━━━━━━━━━━━━━━━━━━━━━━━━━━━━━━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书名:你是我的阳光 作者:南枝 文案: 傅暄,高富帅,人生似乎没有哪一点不如意,只是想追林春阳,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好借着自己生日,下请帖让所有同班同学带家属或者闺蜜到自己的岛上别墅庆生,想间接让同学张君君带闺蜜林春阳前来,为自己制造一点机会。 没想到林春阳没跟着张君君来,张君君还在他的生日会上失踪了。 校园文,悬疑,暖爱。 严谨性冷淡风女主林春阳X闷骚性冷淡风男主傅暄(注意,是性冷淡风,不是性冷淡)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主角:林春阳,傅暄 ┃ 配角:张君君,赵少晨,霍天成 ┃ 其它:悬疑,校园,暖爱,南枝   ☆、第一章   第一章   T城,T大。   十一月底已经带上了初冬的寒凉,虽然还能硬扛着不穿秋裤和羽绒服,却实在抵不住冷空气不断往脖子里钻,大部分学生非要穿上厚毛衣才行了。   从教学楼往学生食堂走,要经过学校里的景观湖,湖风大得离谱,能把人好不容易扎好的丸子头也吹成鸡窝头。   林春阳穿了一件白毛衣裙配着一双及膝的平跟长靴,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背着书包孤零零地站在湖边栏杆旁,她身高不高,黑白配着,丸子头松松软软,肤白脸嫩,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吉祥物。不过她一向没有可爱的表情,有种要死不活的颓丧,所以即使是吉祥物,似乎也是不太讨喜的边缘品种。   大四的课已经很少,她今天上午只有第一大节有课,所以第二大节就到自习教室上自习去了。   现在站在湖边吹风,完全是因为她从小的闺蜜如今的校友张君君让她在这里等她,两人相约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手指冻得不行,实在不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看手机,但等得实在无聊了,只得把手机摸了出来,翻出微信看了看,微信上的内容是张君君刚刚发给自己的——“下课了下课了,今天老师总算没拖堂。亲爱滴,我马上就到。”   林春阳瞄着她回复自己的时间——11:31,再看看现在的时间——11:46,这个马上也真是够久的,都十几分钟了。   她的手指冷得像冰,打字都不顺畅。   “你的马上是多久?你看看时间,这都多久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风吹成肉干了!”   张君君没回她。   林春阳望着不断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人群,总算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迅速又准确地瞄到了张君君的身影,这么快注意到她,实在是因她鹤立鸡群,在南方一众女孩子里身高出众。   林春阳只有不到155公分,张君君则有179公分,而且还在以每年两三厘米的速度生长,长得她都愁死了,担心自己会长到一米九去,那真是会顶天立地,然后难以找到男朋友。   张君君每每发愁自己的身高时,林春阳也同样发愁自己的身高,并鄙视张君君:“你倒是把身高分给我一些呀,在矮子面前说这种话,不是故意捅我心窝子。老天爷真是不走心,让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哎~”   张君君对林春阳翻白眼,又哄她:“我就喜欢你这种娇小玲珑的,多可爱啊,我想要扮可爱,都没条件呢。长得高,其实一点也不好。”   “切!”林春阳信她的邪,“我就想长得高,至少呼吸的空气都能好一点。”   张君君不信她:“那也没见你穿高跟鞋。”   林春阳愁眉:“没办法,吃不得高跟鞋的苦。主要还是想让老天爷看看我有多顽固,不想借助外力拔高,让他拯救拯救我,再让我长高几厘米,这多好啊!你看你这都二十二三岁了,不是也还在长高吗?”   张君君:“我觉得你就不要这么想了,你又不是我。”   林春阳:“……”朋友是捅刀帝,怎么破!   张君君目光四顾,总算在湖边最显眼的栏杆旁看到了林春阳,她朝身后几个同班同学笑着打了招呼,就赶紧朝林春阳走过来,走近了,还嫌弃起林春阳来了:“我说你这么瘦小,你就该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站着,不然人群把你一遮,我怎么看得到你!”   要不是觉得动牙咬她费力,林春阳势必要咬她一口,这时候丧着一张脸吐槽:“你看看时间,你让我多吹了多少风。今天你要请我吃一个卤鸡蛋补偿我才行。”   张君君笑得得意道:“亲爱滴,我觉得贫穷很限制了你的发挥,别说一个卤鸡蛋,你就是再加一个卤鸡腿,也可以。”   林春阳抿着唇,一双大眼睛带着鄙视瞥着她,“以前不分走我半边卤蛋就觉得失了一个亿的你,现在居然突然大方起来了?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张君君嘿嘿笑着,脸上带着让林春阳悚然的猥琐,拉着林春阳回头去看人。   那些人是张君君同班的男生和女生们,按照林春阳的比较观察,她觉得张君君所在的管理学院的男生整体水平比她所在理工科的不是好了一丁半点,不说长得怎么样,就是在和女生处关系上,在打理自己上,是绝对高了好几个级;而女生们也都像朵花一样地好看。   张君君一边笑着和要离开的同学们远远打招呼,一边低着头对林春阳小声说:“看到了吗,穿巴宝莉黑色风衣那个男生,就是我之前对你说的傅暄。”   傅暄,林春阳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张君君的暗恋对象。据张君君所说,他是从这学期才转到她们班上来的藤校交流生,富二代。林春阳完全搞不懂这种有钱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都大四了,又是个中国人,在国外读书的话,好好读不就行了,居然要回国来交流,颇有种出国去学汉语的感觉,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林春阳疑惑地问:“哪个是巴宝莉黑色风衣?”   张君君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说:“你别注意衣服了,你看谁最高最帅,就是他了。现在在和我们班长杜媛媛说话。呵呵,杜媛媛一看就喜欢他,只要有课,不管人来不来,就赶紧给人占位置,来了就找他说话,不来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你说,这种人到底贱不贱啊!明明以前,她自己都不爱来上课,总是让人帮忙打卡签到的。”   林春阳仰着头看了她一眼,说:“哦,你今天高兴,就是因为他来上课,你见到他了吗?”   张君君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林春阳,反而激动说:“他现在转头来看我了,你说,我难道不比杜媛媛和他更配?不说其他,至少身高是很配的吧。”   林春阳把目光从闺蜜脸上转到她的同学堆里去,那个之前背对着她和张君君讲话的男生露出了正脸了,的确是长得非常好,当得起高富帅这个称呼,只是姿态有些冷淡疏离,和其他同学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有一瞬间,林春阳甚至和他对上了目光,对方很大方地直直地看着她,这倒让林春阳被看得不自在起来,只好把目光转开了。   她安抚张君君说:“嗯嗯,你和他的身高,的确更配。”   张君君拉着林春阳又去和她的同学,主要是那位傅暄打过招呼后,才和林春阳离开了。   两人最喜欢去第二餐厅吃饭,主要是因为这里每顿饭都有卤蛋,而两人都对卤蛋有着深切的爱。   打了饭菜在经常使用的位置坐下,张君君又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她的暗恋对象,对他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津津乐道,颇有种人家擤鼻涕都优雅贵族气的盲目追捧。   林春阳不由有些替闺蜜感到难过,她这么热情热烈又激动地注视着和喜欢着一个人,但对方,很显然,对她并不算有特别的关注,而且很可能很快就会离开,她的这份热烈的爱马上就会没有着落。   林春阳一边啃鸡腿一边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语,然后听到张君君突然说:“我准备这周末就对他告白了!”   林春阳被惊得一愣,筷子上的鸡腿掉回了餐盘,她呆头呆脑地看着张君君,“啊?”   张君君满面激动的红光,眼睛里带着阳光一般的炙热,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请帖,递给林春阳看。   那请帖外皮包着带红枫叶子的丝绸,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那枫叶是真的树叶,颜色红得十分热烈,黏在了橙黄色的丝绸布上,精致漂亮又很有意趣,因为现在正是红枫飘飞的时节。   翻开请帖,里面写着“致张君君: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诚邀您携友于X日光临我家,参加我的生日会。傅暄”   林春阳算了算日子,傅暄的生日会正是在这周末,而这一天,也正是林春阳的生日。没想到有一个男生,和自己同一天出生,感觉有些微妙。   林春阳把请帖还给张君君,说:“没想到他这么有心,办生日会,还写一个这样的请帖。我以为能发一个短信,就算不错了。”   张君君眼中冒着红心,“你看,他对我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个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是把我当成知己了啊!”   林春阳觉得有必要让她发热的脑袋冷一冷,说:“这个是打印出来,很可能,是每个人都是这一句。他是不是请了你们班所有人?”   张君君脑子里的热情并没有被稍稍浇凉一点,“嗯,他请了我们班所有人,还说有男女朋友的可以带去,没有的可以带哥们或者闺蜜。小林子,你和我一起去吧?那天不正好也是你的生日吗,这样我顺便就给你俩一起过生了,多么省啊。”   “啊?”林春阳蒙了一下,“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怎么认识你们班的人,多么尴尬。”   张君君热情邀请:“你就去为我告白打气啊。再说,是周末,你又没什么事要做,去他家过生日,怎么了。而且登记有多少人要去供安排车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要带你去。”   林春阳有些为难:“但是导师约了我周末过去谈我毕业论文的事,是早就定好的,导师一直很忙,要是我这次不去谈,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张君君很失望:“你导师也真是的,为什么让你周末去。”   林春阳说:“他工作日太忙了,就是周末才有时间啊!”   张君君很失落地撇撇嘴,“好吧好吧,你去不去都没关系,我告白被拒绝了想要哭一哭,你这么矮,我想靠在你的胸口缓一缓,也没办法靠的。”   林春阳:“……”   “我能和你做朋友,可见我是多么伟大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上午11:11:11更新。   ☆、第二章   第二章   很快就到了星期六。   林春阳一大早爬起来背英语单词又看文献,准备一番后就准备去实验室。   她已经保研了,导师让她这周末过去,为她安排本科毕业论文。   她正要出门,张君君的电话就来了。   林春阳接起来,问:“君君,什么事?你不是要去你同学的生日会,去了吗?”   张君君的声音在电话里中气十足,和林春阳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不像同一个世界的。   “还没走呢,我准备穿裙子去,但是脱掉外套后,裙子让脖子和手腕都显得很空。亲爱滴,你有没有什么饰品可以提供给我装点一下门面啊,等我回来就还你,顺便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林春阳一个实验狗,平时根本不会佩戴任何饰品,虽然不戴,但不妨碍她喜欢买来收藏,当即说:“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我这里拿。”   张君君欢喜地说道:“麻烦你送来给我吧,我还在化妆,来不及去你那里拿了。我在宿舍,在宿舍!”   林春阳把自己的几件收藏拿出来,背上书包,去实验室前,先去了张君君的宿舍。   张君君住在隔壁宿舍楼,并不算远,上了四楼,403号。   张君君长得太高,又很大大咧咧,而且作为他们班最后一个女生,正好被安排到了计算机学院的宿舍里,所以她和他们班的其他女生,关系并不太亲近,反而和他们班的男生关系还好点。   林春阳时常到张君君的宿舍找她,已经和宿舍里的另外几个人熟了。   她刚敲了门,坐在宿舍门边的女生就把门拉开了,见是她,就热情欢迎道:“春阳呀,快进来,君君还在化妆呢。她一直问我们是化艳丽一点好,还是化少女一点好,我们都审美疲劳没主意了,你快来看看吧。”   林春阳蹭进了这个宿舍,这个宿舍是学校统一的四人间,上面床,下面衣柜和桌子。四个人,三个人是计算机系的,以至于房间里除了衣服鞋子多,电脑还多,且都开着,机器运行产生大量热量,房间里就和开了空调一样温暖。   除了门边的妹子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个都还在床上,抱着笔电在玩,见林春阳进来,就对着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张君君化妆已经趋于完毕,她转过头来看林春阳,“怎么样,漂亮吗?”   她虽然高,但是骨骼并不粗壮,又较瘦,全然就是一个衣服架子,皮肤也白,只是额头有些宽,颧骨有点高,雀斑有点多。但化妆就可以让人大变样,将所有缺点掩盖,将优点突出,她化了一个少女的桃花妆,一下子就可爱甜美起来。   林春阳嘴甜地说:“你什么样子都很漂亮,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漂亮。”   张君君叹了口气,深沉道:“我知道我是大美人,但是,我就是这么爱好虚荣,喜欢听人赞美的话。春阳,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我怎么这么爱你呢,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了!”   另外几人已经要受不住她,林春阳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眼,把自己的首饰盒子放到她的桌上,说:“你自己看看,有什么可用的。我先走了!”   张君君拽住她的细胳膊,她的力气大,林春阳又很瘦小,被她一拽,差点转了半圈撞在一边的楼梯上。   张君君没想到差点让林春阳撞到,被吓了一跳,愧疚地一边拍抚她的肩膀,一边说:“我都那么真情告白了,你都不感动吗?”   林春阳回了她一个兔斯基的冷淡表情:“你不是就要去见你的新欢吗?我这个老人,当然要自动退场了。”   张君君深情地说:“无论我以后有多少房姨太太,你都是正宫,春阳,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林春阳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说:“我要走了!戏这么多,累不累啊!”   张君君忙着化妆,无暇留她,把一个生日礼物盒子递给她后,对她挤了挤眼睛,说:“生日快乐。今天不能和你一起了,但明年,我一定和你一起过。”   林春阳握着她给的生日礼物,里面是一瓶护肤水,是林春阳一直用的牌子,林春阳是个务实的人,张君君便总能投其所好地送礼物。   除了张君君会为她过生日,这世上便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庆祝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她的外公知道她的生日,但他从不会祝福她,他厌恶她的父亲,由此也厌恶她。   林春阳对张君君十分感谢,但越是深情越是无法诉之于口,于是反而吐槽:“既然已经做了见色忘友的小人,这时候就不要给出这种承诺了。”   张君君马上道:“亲爱滴,虽然我今天是要去见男狐狸精,但我最爱的还是你。”   林春阳对她哼了一声,总算从她的宿舍退场,到实验室的时候,导师还没有到,她先和师兄师姐们待了一会儿。   对张君君的告白是否成功,林春阳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她的告白对象,看着并不像缺人告白的人,要是被人一告白就答应,那这个女生或者是他真爱,或者就是这男人不靠谱,只想占张君君的便宜。不过,张君君班上其他女生看样子也想追这个香饽饽男生,他即使不靠谱,会直接选择张君君的概率也不高。   如此一分析,林春阳觉得君君告白失败的概率可能占有90%。不过看君君自己挺有觉悟,做好了告白被拒的准备,想来,就不用她操心太多吧。   林春阳在实验室和导师谈了一个小时,又跟着师姐做了一阵实验,午饭时间不由就被推移到了下午两点多,食堂自然没什么可吃了,她和师姐去了学校里的小面馆吃了面条。   正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翻看手机,微信就跳出了信息提示。   张君君发来的,几张照片。   照片里,近处湖水青碧一片,显出粼粼波光,远处是红枫如火的山峦;另一张里,电动船停靠在岸边木台码头上,山色入水,水波轻晃,颇有一番岁月安宁的意境;再一张,张君君站在一栋在深秋依然花木繁茂的房子前,她美得像专属模特似的,只是房子只入境了一角花园和一片墙壁,但由此一斑可见全貌,这栋房子非常漂亮……   林春阳:【真漂亮,这是你同学家吗?】   张君君:【到了有一会儿了,大家都在四处转。】   林春阳:【为什么会有湖,还有船?那里是风景区吗?】   张君君:【贫穷真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太可叹了!这是他的别墅,就是建在湖中岛上的,整个岛都属于他。别墅也超大,有四层,花园真好看!真是有钱人啊!有钱就是好啊!】   林春阳:【……】她的确是浅薄了,以为只有风景区才会修成这样。   张君君:【我决定今晚就向他告白了,说我喜欢他。但是,即使他喜欢我,要求和我交往,我也会拒绝他的。我俩差距太大了,和这种有钱人谈恋爱,肯定会特别累。】   林春阳:【……】   张君君:【你回点点点是什么意思?是无语吗?】   林春阳:【嗯。】   张君君:【你别以为是我自恋啊,我觉得他真有可能对我有意思。概率非常大!】   林春阳:【为什么?】   张君君:【刚才我们到了他家,他第一眼就是朝我看过来,还关心我,问我没有带人一起来吗?说可以带着闺蜜一起来,这样可以玩得更自在一些,他说他不希望我在这里拘束不自在。其他女生,他都没有这样关心!】   林春阳也有些惊讶,心想难道君君的春天来了?   林春阳:【要是你告白成功了,他要和你交往,你完全可以试试嘛。毕竟他都这么有钱又有貌了,答应你的告白,应该是真爱吧。】   张君君:【我先去拍照了,等我的好消息。】   **   晚上八点半。   林春阳从实验室出来后,又去了图书馆,正放好书包,张君君的电话就来了。   林春阳只好找了一个不打扰其他人的角落接电话:“君君?”   张君君的叹气声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显得很颓丧,简直像是被自己的颓气传染了。   林春阳有些担心:“君君?”   张君君唉唉地大声叹了几声,故作要哭,又把哭声憋了回去,继续唉唉叹气,最后总算缓过气来,说:“春阳呀,我……哎……告白失败了呢!他拒绝了我,给我发了好人卡,还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林春阳:“……”   林春阳沉默了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君君告白之前,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现在听来,她真的被拒绝了,还是很受打击的。   张君君见林春阳都不给一点反应,不由嘀咕:“你怎么都不安慰我几句。”   突然这么沉重,林春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因为平常也没这方面的需求,所以她不太擅长做这事。   林春阳:“抱抱。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我请你去吃烧烤,怎么样?”   林春阳也只有这一招了,心里难过,去吃一顿好的,应该就可以缓解了,要是不行的话,就再吃一顿。   张君君不是纠结的人,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好!再陪我喝两瓶啤酒。失恋就是要啤酒配烧烤才行。”   林春阳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就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在那里过夜吗?”   张君君:“他家房间多,倒是有安排客房给我们住,只是房间不够,只能几个人住一间。我才不想和我们班那群虚伪的女人住一间房,我过会儿就回去。你不知道,刚才她们偷听到我告白了,发现我被拒绝后,一个个看着我的眼神,都开嘲讽,讲话还阴阳怪气损我。以为自己去告白难道不会被拒?呵呵,一群只会在背后嘀咕的人,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吧!还敢嘲笑老娘!”   林春阳:“不气不气,那你晚上要回来,会不会不安全?”   张君君:“我们班有男生开了车来,有人要回城去,我坐他们的车回去好了。不过他们要等吃了生日蛋糕放完烟花才走,不会太早。”   林春阳:“那你回来了给我一个电话,我去找你。”   张君君:“还是你最好了。所以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找外遇果真不现实,我还是回去和你厮守吧。”   林春阳:“……”既然开始开玩笑了,看来心情已经好多了。   **   十一点半。   林春阳已经从图书馆回了宿舍,她给张君君发了几条微信,确认她是否已经回学校了,但是一直没收到回复。   她又给张君君打了个电话,手机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林春阳疑惑地看着手机,心想君君干嘛关机。      ☆、第三章   第三章   林春阳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搬到了外公家住,从此就和张君君做了邻居,小学是同学,初中是同学,高中是隔壁班,到如今上大学,还是同校。   如此长久的相处,要是没有闹矛盾,必然会成为好朋友。   两人好到几乎什么都会对对方讲,大约有亲姐妹,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这比亲姐妹甚至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互相争宠。   林春阳的外公是一名外科医生,外婆则早逝。林春阳是因为父亲突然离家远去渺无音讯,母亲之后因故过世,才不得不去外公身边。   她去外公身边时,外公还没有退休,有工作要忙,只得在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照顾林春阳,但保姆对她上心程度有限,张君君家作为邻居,给过她非常多关爱。   林春阳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外公家过生日时,其实是没有人知道的,她也不准备将那一天是她生日的事告诉任何人。   但那天早上,张君君早早来敲她家的门,她以为张君君是来叫她一起去学校,没想到张君君笑嘻嘻地把她拉去了她家。   张君君的父亲在铁道上工作,大多数时候在外面跑,很少时间在家,家里就她妈在。   阿姨笑着叫林春阳吃饭,饭桌上有专门做的红鸡蛋,还有面条。   阿姨说:“过生日要吃红鸡蛋和长寿面呢,春阳呀,快来吃,看喜不喜欢。”   林春阳是比较闷的性格,当时又感动又手足无措,连一句谢都没有说出,后来想起这事来,就有种羞愧感,觉得自己好像个白眼狼似的,都不知对人道谢。   林春阳默默地吃了那红鸡蛋和长寿面,心想以后一定要对张君君和阿姨好。   她现在性格能比以前活泼一些,几乎全是张君君的功劳,是她把她从小时候的黑暗笼子里带了出来,让她看到了光明,也知道和人相处甚至开玩笑了。   虽然张君君性格开朗,但被喜欢的男生拒绝了,不管表现得多么不在意,估计心里都是难受的。   打不通电话,林春阳就有些着急,担心张君君之前嘴上表现得开朗,其实过不去心里的坎,要去做傻事。   记得以前有一次,她考试考差了,正好她爸又回家了,看了她的成绩,就把她骂了几句,她当时没表现,晚上的时候,她爸妈就来敲林春阳家的门,问君君是不是在她家做作业。   林春阳很懵,“君君今天没过来。”   然后她爸妈才知道君君离家出走了,后来不少人去找她一时都没找到,是林春阳跑回学校去,从教室里把她找到了,找到她时,她正在一边流泪一边背英语单词呢。   一个被父亲骂成绩差了就会大晚上跑回学校去用手电筒用功的女孩子,被喜欢的男生拒绝了,真的会很快就恢复吗?   林春阳和室友说了一声自己去一下张君君的宿舍,就出了门。   这时已经很晚,学校本科部有十二点熄灯的制度,且宿舍门也会关上,非要刷卡才能进出,且宿管阿姨会对每个进出的同学都登记。   她往张君君宿舍楼去时,楼下和路上,都是趁着这一天的最后时间,依依不舍地告别的情侣。   甚至还有情侣在宿舍门口大大方方地拥抱接吻,林春阳在心里叹气,不知道张君君看到这些场景,是不是受了刺激,所以把手机关机了。   她蹭着其他进宿舍同学的卡进了张君君的宿舍楼,敲开张君君的宿舍门时,林春阳并没有想过张君君没有在里面,因为她还从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承受失去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闺蜜的痛苦。   坐在宿舍门口的女生叫唐薇,虽然已是晚上,她还是早上林春阳见到时的样子,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张君君虽然和室友们关系挺好,但因为专业不同,不在一起上课,且爱好不同,所以很少在一起玩,她就只和林春阳形影不离地玩耍。   林春阳问:“薇薇,君君在吗?”   唐薇一边啪啪啪地操作着键盘,一边说:“她不是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了吗?”   林春阳心想张君君难道还没回来,那她为什么要关手机。   林春阳皱了眉:“她没回来?”   唐薇眼也没从电脑屏幕上抬一下,摇头:“没呢。我一天没出去,她回来我肯定知道,没回来呀。她不是说她那个同学的别墅在青龙潭那里吗,从学校过去,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她是不是要留那边过夜呀。或者你打电话问问她在哪里,不就行了!”   林春阳见她在打副本,正在紧要关头,宿舍里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人躺在床上看小说,一人同样不见踪影,她一边给张君君拨电话,一边又走到张君君位置上去看了看,张君君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有收拾的化妆品,可见,应该的确是还没回来。   手机里依然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林春阳着急了,说道:“君君手机关机了。你们谁有她班上同学的电话吗?”   不是同一个专业,加上又宅,不爱出门交际,唐薇她们都没有张君君同班同学的电话。好在公管学院其他学生都在这一栋楼,林春阳虽然和她们没有深交,但平时和张君君在一起时,有时候张君君遇到同班或者同学院的同学会打招呼,林春阳便也些许认识这些人。   林春阳从张君君宿舍出来,就去一间间敲了公管学院学生的宿舍门。   公管学院的不少学生在大四时就已经出去实习了,留在学校的人并不太多,林春阳敲了好几间,才总算有一间有人为她开了门,两人互不认识,大眼瞪小眼。   对方看林春阳一脸着急,不像是来推销东西的,就没直接把门关上,问:“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林春阳问:“你认识行政管理1班的同学吗?”   对方不明白她问这话的用意,很懵,没直接回答林春阳,反而问:“你有什么事吗?”   林春阳只好解释道:“我是他们班张君君的朋友,刚才我给张君君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了,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就想问问她们班的同学,看她们知不知道张君君在哪里。”   对方这才放下戒心,说:“我认识他们班的人。不过不是特别熟。他们班的女生,都住隔壁几间,要不,你直接去敲她们的门问问吧。”她给林春阳指了指那几件房。   林春阳看了看,说:“我刚才去敲了,里面没有人应。他们班的同学,今天要去一个同学家为他过生,我想,她们可能还没回来。你有他们班同学谁的电话吗?”   对方并没有,不过却很热心,说:“我去帮你找一个来,你等等。”她转身回了房间,林春阳又给张君君拨了一次电话,依然提示对方已关机,林春阳紧紧握着手机,心里生出的难以控制的慌乱,让她突然有种世界的颜色退去,只剩下黑白的错觉,就像是多年前,爸爸喝多了打妈妈,那时候的世界,也是黑白的,妈妈死后的丧事,也都是黑白。   对方很快就出来了,拿出一个手机来给林春阳看,说:“有他们班班长杜媛媛的电话,你记一个吧。”   林春阳看了那个号码一眼,就马上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号,对对方道完谢后,手机已经接通了。   她马上接道:“喂,您好!”   杜媛媛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之中的亢奋,非常欢快:“你好,你是哪位?”   林春阳知道张君君和杜媛媛不太对付,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说:“我是张君君的朋友林春阳,这么晚了打扰您,很抱歉。”   “你找我有什么事?”杜媛媛语气一下子冷了一个八度,他们班的女生不少,有近二十人,按照寝室分成几大阵营,张君君则因为哪个阵营的账都不买,所以和谁关系都淡。又因为张君君做过学习委员,被杜媛媛这个班长颐指气使去做过几次吃力不讨好的班级杂事,张君君从小性格不仅要强,有时候还会控制不住脾气变得暴躁,在杜媛媛再次安排非常难办且并不是属于学习委员的工作给张君君时,张君君就在全班同学面前和杜媛媛吵了架,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书,说不干这个学习委员了。从此,两人的关系就再没有好过。   这事张君君对着林春阳吐槽过很多次,因此林春阳对两人的不对付深有体会。   林春阳:“我给张君君打电话,提示她的手机关机了。所以想问问您,您现在和她在一起吗?”   杜媛媛语带讥嘲:“我又不是她的跟班,我怎么会时时和她在一起。”   林春阳很郁闷地皱了眉,尽量让自己不要生气,说:“我担心她的安全,就想问问她在哪里,要是您知道,麻烦您告诉我,可以吗?”   她这样努力调出的温柔腔调反而让杜媛媛更厌烦,声音变得尖锐:“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你这人也真是的,张君君是小孩子吗,我是她的监护人吗,还要我把她看着,还是怎么的?”   林春阳被她激出了怒气,正要对她反唇相讥,突然,手机另一端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是男声,距离手机有些距离,在问:“有什么事吗?”   杜媛媛的声音不由变得软了,带上了笑意和娇意,对那个男声说:“没什么,张君君的朋友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问我要张君君。张君君不是已经走了吗,我哪里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那个男声说:“张君君的朋友?叫什么?”   杜媛媛说:“姓林,之前我登记要来的人的名单,张君君还写了她这个朋友,我们连车都安排好了,没想到事到临头又不来,真是一点都不守约。”   那个男声的声音突然更近了,随着声音变大,褪去了刚才的模糊,带上了磁性,透着一种笃定又气定神闲的优雅味道,“我可以和她说几句吗?毕竟张君君是来为我庆生,作为主人,我应该问问她有什么事。”   杜媛媛应该是不情不愿地交出了手机,林春阳站在宿舍楼的走道里,在要十二点熄灯前的几分钟里,不少人在楼道里百米冲刺回宿舍,脚步声编织出这个黑白世界里的唯一乐音。   然后,她的耳朵边响起了刚才的男声,这个声音就像是一只手,轻轻抚了她的耳朵一把。   “你好!”      ☆、第四章   第四章   从杜媛媛和这个男生刚才的对话,林春阳已经可以判断,这个男生就是这次生日会的主人,也是张君君喜欢的对象,有张君君不断在耳边念叨,林春阳对他的名字印象非常深刻,他叫“傅暄”。   傅暄,负暄,《列子?杨朱》里有一个典故,讲宋国有一个农夫,穿乱麻破絮,勉强挨过寒冬,在春天耕种时,就在太阳下晒太阳,他不知道天下有广厦暖房,丝绵绸缎和狐皮貉裘,以为能晒温暖的太阳,已经十分舒适,就对他的妻子说:“背对着太阳晒太阳,暖和极了,别人都不知道,我去告诉君王,一定回得到重赏。”负日之暄,就从这里而来。   这个典故,是颇为心酸的。但本身负暄,却是很温暖的事。   林春阳会知道这个典故,是因为她的名字,当初也是由此而来。   她妈说:“春阳,是很温暖的,负日之暄嘛。妈妈希望你能做一个让人觉得温暖的人。”   林春阳从此就知道了这个词,之后她去查了词典,知道这个负日之暄本身的典故,一点也不温暖,反而很心酸难过。   那农夫,不过是生来是农夫,没有见过更好的东西罢了,能晒到春日的太阳,已经如此欢喜。   林春阳,其实从此对自己的名字不是那么喜欢,特别是在看到一直想着“温暖他人”的妈妈受到各种伤害之后,她就更不愿意接受妈妈对她名字的解释。   她想,她并不像她的名字,她也不是一个温暖的人。她也没想过要做一个温暖的人。   而傅暄,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可能与一个典故有关呢。   林春阳说:“你好,你是傅暄吗?”   林春阳会知道他的名字,傅暄些许诧异,似乎是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将脸转到对向窗外的湖面,然后勾了唇角。   他正站在阳光房的一角,这间阳光房很大,里面养着很多品种的月季,在这个季节,月季依然开得不错,花朵色彩多样,娇嫩美丽。   除了这些花,里面还有茶桌和椅子,所以女孩子们几乎都在这里,或者看花,或者喝茶。   傅暄很想拿着手机离开这里,但因为手机是杜媛媛的,他只好留在了原地。   “是。”他回答着林春阳,“你知道我的名字?”   林春阳着急张君君的事,所以无心去琢磨傅暄语气里的特别意味,说:“我听君君说过你。君君已经离开了你家吗?”   傅暄:“嗯,应该是的吧,她之前说要走。”   林春阳问:“她是和谁一起走的,可以把和她在一起的人的电话告诉我吗?”   张君君告白,傅暄拒绝了她之后,再和她相见,就有些许尴尬,所以之后张君君说要离开,傅暄并没有挽留,也没有去送客,他便也不知道张君君到底是和谁一起离开的。   他回头看向杜媛媛,问:“张君君是坐谁的车回学校的?”   杜媛媛很不喜欢提张君君,不过既然傅暄问起,她也不好再摆出刻薄的姿态,就温声说:“应该是和赵少晨他们一起走的。”   傅暄于是对林春阳说:“她和赵少晨他们一起回了学校,要不,你把你的手机号念给我,我用我的手机,给你发赵少晨的电话,以免你记。”   他这么细心,林春阳一时没多想他要自己的电话号码是别有用心,就把自己的号码念给了他。   傅暄右手握着杜媛媛的手机在接听,左手一只手操作着自己的手机记下了她的号码,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单手用手机,也显得游刃有余。   傅暄发短信的那几秒,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透过手机,对方清浅的呼吸虽在百里之外,却拂在耳畔。   林春阳的手机响起了收到短信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后,对傅暄说:“谢谢你了,我给赵少晨打电话问问他君君的情况。”   她挂了电话,就赶紧给赵少晨打了电话,这时候,已经到了零点,宿舍楼电瞬间断掉,过道两边的房间里瞬间变黑,四处响起了同学们痛苦的哀嚎。   林春阳则在煎熬里等着赵少晨接电话,赵少晨好半天才把手机接起来,林春阳在电话里也听到了学校里断电的哀嚎,只是声音是来自男生的。   赵少晨回学校了,很可能在男生宿舍里,君君现在应该没有和他在一起。   林春阳在那瞬间有了判断。   “喂,哪位?”   林春阳听到一个有些不耐的男声,她马上说:“你好,请问是赵少晨吗?”   “对。你哪位?”   林春阳:“我是张君君的朋友林春阳,以前应该见过面的。君君是和你一起回的学校吗?”   赵少晨的声音有瞬间停顿,随即就露出惊讶:“她没和我一起回学校。她本来说要坐我的车回学校,但之后她又没和我一起走。”   林春阳一下子更担心了:“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赵少晨:“嗯,她没和我一起。”   林春阳:“那你知道她和谁一起回来的吗?”   赵少晨:“这个,我当时没有注意。你找她有什么事?”   林春阳:“我打她电话提示关机,我担心她出事,并不是找她有事。”   赵少晨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说:“她是成年人了,肯定有自己的私事,这么晚了,关机也不算什么事。也许她明天就开机了。”   林春阳并不认为赵少晨的说法是合理的,毕竟君君之前和她打电话说了要回来和她一起去吃烧烤的,为了烧烤,君君也不该关机。   赵少晨那边似乎是有事,他的室友在叫他,他于是对林春阳说:“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我先挂电话了。或者你实在担心张君君,你再问问其他人吧。”   他把电话挂掉了。   林春阳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不由更加不安。   她知道赵少晨话里的潜台词,他是指张君君会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吗?自己不该去打扰这么晚了在过私密生活的君君?   林春阳不觉得张君君是被傅暄拒绝了求爱就会自暴自弃马上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的人,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要是是出事了,怎么办?   林春阳回到短信界面,最上面是傅暄为她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单:“我是傅暄,这是赵少晨的电话:139……”   虽然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不太礼貌,但这事关系着张君君的安危,林春阳只得厚着脸皮拨了傅暄的号码。   傅暄手机响起铃声时,他正看着其他人在院子里玩手持冷焰火,他看了一眼手机,见是林春阳的来电,就转身进了房子,接了电话:“喂。”   林春阳深吸了口气,尽量冷静地说:“你好,不好意思,又打扰你。”   傅暄语气里透着关心和熟稔,说道:“不用这样客气。你找到张君君了吗?”   林春阳说:“没有找到,我刚才给赵少晨打电话问了君君的事,赵少晨说君君没和他一车离开,还有谁晚上回学校了吗,君君可能是坐的另外的人的车。你可以把其他人的号码发给我吗,我找他们问问。”   傅暄说:“她来我家参加我的生日会,我本来就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我打电话问问离开了的人,看张君君是不是和他们在一起。你先别担心,她是成年人了,不会走丢的。”   林春阳皱眉道:“我是担心她做什么傻事。再说,现在社会上又不安全,不是经常出女生遇到危险的事吗?”   林春阳并没有影射张君君被傅暄拒绝的事的意思,不过在傅暄听来,自然会想,林春阳作为张君君的朋友,可能会埋怨自己拒绝了张君君。   他说:“我先给其他人打电话,问到张君君的情况了,马上告诉你,你先不用担心。或者你再给张君君打个电话,也许她之前是手机没电了,现在已经想办法充电了。”   林春阳心想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向他道谢后,就和他挂了电话,再次给张君君拨电话。   林春阳以见过傅暄一面的印象,以为他是个高冷不爱搭理人的富二代,没想到和他打了两次电话,发现他并不是那种冷漠不近凡人的人,不仅人有礼貌,态度也特别好,难怪君君会对他那么痴迷。   只是,电话另一边依然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这让林春阳悬着的心实在无法踏实。   她想,等联系上了君君,她一定要骂她几句,让她下次还这样让人担心。   **   傅暄到这个新的班级只来了几个月,这个集体里的人,在此前已经有三年的相处时间,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人际圈子,要不是傅暄足够特别和出彩,这个集体里的人,本该不会特别注意他和他交往。   他藤校交流生的身份,出身豪富人家的身份,让人过目难忘的帅气长相,和彬彬有礼的绅士做派,都让他在被介绍给这个新的班级时,马上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大家都想和他做朋友。而他也选择了住校,被安排进了正好缺了一个人的同班男生宿舍,所以很快,他就和班里的所有人熟悉了。   他记住了这个班里的每个人,也和班里每个人互换联系方式,和他交往后,往往让人产生一种和他非常熟,熟到好像之前三年,他也是同班的错觉。   这次来参加他生日会的人不少,班上同学,除了去实习的,几乎都来了。男生有女朋友的,带了女朋友来,没有女朋友的,就自己来了,而女生有男朋友的,都没带男朋友来,和没有男朋友的一样,大多带了闺蜜来。   一共有三十来人,有同学有车的,自己开了车载了关系好的人来,剩下的人,则是傅暄安排了两辆九座商务车,载了人来。   大约是傅暄的这个别墅风景独好,虽是深秋,暖房里依然繁花似锦,花园里也景致独特,让人见之便心生欢喜,加上女孩子们待在一起,就总有聊不完的天,而且傅暄家还有各种甜点可以吃,所以女孩子们几乎都没有在晚间离开,大家相约数人睡一间房,客房也尽够她们住下了,而要留下来的男生,自然是或者不睡觉玩游戏,或者就只能睡沙发甚至地板了,为了体现绅士风度,也愿意呵护着女生们,男生们自然也就没有怨言。   吃生日蛋糕是在晚上九点,到九点二十,傅暄就在楼顶放了烟火,烟火冲上天空,散开,形成一朵朵绚丽的花,那些转瞬而逝的美丽花火映着周围的湖光山色和秘密花园,让这一切,就像幻梦一样。   而傅暄之前以为,这一切能由林春阳看到,他曾经对她说过:“以后,我可以放烟火给你看。”   也许,林春阳根本就不记得了吧。   在烟火放完之后,十点左右,要离开回城的人,就开车回去了。   当时一共回去了三辆车,大约十人左右。   傅暄给离开的人依次打了电话,大家都是赵少晨的那般回答:“她没和我们一起回城呀。是不是坐的另外的人的车?”   傅暄和所有人都确认之后,发现大家都以为张君君是坐另外的人的车了,但其实张君君谁的车都没上。   傅暄不由有些疑惑了,再次打电话确认后,发现的确是的,张君君没有坐他们的车离开。   甚至有男生直接找傅暄开玩笑:“她是不是躲在你的别墅里了,等一会儿色/诱你啊,毕竟她那么喜欢你。”   傅暄有些尴尬,说:“要是真还在别墅里,那就好了,我担心她一个人离开了,遇到了危险,那可怎么办?” ☆、第五章 第五章 既然张君君没有坐任何回城的人的车,那她极有可能是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傅暄的这个别墅,在城外的青龙潭岛上,青龙潭是T城城外第一大湖,这里本来只是一个小湖,后来,政府将湖下游建了拦水坝,在这里蓄水,让这里成了T城的大蓄水池,连接着下游的城市水渠公园和灌溉渠,一起组成了T城的一个景观带。 青龙潭处在山间,一角在多年前上一届政府时被房地产商开发,修建了一大片高档别墅,而到如今,为了保障水的质量,青龙潭及其周边都不允许再建住房,这让这一片别墅就成了依山傍水有价无市的高档住处,其中业主非富即贵。 这几年,这里的别墅,几乎全都入住了,里面以及周边的附属设施也都很完备。到晚间,公路上,明亮的路灯映着路边的花树,花树隔绝了汽车的声音,颇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宁静。 傅暄的别墅,也在这个别墅区的范围内,只是在这个宽广湖泊的一角的岛上。 这座岛靠近湖边,面积只有不足0.5平方公里,不过这足以构建一座世外桃源一般的别墅和花园。 从这座小岛上有一个小码头可以坐船入湖游览,也有一座长近百米的景观桥连接着岸边,桥面较窄,只够两辆小轿车错身从桥上开过。 这里因为已经是成熟的商住别墅区,走到小区门口,用打车软件,自然是可以打到车的。 张君君心情烦闷,不愿意和那些对她有偏见的男生一起回城,而自己打车回去的可能性,其实也挺大。 傅暄作为一个没有女朋友的富二代,还各方面都很优秀,人品也好,自然惹人惦记,不过他们班,在张君君之前,并没有人公然对他告白,所以,在张君君告白失败后,大家对她的看法,自然很多。 和张君君关系紧张的女生认为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拒绝是活该;男生们大多觉得张君君爱慕虚荣和拜金,见到一个富二代的帅哥,马上就扑上去,这下被拒绝了,就是被打脸。 所以,张君君告白失败,被广而告之,大家都知道后,心里对她多少会生出些轻视,即使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表现出来,敏感的女生,其实都能感受出这种不友好。 在这种情况下,张君君心情更加不好,自然也好理解。 傅暄准备去问问大门口的保安,是否有看到张君君到门口打车离开,打的是什么车,毕竟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逗留的确有遭遇危险的风险。 傅暄要去车库开车,杜媛媛走过来,叫他:“我们烤的芝士紫薯好了,你来吃吗?” 傅暄办的这个生日会,并不是办成了高档的社交会,更像是班级活动里的旅行和聚餐,大家到他家后,先是在周围看风景拍照,有厨师做好了点心,摆上了下午茶,大家一边玩一边吃,气氛融洽,晚饭是在花园里的户外烧烤,之后又吃了生日蛋糕和放了烟火,要回城的人就回去了,留下来的,男生们在一起玩游戏,女孩子们则聚着聊天,也有人在厨房里随着厨师做烘焙…… 除了张君君向傅暄告白的小插曲让所有人觉得扫兴外,其他都很美满。 大家甚至相约,在毕业前夕,来傅暄这个别墅里再聚一次餐,而傅暄也答应了。 傅暄礼貌地拒绝了杜媛媛的邀请:“不用了,我现在要去确认一件事。” 傅暄刚才在走道里向着花园的角落打电话,杜媛媛整颗心都在他身上,自是不时要到他所在的不远处晃一晃,听了一些他讲电话的内容,就知道他是要去找张君君。 杜媛媛说:“是去找张君君吗?” 傅暄“嗯”了一声,“必须确保她安全回学校才行。” 杜媛媛皱眉说:“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让大家都玩不痛快。明明是集体来为你庆生,她先是找你告白,你又不喜欢她,不是故意让你为难吗?现在又故意把手机关机,让大家都联系不上她,为她担心,大晚上也不能安生要去找她。她这人,就是公主病,非要大家都注意她围着她才好。” 傅暄有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但这双桃花眼一点也不多情,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淡感觉,多注意他一阵,甚至会觉得他缺少年轻人的鲜活气,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厌世的无聊。 要不是他长得好,要不是他有钱,要不是他有风度且有心和人社交,以他这恹恹的姿态,就足够周围的人把他排斥在外。 傅暄那漫不经心又淡淡的眼神,似乎能洞穿所有人心,杜媛媛被他看着,就有种自己心里所有负面想法都被他看穿了的慌张,她只好住了嘴,被他看透一切的难堪,让她心慌。这也是她喜欢傅暄,却完全不敢找他告白的原因。 她喜欢他,但是,又挺害怕他。 傅暄没有让她难堪,很快就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说:“谢谢,我不爱吃甜食,你们去吃吧。我先去园区大门口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有事找我,给我打电话就行,或者找管家。” 他对着杜媛媛微笑着颔首,转身走了。 杜媛媛一颗心被吊上了空中,又落回地上,随即又被提溜起来,她又欢喜又难过,最后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走廊的拐角处,她又站了一阵,才转身回饭厅去。 傅暄开车去了这个别墅区的大门处,从他的住处走到大门口,大约需要半小时,但是开车过去,只需要五分钟不到。 大门口的保安室里有四个值班工作人员,接到这个业主,大家都非常热情和谨慎,生怕让他有不好的体验,之后要投诉他们。 傅暄问了他们是否有见到一个女生出去,保安就问:“是什么样的女生?” 傅暄想了想,才发现他既不记得张君君穿着什么衣服,也不记得她是否戴眼镜,甚至不记得她发型是什么样的,只有一个概念:“长得很高。” 他指了指自己,“大约要到我的鼻子这么高。” 傅暄本就长得较高,一个女生,身高到了他的鼻子,那的确很高。 不过,和这个别墅区来往的,有不少身高腿长完全是模特身材的女生,在大门口的保安基本上也都要看得审美疲劳了,这个晚上,他们都看到好几批这样的美女进出了。 保安里的主管对傅暄笑着说:“先生,今晚有好几位这样的女生进出。除了走出去的,还有不少坐车出去的。要是是走出去,我们这里可以调监控让您认一认,要是是正好搭了个顺风车出去,那我们这里的监控,也不一定看得到。” 到了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傅暄往常的睡眠时间,他精神已经不太好,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示意保安主管调一下监控给自己看,当从窗户玻璃形成的镜面看到自己此时精神不济的样子颇像纵/欲过度的瘾君子后,他也明白了这些保安神态里隐含的意思。 他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让保安调出晚上九点之后到现在的监控。 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林春阳打来的。 林春阳这时候坐在张君君所在宿舍大楼的大厅里,在宿舍里停电之后,只有这个大厅里灯火通明,不时有晚归的人刷卡打开宿舍楼大门进来,林春阳都会注视向她们,不是张君君,她就会再次失望。 夜里气温更低,她冻得鼻尖发红,不断吸鼻子。 她是想等傅暄问到张君君的信息后主动联系自己的,以免一直给傅暄打电话打扰他,也颇为惹人讨嫌。 但这时候已经近十二点半,距离傅暄说帮她问其他人张君君的情况已经过去了近半小时,她开始升起怀疑,傅暄真的有帮她找张君君吗,还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答应了,转头就忘,去做别的事去了? 林春阳实在没法再等下去了,这才给傅暄打了电话。 她说:“你好,我是君君的朋友林春阳,不知道你问到君君的情况没有?” 林春阳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着急担忧,不时还吸了一下鼻子,听在傅暄耳朵里,他就觉得林春阳非常可怜,脑子里甚至浮现出她小时候,在窗户外忧虑地看着自己的可怜样子。 帮傅暄查看监控的保安主管已经看到了一个刷卡独身出小区的高挑美女,于是转头叫傅暄确认,只见打电话的傅暄一扫刚才的死气沉沉,突然鲜活了很多,很像本来是一张黑白画,突然被上了颜色。 难道是人找到了? 保安主管这么想着,等傅暄接完电话。 傅暄说:“嗯,我知道你是林春阳。我打电话问了所有离开的人,他们都说张君君没和他们同一车离开。我想,张君君有可能是自己走出小区打车离开了,所以现在在小区门口找保安要门口监控,看张君君是不是自己走了,坐的什么车。你不要着急,我这里很快就会有结果,有结果后就告诉你。” 林春阳见他在上心这件事,这才放了些心,说:“谢谢你。我会不断打君君的电话,她只要开机,我就可以联系上她,也麻烦你查到了她的情况马上告诉我。” 傅暄紧紧捏着手机,努力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淡定地表示:“不用谢。那我一会儿再联系你。” 傅暄挂了电话后,那保安主管马上说:“哎,我还以为你找到人了,还是没找到,是吧?” 傅暄摇了摇头。 保安主管,“你看这个美女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吧。” 大门口的监控像素非常高,把从人行道的大门出去的人拍得非常清楚,上面的女生身材高挑而美丽,一头黑色长发,画着浓妆,穿高跟靴子,外面是一件袈裟色某大牌风衣,提着一款名包,不像是大晚上匆匆离开这个富贵乡,倒像是在走秀台上走秀,忙而不乱,风情万种。 几个保安看着这个美女,也都充满了欣赏,主管问傅暄,“是她吗?” 傅暄不打电话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要死不活的没精神气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不是。” 又解释了一句:“我要找的人,还是女学生,比她要年轻,更清纯一点。” 保安们:“……” 保安主管继续快进监控视频,很快又看到了另一个高挑女生出去,让傅暄确认,这个高挑女生没有方才的那位风情万种了,但是胜在更年轻,浓妆涂着大红唇,超短包臀裙,短款皮衣,一双长腿连丝袜都没穿,白生生的笔直修长,下面是尖高跟鞋。 主管又问傅暄:“是这个吗?” 傅暄还是那副没精神的样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很需要一杯咖啡,摇了摇头,“不是。她不像这样风尘气。” 保安们:“……”这种叫风尘气? 主管只好继续再找,又一个身材高挑的,一边走一边打电话,齐肩短发,大大的耳环,在灯光下泛着光,尖下巴,红唇,低领长裙,白得反光的酥/胸呼之欲出…… 真是个尤物啊! 主管看向傅暄,傅暄还是摇头,说:“没有这么大的胸。” 保安们:“……” 主管忍气吞声继续找,旁边一个圆脸小保安笑着说:“有没有像那个找斧头的故事?” 傅暄瞥向他,他呵呵笑了两声,说:“就是有个穷人把斧子掉进河里了,在河边哭,河神听到他的哭声就化成白胡子老爷爷,问他为什么要哭,穷人说了原因后,河神就从河里捞起来一把金斧头问是不是他的,他说不是;河神又捞了一把银斧头问是不是他的,他说不是;河神又捞了一把铜斧头问是不是他的,他还说不是。河神最后把他的那把铁斧头捞起来了,他才说那斧头是自己的。河神因为他的诚实,就把之前的三把斧头都送给了他。” 傅暄:“……” 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傅暄也笑了,挑眉看着那小保安:“你是准备因为我的诚实,把刚才那三个美女都送给我吗?” 傅暄虽然在笑,但眼里殊无笑意,小保安瞬间就尴尬了,傅暄说:“你以为我让你们找人是在消遣你们玩吗?我也着急得很,要是有人在我们这个别墅区出事了,你们难道可以脱责?!”   ☆、第六章   第六章   小保安毕竟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阵仗,又知道这个别墅区里的业主,都是不好惹的人,其实说笑话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什么,以为傅暄就是那种年轻的喜好玩乐的开得起玩笑的二世祖,和他说说笑话也没什么,这时候见傅暄是真生气,他就惶恐起来,刚刚还嘴巴很利索,这时候就一声也不敢吭了。   保安主管只好赶紧打了圆场,对傅暄说:“他是刚来的,不懂规矩。您着急,我们肯定和您一样的心思,我们仔细找,肯定找得到的。”   傅暄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们再帮我找找吧。”   他的脸色比刚才还差一点,保安主管心里很烦他,面上却要保持着热情,又继续看监控。   看了二十分钟左右,将视频里从九点到十二点半的都看了,别说是高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或者是看着像个女人的人,他们都暂停视频,让傅暄确认,但所有人里都没有傅暄要找的人。   保安主管只好又把从车道离开的车的视频调出来快速看了一遍,傅暄盯着屏幕,他看到了赵少晨他们离开的车,也看到其他人的车离开,实在无法辨别某辆车里是否有张君君。   傅暄的心沉了下去,找不到张君君,他没法对林春阳交代。   其实下午张君君出现林春阳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心情很不好了,今晚的安排,都是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不,甚至瞎子都没有,是抛给了完全不相干的人看。   傅暄本是想直接追林春阳的,但是他和林春阳实在没什么交集,突然到她面前去说,想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太唐突了,会被林春阳当成变态吗。   如此一番犹豫,于是想借着这次生日会,让张君君做一次鹊桥,让他有一个和林春阳相识的途径,哪里想到,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林春阳居然根本就没随着张君君来。   在张君君突然对他告白的时候,他心情就更不好了,直觉事情比之前还遭。   林春阳会接受闺蜜喜欢的男人做男朋友?   好像不会太容易接受。   现在张君君还因为被他拒绝而失联了,林春阳大晚上不睡觉,想要找到她。傅暄只觉得自从自己出生,就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过,人生一直在玩hardest模式。   他垂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保安主管:“这里面,只有这一道门,对吧?”   这个别墅区很大,但这里的确只有一道连接外界的大门,就是他们守着的这里。   这道大门前面就是宽阔的双向四车道,车道两边种植着法国梧桐树,到夏天就绿荫满地,但冬天树叶飘落,就很清冷。   而大门后面,是一座有百米的大桥,这座大桥架在湖边,是双向两车道,每一个要进出这个别墅区的人,都必须经过这座大桥和这座大门。   别墅区其他地方,都没有门,甚至没有外出的路。   从保安主管那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傅暄更失望了。   保安主管说:“如果她是坐谁的便车出了这里,我们是查不到的,一个美女,在这里面想搭便车,没有谁会拒绝。”   张君君美吗?   傅暄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这么大晚上,一个单身女人想要搭一下顺风车出小区,应该没有谁会狠心拒绝吧。   傅暄沉着脸没有回答,保安主管看他似乎是更不高兴了,以为他找的人是他的小情人,和他闹矛盾所以才离开了,甚至把手机关了机,就是想要他着急一把,女人总喜欢耍这些小花招想引起男人的注意。这个别墅区,不说经常会有这种事发生,但保安主管自从在这里做了这份差事,那也遇到过好几次了,反正有钱人嘛,少了那份为没钱操心的心,总会在其他地方找补找补。   想到自己刚才那话,可能让傅暄不高兴了,保安主管就赶紧转换了一个思路,说:“我记得您家门口有监控,她是真的离开了?也许是和您怄气,玩个小花招,躲在您家的花园子里哭呢。我记得您家那个花园挺大的,可以躲的地方也多。”   傅暄这才像被他提醒到了,神色一亮,喃喃道:“对,也许她真的没有离开。”   傅暄其实是不想这样想的,他觉得张君君是个挺光明磊落的女生,不至于被他拒绝后,还故意说自己要回学校,其实却躲在他家等着之后再和他发生点什么。   傅暄说:“你说得对,我回家去看看家里的监控。”   保安主管松了口气,说:“我们也再在园区里帮您找找,希望能够快点找到。”   傅暄颔首说:“麻烦你们了。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就是留在这里的这个号码。”   他走出了保安室,去开了自己的车,赶紧回他的住处去。   在车里,他就给林春阳打了电话,刚拨出去,电话就接通了。   林春阳急切的声音传来:“傅暄,你找到了吗?”   要让林春阳失望了,傅暄生出了一点负疚,说:“很抱歉,没有找到。没有看到她走出别墅区,或者她坐了顺风车出去,在门卫的监控里,就看不到。”   林春阳惊了一下,“你们别墅区里,可以打到顺风车?”   傅暄发现两人的意识根本没对接上,就解释说:“不是网约车里的顺风车,是里面的住户要是开车出去,见到路上有人要出别墅区,会出于邻居的互助互爱,将人带出别墅区,因为里面挺大,从别墅区里最远的地方走到大门处,可能需要近一个小时。从我家走到别墅区门口,也需要至少半小时。”   傅暄觉得在这个别墅区里,搭其他人出去,出于邻居互助互爱的心,比保安们话语里暗示的“搭载美女是艳遇”这种想法要更实际得多。   傅暄住在这里的时候,在里面遇到要走出别墅区的人,几乎都会停车询问人是否要搭便车。以他在这里面出入的时间点,经常遇到的人是这里面房主的上年纪的父母亲戚或者是某家的保姆佣人,极少会遇到所谓的“美女”,这些美女,身份可能的确会有一些引人遐想的成分,不过真是这些美女,傅暄反而不会停车,所以搭他便车的,不是老年人,就是那些保姆佣人。   住在这里的,不是年轻的富二代三代的话,很多都是很有社会经验的老总,这些人,谁会愿意得罪在这里面的邻居?去撩别人的人?所以真不容易发生保安们想的那些事。   林春阳发现贫穷的确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哪里知道傅暄住的地方的小区会那么大呢。   她说:“要是君君真的搭了谁的便车,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的脑子里已经浮现了某些网上流传的危险事情。   傅暄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敢确定,大晚上搭顺风车的美女(如果张君君的确是惹人遐思的美女的话)是否会被里面某些心思不正的邻居给想歪了身份,以至于让她遇到危险。   傅暄只好先安慰了林春阳:“应该不至于,我现在先回家,我看看家门口的监控,看她是不是还在我家。我也拜托了园区里的保安,让他们在园区里找一找。要是还找不到,我会去联系定位她的手机,看是不是能找到她。”   傅暄这么讲,林春阳知道他是尽力了,她说:“谢谢你。让你费这么多力。”   傅暄:“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担心,我会去把张君君找到。我听你的声音有些哑,你现在还在外面吗?天这么冷,可能会冷感冒,你最好先回宿舍去。我这边有什么进展,都会打电话告诉你。”   林春阳不觉得自己和傅暄相熟,但傅暄这样的礼貌周到,的确让林春阳很感激,不过她没有答应,说:“我在君君宿舍楼里等她,也许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傅暄皱眉说:“张君君是成年人了,你又不是她的监护人,一直等她,做什么!”   林春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这个问题,她很心慌,总像君君出了什么事,她记得她妈出事那天,她也是这样的心慌。   当然,她希望君君什么事也没出,只是手机没电了,这时候还在路上。   林春阳没有回答,傅暄意识到自己话太重了,只好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先这样,我这里有消息了,会联系你。”   林春阳:“谢谢!”   挂掉电话后,林春阳愣愣地看着宿舍大门发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对君君似乎太黏了,也许正是她每天都要和君君在一起,君君在大学这几年里,才和她班上的同学都走得不近,甚至和同寝的室友都没有发展出更亲近的关系来。   要是君君谈恋爱了,她肯定要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自己就不可能再和她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了。   不过明年就要毕业了,君君本来也要去工作了,自己要读研,两人本来也要分道扬镳了。   林春阳茫然地想着这件事,心里空落落的。   ☆、第七章   第七章   傅暄离开保安室后,保安们沉默了一阵,一个稍胖的中年男人就摇了摇头,说:“这些二世祖,真是……不干正事!要是是我儿子,我肯定抽死他!”   众人笑起来。   保安主管看了看傅暄来让他们查监控时留下的信息,说:“这个业主,才二十二岁,拥有的是咱们别墅区三岛之一的春阳岛的别墅,那个岛,现在市值好几亿呢。你想要有这么有钱的儿子,也不可能。他爸有钱让他这么挥霍。”   那个讲了金斧银斧铜斧故事的圆脸小保安问:“为什么要叫/春阳岛,我觉得那三个岛的名字,都起得挺不怎么样。1号岛叫什么曈曈岛,2号岛叫福鑫岛,这个3号岛叫/春阳岛。”   保安主管说:“业主自己取的,有钱任性。”   大家无奈笑笑,保安主管安排道:“让在巡逻的人好好看看,有没有高个女人在别墅区里迷路了。”   大家又笑起来,之前就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美女,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在这里面鬼鬼祟祟,被抓住之后就说自己是迷路了,真实是来做什么勾搭有钱人或者偷鸡摸狗的事,谁知道呢。   安排好工作之后,又有人开始八卦,说:“今天见那个3号岛上,挺多人的。之前不是还放烟花吗,现在又出人失踪的事,这些二世祖真是会玩。”   **   傅暄不知道保安议论他的事,不过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怎么在意,实在没那个心力。   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不过他家的一二楼依然灯火通明。   所有来做客的人,都还没有睡。   女生们已经从一楼到了二楼的客房里玩了,男生们还在一楼的游戏室里玩游戏。   管家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姓米。   傅暄的车停在院子里,米管家就走过来,说:“傅暄,我让保姆都去休息了,你这边还有什么安排吗?”   傅暄忍住了呵欠,说:“今天辛苦大家了。米姨,你也去睡吧。我要去找个人。”   米管家从杜媛媛的嘴里知道了对傅暄告白过的那个女生在离开这里后关了手机,让人不知道她的行踪,以至于让傅暄忙来忙去,她挺烦这些娇气又作来作去的小女生,就说:“你是找那个叫张君君的女孩子吗?”   傅暄点了点头:“对。你觉得她可能会躲在这个岛上吗?”   米管家皱眉说:“房子里,我已经找过了,她绝无可能躲在房子里。但园子里这么冷,她要是躲在园子里,估计要冻坏,我之前见她穿得并不多。”   这个季节,城里都已经很冷了,更何况这个郊区的山里,又是湖上岛上,有湖风,就更冷。   傅暄目光在岛上园子里扫了扫,的确觉得人躲在岛上不太现实,太冷了,肯定没人受得住。   他更趋向于张君君已经离开了,可能是搭了这个园区里某个要出去的人的顺风车,哎,这可是太麻烦了。   他自己去监控室里调取了别墅大门口和连接岛岸的桥头处的监控,开始慢慢看起来。   他的住处,只养了一个管家,和两个保姆,这天为了招待客人,管家才专门又去请了两个厨师来做事,接客人前来的车,也是管家安排的。   也就是他家里根本没有保镖,也没有保安。   查看监控的事,也只能傅暄自己来做了。   这也是他之前不调取自家的监控,反而去大门口让园区保安看监控的原因。   他一边喝咖啡一边盯着屏幕,看得眼睛疼,只好又去戴了个防蓝光的平光镜。   他同时开着两个显示器,一边放着桥头的监控,一边放着门口的监控。   他把时间设置得较早,从九点钟开始看。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张君君,是九点吃生日蛋糕的时候。   他切了生日蛋糕,为了避免张君君被自己拒绝后尴尬,加之张君君是林春阳的闺蜜,他就专门挑了生日蛋糕上带星空马卡龙的那一块,端去递给了张君君,张君君勉强笑着向他道了谢。   那个生日蛋糕是同学们AA出钱为他买的,并不是多么气派的蛋糕,只有两层,因为人多,最后每个人都没吃多少,而且全吃光了。   吃光了也好,米姨当时一直站在切蛋糕的阳光暖房里守着,暗示大家不要将蛋糕上的奶油抹得到处都是,她倒不是心疼蛋糕,只是心疼暖房里养着的那些名贵的花。   那些花是米管家的心头肉,为了尊重她,傅暄平时也从不会去摘花。   在女生们进花房的时候,他也专门提了一句,那些花是管家精心负责的,希望大家不要去摘。   见到傅暄家这般壕,一众同学也不是缺心眼的人,自然知道最好守规矩,所以倒没有人去折腾那些花,最多是抚摸和拍照而已。   在将蛋糕给张君君后,傅暄努力回忆,他的确不记得之后又再见过张君君了。   她是吃了蛋糕就离开了吗?   傅暄盯着显示器,看到几个开了车来的同学将车开到了别墅大门口的路上,要回城的人纷纷坐上了车,不少人在院子里和他们告别,但傅暄没有在这些人里看到张君君。   而桥头的监控也拍到了这些车离开,没有看到张君君有再上过车。   他一直看视频,看到时间节点到一点,但之后除了他自己开车去园区大门处外,并没有车从这座岛上离开,也没有人从这里离开。   那张君君到底是在哪里?   她真的还在这座岛上没有离开?   或者是当时是在离开的几辆车里,那些离开的同学,为了让他着急,故意撒谎骗他?   傅暄觉得那些人撒谎骗他的可能性应该没有才对。   他又给离开的几辆车的司机打电话问了这件事,这么晚了,他们几乎都睡了,被傅暄吵起来询问张君君的事,他们都很茫然,说:“人还没找到?”   傅暄:“对。我看了监控,没看到张君君离开。”   “那她应该就还在你家里。她这人吧,以前挺眼高于顶的,霍天成以前追过她两年,请她吃饭,给她买礼物,什么心思都花了,她就把人吊着,不答应。没想到你一来,她马上就找你告白,还不是看你家有钱。你自己谨慎一点吧。”   说这话的是和傅暄关系最好的赵少晨。   傅暄在学校里是和他住同一间宿舍,赵少晨帮过他很多忙。   傅暄想到霍天成还留在他这里玩游戏,当即心下感觉怪怪的,说:“我没想到霍天成喜欢她。”   赵少晨说:“霍天成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记恨你,你放心吧。”   傅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挂了电话后,傅暄又把花园里的监控调了出来。   这座岛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家来说,算是够大的了。   花园里安装了不少监控,可说是没什么死角。   而且监控安装得隐蔽,即使是傅暄,都不算记得所有监控的位置,更何况是这些第一次来他家做客的人,绝无可能做到躲避所有监控镜头,要是张君君真的留在花园里,那他绝对可以找到她。   傅暄要看几块显示器,又都开着快进,他看得眼睛都要瞎了,又喝了一杯咖啡,依然没有看到张君君,不过他倒是看到其他同学,有在园子里说人坏话的,还有情侣在隐蔽处接吻的……就没有看到张君君,也没看到霍天成去院子里。   张君君还在这栋房子里?!   傅暄给园区保安室打了电话,保安主管接了,说他们没有在园区里看到疑似傅暄要找的人。   傅暄向他道了谢,又给林春阳拨了电话。   这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林春阳还在张君君宿舍楼下大厅里坐着,不时给张君君拨电话,然后失望于张君君的手机依然关机。   傅暄说:“林春阳?”   林春阳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哑:“嗯。有消息了吗?”   傅暄叹道:“还没有。我查了我家的监控,发现张君君没有离开我家。”   “啊?”林春阳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她心底生出一股震惊和慌乱交织的感觉,为什么张君君没有离开,还把手机关机了,而且这么久了,她都没开机,是出事了吗?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张君君下午发给她的照片,是那栋巨大的别墅的,周围都是墨绿的湖水,湖水黑得像是深不见底,让人心生害怕。   傅暄说:“我现在就在房子里去找她。”   林春阳在那一刻几乎屏住呼吸,低低回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之后,林春阳脑子里一团乱,她不知道张君君为什么还在傅暄的家里,是她不愿意离开,还是出什么事了,例如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傅暄可信吗?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开始胡思乱想,准备再过一会儿,就又给傅暄打电话。   为了保障隐私,房子里并没有安装监控,傅暄开始一间间房地查看,他进了游戏室,里面很温暖,留下来的男生一共有五个,其中四个都有女朋友,因为女朋友不愿意离开,他们才留下来玩游戏了,剩下一个没有女朋友的,就是霍天成。   见傅暄进来,有人就问:“张君君回学校了吗?”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傅暄说:“我不知道。你们玩吧,要睡觉的话,只能去客厅或者茶室的沙发上睡,我让米姨放了被子。”   大家赶紧应了,说:“我们要通宵呢,你要不要来组队?”   傅暄摇了摇头。   这间游戏室里情景一目了然,没有张君君。   而霍天成装得满心思在游戏上,根本没有回头来看他,他觉得霍天成有点可疑,不过暂时放下了这一点,继续去看其他房间。   他这栋房子,因为在岛上,没有地下室,地上一共有四层。   一楼二楼是可以招待客人的楼层,三四层是主人的私人空间,上三四层的电梯需要密码,而上去的楼梯处有需要密码才能开的门,没人可以在没有主人带领的情况下到三四层的空间去。   傅暄没有进有女生的客房里去,但把其他房间都看了,没有看到张君君。   难道是留下来的女生,将张君君限制在了客房里?   她们会有这种恶意,做出这种事情吗?   傅暄下楼,去敲了一角米管家的房门。      ☆、第八章   第八章   米管家上了年纪,平时一向是早睡早起,在傅暄在家的情况下,也会督促傅暄有好的生活习惯,这时候时间已晚,米管家自是已经睡了。   傅暄敲了门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裹着睡袍的米管家才来开了门,见是傅暄,就说:“出什么事了吗?”   傅暄是很会体谅人的那种家主人,要是没什么事,是决不会瞎折腾家里的管家保姆的。   傅暄问:“米姨,我可以进你的房间和你说几句话吗?”   米管家有点惊讶,但还是让开门让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要是米管家有孩子的话,怕是比傅暄年纪还大一些了,所以她一向也是把傅暄当成自己的小孩儿一般看着的。   在傅暄小时候,他生母离世后,就是米管家做他的保姆,可说是她把傅暄带大的,傅暄性格里的好的方面,大概有她很大的功劳。不然傅暄不确定自己是否会长成一个坏蛋。   米管家的卧室在一楼茶室旁边的房间,处在这座房子的西北角,只在下午太阳要下山时才能晒到一点太阳,在冬日里会比较阴冷,不过科技解决了这个问题,房间里开着地暖,所以里面很温暖。   傅暄进屋后没有往里走去坐下,只是站在门边的墙边,虚虚挨着身后的墙纸,他微微垂着脑袋,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一时没有说话。   米管家只好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张君君,还没有找到。”   傅暄低低“嗯”了一声。   米管家皱了眉,说:“现在的小女孩子,怎么都这样啊。我看那个女孩子,长得人高马大,却这么不会做人。这么大晚上,不声不响把手机关机了,让人平白无故为她担心。要我说,你先不要去管她了,去睡吧。等明天,她总不会一直不开机。”   傅暄抬起头来看着她,大约是太困了,两杯咖啡也不能拯救他,那双微挑的桃花眼无精打采,倦倦地看着米管家,说:“米姨,你之前检查房子里时,的确没看到张君君,对吧?”   米管家初时尚且没有理解到他话里的潜台词,回答:“嗯。每间房都进去看了看,没有看到。”   傅暄说:“卫生间也看了?二楼她们住的客房里也都检查了?衣柜里看过没有?”   二楼那几间客房,初时就安排给女生们睡觉了,所以女孩子们来了之后,有进去补妆的,有进去换衣服的,有进去上卫生间的,里面就由着她们使用了,傅暄没有再进去过。   要是因为张君君对他告白的事,引起其他女生的不满,大家合伙起来要欺负张君君,那么,将她限制了人身自由藏在了那几间客房里,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傅暄对其他的了解可能有限,但对人的恶意和坏,却是深有体会,也不介意用这些偏狭的思想来琢磨周围的人。   米管家说:“卫生间也都看过,衣柜我倒没看。你怀疑她是真藏在屋子里了?”   傅暄:“我去查了监控,没有看到她离开这栋房子,也没去过园子里,她还在这里面。也许不是她自己藏起来了,是被人限制了自由。”   米管家非常惊讶,不过她经常听各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豪门真事,所以真有人出于讨厌或者嫉妒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子,这种事也不能说是不会发生的。   米管家说道:“行。我再上楼去看看。”   傅暄点了点头:“衣柜、床下、阳台、卫生间里可以藏人的地方,都要看看。”   米管家点头应了,又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怕麻烦的人,安排这样的生日会做什么,再说,这又不是你的生日。”   傅暄没理睬她的抱怨,说:“难得有机会请同学来热闹一场,我知道让你们受累了,就当是哄我一次。”   米管家当即解释:“哎呀,我哪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能受什么累。你说这话,我可是羞愧死了。我只是觉得,你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请一帮你也不一定非常喜欢的人来,又不是你真正要过生日,不是觉得奇怪吗?别说就这么一回,你见天地要在家里办party,我也不会觉得累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傅暄啊,我就是想着,你开心一点就好。但这次请你那些同学来玩吧,我也不觉得你多么开心,这么闹一场,还出了人失联不见了的事,闹到这么晚了,人还找不到,我是替你累替你难过呢。”   傅暄笑了起来,看着她说:“我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好累的,也并不是不开心,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精神不太好。而且都是同学,既然能做同学,当然也是有缘分,请来玩又有什么。喜欢,肯定不可能每个人都很喜欢,但也有比较喜欢的人,不过,这种请同学来玩的事,也不能厚此薄彼,当然要都请。你就不要多想了,这有什么好想?”   米管家似乎是被他的理由说服了,说,“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你喜欢,冬天下雪的时候,还能请来玩一次。”   傅暄笑着点了点头:“好。”   米管家上了二楼,找了个理由,去楼上的三间客房里查看了衣柜、床、阳台、卫生间的情况,但都没有发现问题。   因为有了傅暄的提示,她不由也用有心的眼光打量了来做客的这些女孩子们,以她的见识,这些女孩子们,不过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而已,也许有出身稍稍好些的,但都难以和米管家认识的一些和傅暄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相比。   不过看样子,傅暄对她们也并没有上心的意思,所以她也就不用操些无谓的心了。   等傅暄哪天真谈恋爱了,她再来了解那个女孩子吧。   这时候已经两点多了,但女孩子们都还没有睡,一个房间里在玩天黑请闭眼,另一个房间里在一起看剧,还有一间房里女孩子们倒是在床上躺下了,不过没睡,在聊天。   米管家前来,以看大家被子是否够了,或者是否需要睡前饮料的理由,大家便也没有多想。   杜媛媛欲言又止,本来想问米管家,是否有张君君的消息了,但想到米管家不一定上心这件事,便住嘴没有问。   米管家下楼来,傅暄还在她的卧室里等她。   米管家摇了摇头,说:“都仔细看了,的确没有看到人。”   傅暄皱着眉,感觉无法可想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啊,难道她进了他的私人空间,在三楼或者四楼?   米管家又说:“我也注意了那些女孩子的神态,看着不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傅暄摆了摆手,说:“我上楼再去看看。米姨,你先睡吧。”   米管家点了点头,叹气道:“这小女孩儿,也真是折腾人。”   傅暄刚走出米管家的房间,手机就响了,他以为是林春阳打来的,赶紧拿起来看,不是林春阳,是保安主管。   傅暄接起电话来,“喂,你好。”   对方声音带着紧张,“傅先生,我们的人在湖里看到了一个白色反光的东西,刚才开了船将它打捞起来了,是一个个子挺高的女人,已经死了。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父亲,他说他在国外没法回来,但会安排律师赶紧过来。我们也请你马上来辨认一下尸体,我们这里帮你兜不住多久,必须要报警了。”   傅暄:“……”   傅暄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张君君,死了?   米管家还没有关门,听到傅暄接电话,就出来问:“是人有消息了吗?”   傅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觉得这事很魔幻,他沉默了半晌,才白着脸回答米管家:“刚才安保那边打来电话,说从湖里捞起来了一个女人,已经死了,让我去辨认。”   米管家:“……”   米管家的震惊比傅暄还强烈,“怎么会这样啊!她难道是因为被你拒绝了,就去跳了湖?”   傅暄哪里知道,但他觉得张君君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米管家说:“我和你一起去看。”   傅暄点了点头。   在傅暄要出门时,米管家又去为他拿了一件大衣,让他把大衣披着。   保安专门开了一辆巡逻车来傅暄家桥头大门口,一是带路,二是督促他赶紧过去。   米管家坐在傅暄开的车的副驾驶里,问那来带路的保安:“人是在哪里?”   保安说:“就在前面拐角,距离公路很近,不然我们也不一定能够一下子就看到了。”   他说着,神色有些不好,语气也很不好。   湖里死了人,这里的业主们也许第二天就该知道了,这里的人吧,有时候都挺信运势的,要是觉得湖里死了人影响大家的气运,那这事可就有得闹了。   傅暄一路都没说话,到了地方,就是出别墅区的大公路上,这条公路是双向两车道,公路两边间隔种植着法国梧桐和银杏树,这时候,公路上堵着好几辆车,不少人围在那里。   傅暄下车跑了过去,围在那里的大多是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也有恰巧这时候回来的业主,有人认出了傅暄,大家都朝傅暄看了过来,神色里都带着谴责。   傅暄没管大家怎么看他,他已经冲了过去,一般人可能对去面对尸体会有些顾忌,但傅暄却没有。   尸体被平放在地上,她身上盖着一件保安的制服,遮住了她的腰和下/身,除此,只有一件白色的在光下会莹莹反光的短款吊带睡裙,睡裙上反光的东西,是上面绣着的花纹和亮片,没有谁会穿着带亮片的睡裙睡觉,很显然,这只是一条情趣睡裙。   她裸露出的肌肤上有不少被打过的痕迹,即使被泡得泛了白,也看得出那些痕迹。   她有一头染成棕黄色的长头发,头发被拨弄开了,露出了她的脸,她的脸也泡肿了,但依然能看到恐惧的神色凝固在上面。   ☆、第九章   第九章   这是一具被水泡了一段时间的女尸,但很显然,她并不是张君君。   傅暄站在那里盯着面前的女尸一动不动,神色凝沉,他想到了多年前看到的林春阳的妈妈,她妈妈是夏天死的,被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时候,样子比这个女尸要更可怖得多。   不过那时候,林春阳的悲伤模糊了所有恐惧,当一具尸体上承载了其他的身份带来的感情,那么,它就不只是一具尸体了,而是感情的寄居体。   米管家也跑了过来,看到放在地上的尸体时,她先是被吓到了,捂住嘴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但现在大都市大家夜生活丰富,睡得更晚,因为女尸打捞起来放在别墅区的大路上,有些住户这时候刚回家,就看到了,停车在看情况。   周围围着女尸的人不仅有物业和保安,还有一些住户,有人已经开始攻击傅暄和米管家:“真是为富不仁,一个好好的人,把人虐打成死了,还扔进湖里。”   “真是太作孽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道德。”   ……   傅暄一言不发,米管家往四处看了看,瞪着周围的人,说:“怎么把我们叫来了,我们不认识这个女人。”   “杀了人转头就不认识了啊!”有人小声嘀咕,“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了。”   米管家大怒,“你们是什么意思,这个湖里捞起来一具尸体,就说与我们有关。你们是警察吗,你们调查过了吗,确定这人与我们有关?要是你们不是的,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要怪我们到时候告你们污蔑。”   原来还在指责他们的人,马上就住了嘴,不过人人脸色都不好看,心里恐怕依然觉得这个女人的死与傅暄有关,所以神色上的轻视并没有减少。   傅暄目光从女尸身上抬起来,看向周围,将站在一边刚才一直在打电话的保安主管找到了,见保安主管挂了电话,他就对他说道:“谢谢你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确认死者身份。但是,这个人,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不认识她。而且看她被泡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掉进水里的时间不短了,我的同学,在晚上九点时,还在我家,我们一起吃过生日蛋糕。”   保安主管走到傅暄面前,见傅暄对着死人一脸镇定,说话有条有理,虽然精气神不好,却像个能办大事的,至少没有之前在保安室里那么惹人讨厌。   他确认道:“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傅暄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既然是从这个湖里捞起来的,她又穿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园区里谁家认识的人吧。”   保安主管当然知道这个死者与这个别墅区里的住户有关,而且看这个样子,不需要警察法医来验尸,大家都看得出死者死前遭受过虐打。   只是把人打死了,就这么一下子扔到湖里处理尸体的方式,也实在让人觉得无话可说,这个杀人犯,也真是毫无心理压力,胡作非为。   米管家过来拉傅暄:“既然不是张君君,傅暄,我们回去吧。在这里站着,又冷又晦气。”   傅暄看向保安主管,“我们可以走了吗?”   保安主管点了点头:“您请。”   傅暄对着死者轻轻弯腰行了个礼,这才和米管家转身回家。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对保安主管说了一声:“既然你之前给我爸打过电话,麻烦你再给他打一次电话,说这事与我无关,不麻烦他关心。”   保安主管愣了一下,傅暄已经和米管家上车开车离开了。   周围的人又议论起来,“不是刚才那家的?真不是的吗?”   “谁认识这个女人,恐怕得让人来认尸啊。警察还有多久到?”   “你们在这个园区里巡逻,应该能将这里面的人认得差不多吧,你们没有谁认识这个女人?”   “有几家住户,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这种人,我们哪里都认识。”   ……   保安主管愁眉又去给傅暄的父亲打了电话,说明死者与傅暄无关,傅总倒没怎么生气,说:“与他无关就好。多谢你有这份心先联系我。”   保安主管这才松了口气。   警察在半小时后才到了,先来的只是片警,因为涉及他杀,又是这个富贵的别墅区里的他杀,所以在一个多小时后,市局的警察也来了。   **   虽然那死者不是张君君,但傅暄提起的心并没有放下去。   从湖里捞出一具女尸这件事,给了傅暄一个提示,张君君有可能掉进湖里去了吗?   他家的别墅,并不是修在岛中央,而是修在岛的东北角上,从湖里起了地基上来,所以,房子的北面,都靠着湖水。   他上了三楼,进了自己的卧室,他的卧室有一百平的样子,他平时几乎只待在自己的房子里,看书吃饭睡觉上网,都在这里面,几乎不怎么使用其他房间。   屋子靠北面是一个大阳台,阳台延伸向了湖面,而东北面,则是一间面向湖面的浴室。   他打开了阳台门,一出去,湖风烈烈,吹的人头疼。   他开了阳台上的大灯,朝湖面看去,他没能从湖面上看出什么来,于是又回房去找了一个大功率的手电筒,拎着手电在湖面上照来照去,依然什么也没看到,他跑去浴室,开了浴室的窗户,又看了看东面的湖面,依然没看出什么来。   他又跑下楼,进了一楼面向湖面的两间房,其中一间就是游戏室,他进去,里面的几个人还在组队玩游戏。   他没找他们说话,而是去推开了窗户,往下看,湖水黑森森的,什么也看不到。   傅暄实在无奈了,他去饭厅里煮咖啡,给林春阳打了电话。   林春阳第一时间接了他的电话,“喂。”   傅暄看她接这么及时,就知道她很可能还在张君君的宿舍楼大厅里等着,不由问:“你还没回宿舍吗?”   林春阳精神很不好,说:“还没。你有君君消息了吗?”   傅暄叹道:“没有。你回去睡觉吧,我现在去报警。有消息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春阳愣了一下,“现在报警,警察会帮忙找人吗?”   傅暄想了想,说:“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睡觉吧,接下来的事,你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林春阳:“……”   傅暄说的是对的,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但什么忙也帮不上,往往让人压力更大,心里很难受。   林春阳想了想,问:“你之前不是说她在你家没有离开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   傅暄听出了她语气里对自己的怀疑,只得解释:“因为这里空间有些大,并不那么好找。”   林春阳直接指出:“君君是不是在你家出了什么事?你不要骗我。”   傅暄噎了一下,斟酌之后只好说道:“我的确怀疑过她被人限制了人身自由藏起来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反而小,现在我怀疑她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啊?”林春阳震惊无比,这个天气,掉进水里,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那还有命在吗?   林春阳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一时间似乎难以呼吸了,她好半天没有出声,傅暄很矛盾,不知道是该对林春阳讲自己推测的实情,还是应该瞒着她。   林春阳突然说道:“我想现在去你家看君君的情况,可不可以?”   傅暄:“……”   傅暄从饭厅的窗户看向外面,外面是花园,花园在一片黑暗里,随着风,花树摇曳,犹如鬼影。   傅暄低声道:“这么晚了,太不安全了。你来了,对找人也起不了作用。”   林春阳却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要过去亲自看看。”   傅暄:“……”   傅暄犹豫后只好说道:“我联系一辆车去学校接你吧。要是张君君没事,你来这边的过程中出了事,那怎么办?”   感觉到林春阳的犹豫,他就又道:“当然,你要把你来我这里的事先告诉其他人,要是你出什么事,就让他们来找我担责,这样,可以吧。”   **   傅暄安排了车去接林春阳,自己喝了一杯咖啡,就又出门了。   米管家上了年纪,只要睡眠时间被打乱,之后就难以入睡了。   她见傅暄又要开车离开,就问:“你要去哪里?”   傅暄说:“我怀疑张君君掉进湖里了,现在去让园区里的保安开船在湖里找人。也顺便报警,让警察也来介入这件事。”   米管家皱眉道:“她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会轻易掉进湖里。”   傅暄有自己要被折腾死的痛苦感,摇着头说:“我也不想做这种猜测,但现在,也只剩下这个可能性了,不然,她能到哪里去了。”   米管家只好说:“我已经无法睡觉了,我和你一起去找保安吧。那些保安看你是个小孩子,你又不会凶他们,估计只会敷衍你,不会贴心为你办事。”   傅暄:“……”他都二十二岁了,还是小孩子???   傅暄和米管家又回到之前捞起女尸的现场,园区里的大部分夜间保安和物业值班人员都在这里,见傅暄和米管家去而复返,保安主管就过来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片区警察已经来了,他们联系了市局,市局的人也在路上了。”   傅暄说道:“这个死者是谁,确定了吗?”   保安主管摇头,“不是这里面的住户,是有人带进来的女人,她身上没有证件,我们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已经去调整个园区的监控看了,警察说什么,我们配合就行。”   傅暄说:“看到这个死者,我担心我的同学也有落水的可能,所以想让你们派人到湖里找人,先绕着我家周围找一圈,再根据风向找找。”   保安主管犹豫了一瞬,“我们现在配合警察查案,人手可能不够……”   他话尚没有说完,米管家已经怒道:“我们家每个月交多少钱给物业,现在让你们找个人都不行了?又不是不愿意给你们辛苦费,看着我家傅暄人还小,你们就在这里敷衍是不是!其他业主让你们帮忙找猫找狗的,你们不是满园区里找,那时候你们敢放一个屁吗?”   傅暄拉了拉米管家,让她不要争执这些。   保安主管非常无奈,这么冷,又是大晚上,开船在湖里找人,应该不叫找人了,是叫找可能的尸体,谁愿意去做这种事,这种事,他都不一定能摊派下去。   但米管家一吵,保安主管想说的等天亮了再找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好应承了马上派人去找。   傅暄说:“并不白劳烦你们,只要去找的人,之后一定包红包道谢。”   又让米管家记着这事。   米管家沉着脸说:“看看他们,不过是欺软怕硬。”   保安主管只好赔笑脸,“我们哪里是这样,您看,这么大晚上,大家都没休息呢。我们只怕没把你们服务好。”   米管家对他毫无同情,脸拉得老长。   傅暄又去找警察说他家也有可能有人掉入水中的事,那个在守着现场的小片警惊讶地看着他,分明是看杀人犯的眼神。   米管家又凶了起来,说要找他们的领导。   傅暄制止了米管家,说:“现在事情还不确定,对警察先报个警,就行了。”   那个小片警只比傅暄大一两岁,对着傅暄撇了撇嘴。   那边保安已经安排好了两条船下水去找人,傅暄让米管家在岸边等着,他也跟着上了一条船,一起去水里找人。米管家本不愿意让傅暄跟着上船,怕出什么事,不过她又管不住傅暄,所以只好提心吊胆地看着傅暄,毫无办法。      ☆、第十章   第十章   人体比重和水的比重相差不大,在人体被淹入水中后,因呼出气体,人体比重会增大,在死亡后,就会先沉入水底。   沉入水底的尸体,只有腐败后,皮下和肠道内聚集腐败时产生的气体导致体积增大,尸体比重随之减少,这样才会从水中浮起来。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影响尸体从水底浮上来,不过,按照冬天水寒,尸体腐败变慢,那尸体从水底浮上来的时间会变长,一般来说,会要十天及以上。   之前被捞出来的那具女尸,就已经有些腐败了,傅暄觉得那女人,很可能是十天之前死的,然后被扔进了水里。不过也不一定是人死了就扔进湖里的,要是早早扔进了湖里,很可能会被水里的鱼吃掉,但那尸体分明并没有被鱼吃,那就有可能是先在屋子里,尸体在腐败了,才被扔进水里,尸体掉进水里,很快就浮了上来,被保安捞起来了。   那杀人的人,估计是个蠢蛋吧,完全不知道怎么毁尸灭迹。   要是张君君掉进了水里,如果已经被淹死了,那她估计也会沉入水底,大晚上,从水底找人,的确不容易。   米管家回到了自家岛上来,大开了岛上园子里的灯,将岛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来傅暄家做客的同学都被惊动了,他们纷纷出来看情况,从米管家处得知是怀疑张君君掉进了水里所以要捞人后,大家都很震惊。   也有人想去帮忙的,不过被拒绝了,米管家认为这些都是娇气的小孩子,干不成从水里找人这事,要是这些小孩子反而因为这事掉进水里又淹死一个,那才更作孽了。   绕着傅暄家岛的水域,水深并不深,最浅的地方只有一两米,深的地方是七八米。   而这个大湖,平均水深二十多米,最深处是五十多米。湖内有大小岛屿二十多个,属于这个别墅区且被开发的,就只有三个小岛。其他地方,已经不允许再开发了。   虽然绕着傅暄家岛的水浅,却也不是浅得像游泳池,加上又是晚上,他们找了好一阵,根本没有找到人。   而傅暄又找了人定位张君君的手机,手机因为关机和被破坏,已经不能被定位了。   **   林春阳在凌晨四点多到了青龙潭别墅区。   她到的时候,市局的警察们也刚到不久,警车停在尸体所在的路边,林春阳见路边那么多警车和警察,她就赶紧让司机停了车。   明亮的路灯让路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林春阳以为是张君君被从水里捞起来了,慌慌张张跑过去。   市局的法医正准备把尸体装进尸袋,林春阳大叫一声:“君君!”   周围围着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正好尸源还没有确定,一边有个女警过来叫林春阳,“你认识死者?”   林春阳赶紧点头,已经要哭了。   警察把她放进警戒线,法医让她辨认死者的时候,看到一张完全不认识的恐怖的脸,她呆住了。   随即,她松了口气,木木地说,“不,不是君君,我不认识这个人。”   在另一边的保安说:“有一户业主说他家有客人可能不小心掉进了湖里,现在还在捞呢。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掉下去了,不确定能不能捞起来。小姑娘,你是不是来找这个人的?”   林春阳呆呆地点了点头。   林春阳从警戒线里跑出去,赶紧给傅暄打电话,傅暄还在湖里的打捞船上。   天依然黑着,湖水也是一片黑色,湖面已经起雾了,雾气越来越重,负责打捞船的保安说:“雾气这么重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找,等天亮了,雾散了,再找吧。要是她真是落了水,这都落水多久了,生还的可能几乎没有,现在继续在这湖上耗着,没有多大意义。”   傅暄有些茫然,他曾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生死,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也不在意自己的,没想到现在有一个人真的有可能间接因他而死,他就觉得沉重到难以背负。   如果没有邀请大家来他家玩,也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如果在张君君向他告白的时候,他没有直接拒绝她,张君君可能不会一个人待着,也不会出事。   湖中的雾起得非常快,没过多久,能见度就极低了,再在水里,船上的人也容易有危险,他只好同意了先上岸,等天亮雾散开了再找。   两艘打捞船都停到了傅暄家岛上的小码头上,傅暄心情沉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春阳,虽然他知道,林春阳早就不认识自己了。   他记得当初林春阳妈妈死后,林春阳茫然望着他的眼神,本来,她妈妈是不用死的,都是为了救他。   保安们都上了岸,只有傅暄一个人还坐在船上,米管家担忧地来叫他:“傅暄,你怎么还不上岸来,你衣服湿了吗,冷不冷,赶紧上来,进屋去换身干衣服。我让厨房煮了姜茶,帮忙的保安们都去喝姜茶了,你也快上来喝一碗。”   傅暄透过雾气看着她担忧的脸,又在她旁边看到了林春阳。   林春阳茫然无措又呆愣地盯着他,一如十几年前那般,在人命面前,其实大家都没有长进,还是像以前那样没用。   傅暄从船上踏上了码头的木板,慢慢走到米管家和林春阳跟前来。   林春阳脑子里木木的,她其实不愿意相信张君君落水了,毕竟又没有直接证据,人又没有从水里捞到。   但是,看到傅暄痛苦又呆滞的表情,她就又觉得张君君是真的落水了。   她没话可说,只是呆呆看着傅暄。   傅暄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觉得自己没脸见林春阳,低着头从她身边错身离开了。   其他同学,想帮忙没帮上,对上傅暄沉重的身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家都沉默了,连之前恨不得时时找傅暄说话的杜媛媛,在张了张嘴后,也闭了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大家总觉得张君君应该没有落水,她也许是恶作剧,自己走了,关了手机,让所有人为她着急。   傅暄在船上时,浑身几乎湿透了,但却不怎么感受得到冷,他回房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衣服,这让他精神好多了。   世界上没有靠逃避可以解决的事,他又下了楼来,让米管家关掉所有靠近湖边容易让人落水的房间的门,然后报警让警察来检查张君君是否留下了落水的痕迹。如果真是落水的话,不一定是自己落水,还可能是被人推的。   之前傅暄没想这件事,现在却不得不去想了。   如果张君君真的死了,又是他杀呢。   米管家给他端了碗姜汤之后,才去做这件事。   大家都坐在客厅里,不管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大家面上都一副沉痛表情。   林春阳默默坐在一边,不时看傅暄一眼,傅暄折腾了整晚,整个人像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加上又自觉在林春阳面前没脸,所以更加无精打采。   他喝完了一碗姜汤,这才问在座的众人,“你们有喝姜汤吗?”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之前就喝过了。   傅暄又去看林春阳,林春阳没有言语,傅暄只好问她:“你要不要喝一碗驱寒?”   林春阳摇了摇头,傅暄还是让保姆去给林春阳盛一碗来,保姆端了一碗递给林春阳,林春阳不好不接,只好接在手里慢慢喝。   傅暄这才看着大家说道:“张君君不见了,我让人查了她的手机定位,查不到。我也看了房子院子和桥头的监控,她从昨晚并没有出过这里,我也看了院子里的监控,没有看到她去院子里,所以,她是在这个房子里失踪的。最有可能就是落水了。你们要是知道些什么,现在也可以说,一会儿警察会来调查这件事。”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因为大家都听出了傅暄话语里的暗示,张君君要是真的落水了,既可能是自己落水,也可能是有人起了作用。大家都互相看着周围的人,眼神里带着怀疑。   米管家完成了傅暄交代的事,进来客厅说:“傅暄,我把靠湖的所有房间的门都锁了,也报警了,警察那边说,处理了岸边那具女尸的事,就马上过来。”   傅暄点点头,又看向客厅里的所有人,大约是他神色沉重,不由就带上了些阴森和压抑气息,大家被他的目光扫到,就有些心惊。   傅暄目光最后落在霍天成身上,说:“天成,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霍天成眼神里带着很深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有钱,但我有那么坏吗,因为张君君喜欢你,看不上我,我就要把她推下水?”   霍天成突然的反弹让所有人惊讶,大家都默然了,气氛一时间更紧张。   傅暄却没有安抚他的意思,只是抿着唇看着他。   霍天成站起身来,面带讥讽地叫道:“反正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她怎么样,与我无关。再说,你们就确定她是落水了?她也许只是躲起来想干什么事呢?”   傅暄这才说:“只是让大家谈谈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当然是第一希望张君君没有落水,但暂时只能先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打算。”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警察很快就到了傅暄家,陪着来的还有刚才开打捞船帮忙打捞的保安,以及两位物业的工作人员。   一般情况下,人失踪24小时,警方才会进入调查或者立案。不过,要是是未成年或者老人失踪了,可以第一时间报警。而根据《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意见》,儿童或者十四到十八周岁的女孩子失踪了,第一时间报案,公安机关也必须受理,以刑事案件立案,并且迅速开展侦查。   而张君君这事,她既不是未成年,也不是老人,甚至也不是十八岁以下,失踪也还没有到24小时,别说24小时了,从昨晚9点到这时候还不到凌晨5点,一共只过了8小时,警察本来是不会愿意来折腾立案的。再说,他们才刚接到了一个杀人抛尸案,有命案发生,本来就够他们忙了,哪里还想来理一个富二代说他同学可能落水的事。   毕竟又没有证据证明是真的落水了,只是可能落水了而已。   不过,傅暄已经把别墅区里的保安们支得团团转,现在又报警说有确凿证据证明张君君在他家失踪了,警方不能驳回他的报案,所以专门派了人来给他写了一张报案回执,但是没有立案。   来的是负责这个片区的两个片警,一个是之前怀疑傅暄是虐杀从水里打捞起的女尸的嫌疑人的年轻小警察,姓胡,一个是和林春阳说过话的女警,姓金。   胡警官觉得傅暄是瞎折腾的二世祖,对着他,心情就很不好。   金警官倒是要和蔼一些,但是也神色不太好,大约也是觉得傅暄瞎折腾,他们本来就很累了,却还要被增加工作量。   傅暄自是看得出两人对这件事的不上心,他把两人带着查看了一遍靠湖的房间后,就将两人带到茶室里,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他的话讲得清楚明白又有条有理,一步步证明张君君最大可能是掉进了水里,然后他还说:“如果她真的掉进了湖里死亡,那么,有可能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我第一时间报警,也方便你们找证据。对吧?”   傅暄讲话的有条不紊让两个警察都有点诧异,金警官问了一句:“你们都是T大的学生?”   傅暄:“是的。不过,我只是从这学期开始在T大交流的学生,明年就要回去。”   金警官审视着他:“交流生?你本来是什么学校的?”   傅暄:“是哥伦比亚大学。”   这下胡警官和金警官就更加诧异了,两人也都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傅暄轻视,胡警官问:“你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为什么要回国来交流?”这不是吃多了撑的吗?   傅暄没有回答:“这个与这次我要报案的事没有关系吧。”   胡警官总觉得傅暄那无精打采的样子里隐含着对他的瞧不上,在傅暄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后,他就更不高兴了,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证据,还不足以让我们立案。我很奇怪,你的这位同学,之前朝你告白,被你拒绝后,本来说要回学校,但之后被证明她根本没有离开,你会发现这件事,是因为她的手机关机了,没人联系得上她。照一般人的思路,拒绝了一个女生的求爱,为了避嫌,难道不该是不再关注她?你居然会一直关注她手机关机,这个是不是不合常理?”   傅暄挑了挑眉,说:“第一,发现她手机关机的不是我,是她的好朋友,她这位好朋友叫林春阳,现在就在外面等着,我刚才叙述的情况里有说明,看来是你没听清;第二,关注向自己求爱过的人,为什么会不合常理?一般人,其实会更关注喜欢自己的人。难道你一点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分明是说胡警官没有女人缘啊!   胡警官有些讪讪的,但又不好发火,只好忍了。   金警官问:“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张君君落水了,时间又没有到24小时,加上我们警力不够,我们没有办法来替你找人,所以,我们只能先给你一个报案回执,不能给你立案。”   傅暄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太满意。   胡警官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道:“现在不是玩侦探游戏的时候,我们也要按照规章办事。你既然住这样的房子,那么,当初就要考虑这个房子有让人落水的可能性,你们之前就没有考虑过要做一些安全设施,把靠湖的窗户都安装上防盗网吗?”   傅暄沉着脸说:“都是成年人,怎么会轻易落水。”   金警官说:“住这个岛上,湿气重得很,说实在的,我觉得住这里不好,不管是不是有落水的可能。”   傅暄抬眼看了她一眼,说:“我就喜欢凝视水的感觉,不可以吗?再说,只是很少时候会来这里住,平时肯定要住城里的房子。”   金警官一脸郁闷,在心里吐槽,当她没说,生得好家里有钱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就知道zhuangbility。   两人做了记录之后,金警官最后说:“让我们来帮你找人,还不如你自己先找找,我们现在是真没有警力了。”   傅暄无奈,只好说:“好吧。”   傅暄起身正要送他们离开,米管家突然来敲了茶室的门,傅暄让她进来后,问:“米姨,怎么了?”   米管家对着他小声说:“你可能没注意到,我刚才又去把整栋楼检查了一遍,才想起来,房子上面屋檐下有一个摄像头,还有厨房后面的屋檐下也有一个摄像头,这两个摄像头,是房子修好的时候就装好的,可能没有之后你住进来新换的摄像头好,但是它们可以拍到房子后面的一部分湖面,这两个监控平时没人看,没有连到你之后安的安保系统上,你之前就没有看到。我刚才去看了看,这两个摄像头都还插着电是开着的,里面的存储卡,是能存储近两天的数据的,可以拷出来看……”   傅暄愣了一下,说:“你快去把那两个摄像头的数据连到电脑里。”   然后又转向两个警察,“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拍到湖面的监控,要是排除了她落水,这样,大家其实都更开心。没人希望她出事。”   米管家要出去办事时,小声对傅暄嘀咕:“家里的安保都让人看到了,之后都要再重新安装了吧。”   傅暄知道米管家有完美强迫症,希望什么事都井井有条,要是打乱了她之前的安排,事情要重做,她就会焦虑,除非事情又重新归顺到她满意的状态。   傅暄道:“先把现在的事做好,之后的事,之后再谈。”   两个警察都跟着去看米管家找出来的监控视频,而坐在客厅里的人,除了林春阳心心念念着张君君的安危外,其他人几乎都被这件事拉扯得疲乏了,大多数人都开始打瞌睡。   **   米管家又找出来的两个监控,是两个在房子装修时第一次安装安保系统时装上的,两个监控的视频没有连接在之后重新安装安保系统的电脑上。   傅暄自从上大学,在国内待的时间就很少,这个记在他名下,算是他的财产的湖中别墅,只在他需要独处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待着。   大约是他需要独处的时候有点多,所以自从到T大交流以来,他住在这里的时间不算少,他来这里住后,又把这里的安保系统在原基础上做了一些加强,其实也就是在园子里多加了一些监控器和警报系统,而把房子里面的监控都停用了。   房顶房檐下的监控和厨房房檐下的监控,傅暄之前没有注意,这时候被米管家拷出来放进电脑里,傅暄才发现这两个摄像头之前没有被注意到,完全是合情合理,因为这两个摄像头拍摄的角度实在太鸡肋了,而且两个摄像头还不能转方向,只要转方向,马上就对上了虚空或者墙壁,就什么也拍不到。   这栋别墅,一共有四层,北面和湖水相邻,地基深深打在水中,从水中建上来,在夏天水最丰沛的时候,一楼距离水面大约有三四米,现在已是初冬,水位下降,一楼距离水面大约有五米。   一楼靠水的一边,所有房间都没有修阳台,而是房子向水面方向延伸了半米,这半米悬在水上,用钢化玻璃做了封死的拱形落地窗,这拱形落地窗上,开有几扇可以打开的窗户,因是冬天,这些窗户全都关着,但不保证没有人将它们打开过,如果这些窗户打开,完全可供人从窗户掉出去。   一楼是这个情况,二楼的状况差不多。   三楼四楼有的房间设置了阳台,但大部分房间的情况也和一二楼差不多,邻水一边,没有砖砌成的墙壁,全是玻璃。   因房子整个北面全是玻璃,所以房子不管是从里往外看,还是从远处观看这栋房子,视觉效果无疑都是好的。   而傅暄也喜欢待在玻璃后面,静静盯着那幽幽湖水。   因房子北面悬于水上几米,且整面墙都是玻璃,所以不可能有人可以坐船从这里进入房子,这也是这一面墙两处屋檐下装的监控器没有被傅暄注意到的原因,因为他自动认为这一面墙是安全的。   这两个监控器在监控他人从外面进来上发挥不到什么作用,但现在有人从房子里摔下水里,这两个监控却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傅暄坐在椅子里,胡警官和金警官都坐在旁边一起看那两个监控视频。   傅暄把时间的起始点调在九点,开了快进。   这个摄像头的画质的确没有傅暄之后自己装的那些摄像头好,不过在房子一二楼灯火通明和摄像头有夜视功能的情况下,拍下的东西,看得算清楚。   视频里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二十,这时,两个摄像头都拍到了烟花如星光洒落,映在湖面的情景。   时间到九点二十四,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视频里一晃,那个过程非常迅速,又似乎极度缓慢,人影落进了水里,溅起了一点水花,烟花依然在绽放,如星陨落在湖里,人影和星光一起,坠落,在天地间消失了痕迹。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三人都同时看到了这个画面,在视频播放开了快进的情况下,人影坠落直如星子迅速,眨眼之间就没有了。   拍到这个画面的,是厨房屋檐下的摄像头。   这栋别墅,厨房在西北边的拐角之侧,和主楼以一间走廊相连,走廊被玻璃封起来,装饰以漂亮的花草,做成了一间小饭厅,厨娘和米管家都爱在这里用餐,有时候傅暄也在这里吃,不过在有客人时,这里并不用作饭厅。   厨房屋檐下的摄像头,拍摄角度就是这个小饭厅北面和紧挨着小饭厅的房间背后。   而紧挨着小饭厅的房间,正是米管家的房间。   从视频上看,人影落下的地方,分明就是从米管家的房间落水。   傅暄迅速地将视频暂停,倒回去慢速回放。   这下,三人都看清了,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长发女生,坠落入水,虽然摄像头拍摄得并不特别清楚,但三人依然能够感受到镜头里的女生落水的惊恐,她在不断大叫救命。   绚烂的烟花在爆发时发出一声声嘭嘭嘭的巨响,这些声音和庆祝的人们的欢呼声交相呼应,完全掩盖着落水之人发出的求救呐喊。   三人都沉默了,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两个警察是震惊那个电话不通的女生居然真的落水了,昨晚九点二十四落水,到现在都第二天早晨了,人要是没有自己爬上岸,估计是真的死了沉水了,这是一起命案,肯定要立案。   傅暄同样是震惊于张君君落水了,虽然他之前就说,排除了一切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现实,张君君必定是落水了,但现在真的看到人在几小时前落水了,证实了他的推断,他也不可能有推断被证实的欢喜,只会有难过和痛苦的情绪。他曾经落过水,知道掉进水里慢慢接近死亡的恐惧。   他看这些监控,虽然就是为了找到张君君落水的证据,现在证据找到了,他却想要是没看到这个证据,心里有一点希望,说不得反而更好一点。   不过,这些情绪只有短短的几秒,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比起陷入不可控的情绪里,不如好好解决接下来的问题。   米管家这时候端着咖啡和茶进了监控室,见里面几人已经暂停了视频画面,屏幕上是一个白色的影子。   她脸上露出惊讶来,一边将茶盘放在茶几上,一边说:“拍到了?”   傅暄长得高,人又比较瘦,长长的腿支着,撑在茶几边上,抬头看了米管家一眼。   张君君坠落的位置,上方一楼是米管家的房间,二楼的玻璃没有窗户,不能打开,三楼是他的书房,有阳台,四楼在这里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天台,燃放的烟花,就是在这个天台上点燃。   烟花本来是有公司提供的专人来燃放,但大家都觉得那样没意思,就让燃放烟花的工作人员走了,所以,当时烟花是他和另外几个男生点燃的,他记得当时他有注意张君君,张君君并没有随着他们去天台上,而是和其他女生在楼下观看才对。   而且在烟花燃放完毕后,为防止会有火灾隐患,他检查了那天台,之后又关了那天台的门,还锁上了。   所以这么看来,张君君最可能是从一楼和四楼落水,二楼没有窗户不可能,三楼他的书房门一直锁着的,张君君也可不能进入他的书房,也就只有一楼和四楼了。   如果是从一楼落水,米管家就有很大嫌疑,虽然傅暄并不相信米管家会去做对张君君不利的事。   傅暄一时没有回答米管家,倒是那位女警官说:“阿姨,的确拍到了,你来看看这个位置,她最可能是从哪里落水。”   其实两个警察也可以问傅暄这个问题,但傅暄那神色沉沉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想问他。   胡警官又把拍到张君君的监控视频往前退了退,反复播放了两次张君君落水的画面,这个画面极短,只有零点几秒,在自然播放的情况下,只是眨眼之间,一个白色的影子就落入了水中,在将画面缓慢播放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分辨出人物的脸和表情。   米管家看到后,更加惊讶,紧紧皱了眉,说:“这个位置,应该就是我的卧室的上面。怎么就落水了呢,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   金警官作为学霸,当即就说:“这个画面只持续了零点几秒,不到一秒,不应该是从一楼摔下去的,从一楼摔下去会慢一些,应该是从更高的楼上摔下去的。阿姨,你的卧室上面,是什么房间,我们要去看看,然后组织人来打捞。”   米管家:“二楼这里是一间小房间,玻璃是密闭的,不能打开,人应该不是从这里落下去,三楼这里是傅暄的书房,不过他不怎么用,房间里还放了一些贵重物品,除了我每周进去看一次,或者傅暄要用,这间房一直都是锁着的,昨晚没有开过,而且三楼和四楼,是主人的空间,有另外的楼梯和电梯,楼梯上有门,是锁着的,电梯也需要密码才能进去,所以昨晚来的客人没有办法上三楼和四楼。”   金警官惊讶了,“那人是从一楼落水?”怎么看都不可能,而且要是人是从一楼落水,那米管家作为那间房的主人,不就是最大嫌疑人了吗。   米管家赶紧摆了手,说:“这个角落的四楼没有房间,是一个天台,可以不从主人的楼梯和电梯上去,直接从佣人房这边有台阶上去,这个视频里在燃放烟花,当时的烟花,就是在四楼的天台上放的。有可能是从四楼的天台上落下去的。”   金警官和胡警官马上就要随着米管家去查看情况,又要求傅暄将监控视频导出来,他们需要这个视频。   傅暄淡淡应了一声,起身随他们一起去看情况。   几人要去查看的房间,并不需要从客人待的客厅里经过,几人出门的声音又轻,除了林春阳之外的人,因为一夜没睡,其他人这时候基本上都放松精神在打瞌睡了,所以只有林春阳听到了他们出门的声音。   林春阳飞快地站起了身,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在走道上看到两个警察和傅暄米管家,她急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傅暄觉得自己的心,像一条在沼泽里时隐时现的河流,天空一直乌云密布压抑阴沉,沼泽里瘴气丛生,看不到活物,而林春阳是远处的一团光,她突然出现,从那扇紧锁的铁栅栏门外盯着他看,即使一言不发,他也生出了一丝喜悦。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傅暄现在期待林春阳,又有些害怕真的和她无限接近,她可能是他噩梦里的那一团光,也有可能只是一团泡沫。而且,只要和自己扯上关系,她总会失去最重要的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是否会对自己产生厌恶?   他控制住了要向林春阳迈过去的腿,一时没有回答。   胡警官说:“从监控器里看到了,她的确落了水。现在不确定是自己落水,还是有其他人造成的。你们都不许到处乱走,我们立案了,会有更多人来调查。”   林春阳呆住了。   虽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得知张君君真的落水了,她还是难以置信,说:“我想看看。”   金警官道:“你不是失踪者的家属,现在没有理由给你看证据。”   林春阳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茫然和痛苦的表情,一如当年她妈妈被水卷走之后,她的世界崩塌时的样子。   傅暄于心不忍,走过去对她低声说:“人还没找到,也许还活着,你去客厅里坐着等我们的消息吧。等雾稍稍散了,我们会再安排人去找她。”   林春阳觉得热气都被从自己的身体里抽走了,浑身发寒,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几下,呆呆望着傅暄,她没有回答。   **   米管家先带着胡警官和金警官去看了她的卧室。   进入傅暄家这栋别墅的时候,胡警官和金警官已经震惊过这里面装修的大气用心和漂亮,听这里面的保安和物业说,这个别墅价值数亿,业主也并不经常来住,住在里面的大多数时候是保姆,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让人不懂。这么好的别墅,其实花巨资买了装修了维护着也只是让保姆使用而已。   进入米管家的卧室后,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心里更印证了这个想法。   米管家的卧室大约有三四十平,带卫生间,房间里地暖开着,很温暖,墙上是素雅的墙纸,挂着几幅水粉画,一张大床,大衣柜,六斗橱,书架,沙发,小茶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个花瓶,花瓶里的插花和杂志上的美图一样漂亮,沙发边的地上是长毛地毯,地毯上还放着几本书,靠湖的一面用木头做了拱形的门,门用窗帘拉着,米管家按了控制键,窗帘自动打开了,外面是可以看到湖面的落地窗,靠近落地窗,也是地毯,上面放着榻榻米上使用的茶桌和椅子。   即使是有钱人家的主人的房间,也不一定是这样好的房间,胡警官和金警官心里都有点无奈,有时候贫富差距太大,真的容易让人心态不平衡。   米管家去开了落地玻璃墙上的窗户,这个落地玻璃墙,用木头装成了一个个框子,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是两扇可以向外打开的窗户。   现在湖上雾气非常浓,能见度只有一两米,刚把窗户打开,浓雾就往房间里涌,随着浓雾进来的还有寒气,那浓雾翻滚着,好像有怪物深藏其中,两个警察去看了窗户后,就赶紧把窗户关上了。   查看了之后,金警官心里有数了,觉得人从这里落水的可能性为零,因为落水之人掉下去的时候,头的位置要低于脚,很显然是倒着落水,人距离玻璃幕墙也有一些距离,从一楼落下去,人不可能距离玻璃幕墙太远。   几人出了米管家的卧室要上楼去查看的时候,胡警官已经给所里打电话对这里的情况作了汇报,金警官靠近米管家,问了她一句:“阿姨,你在这里做管家,工资大约多少?”   米管家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傅暄,说了一个数字,又道:“很多时候,主人家也会给其他奖金和礼物。”   金警官有些受打击,因为那个工资数额,是她待遇的很多倍,她又问:“那这里的保姆,工资大约多少?”   米管家说:“没有我多,是我的一半。平常的奖金也比我少很多。”   金警官觉得这也很多了,很想回头找傅暄开玩笑,问他家还要不要保姆,会侦查且会搏击的那种。   不过傅暄无精打采,完全没有注意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耷拉着脑袋。   二楼的房间的确没什么可查的,因为靠着湖水没有窗户,三楼的楼梯在另一边,不太容易上去,米管家就带着他们先上了四楼天台。   天台被浓雾所包围,开了天台大灯,能见度依然非常低。   天台上放着放完了烟花后的烟花筒,一箱箱地排着,一共有十筒,都已经放完了,地上只留有很少的烟花火药的痕迹。   傅暄站在天台门口静静看着外面,米管家看他一脸精神恍惚,就小声问他:“是不是一晚没睡头疼了?一会儿警察接手去水里捞人了,你就去睡会儿吧。”   傅暄摇了摇头,“我没事。”   两个警察在检查天台栏杆,突然,金警官叫了一声:“这里有一串手链。”   傅暄赶紧走过去看了看,金警官戴了手套将手链装进物证袋,问他:“这个是落水人的吗?”   傅暄仔细看了几眼,摇了摇头,金警官以为不是,没想到傅暄说:“我和落水人不熟,我不记得她是否有戴手链。”   金警官皱眉瞪了他一眼,彻底打消给这个长得不错但实在没多少精神气的富二代当保姆的念头,要是真给他当保姆,即使钱多,估计心里也不好受,不时能被他这样子气死。   金警官问还在检查的胡警官:“小胡,有查到什么吗?”   胡警官摇头:“这个上面风挺大的,雾又让地面湿了,看不出什么脚印。”   金警官说:“下去让其他人认认这个手链,看是不是失踪人的。”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金警官将装着手链的物证袋拿下楼,问还集中在客厅里的众人:“你们谁认识这个手链?”   林春阳已经陷在张君君落水的噩梦里了,她妈妈就是跳进河里救人而死,被救的人被救上来了,但她妈妈却被突然而来的漩涡给卷走了,过了好几天,她妈妈的尸体才在下游找到,因为是夏天暑假,找到尸体的时候,尸体已经不像样了。   现在她最好的朋友,又落了水,当年的噩梦,又要让她经历一遍吗。   林春阳愣愣抬起头来,看到金警官手里物证袋里的手链。   只需要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手链,拿去给君君用了。   那条手链是银制的,上面又加了青金石和粉水晶,是在一家手作首饰店里买的,老板说每一件都是特别的。   林春阳站起了身来,说:“那是我的手链,借给君君用的。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其他人,还不知道已经通过监控视频证实了张君君落水的事,这时候,大家都精神萎靡,看向林春阳和金警官,有人表示:“的确看到张君君戴着这个手链。”   金警官推断,张君君很可能是从四楼的天台落水的,在落水之前,手链掉在了天台栏杆边上。   林春阳要去仔细看那串手链,金警官以这是物证拒绝了她,她眼巴巴地看着金警官,“这是在哪里找到的?不能告诉我吗?”   金警官说:“暂时不能。”   林春阳很失望。   **   从水里捞出半/裸/女尸的案子分去了很大警力,没有太多人来处理张君君落水的事。   之后只又来了两个一看就是刚考上警察不久的小年轻,来协助办理张君君落水的案子。   大家都被带去公安局做笔录的时候,所有来傅暄家的客人才知道张君君的确是落水了,监控视频拍到了她落水的画面,这件事,让所有人震惊,之前有些人还嘀嘀咕咕埋怨张君君害人不浅,让大家都不能休息,但到这时候,就没有人敢再发表这种意见了,大家都开始担忧起了张君君的安危,毕竟这可是关系人命的事,再熊的熊孩子,都不至于在这时候还拎不清了。   除了留在傅暄家的人去做笔录了之外,之前来给傅暄过生日,之后又回学校的同学,也都一个个到了公安局做笔录。   林春阳也去了,她把和张君君打电话发信息的事都说了后,然后因为一心都在张君君身上,经过公安局的允许,她在中午就又回了傅暄家。   湖上的雾,在上午九点过太阳彻底普照大地后才稍稍散开。   傅暄没有跟着去公安局,只是在家里做了笔录,就由他去接洽保安,让保安出了四条船,在警察的协助下,在他家周围寻找张君君的尸体。   之后警察联系了专门的人潜水到湖中找张君君,但是,在林春阳回到傅暄家时,依然没有在水中找到张君君。   之前傅暄跟着上了船,但米管家担心他出事,好说歹说让他上了岸,让专业人士去做专业的打捞工作。   米管家十分会安排事情,不仅包了红包感谢了夜里在湖里帮忙找人的人,这时候又点了不少水果让水果店送来,厨房又做了不少吃的,招待所有人吃。   林春阳像只伸着脖子的鹅,一直站在岸边盯着湖里,湖里船上每每有一点动静,她就马上要问是不是找到了。   傅暄又去换了一身衣服,过来叫林春阳:“厨房做好了午饭,你要不要去吃一点。”   林春阳又饿又冷,但是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像只干瘪的僵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张君君在哪里?   林春阳对傅暄的问题反应很迟钝,傅暄只好弯下腰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快去吃点东西吧,即使没有胃口,喝点热汤也好。”   林春阳问:“警察那边查得怎么样,你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警察那边查到的东西,都没有告诉林春阳,林春阳对张君君为什么会落水,现在并不清楚,她想,傅暄可能知道情况,毕竟他一直跟在警察身边,那些警察也没有赶他离开。   傅暄以为林春阳会因为张君君落水的事恨自己,看她并没有特别抵触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说:“张君君很可能是从四楼天台落水的,她的手链是在那里找到的,但为什么会落水还并不清楚。警察那边推测,很可能是当时她坐在栏杆上仰头看烟花,栏杆很冷很滑,她人长得又高,重心太高,就摔下去了。手链在摔下去时,被挂散了,落在了栏杆边的地上。”   林春阳想了想,道:“那是栏杆上有她的指纹吗?”   傅暄摇头:“痕迹检验的人说栏杆上有好些人的指纹,但是都不完整,没有太多用处,而且因为昨晚很冷,张君君有可能会把手插在口袋里保暖,这样用手扶栏杆的可能性就很低,因为手没有扶栏杆,才很容易头向下摔下去。”   林春阳听后有种耳鸣的感觉,她的心越来越向下坠,她知道,君君估计是真的离开她了。   林春阳又问:“君君落水的时候,其他人,难道没有一个人在那个天台上吗,大家都没有看到她?”   傅暄想了想说,“其实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到天台上去的,当时我不记得她有和我一起去天台,当时,大部分人都在楼下花园里看烟花,并没有在天台上。点燃烟花之后,我就下楼了,之后留在楼上的有多少人,我不太清楚,等烟花放完后,我才回楼顶去关门。当时有多少人在天台,要看警察那边的记录。”   林春阳表示自己清楚了当时的过程,又问:“你觉得有可能是有人推她下去吗?或者是她和谁发生了争执,被人无意中推下去了?”   傅暄知道林春阳是不太能接受张君君落水失踪的事,说:“之前我也怀疑,是不是有人推了她落水。不过如果她真是在四楼天台落水的话,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概率比被人推下去的概率要大很多。因为她落水时,烟火的声音特别大,她应该没有办法和人交谈发生争执,这是其一,其二是我在所有人到我家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家除了客房里外四处都安装有红外夜视监控器,可能会侵犯大家的隐私,只是出于安保,让他们能够原谅。他们当时都说了表示理解。楼顶天台没有监控的事,大家并不知道,所以没有人会在可能被拍到的情况下去把人推下楼。还有就是,当时上天台的人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有五六人,加上是晚上,为了放烟花,楼上没有开灯,随着烟花在天空开放,天台上正是灯下黑,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在推张君君的时候没有被其他人注意,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推她呢。而且除了之前追过张君君的霍天成外,其他人并没有作案动机,而霍天成当时没上天台,他在花园里,有监控拍到了他在花园里的画面。所以,我觉得张君君最大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了。”   林春阳抿着唇没有应,她始终不太愿意相信张君君落水死了的事是真的,但她又是个理智的人,知道一味不信是没有用的,只好让自己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又问:“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傅暄说,“警方怎么认定,我并不清楚。”   林春阳呆呆地点了点头,“他们给君君的爸妈打了电话过去,叔叔阿姨估计下午就能到了,他们只有君君一个孩子,君君没有了,他们要怎么办呢?”   林春阳声音很低,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傅暄说:“这件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我不该请大家来我家玩,要是叔叔阿姨到时候有什么要求,我能满足他们的话,我会去做到。你不要多想了,快去吃点东西吧。”   **   青龙潭别墅区里,一下子出了两个案子,警车在园区里路边停了很大一排。   那位凌晨被打捞起来的女尸的身份,至今没有被确定。警方调了园区里各处的监控去看,园区里的监控内容会在硬盘里保存30天,30天后就会被自动覆盖,要看这么多天,又多处监控的内容,很费时间,到下午,除非运气好,根本难以从监控里看出什么情况来。   警方在园区里走访询问了几乎所有人,但大家都说没有见过死者。   警方也拿了死者的照片来傅暄家里,他家还在心情沉重地关注打捞张君君的事,对于凌晨被打捞起来的死者,关注度完全没有园区里其他住户的关注度高。   米管家和厨娘保姆一个个地看过那死者的照片,都表示之前真没有见过。   米管家说:“这个园区这么大,我们又住在这个岛上,这个岛也挺大的,房子里又有健身房,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下岛去园区里遛弯;加上小主人又不喜欢养宠物,我们也没有狗要遛。平常买菜有事,都是开车就出园区了,或者打电话让物业派车来接我们出去,根本没有谁有心思在园区里走来走去,这样的话,哪里有机会遇到其他人。而且这种女人,很可能是晚上坐车进来的,其他人更没机会见了。比起来问我们见没见过她,不如去问问保安和物业,这个园区里,到底有哪些家,是喜欢带这种女人回去的,专门去这些家找痕迹,不是更有作用。”   小警察说:“阿姨,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傅暄总算把林春阳劝去吃了点东西,自己也吃了点东西,见有警察来问凌晨那死者的事,他就又专门接过死者的照片,和警方处理过的照片来看了看,盯着看了很久,也没把照片还给对方。   这个小警察不由问他:“你之前见过她吗?”   傅暄摇了摇头,还没说话,米管家就过来道:“问他没用。他对女人的脸,辨认度不高,经常认错女人。家里保姆,来上班一两个月了,他都能认错,更何况是这种见一面的女人呢。”   那小警察瞥了傅暄这个富二代一眼,说:“阿姨,你这话也不全对,男人对漂亮女人,辨认度会更高。”   傅暄:“……”   傅暄把手里的照片还给了小警察,说:“我没见过这个女人。不过,她身上穿的这件情趣内衣,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应该是定制的,”他指了指照片上某一处有光的地方,“这里应该是好些颗价值不菲的真钻,这个是121切面,光的折射效果更好,所以这个光才这么亮,你们可以从这个出手,看看这里面的住户,最近谁买过钻石,或者拿过这种切割好的钻石专门做在这种内衣上。”   那小警察些许诧异,仔细看了那张照片,因为拍照片的时候,专门打了光,所打的光的确让上面有一处的光线更亮。不过他之前可没有注意到,现在经过傅暄提醒后,他出于附会,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但不管傅暄说的是不是对的,总归可以作为一个突破方向,毕竟之前好像没有人提出这件内衣上的钻石是真钻,还以为是廉价的水钻。   但有一点他很疑惑:“为什么是近期做的内衣?”   傅暄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疑问,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才慢慢说:“这个内衣上面这么多亮片,这种亮片应该很容易挂坏吧,我觉得穿一次,估计就不能穿了。会让这个女人穿这种内衣的男人,想必并不会爱护一件内衣,也并不爱惜这个女人,他很可能还有特殊性/癖,穿一次就报废的内衣,我觉得不应该是放置很久的,是新定做的可能性很高。而且很可能他以前也做过,毕竟是消耗品,肯定要多做一些。”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傅暄会说出这种话来吧,而且他还一脸正经的模样,米管家都被他惊住了,大约是觉得自己带大的乖小孩不应该知道这种事。   不过见大家一时突然无声,傅暄自己也愣了一下,侧头去看向了林春阳,林春阳似乎是没有想太多,所以只是一脸呆愣地发着自己的呆。   傅暄大大地松了口气。   小警察半信半疑,心想这么多真钻石,还是一次性消耗品?这真没毛病?但知道问傅暄这种二世祖应该没用,于是转了个话题,问:“为什么不是这个女人自己的内衣呢?”   傅暄道:“这件内衣她穿着分明有点大了,女人自己的内衣,难道不会让合身一点?穿着舒服一些,也更漂亮。”   小警察说:“明明是很合身的啊?”   傅暄:“那是因为这个尸体已经发酵过了,肿起来了,才合身,她活着的时候,这件衣服肯定是大了。”   小警察:“……”   米管家听不下去两人的争执了,在一边催促来问问题的警察,说:“你们问完问题了就走吧。傅暄还是小孩子,别总让他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人带坏了。”   傅暄眼皮抽了抽,心想谁是小孩子啊,但也没有出言让米管家不高兴。   警察更是无语,心想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小孩子啊?要是他是小孩子,那谁不是个宝宝呢。再说,把他带坏?他难道不是这里看起来最有经验坏的人?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林春阳无心去关注其他事,浑浑噩噩地待在傅暄家里,蹲在岛上岸边看湖中的船进行打捞作业。   到下午两点多,依然没有打捞到人。   这对林春阳来说,是一种如受火烤的煎熬。   有可能君君落水后并没有死,自己从其他地方上岸了,所以才打捞不到;但是也有可能,这个湖里有不少大鱼,大鱼会吃掉人的尸体,所以打捞不到。   那年,她才七八岁,刚小学一年级上完,暑假过完,她就正好上小学二年级。   在她妈上班的地方到她家的路上有一栋稍有年头的大宅子,她经常从那栋大宅子边走过,从宅子后门的镂空铁门看进去,里面是个小花园,小花园一年四季都有美妙风景,她经常会趴在那扇镂空铁门上默默观察花园里的美景,有时候是一朵花,有时候是一丛草,有时候是一枝果子,而在夏日,里面的那一架葡萄会长得非常漂亮,粉绿色,晶莹透亮而饱满。   她并不是想吃葡萄,只是爱它的漂亮,所以在夏天,她总要去那里看葡萄。   那栋宅子里,住着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人,周围的一些邻居说,里面住着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女人,只要接近那里,那个疯女人说不得就要跑出来吃人了。   周围其他人家总会避着这个宅子走,也不允许家里的孩子靠近,但林春阳发现大家所说并不是对的,她的确见过这个宅子里的疯女人,但疯女人并不会吃人,只是眼神冷漠,呆呆地看了她几眼,就从小花园对着的那个过道离开了。   林春阳并不觉得那个女人可怕,反而认为那个女人很好看,比起父亲喝醉后打人的可怕样子,那个被称为疯女人的人,在她的心里根本不能算疯。她在观察小花园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期待见到她。   之后,她看到了那个小妹妹,她应该是那个疯女人的女儿,突然出现在那个宅子里。   有一次,林春阳趴在那个铁栅栏门上,盯着园子里的葡萄发呆,突然,她发现房子靠向园子的一间房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她默默地和对方互看了很久,直到对方从那间房里出来。   那是个小女孩,她小心推开了通往小花园的门,出了门后,又从里面拖了一把椅子出来,搭在葡萄架下,垫着这把椅子,她踩上去摘了一串比较大的葡萄下来,拿来递给林春阳,说:“给你吃。”   这个小女孩儿有比较圆的脸,只有下巴有点尖,皮肤很白,眼睛又黑又大,深棕色的柔软头发齐肩长,很乖巧的样子,像高档商场橱窗里最漂亮的洋娃娃,林春阳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洋娃娃,但妈妈说那种洋娃娃非常贵,她没有钱,所以不能买。   林春阳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葡萄,说:“我不吃。”   对方说:“我每天都看到你,你在看葡萄。”   林春阳些许不自在,“我就只是看看,我不吃。”   对方很固执地要给她:“给你。”   林春阳只好从铁栅栏的空隙接了,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妈妈买了麻糖,我可以带给你吃。”   对方摇头:“我有糖吃。”   林春阳说:“我妈妈煎的饼很好吃,你吃吗?”   对方还是摇头:“我有饼吃。”   林春阳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以换取手里的葡萄了,只好问:“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去找来给你。”   对方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林春阳有些吃惊,她住在一处有些年头的筒子楼大杂院里,院子里的人成分有些复杂,不少人家都有孩子,但比她大的孩子,并不愿意带着她玩,比她小的,她又不爱和他们玩了,也有两个同龄的孩子,但是都是男孩子,他们不愿意林春阳加入他们。   林春阳性格又比较沉闷,很难主动去找人做朋友,所以一直就独来独往。   她爸爸在前两年突然不见了,对她妈说的是要去另一个地方打工,会寄钱回来,但之后就杳无音信。   她妈妈是她外公的独女,她外婆早逝,外公是一个外科医生,家里还算富足,但是父女关系并不好,特别是她妈没有考上大学,她外公让她去学卫校护士,她妈既晕针又晕血,学得非常艰难,之后没读完书就离家出走跑掉了,从此父女俩关系更差,几无往来。   她妈长得漂亮,很快就被她的混混爸爸强行勾搭上了,未婚怀孕,很快就生了她。   她外公坚决不让她妈和她爸结婚,因此,她妈和她外公断绝了父女关系。   从此,她妈的人生更加糟糕,跟着一个好酒有暴力倾向的老公,还要照顾女儿,她最开始在超市里做事,后来找到了酒店里的工作,待遇才稍稍好一点。   但很快,老公又跑了,她就只能一个人养女儿。   对林春阳来说,没有了爸爸,生活反而安定一些。   她妈每天都要上班,几乎全无休息日。林春阳在六岁时就能够自己煮面条和煮米饭了,一个人在家也不会饿死,只是她家周围环境实在恶劣,在她长大后,她才明白,家里周围有几家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寒暑假时,她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就会把她带到上班的酒店里去,让她在一个小房间里看书和做作业。   林春阳经常会跑出来,到路上看到的这个大宅子后门看对方家的花园。   被一个铁栅栏门相隔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林春阳一时没有回答,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可不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这个词甚至过于郑重了,郑重到林春阳一时难以回答,因为她不知道做了朋友,需要履行哪些义务和责任,她是否能够承担得起。   对方见她不答,又问了一句:“不行吗?”   林春阳不忍看对方失望,说:“好啊,我们做朋友吧。”   林春阳问她:“你什么时候会来这里?你读书吗?上几年级了?”她总觉得自己比对方大了很多,是大姐姐。   对方说:“我妈妈在这里,我常常过来。马上就上二年级了。”   林春阳没想到她和自己一样要上二年级了,有些不可置信,她总觉得对方不该和她一样大,问:“我也马上要上二年级了。你几岁?”   对方说:“我七岁了。”   林春阳就有些骄傲,“我比你大耶,我马上就八岁了。”   林春阳第一次发现有人和她很聊得来,两人都看过同样的童话故事,一起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也能聊得来,她还给对方讲蚂蚁和大象的故事,又讲自己名字的故事,说她叫林春阳,因为她爸姓林,她是冬天生的,她出生时,那年正好下初雪了,非常冷,所以她妈叫她春阳,因为春天的太阳非常温暖。   她又问对方叫什么,对方支支吾吾的,似乎是反应慢,连自己的名字都讲不出来。林春阳只好不强求对方了。   林春阳在太阳下山前跑回了酒店去,告诉她妈,她交到了一个洋娃娃一样好看的朋友,这样,妈妈就不用存钱给她买洋娃娃了,她可以和朋友玩,不用和洋娃娃一起玩了。   两人在夜幕降临后才回家,林春阳告诉林妈妈,她的朋友是路过的那个大宅子里的孩子,林妈妈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不过没有禁止她继续和对方做朋友。   这个暑假,林春阳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她的新朋友一起玩,她有时候给对方带个梨子,有时候带个苹果,有一次还拿了一支雪糕过去,雪糕在半路上就开始融化,等到了地方交给对方时,雪糕已经化了一半,两人隔着铁栅栏门吃雪糕,对方吃木棍上的,林春阳舔手指上的,都很开心。   林春阳发现自己难以和很多人成朋友,她就只喜欢这种和一个人交朋友的感觉,看了什么故事,想讲给对方听,有什么好吃的,想拿去和对方分享,想和对方待在一起,心思都在对方身上的感觉……而要是交很多朋友的话,可能就难以这样亲密了。   在夏日将尽,暑期也将尽的时候,那一天,上午下了大雨,午后便很凉快,林春阳又跑去找她的朋友,然后她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她朋友的疯子妈妈,拿着晾衣杆狠狠打她的朋友。   林春阳看她的朋友只知挨打,倔强地不哭不闹,林春阳实在受不住,隔着铁门哀求那位阿姨不要打她的朋友。   她摇晃那扇铁门的时候,发现那门以前一直关着,这一天居然开了,铁门开了,她进去救她的朋友。   疯女人是打人者,被打的人一声不吭,打人者却大哭大闹,她大骂自己的孩子是杀人犯,罪孽深重,并把她拖出了小花园的铁门。   午后的人家或者在睡午觉,或者在上班,没有人注意到疯女人拖着她儿子跑出了院子里的事。   林春阳不是疯女人的对手,看对方把她朋友往小公路后面的河边拖去了,她想到妈妈说的河边一定不能去,河里有鬼,专门抓孩子吃,每年都会抓几个下去吃掉,林春阳很怕那条河,这时候就吓得不轻,只好赶紧去找她妈来帮忙。   林春阳边跑边哭,到了酒店哭着向她妈说了她朋友被打被河里的鬼吃掉的事,让她妈去帮忙救人。   林妈妈没有多想,就跟着女儿一起走了。   两人到大宅子后面的河边时,疯女人已经把她的孩子按进了水里,那小孩儿在水里扑腾着,刚冒出一点头来,就又被她妈按下去,林妈妈把那个疯女人拉开,疯女人力气特别大,根本制不住,不过她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将林妈妈推开就跑掉了,林妈妈一看被扔下水的孩子,已经被水往下游冲走了,她跳下水去把孩子拉住了,将她送了上岸,林妈妈自己要爬上岸的时候,水中突然起了一个漩涡,将她拉扯着,让她消失在了水面。   林春阳本来还在检查朋友,回头就没看到妈妈了,当即吓得不轻,开始大叫救命。   叫救命并没有用,有人来救了她呛了很多水的朋友,但无人救起她妈妈。   是好几天后,当地警察来通知她,她妈的尸体在下游找到了,让她去看。   她当时太小了,是外公来接了她去看的,她的那个被她妈救的小朋友也去看了,夏天天气热,看到尸体时,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林春阳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要去把她妈唤醒,被她外公强行拖走了。   林春阳之后经常做噩梦,梦到妈妈来找她,说:“你是不是不亲妈妈了,最后都不愿意抱抱我。我白生了你。”   林春阳成长的过程里,也时常反省和怨恨自己,觉得是自己让她去救人,才把妈妈害死了,害死了妈妈,最后还没有仔细看看她,没有送她去火葬场,是她不孝。   她妈死后,她就去外公身边了,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那位连名字都不算知道的朋友。   她外公家条件很好,房子宽阔,有保姆照顾她,在她上高中时,她外公甚至又买了另外两套更大的房子,其中一套还专门写了林春阳的名字。   不过,林春阳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感觉,似乎依然是小时候跟着妈妈过苦日子的时候,反而更甜蜜一些。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妈妈的死让林春阳后悔自责了十几年,张君君的失踪,林春阳又开始陷入这种痛苦里了。   她想,要是她不拒绝君君,而是随着她一起来傅暄家的话,有她陪着,君君绝对不会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就那么摔下栏杆,落进水里。   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栏杆上看烟火绽放,在一个不经意间,身体突然向后坠落,跌进了冰冷的水里,被湖水淹没,想求救,却无人来救,这种痛苦,被林春阳不断在脑子里重复。   下午三点多,林春阳麻木地看着湖面,突然,一艘船上的打捞队出现了骚动,林春阳瞬间站起了身来,看向那艘打捞船。   傅暄和米管家等人也从房子里飞快地跑了出来,林春阳死死盯着那艘打捞船,周围的其他一切,她几乎都无法感知了,眼里只有那艘船。   又一个潜水工作人员下了水,过了好一阵,他们从水下捞了一个东西上来,放到了船上。   傅暄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找到了张君君。   船没有开向傅暄家所在的岛,而是向湖的另一边开去,在靠近公路的方向,有一个大的码头。   林春阳飞快地往岛和湖岸的连接桥跑去,傅暄在后面叫她,她也听不到了。   傅暄去开了车,车很快就追上了林春阳,他在车里叫林春阳:“喂,快上车。”   林春阳满脸苍白,整个人非常憔悴,她看了看傅暄那辆豪车,迟疑了一瞬,过去默默坐上了车后座。   米管家也在车上,安慰她,“事情已经这样了,节哀啊。”   林春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这句话,只得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车到路边码头时,打捞船还没有靠岸,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已经等在这边码头了,他们让傅暄等人不要太靠近。   打捞船上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把张君君搬上了岸,这个码头马上就拉上了警戒线。   张君君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羊绒裙,用的是金属链肩带的相机包,摔进水里,相机包没有掉落,金属链反而缠在她的身上,那包就颇有重量,打捞的人说,很可能是包太沉了,这限制了张君君浮上水面,她落下水后,在水中挣扎过,所以才会在水中飘很远,她已经从岛周围的浅水区沉到了深水区去了,所以之前打捞才一直没捞到。   林春阳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被放在码头上的张君君的尸体,她裸露的皮肤上有被鱼啃过的痕迹,那些地方被水泡成了白色,看着很恐怖。   傅暄拉了拉林春阳,“你不要看。”   林春阳却没有动。   警察在查看和拍照,这是下午,在阳光温暖的情况下,园区里其他住户有些会在湖边散步,之前就在关注湖中的打捞船,这时候见又打捞起来了一具女尸,大家自然就更关注了,还有人在远远地拍照,即使警察去制止,依然有人完全不配合。   傅暄前去要求警察赶紧把张君君装进尸袋里,以免被路人拍照。   下午四点多,张君君的父母到了T市。   他们上午收到了警方给他们打的电话,警方说了张君君落水在被打捞的事,两人一听,十分震惊,完全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开始甚至以为打电话的警方是诈骗犯,后来发现的确是真的警察,的确是要告知他们张君君落水的事,两人不得不接受了这件事,然后去买高铁票赶过来。   两人都很茫然,不敢相信这件事。   先去殡仪馆里确认了张君君的尸体后,两人又到了公安局,警方调查的结果是,张君君是因为坐在四楼栏杆看烟花时没有扶住栏杆,所以摔了下去。   当时烟花在天空大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天空,地面反而是灯下黑,以至于当时没有人发现张君君落水的事。   烟花放完后,要回学校的学生就都准备回学校了,一共有三辆车,三位开车的同学,都以为张君君是坐了其他人的车,便没有留意到张君君没有上车,而留在傅暄家的人,则以为张君君是坐车离开了,所以没有留下来。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张君君落水失踪了。直到林春阳给张君君打电话打不通,又询问张君君的同学,这才发现张君君不见了。   招待同学玩的主人傅暄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寻找了张君君,也是他促成警方第一时间立案,并花费了很大力气找人打捞尸体,所以尸体才被第一时间打捞起来,不然真的等人失踪几天后才来找人,很可能找不到人不说,人在水里都该被鱼吃光肉了。   张妈妈在殡仪馆看到女儿的尸体的时候,已经哭得晕过去了一回,张爸爸勉强保持住了镇定,但以前非常精神的一个人,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就颓了不少,脸色也很灰败。   两人勉强听了女警的说明,悲伤不能自已。   林春阳坐在两人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人。   张爸爸呆呆的,突然看向坐在另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傅暄,他的眼里像带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钩子,钩住傅暄,说:“君君是在你家摔的?”   傅暄心里很不好受,勉强点头道:“是的。叔叔,对不起。”   张爸爸发作道:“是你害死了我女儿啊,我的女儿!”   张妈妈又哭了起来,是又要晕过去的前奏。   林春阳只好赶紧去扶住了张妈妈,“阿姨。”   张妈妈却一把推开林春阳,一下子冲到了傅暄跟前去,一把揪住他,“你把我女儿还回来,把我女儿还回来!”   傅暄由她拉扯自己,没有动,不过米管家可不会允许其他人欺负自家小主人,当即就上前推张妈妈:“我们家傅暄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你们不能这样含血喷人!”   张妈妈一把将米管家推开,抬手抽打傅暄,哭叫道:“把我女儿还回来,把我女儿还给我!君君啊,我的君君,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你回来啊……”   她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只是不断嚎啕,声嘶力竭,根本听不进别人哪怕一句话,傅暄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也不想反抗,就由着她打,看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脑子里不由又出现了他妈妈以前打他的样子。   他是从来不会躲的,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知道躲开,似乎是从来就没有要躲开的心,等到现在这么大了,他有时候想起来,才有些明白自己心里那痛苦的心思,他想,他妈妈打了自己,等精神稍稍好些的时候,她就会心疼自己了,她也许,就会因这份心疼一直保持精神清明了吧。   但到现在,傅暄已经明白,她其实并不会因为打了自己就能更清醒一点,在她清醒的时候,她反而会因为打了自己而更痛苦,精神越发不好,下一次打他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直到之后差点把他淹死。   警察们不会允许张妈妈打傅暄,很快就过来,把张妈妈拉开了,张妈妈精神已经要崩溃了,哭得又晕了过去。   张爸爸只好恳求林春阳照看张妈妈,他要求警方把所有调查的证据都拿给他看。   警方给他看了证据,包括张君君落水的视频,以及在四楼天台找到的她当时戴着的手链。还有当时在傅暄家的学生们的证词。   张爸爸完全不愿意接受女儿这样死于意外的结果,但是,看了各方面证据之后,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对于傅暄在家办生日宴会的事,他却有一点不能理解,“这一天不是春阳的生日吗,这个傅暄也是这一天生日?”   警方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傅暄的身份证上的生日,是三月份。   他们将傅暄叫去问了,傅暄说:“我妈妈在我生日那天自杀过世了,我之后就不在生日那天庆祝,从十几年前起就是这样。你可以把我家里的管家和保姆叫过来,她们都知道这件事。”   警方和张爸爸都有些震惊,再看傅暄,傅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是并不介意把这件事说出来。   在第二天,张爸爸接受了女儿是意外导致落水身亡的事,且不接受警方之前提出的尸检这件事,傅暄家的律师和张家进行了接洽,律师说,傅家小公子对张君君的死非常遗憾和难过,愿意给张家两百万,给两老养老。   张家爸妈接受了。   两人都还没有退休,张妈妈是小学老师,还要回去上课,张爸爸单位也有事,女儿的死让两人极度悲伤,却也不得不收拾了心情,继续走下去。   张君君的尸体定在第三天的下午火化,张妈妈因为又哭晕过去了,没有办法去火葬场,是林春阳陪着张爸爸去了,最后,是林春阳看到工人将张君君推进了火化间。   张爸爸对林春阳表示了感谢,林春阳只觉得这几天过得像做梦,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就像是她妈妈落水那次一样,当时的事,她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很模糊了,似乎是出现了悲伤过度后的遗忘症。   张君君的遗物也都被张家领走了,张爸爸和张妈妈也去张君君的宿舍收拾了她的东西,林春阳也在宿舍里帮忙收拾。   张妈妈要将张君君的所有东西都带回去,张爸爸却觉得不需要了,两人因为这件事又吵了一回架,最后还是按照张妈妈的想法来,将所有东西都寄回家去。   林春阳的首饰盒,张妈妈以为是君君的,颇为诧异,说,“之前没见她有这些首饰。”   林春阳说:“这些是我给君君的。她要去参加傅暄的生日会,没有首饰,我就把我的给她了。”   她将和张君君的聊天记录拿给张妈妈看了,张妈妈想到什么,便说:“从公安局也拿回了一个手链和一条项链,是不是也是你的。都要还给你。”   她恍惚了一下,又说:“君君特别喜欢找你借东西,她有没有找你借钱,周围的同学呢,要是她有借别人的钱和东西,要还回去才好,她清清白白的来,走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林春阳说:“阿姨,你以前待我就像我自己的妈妈一样,君君没有了,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我和君君之间,哪里需要客气。我的这些首饰,君君以前很喜欢,就都拿回去,埋在她的墓里吧。她是不是借过别人的东西,我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张妈妈向林春阳表达了感谢,但并不愿意接受她的首饰,非要把林春阳的首饰都还给她了。   其他首饰,林春阳倒没在意,张君君戴去参加生日会的手链和项链,她仔细看了看,手链就是那曾作为物证在傅暄家四楼天台找到的那根,项链是一条珊瑚项链,在水里泡过了,有点脏。   林春阳并不介意手里的项链是从张君君的遗体上取下来的,她珍重地将它放回了本来放它的盒子里。而那根手链,却有点问题,银链上挂着本应该是六颗青金石和八颗粉水晶,3344,是生生世世的谐音,但现在上面却少了一颗青金石。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林春阳问张妈妈,“阿姨,这个手链,你从警察那里拿到,就是这个样子吗?”   张妈妈疑惑地看向她:“拿回来就是这个样子,是哪里有问题吗?”   林春阳蹙眉仔细观察那根手链,手链主要部分是银链,青金石和粉水晶珠子由银制材质包裹形成很小的挂饰,挂在银链上,因为连接很紧,并不会轻易脱掉,上面青金石珠子脱掉,肯定不是自然脱落,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扯掉。她说:“这上面的青金石少了一颗。”   张妈妈和林春阳所想并没有达成一致,以为她是可惜坏掉的首饰,便问:“这个东西贵吗?”   林春阳愣了一下,明白张妈妈的意思后,就没有多说,只是摇了摇头,“不贵。”   张妈妈说:“警察是用袋子装了给我的,我拿回来并没有动过。”   林春阳依然盯着手链打量,手链上除了掉了一颗青金石外,它的扣链也被扯坏了,这种扯坏的样子,的确应该是手链被拉住,然后大力拉扯的时候才会发生。   林春阳很怀疑张君君在落水前,和谁发生过争执拉扯,这才让手链被拉扯坏了,并掉落在了地上。   手链上少的青金石,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而那颗珠子,能在傅暄家找到吗?还是已经落入了水中?   之前没有多想张君君的死因,这时候林春阳却生出了一丝怀疑。   **   张君君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林春阳去帮她办了学校的手续,张君君的辅导员对张君君的死同样很难过,之后要办的一系列手续,他帮了很多忙。   张妈妈和张爸爸带张君君的骨灰回家安葬,林春阳也请了假,要回去参加张君君的葬礼。   张君君的辅导员姓李,李老师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老师,他是T大的本硕博毕业,之后留校做了辅导员,长得略胖,但性格特别好。   他专门开了车送张君君的父母和林春阳带着骨灰去火车站,在车上,他不断安慰了张爸爸和张妈妈,又说了一句,“前几年,我们学院另一个班组织春游,去邻市旅游,路上出了车祸,去了八个人,有四个都没了,之后学院就要求学生不允许集体去旅游。哪想到,去同学家里玩,还能出这种事。”   张爸爸和张妈妈都没精神回应他,两人都没心思讲话。   林春阳想到那坏了的手链,对傅暄的事有了探究欲,问:“李老师,你去过傅暄家里吗?”   李老师道:“没去过。不过听其他同学说,傅暄家特别富。现在这个社会吧,别说那些知名的富豪就挺多了,还有更多隐形富豪呢。其实吧,他这样带同学去家里玩,我觉得很不合适。第一是露财惹有坏心思的人注意,他在学校里住,平时又没带过保镖,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有什么自保能力,要是遇到绑架,要怎么办。第二呢,带人到自家去玩,出了什么事,不是就要负责吗,这次出了张君君的事,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要是他要请全班同学去他家玩,先对我报备一声,我绝不会允许的,也就不会出这次的事了。”   林春阳觉得他说的话很对,傅暄请那么多同学去他家玩,真的挺不可思议。   林春阳和傅暄的接触不算多,但就这短短的接触,她觉得傅暄并不是一个热爱热闹的人,甚至并不外向,他家又那么有钱,买得起几亿的别墅,算是豪富也不为过了,为什么要请一群家世挺一般的同学去家里玩呢,毕竟这些人,对他以后的事业应该不会有什么帮助吧,因为都不算是一个阶层的人。他请全班同学去他家玩,为他贺生,既不符合他的性格特点,也不符合他的利益追求,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春阳问李老师:“君君班上,有其他同学家世很不一般吗,毕竟连傅暄那么有钱的人家的孩子都在班上,再有一个家世也很不一般的,也有可能吧?”   李老师说:“家世比较好的小孩儿,倒是还有几个,但想来和傅暄相比,还是差点,你问这个,是想到了什么吗?”   林春阳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觉得傅暄请全班同学去他家贺生,和他性格很不合。要是是他想请某人,但这人不愿意单独前往,所以他就把全班同学都请了,这种可能性,是不是更合理?”   李老师点头说:“倒也说得通。不过真有什么理由,问问他不就行了。”   林春阳有傅暄的电话号码,不过却不觉得直接问傅暄原因,他会讲给她听。   **   T市是省城,从T市回林春阳家所在的J市,只需几个小时。   张家的亲戚都知道了张君君落水被淹死的事,所以都到火车站外来接他们了。   张君君家在张君君考上大学后就搬到新居去住了,林春阳随着外公依然住在之前的旧房子里,两家相隔便有不短的距离。   林春阳家的旧房子距离林外公上班的医院比较近,而且因为在老城区,街市虽老旧却繁华热闹,所以住着比较方便。   张君君的丧事要办三天,林春阳在张家帮了些忙后,就先回自己家了。   她走进小区院子里,马上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这是老小区,基本上所有邻居都互相认识,看到自是要打招呼。   张君君死的事,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以前认识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个大婶问她:“君君那丫头……哎……是真的就那么没了吗?”   林春阳很难过,有些想哭,勉强忍住,点头说:“嗯。”   另一人又道:“看来就是命啊。她爸妈把她养那么大,也是不容易。她考的大学也好,马上就毕业要工作了,听说她家里都给她在电力局找了工作,居然就这么没了,可惜啊!”   林春阳心里像压了一座山似的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   回到家,保姆阿姨也问她:“君君,是真的没了?”   林春阳只得又回答一遍:“嗯。”   保姆阿姨也叹息一回,“可惜,太可惜了,那么好一个丫头。”   但她马上又有了精神,问林春阳:“听说君君死了,她那个同学,赔了她家两百万。”   林春阳只好又“嗯”了一声,保姆阿姨说:“两百万,也是不少钱了。我看老张两口子年纪不大,才四十多岁,满可以再生一个。老张以前不是喜欢儿子嘛,这下生个儿子出来,估计就不会太难过了。”   林春阳无话可说,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外公其实已经退休了,不过又被返聘了回去继续上班,他本来也是闲不下来的人,比起在家闲着不知道做什么好,还不如就回去上班。   外公回家来,也知道了君君没了的事,安慰了林春阳几句,林春阳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也就无话可说了。   晚饭后,保姆阿姨叫林春阳陪她去买些水果,林春阳就陪她下了楼。   正好遇到上完晚自习回来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是以前找林春阳帮忙补习过的初中生,叫江玫,正好住林春阳家楼上,她叫住林春阳,“春阳姐,你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林春阳不知道她找自己什么事,颇为疑惑,保姆阿姨说:“你去和江家丫头讲话,我自己去买水果。”   林春阳应下了,和江玫走到一边去。   江玫第一句话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问张君君:“君君姐,真的没了?”   林春阳:“是的。”   江玫流露出伤心来,沉默了一阵。   林春阳以为她只是讲这件事,就说:“你赶紧回去做作业吧,我先走了。”   江玫才刚十五岁,但现在的小孩子长得奇高无比,她比林春阳还高了不少,一把把林春阳拽住,林春阳根本没法动弹,只好问她:“还有什么事?”   江玫这才把手机摸出来,说:“前阵子,可能是一个月前,有个长得超帅的小哥哥来院子里,我看到他在院子里看了好一阵,又上了我们那一栋楼,之后就停在你家家门口了,我去问他有什么事,他问我你现在是不是住这里,我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但又担心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就没答他。他就又问君君姐是不是也住这里。我说君君姐一家已经搬走很久了,房子租给别人在住。之后他就走了。我本来没有多想,以为他认识你又认识君君姐,会是你们的高中同学。现在君君姐突然没了,我就感觉不太正常。你看他这样子,像不像是什么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灵异小说看多了吧!   林春阳正觉得江玫不靠谱,江玫就翻出了手机相册,点了一张图片给林春阳看,说:“就是他,我偷偷拍的一张,你看看是不是认识他?”   林春阳看了那张照片,是从下往上拍的,光线较弱,但男人的脸在这片光影里,面部轮廓非常俊秀,肤白得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出冰色,面无表情,含着一种沉默的高冷,和他本身表现出的年纪很不搭,有种既吸引人又怪异的感觉。难怪江玫会胡思乱想,说什么黑白无常。   林春阳认识这个人,正是傅暄。   林春阳只觉得心脏一紧,要是是一个月前的话,她和傅暄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且知道她家和张君君家。   这太奇怪了。   君君真的是意外落水吗?   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一切证据都是间接证据和推断而已。而且警方那么快就结案,是不是也有问题?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林春阳看过江玫偷拍下的照片后,便心神不宁,结合那根坏了的手链,她怀疑张君君的落水死亡并不简单。   她仔细地不断地回想张君君落水之前和之后的事。   张君君收到傅暄的请帖,请贴上写着邀请她和她的朋友前往参加他的生日会,张君君说她留过自己的名字,说要带的朋友是自己。   林春阳想,本来自己也该去的。   但因为导师工作日太忙,所以把和她交流毕业论文的事安排在了周末,所以她没能去成。   如果自己去了,结果会怎么样?   君君很大可能不会死。   林春阳又陷入了悔恨之中,就像当年害死妈妈一样,要是她不因朋友被殴打去求助于妈妈,而是自己勇敢地上前将朋友救下来,那她的妈妈绝不会因为救她的朋友死亡。所以,是她的胆小和懦弱,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如果她不胆小不懦弱的话,她就绝不会失去最爱的人了。   这种悔恨一直折磨她,让她不断要求自己成长成一个绝不会再胆小和懦弱的人。   但到最后,她又再次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张君君落水后的事,林春阳也不断地回忆,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让她越发觉得傅暄可疑。   当时她联系不上君君后给傅暄打电话,傅暄镇定又有条理地去处理这件事,就很反常。   他接到自己的电话,照说,那是两人第一次通话,他就用一种熟稔又笃定的语气,太反常了。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君君落水了,所以一切事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而他在一月之前找到自己和君君家来,又是为了什么?很像是一种踩点。   林春阳自认自己和君君作为普通的女孩子,从小生活轨迹很平常和单调,不该有什么仇人才对,更不该有傅暄这种豪富人家的孩子做仇人才对。   林春阳脑子甚至不由出现了以前看过的故事,有富人穷极无聊,于是加入一个组织,组织定下无痕迹杀人的游戏规则,傅暄会是这种组织里面的成员吗?   除了君君,自己也是目标?   想到这些,林春阳浑身发寒。   之后又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小说看多了。   但不管是为什么,林春阳都要去寻求真相。   她在第二天又去张君君家里祭拜了一番,就再次赶火车回了T市。   她回到学校,就给杜媛媛打了电话,她记得当初张君君说过,杜媛媛作为班长,要去傅暄家的人,是由杜媛媛登记的。   电话接通,杜媛媛冷漠的声音便响起了:“喂,你哪位?”   上次林春阳给杜媛媛打过电话后,林春阳就记下了杜媛媛的电话,但杜媛媛对和林春阳结交并无兴趣,自然不会记下来。   林春阳说:“你好,我是张君君的朋友林春阳。”   “啊!”对方一声惊呼,这声惊呼里,满含的是愤怒。   这愤怒来得莫名其妙,林春阳完全不能理解,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已经噼里啪啦骂开了:“你们有没有一点道德,之前傅暄不是已经因为张君君的死补给她爸妈两百万,现在又觉得两百万不够吗,想要讹诈!你们是穷疯了,是不是啊!”   林春阳很震惊,完全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春阳为杜媛媛侮辱死者,完全不能忍,说:“你什么意思,君君人死了,你还这样侮辱人。到底是谁没有道德!”   杜媛媛冷哼了一声,说:“傅暄能邀请大家去他家玩,那是他人好,愿意折节下交。张君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向人告白,被傅暄拒绝了,这不是应该的吗。之后她倒好,自己一个人在人家天台上逗留,自己作死不注意落了水死了,我们当时大家也都为她着急,为她难过,傅暄也是能负的责都负了,本来是要为自己庆生,却因为张君君,大好事成了大坏事。张君君是自己死的,他甚至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两百万了,现在又要被网上的人骂那些难听的话。还要说他是杀人凶手,说他……”杜媛媛骂到这里,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卡壳了,但她马上又接续道:“个人名声都要被你们给破坏完了,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林春阳听到最后,才算是明白了,大约是君君死的这件事,被人捅到了网上去,这事在网上被发酵了,网民们脑洞一向大,估计经过一番猜测后,这件事被阴谋论了,而且一般群众很多本来也对富人阶层有恶意,傅暄在网上被骂,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林春阳这些天一心在处理张君君后事的事上,根本没有上过网,所以并不知道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挂了杜媛媛的电话,想先去了解一下这件事在网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林春阳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张君君”,并没有搜到什么信息,输入“T大”这个关键词,信息很多,她马上就找到了有关张君君的这条信息。   “T大富二代借办生日会组织淫/乱PARTY,一女生被凌/虐致死。”   “T大女学生参加富二代同学生日会,被欺辱致死。”   “T市青龙潭别墅区,湖中惊现仅着情趣内衣女尸,女尸身有被性/虐痕迹,后被证实此女是T大学生。”   ……   这种极度吸引人眼球的标题还有很多,林春阳点进去看了几则,马上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她记得在张君君落水被捞上来那天,傅暄家所在的别墅区湖中还捞起来了另一具女尸。   林春阳曾经以为这个女尸是君君,上前看过,记得在那天下午,警察还到傅暄家询问过是否见过那个女人,当时,似乎还并不确定那个女尸的身份。   难道那个女人,也是T大的学生?   很显然,新闻里,将这个女尸和君君搞混了,又把傅暄组织同学办同学会的事牵扯到了一起,于是就出了这个极度吸引吃瓜群众眼球的嫁接新闻。   她又进了微博去看了这个新闻,微博里对这件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不仅有发现女尸的事,甚至配了一张模模糊糊的图片,图片正是在张君君之前被打捞起来的那具女尸,有人在评论里写出了傅暄和张君君所在的学院和班级,还有人发了傅暄给了女方家里两百万把事情摆平的事。   可想而知,转发和评论大都是骂的。   有骂富二代为富不仁胡作非为应该去坐牢的;有骂死者和一起去参加party的人不知廉耻,现在的大学生道德败坏的;有骂被给两百万就卖女儿不追究女儿死因的君君爸妈的;还有骂警察被富人给钱买通不作为放过坏人的;甚至有人想要人肉傅暄,扒他的家世……   有学校里的知情人上网去说了两句真相,就马上被网友骂是助纣为虐。   难怪喜欢傅暄的杜媛媛会为傅暄抱不平了。   这件事现在在网上发酵得这么大,林春阳对傅暄在君君落水死亡这件事里处的角色,倒是更疑惑了。   比起询问杜媛媛,不如直接去和傅暄接触,探探他的口风。   林春阳之后给傅暄打了电话,傅暄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林春阳只好又给他拨了几次电话,花了十几分钟,傅暄才接了。   “喂,林春阳?”   傅暄的声音有些低弱,像是刚睡觉起床。   林春阳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近三点了,难道傅暄刚才在睡午觉?   网上有关他和张君君的事都发酵成那样了,他还能睡着?   林春阳说:“是我。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了你睡觉?”   傅暄说:“没事,我没睡觉。”   林春阳:“哦,我以为你在睡觉。”   傅暄低低地说:“只是有点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   “哦,你注意休息。”林春阳把关心的话说出口了,才想到自己不是来和他扯这些的,又说:“是这样的,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那些新闻,对你和君君的名誉都非常不好,警方那边会出新闻辟谣吗?”   傅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对网上的新闻不以为意,“湖里之前捞起来过一个女人,你知道这件事,对吧?”   林春阳:“嗯,我知道。杀那个女生的凶手,是还没找到吗?”   傅暄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样子是还没有找到凶手。不过那个女人的身份找到了,是T大附属三本的学生。不过这个案子影响非常坏,警方和学校都想控制舆论。”   林春阳愣了愣:“怎么控制舆论?”   傅暄:“这是他们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林春阳:“即使把这个新闻从网上撤销掉,但应该依然有人会放出来的,现在可是自媒体时代。再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警方和学校想控制舆论的事吧,是你和君君被牵扯进那个女生的事上了。”   傅暄:“我知道。我已经联系了警方,他们会发辟谣通告。”   林春阳:“什么时候发?”   傅暄:“过会儿就会发吧。张君君在我家遭遇了不测,死后又名誉受损,真的很抱歉。”   傅暄声音很含糊,林春阳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他是真的很难过和抱歉,那一瞬间,林春阳就觉得他这么有心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做出伤害君君的事才对。   林春阳很想相信他,但是张君君的死又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上,她不应该轻信任何人才对。   她说:“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内疚。我想再到你家去看看君君落水的地方,不知道可不可以?”   虽然是问的“可不可以”,其实就是希望一定要允许的意思,傅暄坐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冬日已经西斜的太阳正好照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的光线依然带着温暖,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湖边的树木树叶正红黄相间,显出生命即将进入冬日沉寂前最后的热烈。   傅暄说:“嗯,好,我就在家,你是现在过来吗,需不需要我让一个司机去接你。”   林春阳赶紧回答:“不用来接我,我打个车过去就行了。我现在出门,一个多小时之后差不多就能到了。”   傅暄说:“好,你过来吧,要到小区门口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进来。”   林春阳忙不迭对他道了谢。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戏不会虐的,这一点不要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APP上的文案总显示不出文章的属性,文案上写了是悬疑的,但很多大大都没看到。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林春阳打了个车去傅暄家,到傅暄家别墅区大门口的时候,已经近五点了。   她下了车来,才给傅暄打了电话说自己到了,傅暄马上回她:“我现在就去接你,你应该早点给我电话,我可以在门口等你,那个门口挺冷,你在门卫室里等我。”   林春阳应下了,去门卫室里等的时候,值班的保安是个圆脸小年轻,他那天也在现场处理过张君君的打捞的事,他还记得林春阳,就很热情地招待了她,给她倒了茶水,又问:“你是去春阳岛上找傅先生吗?”   林春阳听他讲到春阳岛,就有很奇妙的感觉:“你是指傅暄家的岛叫/春阳岛?”   圆脸小哥点头:“是啊。就是春天的太阳的意思。”   林春阳:“……”   为什么那座岛会是她的名字?这太奇怪了。   她问:“你们这个别墅区为什么要给那座岛取名叫/春阳岛呢,这有什么来历吗?”   圆脸小哥:“那个名字不是开发商取的,是业主取的,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我们可不知道,总不好去拉着业主问吧。”   林春阳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更重了,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这就是真实,傅暄家用了自己的名字去做他家的房产的名字?   为什么?   林春阳压下这份疑惑,又问:“那天湖里早先打捞起来那个女生,警察调查出了什么吗?”   圆脸小哥:“最近有不少警察在园区里调查,具体查得怎么样了,我们还真不清楚。不过想来是没有太大的进展,不然,他们根本不用来了。”   林春阳:“这个园区里的住户并没有太多,即使每一家都进去调查,也该有结果了啊。”   圆脸小哥:“我们这个里面,住的人都大有来头,警察也不敢贸然一户户进去搜查。”   林春阳微微皱了眉,那天那个女生,很显然是他杀,但警方在查了这么多天的情况下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很可能不是查不出来,而是不想查出来,也许君君的落水也有蹊跷,警方即使看出些什么来了,说不得也不会真的为君君伸张正义,反而包庇有钱有势的凶手。   林春阳又问:“那你知道平常到傅暄家的人,多吗?”   圆脸小哥刚来上班没多久,在林春阳这样可爱得像朵白绒绒的花的小姑娘面前,职业操守很有问题,正要控制不住嘴回答,刚才去厕所回来的另一个保安就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岔开了话,说:“这个是业主家的隐私,我们怎么能乱讲。”   圆脸小哥尴尬地对着林春阳笑了笑,林春阳还想再和他们聊点什么,傅暄的车已经到了。   傅暄在门口叫林春阳:“林春阳,来吧。”   林春阳回头看他,傅暄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衣,黑色更衬得他身姿高挑而清瘦,而栗色的头发在夕阳下被映出了一层紫金色,皮肤很白,鼻梁上架了一架金丝边的眼镜,显得比上次见到更沉默而文气。   林春阳走到他面前去,说:“谢谢你。”   傅暄道:“不用谢,你冷吗?”   门卫室里有空调,怎么会冷,林春阳摇了摇头。   上了车,傅暄就说:“警方已经在刚才发了通告,希望之后不要再对张君君的名声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林春阳打开手机要去看新闻,傅暄又说:“我问了张君君的父亲,他说张君君是明天早上下葬,我明天一大早想回J市,去参加她的葬礼,你明天要随我再一起回J市吗。”   林春阳因他这话而不再看手机,说:“你对J市熟吗?”   傅暄正在开车,这时候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颇有深意,说:“我爸妈都是J市人,我的祖籍也是那里。我小时候也在J市待过一些时候。”   林春阳很惊讶,随即又觉得这其实挺合理。   “你近些年,还经常回J市吗,J市这些年有很多变化。”   傅暄:“不算经常回去,只有时候会回去。”   林春阳很想直接问他以前是不是认识自己,不然为什么会在一个多月前去自己家探问自己和张君君。但一时又觉得不应该就这么问,虽然傅暄这时候看着非常亲切可亲,但也许自己问了他那个问题后,他突然就图穷匕见了呢?毕竟自己可打不过他。   车沿着湖边往前开去,这时候正是夕阳西下,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时候,这里距离市区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却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漂亮,只是,君君和于她之前被打捞起来的女生的死笼罩在这个大湖之上,让林春阳的心对这湖升起了阴影。   车很快就开到了入岛的桥头,桥头有一道铁栅栏门,又有两个监控器无死角地监控着这里,林春阳多打量了这桥头的门几眼,心想这个岛,像个牢笼一样,要进去和要出来,都是被监控上的。   傅暄发现了她的打量和深思,就问:“你在想什么?”   林春阳看向他,在这如桃源一般的山水秀丽的地方,豪宅,豪车,富二代,这些光环似乎让傅暄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要更引人注意一些,而且他性格似乎也很好,在网上被骂成了渣滓,他身上也没有一点戾气,林春阳不由问:“因为君君的事,网上有那么多骂你的信息,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桥上的大门开了,傅暄开了车上桥,车向前开了十几米,他突然将车停了下来,就停在桥上。   他看向车窗外的湖面,发了一会儿呆,又回过头来看林春阳,林春阳坐在副驾驶位上,她这一面正好没有太阳,其他地方红艳艳的光线包围在她的附近,但只让她在一片阴影里,傅暄又想到了当年自己害死了她妈妈那天的事。   那天,家里看着他妈的保姆有事出去了,而那一阵,他妈的状态不错,那时候又在睡午觉,本来以为不会出什么事。   他在临着房子后面花园的茶室里坐着看书,不时又看看窗外的花园大门,等林春阳来找他玩。他那天又看了几个故事,是准备讲给林春阳听的。   但突然,他妈午睡醒了,而且脑子特别不清楚。   她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傅暄的面前,一把将他从榻榻米椅子上拉了起来,开始打他,骂他是杀人犯。   傅暄想将她唤醒,不断叫她:“妈妈,妈妈,我不是杀人犯,你是不是又病了,我们去吃药吧。”   他妈完全没有办法接收外界的信息,疯狂地对他又打又骂,把他像小鸡一样地提溜着拖了出去,傅暄在一片惊慌里看到了林春阳,他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糟了,林春阳知道我的妈妈是个疯子,她以后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   保姆出门的时候没有将小花园后门的铁门锁上,林春阳打开了那道门,他妈就把他拖出了院子,他家后面不远就是一条河,J市里有好几条河,他家后面那条,在靠近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河水最缓,周围的住户在夏日都喜欢携家带口在河里洗衣服和游泳,所以这条河每年淹死的人也最多。   他发现林春阳在看到他妈打他后真的不见了,于是非常失落。被他妈拉扯到河里的时候,他才知道反抗,但他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反抗也来不及了,他妈把他按进了水里。   他第一次知道,水原来是有颜色的,是黑色,很浓很浓的黑,黑得不透光也不透气。   在被按下水之后,他就没有别的感觉了,只有害怕,直到他被人救上来,等他回过神来,他正被林春阳搂着,林春阳的脸像莫奈的画,在光的色彩里,在他的脑海里映出了永恒。   他对之后的事的印象非常模糊,在第二天,他才知道救她的人是林春阳的妈妈,在救他之后被水冲走了,之后就下落不明,但所有人都说应该是死了。   在成长的过程中,傅暄经常会做自己被按进水中的噩梦,那片噩梦里,并没有他妈,只有冰冷的水,黑色的,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林春阳像那黑色里的阳光,只要她出现,他就可以醒过来了。   傅暄从过去的沉重里回过神来,看着林春阳说:“我以前害死过人,但所有人都说不是我的错,反而安慰我。所以,我这种人,现在被骂一骂,有人骂我,我反而觉得轻松一些。比起张君君没了,她父母的难过,我受一点骂,又算什么。”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傅暄作为一个陌生的男性,即使他性格温和,丝毫不让人有威胁之感,但林春阳之前也对他有很深的隔阂,只要面对他,就会生出隐隐戒备。   这倒不是傅暄的问题,而是林春阳天生和男生不亲近。   首先,她亲爸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对她妈家暴,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初的记忆,就是她爸打她妈,所以,她天生就觉得男性很危险暴力,不愿意和他们接近;后来她爸失踪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妈,她反而有了安全感,后来她妈又过世了,她去了外公家和外公一起生活,但外公是个不苟言笑也不和她亲近的严肃的人,也没有对她进行过如何同同龄男生交往的教育,她便一直不喜欢和男性接触。   其次,她小时候邻居家的男孩子,都非常皮,并不愿意和林春阳一起玩,林春阳稍稍和他们有点接触,马上就会被欺负,所以林春阳就更戒备男性了。   再次,她之后交了自己的朋友,例如她以为是小女孩儿的傅暄,还有之后的张君君,她就觉得女孩子果真比男孩子好很多,可以很好地相处,而且又漂亮又贴心,和女孩子比起来,男孩子真是没有任何优点了,完全不必和男生在一起玩。   如此长大的林春阳,基本上就形成了男生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的世界观,对男生天生戒备。   不过大约是天性善良作怪,在傅暄突然忧郁地做自我剖析后,她反而对傅暄生出了一些亲近感,少了很多对傅暄的有罪推定的戒备。再说,傅暄的确并不让人讨厌。   林春阳不是有很多心思的人,静静看着傅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和君君?”   毕竟他爸妈是J市人,J市说大不大,认识的概率是有的。   只是她对外界坏境的刺激一向不太敏感,也不太记人,所以对傅暄没印象。   傅暄似乎是有点慌乱,但那慌乱只有一瞬,他修长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从方向盘上拿下来又放上去,之后就直接两手握在了一起,又抬起来,揉了揉额头,这才说道:“你……是对我完全没印象了对吧?”   林春阳心想两人以前真的认识吗,她的确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只得问:“是我多大时候的事?”   如果是只有几岁时的事,那谁还记得住?   不过要是是小学时候的事,她应该是记得一些的,但不记得班上有哪个男生叫傅暄,周围的邻居,也不记得谁家小孩儿是叫傅暄的。   傅暄犹豫着,好半天才说:“就是,你上小学一年级时候的那个暑假。我家在凤尾路那里有一栋房子,房子是我外公家的产业,我妈生病后,就住在那里,我放假的时候,就在那里陪我妈。你记得那里吗?”   傅暄的眼里带着期待,又很忐忑,甚至是一种负罪的姿态,将林春阳看着。   凤尾路,其实林春阳不太了解,但她知道,她很小的时候,随着她妈住的那个地方,叫凤凰桥。   在十几年前,城市还没有进入高速发展阶段,J市也小,当时J市只有四个区,到现在,J市不断扩大,已经有十个区了。   而凤凰桥在当年J市只有四个区时,不算是市区,只是城郊的一个混乱的城乡结合部,而现在,凤凰桥那一片已经全都拆迁了,沿着那条凤河,修建了城市步道景观,周边都是高档楼盘。哪能想,当年那么破旧的地方,会变得这么高大上。   傅暄嘴里的凤尾路,莫不是凤凰桥那一片的某一个地方?   不过要说她小学一年级时候的暑假,这个暑假发生了她人生里最糟糕的事,她妈妈为了救人,跳进河里,被水冲了很远,在几天后才在下游被人发现遗体。   林春阳因为她妈的死亡,之后一直发烧,生了很长时间的病,对那个暑假的事,记得并不清楚了,难道傅暄是那时候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如果真是那时候认识的,那忘记了他的可能性挺大。   林春阳不由问:“凤尾路是靠近凤凰桥的吗?我小时候在那边住过。”   傅暄心想她果真把自己忘记了,这让他很失落,又隐约不像以前那么痛苦,因为林春阳不记得他了,那么,应该也就不会讨厌他甚至痛恨他了。   他在这种时候,应该告诉林春阳真相吗,林春阳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对他?   傅暄曾经想过,不将真相告诉林春阳,他和林春阳用另外的方式相遇,然后相爱相处,那林春阳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害死了她妈妈。   傅暄犹豫着,最后还是说道:“是的。那个暑假,你总到我家花园外面玩,我俩就认识了。我妈精神有问题,有一天下午,她把我拖到了河边,把我扔进了水里,你妈来救了我,然后被水冲走了。林春阳……对不起……我害怕你恨我,一直没敢回去找你……”   这件事,是他的黑暗世界里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知道,这应该也是林春阳的世界里的伤口,他把这个结痂的伤口捅开,两人都将直面这份痛苦。   林春阳震惊地看着他,她妈的死,的确是她人生里最大的痛,她直到现在,还经常会因为想到自己害死了妈妈而难过得厌恨自己。   但因为经常痛苦,对这件事,她已经习惯到麻木了,所以另一个问题反而更让她在意,她说:“你……是在撒谎吧。”   傅暄惊讶地说:“撒谎?我没有撒谎。”   林春阳对他满是戒备,“我那年暑假认识的那个朋友,是个小妹妹。我妈妈救的也是一个女生。”   傅暄:“……”   傅暄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能解释什么,他默默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春阳,无话可说。   林春阳蹙眉盯着他,因为他的撒谎,不由开始怀疑他的用心。   傅暄被她看得尴尬起来,林春阳见他心虚,更加气愤,“你为什么要拿这件事来撒谎。我和君君,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吗?君君落水,是不是你故意的。我妈妈救人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利用这件事来接近我呢?我有什么值得你接近的?”   傅暄被她骂得心情十分复杂,只好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成女生,但我……我那时候就是男生,货真价实,我没骗你。”   林春阳坚决不信,“不可能!”   傅暄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解释,只好尴尬地说:“我记得我俩的事,你拿过雪糕给我吃,还有很多水果,你还给我讲过故事。这些,只有我俩知道,对吧?”   林春阳完全不相信,她不觉得一个小女孩儿会变成一个男生,她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小小的哥哥,她把我俩的事告诉过你。”   傅暄的眼角抽了抽,林春阳在心里给他起了一个“小小”的名字?   他郁闷地说,“小小?我不叫这个名字。”   林春阳只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欺骗,虽然她妈妈为了救她朋友而被水冲走死了,但她并不责怪她的朋友,因为她那么弱小,却被自己的妈妈扔到水里去淹死,多么可怜,即使之后很多年,她都再也没有过这个朋友的信息,也没有想过要和她见面,以免她看到自己会心生痛苦,但哪曾想,她居然会把当年的事,告诉另外一个男生。   林春阳问:“她现在在哪里?”   傅暄觉得时间真是大杀器,让他想要辩白也无从辩白。他难道能回到过去,让林春阳了解一下,他是活生生的男人,根本不是女生!!!   傅暄郁闷得无以复加,只好说:“我要是带你去向你证明一下,我就是当年的那个人,我不是女生,你愿意相信吗?”   无论傅暄怎么讲,要让林春阳将当年小小的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姑娘和现在这样高高大大的傅暄联系起来,她完全做不到。而且两人一点也不像,完全不像。   有人会在长大的过程中,和小时候完全没有相似点吗?   这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觉得被背叛的林春阳沉着脸不想回答。   傅暄突然发动了车,车沿着桥冲了出去,林春阳吓得紧紧握住了安全带,叫傅暄:“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要杀人灭口吗?”   傅暄心想他这叫恼羞成怒?   对,的确是恼羞成怒!   他小时候看着那么像女生吗?   林春阳小时候眼睛到底有多瘸!   也许现在照样眼瘸,难怪她一点都不认识自己了。   车在岛上别墅前的车道边骤然停下,傅暄打开车门就下了车,然后将车门拍上了。   林春阳被他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吓到了,心想傅暄之前表现得那么温文尔雅,其实他骨子里还是很粗鲁的吧,男生就是这样令人讨厌。   她犹豫了一瞬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夕阳西下的岛真是美如仙境。   林春阳站在车边望着面前的别墅没有动,而走到门口要进屋的傅暄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林春阳,说:“快过来。”   林春阳依然不动,傅暄要走过来拉她,林春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他。   傅暄这下更郁闷了,告诉林春阳真相的后遗症居然是这样的,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从园子里剪了一些菊花,准备抱进屋去做晚餐插花的米管家,见傅暄和林春阳在门口车道边对峙,不由问:“怎么在门口站着,你们这是吵架了?”   米管家是在傅暄的母亲过世后,才到傅暄身边照顾他的,她对傅暄更小时候的事,了解得不多,但她知道傅暄曾经差点被他妈淹死,是被一位好心的女士救了才活下来,那位女士还因此死了。傅暄没有告诉米管家林春阳就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不过,米管家依然对林春阳很有好感,因为她觉得林春阳在张君君的事里很重情重义。   傅暄和林春阳都没应她,依然继续对峙。   米管家毕竟是见过很多场面的人,看得出傅暄对林春阳有些不一般,很可能是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   在米管家的眼里,她的小主人自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的少年郎,唯有天仙才配得上他,而且她觉得以傅家的财势,傅暄将来估计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结婚,但是,米管家一生未婚,感情和养老都系在傅暄身上,要是将来的小女主人不好相处的话,那她之后估计日子不会安宁,从自身角度考虑,她反而希望傅暄找一个像林春阳这样的普通女孩子。   所以要是傅暄和林春阳谈恋爱,米管家倒是乐见其成。   米管家又说:“站在门口吹风,小心冻感冒了,还是赶紧进屋吧。”   傅暄突然把目光转到她身上,说:“米姨,你那里有我以前的相册吗?”   傅暄以前倒是拍过不少照片的,不过他其实并不爱拍照,也没有自己保管相册的爱好,所以,只好求助于米管家了。   米管家说:“有呢。怎么了,要看?”   傅暄说:“麻烦你找出来给我看看。”   米管家应了,又说:“快进屋来喝点热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入V,然后更新三章。 这篇文并不长,大概十几万字吧。 希望大家能一直支持,谢谢你们啦~~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米管家进屋去了, 林春阳依然站在那里没动,像只倔强的鸟, 在寒冷里非要站成一道孤零零的风景。   傅暄只好陪着她站在那里,说:“要是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小……”   傅暄说出林春阳给自己定位的这个小名时, 别扭极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   林春阳过了最初那份不愿意相信的执着的倔强劲儿, 这时候又有一点动摇了, 自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傅暄作为一个富二代, 实在没有必要找一个借口来欺骗自己,毕竟欺骗自己并不能获得什么特别的好处。   难道其实是真的, 当年的小小其实是一个小男生?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林春阳踌躇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傅暄。   再说,她是来复核君君落水的真相的, 无论傅暄是不是撒谎, 她都不该放弃自己本该做的正事。   林春阳态度有所松动了, 而米管家动作极快,已经拿出了一本傅暄小时候的相册,见两人还在大门外车道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就走过来说道:“怎么还站着不动?”   林春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米管家,只得闷着脑袋不答, 但也不愿意动。   傅暄从米管家手里拿过那本相册, 相册比较大, 里面可以装上百张照片, 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相册依然比较新,可见平时保管极好。   他对这个相册印象不深,翻开看了看,里面是从他九、十岁时候开始拍的,这时候,米管家已经开始照顾他了,基本上都是米管家为他拍的。而他年龄更早时候的照片,都没在这里的房子里。   在他妈妈精神没有出问题之前,他妈为他拍过很多照片,也有很多两人的合影,等他妈精神出了问题,他的照片就很少了,只一年一度,他爸会让人来为全家拍个全家福。   傅暄不喜欢拍照,而且也觉得自己的照片并不好看,所以不值得拍。   相册的第一页里的几张照片,都是他在之前的房子里拍的,那栋房子就在T市里,现在还在,花园没有现在这个房子的花园大,爬山虎长得过分茂盛,将围墙和房子的外墙几乎都爬满了,房子里终年都有些阴冷,之后也重新装修过两回,但因为那里总充斥着他爸的影子,傅暄和他爸闹了矛盾后,就不太爱住那里了。   照片里的他,别扭地站在花园草坪上,穿着一套蓝色格子的运动短装,手里抱着一只篮球,歪着脑袋,很像动作不协调,眼睛也没有看着镜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他蹲在草地上拉扯草枝的照片,他站在大门口望着不知名的地方的照片……   傅暄多翻了几张后,就觉得自己小时候很像是精神异常,不然不至于能把照片拍得这么难看。   米管家还在旁边开始无脑吹捧,“你看看你小时候,长得多么可爱啊,这皮肤白的,眼睛又大,不管怎么抓拍,都是好看的。”   傅暄:“……”   傅暄无语地怔了一下,不去理睬米管家毫无道理的赞扬,又快速翻看了后面的照片,大多是他在家里时候米管家的抓拍,还有一些是出门旅行的时候,米管家对他的抓拍。   这些照片,他几乎都没有印象,大约是躲避镜头,加上他对拍照的事很别扭,所以他觉得都拍得不好,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些照片,都不该是拿给喜欢的对象看的,被喜欢的对象看了,估计就要被人拉黑,而且被怀疑他脑子不正常。   傅暄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问米管家:“我只有这些照片吗,不是还有参加文艺汇演的照片吗?”   那些由专业摄影师拍的照片,应该要比这些照片更好吧。   米管家说:“那些照片,都在老宅那边啊,是你爸爸收着的吧。”   傅暄这下自暴自弃地气恼起来,心想平时有那么多机会好好拍照,他为什么就不好好珍惜,拍两张可以见人的呢。   他烦躁地走到林春阳跟前去,将手里的相册递给她,想到自己那些丑丑的照片,就生无可恋,说:“这些都是我小学三年级到初中时候的照片,你看看,能不能看出我们相遇时候你见到我的样子。”   林春阳皱眉看了他一眼,像是很介怀的样子,模棱两可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相册,一手托着相册,一手翻开封面,看到了第一页上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很可爱但神情和世界很疏离的小孩子,小孩子有一头及肩的柔软的栗色头发,皮肤特别白,白得面孔和耳朵似乎都要融化在阳光里,但他都是一个人待着,眼睛总看向不知名的方向,而绝不看镜头,因他眼睛很大,双眼皮的眼尾还稍稍上挑,这种眼睛就让他更有一种厌世一般的冷漠,这种感觉,不该出现在小孩子的眼睛里。   林春阳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不自在地站在旁边的傅暄,傅暄被她瞄得更加忐忑,赶紧把脸转开了,不和林春阳对视。   林春阳又翻了后面的照片,这些照片显示着一个孩子的成长。   这个小孩儿,小时候长得的确很男女莫辨,几乎要到十三四岁的时候,才能完全看得出他是一个男生,而不是女生,因为他的脸在身体长高的时候也长长了,显出了男孩子才有的更立体和显露棱角的感觉,而且,他把头发剃掉了,变成了板寸,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男生。   林春阳想到自己看了一个男孩子的整个成长过程,就不自在地将相册合上了,又默默递回给傅暄。   傅暄把相册接到手里,挑了挑眉,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问:“这下,你相信了吧。”   林春阳很无措,点了点头。   她无法相信,自己在七八岁的时候,因为将傅暄当成了小女孩儿,所以和他在一起玩得那么开心,要是她一早就知道傅暄是男孩子,她绝不会去和他玩,说不得她就不会看到傅暄被他妈拉扯到河边去,她就不会去让自己的妈妈来救人,这样,她妈就不会死了,当然,这样的话,也许就没有傅暄了。   这种逻辑让林春阳也很无措,好像她觉得傅暄死没关系,自己妈妈没死就好一样。   傅暄盯着她,又斩钉截铁地道:“我一直都是男的,我小时候也是,是你认错了,这是你的错,对吧?”   林春阳感受到了傅暄的气恼,但她也同样气恼,皱眉道:“你不这样强调,我也知道了。”   傅暄这下神色稍稍变好了一些,说:“那你要不要和我进屋?”   林春阳有些犹豫,她感觉自己不是很能自如地接受傅暄是她小时候的朋友“小小”的事实,不过在车道上被风吹得头疼,她只好接受了傅暄的邀请,随着他进了屋。   林春阳开始变得很沉默,傅暄也有些不自在,问她:“你之前说要来看看张君君落水的地方,现在要去看吗?”   “嗯。麻烦你带我去看看。”林春阳说。   傅暄感受到了林春阳对自己的排斥,这种疏远,比两人在前几天因张君君的失踪打电话时更甚,不过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现状,只好也假装冷淡,说:“那你随我来吧。”   林春阳又说:“麻烦你了。”   傅暄:“不用这么客气。”   上四楼天台的楼梯在房子的西南面,楼梯用玻璃封着,采光极好,一路上楼,林春阳就想这个房子设计和装修得真漂亮,难怪那么值钱。   如此又想到小时候的傅暄,那时候傅暄家应该就很有钱了,不然不至于能住凤尾路那里的大宅,那里的那个房子,似乎是有些年头的,房子大,花园也大。   两人很快就到了四楼天台,在张君君落水的事被警方认定是不小心自己落水后,这个天台本来拉的警戒线就撤了,天台上燃放烟火后的烟火筒也都被收拾了,这上面一片干净,只有一边的一个角落,被保姆拉上了一条晾晒东西的绳索,上面挂着两条咸鱼和一些雪菜。   傅暄对林春阳介绍那个咸鱼和雪菜,说:“这个雪菜咸鱼炖豆腐,J市很喜欢吃。以前我妈比较喜欢吃,之后我也比较喜欢吃。你喜欢吃吗?”   在林春阳外公家做保姆的阿姨,不是J市本地人,而是一个山里乡下的妇人,她的厨艺不仅一般,也不太会做J市的本地吃食,所以林春阳真不知道J市人喜欢吃这个雪菜咸鱼炖豆腐,她的饮食习惯就是有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并没有那么挑剔。   林春阳摇了摇头,“我没吃过这个菜。”   傅暄说:“那让厨房今晚做这个菜吃,你会喜欢的。”   林春阳:“……”   突然觉得傅暄一点也不富二代贵公子了,的确有了一些当年小小的感觉。   她记得以前问小小,“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带来给你吃?”   小小说:“我想吃雪糕。”   林春阳看着他那么可爱,就想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扎头发穿裙子好好打扮他,当即表态,“我明天让妈妈买雪糕给我,我带来给你吃。”   第二天,她果真拿了雪糕去,但雪糕在半路上就开始融化,到小小家后门的时候,雪糕已经化了一大半了,于是她把雪糕没化的部分给了他,自己吃留在手里的。   两人都吃得很开心,小小说:“你想要什么,我找给你。”   她说:“我想要很漂亮的烟花,我妈妈说那个很贵,你肯定没有办法给我。”   小小果真沉默了,看来连雪糕都买不起的人,的确没有办法弄到烟花。   现在想到小时候居然想过要把傅暄抱在怀里给他扎头发穿漂亮的带花边的裙子,林春阳再看看站在自己旁边人高马大的人,就有种很不适的感觉,勉强让自己去忘掉从前。   这个天台已经收拾得太干净了,林春阳完全无法找到张君君落水可能产生的痕迹,她很失望,又问傅暄:“你这里还有君君落水时候的视频吗,我还想看看那个监控拍到的视频。”   傅暄看得出林春阳很难过,他说:“林春阳,真的很对不起,以前让你没了妈妈,现在又让你没了好朋友。”   林春阳突然被他刺到泪点上,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流眼泪,只得揉了揉眼睛,说:“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其实也不能怪你。”   傅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道:“我们下去吧,这个天台上风太大了。你要看那个视频,我可以拷给你。但现在并不适合看,你看了肯定只会伤心。”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林春阳从小就对死亡有很直观的感受。   她小时候住的凤凰桥, 是一片脏乱差的环境,有谁家的人过世,一般都在路边停灵了,林春阳见到那黑色的帐幔,问她妈那是什么,她妈就告诉她, 那是有人过世了, 在办丧事。   她爸作为一个极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一个称职的混混, 在他尚没有离家之前,经常在家里谈论的都是谁谁该死,谁谁死了,要弄死谁, 每次她妈都劝他不要乱来, 得到的回应总是被吼和挨打。   林春阳总会沉默地盯着他,对他毫无对父亲的尊敬和崇拜,她怕他,又厌恶他。   后来她也看到街巷里发生过的暴力行为, 有人被刀捅了,满身是血, 倒在巷子里, 周围住的居民跑过去看情况, 120来得很慢, 之后听人说那人死在了路上。   她搬到外公家去之后, 听到的死亡事件就更多了,大多是她外公抱怨有些家属送病人就医不及时让病人被延误治疗而死,在她外公的嘴里,人死就是像灯灭一般的简单的行为,可能会叹息一声,但绝不会太在意。   他们住的隔壁小区,曾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事件,犯人是两个只有十三岁的男孩子,入室偷了东西,把家里睡午觉的婆婆及儿媳和几岁的小孩子吵醒了,两个男孩子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一家三口,然后逃跑了。这件事当时在她的生活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出了这事,在一个月内,君君妈妈和她家阿姨,轮流到学校接她和君君夜自习放学。直到两个杀人犯被抓住才罢。   ……   看看,如此多的死亡事件,对林春阳来说,死似乎是比生更平常的事。   但对于她妈妈的过世,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她依然无法接受,总觉得她妈并不是死了,只是去到了其他地方,像她爸爸一样不会回来了而已。   她还是经常想她,想她的时候,她就像是在身边,从没有离开过。   张君君的死对林春阳来说,也像只是离开而已,虽然是林春阳亲自把张君君送进了火葬场里,又亲自抱了她的骨灰出来。   但她依然觉得张君君只是暂时离开了,她其实还是在的,只要她想她,她就还在。   而要去看张君君落水的视频,无疑是去捅开她心里对自己那虚假的安慰,但她不得不去这么做。   傅暄将装着带有张君君落水的那段视频的优盘给了林春阳,又劝她:“人还是应该向前看。”   林春阳只是默默接过了优盘,没有给予他回应。   傅暄也同样觉得难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要背负这么多人的性命,明明他从没想过要任何人死亡,却冥冥之中,总发生这么多残酷的事。   他的外公外婆都出身名门,在有祖产的情况下又抓住了发展的时机,从国外回国来投资,是当时有名的企业家。两人曾对祖籍J市捐赠过不少财物,J市如今有一条大道依然以他外公的名字命名,叫俊辉路,也曾向T大捐赠过一栋文化大楼,现在那栋文化大楼前依然立着他外公的塑像,他外公在世时,做过的捐赠不计其数,傅暄根本记不清,他们热衷于做公益,本来想来应该是有好报的,但两人却死于车祸。这车祸还是傅暄间接引起的,那天他的外公外婆在J市有事,但傅暄在T市生了病,一直拉肚子,被送到了医院,所以他爸妈就打电话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外公外婆,他外公外婆于是连夜乘车赶回T市,在路上出了车祸,两人都当场死亡。   他外公外婆只有一个独女,就是他妈,但他妈不是管理企业的料,为人单纯公主病,父母死了,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什么都要靠老公。   他爸是一场灾难中遗留下来的孤儿,之后接受他外公外婆成立的公益基金会的资助而生活上学,一直上了研究生,因为他太优秀了,在基金会资助的孤儿里,属于独一份的出彩,所以他有了接触他外公外婆的机会,毕业后留在了他外公身边做秘书,后又做了特助,然后他想办法得到了老板独女的青睐,两人热恋了一年,因为他妈未婚先孕怀了他,两人很快就结了婚,傅暄也就此出生了。   他妈在生下他后,身体和精神就不太好,一直在家里休养和看孩子,她是个很封闭但是很善良温柔的人,在傅暄外公外婆过世之前,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傅暄很爱他的妈妈,因为出身好家人都很宠他,傅暄那时候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但一切在他外公外婆过世后就都变了,他妈妈因为伤心过度而生病,公司则由他父亲打理,他父亲的确非常能干,很快就将公司的事务理顺,并且实际控制了公司,所有不服他的,都被赶走了,在短短时间里,他就让公司跟着他姓了傅。   他对国情更了解,而且心狠手辣,之后短短时间里,他让公司走向了更高速发展的道路。   大约就是这些事,让傅暄那不懂身外事的妈妈也觉得不对劲起来,后来,她不仅身体病得厉害,精神还出了问题,被他爸将她送到了J市的老宅里去住着。   傅暄的父亲最初并不愿意他和他妈接触,但傅暄从小被母亲教养,没有妈妈就闹得厉害,他父亲怕影响不好,就在他放假的时候,把他送到J市让他和他妈待着。   他爸原以为傅暄看到他妈发疯的样子就会害怕了,不会再愿意和他妈待在一起,就会要求回T市去,但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不管他妈是什么样子,傅暄都并不怕她,反而希望自己能让妈妈好起来。   直到之后,他妈想淹死他,而要是没有人救他的话,他本来也该被淹死了。   至此,他就被带离了J市,没有再见过他妈,在一年后,他妈在J市自杀了,选了他出生的日子,抠掉了电灯的电线,触电死亡。   傅暄觉得她妈在死前一定对他非常失望,失望到甚至怨恨他,因为只有恨没有了爱,所以才选择死亡。   在她健康的时候,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他,包括所有时间和关爱,但就因为她有过伤害自己的行为,自己就远离了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关在老宅里,最后放弃了生的希望,去选择死亡。   傅暄在他妈死后,去参加葬礼的时候,突然就痛悔交加,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有罪的人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不到,但似乎世间的道理,他都懂了。   有人说他是聪明又早慧的孩子,他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这样,他如果真的比其他人特别且受眷顾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   以前的事,如果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应该走向新的生活,而他也的确准备这么做了,甚至有勇气去找林春阳,没想到张君君却在自己家落水死亡。   傅暄又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厄运缠上的惶恐,甚至有些担心,如果林春阳和自己在一起,是否也会受到伤害。   林春阳拿到了视频,就想离开了,傅暄请她留下来吃晚饭,林春阳想拒绝,“我想回学校去了。”   傅暄说:“这时候回学校去,学校食堂里肯定没有饭菜可吃了,就在我家吃顿饭又怎么样?小时候,我吃你那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回请你吃,你现在留在我家吃顿饭,也算是让我回礼了,是助人为乐。你就留下来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学校,我今晚也住城里,明天一大早回J市去参加张君君的葬礼,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林春阳思索片刻后,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就答应了。   林春阳吃到了傅暄推荐的雪菜咸鱼炖豆腐,不过她心情沉重,胃口不好,所以不觉得有多么美味,但在傅暄问她的看法时,她还是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说这道菜不错。   回学校时,米管家为傅暄收拾了两个包让他带着,又千叮咛万嘱咐,“开车小心点,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傅暄应着:“我知道。”   这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回学校的路,一度堵死,本来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回到学校,结果两个小时都还只在半路上。   傅暄倒丝毫没有烦躁的表现,开了音乐,安静地坐着,被后面的车别了位置,他也一点不恼。   两人都不知道该交谈什么,只得沉默。   还是林春阳没忍住,找他说话:“你家的管家,是你的姨妈吗?”   傅暄摇头,“不是。她是我父亲一个很远房的亲戚,具体是什么辈分关系,我也不清楚。我妈是独女,没有兄弟姊妹,我没有姨妈。”   林春阳听他毫不忌讳地谈论他妈,心下有种诧异的感觉,她以为他妈曾经差点把他淹死,他心里必定是有些介怀的,没想到他并没有这种心伤吗。   林春阳说:“你妈妈,之后好些了吗?”   她记得他妈那时候是被传为疯了的,可怜。   傅暄一边开着车往前蹭,一边说:“我妈在那之后一年,她就死了。”   林春阳又惊讶又有些后悔说起这件事,“不好意思。”   傅暄淡淡说:“没什么。她活着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我也不知道,她是活着更好,还是死了更好。”   林春阳愣了一下,说:“我觉得,活着怎么都会更好一些吧。要是她活到现在,看到你长这么大了,一定会觉得开心吧。”   她妈妈在她小时候,就说她是她最大的宝贝,只要她能好好的,她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傅暄脸上露出了苦笑,“她看到我长这么大,而且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对她的伤痛没有任何帮助,我觉得她不会高兴。”   林春阳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劝说另一个人,于是只得又沉默下来。   傅暄微微眯着眼看着暮色降临的苍青天际,有些痛苦地说:“也许我的出生,就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林春阳转过头看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傅暄也不需要别人的劝,叹道:“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比起其他人,我的出身已经被很多人羡慕过了。”   如果林春阳没有见识过傅暄小时候被他妈伤害的情景,大约也不能理解他的痛苦,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觉得傅暄是生来就带有超easy模式的富二代,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要是他说什么痛苦,那就是矫情了。   林春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感知世界的方式,有自己的痛苦,这些也只有自己能明白,其实这些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傅暄笑了笑, 他的确不需要谁的认同, 也从不曾将这些心里话对谁讲过, 但和林春阳在一起, 他就觉得很亲切,很有倾诉欲望,大约是因为林春阳曾经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 在她面前, 他完全不需要掩饰自己。   傅暄说:“林春阳,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林春阳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傅暄心情好了很多,用眼尾瞄着林春阳, 林春阳满脑袋毛茸茸的碎发捏成了一个丸子头,一张小脸恐怕只有巴掌大,明明记得小时候她不是这么小,不过倒是非常可爱,让人很想揉一揉她脑袋上的头发或者捏一捏她的脸。   “毕竟以前并没有说过不做朋友了, 既然没有宣告友情结束,那现在应该就还是朋友吧。”   林春阳拉了拉束缚住自己的安全带, 侧过身去对着傅暄, 很郑重地说:“但我以前以为你是女生, 才和你做了朋友。”   傅暄面露尴尬, “之前不是说清楚了吗, 是你认错了, 是你的错,难道要让我来承担责任?我是男生,所以就不值得你交朋友了?”   林春阳也挺尴尬:“但我没有和男生交朋友的经验。”   傅暄抿着唇笑了笑,说:“那以前我们不是在一起也玩得挺好吗,现在继续做朋友,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和男生交朋友?你这是歧视男生?”   林春阳被他这话逼得节节败退,又见他满脸笑意,一脸很欠的表情,这简直刷新了她对他的认识,她一直觉得傅暄很高冷,其实根本不是吗?   林春阳说:“我没有歧视男生,只是,本来男生也挺讨厌的。”   傅暄:“……”   傅暄不得不审视起自己来,难道自己是属于很讨人厌的那种类型?以前并没有人说过啊!   “为什么男生挺讨厌?我哪里惹你讨厌了?”   傅暄觉得委屈。   林春阳第一次发表这种不适合公开发表的言论,说完其实也就后悔了,但她的确不想和傅暄再有很亲近的接触,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和男生相处,在这种情况下,还怎么继续做朋友?   林春阳窘迫得脸都红了,嗫嚅道:“你其实挺好的,是我不会和男生相处。以后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吧。再说,我们做朋友,好像也不太合适。而且你挺多朋友的,并不需要再多一个我。”   傅暄说:“但你不一样,我们毕竟是很小就有交情的。”   林春阳不想理他了,这人听不懂人的拒绝吗?   傅暄拿出手机来,点开微信,把手机递给林春阳:“喏,加个微信好友吧。”   他的手机在林春阳手里成了个烫手山芋,让她十分不自在,傅暄却还在催她:“加个微信吧。多一个朋友有什么不好?既然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和男生相处,那正好和我处处,也算是学习了,以后就知道怎么和别的男生相处了,对吧?你总不能以后都不和男生相处吧?”   林春阳不想听他扯这么多,但又觉得不好推脱,只好拿出手机加了傅暄的微信。   傅暄这才把手机拿回去,然后对林春阳说:“其实我每次回J市,都想回去找你,对你说对不起,让你没有了妈妈,如果你觉得难过,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一份依靠,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补偿你。但是,我挺怕你讨厌我,恨我,每次都迈不开步,有一次,已经走到你外公家的小区外面了,但是看到你背着书包走过来,我又没有了勇气,只好跑掉了。”   林春阳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说:“你一直知道我外公家?”   傅暄说:“嗯,知道。”   林春阳:“你怎么知道的?”   傅暄坦然道:“因为你妈妈过世了,我爸带着我去你外公家向他道过谢。不过你当时发烧了,被你家保姆带去诊所输液了,所以我们没有遇到。”   林春阳:“……”她外公完全没有告诉她这些事。   林春阳想到什么,不由颇有些难为情,“你家那个岛,名字叫/春阳岛,难道是专门用的我的名字?”   傅暄说:“算是吧,我觉得你这个名字寓意挺好的,就用了。”   林春阳更觉得难为情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傅暄说:“没有先问过你的意思,算是侵犯了你的名字版权,你不高兴了?”   林春阳怒道:“谁会因为这个生气!”   傅暄:“但我觉得你不太高兴。”   林春阳恼道:“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高兴。我和你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你用我的名字给你家房子起名字,我难道没有权力觉得尴尬吗?”   傅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女儿,而且你还因为我没有了妈妈,怎么叫你和我没有特别的关系?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觉得尴尬,我觉得你名字挺好听的,而且属于中性名字,给一座岛起这个名,也没有什么违和。”   林春阳脸更黑了。   傅暄只好闭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傅暄才别扭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因为一座岛和你同名而高兴,对不起啊。我回去了就把岛的名字改了。”   林春阳郁闷地叹了口气,出于礼节地说,“算了,我也不是特别不高兴,你要是改名很麻烦的话,就算了吧。”   傅暄:“的确挺麻烦的,还要去改房产证上的名字。那就不改了?”   林春阳:“……”   她撑着头打量傅暄,发现他果真距离小时候的可爱样子差远了。   车总算龟速开进了学校大门,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校园里的路灯亮着,晚课下课的同学三五成群地回宿舍。   傅暄将车先开去林春阳的宿舍,和她确定第二天早上回J市的时间,到时候他的车来宿舍楼下接她。   林春阳说:“我坐高铁回去就好了,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开车需要三个小时,多麻烦。”   傅暄道:“但是你去火车站需要时间,你在J市下了火车,也要再坐车对吧?这样一算,和开车回去,时间相差无几了。你就坐我的车吧。有你在我旁边说话,我不至于开车打瞌睡。”   林春阳勉为其难只好答应了。   傅暄的车已经停在了宿舍门口,林春阳下车的时候,给了傅暄一句评价:“你和我想的差距很大。”   傅暄呆愣的片刻,林春阳已经下车又将车门关上了。   他只好赶紧也下了车,叫林春阳:“林春阳,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好是坏?”   林春阳回头看他,说:“算是好吧。”   傅暄不服了:“什么叫算是,不能把算是两个字去掉?”   林春阳有种被他杠住了感觉,他这话怎么回复?   不过不需要她回复了,傅暄的同班同学正好路过,看到了傅暄,都和他打起了招呼。   傅暄真的很有女人缘,他班上的女孩子们都热情地围在他的周围,大家都开始为他鸣不平。   话题围绕在网上网民对他的攻击上。   “网上的新闻完全是胡编乱造,我们都上去解释过了,那些人根本听不懂人话,只知道诋毁人。”   “你好心好意让大家去你家玩,只是普通的生日会而已,网上都说了些什么,一群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的LOWB才能想象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真是太气人了。”   “你能不上网就不要上网,千万不要去看,真的太气人了。”   “警方明明出来辟谣了,但那些人却不相信,不过是仇富而已。”   “还有不相信政府,说警方是有钱人的走狗,要包庇你,这些人真是想象力丰富,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比比。”   ……   大家七嘴八舌,把傅暄包围其中,傅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了几回谢,就回头去看林春阳,林春阳已经对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飞快地跑进宿舍楼了。   杜媛媛看到傅暄的注意力在离开的林春阳身上,就问他:“傅暄,林春阳刚才是坐了你的车回来吗?”   这事与杜媛媛可没什么关系,傅暄并不回答她,对大家说:“谢谢你们帮我说话,我先回宿舍去了,还有点事。”   大家纷纷表示:“你别被网上的诋毁言论影响,不要往心里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傅暄要坐上驾驶位开车离开,杜媛媛一下子卡在了他的车门边,很为他着急地说:“傅暄,你千万不要和林春阳走得太近。她很可能只是想要利用你。”   傅暄疑惑道:“她利用我做什么?”   杜媛媛:“你不觉得网上突然出现你请同学开生日PARTY和张君君的事非常可疑吗,我们这里的人,可没有谁在网上发这件事,那这件事是谁发到网上去的,而且还有很多大号转发,让这件事发酵起来?这件事,能得利的,只有张君君家里了,他们家要是想要更多钱的话,才会去艹这个话题。林春阳是张君君的朋友,她最可疑。”   傅暄当然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带节奏,才去网上发了他和张君君这事,但这并不是张君君家里和林春阳做的,当然,要找到幕后黑手也并不难。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傅暄向杜媛媛道了谢, 又说:“谢谢你提醒我, 我会去查清楚。”   他很快就开了车离开了,留下一群人为他打抱不平,大家当然看得出杜媛媛喜欢傅暄, 不过, 喜欢傅暄的人多了,但有勇气在他面前坦然表现出来的人, 却很少。主要还是觉得他的世界太过遥远, 实在难以和他匹配,即使去追他, 也不会有结果,那还不如省点力气。   张君君能有勇气去向他告白,一边让人鄙视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边又得暗暗佩服她,居然这种事也敢做。   而杜媛媛喜欢他, 虽然是暗恋, 但也暗恋得全班同学都知道了。   也有人怂恿过杜媛媛,“媛媛, 你长这么漂亮, 家世又好, 和傅暄再般配不过了,你告诉他你喜欢他, 说不定他会答应呢。”   杜媛媛犹豫不定, “这种事, 还是要男方主动比较好吧。不然即使在一起了,他也不会珍惜。”   她这么一犹豫,没想到就被张君君占了先,张君君居然有勇气第一个去向傅暄告白,好在傅暄很直接地拒绝了她。不过傅暄那时候也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后面一句,不知道是拒绝张君君的借口,还是真有其事,总之,这让所有喜欢傅暄的人,都有些难过。   这难过的人里也包括杜媛媛。   **   林春阳回了宿舍,开了电脑看傅暄给她的优盘里的内容,里面只有一条视频。   林春阳知道点开这个视频,她就要直面君君的死了。   手操作着鼠标多次点到视频上去,但她都没有勇气将它打开。   她多次犹豫,只得鼓起勇气,开了视频。   这个视频的时间从九点二十分开始,开始时,上面的图景一片安静,只看得到玻璃墙照射出的光线,光线又射在湖面,湖水被风吹皱,显出粼粼波光。   这份平静却让林春阳紧张,因为她知道君君将落进这一汪冰冷的深水里。   等待的这短暂时间却像是永恒,林春阳也希望它是永恒,君君永不会掉落下去,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只在眨眼间,一道白色的影子落进了水里,水面被溅起了水花,起了一些涟漪,然后就没有了其他痕迹。   林春阳将视频按了暂停,难过地用手捂住了脸。   之后林春阳又用慢速播放,多看了君君落水的画面几遍,君君脸上的惊恐和呼救都能看到,但她在视频外,却救不了她。   林春阳非常痛苦,只得把视频关掉了,又去网上搜索了君君的事,不知道是傅暄出力,还是警方出力,现在搜索功能已经搜不出君君和傅暄的事了,看来是事件和关键词都被屏蔽了。   只是微博上还有这件事在隐晦地流传,都不是好话。   T市公安的账号发布了对这件事的辟谣,但辟谣下面,依然还有多半人在对这件事进行质疑,因为质疑公安的公信力,而质疑这件事的辟谣背后有权钱交易。   质疑的网友里,很多人的话特别难听,林春阳不知道傅暄是否有看过这些人的留言,如果他看过,却还能保持那份镇定从容,生活不受影响,可见他这人还真是不简单,一般人恐怕能被这些难听的话气死。   林春阳实在看不过了,回了一句:“至今为止,有你们所说的受害人家属出来伸冤吗,有受害人的其他同学站出来指责你们所谓的加害人吗?都没有的情况下,你们认定的真相,真的是真相?还是只是你们想要的真相?你们这种行为,根本就是故意加害受害人和你们所谓的加害人,来发泄自己对社会的不满吧!”   林春阳学习繁忙,并不经常上网发表言论,所以还不懂网上杠精的厉害之处。   但马上,她就见识到了。   只短短几分钟,就有几十条言论是专门来骂她的。   “死了的女生愿意卖给富二代玩,我们管不着,她爸妈死了女儿拿了富二代的钱不为女儿伸冤,我们也管不着,但是,警察公然说假话,想要蒙骗人,这些警察可是我们纳税养活的,我们这些纳税人,还不能质疑他们了?”   “现在有钱人真会玩,玩死了人,受害人的家人都不敢出来放个屁,当时在场的同学,都是一起玩的凶手,他们敢站出来吗?这个社会已经坏透了!连警察也只帮有钱人说话。”   “说不定是因为是女儿,所以根本不在意呢,能卖两百万啊,都够拿去给儿子买套房子了。”   “你说这种话,不是蠢就是坏,说不定是既蠢又坏,死了的女生,她家人不为她伸冤,她同学不为她伸冤,我们为她伸冤,还是错的?”   ……   林春阳差点被骂懵了,很快,她还收到了私信,私信里大部分都是骂她的,骂什么的都有,既侮及她的父母长辈,又不断侮辱她,各种涉及生殖器的词满屏幕都是,林春阳气得不行,要把电脑关了,又一眼瞄到了一条私信,是安慰她的,说:“和不同阵营的愚人讲道理,毫无用处。你别去回复了。早些睡吧。”   林春阳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对方的ID,是叫“你是我的阳光”,头像是一张太阳映在湖里的照片。   特别中二又文艺风的感觉。   林春阳点进对方的主页里看了看,对方关注是一百多,粉丝只有几个,微博发了几十条,位置是海外。   再看那几十条微博,大多是转发,也有几条带着照片的原创微博,照片都是风景,文字都很文艺范儿,基本上都是诗。   例如一张拍的铁门顶上落着麻雀的照片,上面配的诗是——   你在那扇高门之上   进或退   不过是轻轻的一迈脚   有人在幽暗里等着   见或不见   不过是你的一次出行   你的懦弱   并不是一次借口   是一把刀   扎在她的胸口   疼痛蔓延   她没有原谅你   林春阳呆住,觉得这个人的微博,好像不是做微博来经营的,而是他的日记簿。   他是不是不知道微博并不是隐秘的私人之地?   林春阳点了上面的关注,然后就出现了互相关注上的图标。   啊,她之前就被这个人关注过了。   林春阳看了看自己的微博,她自己关注了几十个人,但只发了很少的微博,好友也只有上百人而已,而且那上百个好友,估计多半是微博给她发的僵尸粉,以前只有君君和她有交流,是真粉。   这人居然会在之前就关注了自己?   林春阳觉得怪怪的,在私信里回复了这人一句:“傅暄?”   对方很快就回她了:“是我。你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去J市。”   林春阳很想说你的微博怎么这么文艺,想想自己和他好像没有这么熟,就没回他这个,而是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微博名?”   傅暄回:“之前在张君君那里看到的。再说,你的ID这么明显。”   林春阳看了看自己的ID——一寸春阳一寸灰。   好吧,感觉比傅暄的还文艺。   林春阳说:“晚安。”   **   傅暄在宿舍里,他带了些零食来给室友和同班以及临着宿舍的朋友们吃,大家都集中到了他们宿舍里,自然是纷纷为他的遭遇抱不平和同情。   也有楼下的其他人上楼来看情况,大家都对网上的流言抱着极大的关注度,并且半信半疑。   不过傅暄班上的同学在这种时候,都是一致对外,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只是一般的烧烤晚餐,同学聚会而已,网上的人,不过是乱讲。   也有人说当时别墅区湖里的确打捞起来了另一具女尸,那具女尸的确衣冠不整,但是这具女尸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是有人故意嫁接这次的事情诬陷傅暄。   虽然很多人有很多好奇,但既然的确是没有网上的新闻那么玄乎,大家没有热闹可看,也就很快散了。   傅暄注意着前来玩的各种人的表现,并不避讳说:“我明天会去参加张君君的葬礼,你们有要去参加的吗?”   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沉默,主要还是太远了,要去参加葬礼,路费和食宿肯定要自理。而且大家和张君君也并没有那么熟。   有人问:“有哪些人要去?”   傅暄道:“辅导员李老师要去,我要去。”   “女生那边没有人去吗?”   傅暄说:“没有同她们讲这件事。”   “女生都不去,而我们都是男生,去参加她的葬礼,不太合适。你要去,就代我们问候一下就行了。”   傅暄有些失望,又去看站在角落里拿着手机玩手游的霍天成,霍天成一直都没发一言,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在大家都散了之后,傅暄专门去霍天成的宿舍找了他,叫他到走道尽头谈话。   霍天成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话,在宿舍里讲不行?”   傅暄说:“之前赵少晨说你喜欢张君君,以前还追过她,是这样吗?”   霍天成皱眉瞥着他:“我只是以前喜欢她,但早就不喜欢了,像她即使没有死,也不会喜欢我这种一般人,她只会喜欢你这种有钱人。”   傅暄皱了眉,心里是一种很怪的憋闷感,他问:“那你以前喜欢她,是为什么喜欢?”   霍天成耸了耸肩,流露出不太care的姿态,“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还可以,就喜欢了。不过现在的女生,有几个不是贪慕虚荣和金钱的?喜欢她,不是侮辱我自己吗?”   傅暄继续看着他,说:“我本来想请你去参加她的葬礼,我的车里还有两个位置,可以带你过去,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就算了吧。我觉得,你这样,还是不要谈恋爱地好。张君君又没有欠你什么,你这样诋毁她有意思?你自己要是不是贪慕虚荣和金钱的人,那么,其他人应该也不至于是。”   傅暄转身走了,留了霍天成在冷风里冻成了冰棍。   霍天成过了一会儿去了傅暄的宿舍,傅暄已经上床了,躺在蚊帐里裹着被子看kindle听音乐,霍天成站在他的床边叫他:“我有话对你讲。”   傅暄摘下耳机掀开蚊帐看他,“什么事,你要去了?”   霍天成摇了摇头:“我不去。”   傅暄把蚊帐放了下去,不理他。   霍天成在那里又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傅暄宿舍的其他人,离开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 一大早,只五点过, 傅暄就开了车到林春阳的宿舍楼下接她。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五点二十,林春阳是非常守时的人,五点十五就下楼了,她以为自己要在楼下等一会儿傅暄才会来, 没想到她一出宿舍楼大门,就看到了停在车道边树下的车。   这时候还太早, 天幕一片黑暗,车道两边的路灯光明亮得刺眼,冷空气扑面而来, 驱走了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最后一点热气, 让人冷得一颤。   傅暄见她出来了, 就开了车门下车, 一双腿长得惊人,站在车边,叫她:“林春阳, 这边。”   虽然林春阳一直觉得自己有些恐男症, 很不乐意和男生有过多的接触,但在知道傅暄是小时候的小小后,面对傅暄这样自来熟的热情, 她就难以把傅暄划归到“男性”这个阵营了。   她的确对他生出了一些朋友之间才会有的放松和信任, 走到他面前去, 说:“你来很久了吗?”   傅暄很绅士地为她开了副驾的车门, 说:“没有,才刚到。上车吧。”   林春阳本来想坐车后排,但傅暄为她开了副驾的门,她就只得去上了副驾的位置,又为傅暄的过分体贴有些不自在,向他道了谢:“谢谢。”   傅暄为她关了车门,回到驾驶位后,提醒了林春阳系安全带,又说:“李老师也要去参加张君君的葬礼,我要开车去教师公寓接上他。”   林春阳本来有些为要和傅暄单独相处几个小时而有点紧张,这下听说李老师也要去,她就感觉自在了很多,说:“嗯,好的。”   傅暄又问她:“你会开车吗?”   林春阳有些尴尬地说:“不会开。学校开了学车的选修课,我和君君大一都去交了钱报了名,但只是君君拿到了驾照,我科目二总是挂,一直到报考过期了都没过,我想着上研究生的时候再报名重新学。”   傅暄自告奋勇说:“我可以教你啊。”   林春阳笑了笑没应。   傅暄很快把车开到了教师公寓楼下,等了一会儿,李老师才下楼来了,见林春阳在副驾位置上,他就自觉地坐到了车后座去。   这时候太早,路上一路畅通,很快就上了高速,林春阳最近都没怎么睡觉,坐在车里,听着傅暄和李老师不时的交谈,她那紧绷着的神经反而有些放松了,她在车里睡着了,直到一个声音叫她,“林春阳,到服务区了,你要不要下车动一动。”   林春阳这才醒了,她的脑子还很迷糊,她刚才梦到了张君君,两人去丽江玩的时候,张君君掉进了水渠里,那水渠的水本来很浅,君君当时在水里开心地撩水玩,但在梦里,水却变得深不见底,像是一只怪兽的巨口,要吞噬张君君,林春阳心悸得厉害,回过神来,才知道君君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林春阳怔怔看着叫醒她的傅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傅暄解开了安全带,正凑近她盯着她,“怎么了?”   傅暄的眉眼带着关怀,车窗外有一层清晨的薄雾,服务区里的灯光经过薄雾的过滤变得柔和,映在傅暄的脸上,让他很像是名画里永不会变的美少年,带着一种神圣的光彩。   林春阳眨了眨眼,傅暄又问:“你怎么了?还好吗?”   林春阳点了点头,“刚才睡得有点懵。”   傅暄说:“那下车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林春阳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道:“我没饿,不吃东西。”   林春阳下了车去了一趟卫生间,被冷空气一激,她才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一些,上完卫生间回到车边,李老师也回来了,说:“接下来的路我来开车吧,一直傅暄你开车,太累了。”   傅暄没和他客气,说:“好吧,李老师,麻烦你了。”   李老师爽朗地说:“我是你们老师,这不是应该的吗?”   李老师坐了驾驶位,林春阳要再去坐副驾时,傅暄已经为她开了后座的车门,说:“林春阳,你坐后面吧,后面位置比较宽敞,更方便睡觉。”   林春阳莫名其妙地听从了他的话坐了后座,才想到自己其实并不想再睡觉了。   傅暄也坐了车后座,坐在林春阳的旁边,不时看林春阳一眼,林春阳被他看得颇不自在,因为有李老师在,又不好直接问他到底在看什么,只好用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为什么一直打量我?”   发完发现傅暄一直偷瞄自己,偏不看自己的手机,她就只好给傅暄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他看手机。   傅暄愣了一下,才赶紧拿了自己的手机来看,发现林春阳给他发了微信后,他脸上就有了一点笑意,回:“我觉得你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就多看了几眼。”   林春阳有些无语,回:“怎么可能没什么变化,这都多少年了。”   傅暄:“但我觉得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小时候的你比我高一些,现在却矮了一些。”   林春阳瞄了一眼傅暄那撑在车里的长腿,心想不是矮了一些,而是矮了很多。   林春阳有些着恼:“我不想谈身高这个问题。”   傅暄低头瞥着林春阳笑了笑,回:“好吧。”   林春阳长出了口气,其实她的爸妈都挺高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矮,可能是发生了基因突变吧,太无奈了。   然后手机微信又显出了一条内容——“你现在这样很可爱啊,其实身高怎么样,没有关系,你是你不就好了。”   林春阳:“……”   虽然觉得被安慰到了,但还是不想理傅暄。   车到为张君君办丧事的聚仙楼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张家正准备要出殡,林春阳他们的到来,又惹得张妈妈哭了一场。   张君君的墓地在J市城外的东山上,这个东山,地理上给的正式称谓叫君来山,和凤凰桥隔着凤河相望,风水极好,所以墓地价格不菲。   傅暄开了车随着张家的车去了墓园,山上的雾气在上午十点时依然很浓,车在雾气里慢行,傅暄颇有种恍惚之感,他的外公外婆和妈妈都埋在这座山上。   葬礼办完,是接近十二点的时候。   林春阳看着张家将君君的骨灰放进了墓地里,她依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认定那骨灰并不能代表张君君,而张君君依然还在才对。   葬礼结束之后,张家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李老师是第一批离开的人,随着张家安排的车回城里去,然后赶高铁回T市。   但悲伤过度的张妈妈不愿意离开,无论怎么劝她,她都只想坐在张君君的墓前。   而张爸爸要回家安排其他杂事,不能留在墓地里陪妻子,只好先走了,离开前让林春阳陪一会儿张妈妈。等张妈妈愿意离开了,两人再坐班车回城。   林春阳应下后,就坐在张妈妈的旁边陪着她,张妈妈叨叨絮絮说了挺多君君的事,那些事讲出来,就像是昨天一样,但人却被一个“死”字宣告了一生的终结,总让活着的人难以接受。   张妈妈坐到了雾气散开,太阳高照,林春阳只好劝她,“阿姨,我们回去吧。”   张妈妈看了看林春阳,不想给她添麻烦,这才答应回去。   两人起身时,才发现傅暄一直在不远处等着两人。   林春阳有些诧异,“你怎么一直都在吗?”   傅暄说道:“我外公外婆和妈妈都埋在上面,我刚才去看了看他们,想着你们要用车,就在这里等了等。你们现在回去吗?”   林春阳应了后又向他道了谢。   张君君是在傅暄家里出的事,所以张妈妈无论如何不太能友好地和傅暄接触,即使傅暄要来参加张君君的葬礼,张家因为张君君生前爱慕过这个男生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给傅暄太多好脸色看。   这时候听傅暄说了这话,张妈妈麻木的神经似乎是被触动了,看着傅暄,“你妈已经过世了吗?”   傅暄点头:“嗯,有十几年了。”   张妈妈看着傅暄,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于是又落了泪,对傅暄的那些怨气,似乎是散了。   傅暄送了张妈妈回家,问林春阳:“你有什么安排,我想回老宅去看看,你要去吗?”   林春阳还有些愣愣的,呆呆地看着傅暄,“看什么?”   傅暄说:“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   林春阳:“……”   张家现在还是一团乱,不少亲戚在他家帮忙收拾东西,林春阳也不好留下来。傅暄所说的最初见面的地方,正是林春阳小时候的家不远处,倒也可以回去看看。   林春阳说:“好。”   从张君君的新家去凤凰桥并不特别远,开车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到了地方,林春阳一看,周围果真已经都是高档小区,道路是双向六车道,很宽,绿化也做得好,小区是高层公寓,入住率已经不低,这里和她小时候时的样子真是天壤之别了。   穿过这些高档小区,傅暄的车开上了凤河边的滨河路,凤河这些年被治理了,河岸修成了城市景观绿道,这时候接近傍晚,河边很多散步和带孩子玩的人,和当年的样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林春阳想,当年傅暄的妈就是在这里把他扔进水里的,自己妈妈也是在这里被水冲走的。   要是当年便是现在这么高的堤坝,恐怕傅暄是活不了的了。   又想到妈妈的死,林春阳整个人都更抑郁了。   车很快从一条绿荫道开进去,在一栋老旧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林春阳一看,外面的房子,正是当年两人相识的地方,但当年在林春阳心里无比高大上的豪宅,如今看来,只是一栋三层的小楼。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傅暄开了老宅院子的大铁门,然后把车开了进去, 车停在房子的前面。   这个老宅, 自从傅暄的妈妈过世后, 就几乎没有使用过了, 只是有人定期在对这里做例行的打扫和保养而已。   傅暄有时候回J市来, 也不住这里,而是有另外的房子住。   这里的地皮现在已经特别值钱,不过以傅暄家里的豪富, 自然不至于在意这个老宅这一块地皮, 所以, 这里周围现在全是新修的高楼大厦,但这个老宅伫立在这里,却独树一帜地保留着自己的老旧, 孤零零地被高楼包围,毫不动摇。   因为周围的楼盘是傅家开发,之前, 傅暄的父亲傅锦瑜想要把这座老宅也拆掉建新楼,不过傅暄没有允许,两父子从前几年开始就关系紧张, 傅锦瑜不想因为这个宅子的事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更加冰冷,所以没敢动这个老宅。   再者, 这个老宅本来也是由傅暄继承的, 没有他签字允许, 傅锦瑜也没有办法将这里拆了, 只得作罢。   这个宅子经过费心保养,和十几年前比起来,相差并不大,只是里面的花树在时光的滋润下总会给予丰厚的回报,长得更加繁茂。   傅暄下了车,林春阳只得跟着他下了车。   这栋宅子的前院只有百平不到,在小时候的林春阳眼里,这里大得像藏着无穷秘密,如今她长大了,再来回看这个院子,就觉得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底。   傅暄去开了房子大门,大门已经改成了密码锁,随着门打开,林春阳看进去,夕阳从不知哪里的窗户照在房子里,光点落在木质地板上,灰尘在屋子里的光路里跳跃,里面像有一条时光隧道,通向他们无知又单纯的小时候。   傅暄在门口对林春阳伸手:“要进去看看吗?”   林春阳小时候好奇过这个宛如童话里的城堡的宅子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不可能有机会进去看看,这时候有了机会,她却生出了一点怯意。   傅暄说:“这里面很多年没有人住过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人住,我想以后将这里设置成一个图书馆,可以供周围的人在这里来看书喝茶休息。”   林春阳对他这个想法很有兴致,说:“这挺有意义。”   两人进了房子,大厅面积很大,不过里面却没什么家具了,只有靠近一边落地窗处有一套沙发,其他地方都空着。   傅暄说:“我妈住在这里来后,我爸将她喜欢的很多东西搬来了这里,后来我妈死了,那些东西就都烧给我妈了,这里面就空了一大半。”   林春阳发现自己通过眼睛所见通过傅暄的所说,在一点点地走进傅暄的过去和现在,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她问:“你妈妈是生病过世的吗?”   傅暄摇头,眼神黯了黯,说:“不是。她是自杀的,自己从电灯里拉出了电线,触电死了。”   林春阳非常震惊,“为什么?她不是……精神……”她想说傅暄的妈妈不是精神有问题吗,精神有问题的人,知道去自杀?   其实对傅暄的妈妈有精神病却没被送去精神病院,她就挺诧异的,而且她以前也没见过这个宅子里配有精神科医生为傅暄的妈妈治病。   一般人家因为穷,可能没有经济能力给病人治病,但傅暄家里很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所以为什么他妈妈没有被很好地治疗,就很有问题了。   甚至,这栋宅子里那时候似乎也没有太多佣人在照顾她,才让她有过机会伤害幼子。   这么说来,傅暄家里问题挺大的。   傅暄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我只能猜测,她大概是脑子清醒的时候觉得人生无望,宁愿选择死亡吧。”   林春阳想了想,要是自己某一天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严重到甚至想杀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当自己脑子清醒的时候,大概也会因为觉得活着没意思而选择死亡。   不过,她总觉得傅暄妈妈的死,不该是像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穷人,要什么没什么,死了也不可惜,而傅暄家里可是从头到尾的富人,轻易死了,那多可惜啊,不是便宜了傅暄的后妈吗。   林春阳不好再问,以免让傅暄更难过。   傅暄带着林春阳沿着大厅后的一个廊道往后走,这个房子的设计非常有意思,即使这时候接近夕阳西下,且房子里没有开灯,但房子采用的大窗户的透光设计,让屋子里一点也不暗。   傅暄突然推开了一扇门,叫林春阳,“以前,我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你在后花园外面。”   “啊?”林春阳很吃惊,跟着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并不太大的房间,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平,木地板,沿着墙放着矮书架,但书架上已经没有书,在房子靠窗户的一边有一张矮榻榻米桌。   傅暄说:“这里是我的书房,我那时候都在这间房里看书写作业。”   他去拉开了窗户上挂着的白窗帘,叫林春阳:“快来看。”   夕阳的光映在傅暄的侧脸上,让他的脸,一半带着夕阳的金黄,一半隐没在阴暗里,像一副油画一样,带着浓烈厚重的质感。   林春阳正要走过去,手机突然响了,她从口袋里摸出来看了看,是有新短信。   她瞄了一眼,只见显示出的字是:“张君君不是自己落水死的,她的死有隐情。傅暄不可信。”   林春阳瞬间瞪大了眼,一股寒气从尾椎骨沿着她的背脊一下子冲击到了她的大脑里,让她一激灵。   傅暄在窗边叫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林春阳呆呆地抬起头来看了傅暄一眼,夕阳光被窗户的铁栅栏雕花割裂,映在傅暄的脸上,就像割裂了傅暄的脸,林春阳突然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感到了一丝害怕。   她飞速地点进短信里将这条短信完整地看了一遍,发现短信里没有其他内容了,而发来短信的手机号,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春阳见傅暄一直看着她,她咬紧了牙,将手机锁屏,收进了衣服口袋里。   给她发这个短信的人,很可能是张君君班上的同学,对方当时在现场,说不定看到了什么,只是不敢明说,甚至不敢对警察讲,或者对警察讲了也没用。   傅暄见林春阳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就很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很饿了,我们马上就去吃饭,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林春阳撒谎说:“我外公知道我回J市了,让我马上回去,他有事找我。”   傅暄很失望:“你现在就要回去?”   林春阳强调:“是的,我外公有急事。”   傅暄只好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林春阳道:“不用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吧,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傅暄说:“我没有别的安排。”   林春阳一时倒不好拒绝了,只好说:“谢谢。”   傅暄说:“和我客气什么。你快过来这里看看。”   虽然对傅暄充满了警惕,但林春阳还是走到傅暄身边去了,从窗户处往外看,只见和窗户隔着已经落叶的葡萄藤架,可以看到外面的铁门,小时候觉得很高很大的铁门,原来,只是那么小一扇铁门。   她小时候,就是在那里和傅暄隔着铁栅栏门玩的吗?   傅暄说:“我最开始,就是在这个窗户处,看到你趴在铁门上看着葡萄,以为你想吃上面的葡萄。现在,这个葡萄架依然会结很多葡萄,只是,现在城市里空气不好,葡萄可能重金属超标,所以都没吃,被这里的园丁用来做肥料了。”   林春阳愣愣点了点头。   傅暄见她自从看了手机信息就对自己心不在焉,以为她外公找她真是有急事,就只好说:“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原路返回,走到前院的时候,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正从院外进来,见到傅暄后就说:“小少爷,我从安保监控里看到你回来了,就赶过来了。你怎么回来也不先打声招呼,房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要喝口热水都没法喝。”   傅暄说:“高爷爷,没事,我就是带个朋友回来看看,马上就走的。”   男人看向林春阳,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咦,你……你是……”   他那惊讶的表情让傅暄和林春阳都很疑惑,傅暄说:“她是我的好朋友林春阳,您认识她?”   这位大爷是专门为傅暄管理在J市的房产的管家,姓高,傅暄以为,他该不认识林春阳才对。   男人说:“你姓林呀。”   又对傅暄解释说:“她和你爸爸傅董身边的一个什么经理长得特别像。我还以为她是那个经理的女儿。不过那个经理好像是姓秦。”   傅暄没太在意,说:“长得像的人,还是挺多的吧。”   林春阳却非常上心,说:“爷爷,他叫秦什么?”   说实在的,林春阳对她爸的长相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的暴力和蛮横,但她知道她外公一直特别不喜欢她,就是因为她长得像她爸爸。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傅暄是个富二代,不, 应该是富N代, 像高鹏这个老人, 他是受过傅暄外公外婆的恩惠的, 在傅暄外公外婆在世时, 就和傅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一心系在傅暄身上。   之前傅暄外公外婆意外身亡,盯着他家产业想要瓜分的人, 不知凡几。傅暄的母亲当时不过二十多岁, 且不说因为父母太忙, 没有对她进行过继承人的培养,就是想培养她,她也实在不适合。她性格太过情绪化, 脑子时常拎不清,还没有求上进的心思,喜欢宅在家里不愿意接触外人, 她这个样子,不过是等着人上门来欺负她。   不过傅暄的父亲傅锦瑜不是好惹的,加上自从工作, 就跟在傅暄外公邹俊辉的身边做事,对邹家生意场上的事情可说是了如指掌, 在邹氏产业的掌舵人过世后, 他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将内忧外患迅速解决, 让邹氏产业走上了更加高速发展的道路。   由此可见,当初邹老看上傅锦瑜,实在是有眼光,傅锦瑜不仅思维敏捷眼光长远能力极强,而且性格极坚毅,又特别能吃苦,年轻时,可以一直忙工作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即使是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依然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获得成功。   邹老当时让傅锦瑜和独女邹素结婚,应该是知道邹素烂泥扶不上墙,想要女婿多在公司出力。   那时傅暄已经出生了,三岁看到老,傅暄两三岁时已经表现得非常聪明又自律,邹老夫妇对傅暄爱若心尖,当时应该是想好好培养傅暄,让傅暄来做两人的接班人。邹老夫妇当时才刚六十,再工作二十年,看着公司到八十岁,傅暄也就二十多岁了,可以做接班人了,而中间有傅锦瑜出力,不会出什么问题。   邹老一心是要傅暄做继承人的,所以在傅暄三岁的生日会后,两老就立过一份遗嘱,除了部分不动产留给女儿外,其他都是留给外孙傅暄,让傅锦瑜做监护人。   哪成想,这份遗嘱才立了一年多,两老就因为车祸过世了。   邹老夫妇过世后,傅锦瑜掌控了邹家的商业帝国,并且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靠各种手段,将很多邹家的钱都转到了自己的手里,周围的人,自然没有谁真傻,他的行为,谁都看在眼里。   一心向着邹家和傅暄的人,自然一直指责傅锦瑜的行为。   而且邹素的精神病,也让很多人质疑,怀疑是傅锦瑜将邹素害成了那样。   甚至邹素的死亡,是不是有傅锦瑜从中作梗,都有很多人质疑。   这些种种事,也是傅暄和他爸傅锦瑜产生隔阂的很大部分原因。   向着邹家的这些老人们,生怕傅锦瑜再婚后生了儿子,会故意把傅暄养成一个草包,以后邹家的东西,那就是真的全是傅家的了。   好在最后并没有发生这样糟糕的事。   现实是傅锦瑜在傅暄之后,因心思太多工作太忙身体不行,以至于多年不育,这几年才又和再婚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别人都说他是坏事做多了,这个女儿早产,心脏有些问题,大大不如傅暄小时候机灵。   且傅暄并没有被养糟糕,从小就很优秀,身上没有什么坏毛病,让一心挂在他身上的邹家老人们总算放了些心。   高鹏对傅暄很熟,他不仅尽职尽责替傅暄打理在J市的房子,每次傅暄来J市,他都会专门来招待傅暄,和他交流,打好关系。   高鹏的儿子现在在一家投行工作,待遇很高,很希望接父亲去他那里住,都被高鹏拒绝,理由就是他在J市还有照看邹家房子和教导傅暄的职责。   他的儿子笑说他是“守墓人”,说他想得宽:“傅暄都多大了,还需要你教导?你别话太多,惹得人家小孩子不高兴,出力不讨好。而且人傅董希望你去教导他儿子了?”   高鹏对儿子的关心和嘲讽都不以为意,说:“傅暄可不像你这么想,人很随和,想法也好,比你听我话多了,很知道尊敬人。再说,以前我们家多穷啊,要不是有邹老救济,还给我们工作,能有你的今天。你们现在这些人,就是太急功近利了,都不知道感恩,没意思。”   他儿子被怼得无话可说,只好不管他。   傅暄以前来J市,大多数时候都自己一个人来,哪里带过女性朋友,这次居然带了个可爱的小姑娘,高鹏把傅暄当自己的亲儿孙,当即神经极其敏感,觉得傅暄可能喜欢这个小姑娘,傅暄要谈恋爱了。   对于林春阳的问题,高鹏尽了十二分的力气去想,但他年纪不小了,记忆力大不如从前,想了好一会儿,才给林春阳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好像是叫秦高,或者叫秦高飞,或者也可能叫秦飞……总是听人叫他秦总,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还真记不太清。”   林春阳无法为难他了,只得又问:“他现在在哪里呢?”   高鹏说:“具体我不太清楚。”   他问傅暄:“小少爷,你知道不?”   傅暄对他爸的生意的确知道不少,也认识一些他手下的人,但对这个秦总,傅暄却没有什么印象,毕竟要是是一个长得和林春阳像的男人,他怎么也该记得对方才对。   傅暄说:“我没有印象。”   又转向林春阳:“你很在意这个吗?要是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打听一下,再告诉你。”   林春阳的确很在意,她那个混蛋爸爸,在她四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就杳无音信了。林春阳对他并没有什么正面的感情,甚至在她妈妈过世很多年后,她再听到周杰伦的《爸我回来了》里面唱“我叫你爸,你打我妈”就依然会对她爸生出无尽的痛恨情绪,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林春阳很想去将他大骂一通,质问他为什么那么坏。有时候林春阳也会想,坏对于她爸来说,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为什么”,他本性如此,能有什么办法。   林春阳想,她已经长大到再不怕她爸了,也可以做出保护妈妈的行为了,但她妈却早就死了,再也回不到过去,在过去的时光里将她爸每挥出的一次拳头和巴掌都还回去。   林春阳抿着唇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高鹏说:“小少爷,要不现在去我家吃饭?或者想去吃哪家餐馆,我送你们过去。”   傅暄走到高鹏的跟前,说:“高爷爷,不用麻烦了。我现在要送林春阳回家去。现在挺冷的,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高鹏很失望,“你不去我家吃碗饭再走吗?”   傅暄安慰他:“这次不能去你家了,下次再回来,一定先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去你家吃饭,好不好?”   高鹏只好接受了。   傅暄送了林春阳回家,林春阳一路都在想张君君和她爸的事。   那个给她发短信的人是谁,她回家后,要打电话回去问问。   林春阳家距离凤凰桥很远,要穿过整个J城,开车需要一个小时。林春阳总算到家了,下车时,她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傅暄笑了笑说:“你要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林春阳没接这话,说:“我没这个意思。”   傅暄:“……”   “我去吃个饭了,回T城去。”   林春阳:“这样太累了吧。你还有力气开车?”   傅暄见她关心自己,脸上有了笑意,说:“我会找人替我开车送我回去。”   林春阳这才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在要转身离开前,林春阳想了想,问傅暄:“你……觉得君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暄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虽然对张君君在他家落水死亡感到很抱歉,但他不可能一直去想着张君君的事,不然,他岂不是没法生活了。   他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林春阳说:“她那么喜欢你,还向你告白……你对她的看法,我觉得对她非常重要。”   林春阳微微蹙眉的样子带着很多愁绪,让傅暄不由心疼起来,说:“她并不了解真正的我,我们才认识了多久?不过是两个月而已。我也没来得及了解她。这样说吧,我和张君君之间,互相不了解,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对她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和看法。林春阳,我是一个有自己的需求的人,比起受人喜欢和认可带来的快乐,我更想从得到自己所爱里带来的快乐,这对我来说,更持久和满足。你知道的,我受到过最深的感情伤害,差点被我妈淹死了,而且我爸涉嫌谋害过我妈,所以我不太能信任别人对我的喜欢。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样讲对不住死者,但事实就是张君君对我的喜欢,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觉得张君君应该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喜欢一个幻象而已。以她活泼又骄傲的性格,她在了解真正的我后,估计无法忍受和我在一起相处哪怕一天。我和她应该是性格不合的两类人。”   林春阳很惊讶,倒不是惊讶傅暄的这些想法,而是惊讶于傅暄会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讲给她听。   林春阳愣了很久,她像是看见了傅暄将自己血淋淋的心脏剖给了她,但她,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看它的立场才对。   林春阳呆了很久后,很想说你会遇到让你感觉幸福的人来表示一下安慰,但又讲不出口,林春阳自己都不太明白世人所说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她只好继续沉默。   傅暄走到她的跟前来,说:“如果你把我当好朋友,也站在我的立场想想,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张君君喜欢我这种话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林春阳总觉得在傅暄的眼底看到了水雾, 他是真的很难过吗?   记得小时候, 他被他妈妈打的时候, 他也没有哭过。   林春阳低声说:“对不起。”   傅暄眨了眨眼,脸上又带上了笑意,说:“快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林春阳说:“路上注意安全。”   傅暄点点头, 抬手想摸一把林春阳柔软的头发,但又克制住把手收回去了。   林春阳走进了单元楼楼道里, 再回头看时, 傅暄依然站在车边, 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林春阳心下生出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妈妈把傅暄从河里推上了岸,自己拉住傅暄,抱着他让他吐出水来, 在傅暄呛咳一阵醒来时, 傅暄看向自己的眼神, 就带着这种千山在前, 有你共行, 并不孤单的平静。   但是,林春阳再回过头时, 已经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林春阳觉得自己像是明白傅暄,仔细想想, 又觉得并不算明白。   她很快回到了家, 保姆阿姨没想到她会回来, 有点惊讶:“春阳,你不是回学校了吗?”   林春阳说:“我今天回来参加君君的葬礼的。明天再回学校去。我本来也是请假到明天。”   保姆阿姨说:“哦哦,昨晚我还陪你外公去君君家看了看,哎,君君这么大没有,张家两口子可怜哟。”   林春阳叹了口气。   林春阳在晚饭之后才给发短信给她的人打电话过去,不过电话提示对方的号码是空号。林春阳很疑惑,只好上网去查了查,发现那个号码是经过转码后的号码。   这个给她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她又去网上看了T大女学生参加富二代同学的生日会死亡的新闻,只一天时间,网上这件事已经全部被删了。   即使是讨论高发区微博,也看不到讨论了,看来这件事的舆论已经全被控制住了。   林春阳对傅暄的怀疑不断升腾,有可能是君君和傅暄吵了架,君君因傅暄而落水吗?   傅暄说君君不了解他,但林春阳觉得自己也并不太了解傅暄,虽然不太了解,但林春阳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傅暄是作恶的杀人犯。   林春阳简直要精神衰弱了,夜晚难以入睡,白天又精神紧张和敏感。   外公回来后,林春阳趁他吃饭,去坐在他的对面,欲言又止。   林春阳的外公姓田,叫田家音,是J市人民医院有名的医生。   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最初是在县上医院工作,在林春阳的妈妈十几岁的时候,他才转到市人民医院工作。   这时候,林春阳的外婆已经过世了,外公工作繁忙,没时间管女儿,也没时间找个女人再婚。林春阳的妈妈田萍,是个高个的美人,从初中开始转到市上来读书,就是读寄宿学校,她和父亲关系比较冷淡,时常闹矛盾。   漂亮的人,受到的诱惑往往更多,除非自身心性坚定,或者有非常负责任的监护人,不然,走上歧途的概率总要高几分。   田萍就是这样,从初中开始,就有男生为她打架。   她学习也并不太好,中考的时候,并没有考上重高。田家音找关系和花钱让她去上了J市第一的重点高中,以为重高管理较严,女儿去了重高,估计情况会好点。但田萍自己不去招惹麻烦,麻烦总能找上她,她上高中的时候,又引起过一些很不好的事,而她自己也无心好好学习,高考的时候,连三本都没考上,只好去上了专科卫校。   但她讨厌学护理,所以上了没两年自己就从学校跑了。   据外公所说,是林春阳的父亲林旭这个混混拐跑了田萍,然后田萍未婚有孕,外公本来要去把田萍带回来,让她堕胎,并让她不要再和林旭有接触,但田萍可能是要和父亲怄气,逃跑了不说,还把孩子生了下来。   林旭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拐走了田萍,也只是多了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两张嘴而已,连房子都是租的,家里也基本上是家徒四壁,还是田萍生了孩子去工作后,家里日子才稍微可以了一些。   田萍虽然十一二岁就没了母亲,但因为父亲是医生,物质生活还可以,所以不算受过生活的苦。不过结婚后,她就算是受尽了苦楚。虽然和父亲就住在同一座城市里,她也从没有带着女儿回家向父亲要过接济,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倔强地活着。   林春阳曾经复盘过母亲的成长经历,想到要是外公没有让她去学卫校,而是让她去学什么酒店管理或者空乘之类的专业的话,她母亲说不得不会和外公闹得太僵,也不会被她爸祸害了。   外公看了看垂眉敛目坐在自己对面的林春阳,说:“你坐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林春阳长得像她爸,性格则像她外公。   林春阳抬起头来,说:“我想问问当年我妈死后的事。”   外公皱了一下眉,“什么事?”   林春阳说:“我妈是救傅家的儿子死的,对吧?”   因为林春阳那时候太小了,且她妈死后,她就病了挺长时间,而她又被带来外公家这边生活,远离了原来的凤凰桥那一带,所以,她根本没有得知她妈救的人是具体谁家的小孩儿的契机。她是这几天才知道了当年的小小是叫傅暄,是傅家的孩子。   外公说:“是啊。是邹家的外孙,你不知道吗?”   林春阳疑惑:“邹家?”   外公说:“是啊,就是外边不远靠近政府街那条路,不是叫俊辉路吗,就是邹俊辉捐献的,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这人是你妈救的傅家小孩的外公。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春阳说:“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妈救的人叫什么,所以问问。”   外公反倒责怪起她来:“你连这事都不知道?你那时候的确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林春阳:“……”   “傅家父子,之后是不是来过这里找你?”   外公说:“来过,表示慰问。我看那个小孩儿呆呆的,应该是落水把他吓怕了。他们家当时赔了你妈妈八十万,我怕你那个混蛋爸回来要钱,就没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这些钱给你买了凤凰桥那边的那套房子。不过我看你工作后不一定要回J市来工作,那套房子也就不用装修了,你到时候在哪里工作,就卖掉凤凰桥的房子,给你付首付。”   林春阳确定傅暄之前的话并没有撒谎,又问:“那他们之后又来过吗?”   外公说:“傅家父子之后没有来过,他们那样的有钱人,忙得很,又没住在J市,哪里会经常来。不过那个傅总,让他的秘书来过几次,都是来看你,给过一些钱,不过我没要。我养你还是养得起的,不想占傅家那些便宜。再说,那个傅总,也只是邹家的女婿,本来是个孤儿,娶了邹家的女儿,据说手上沾了邹家一家人的血,才把邹家的财产占为己有,这种人的钱,不要也罢。要了损阴德。”   林春阳听得呆愣住,问:“你怎么知道傅家这么多事?”   不需要外公解释,在一边整理东西的保姆阿姨谭婶婶说:“这事,咱们J市的人,上点年纪的都知道。邹家很多年前就是这里的首富,之后邹老和他老婆出车祸死了,女儿很快也疯了,好在邹老有心,之前就立了遗嘱,把家产留给了外孙,不然,他那女婿肯定更早就把邹家的产业占为己有了。你一心读书,都不听这些八卦的。还有不少人说,当年邹老车祸就很奇怪,说不定就是他的女婿捣鬼,他家里又没有精神病的遗传,他女儿偏偏又得了精神病疯了,很多人说这也是他女婿捣的鬼。好在是虎毒不食子,邹家外孙是保住了。”   林春阳听得愕然,简直难以将外公和保姆嘴里的事和傅暄联系起来。   林春阳又问:“那我爸之后有来这里找过我吗?”   林春阳这个问题转得太大,外公和保姆阿姨都愣了一下,两人同时沉默了一阵,保姆阿姨才说:“今天这是怎么了,问这么多事?”   外公则沉默不言,显然是说到林春阳的父亲,他就不高兴。   林春阳说:“我今天听人说,见过一个和我长得特别像的男人。”   外公冷哼了一声,说:“你爸来找过你,没找过你,你要怎么样?你可要记住,你是我养大的!要是你像你爸一样混蛋,你迟早把我养你花费的心血还给我。”   林春阳被他骂得很尴尬,闷闷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回来过。”   外公说:“你说他回来过没有?你妈刚死那会儿,回来过一回,找我要钱,我说他趁早滚远点,不然我手里的刀可没长眼睛,他来,问也没问你一句。之后他发现从我这里要不到钱,就再没出现过了。你还记着他呢,你一个女孩儿,你以为他正经把你当自己的种看?在他眼里,只有儿子才是他家的种!”   林春阳又难过又释然了,之前还想,她见到她爸,一定要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打她妈,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家。现在突然觉得,根本不必要问他这些,因为他与她有什么相干。从此,完全两不相干最好。   林春阳睡觉前给傅暄发微信,问他:“你回T市了吗?”   傅暄很快就回了:“还在车上。但马上要到了。”   林春阳:“之前麻烦你帮我去查那位秦经理的事,不用帮忙去查了,谢谢你。”   傅暄回:“???”   “怎么了?怎么又不感兴趣了?”   林春阳说:“嗯,不感兴趣了。”   傅暄回:“好吧。”   林春阳:“麻烦你了。”   傅暄:“你明天回学校吗?”   林春阳:“是的。”   傅暄:“回学校了,我请你吃饭,要去吗?”   林春阳:“为什么这么想请我吃饭?谢谢你今天早上带我回J市,我请你吃饭吧。”   傅暄:“也行。你想吃什么?”   林春阳:“我可没钱请吃米其林餐厅,我请你吃平常的东西。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傅暄:“不吃河鱼和河虾,其他都无所谓。”   林春阳愣了一下,说:“行,我带你去吃牛肉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林春阳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高铁, 早上六点多出发, 高铁站修在新城,距离她家颇远,她五点就起床了。   保姆阿姨要为她做早饭,让她吃了再走。   林春阳拒绝了:“太早了,没胃口吃,我在火车站买点面包就行。阿姨, 你去睡吧。”   保姆阿姨说:“我已经醒了,哪里还睡得着。算了, 我陪你一起出门送你,顺便去早市买菜。”   林春阳说:“这么早就有菜了?”   保姆阿姨说:“你可别小看要过日子的人, 这时候可不算早。山里的那些农民, 早上两三点开突突车进城来, 没有交警逮他们, 他们四五点就在外面汽车站后的巷子里摆摊,六点就能卖完,卖完再开车回去, 交警还没上班呢。那些菜,又新鲜又便宜。我去多买些雪菜回来做梅干菜,以后可以做肉吃。你外公可喜欢吃这个呢。”   林春阳倒是知道梅干菜的,只是不知道是用雪菜做的, 当即问:“梅干菜是用雪菜做的吗?”   保姆阿姨说:“是啊。我看也就我们这一辈人会做了, 像你们这些小的, 哪里会做梅干菜啊。估计连麦苗和小葱都分不清呢。”   林春阳一边和她出门一边说:“那这里有一道名菜叫雪菜咸鱼炖豆腐吗?”   保姆阿姨说:“说名菜也不叫名菜吧。谁家不做啊, 只能叫家常菜。名菜的话,应该是那些死贵的大餐厅里才做的吧。”   林春阳心想出名的不就叫名菜吗,越是家常越是能叫名菜才对。   “但是我怎么没有吃过?”   保姆阿姨说:“怎么没有吃过。我不是经常做吗。只是你外公不喜欢吃咸鱼,就用新鲜鱼做的呢。”   林春阳心想难道经常吃的那个咸菜和鱼块混煮,之后加点豆腐的菜,就是这个?她一直以为这道菜叫酸菜鱼,虽然里面没有酸菜。   林春阳实在不敢恭维保姆阿姨的厨艺。   她在傅暄家里吃的那道雪菜咸鱼炖豆腐,虽然她没吃出什么滋味来,但的确比保姆阿姨做的好吃多了。   从小区出去,走不远就是J市的一个老汽车站,汽车站后面的一条小街,果真已经被菜农占满了,不少买菜的人在买菜,非常热闹。   林春阳心想,这就是人间气息吧。   保姆阿姨买了好几斤橘子让林春阳带着,说:“这是果农新摘的橘子,比水果店买的新鲜。拿着拿着。”   卖菜和水果的大婶见林春阳是个鲜嫩的小姑娘,和其他顾客全是大妈大叔不一样,于是问:“小姑娘起这么早倒是难得。”   保姆阿姨说:“她这是要回学校去上学,平常也起不了这么早。”   大婶于是非要给林春阳又塞了几个橘子,“回学校了好好学习啊!”   林春阳到高铁站的时候,很为自己手里的一大提橘子为难,她并不喜欢吃橘子。拿去送喜欢的同学吧。   回到学校,舍友们还在被窝里睡觉或者玩手机,林春阳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坐在书桌前,她再次检查了一遍那根张君君戴过的手链,手链上丢失的那颗青金石,的确该是被人扯掉的,只是,君君从天台上落水,天台已经被打扫干净,不可能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痕迹了,所以要怎么办?这样去找警察,把别人发给她的短信拿给警方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或者,君君真的是从天台落水的吗?   这里其实有一点很奇怪,落水时,君君只穿了那条白裙子,当天晚上那么冷,她只穿裙子上天台,就不正常。   她带了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当天下午去了傅暄家后,就把这件羽绒服挂在了傅暄家大客厅旁边的茶室里,那间房里挂着所有人的外套,房间里有地暖,没有人去拿过外套穿,君君也没有。这件衣服是之后作为遗物由警方交给君君爸妈的。   如果她要上天台,应该要穿羽绒服才对。   当然,她为了漂亮,即使上天台也不穿羽绒服,这也有一定可能性。   不过这件事让林春阳一旦生疑,就很难打消这份怀疑。   她又开了君君落水的视频来看,当将君君落水那一段调成最慢的播放速度之后,林春阳突然发现了什么。   傅暄家的这个监控摄像,是50帧每秒,她完全可以通过看君君坠落占用的帧数,而计算出她坠落的时间,她要是是从天台坠落,那时间可以计算出来,如果是从三楼坠落,那就是和天台的时间不一样。   林春阳将视频每一帧都分开分析,发现君君出现在视频里的帧数是18张,换成时间,是0.36秒。   但她缺乏傅暄家房子每层的高度,她需要问问傅暄。   而猜测傅暄要对君君的死负责,林春阳已经觉得有些痛苦,但她不能让君君真的死得不明不白,即使痛苦,她也要去做。   林春阳给室友一人拿了两个橘子,提着剩下的橘子去找了张君君班上的男生。   她联系了有联系方式的赵少晨,说想给他们一些橘子吃,感谢他们之前为寻找君君出的力。   虽然赵少晨说他们什么也没做,而且很为张君君的不幸过世感到难过,所以不想吃林春阳的橘子,但林春阳说橘子是从J市带来的,非要送他们,赵少晨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楼接受橘子。   张君君班上男生的宿舍楼距离林春阳的宿舍楼不近不远,走路大约五分钟。   林春阳在宿舍楼下等了,但赵少晨依然没有下楼,他起床太晚,林春阳给他打电话时,他才从床上下来,洗漱穿衣费了些时间。   林春阳手里提着橘子,直直站在宿舍楼前光秃秃的法国梧桐树下,瘦瘦小小,一张小脸被风吹得有点发红,一双大眼睛透着一种冷静的悲伤,颇惹人注意。   不少路过的男生都会瞥她一眼,有人很替她鸣不平,说:“她男朋友是谁啊,怎么这么不懂事,让女朋友站在风里等。”   还有人上前问她:“你等谁呀,我上楼去帮你喊人。”   林春阳赶紧说:“没有关系,他马上就下来了。”   正在这时,傅暄走到了宿舍楼门口,看到林春阳,赶紧上前去,说:“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要替林春阳叫人的男生看了傅暄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走了。   傅暄这话真是自作多情,林春阳尴尬地看着傅暄,实话实说:“我不是等你,我等赵少晨。”   傅暄不觉得尴尬,只觉得不高兴,“你等他做什么?”   林春阳让他看自己手里的橘子,说:“我从J市带了些橘子来,让赵少晨来拿去给你们班男生吃。”   傅暄:“给他们干嘛?”   林春阳颇不自在,“谢谢他们之前在找君君的事上费的心力。”其实只是想看看是谁给她发了短信,也许吃了橘子,对方还会再给自己发个短信。当然,也可能是君君班上的女生发的。但林春阳觉得是男生发的概率更大,因为张君君他们班不是学计算机类的,而是管理,学管理的女生,知道用手机号码的转换器发短信的概率还是比男生低。   傅暄心想在张君君落水这件事上,他可能一辈子都要背负提供了场所的罪名了,所以他一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但又不想看林春阳站在风口吹风,就说:“把橘子给我,我拿上去给他吧。”   林春阳正要说不必了,赵少晨已经下楼来了。   赵少晨是个高个男生,但是有点胡子拉碴,头发半长不长,单眼皮,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斯文气。   林春阳把橘子递给了赵少晨,说:“麻烦你了。”   赵少晨说:“是你太客气了。哎呀,我们哪里帮了什么忙啊。”   又发现傅暄站在旁边冷淡地瞥着自己,他就更不自在了,对着林春阳尴尬地说:“张君君的事,我们都觉得很抱歉,要是我们当时多看着她点,就不该出事的,哎。我们……”   林春阳说:“人已经死了,不能再复生,也没办法了。”   有另外的同学过来,正好认识赵少晨,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伸手去抢他手里提着的橘子,说:“有橘子呀,我吃一个。”   赵少晨不客气地说:“吃什么吃。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再去买几个橘子来给你。吃吗?”   对方发现被占便宜了,笑骂道:“我才是你爸爸!”   赵少晨又向林春阳道了谢,叫傅暄,“走,一起上楼吧。”   傅暄却不动,说:“你先上去吧,我和林春阳还有话讲。”   赵少晨多看了两人两眼,这才离开了,走了几步,就又回头看了两人几眼。   傅暄问林春阳:“要不,现在就去吃午饭?”   林春阳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不过想到要问傅暄事情,就答应了。   傅暄说:“我的车停在停车场,要坐车出去吗?”   林春阳摇头,“不用了,就在学校旁边的店里吃。你吃过周围的东西吗?”   毕竟傅暄是土豪,说不得不吃学校周边的小店。   傅暄说:“跟着同学吃过几次。”   林春阳放心了,说:“是一家味道很好的牛肉店,走吧。”   往校外走时,傅暄见林春阳的脖子光溜溜的,从高处往下看,甚至能看到她领口里洁白的肌肤,他把自己的羊绒围巾取了下来,一下子缠在了林春阳的脖子上,他动作太快,林春阳被吓了一跳,红着脸看向他。   傅暄把手插/进口袋里,飞快地往前走去,假装刚才给林春阳系围巾的不是自己。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林春阳很懵, 眼见着傅暄已经走远了,她还站在原地, 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围巾柔软细腻而温暖,她想把围巾取下来,但只把围巾弄松了一点,就放下了手。   傅暄见林春阳没跟上来,就停住脚步, 回头看她。   林春阳红着脸跟了上去, 刚走到傅暄旁边, 就听到有人叫傅暄。   “傅暄!”一个女声从不远处幽幽传来,带着很多伤心和幽怨。   林春阳和傅暄都被她叫得一激灵。   林春阳看过去, 发现是傅暄班上的女同学,有四五个女生一起, 杜媛媛也在,叫傅暄的正是杜媛媛。   傅暄对几人礼貌地点了点头。   杜媛媛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傅暄回答:“我和林春阳有些事要办。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   他的手抬起来, 虚虚扶了林春阳的肩膀一下, 低头温柔看她:“我们走吧。”   林春阳的目光从那几个女生的脸上扫过, 想确定她们是否也是张君君真实死因的知情者,不过她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杜媛媛喜欢傅暄的事, 林春阳很清楚, 杜媛媛的目光痴痴地忧郁地放在傅暄脸上, 另外的女孩子们,也对傅暄有一种期待和关注,但并没有表露出其他特别的情绪。   林春阳随着傅暄走了,走出十几步,再回头时,发现杜媛媛几人还在看着她和傅暄,见她回头,她们才转身走了。   林春阳要请傅暄吃的牛肉店,要从学校北门出去,过一条街,再进一个小巷子。   这个巷子的另一头,是T市有名的音乐学院,这所音乐学院,出过不少全国知名的明星,因此大有名气。   T大的北门聚集着T大的博物馆和几个研究中心,这边地广人稀,学生们很少往这边来,出这道校门吃饭的概率也小,所以音乐学院的学生比T大的学生更喜欢到这个巷子里来吃东西。在这里,时常能看到提着琴或者背着琴穿着礼服的学生走进路边的苍蝇馆子吃饭,这让这一条巷子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傅暄说:“我刚入学的时候,就被他们带来这里吃过饭。”   林春阳仰头看他:“你们班的同学带你来的?”   傅暄笑:“只是男生的聚会。”   林春阳挑眉瞥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们班的男生肯定还说,能在这里看到很多音乐学院的美女。”   傅暄略微尴尬,说:“只是来吃饭而已。”虽然当初来吃饭的时候,男同窗们的确是说在这里来吃饭,不仅是吃饭,是来邂逅艳遇。真是一群无聊的年轻人。   林春阳说:“不过在这里真的能看到很多音乐学院的美女和帅哥,之前我和君君在这里看到过一个提小提琴的小哥哥,长得真帅啊,而且特别有气质。比电视里的当红明星丝毫不差。只是只看到过一次。”   傅暄:“……”   林春阳说完又叹了口气,君君是再也不可能看到这些漂亮人了。   傅暄以为她在惆怅那个提小提琴的小哥哥只看到过一次,不由说:“其实我也会拉小提琴。”   林春阳对着他笑了笑,说:“啊,你真是多才多艺。”   轻飘飘说完,进了旁边一家叫“随便点牛肉”的店。   傅暄觉得林春阳的赞扬太不真心了,对那素不相识的音乐学院拉小提琴的小哥哥颇有怨言,眯着眼瞄了瞄巷子里走过的其他年轻学生,发现从音乐学院那边过来的学生果真整体形象就要比T大的高一截,不由又失笑了,懒洋洋地跟着林春阳进了牛肉店。   两人走进店里,店里才刚营业,只有林春阳和傅暄两个客人。   两人坐了店里靠近窗户的桌子,窗外是一株有些年头的晚樱树,要是是它开放的季节,这株晚樱树是很多学生合影的地方,不过在这冬日,树叶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冬阳映照下在牛肉店的桌椅上留下横七竖八的影子。   林春阳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又把目光放到对面的傅暄脸上去,傅暄的皮肤很白,是一种偏冷白的白,他小时候也这么白,所以看着像女孩子,不过好歹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现在二十多岁了,这么白,就总容易让人觉得他没有什么精神,而且神色容易显得冷淡平静,似乎是发生任何事,他都可以这样波澜不惊。   牛肉店是小店,桌子不大,傅暄长手一伸,几乎就可以把手摸到林春阳的脸上去,不过他在半途控制住了自己乱伸的手,在林春阳面前晃了晃,说:“你在看什么?”   林春阳不自在地红了脸,说:“我觉得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白。”   傅暄笑了笑,他笑起来时,眼睛微微眯着,就多了很多温暖的感觉,“遗传的原因。我爸比我更白。”   林春阳极其吃惊,她本来以为即使傅暄的白是遗传,也该是遗传他母亲的才对。   不由说:“我以为你妈妈这边会有白种人血统,所以才这么白,而且你长得像混血儿。”   傅暄想了想,说:“我外婆家好像有白种人血统,不过早就被稀释得不行了。我爸特别白,而且面相上不像中国人,不过,据他说,他祖辈世世代代是炎黄子孙,所以,也许他是突变了吧。如果你以后见得到他,你看到他后就知道了。”   林春阳对傅暄家那些恩怨,从外公和保姆嘴里听说后,总觉得像在听什么传奇,这时候对着这个传奇中的小主人公,不由也多出了一些探究欲。   “你爸是不是长得很帅啊?”不然何至于可以让傅暄的白富美妈妈动心呢。   傅暄用手撑着脑袋,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但又做不到不让林春阳满意,于是只好说:“还好吧。”   林春阳问:“你和你爸关系不好吗?”   傅暄愣了一下,抿着颜色浅淡的薄唇,好半天才说:“怎么对我家这些事这么感兴趣?”   林春阳不由有些尴尬,红着脸望着他,不知该怎么回应。   傅暄笑了起来,“逗你玩的。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和我爸关系的确不太好,有近一年没见了。也不太想见他。”   林春阳依然觉得尴尬,脸红得要滴血了,她嗫嚅道:“我在家里,听到我外公他们说了一些你家的事,所以就有些好奇,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要打探这些事。”   傅暄说:“我知道,J市不少人知道我家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很无聊的一些事,像电视剧一样无聊。”   傅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淡淡的感觉,看着窗外的晚樱树发呆。   店老板总算忙好了,拿了菜单来让两人点菜。   林春阳赶紧热情地把菜单递给傅暄,说:“你随便点。”   店老板看着两人笑,说:“你们看到我们店里那边墙上的照片了吗?”   两人疑惑地去看了一下那个照片墙,又看向老板,同时露出“???”的表情。   店老板说:“就是你们要是愿意让我给你们拍张照片挂在墙上,一会儿吃的东西,我给你们打五折。”   林春阳问:“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活动了?我们的照片这么值钱?”   店老板说:“之前一个学生给我们出的主意,说他们以后说不定红了呢,我们应该要有先见之明,给你们拍照留着。”   林春阳总算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她说:“虽然我很想让你给我们打折,但是,我和他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我们是T大的,学的是搬砖的专业,红不了。”   店老板:“……”   傅暄被两人逗笑了,他把手机相机调出来后递给老板,说:“可以帮我俩拍张照片吗,不要你打折那种。”   老板也笑了起来,接过傅暄的手机给两人拍照。   林春阳颇不自在,怎么突然就要拍照了。   但店老板已经做出了拍的姿势,她没办法了,只好僵硬地看向镜头,做出一个露齿的笑容。   店老板飞快地拍了几张照片,把手机递回给傅暄,说:“来吧,你看看可不可以,不可以可以再拍。”   傅暄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手机,林春阳一脸不自在地看着他,“你手机有美颜APP吗?”   傅暄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说:“有,放心,会给你美颜。”   林春阳无奈说:“没办法,人丑只能靠美颜了。”   傅暄把照片仔细看了一遍,笑着对店老板说:“可以了,谢谢你。”   店老板说:“点好菜了叫我。”   见有另外的客人进来了,他就赶紧去招待新的客人了。   林春阳很想看看照片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傅暄偏不给她看,说:“等我修图了再发给你。”   林春阳心想,拍个照真累。   两人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包括卤牛肉、牛脆肚、粉蒸肉等一堆,味道的确不错,在两人吃完饭时,店外已经开始排队了。   林春阳去前台结账,傅暄手长脚长,先几大步走过去把账结了,林春阳恼怒地看着他,“你怎么这样,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吗?”   傅暄说:“不行,让你结账,老板会觉得我是吃软饭的。”   林春阳:“……”真是臭美,这么肯定别人会养你吃软饭?   两人走出牛肉馆,已经是吃饭高峰期,巷子里可见很多学生,不乏音乐学院的美女帅哥,林春阳看着他们说:“人的成长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学音乐的人,气质就和普通人不大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对吧。”   傅暄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背,催促她:“快走了。不要乱看别人。”   林春阳无奈地只好加快了脚步,说:“你真是没有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光。”   傅暄嗤笑道:“你就有?”   林春阳说:“比你好。”   傅暄说:“不见得。那你怎么就不好好欣赏一下我?”   林春阳抬头看他,叹道:“你太高了,我一直仰头很累好吧。”   傅暄:“……”居然可以这样。   走回了学校,林春阳觉得两人之间氛围算可以了,就说:“傅暄,我还想去你家看看,可以吗?”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傅暄不傻,林春阳这么反常地又要求去他家, 总归不像是爱上他了, 想要了解他家的情况。   傅暄说:“可以, 你是指哪里的家?”   林春阳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他,“就是T市的那个。”   难道还能是回J市去看那个老宅子?   傅暄说:“我在T市也有好几个住处,你都要去看看吗?”   林春阳微微眯了眼,说:“我又不是房产中介,需要去看那么多房。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去,故意这样怼我?”   傅暄发现林春阳脾气还真不小, 当即不敢再惹她生气了,说:“你是不是觉得张君君在我家落水有疑点, 非要去看看?”   到这种时候了,林春阳也不好再装傻充愣,说:“是的。”   又有些痛苦,“我知道我的这种猜测对你是一种伤害,但我不再去看看,我不可能放得下这件事。”   傅暄抿了抿唇, 眼神放空看了看天,随着林春阳走过连接大道的天桥,闷闷地说:“张君君在我家里落水死了,难道我不难过吗, 我不觉得郁闷, 不觉得憋屈吗?网上大家还乱给我扣帽子。警方都已经结案了, 而且的确没有其他可能性, 才判断成她自己不小心落水,但作为我好朋友的你,却一直怀疑我!我不怕谁去查,我也同样对张君君的事感到惋惜和难过,但是,我不希望是你在怀疑我,然后因为这份怀疑,来接近我,你把我当什么了?林春阳,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怕伤害?”   林春阳被他质问得十分惶恐和难过,想要辩解自己并没有那么想,但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她红了眼,飞快地跑过了天桥,跑进了学校,跑着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流了出来。   原来被傅暄指责,会这么难过吗?   傅暄见林春阳哭着跑了,马上就后悔刚才说了那么尖锐的话,但他的骄傲又让他一时做不出去把林春阳追回来的事,只好眼见着林春阳跑进了学校,他则失魂落魄地在原地发呆。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周围不时有行人路过,都要多看他几眼,就差给他拍个照片发到网上去。   傅暄慢慢走回学校,手机上又来了几条消息,他看了看,眼神就变得阴郁起来,加快了脚步。   傅暄刚到宿舍楼门口,就见有两个年轻的记者堵着进出宿舍楼的学生问:“你们知道网上传开的公管学院的富二代开生日party,玩得太high,害死了班上的女同学的事吗?”   这件事传得太广,现在楼里基本上没有谁不知道网上传的这件事。   不过学校内部已经做了辟谣,在学生为了维护学校名誉和同级同学名誉的情况下,没有谁去在这件事上火上浇油。   有人说:“这件事公安局不是辟谣了吗,怎么你们还在乱说。”   记者说:“但是有人说公安局是被买通了,才辟谣的。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呢?”   傅暄走上前去,黑着脸掏出手机对着来采访的记者就是一顿拍照,说:“你们是什么机构的?在这里造谣传谣?这样让死者不得安宁,死了都要被安上一些不好的罪名,你们很开心吗?等着被告吧!”   这时候正是中午吃午饭的时间,宿舍门口人流量极大,有人认识傅暄,已经过来帮他的腔,说:“这些人真TM可恶,明明是没有的事,非要说成有。是不是恨不得这个世界就是个烂泥塘,没有好人,你们才开心啊!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是有人造谣,偏生不听。”   那两个记者被一群人轰,灰头土脸地只得走了。   傅暄向周围一群人道了谢,心情十分抑郁,上了楼。   赵少晨已经把林春阳送的橘子分下去了,一人一个正好。   傅暄的桌子上也有一个橘子,他看到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少晨见他满脸山雨欲来的阴沉,就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的这些记者真是太可恶了,为了新闻,什么谣都造。你消消气,啊,来,吃橘子,林春阳给的,一人一个,还挺甜的。”   傅暄把那个橘子拿在手里,颠了颠,慢慢剥开吃了。   傅暄身上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气,周围的人和他处过后,都觉得他人挺好处,比班上其他大多数只在意自己的王子病患者们性格是好太多了。   所以,即使同学里有仇富的人,也仇不到傅暄身上来。   傅暄把橘子吃完了,对赵少晨道了谢,说:“我没事。”   他转身出了宿舍,去了霍天成的宿舍,霍天成是重度游戏瘾患者,午饭时间,他也在玩游戏。   傅暄站在他的旁边,抬手敲了一下他的桌面,在霍天成看向他后,他才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和我一起出去一下吗?”   霍天成有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红血丝也很严重,他瞥了傅暄一眼,说:“你是谁啊,我要随你出去?”   傅暄把手机里的一条微信调出来,展示给霍天成看。   微信内容是最开始是谁将T大公管学院的富二代组办淫/乱Party害死了同班女生的信息卖给了网上的新闻工作室,里面正是霍天成的名字。   微信内容将新闻工作室的一系列操作都描述了一遍,还有霍天成和他们谈生意的截图。   最后一句是: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学好,小小年纪就这么陷害同学,要不要给他一些教训?   傅暄把手机收了回去,冷淡又镇定地盯着霍天成。   霍天成虽然依然坐在那里,但只觉得耳朵不断轰鸣,全身僵硬,他当然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傅暄,但他没想到傅暄会查到是他,而且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个世界,真是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吗?   傅暄走到了宿舍门口去,站在那里等他。   霍天成只好站起了身来,跟着他一起往外走,走过走道,上楼,去了天台。   天台很宽阔,在冬日有阳光的日子,有不少同学抱了被子晒在上面,当然,不少是被女朋友骂了才晒的。   午饭时间,天台上没有其他人,傅暄问霍天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造这种谣,对你有什么好处?就卖给网上造谣工作室那些钱,几百块,够做什么?”   霍天成家并不特别富裕,但从其穿着来看,想来也并不穷。穷人家的孩子,大多并不会选行政管理这么空的专业。既然并不穷,那就不差卖造谣的这几百块钱才对,所以傅暄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   因为青龙潭别墅区是非富即贵的人的聚居区,发生在这里的死亡事件,社会影响会尤其不好,所以舆论是会被控制的,本来并没有消息传出来,完全是霍天成把事情造谣后卖给网上的工作室,这才让这件事在网上掀起了风浪,受到了很大的关注,以至于让傅暄成了众矢之的,甚至连死者也被不断抹黑。   霍天成冷笑着看着傅暄,一副对他极其鄙夷的模样。   傅暄皱眉说:“就因为你喜欢过的张君君对我告白了?你的心眼就这么点?你抹黑我,我不怕你。但张君君已经死了,还去抹黑她,你良心上过得去?对一个喜欢过的女生,你一点要保护她的欲望都没产生过吗,那这算是什么喜欢?”   霍天成红着眼朝他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表现得假仁假义的,难道不是你把张君君叫去你的房间,然后杀了她吗?”   傅暄非常震惊,“你在说什么?”   霍天成说:“我看到了,看到张君君去了你家三楼。”   傅暄:“……”   傅暄皱眉盯着他,一向以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乱了心神的他,这时候却心神大乱,“你没有撒谎?”   霍天成冷着脸道:“我撒什么谎。你在撒谎才对吧,是不是怕了,怕了吗?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没有用,网上那么热的讨论热度,都能被你家控制住,有钱了不起啊!”   傅暄说:“我没有去三楼。我一直在一楼,有监控为我作证。即使张君君去了三楼,也不是我害的啊。”   霍天成说:“那是你家的监控,你想做一些修改,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傅暄道:“你别冤枉我。要是张君君真的去了三楼,她是怎么上去的,她没有我家的密码。”   霍天成冷笑两声,掀开他就准备离开。   傅暄突然问:“你……是不是还告诉了林春阳这件事。”   霍天成回头呵呵两声,走了。   **   林春阳不想让室友发现自己哭过,在回宿舍路上的小树林边逗留了很久,一直到情绪完全控制住了,才浑浑噩噩地走到了自己的宿舍楼前,还没进门,杜媛媛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她。   杜媛媛能比林春阳高了十公分,又穿着高跟鞋,看着就更高,差点把瘦小的林春阳拉得摔一跤。   林春阳还没来得及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杜媛媛已经朝她骂道:“吃着张君君的人血馒头,勾引张君君喜欢的傅暄,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心的人啊!”   林春阳愣愣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杜媛媛骂道:“我说你恶心!绿茶/婊!”   林春阳:“……”   杜媛媛骂完就要走,林春阳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骂我什么?”   杜媛媛回头瞪着她,因为难过,因为不服气,她非常激动,“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你吃人血馒头,借着朋友的死,勾引朋友喜欢的人!听不懂人话吗?”   周围不少同学都因为两人吵架停下了脚步,看起了热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视频。   林春阳说:“你自己喜欢傅暄,就去追他,自己不去追,看我和他走在一起,就嫉妒成这副样子,你自己回去对着镜子照照,你看你这样,是不是都要疯了!我吃君君的人血馒头吗?是吗?”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了哽咽。   她说:“你这么喜欢傅暄,难道都不知道,他是J市人。我和他很小就认识了,比认识君君还早……”   是啊,她和傅暄认识那么早,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傅暄。   杜媛媛瞪大了眼,“你们从小就认识?”   林春阳推开她,“你喜欢谁与我没有关系,别跑我面前来发疯。你这样子,太难看了。比起君君,是差远了。没胆子找傅暄,跑到我面前来闹,以为我好欺负吗?我想和谁走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林春阳身形瘦小, 气势却极其凶悍, 杜媛媛一时冲动跑到她宿舍门口来堵她,没想到反而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不过, 被林春阳骂嫉妒骂难看, 这些会让她生气, 却不足以让她难过, 真正让她难受的是林春阳说她和傅暄从小就认识。   她本来以为林春阳是在张君君死后才和傅暄接触认识的, 这么短短的几天, 林春阳借着朋友的死和傅暄勾搭上, 实在是用心太险恶了。   但不是的,林春阳和傅暄从小就认识,从小就认识……他们在以前能够有那么长的相处时间,会发生很多她不可能知道的事,她真的要嫉妒得发狂了。   女生是非常敏感的,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在意的人的情绪, 杜媛媛看到傅暄对林春阳的做派, 就知道他和林春阳之间感情很好,他很在乎林春阳,更大可能是喜欢林春阳。   她的单恋就像一场来得轰轰烈烈的大雨, 噼里哗啦地落下来,把她自己浇成了个狼狈的落汤鸡,让她从头到脚冰凉, 让她像只被斩断了来时路的蚂蚁, 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慌张地乱转, 却发现不了来时的痕迹了。   傅暄喜欢了一个并不比自己优秀的人。   杜媛媛失魂落魄。   她想到当初傅暄说要请全班的同学去他家玩,还让大家可以带男女朋友或者好闺蜜一起去。   他亲自拿了登记人名的单子到张君君跟前去,说:“你有男朋友吗?”   张君君紧张道:“我还没有啊。”   傅暄便笑着说:“可以带你的好朋友一起来,人多更热闹好玩。”   张君君说:“那我带我的闺蜜一起去吧。”   她在那张纸上,写了自己和林春阳的名字。   傅暄一直看着她写字,眼神柔和,含着一种甜蜜的欢喜,杜媛媛当时以为傅暄是喜欢张君君,便很紧张,后来张君君对傅暄告白后被傅暄拒绝时,杜媛媛才松了口气,高兴起来,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现在她才明白,当时傅暄会有那种温柔的眼神,难道是因为张君君写上的林春阳的名字?   对一个人的深爱,让人的心就像一颗浮在水面上的浮子,完全无法自控。欢喜、痛苦,期待、否定,激动、悲伤,亢奋、难过……各种情绪就像起伏的水面,完全没有稳定的时候。   杜媛媛难受极了,对林春阳无比嫉妒,嫉妒像被浇了汽油的火,一下子就轰燃起来,让她理智全被湮灭,只剩下抓狂,“你凭什么,凭什么啊!”   林春阳推开她要离开,说:“我什么都不凭。”   杜媛媛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又扯住她的头发,拉着她就要抽打她。   林春阳毫无心理准备,被她拉扯得懵了一瞬,头皮传来的疼痛让她痛叫了一声,就要反抗。   周围的人没想到两人吵着吵着就要打起来,大家赶紧上前要拉架,不过不等大家发挥力气,赶过来找林春阳的傅暄见到这副场景,在震惊之余,已经马上上前,一把抓住了杜媛媛的手,赶紧掰她揪着林春阳头发的手,朝她怒道:“你在做什么,放手!”   杜媛媛见到傅暄,几乎是瞬间就被吓傻了,马上放了手。   傅暄将她从林春阳的身边推开,又搂住林春阳,低头看她,很担心地问她:“喂,你没事吧?”   林春阳慌乱地抬头看傅暄,和杜媛媛之间的争执让她满脸通红,眼睛也是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惊慌失措地看着傅暄。   傅暄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乱了,着急地问:“你怎么样?”   林春阳抬手将脑袋上扎头发的发绳取了下来,一边抚顺头发一边低声说:“我没什么事。”   又去看慌张不已的杜媛媛,杜媛媛没想过自己这泼妇一样的样子会被傅暄看到,她又窘迫又难受,发现傅暄也朝她看过来后,她慌张不已,飞快地逃跑了,因为穿着高跟鞋,还差点崴了脚。   林春阳见杜媛媛跑了,就很无奈地笑了笑,她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而和人打架,的确不是她的强项,要是傅暄没来,她很可能会被杜媛媛抓下一把头发,还被她抽几巴掌。   林春阳推开了傅暄,仰头看他,说:“刚才谢谢你,我先回宿舍去了。”   傅暄却拽住了她的手,见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就说:“我有话对你讲。”   林春阳却很疲累地摇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傅暄低声说:“是有关张君君的,也不谈吗?”   林春阳心一颤,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傅暄拉到了宿舍旁边的小路上,这里这时候没有人经过。   傅暄说:“我现在带你回青龙潭岛上去,你不是怀疑张君君的死因吗,我现在也有其他疑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林春阳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觉得疑惑了?”   傅暄皱眉说:“你还是不信任我,是不是?”   林春阳没有回答他,风吹动她披散着的头发,一些头发遮住了她的眼,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抚顺头发,傅暄已经伸了手,拨开落到她眼睛上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去,说:“林春阳,我没有伤害张君君的理由,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林春阳说:“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想知道真相,要是君君真的不是自己落水,我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不只是君君,你也是我的朋友,要是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也不会放弃为你找到真相的任何机会。”   傅暄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开车带你去我家。张君君的事,要是真有疑点,我和你一样,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林春阳随着傅暄去了停车场,坐进傅暄的车里后,等傅暄开了暖气,林春阳感受到了热,才发现自己一直系着傅暄的围巾,她将围巾取了下来,然后叠好,放在腿上,低头默默盯着围巾看了一阵,有心想对傅暄表达一下关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就闷着脑袋发呆了。   傅暄把车开出了学校,就对林春阳说了霍天成的事。   林春阳听到是霍天成向外卖出了谣言想故意引起外界关注,她生出了些许怪怪的感觉,然后猜测到很大可能是他给自己发了短信,他的意思是什么,想让人去查君君的真实死因,自己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对警方直接汇报?他怕什么,怕警察不作为?   听到霍天成说他看到君君去过三楼才落水,林春阳对霍天成之前不对警察说实话的行为就更是疑惑和愤怒了。   她问:“你之前说过,你家三楼没有对客人开放,那君君是怎么上的三楼?”   傅暄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她是怎么上的三楼。我带你去我家,可以一起检查一下,要是有更多疑点,我们可以一起找出来。”   林春阳想了想,又说了自己找到的可能可用的证据,“我看了君君落水的视频,发现了一件事。”   傅暄趁着绿灯,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林春阳说:“君君落水的过程,在视频里整个占了18帧,你家那个监控是50帧每秒,所以君君在视频里落水的过程是0.36秒,可以根据这个时间,和你家的房子各层的高度,算出她是从哪一楼落水。”   傅暄听她一讲,便也明白了这事。   林春阳又说道:“君君如果不是在天台落水,那她戴的手链为什么会在天台,有可能是她和人在天台争执过,在那里扯掉了手链;也可能是她的手链是在别的地方被扯掉了,但被人放到了天台上去伪造证据。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因为要是她和人在天台争执,肯定会有其他人听到,所以这种可能性反而不大。”   傅暄点头认同了她的判断,说:“你之前就发现了这些疑点,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春阳瞪着他说:“你是第一嫌疑人,不是吗?”   傅暄开着车,用眼尾瞄了林春阳一眼,“既然我是第一嫌疑人,你现在还跟我去我家,不怕我伤害你?”   林春阳说:“我和你一起离开的事,很多人可以作证,要是我出事,你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傅暄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原来我至今都没有办法让你完全相信吗,你不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林春阳:“……”   她不知道傅暄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只是逗一逗她。   想了想,她说:“我和你一起去你家,要是你真的要伤害我,我也是别无选择。虽然别人可以作证你是最大嫌疑人,但对我本人来说,受到的伤害又不可能因此就减轻,难道我还不够信任你?”   傅暄露出了一丝笑,“对。你想得很清楚。”   又说:“杜媛媛刚才真的没有伤到你?”   他的话跳跃太快,林春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我没有被她把头发抓掉很多吧,有秃了吗?”   傅暄摇头:“没,要是秃了,我肯定看得很清楚。”   林春阳说:“那就没问题了。她很喜欢你。”   傅暄:“我知道,但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又不可能一一去喜欢她们。而且,我不喜欢听你讲别的女生喜欢我这件事。”   林春阳:“为什么?”   傅暄挑了一下眉:“你自己去意会。”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你自己去意会。”傅暄这话讲得颇闷闷不乐, 林春阳把他这份不高兴听在耳里,而且也上了心, 努力去“意会”了, 但实在无法意会, 只好蹙眉实话实说:“我意会不了, 别人喜欢你不好吗?你怎么反而矫情上了, 还不喜欢听了?”   傅暄差点被她气得呕血, 为了驾驶安全, 不得不忍下了,但还是像只气鼓鼓的青蛙似的抿着嘴鼓着腮帮子,真的矫情起来了, 不回答林春阳。   林春阳是比较敏感的人,当然发现傅暄比刚才更生气了,她只好叹了口气, 说:“算了,你们有钱人的脾气, 我是摸不着的, 你不喜欢我讲, 我本来该尊重你不再讲了,但是那些女生喜欢你的事,与君君的事情有关, 我不可能完全不讲。”   傅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林春阳的迟钝, 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一个能把小时候的他认成女生的人,也不能指望她有多么敏感了。   傅暄说:“你想讲什么,你就讲吧。”   林春阳瞥着他:“但是你这么不高兴……”   傅暄:“你根本不会在意我高兴不高兴,不是吗?”   林春阳为难地说:“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当然希望你可以好受点。”   傅暄挑眉一笑:“好了,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林春阳愿意相信傅暄不会是害死张君君的凶手,但是,张君君是在傅暄家里落水而死,只要追查这件事,自然就会牵扯到傅暄身上,因为张君君的死,傅暄已经受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对待,开始是被别墅区的物业和保安怀疑,之后又被警察调查,最后还被网络言论伤害,林春阳知道无论傅暄表面上表现得多么镇定淡定,但心里肯定不会好受,而自己作为他的朋友,还在他面前不断提这件事并追查这件事,他心里肯定更不好受,但林春阳又不可能因为会让傅暄不好受就不追查这件事,所以心里就对傅暄特别负疚。   林春阳心说等把君君的事查清楚了,她一定答应傅暄一个要求,以对他表示感谢。   她说:“我这么麻烦你,要是我做什么,可以让你开心一点,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我一定办到,就当是补偿你。怎么样?”   傅暄不由笑出了声来,趁着红灯盯着林春阳看,“你一个女孩子,讲这么江湖气的话怎么行?你知道我要提什么要求?还是你对别人也这么大方,可以满足对方的要求?”   林春阳皱眉说:“这是江湖气的话?你是不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当然是我能办到的要求。吃顿饭或者买个小礼物什么的?我可没有太多钱,几百块的礼物,就可以了啊!”   傅暄又笑了起来:“你准备几百块就把我打发了?”   林春阳越发觉得他是要和自己抬杠,说:“既然你要当杠精,那就算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傅暄赶紧说:“别别,既然你要补偿我,怎么能说话不算话。那我提一个小要求吧。”   林春阳:“你提!”   傅暄看她这么干脆,不由心痒,简直要提出“你做我女朋友吧”这样的要求,好歹是克制住了,不然林春阳以为自己朝她耍流氓,以后都不理自己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别看林春阳说话这么大方,但傅暄觉得林春阳是个挺谨慎且有危机感的人,很像一只刺猬,只要让她觉得危险,她就该把全身的刺给立起来了。   傅暄故作犹豫,说:“我现在想不到有什么要求,可以以后想到了再提吗?”   林春阳点头:“可以。”   傅暄便笑道:“行,那我以后再提吧。”   林春阳看他是真的高兴了,就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你们班是不是很多女生都喜欢你,所以君君向你告白,是很招人嫉恨的事,君君有没有可能是被喜欢你的女生推下楼的?”   傅暄从小就挺讨人喜欢,出生后,他外公外婆和父母就视他如珠如宝,在他外公外婆的财富地位加持下,他作为二老财产的遗嘱继承人,加上他长得玉雪可爱,又很聪明善良,自然特别讨人喜欢,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使他外公外婆过世后他妈妈又疯了,他妈疯了之后对他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但这也不能改变他是受很多人的喜爱长大的孩子的事实。   他并不是缺爱的人,所以对被很多人喜欢,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不喜欢林春阳如此不介意别人喜欢他,一点醋都不吃,这说明什么?说明林春阳对他没有超越友情的感情。   傅暄很郁闷。   “她们真的会因为这种事就推人下楼?”   这事毕竟关系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命,傅暄回忆了班上那些女生,总觉得不该有谁这么恶毒才对。当然,他也知道万事无绝对,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校园霸凌,知道人心的恶毒与人的年龄和性别都没有关系。   林春阳说:“你看那个杜媛媛就因为怀疑我和你在谈恋爱而吃醋,专门跑到我的宿舍楼前堵我,这种事她都做得出,不小心把君君推下楼,也不是不可能的。”   傅暄多看了林春阳一眼,心想她知道杜媛媛吃醋是因为怀疑她和自己是在谈恋爱,不过她对这件事居然这么平静,都没什么想法?   傅暄脑补了不少,回归到林春阳提出的问题本身上,他却是不敢做任何臆断的,说:“这个,需要证据。”   林春阳说:“我当然知道需要证据。我只是想说,当时在你家的人,其实大部分人都有作案动机。而不是像之前警察调查的那样,没有人有作案动机。”   傅暄说:“是的。”   其实傅暄明白,因为张君君是在自己家里落水,他爸既然都给物业和保安联系过了,肯定也会和警方联系,让张君君落水而死这件事快速解决,而且不和自己牵扯上关系,虽然不是他的意愿,但张君君落水这件事被草草对待,没有深入调查,就判定张君君是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其实是与他有关的。   林春阳心里是否明白,并且有怨他?   傅暄觉得很愧疚。   傅暄的车开到了别墅区外面,却没能进别墅区。因为别墅区大门口被闹事的人堵上了。   不少人带着花圈,把别墅区前面的路给堵上了,还有几个老人躺在公路上大哭,警察也在,但是却拿躺在地上的老人没有办法。   傅暄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不由奇怪,“这是怎么了?”   林春阳却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而且生长在普通人家庭,就有很多机会听到这种被称为诸如“维权”,或者是“闹场子”,还有是“我狠我有理”之类的事。   傅暄看前面一堆人在吵闹,不只是他的车无法开进别墅,还有不少业主的车被堵在了别墅区外面,好在是别墅区外面的公路很宽敞,才没有把路完全堵上。   傅暄对林春阳说:“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车里等等。”   林春阳不愿意干坐在车里,说:“我和你一起去看吧。”   两人下了车走过去,另外被堵在别墅区大门外的业主不少也下了车站在路边看情况,大家都神色不好,很显然是对别墅区大门被堵很生气,估计之后是要投诉物业的。   一位一看不像业主更像司机的大叔站在路边,吐槽说:“这些警察也太孬了,照我说,就该将这些闹事的人抓起来。这大门口被堵上,大家都回不了家,不是耽误事吗?”   这别墅区大门口放了至少得有十几个大花圈,有四五个老人也不顾天气寒冷,就那么躺在公路中间,这样一躺,车是绝对不可能开进去了。   警察在劝他们离开,但显然没有用。   还有另外十几个中年男女,举着牌子在别墅区门口喊口号,因为他们口号喊得很不整齐,林春阳听了几声,对照着他们举着的牌子上的字,才闹明白他们在喊什么。   大约是为死去的叫陆雪的女孩子喊冤,说警察包庇罪犯,让陆雪死不瞑目。   林春阳一下子就闹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个陆雪,就是在张君君之前被打捞起来的那个女孩子。   她看向傅暄,发现傅暄皱着眉眼神沉沉,就明白傅暄应该也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事了。   那个在君君之前被打捞起来的女孩子,很显然不是自然死亡,难道这么多天了,警察依然没有查出什么证据。   不过按照傅暄所说,警察都不敢搜查这个小区里的业主家里,那个案子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的可能性很大。   司机大叔看林春阳和傅暄都是小年轻,一看就还是学生,是小孩子,他就对两人说:“这种事,小孩子不该来看。”   傅暄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很礼貌地问:“这是湖里捞出女尸事件的后续?”   司机大叔把手插在裤袋里,表现得酷酷的,说:“是啊。这个案子,说简单吧,挺简单的,但说难办吧,肯定难办啊。那个死者家属,闹到这里来,不是在警察局闹,看来是得人指点了。”   林春阳问:“那个案子,怎么就简单了?”   司机大叔说:“总之不难。不过你是小孩子,不能对你讲。”   林春阳:“……”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任何人都不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林春阳尤其这样认为。   特别是想到君君的死, 林春阳就对那她不认识的早于君君被打捞起来的女孩子有了更深的同情,当然,就会更痛恨凶手。   但是,无论怎么痛恨凶手, 她不是警察, 对于这个案子的侦查, 她便也不可能了解详情,所以那种痛恨也只是一种无处着力的焦躁,并不能对这件事真正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这时候司机大叔作为旁观者的轻飘飘的话,让她挺在意。   “主要是你那么说,好像你知道凶手是谁一样。”   林春阳皱眉盯着这个司机, 颇有种挑衅的色彩。   别看林春阳长得小巧玲珑,有时候却很有攻击性, 司机大叔看周围还有挺多人, 要是别人真的以为他知道凶手是谁, 他自己倒没什么,住在这个别墅区的他的老板可能反而受累, 到时候估计该不高兴他了。   他赶紧道:“我只是说查这个案子简单,哪里说过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林春阳很不服气地看着他, 道:“那么多警察都没查出来,你就说查这个案子简单,不是间接表明自己知道凶手是谁吗?”   司机差点被林春阳气晕了, 发现周围有好几个人看着两人, 他脸色就更不好了, 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姑娘还真是的,这是故意曲解我的话还是怎么着?我反正没有说过我知道凶手是谁。倒是你,未免太高看来查这个案子的警察了,你还小,社会的黑暗面,你又知道多少啊!”   说到这里,见林春阳脸色越发黑沉地盯着他,他就又嗤笑了一声,说:“嘿,我也真是的,我和你一个小姑娘争论这些干什么啊!”   林春阳说:“那你刚才指点江山干什么啊,以为我年纪小,没判断力?”   司机无语了,说:“这个案子,总之就是不难,但我没什么好说的。”   正好他的老板在车里叫他了,他就赶紧往后面走了。   林春阳瞥着他钻进了一辆车里,那是一辆一看就非常上档次的豪车,不过林春阳对车毫无研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牌子,只默默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傅暄看林春阳还气鼓鼓的,就无奈地说:“你干嘛和那个大叔怄气。他要指点江山就指点江山嘛。”   林春阳凑到他跟前,但傅暄太高了,她要和他说悄悄话,要是傅暄不主动低下头来听,她就要很为难地垫着脚尖仰着头,这姿势,她真是觉得不太好受,所以她就抬手拉了拉傅暄的胳膊让傅暄低头,傅暄含笑低头听她说话,林春阳小声说:“你认识刚才那个大叔不,我觉得他很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   傅暄纤长的眼睫毛眨了眨,去瞄了瞄刚才那位大叔上的那辆车,说:“我平常太宅了,对这里面的邻居不太清楚,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们进去后可以四处去转转,就知道了。”   林春阳一看傅暄,就知道他是死宅的类型,一点也不活泼,听他自己也承认自己宅,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说:“好吧。”   又继续看着别墅区大门口还在闹的人们,愁眉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傅暄说:“我们去保安室问问吧。”   林春阳要从人群里挤过去,傅暄拉了她一把,说:“你先等一下。”自己先往他的车那里跑了。   林春阳想他应该是去拿什么东西,就站在那里等他。   这时候,前方提诉求的死者家属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伴随着在地上大哭的老人的哭声,那和警方对峙的中年女人开始推攘捶打和她交涉的女警,声音极其尖锐而歇斯底里:“你们肯定收了钱了,根本没有好好查,就知道敷衍我们,我的女儿死得惨啊,雪啊,你死得惨啊……”   那些警察和保安都开始劝阻那个突然激动的中年女人,而死者家里其他家属这时候也冲上去了,于是一下子大家就激动地又骂又打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群众,有些是别墅区里的住户或者是受雇佣的人,有些则是看到这里在闹事专门来看热闹的人,这些专门来看热闹的人,对别墅区里发生的凶杀案并不清楚,但别墅区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里面这件凶杀案了,毕竟这个案子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了,这个时间足够这个案子传遍大家的耳朵。   有外来的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有人来解释,说:“有个T大的女学生死在里面了,听说死得很不怎么样,就是在床上死的那种,死了被扔进湖里,前阵子被保安看到打捞起来了。”   外来人马上惊叹道:“就是网上在传的那件事啊,听说是T大的学生自己玩得开啊,玩捆绑S/M什么的。现在的这些学生,一个个不学好,都在干些什么混账事!那个害死人的人,不是身份和名字都知道吗,怎么居然没有抓人啊?!那个杀人犯,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么硬吗?事情清清楚楚的了,警察都不作为?”   那解释的人说:“据说网上传的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肯定是真的啊!不然网上为什么要控制言论,现在都查不到这件事了!要是是假的,根本不用控制舆论!”围观群众信誓旦旦。   还有人义愤填膺地说:“既然警察不作为,我要是那死了的学生的爸妈,我就直接找上那个混账,一刀把他捅死自己报仇算了,我去坐牢也比这样求助无门好!”   有人赞同他,有人很不赞同,还有人说:“我看那个死了女儿的家里,估计只是想要一笔钱啊!据说那个女学生死了好多天了,尸体都已经烂了,那个女学生家里都还不知道女儿没了呢,可见平常也没怎么紧着这个女儿,不然早就发现女儿不见,报失踪案了。”   林春阳没想到网上造谣的言论真的非常多人信,甚至连这个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地方的人们都相信了,不由非常震惊和气愤,说:“网上传的都是假的,根本不是那样啊!这里面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凶杀的,凶手现在没查到,另一个不是凶杀……”   她大声争辩,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周围这些看热闹的所有人的声音,大家都朝她看过来,她却突然卡壳了——君君也很大可能是被凶杀的,只是,她不觉得凶手是傅暄。   大家看着她,神色里非常不以为然,林春阳又要继续争辩,傅暄已经回来了,他将手里拿着的围巾围在林春阳的脖子上,低头在她耳边说:“好了,别和这些人争了。”   林春阳刚才气得满脸绯红,这时候被傅暄附在耳边说话,他的声音太低太酥了,让她浑身一激灵,好像有一股热气从她的耳朵瞬间弥漫充满了她的大脑,让她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傅暄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挤过人群要绕开前面的花圈进别墅区里去。   那些和警察发生冲突的死者家属在肢体冲突上怎么可能是警察和专业保安的对手,在短短两分钟内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他们却更激动,开始大声哭嚎,咒骂起小区里的有钱人和这些只服务于有钱人的“狗官”。   林春阳心里感觉复杂极了,这些在别墅区门口闹的死者家属,让人很难认同,但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作为普通人,至亲死了,想要一份公道,尚且这么不容易。   导致那个女孩子死亡的凶手,真的是完全查不出来,还是警察没有好好查呢,或者是警察查出什么来了,但是却包庇凶手?   作为一个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本来也很难得到正确的信息,在既没有足够多的正确信息,又得不到公道的时候,当然会胡乱猜测,这样只会对社会更加不信任。   林春阳很难过,而且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因为别人误会傅暄是杀人凶手?   因为警方很显然没有仔细调查君君的死因?   因为很显然是被凶杀的人警察一直找不到凶手?   ……   两人已经绕过了花圈的阻拦圈,要接近大门了,这时候,死者的家属里有一个人看到了傅暄和林春阳,他多瞄了傅暄几眼,突然大声道:“是他吧,就是他。我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就是他杀了雪雪!”   傅暄很引人注意,因为他长得高,又气质不同一般,那个被警察扣住的中年男人一对着傅暄大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傅暄的身上。   林春阳在那瞬间,心脏一下子就收紧了。   她仰头去看傅暄,傅暄眼神冷冷的,神色却很镇定,好像被人指着说是凶手,他也并没有特别在意。   因为张君君落水的事,这里的片警和别墅区里的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都认识了傅暄,不仅是认识,而且是印象深刻。   不只是因为他长相好,让人印象特别深,主要还是这些人都认为傅暄这个富二代给人的感觉很奇特。   这种奇特表现在有人死在他家,但他太冷静了。一般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会这么冷静,又有条有理地去引导警察发现失踪的死者吗?   之后网上舆论嫁接了陆雪被虐杀和张君君落水被淹死这件事到他身上,警方因此也再次来过他家找他,在网上被骂成那样,警察也没在傅暄脸上看到气愤的神色,他好像对这些事都挺淡的,思维一直很清楚冷静。   清楚冷静到让人觉得不像个正常人。   一直和他接触的那个年轻片警小胡,甚至和同事说:“感觉他是情感淡漠患者,要是之后查出来那个陆雪是被他杀的,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好在傅暄不知道小胡这么胡说他,不然小胡马上就会知道他不是“情感淡漠”患者了,他肯定会生气地去把小胡威胁一顿要去起诉他。   那个死者家属说完后,他家很多人都对傅暄恨恨不已,要挣脱警察和保安的约束去找他报仇,警察只好说:“你乱说什么,我们的确在努力找凶手了,凶手并不是他。网上是别有用心的人乱说的!”   但他的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陆雪的爷爷奶奶没有被警察和保安扣住,他们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来,已经朝傅暄冲过去。   傅暄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当即有点懵,在被陆雪的爷爷抓住之前,他只来得及把林春阳推开了。   陆雪的爷爷奶奶抓住他就开始打他,“你这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你该枪毙啊,该枪毙……”   傅暄长得很高,陆雪的爷爷奶奶只能到他胸口的高度,傅暄被他们打得很疼,但最开始并没有抵抗,反而是甘愿受着。   周围的人还在起哄,对傅暄群起而攻之,林春阳震惊了,当即过去要拉开陆雪的爷爷奶奶,大声反驳:“你们放开,他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   傅暄看陆雪的爷爷打林春阳,这才有些恼了,他毕竟是个正值最好年龄的男人,力气挺大的,一把就把陆雪的爷爷从林春阳的身边拽开了。   被警方和保安控制住的陆雪的亲人们再次激动起来,要挣开控制冲向傅暄。   周围的围观人群里,有以前受过傅暄帮助的人,例如在别墅区里被傅暄的车载过,虽然之前在听闻傅暄与凶杀案相关时,这些人也曾暗想过当初被傅暄搭载,是否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以后即使在别墅区里也不能随意上谁的车出门了。但这时候,他们还是对傅暄产生了怜悯和爱护之情,有人跑过去帮忙拦住陆雪的家人。   别墅区里的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自然不能看着业主受伤,已经开了别墅区人行道的门,过来护住了傅暄和林春阳,把他们拉进了别墅区里,又把门关上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傅暄脸色非常难看, 紧皱着眉看林春阳,“你受伤没有啊?” 林春阳咬着下唇隔着别墅区的大铁门看外面, 陆雪的家人还在哭骂着要挣脱阻拦冲过来打傅暄报仇,听到傅暄这句询问,她缓了两秒才回过神, 仰头看向他:“我没事。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根本就不在意真相是什么样的, 只是想要一个发泄吗?” 物业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物业的制服,身材姣好, 她劝傅暄:“他们太不理智了, 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 不然那些人更难缠。” 傅暄对这个世界,的确是有一种很麻木的感觉。倒不是真如小胡警官说的那样情感淡漠, 而是对这个世界给他的伤害,他能够理解, 但却很难做出一般人应该有的会做出的那些痛苦和特别愤怒的反应。 曾经也去看过一阵心理医生, 根据分析,心理医生只能找出他可能是因为他母亲曾经带给他的伤害让他产生了这种问题,不过,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了,要解决这个问题可说是不可能了, 或者是非常困难。 不过这个问题对人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而且心理医生评估他不是会产生恶劣社会危害那种人, 所以也就没给傅暄继续治疗。 去看医生那阵,傅暄年龄还小,会被他父亲安排去看心理医生,是因为在他母亲死后,他基本上不和其他同学一起玩,总是一个人躲在一边,之后发生了被其他男同学打的事,他既不告诉家里也不告诉老师,甚至也不哭不闹,默默承受了,要不是家里保姆米湘岚发现傅暄身上有很多被打的淤伤,那傅暄被欺负死了,恐怕都没有人知道。 傅暄的父亲傅锦瑜对这件事非常震惊,倒不是震惊傅暄在学校里被欺负,而是震惊于傅暄的逆来顺受,完全不反抗也不告诉家里。这才把傅暄带去看了心理医生。 要是只有傅暄一个人在这里,他可能不会听从那物业负责人的话离开,但是林春阳和他在一起,要是那些人真的闯进了别墅区里来,不仅攻击他,还要攻击林春阳,那的确是很糟糕,他就应了,说:“麻烦你安排一辆车送我们回去。” 两人坐车走了,陆雪的家人还在别墅区门口叫骂。 而警察和保安们说傅暄与陆雪的死没有关系,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陆雪的家人在这么多天里没有得到结果,早就不信任警方了。 所以他们从网上看到是傅暄和陆雪的死有关这件事,就认为这是知情人发出的信息,是真的。 林春阳觉得和陆雪的家人可能无法把事情说清楚,他们已经因为陆雪的死对警方和傅暄产生了仇恨,人在仇恨里,是难以理智的。 傅暄说:“你在我家里看看了,我让人送你回学校。” 林春阳担忧地看着他:“陆雪家的那些人已经没有理智了,也许他们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觉得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你和学校请假,回A国去,他们不可能去A国的。”因为陆雪的那些家人,看穿着也能看出经济条件不太好,恐怕没钱去A国找傅暄麻烦。 傅暄却说:“这件事与我本来就没有关系,我避得了这一时,难道还能避一世吗?” 林春阳惊讶地说:“难道你不避开吗?” 傅暄看她对自己一脸关切,反而笑了,说:“你这么关心我啊?” 林春阳皱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 坐在前面开车的物业主管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傅暄和林春阳两眼,在心里对傅暄又是吐槽又是佩服起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撩妹! 傅暄看着林春阳,见她头发有点乱,就伸手给她抚了抚头发,林春阳不自在地避开了一点,说:“我说真的,你应该先避一避。也许过一阵,就找到真凶了,陆雪的家人就不会再认定是你。” 傅暄却说:“那可不一定,他家里也有可能认为是警方不公正,所以我找了其他人做替死鬼呢。” 林春阳心说哪里有这么偏执的人啊。有时候傅暄的想法真是挺迷的。 车开过别墅区大门口那座桥后,就上了绕湖的公路,这时候阳光正好,湖上波光粼粼,风景很不错。 当车开过之前女尸上岸的那个码头时,傅暄突然叫开车的物业主管:“姐姐,你在这里停一下。” 物业主管只好把车停下了,问:“怎么了?” 傅暄问:“之前那个陆雪虽然被放在这里,但是她是在湖里哪里被打捞起来的?你记得吗?” 他记得陆雪被打捞起来那个晚上,这个物业主管是在的。 对方有些惊讶,说实在的,她真的没有想过会遇到湖中捞起尸体这种事,虽然既然是湖边的别墅区,就一定有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 她说:“在距离这边湖岸挺远的地方,反而更靠近你家那边一些。当时你到保安室让找你同学,保安们也想到你同学会不会落水了,就专门开了大巡逻灯找,那个巡逻灯是聚光的,亮度非常高,射程有五百多米,这才照到了湖里面的人。而且他们是专门从湖里找人,这才看到了。要不是你要找你同学,恐怕陆雪不会被看到。说起来,陆雪家里该感谢你才对,但他们那种人,都没什么素质,和他们讲道理没有用。这次到我们这里来闹啊,估计也不是真想要什么公道,只是想要钱而已。要是他们一直这样闹,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还不是管理方给一笔钱先把他们打发了。” 说到后来,物业主管一脸郁闷和嫌恶,但话里对傅暄,是很讨好的。 傅暄盯着此时阳光闪烁的湖面,倒是想到了一些事。 他又问:“我们这个别墅区,在湖岸边的别墅,一共有多少座?” 物业主管对这些事自然非常了解,而且她也知道傅暄问这个是为了什么,因为陆雪最可能是从湖边的别墅里抛尸进湖里的,其实这事所有人都清楚,警察也来查很多次了,但就是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有用的来。 “这个别墅区,一共有108栋别墅。你们那三座岛,直接在湖里。然后在湖边的,有28套。靠着湖边的别墅,都比没在湖边的贵,这28套里,有10套是独栋别墅,其他18套是双拼。” 双拼的话,邻居很近,这种人家往湖里抛尸,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很高,所以是独栋别墅里的人抛尸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傅暄又问:“那些房子,里面都有人住吗?”毕竟应该有人买着等升值,那就不会进去住,虽然在这里买别墅等升值不如在市区里买房子更好。 物业主管说:“这里都交房近八年了,虽然之后又有业主卖过房,但都装修好有人住的。只是有些住户来住得不多,但基本上都有保姆在维护。有些保姆还是我们的保姆公司介绍的。” 傅暄向物业主管道了谢,问林春阳:“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回去,现在太阳还不错,不会很冷。” 林春阳想傅暄可能是要去看看湖边的那些别墅,就应下了。 两人一起下了车,从公路下到湖边栈道去,从湖边栈道往前走。 傅暄又说:“刚才对不起啊,让你因为我受伤。” 他突然这么客气,林春阳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指被陆雪家的老人打了的事,说:“那又不算什么事。” 傅暄说:“总之,很对不住。” 林春阳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别客气了行吗?” 傅暄笑道:“好吧。” 物业主管在车里多看了林春阳和傅暄一阵,这才开车回别墅区大门去处理陆雪家人那一摊子烂事。 她从公路上往下看栈道,正好可以看到傅暄盯着林春阳时温暖的笑容,这笑容,比傅暄矮了很多的林春阳,大多数时候是看不到的。 物业主管倒对傅暄有了很多好感,心想年轻真好啊,喜欢一个人,只看着她,就有这么干干净净的温暖笑容。 两人绕着湖岸的栈道走到了傅暄家的桥边去,要过桥回家。 据这个别墅区的介绍,里面的栈道有十来公里,不过沿着湖没有这么长,两人又只走了湖边不到三分之一的栈道,大约走了半小时也就到了,途经了十几套别墅。 林春阳说:“这里的别墅真的修得很漂亮。” 傅暄看着她说:“我知道你喜欢大别墅。” 林春阳道:“你怎么就知道了?” 傅暄笑说:“以前你不就是因为喜欢我外公他们那个房子,才每天去那里玩吗?” 林春阳有些无语,说:“谁不喜欢漂亮的大房子。以前小时候,我都当你外公的那个房子是书里的城堡。小女生肯定都爱童话里的城堡啊,但是长大了,真的要当家一样住,又是另一回事了。房子太大了,人少的话,就会很空,而且也很难打理。以前我和我妈妈住的那个房子,才三四十平,我也觉得挺好的,很舒服很温暖,我妈妈只要在家里,随便在哪里,我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就会觉得很安全,这样才是一个家。” 傅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春阳之前还一直担心傅暄受陆雪家里的人的影响,会产生抑郁痛苦和愤怒之类的情绪,这时候看他一路都能笑嘻嘻地说话,似乎都把别墅区大门口的事忘记了,不由都要暗暗佩服傅暄真是个神人,之前还很担心他,这时候也就把这份心思收起来了一些,但有件事,还是要提醒:“我真觉得你应该先出国去躲一阵,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要是陆雪家的人被误导,做出伤害你的事怎么办?”特别是之前还在大门口听到有人说要直接杀人报仇,要是陆雪的家人真的受了这种蛊惑,那后果多么严重。 傅暄看林春阳是真的很害怕发生这种事,正要安抚她几句,米管家的声音突然就传来了:“哎哟,傅暄啊,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是要吓死我吗?” 傅暄和林春阳都一惊,心想这是怎么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两人在桥下, 仰头看到米管家站在桥上正趴着栏杆望着两人,脸上带着焦急。 傅暄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摸手机一边问:“米姨, 怎么了?” 米管家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可不吓死我了吗?” 傅暄看手机,发现米管家果真给他打了六通电话了, 都显示没有接听,他的手机开了静音,刚才和林春阳边走边讲话, 他也没想过要看看手机, 自然就发现不了她打了电话。 傅暄看她又着急又担心, 就有些歉疚,说:“我没事。手机开了静音, 没有听到。对不起。” 米管家长出一口气,说:“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又看以前总扎个小丸子头的林春阳披着头发, 头发还被风吹得有点乱,脖子上则系着的明显是傅暄的羊绒围巾,围巾有些大,几乎把她的下巴都给拢住了,越发衬得她的脸小, 不像个大学生, 要说是中学生, 都有人相信。 之前那个说林春阳是小孩子的司机大叔,说不得真的以为林春阳是个初中生。 傅暄虚虚扶着林春阳的背,让她上桥去,两人站到米管家跟前了,他才注意到米管家脚上穿着拖鞋。 米管家在傅暄跟前做事已经有十几年了,能在傅家做这么长的事又和主家关系极好,定然有她做事特别好又极其忠心的原因在,这做事极好的人,定然不可能穿着拖鞋在外面跑,这算是衣冠不整,很容易给主家丢脸,至少在以前,傅暄还没见过米管家穿着拖鞋出门过。 可见米管家跑出来找自己,的确是很着急。 他的声音里不由带了更多关切,问:“姨,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 米管家刚才的确跑得非常着急,以至于这时候还在喘气,她拍抚了自己的胸口几下,说:“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之前死在湖里的那个女孩子的家人在别墅区大门口闹事,刚才还拽住你打你,好在是保安和物业护住了你。他问我你回家没有,让你不要再住在这里,让我带你赶紧回市区去住,还给你安排了两个保镖来接你,以免你出什么事。” 林春阳认为傅暄父亲的安排很有道理,傅暄大约是一直活在保护下,不知道世间险恶,不明白有些人到底会多么凶残,居然不在意陆雪的家人会伤害他。林春阳以前可是见过两家人因为小孩子之间吵了几句嘴,一家就把另一家用刀捅了的事,还有因为几块钱就把人打进医院的,或者是有人觉得被人下了面子就叫一大帮人去打对方……总之,很多人能够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伤害别人,更何况陆雪这可是涉及人命的,陆雪的家人在这么多天求告无门的情况下,极大可能会冲动行事,再说,他们之前可是和警察都发生冲突,可见是胆子极大。 林春阳看着微微蹙眉像是不太高兴的傅暄,说:“我觉得你爸的安排挺好的。” 傅暄低头看了林春阳一眼,对米管家说:“姨,那你让保镖大哥过来吧,但是我暂时不想进城里去住。” 米管家着急道:“我都在让保姆收拾东西了,一会儿就进城里去。你还小,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么不讲道理,他们反正是没钱也没地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真的伤害到你,那可怎么办?” 傅暄无言以对,说:“哪有那么多事,走在学校里还有被枪击的可能性,国内算很安全的了。” 米管家皱眉说:“反正你爸说让我把你带回市区去住。让你这几天也不要去学校。等警方把那个死了的女孩子的家人的事处理好了,你再去学校。或者你直接回A国也行。” 傅暄眼神沉了下来,并不理睬米管家说了什么,侧头看了看林春阳,说:“我们走吧。” 随即,他就自顾自往岛上走去。 林春阳这时候才觉得傅暄脾气挺大的,之前一直以为他这人比较温和。 米管家其实拿傅暄没任何办法,傅暄他爸从物业那边得到傅暄被陆雪家人攻击的事后,直接给米管家打电话却不给傅暄打电话,就是知道他和傅暄谈,傅暄估计连他的电话都不会接,但他却不知道,傅暄其实并不完全听米管家的建议。 米管家很是担心,看傅暄不听安排,简直要得焦虑症了,看到林春阳,就赶紧拽着她说:“啊,乖乖,你去劝劝傅暄吧。他和他爸一置气,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林春阳因她那声“乖乖”浑身一激灵,但是见米管家这么为难,她也没办法拒绝她,只好说:“您看我刚才其实劝过他了,但他不听的。” 米管家说:“别劝,劝没办法的,就去求他,你……”她看傅暄走远了,就对着林春阳挤了挤眼睛,“求,你懂吗?” 林春阳心想这是傅暄的事,干嘛要“求”他,傅暄这么不听人话,给他几巴掌才是真的。 米管家看林春阳完全不懂关窍,就只好明说:“就是朝他撒娇,你说非要他陪你去城里住,不要和他讲道理,你就说你非要这样做,不这样就不行,你懂了吗?” 林春阳:“???” 为什么要朝傅暄撒娇?她又没有病!! 米管家却觉得自己这个办法非常好,对林春阳鼓劲儿,“女孩子嘛,就要发挥女孩子的优势,他不会拒绝的。” 林春阳:“……”还是给不听道理的傅暄几巴掌吧,她还从没有对着谁撒娇过呢,再说,米管家说的办法是撒娇?是胡搅蛮缠和欠揍还差不多。 林春阳对米管家满心不可理喻,被她拉着过了桥进了傅家大门。 房子里的地暖很足,非常暖和,傅暄已经脱了外套,换了拖鞋,在客厅里等林春阳,叫她:“你快过来,我们去三楼看看。” 林春阳在米管家的挤眉弄眼里脱下了外套和围巾,要换一次性拖鞋时,米管家拿了一双可爱的兔子耳朵拖鞋给她,和她小声说:“我先把行李都收拾好,就看你的了啊。阿姨很看好你。” 林春阳:“……”她并没有答应要帮这个忙啊,再说,真要和傅暄胡搅蛮缠?到时候傅暄不烦得要让她住嘴,她自己恐怕都想给自己几巴掌呢。 林春阳换好拖鞋跟上傅暄,傅暄问:“米姨刚才和你说什么?” 林春阳在心里叹了口气,烦道:“没什么,只是说这个拖鞋比较可爱。” 脚上的拖鞋的确很可爱,但是在这么暖和的房子里,有必要穿这么暖和的兔子拖鞋吗? 傅暄低头看了看她的脚,不由信了她的胡编乱造,“对,很可爱。和你也比较搭配。米姨在女孩子的东西上,比较有审美。” 傅暄带着林春阳走上了去二楼的楼梯,这栋房子的楼层挑高很高,在房子地面铺地暖,房顶吊顶的情况下,依然显得很高,林春阳有意查看傅暄家房子的高度,目光就在客厅的顶上瞄了瞄。 客厅占据着两层的高度,顶上是一个很有现代感的水晶灯,林春阳做了下判断,觉得每层可能得有四五米高。 上二楼的楼梯是木地板,没有铺地毯,不过因为拖鞋底很软,所以走路没有声音。 林春阳想到君君落水也是穿着拖鞋,一般的一次性拖鞋很容易漂浮在水面,不过她刚才看了傅暄家的一次性拖鞋,质量太好了,鞋底是竹编,以至于君君穿着拖鞋落水了,鞋子也跟着落了水,没有浮在水面。 但凡拖鞋质量差一点,当时有拖鞋飘在水面上,也该能更早地发现君君落水了吧。 傅暄见她神思不属,就问:“你在想什么?” 林春阳摇了摇头,“没什么。” 傅暄见她睁眼说瞎话,有点气恼地抿了抿唇。 上了二楼后,沿着走廊向右走,大约五六米处有一道门,傅暄说:“这是上三楼的楼梯,根据霍天成所说,张君君上过三楼,只能是从这里上去的。” 林春阳回头看了看,这个楼梯门被一根支撑柱子挡着,从一楼看不到这里,要是霍天成真的看到君君从这里上了三楼,那他只能是从二楼走廊上看到的。 傅暄指着门给林春阳讲解:“你看,这上面有密码键盘和指纹锁,那天这道门是关着的,张君君要上三楼,就需要打开这道门。要是霍天成所说的是真的,我不知道张君君是怎么打开这道门的。” 这栋房子的设计很有现代感,这道上楼的门,是和墙壁结合得非常好的设计,要是不注意,甚至会忽略它的存在。 在门上有一个触屏,完全和这个门的颜色结合在一起,傅暄将手指放上去,那触屏才显出了亮色来,上面出现了一个密码和指纹锁屏幕。 傅暄只点出了屏幕,没有打开门,他低头看那个屏幕,对林春阳说:“保姆每天都要擦这个,即使君君当时从这里上了楼,也看不到指纹了。” 林春阳盯着那门看后,就望着傅暄说:“这个门这么光滑,门上很可能还有指纹吧。要不要再报警,让警察来查一查取证。” 林春阳眼神非常锐利,而且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谨慎的小心翼翼,傅暄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拒绝她,毕竟这事再次报警,对他来说,的确会带来很多麻烦。 傅暄说:“行。但我们先上楼去看看。” 傅暄用密码开了门,门自动往两边划开了,根本不需要人推。 林春阳随着傅暄进了门,那道自动门又在两人身后关上了,速度并不算快。 林春阳有些疑惑,要是霍天成在二楼走廊上看到君君进了这道楼梯,这道门关这么慢,他完全可以跟着进来,但为什么没有跟着君君上楼呢? 楼梯是木地板,每个转角处都摆着花瓶,插着花,而墙上挂着不少相框,相框大约在十几寸,上面都是人像,林春阳一看,就知道里面估计是傅暄的外公外婆,还有他的妈妈和他很小的时候,唯独缺乏他爸。 看来外界传言傅暄的父亲做了对不住他妈和他的事是有影的,不然傅暄不至于和他爸之间关系这么僵。 但从他爸时时刻刻关注着傅暄身上的事来看,他爸还是很爱傅暄这个儿子的吧。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林春阳见过傅暄的妈妈发疯时候的样子, 虽然是个漂亮的人,但人发疯的时候, 总之是让人害怕的。 不过照片里的她温柔娴静,只是看起来很弱,有种薄命相。 林春阳觉得很奇怪, 傅暄的外公外婆看着都是那种大富大贵雍容又坚毅的面相,甚至是有些凶的, 真是完全想不出他们的女儿会那么弱。 她再看傅暄,傅暄在面相上和他妈妈并不太像,和他外公稍稍有点像, 大约还是更像他的父亲吧。 傅暄想叫林春阳走快点, 不要多看那些照片, 但又不想让林春阳觉得自己不够温柔,只好站在旁边等她, 发现她盯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看,不由就有些尴尬, 一个大男人, 真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盯着自己光屁股的样子死瞧。 傅暄只好赶紧催促:“我们赶紧上楼吧。” 林春阳却指着相框里的傅暄道:“你看,这上面有指纹。很可能是君君的。” 傅暄一愣,盯着她手指指着的地方看,那张照片里是他一岁多的时候,被他外婆抱着, 他在他外婆的怀里扭着头看天, 露出一张皱着眉的脸和一个大白屁股。林春阳指的正是他的屁股。 傅暄瞬间就红了脸, 心想这是什么事啊!!为什么他一岁多了,还要露屁股! 傅暄颇不自在,说:“行,我把这个相框取下来,之后让警方取证。只是,张君君不是已经火化了吗,到哪里去采集她的指纹?” 林春阳因“火化”二字又开始难受了,她垂下了脑袋,说:“身份证和护照都录了指纹,可以比对得到。” 傅暄一想果真是这样,见林春阳一下子就蔫了,就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好了,我们上楼去吧。”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相框带着林春阳上了楼,瞥着相框里自己屁股蹲儿上清晰的指纹,感觉像日了狗一样,张君君虽然是死者,为死者讳,不该抱怨什么,但傅暄还是颇有怨言——她为什么要在这里戳个指纹,戳在其他地方不好吗? 三楼因为是傅暄的私人空间,林春阳一看,也觉得这里像个不欢迎任何其他人的设计。 墙壁特别白,白得让人觉得不祥,她也不知道傅暄为什么会喜欢这么白的墙壁。 走廊因为太白了,看起来很像个异空间。 放在走廊上的一个白色架子很醒目,上面摆着一盆兰花,整个走廊里都是兰花浓郁的香味。 傅暄带着林春阳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去,这道门也锁着,他低头看门上的指纹锁,说:“不知道这几天米姨擦过这个指纹锁没有,要是没擦,说不定会有痕迹。” 林春阳道:“你让米阿姨来问问,不就行了。” 傅暄不自在道:“暂时先算了,我们看完了再问她。” 林春阳说:“你是不是刚才和她闹别扭了,不想问她?” 傅暄:“我没和她闹别扭。” 林春阳挑了挑眉,心想傅暄也挺别扭的。 这也是一道向两边开的自动门,进门后,傅暄去将相框放进书柜保存,林春阳则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沿着墙壁放着八组大书柜,不过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放着书,其他地方放着别的东西,是一些收藏品。 地上靠着窗边铺着地毯,放着矮桌和榻榻米椅子,看来傅暄很喜欢坐在地上,之前J市房子里的书房也是靠窗这么放着桌子和椅子。 傅暄放好东西后,就转头来看林春阳,林春阳正要去开落地窗,傅暄叫了她一声:“你慢点。” 林春阳被他吓了一跳,傅暄从书柜旁边的五斗橱抽屉里拿出了白手套来给她:“你戴着手套开落地窗,说不定张君君在上面留过指纹。” 两人戴了手套,傅暄还举着个放大镜,沿着落地窗检查,颇有种专业人士的感觉,不过并没有从落地窗上检查出什么来。 傅暄将落地窗打开了,湖面吹来的风让没有穿外套的两人都冻得一抖。 落地窗外是大约有一米来宽的阳台,阳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傅暄去看阳台上的钢化玻璃护栏,林春阳则蹲在地上看地面,两人找了一圈,什么痕迹也没找到。 林春阳有些气馁,说:“还是要让警察来看吧,毕竟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在阳台上太冷了,傅暄把林春阳拉进房间,又把阳台门关上了,没有了风,两人才觉得暖和一点。 “我先看看房间里其他地方。张君君要是真进了这间房,那她不可能是想去阳台吹风,可能会在房间里其他地方留下痕迹。”他去查看每个书柜,书柜里有很多贵重的收藏品,都被锁着,他仔细地查看着,却没有看到什么痕迹,只好又去看电脑桌。 林春阳坐在地毯上问他:“傅暄,你家的房子的高度,你知道吗?” 傅暄看了她一眼,去开了一个柜子门,里面有一个保险柜,他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册文件来给林春阳。 林春阳发现是他家的房产本和这个别墅的设计图,不由多看了傅暄一眼,又瞄到那个大开的保险柜,里面还放着一些文件和贵重的东西。 林春阳见了设计图后很诧异,“这个每层有四米?” 傅暄看了后点头:“那就是有四米吧。” 林春阳瞄了瞄房顶,说:“但我觉得这个房子没有四米,最多二米八、九啊。在这个吊顶上面,还有一米多?” 傅暄疑惑:“你对高度判断得这么准?” 林春阳说:“我家就是二米八的高度,你这个房子和我家差不多高。这个高度,是商品房经常采用的高度。” 傅暄瞄了瞄房顶,诧异于房顶上面还有一米多的高度,不过这个房子采用了中央空调系统还有空气过滤系统,上面的确需要一些空间才放得下这些设备? 林春阳研究着设计图,说:“一楼是近五米,更高,不过没看到你家一楼吊顶很高啊?” 傅暄想了想说:“应该是把房子下面隔出来了,一楼下面被隔出来,就不会有湿气。” “那一楼下面,还有近两米的高度?”这也太高了,够做一个地下室了。 傅暄想了想说:“那就是的。” 林春阳:“你没去过这个隔出来的地下室看看,里面是什么?” 傅暄沉吟道:“我去那里也没什么可看。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一楼下面还有那么高的空间。我一直以为下面只有三四十厘米。” 林春阳突然说:“你说,你家地下室会不会藏着什么大秘密?” 傅暄被她凑到跟前来幽幽说了一句,被吓了一跳。 而林春阳把他吓一跳后又不理他了,拿着手机计算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她就说:“我算了一下,君君应该是从这里三楼掉下去的。只有从三楼掉下去,在监控器里的时间才会是0.36秒左右,要是是从四楼掉下去,就该是0.3秒作用,只出现15帧。” 傅暄看了看她手机里的计算器,说:“我去地下室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林春阳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君君是从这一楼掉下去的,你应该赶紧给警察打电话,让他们来查。” 傅暄看她一脸紧张,不由笑了:“你紧张什么,怕我下去看会遇到危险吗?” 林春阳说:“你都不看侦探小说吗,一般这种时候,你去地下室,就会遇到危险。” 傅暄:“……” “这是真实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即使一楼下面还有近两米的高度,我觉得应该是发电机什么的吧。” 林春阳睁大眼睛盯着他,说:“我们先报警啊,先报警!” 傅暄被她看得面颊泛红,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春阳自己说完也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刚才那声调,颇有些胡搅蛮缠的味道。 傅暄说:“那就报警吧。” 他拿着手机要拨号的时候,突然又把手机放下了,说:“暂时,先不报警,我再查一下。” 林春阳怀疑地看着他:“为什么总不想报警?你是不是……并不清白?” 她又谨慎起来,还一把拽着傅暄家的房产本,做出防卫的姿势。 傅暄家的房产本夹在铁夹子里,当真可以用作武器。 傅暄被她这要打自己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说:“你看你这么小一个,细胳膊细腿,我要是真要欺负你,你举着一个夹子,会是我的对手?” 林春阳一愣,觉得他说的非常正确,于是飞快地朝房门跑去,想要开门,但发现门根本不是推拉门,要出去也需要密码或者指纹,她一愣,傅暄已经走过来了,一把将她拉住,林春阳回身就打他,傅暄一把就抢过了她的手里的文件夹,扔到一边,抓着她的手说:“别闹了,我有那么坏吗?” 林春阳靠在门上,警惕地看着他:“那我报警了。” 她正要拨号,傅暄把她手机也抢过去了,说:“你先别报警,我觉得我发现了什么。等证实了再报警,不然很可能就没有证据了。” 林春阳:“??”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你发现什么了?”林春阳紧盯着他。 傅暄看她像只一脸警惕的小猫, 不由很想揉一把她的脸,不过为了不拉仇恨, 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说:“那天晚上那么冷,张君君为什么要去阳台上, 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林春阳看了看身后的门, 说:“要是她遇到了危险, 又打不开这扇门,会条件反射去开落地窗?或者落地窗当时是开着的, 她就直接冲出去了?” 傅暄说:“有这种可能性。当时张君君如果是跟着某人来这里,这人要开门进来或者出去,就一定有我的指纹?” 林春阳问:“不是知道密码,是因为两扇门的密码不一样?” 傅暄点头说:“对。但指纹是一样的。” 林春阳瞄了他一眼, 突然向他一扑,傅暄被她吓了一跳, 生怕她一下子摔了, 伸手就去扶她, 林春阳伸手就将被他拿去的手机抢了回来,然后躲到了一边去。 傅暄苦笑着追着她说:“真的暂时不要报警。要是那个陆雪的案子,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容易破案, 但警方到现在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那极大可能说明有警察渎职包庇, 你报警了, 我们可能就白费功夫了。” 林春阳一边用手机查东西, 一边躲着他,“我没有报警。再说,君君的事情和那个陆雪有关系吗?说陆雪的案子又有什么用。” 傅暄说:“你觉得没关系?” 林春阳已经把想查的东西查出来了,只要搜索“破开指纹锁”,网上就有很多攻略,看来并不算难事,只要复制了傅暄的指纹,就可以随意打开这些指纹锁了,真是方便快捷,一物多用。 只是,要是有人有心要拿到傅暄的指纹,也许不少人有办法拿到,也就是很多人都有嫌疑。 “难道你觉得有关系?”林春阳不太能理解傅暄把陆雪的案子和张君君的事联系到一起。 以她对张君君的了解,君君不可能认识陆雪,所以她和陆雪的案子能有什么关系呢? 傅暄走到落地窗边去,指着外面的湖面说:“春阳,你过来看看。” 林春阳走过去按照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湖面,突然想到什么,问傅暄:“你是指,君君在这里的时候,看到过陆雪的尸体飘在湖面上?” “有可能看得到。”傅暄点头,又问:“张君君眼睛近视吗?有没有戴眼镜?” 林春阳说:“她不近视,甚至有一点远视。从初中开始,她就坐最后一排。” 傅暄说:“那就是了。她有可能会看到陆雪的尸体。” 林春阳心下一跳,傅暄继续说:“你想想,当时陆雪的尸体都在腐烂了,抛到水里,肯定很快就浮起来了,但她尸体上却没有被鱼吃的痕迹。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从被抛尸到被保安捞起来,没过多久。而且现在是冬天,鱼怕冷,在夜里很冷的时候,很少会到水面来,一般都待在水下比较温暖的地方。” 他还想加一句张君君的尸体有被鱼咬过的痕迹,就是因为她沉到水下去了,那里有鱼,所以才被咬了。不过怕林春阳介意,他就没讲这部分。 林春阳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傅暄继续道:“你看,从这里看出去,我们能看到什么?” 林春阳看出去,外面阳光很好,水面宽阔,很远的地方才是岸,此时湖风习习,水面波光粼粼。 她记得之前物业主管说过,发现陆雪尸体的地方,反而是在距离傅暄家不远的水面,而不是在靠近对面岸边的地方。 林春阳说:“这个湖风,在晚上也是朝你家这边吹吗?” 傅暄说:“因为周围有山,这湖上的风,经常比较乱,但那天晚上,我记得的确是往我家这边吹的,升上天空的烟花,在向我家这边坠落。” 林春阳:“所以那个陆雪,被抛尸后,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湖面往你家的方向飘了一些距离,所以最开始,应该是抛到靠近湖中心的位置吧,是吗?” 她指了指靠近湖中心的方向,傅暄说:“是的。抛尸的人可能很慌乱,没有动脑子,都没想过人会浮起来,不给尸体套个麻袋装些石头再扔,就直接把尸体扔进水里去了,所以尸体很快就又因为浮力漂浮起来了。要把尸体抛到湖中间,需要开船过去。张君君会不会可以看到抛尸的人?” 林春阳觉得很疑惑:“你这个很说不通啊。那个抛尸的人再没有脑子,他能选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抛尸?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有很多人,他不怕被人看到。他为什么不选起雾的时候抛尸呢?每天凌晨起的雾,不是特别大吗?那时候抛尸,应该没有任何人看得到。” 傅暄对着林春阳摆了摆手指,“这个我认为有几种可能性,这个雾这么浓,是最近这些天才这样的,要是对方害死了人就跑掉了,最近才回来,他可能就不知道雾浓,可以等雾浓起来再抛尸的事;第二,这种可能性更大,对方是个每天玩得很HIGH,从不早起也不关注周边环境的人,根本不知道凌晨到上午会有雾气,可以在浓雾里抛尸;第三种可能是,对方很害怕浓雾,这种可能性也挺大。你看,陆雪被抛尸时,身上穿着带钻石的内衣,那些钻石应该就价值有几百万吧,大多数人还是会珍惜几百万,将她穿着的衣服脱下来,或者把钻石剪下来再抛尸,但对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或者是不介意这点钱,或者是害怕之后再使用死人用过的东西所以不敢做,或者是觉得那个钻石沾了死气所以不吉利。对方不是有胆子的人,当然会害怕在浓雾里开船,要是船翻了呢。” 林春阳觉得他的解释不靠谱,完全是胡诌:“那九点多的时候,他抛尸,这里是黑的吗?要是是比较黑,君君又是怎么看到的?” 傅暄说:“对方不知道我家会放烟火,那天烟火很多,足以把天空和湖面都照亮。可能对方也没想到把船开到湖里,马上就遇到烟火漫天了吧。一下子天光大亮,他肯定吓坏了,没多做准备就把陆雪推到水里去了。而且还被张君君看到了。说不得他最开始是想给陆雪绑个石头的,但是烟火吓到了,没来得及绑,这也有可能啊!” 看林春阳盯着水面发呆,傅暄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我觉得这个推断很合理,你说呢?” 林春阳认为傅暄是在胡扯,但真想想,似乎又有一点道理,道:“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但有一点有问题,君君看到了,这与君君落水有什么关系?难道对方还能远程让君君落水?而且一条船在湖里,又有烟花带来的光,能有不少人看烟花,然后看到对方的船吧?但警察不是已经在这个别墅区内走访过很多次了吗,但没有一个人举报说看到那船了,就说明,对方应该没有用船吧,毕竟船的目标那么大,太明显了。” 傅暄皱眉说:“那对方把尸体直接从岸上扔进了水里?这个更不可能。尸体一定是被扔到靠近湖中心的位置。” 林春阳:“我觉得直接扔在湖边的可能性更大啊。对方很害怕,匆匆把尸体从岸边扔进了水里,尸体因为风,被吹到了靠近你家的湖面的位置?这个才符合被吓坏了的人的行为吧,随便把尸体抛进水里,根本没想太多。” 傅暄却不觉得是这样:“但是这个湖水很清澈,要是从岸边将尸体扔下去,尸体即使沉底了,也能被看到。对方难道这一点都不知道?应该还是有什么我们没想到。” 林春阳说:“我们根本没有掌握什么信息,能推断出什么。还是报警君君的事吧,我们别费这种力胡思乱想了。” 傅暄却说:“我们再去对岸的那几座别墅周围看看,先去对面看看再说。” 林春阳觉得傅暄很可疑:“但我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君君的事,不是那个陆雪的事,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傅暄:“张君君的事,是谁复制过我的指纹,那她落水的时候,谁就有最大嫌疑和她在一起。让我再想想。” 林春阳总觉得傅暄推三阻四,皱眉说:“你觉得会是谁?会是你家保姆吗?” 傅暄:“我家保姆在我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不至于在有那么多人的那一天来这间书房。再说,这个书房里,并没有丢东西。” 林春阳皱眉叹道:“所以还是你同学?” 傅暄没应,但从他突然变得深沉的眼神看得出,他应该是有怀疑的对象。 林春阳把手里的白手套还给他,说:“还是报警吧。” 傅暄一边接过手套,一边说:“可能这样报警没什么用。对方是有准备来我家的,用可以开我家指纹锁的工具来过这间房间,你觉得他会留下痕迹在这里吗?不过张君君随着他来这里,这个就很让人奇怪。” 林春阳同样觉得奇怪,她不知道君君为什么会来傅暄的私人地方。 君君当时是想做什么? 她应该不是这样不尊重别人的人。 傅暄去将房产证放进保险箱,林春阳就继续去落地窗处看外面,担心鞋子将地毯踩脏了,就脱了鞋,走了两步,脚就被一个东西硌到了,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很小一枚青金石珠子,正是她手链上掉的那一颗。 林春阳回头对着傅暄大叫:“傅暄,我的青金石珠子在这里!” 傅暄已经锁好了保险柜,又在看书柜里的东西,正盯着那架小无人机,他眼前一亮,他想他知道了抛尸的人是怎么做到不用船就把尸体抛到湖中心的了。随着林春阳这一声大叫,他赶紧转过头去看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林春阳缩手缩脚地不敢去拿那枚掩在灰色长毛地毯里的青金石珠子, 求助地看向傅暄。 落地窗外的冬阳映进房间里,落在林春阳的身上, 让她白生生的嫩脸被一层暖融融的金光所包围,让傅暄的心颇有种不受控制的冲动感,他真想去捧着她的脸揉揉她——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而被认为可爱的人, 看傅暄盯着自己却不过来, 就很不耐地说:“这是另一个有力证据了, 君君是从这里落水的,而且还在这里和人发生过争执, 不然,这颗青金石珠子绝对不会落在这里。这个青金石珠子,之前是戴在君君的手腕上的。” 傅暄赶紧走过去看,然后把林春阳向一边拉了拉, 说:“这个就放在这里吧,等警察来取证。” “那现在要报警吗?”林春阳这时候就想报警, 倒也不是不信任傅暄, 只是她和傅暄多待一阵, 就发现傅暄这人吧,好像没有警觉神经和害怕的神经,之前被陆雪的家人攻击, 他一点不觉得害怕, 现在很可能他家里有杀人犯, 他也不害怕, 还死脑经认定他家保姆没问题。这种人, 林春阳拿他没办法了,只想赶紧报警了,让他可以远离危险,赶紧回市区去。说实在的,林春阳完全不明白傅暄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危险意识,说他粗心大意神经大条吧,又绝不是的,他这人挺细心的,但他偏偏就要这样毫无危险意识让人担心,能让人怎么办呢?林春阳心想要是自己的儿子是这个样子,估计能被这种熊孩子气得每天打他三遍。 傅暄拿着手机把那个落在地毯里的青金石珠子拍来拍去,完全没有看到林春阳满脸的无奈,“要报警,但不是现在。我觉得你之前说的抛尸的人没有用船抛尸,应该是对的,我现在有了另一个猜测,你和我去对面的住户问问情况,你要去吗?” 林春阳其实只对让君君落水的凶手感兴趣,对追查杀死陆雪的凶手兴趣不大,认为那是警察的工作,要是警察有渎职的情况,那也不是她能去督促改变的事。看傅暄对陆雪的事这么感兴趣,她就说:“你这是要自己把杀死陆雪的凶手找出来?” 傅暄一点头,“对。” “你前几天不是都没在意这事,是因为今天遇到陆雪的家人怀疑你是凶手吗?”林春阳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毕竟傅暄一点也不像个热血青年,非但不热血,反而总给她丧丧的感觉,和小时候那个可爱的洋娃娃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把他的性别都给改了。 傅暄虽然不知道林春阳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的,他想了想,说:“也不是吧,其实他们怀疑我是凶手,我肯定不是的,这事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陆雪的爷爷奶奶那个样子,肯定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是因为想讹钱,是真的很伤心吧。我不知道警察那边是真的没有找到证据,还是因为凶手是不能动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不过,既然这个别墅区里的人,大家都认为这个案子不复杂,可能就真的并不复杂,只是警方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努力,所以我要去查查看。亲人死了,还不能为她报仇,这是很难过的事。” 傅暄说最后那句话时,整个人气质都阴沉了,林春阳呆呆看着他,愣了一下才说:“你刚才说有猜测,是什么?” 傅暄说:“你随我来,我一会儿告诉你。” 他拉着林春阳出门,两人下了楼。 米管家已经把要带进城里的房子去的东西收拾好了,见傅暄下楼,她就说:“傅暄,保镖马上就到了。物业打电话来说你的车还在别墅区大门口,你车钥匙在哪里,我让人去把你的车开回来。” 傅暄把钥匙递给了米管家,见她打包了一大堆东西放在客厅里,等着搬去城里,就当没看到,问:“是别墅区大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吗,可以开车进来了?” “嗯,警察把那些闹事的人带走了。”米管家边说边摇头,“那些闹事的人,真是一群疯子,不相信警察的结果,就相信谣言,来找你的麻烦。要说,那些警察,也是没用,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难怪那个女孩子的家人都不信他们了。” 傅暄去拿林春阳和自己的外套要出门,米管家还在他身后说:“那个女孩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何至于去做那种事,死得那么不体面。现在的女孩子,虚荣拜金的真是太多了,就是这个别墅区里,那种女孩子,还不少呢。” 傅暄一边把林春阳的外套给她,一边回头对米管家说:“米姨,能不能别讨论这个问题。” 米管家愣了一下,知道傅暄特别不喜欢自己说这些八卦,每每听到这些诸如“谁家小三上位”“谁家大房和情妇打起来了”“谁家私生子被抱回了本家”“谁家保姆上了家主人的床”“谁家老婆生了几个女儿都没有儿子,老公就直接把生了儿子的情妇带回了家”等等这些,涉及到别人家私事的事,他都不爱听。所以米管家也不敢在家里说这些事了,但是和别人家的人社交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还是讲这些事,因为没别的事好讲,只有这些事吸引人眼球。 米管家尴尬地管住了自己的嘴,说:“好,好,我不说这个。你们这是要出门?” 傅暄看林春阳把外套穿好了,就又把自己的围巾递给她,林春阳本来不想接,看傅暄一脸你不接我就帮你围上的表情,就只好接到了手里系上,不过傅暄这个围巾倒是真的很暖和。 傅暄这才把外套穿好,对米管家说:“我就带着林春阳在湖边转转,现在太阳挺好的。” 米管家说:“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保镖马上就到了,我们要进城里去。再说,你要不要带你的衣服进城,你的东西,我去给你收拾?” 傅暄的私人物品,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收拾,米管家以前也帮他收拾,但傅暄总不高兴,米管家也就不去惹他讨厌了,让他自己收拾,也正好落了清闲。 傅暄说:“我没说今天要回城里去住。难道你们都这么怕陆雪的家人吗?” 米管家知道他非常倔强,从小就这样,不想做什么的时候,也不哭闹,就非暴力不合作,现在长大了,更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米管家还想再劝,又去看林春阳,见林春阳苦着脸对她摇头,就知道林春阳也没劝动,只好叹了口气,说:“那行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傅暄问林春阳:“你想吃什么?” 林春阳说:“我不挑食,随便就好了。” 傅暄就对米管家笑了笑,“那就随便。” 要出门的时候又安慰她:“姨,你别担心。我不会出什么事。再说,我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觉得我还是只能在保护箱里?我妈就是从小长在保护箱里,但我觉得她并不高兴也不幸福。我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你不可能都听我爸的安排,他说什么,你就让我听从。我不是他,也不一定要做他做过的你们认为成功的事,对吗?” 米管家知道他和他爸之间的芥蒂,只得应了,“那行吧。” 傅暄又回头对她说:“不要让人去三楼,你也不要去。” 米管家赶紧说:“不会去。” 傅暄走出去了两步后又回头,看米管家还站在房子大门口望着他,见他一回头,她就马上温柔地笑看向他,眼露期盼,傅暄知道她是希望自己不要出门,就留在家里,一会儿随她一起进城去,但他不可能总按照她的要求来,他心下突然就有些酸楚。 米管家期待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傅暄想了想问:“从张君君落水后,你去过三楼打扫卫生吗?” 米管家:“你让我不要动你三楼的东西,最近没有去打扫。” 傅暄点点头:“这样挺好。你暂时不要去三楼动我的东西。” ** 两人过了桥,走上了湖边的木栈道,林春阳才对傅暄说:“你和米阿姨关系真好。” 傅暄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湖风吹得人的脸有点疼,“我妈妈过世后,就是她在带我。我爸特别忙,我和米姨相处的时间比和我爸相处的时间更多。” 林春阳又问:“你都没和你继母在一起住过吗?” 傅暄说:“没有。我上初中了,我爸才再婚。我都那么大了,和继母怎么可能处得来,我们从来没有住在一起过。只有时候,会见一面。但我们并不熟悉。我觉得我们并不能算是家人。” 林春阳突然问:“那你是不是会因为这种原因对恋爱和婚姻抱有一种抵触心态?不会期待谈恋爱和结婚?” 怎么突然谈到这个上,傅暄心上一跳,耳朵都要红了,“我没有抵触谈恋爱和结婚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抵触谈恋爱和结婚?” 林春阳反而觉得傅暄奇怪了,往旁边躲了两步,仰着头看他,“那你不是没有谈恋爱吗?你以前有女朋友?” 傅暄很想翻个白眼,“我没女朋友,也没谈过恋爱,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抵触谈恋爱和结婚。你这是什么逻辑?” 林春阳疑惑地打量他,傅暄真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家里是富豪已经让大部分人羡慕了,还长得这么高又这么好看,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估计明明白白追求他向他告白过的也不会少吧,毕竟君君只和他认识两个月就去向他告白了。 这种人,居然一直没谈过恋爱,难道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导致有心理阴影所以抵触谈恋爱和结婚?林春阳自己就是这个原因才对恋爱和结婚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以为傅暄也和自己一样。 她不由问:“那你是喜欢男生吗?” 傅暄正要下台阶,差点一脚踏了两步摔下去,他气得面红耳赤,回头瞪林春阳,“你什么意思!我没谈过恋爱就是GAY?” 林春阳无奈地说:“那对不住了。我觉得你这样家里有钱长得又高又帅的人,应该有很多人追才对,却没有交过女朋友,我能想出的原因也只有那几个。” 对被林春阳当面赞扬“又高又帅”,傅暄的面色才稍稍好些了,他板着脸说:“我要强调,我不是GAY。你千万别把我的性向搞错了,这个我很介意的。” 林春阳只好告饶:“好好,我明白了。” 傅暄又说:“你到现在母胎单身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你抵触谈恋爱和结婚?” 林春阳斜了他一眼,说:“我觉得母胎单身这个词,只能自己调侃自己,不能用于说别人,这个太没礼貌了。” 傅暄轻飘飘地道:“那很对不住。” 林春阳完全没听出他有真的抱歉,呵呵两声,说:“我真是没想过要谈恋爱和结婚。我想可能是我家里造成的,我完全搞不懂人为什么要谈恋爱要结婚。我妈要是没和我爸在一起,人生肯定完全不一样,要幸福很多。而且,男生有什么好!” 傅暄有些憋屈,说:“我也是男生啊!” 林春阳:“我知道啊!” 傅暄盯着她:“那你也觉得我不好?” 林春阳摇头:“没有,我觉得你挺好的。” 傅暄说:“所以,男生里面也有很多挺好的人。你不能因为某一个人不好,就觉得所有男生都不好。” 林春阳点头道:“对,你说得很对。” 傅暄:“所以,只要是对的人,其实谈恋爱和结婚也挺好的。一个人的话,有时候还是有点无聊,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要有意思得多。” 因为他这话,林春阳脑子里又全是张君君的身影了,以前两人总在一起上自习,相约吃饭,真是完全不会觉得无聊,而君君在最好的年华里生命就戛然而止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不由就悲从中来。 傅暄看她要哭的样子,被吓一跳:“你怎么了?”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能让她接受的东西吧? 林春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君君了。” 傅暄一下子就泄气了,只得劝她:“也许她又投胎了呢,你别太伤心了。” 林春阳没想到他会说“投胎”这种事,有些诧异,傅暄只好又解释:“我外公外婆和妈妈死了,米姨最开始就说他们应该去投胎了,让我不要过分挂念。”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傅暄家所在的春阳岛对着的湖岸边,靠着这个位置,岸边只有三户人家,都是独栋的别墅,每栋别墅房子加上花园所占的面积大约有两千平上下,范围很大,所以每一户之间相距颇有些距离。 一户人家的后花园和湖边栈道连接在一起,但被用栏杆隔了起来,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在花园阳光里追着狗玩,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保姆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大约是怕孩子落水,那保姆一直在劝说他们不能到水边去。 那个保姆见傅暄和林春阳站在栈道上看他们,就赶紧过来,问:“你们有事吗?” 她似乎是认识傅暄,神色非常和蔼。 傅暄说:“阿姨,你们这边有哪户人家玩无人机和潜水艇吗?”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傅暄只要不是没睡醒一副丧样, 就非常受女性欢迎,能把从三岁到八十岁的女性一网打尽地迷倒。 这个别墅区里, 他已经被周围的中年阿姨们评为这里的别墅区第一帅的区草了,平常米管家也是与有荣焉,不过傅暄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然“区草”这个名称就足以让他先翻十个白眼。 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主要的娱乐和社交都在网上, 拿着个手机就可以完成了, 于是手机不离身,恨不得时时都要看着, 突然发现手机没带在身边,就能引起焦虑症。 傅暄虽然不至于有严重手机依赖,但也不是很注意外界世界,而且也没什么八卦之心, 更不喜欢管什么闲事,所以对别墅区里的事, 他知道得很有限, 也基本上不认识什么邻居。 但这里面的这些中老年女人可就不一样了, 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和人面对面交流,也是更喜欢八卦和谈论闲事。这个别墅区里的很多事,这些人基本上都知道, 情报能力并不比“朝阳群众”低。 之前傅暄也找米管家问过陆雪之死的事, 问米管家有没有什么看法, 米管家没什么看法, 而且让傅暄一个好孩子别去管这些事, 傅暄又问她,别墅区里有哪些住户是喜欢带不同女人回家过夜的,或者生活习惯奢靡,米管家生怕他会被这些人带坏了,所以坚决不说,傅暄也就没办法了。 这位保姆阿姨和米管家就不同了,她对傅暄的问题很热情,专门开了后花园和湖边栈道之间的栅栏门,邀请傅暄和林春阳:“要来院子里坐坐不?站着聊天你们很累吧。” 家里的两个小孩子也对傅暄和林春阳很好奇,不玩闹了,到两人跟前来打量两人,也邀请他们:“哥哥姐姐,我家有下午茶点心,来吃点心吧。” 傅暄赶紧拒绝了,“谢谢,但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 又再向那个保姆问了一回无人机和潜水艇的事,那个保姆就说:“潜水艇我知道的,那么大的东西,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不过无人机,是大飞机吗?还是遥控飞机呢。我家两个小主人都有那种玩具飞机,挺大的。” 两个孩子白白嫩嫩的,非常乖巧,歪着脑袋点头,“哥哥,我有遥控飞机,可以飞到楼上去。你要玩吗?” 傅暄发现很难和那位保姆沟通新潮的东西,就用手机搜索出了无人机的图给保姆看,保姆看后,就点了头,说:“无人机是这个样子的哦,那旁边的人家里有时候会有人玩,有一次还飞到我们这边来了,我家老板就很不高兴,说那种无人机可以拍照和监控,还专门去找他家的人理论了。之后他家就没有再飞那个无人机过来这边。他家是不是又闹什么事,把无人机飞到你家岛上去了?” 看来她知道傅暄是春阳岛的主人。 傅暄摇了摇头,“没有把无人机飞到我家岛上来。” 保姆道:“没有飞去你家岛上那就很好。那个无人机能飞很远的,飞过湖也不成问题,有时候声音还不小,嗡嗡嗡的,很惹人讨厌。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样懂事的很少了,很多人都不懂事。” 她摇着头,一副很为这些不懂事的年轻人忧虑的样子。 傅暄问:“隔壁住的只有年轻人吗?是男人还是女人?有几口人呢?” 保姆道:“住的应该是男人吧,没看到有女人出入。只是他家很少开门,也没有住家保姆。我们时常在周围转转,就见他家窗帘关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也很少见里面住的人,到底住了几个人,或者有没有人住在里面,还真不清楚。别说这些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家姓什么呢。” 傅暄“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仰着头盯着傅暄看的小孩子说:“上次看到过有两个哥哥。我看他们在游泳池里玩,有很大的船。那个哥哥有很多遥控飞机和船。” 小孩子比划了一下,神色里充满着艳羡。 保姆拉着小孩子说:“你们爸不让你们玩遥控船,掉进水里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即,她又对着傅暄露出神秘的探问神色:“你们来问这些做什么啊?” 她让两个孩子去吃下午茶了,这才小声又问:“是不是那个被杀的女学生有可能是被他家祸害的?”想到隔壁人家就拄着杀人犯,她有种很瘆人的感觉。 现在全别墅区都在关注杀陆雪的凶手是谁,这个保姆和米管家有些熟,所以对傅暄是毫不怀疑的,只怀疑这个小区里的其他老男人和不讨人喜欢的男青年是杀人凶手。 她就觉得隔壁住的年轻人挺讨人嫌,是凶手的可能性就挺大。不过为了不给主家惹麻烦导致自己被辞退,对着警察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无话不谈,反而非常克制。 傅暄说:“我们不是警察,哪里知道那么多。只是我也有无人机,之前看到这边有人飞过,就过来问问技术问题。” 保姆一听,居然是这样,之前还嫌弃隔壁人家有无人机特别扰民和烦人,这时候对着傅暄,又马上改口了,说:“那个东西的确很先进啊。你家那个岛很大,别说是无人机那么小的遥控飞机,就是直升机也落得。不过隔壁经常一点声息都没有,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据我看,他家最近十天半月也没见人出入了。” 傅暄说:“也没他家的车出入吗?” 保姆摇头:“我一般都在一楼,很少上二楼去的,看不到他家的车进出大门。” 他们这里的这几栋别墅,都是一楼靠着湖边和湖边栈道齐平,而二楼和公路齐平,所以正门和车库都在二楼,向着公路的方向。 傅暄表示明白了,又向保姆道了谢。 傅暄和林春阳要去隔壁的时候,保姆又叫住他,说:“我们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死了的那个女学生家里纯粹是想讹钱,这才找上你不放。那种人家,就不要理他们,注意安全就行了。”说完,颇有些揩油意味地拍了拍傅暄的胳膊。 “谢谢。”傅暄有点尴尬,其实他很不习惯被这些阿姨过分偏爱,又不好被她碰到就赶紧躲开,只好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见阿姨收回了手,赶紧道谢往后退了两步,拉着林春阳走了。 两人到了隔壁的别墅,这栋别墅和刚才那家在设计上有些差异,后花园处最明显的是一个游泳池,游泳池挺大,一直延伸到了湖边。而木栈道则是从湖中打了地基,悬空架在湖面上。 傅暄趴在木栈道和别墅后园之间的栏杆上看这栋别墅的游泳池,游泳池里没有水,不少枯叶被风吹进去,落在泳池底,已经落了挺厚一层了。 傅暄仔细打量着别墅周围的树木的情况,这里树木不是很多,只围着别墅有一圈梧桐树而已,泳池里的落叶也多是梧桐树叶。 傅暄对林春阳说:“这个泳池里,至少有二三十天没有放过水了,所以里面的落叶才能积了这么多。你能想到什么吗?” 林春阳又没有傅暄这么高,趴在栏杆上,栏杆就能杵到她的胸口,这个游泳池就修在湖岸边上,和湖岸之间有一米左右距离,但是距离这个栈道围栏却有好几米距离,上面全是栈道的木板,林春阳盯着着那个游泳池,因为太矮了,几乎不能看到泳池底部,怎么能知道里面的落叶是什么样子的。 面对傅暄的询问,林春阳挺郁闷,说:“我根本看不到游泳池的底。” 傅暄这才发现这个问题,无意识地说了一句:“哦,对不起,我忘记你比我矮很多。” 虽然以前经常受君君的这种身高歧视,但林春阳不可能习惯的,这时候就瞪了傅暄一眼:“长得高了不起啊!” 傅暄一笑,伸手就把瘦瘦小小的林春阳抱了起来,那种箍着她的腰一下子把她像萝卜一样从土里拔起来一般的抱,林春阳一惊,傅暄已经把她抱稳放在了栏杆上让她站在上面了,又从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腰和腿,说:“看到了吗?” 刚才被傅暄那么抱了一下,林春阳面红耳赤,非常尴尬,但又不好介意,只是觉得和男生做闺蜜,还是没有和女孩子做闺蜜那么自在。像她可以和君君一起洗澡换衣服睡觉,可以口无遮拦还能挽着手走路,但傅暄是男生,和傅暄,连碰到身体都挺不自在的,更不好意思有打闹了。 她看到了那个泳池,泳池底部的确有一层落叶,因为泳池向着别墅一边是浅水区,而向着湖边一方是深水区,深水区的落叶更厚,这个泳池的确很久没有装过水,也没有打扫过了。 林春阳盯着那落叶看了一阵,说:“我觉得那个泳池里的落叶有些奇怪,好像被人为地弄乱过。你觉得呢?” 傅暄也看到了,说:“是啊。要不,你下来在这里等我,我进泳池去看看。要是那落叶真被人弄乱过,就该是有人进过泳池。” 林春阳蹲下身,一下子就跳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去了,说:“我去看。” 傅暄哪里敢让她涉险,也赶紧跳进了院子里去,走过去几米后站在泳池边往里一看,里面的落叶下层有被人为弄乱的痕迹,但上面部分又随着时间被掩盖了一些落叶,只是很少,所以能看到下层的痕迹。 傅暄拿出手机来拍了拍那些落叶,然后对林春阳说:“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跳下了泳池。 因为有小时候对“小小”的印象在前,林春阳一直把傅暄定位为“羸弱”“文弱”的“美少年”,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跳进了高在两米左右的泳池里,林春阳被吓了一跳,看傅暄并没有把自己摔着,反而行动矫健,她才松了口气。 傅暄检查了一番泳池底的落叶,没在里面发现特别有用的痕迹,但随着他把有些地方的落叶揭开,他就看到了泳池靠近湖的角落处,那里有一个这个泳池的出水口。 出水口挺大,是圆形,大约有50-60cm的直径,被一个非常严密的金属盖子扣住了,金属盖子中间还有一个带着过滤塞子的设备,傅暄虽然并不了解这个构造,但觉得整个金属盖子估计是能揭开的,这个口子可以通进湖里。 他在那个口子处找了一阵痕迹,发现靠近金属盖子边缘的地方,有很小一点反光的东西,他趴在地上仔细打量一阵,想把那个反光的东西抠出来,但完全不行,只好拿手机给那个东西拍了照片。 然后抬头对蹲在岸边的林春阳说:“我想我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林春阳专注地看着他,问:“什么猜测?” “等我上去和你说,一直仰着头脖子真难受。”傅暄一边拍了拍手一边往泳池的浅水区走,要从那边的梯子爬上岸。 “你这下知道我和你站在一起的痛苦了吧!”林春阳呵呵笑了一声,她的目光之前一直在傅暄身上,这时候才抬头看向别墅,她突然一声慌乱的惊呼:“傅暄,快上来!!” 傅暄被她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林春阳抬手指向了别墅的一个地方,让他自己看。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别墅一楼的屋檐下, 一个可转动方向的摄像头正移动着方向,带着红光的镜头死死追着傅暄, 被瞄准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林春阳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林春阳紧张道:“你快上来吧。” 傅暄却完全不着急,淡定地和那个摄像头对视了几秒, 目光又在院子里其他地方转了转。院子里还有另外几个摄像头, 看来是把这里周围各处都覆盖在了监控之下。 傅暄对着那摄像头动了动唇, 似乎是说了什么话,勾着的唇角带着一丝叽嘲。林春阳不懂唇语,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不需要知道具体的话,也明白傅暄恐怕是挑衅了一下监控器对面的人。 这都什么时候来,还挑衅别人, 男人真是难以理喻。 “你别磨蹭了,快上来!”林春阳又催促了傅暄一遍, 要是别墅里有人, 这时候突然跑出来逞凶, 她和傅暄难道斗得过别人?而且这还是他和傅暄私闯了别人家的后院。 傅暄回头看她:“没事。” 这话刚完,他就发现自己的鞋子好像湿了,也听到了水的汩汩声, 站在泳池中间, 水声被四壁反射形成了回声, 声音便更大, 哗啦啦震在耳膜上。 他低头一看, 泳池里的进水口在放水,他的脚下已经有了很浅一层水,即使是他这种平常连一句话也懒得用力说的人,这时候也被郁闷得骂了一声脏话,“卧草!!” 水漫过了泳池底部的树叶,阳光映在水上形成了反光,林春阳也看到了那水,生怕傅暄被淹了,她大叫起来:“傅暄,你快跑啊,他在放水淹你!” 她往傅暄要爬上来的梯子处跑去,傅暄也加快了脚步,林春阳的担心其实没什么意义,但傅暄很受用,说:“他不是要淹死我,我哪里那么容易被淹死,他这应该是想再次破坏证据。” 林春阳看他上了梯子,就把手递给他,要拉他上岸,很为他的不慌不忙无语,“他现在看到我们了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证据吗?” 傅暄根本不需要林春阳拉就能爬上泳池,不过既然林春阳这么担心他,他就顺势握住了林春阳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嫩得让傅暄也不好描述像什么,而且也没心思去想那些形容词,只脸有些发红了,耳朵也发红了,心似乎都没在原位,而是在进行一种旋转跳跃的活动,雀跃到让他自己都有些羞愧,好像是做了很禽兽的对不住林春阳的事。 他红着脸赶紧在岸边站好了,整了整心情,肃然说:“好了,报警吧。其他事,我们肯定没办法了。” 傅暄对着摄像头举了举自己的手机,打了派出所的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就写在铁牌上,铁牌钉在木栈道旁边的路灯柱子上,上面除了派出所的电话,还有这里物业和保安室的电话,以及防火电话等等。 傅暄对着值班接线员说了自己是青龙潭别墅区里的业主,对于这里前阵子出现过的女尸的案子,他有情报要提供,接电话的民警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记录一边说已经登记了,傅暄说:“你们最好快点把这事转到市局的刑侦组去,让他们派人过来。不然,我作为受害者,就要投诉你们了。” 傅暄把自己的姓名和地址都留下后,就挂了电话,林春阳还在警惕地打量别墅,别墅的窗户都关着,窗帘也紧紧掩着,但总像那窗帘后有个人正阴沉沉地盯着她和傅暄,让人很是紧张。 偏偏傅暄并不着急,报完警后才不慌不忙地对林春阳说:“来,我抱你出这个栅栏吧。” 这个栏杆有一米多高,林春阳要爬上去的确有些困难,不过林春阳并不领傅暄的情,拒绝了他的提议,自己费力爬上栏杆跳下去了。 傅暄无奈地跟着她,这才跳出了栏杆。 林春阳盯着泳池里的水,水已经有几十公分高了,还在不断往上涨,她说:“那个凶手现在在房子里吧。” 傅暄摇了头:“应该没有在,这个是远程控制的。” “你怎么知道的?” 傅暄说:“这个房子里死过人,对方估计不会想再住在这里面吧,肯定把尸体处理后就走了。” 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看重风水,死过人的房子一般就不会想住了。他父亲一直让他去城里住,有个原因就是春阳岛上的房子里面死过人了。 林春阳却不相信他这个逻辑:“他要是因为房子里死过人就不在里面住,那他当初怎么会杀人呢。杀人的人,难道会害怕凶宅?” 傅暄:“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是说他害怕凶宅所以不住。我猜测,这个处理尸体的人,应该是有严重洁癖的,这个房子里死过人,他肯定不会想再住在里面。而且这个处理尸体的人,估计并不是杀人凶手。” 林春阳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 傅暄:“我之前说这个处理尸体的人比较愚蠢,应该是错的,这个处理尸体的人,恐怕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之前警察为什么会一直不能锁定嫌疑人,应该的确是他们没有找到嫌疑人。不是他们没尽力。”他对着林春阳指了指栈道上隔十几米就有的监控器,监控器只拍栈道,应该是把整个栈道都无死角地监控到了,他说:“之前我对周边环境并不关注,所以不知道警察找不到嫌疑人的原因,你看了这个栈道上的监控后就应该知道了,这个别墅区里沿着湖边全有摄像头,警方恐怕没有从监控上看到任何人在湖边抛过尸。所以一直不知道尸体是怎么到湖里去的吧。” 林春阳认为他这次的推断倒是很有道理,但又说:“要是从你家的岛上抛尸,不是就不会被拍到吗?” 傅暄说:“是啊,不过那天的风向,不可能是从我家抛尸的啊。警察到我家去走访那么多次,看来的确是怀疑过我家了。不过那天我家所有人都互相可以作证,所以他们排除了我家,而且要不是我去找保安找人,保安也发现不了陆雪的尸体,这说明我没有嫌疑。” 林春阳想给他鼓个掌,却也有很多疑惑,说:“那陆雪的尸体是怎么到湖里去的?你是不是觉得她是被这里的人从泳池通向湖里的口子扔进去的?但这样的话,尸体能到湖中心去吗?” 傅暄带着林春阳趴在靠近湖水的栏杆上看下面的湖水,湖水非常清澈,甚至可以看到湖底的水草,而且这里的水很浅,要是尸体直接从泳池的口子推进湖里,的确不会被别墅区里的摄像头拍到,但尸体却不可能到湖中心的位置去。 傅暄说:“抛尸的人,应该是用一只动力比较足的遥控潜水艇把尸体拖到了湖中心去,然后停掉那只潜水艇,潜水艇里装满水后重量可观,就会拉着尸体一直沉在水底了,之前我不是说了陆雪穿的衣服上钻石要值几百万,抛尸的人却完全无意把那钻石取下来再抛尸吗,这人除了不在意那几百万外,还有一种可能,他很洁癖,不愿意再碰那个被死掉的人穿过的钻石。而且隔壁家的阿姨不是说这一家连住家保姆都没有吗,这个别墅这么大,应该设计了住家保姆住的保姆房的,但对方却不要保姆,一定是他不愿意有另一个人闯入自己的空间。即使这人是保姆也不行。这样的人,或者就是极度变态不敢让人发觉一点线索,所以不敢请一个保姆在家,或者就是极度洁癖,任何人侵入自己的空间都不行。但从那陆雪的尸体来看,尸体并没有被非常过分地对待,可见对方并没有很变态,所以他是个严重洁癖的概率更高。” 把人都害死了,还不够变态? 林春阳又想到傅暄住的三楼那白得让人觉得很不祥的楼道和房间,不由想到傅暄能得出这些推断的原因是他和这个抛尸的人有同样的问题。 但有一点:“这么大的别墅,要打扫很困难吧,他不要别人进入他的空间,难道都自己打扫卫生?洁癖的人,对卫生的要求很高吧。那他每次回家,就开始打扫卫生?”那也真是够勤劳的。 傅暄说:“不是这样的,大部分洁癖的人,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对卫生要求特别高,而是不允许其他人来碰自己的东西。例如,人穿着衣服进入一个空间,鞋子上衣服上头发上手上等等都会带着细菌和其他污物对吧,那他就会将这个空间污染了,这个,让人多么不舒服。而要是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空间里,只需要在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脱掉鞋子,换一下室内穿的衣服,擦干净手,进去后赶紧洗个澡,那么,自己就会比较安心,知道这个空间里没有被带入什么东西对吧。心理就会比较踏实,也就不会有强迫症了。所以,其实不必总是打扫,过一阵打扫一次就行了。这个抛尸的人,家里没有住家保姆,但估计会让信任的保洁过一阵为他打扫一次吧。” 林春阳:“……” 傅暄看林春阳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就问:“怎么了?” 林春阳说:“你和那个抛尸的人,真有共鸣。” 傅暄:“……” 傅暄傻眼了一瞬间,赶紧解释,“我只是给出了一种可能性,林春阳,你可别乱想我。我好着呢。” 林春阳:“我知道你好着呢。要是你说的是对的,这里面就又有两个问题了,第一个是按照对方的设计,尸体被遥控潜水艇带到了湖中间后会拉着尸体一起沉底,那最后尸体怎么浮上水面的?这个人前面都设计得万无一失了,怎么会在这一步上出问题?第二就是既然对方有严重洁癖,为什么会把陆雪带回家?你给出的是杀陆雪的人是另外一个人,那这个另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进入他的空间,还能带一个人进入这个空间?” 傅暄说:“第一个问题,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我想极大可能是为了确保那个遥控潜水艇能够带动尸体,尸体没有被装在袋子里,不然,进入水中后,袋子里进水的话,会增加重量,潜水艇会带不动,然后泳池里的出水口处有一片挂掉的亮片,这个亮片和陆雪穿的衣服上的是差不多的,被卡在了出水口的盖子下,这也证明当初尸体从那个洞进入湖里的时候,没有被装在裹尸袋里,所以亮片才能被挂下来。那个抛尸的人没有分尸再一点点地抛,也应该是不想多碰尸体,当然,这样也可以减少留下血液等痕迹,而且尸体被捞起来时已经开始腐烂了,尸僵应该早就消失了,没有尸僵,尸体就可以很顺利地从泳池那个大出水口进入湖里。你说的第二个问题,你看,我今天就带你去我的房间了,总有一些人,是会被放入自己的空间的人。这种关系,不仅好到了接受他进入自己的空间,对方还能肆无忌惮地带了人来这个空间,最后,他还要为对方隐瞒杀人的事,还要为他抛尸。” 不知道是天上的太阳光热度越来越低的关系,还是湖上的风越来越冷的关系,林春阳发了一阵寒,拉了拉傅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你看,那个摄像头还在盯着我们呢。” 傅暄却并不走,说:“警察马上就来了。别墅里没有人,而那个抛尸的人,现在只能坐在监控屏幕后面看着我们瑟瑟发抖,我们怕什么!他都助纣为虐了,现在难道不该受些被恐吓的惊吓吗?” 林春阳:“……”这人就没有害怕的神经吗?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林春阳无奈地陪着傅暄等警察前来, 湖风让人头疼,颇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傅暄的目光望向远处, 那边正是傅暄家所在的春阳岛,春阳岛上的别墅背后的玻璃幕墙在夕阳下反射着强烈的光线,让那栋房子很像一个遗世独立的现代艺术品。 傅暄指着那个房子说:“林春阳, 你看得到我家三楼的阳台吗?” 现在光线极好, 这里又空气清新, 能见度极高,林春阳视力不错, 虽然傅暄家的房子距离这里有近三百米远,但她的确看得到三楼阳台。 傅暄说:“我认为,那个抛尸的人,在抛尸后, 会一边监控潜水艇的情况,一边用无人机监控这里周围的情况, 看是不是有人在周围看到他抛尸的情况, 或者是有船进湖里。那个潜水艇要往前开, 肯定要在上面安装水中使用的探照灯,探照灯开着,有人开船在这时候进入水中, 很可能就会发现水下的潜水艇了。” 林春阳:“这是你之前找隔壁阿姨问无人机的原因?” 傅暄点头:“对。但主要是我觉得当时那架无人机肯定飞到过我家三楼的阳台。” 林春阳想了想, 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指当时君君看到了这架无人机, 所以上了阳台?” 傅暄:“对。之前我以为张君君会上阳台是因为她想离开房间却发现房间门无法打开, 只好去开了阳台的落地玻璃门。但后来你突然从我手里抢了手机, 我就想到了,她即使真的在那时候遇到了危险,第一反应应该是做自己熟悉的事,例如拿出手机来拨电话,而不是扑到完全不熟悉的阳台门上去开门。毕竟你之前发现出不了门,就是想着手机。所以,那个阳台门会被打开,只可能是因为阳台上有东西,就是那个无人机,她开了阳台门去阳台上看无人机,这才会落水。” “啊!”林春阳认为他这个推断很有道理,轻呼了一声,却又有新的疑惑:“但君君为什么要上三楼,去你的书房?” 这个问题,傅暄也不知道,他皱眉说:“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我并不了解张君君,我和她之前只上课的时候在同一间教室上过课而已,我那时候也只知道她是你的同学和朋友,其他就完全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上三楼。但我想她不是自己上的三楼,而是有另一个人上三楼,她跟着去的。不然她不会在三楼书房里被扯掉手链,而且她也没有打开门的指纹钥匙。” 林春阳在心里长叹了一声,面上则很沉重,其实她也不知道君君为什么要去傅暄家禁止他人进入的区域。 傅暄继续说:“这个抛尸的人,他遥控了小无人机去我家那里,应该是他没想到我家会在那个时间点放烟花,烟花让整个湖面都很亮,而且一定有人会注意湖面。他就需要控制无人机到我家房子那里看是不是有人可以看到湖中的潜水艇上的灯光甚至远远看到尸体。从他设计了这样缜密的一个抛尸计划就看得出,他肯定是个有挺多心思的人。而且,有洁癖的人,一向也容易想得多,想得多的人就喜欢把什么都掌控在自己的控制下,但就是他这种行为,才让张君君发现了他的无人机,甚至有可能君君看到了湖里潜水艇的灯光。他的无人机拍到张君君的同时,一定也拍到了和张君君在房间里发生过争执的人,最大可能就是这个人导致了张君君落水。” 傅暄这样一讲,林春阳也觉得的确很有道理。 那水池里的水在装满之后,又从出水口开始放,水面不断下降。 傅暄指着泳池道:“他肯定是担心抛尸的出水洞里有痕迹留下,现在放水就是要把里面可能有的痕迹都冲掉。” 林春阳:“那不是就没办法找到证据了?” 傅暄:“找证据,是警察的事,我们给他们提供一个方向,就够了。我觉得房子里,肯定还有痕迹。警察可以去找。” 他说着,还对着那个对着他和林春阳的监控镜头笑了笑,只是笑得很冷,林春阳瞥了他一眼,说:“你这一笑,简直可以去演反派了。” 傅暄:“……”装逼不成反被嫌弃的傅暄有些心塞。 这时候,一个警察被一个保安带着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保安看到了傅暄和林春阳,叫傅暄说:“傅先生,是你们报的警对吧。” 傅暄站在那里没有动,看保安和警察走近了,才说:“是我报的警。你们就只派了一个警察来?” 那个警察不是傅暄和林春阳认识的片警了,而是市刑侦支队的刑警,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皮肤稍显黝黑,略带着一股凶悍之气,表情也很严肃,目光锐利地扫向傅暄和林春阳。 林春阳很不喜欢有凶气的男人,甚至会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傅暄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就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警察把警官证拿出来给傅暄看了一眼,姓刑,名毅,这个名字倒是真适合做刑警。 刑毅很不苟言笑,一边收了警官证一边说:“还有同事,在这个别墅前门。” 傅暄把之前对这家业主抛尸方法的猜测对着刑毅讲了一遍,刑毅皱眉看着他:“你这是在玩侦探游戏吗?” 傅暄不高兴地说:“不管我是玩什么,我又没有提供虚假线索!他要是不心虚地话,完全不必远程遥控将这个泳池里的水放满再从靠近湖边这个出水口放出去,我都拍了照片,你可以看看。而且我之前在靠近湖的出水口拍了一张照片,你看看,这里面的这个亮片,和陆雪身上穿的衣服上的亮片一样,应该是尸体被搬到这里扔进出水口的时候,亮片在这里给卡掉的半片插在了这个缝隙里。” 对方深沉地审视着傅暄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年轻,看了傅暄提供的照片后,皱眉说:“你为什么报警这么晚,这不是自己都先把现场破坏了,即使那里有半片亮片,我们怎么确认那是本来就在那里的,还是你放的!” 傅暄满脸不高兴,说:“陆雪的尸体打捞起来多少天了,难道不是你们办不好案,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导致陆雪的家人现在根据网上的谣言认为是我杀了陆雪,都到别墅区堵我了,之前还袭击我。不然,我会自己来找线索?你们太无能了,现在还来责怪我?还故意诬陷我?我还是现在就叫我的律师也过来好了!” 傅暄挑着眉,满脸都是讥讽,这个表情的挑衅力十足,刑毅的脸更黑了,皱眉盯着傅暄,“你就是网上谣言里那个T大的学生?” 傅暄冷哼了一声:“看吧,你来办案,但之前难道连案子的细节都没有看清楚?我现在同样是陆雪案的受害人!”说着就要给律师打电话。 保安看刑毅那黑到底又隐忍住了的脸,就知道他恐怕很想揍傅暄几下把他手里的手机抢了,保安出来调解说:“邢警官,今天下午陆雪的家人来别墅区大门口堵着,的确还攻击了这位傅先生。他现在恐怕是最苦恼的人了吧,所以比较着急。” 又劝傅暄别叫律师,毕竟刑警这次出警很快了。 林春阳在傅暄身后轻轻碰了碰他的腰,傅暄要打电话的动作停下了,回头看她,之前显得颇为桀骜不驯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堪称神速变脸,问:“什么事?” 林春阳说:“还是让他们先侦查吧,吵架也没什么用。” 傅暄“哦”了一声,回头对刑毅说:“那你们还需要我提供情报吗?不需要我就走了。” 刑毅最开始对傅暄这个嚣张的富二代完全没有好感,看他对他女朋友小心翼翼言听计从的样子,倒是生出了一种奇了怪了的感觉,因为他居然觉得傅暄这个二世祖不那么惹人讨厌了。 这时候看林春阳从傅暄身后站出来,站在他旁边,像只小白兔似的可爱,他就说:“你暂时和你女朋友留下来,我们说不得还有问题要问你。而且你们要跟我们回去录笔录。别乱跑。” 他说者无心,两个听者却是有心。 女朋友? 傅暄内心一阵荡漾,林春阳却皱眉澄清说:“我不是他女朋友,只是好朋友而已。” 傅暄无法控制地露出了一点失落,刑毅瞥了他一眼,心想看着这么帅一个小年轻,居然还没追上人家小姑娘,这是太嚣张活该了! 傅暄建议刑毅:“你们应该赶紧进这个别墅里去检查,估计能查到一些证据。” 刑毅说:“哪能随便擅闯民宅。” 从进别墅区开始,物业和保安已经介绍了傅暄举报的这个别墅业主的情况和报警的傅暄的一点情况。 傅暄的情况且不说,这个被傅暄举报的别墅业主,根据登记,是一位二十九岁的年轻男子,姓符,名淼淼,虽然已经占了六个水了,名字娘兮兮的,却依然要住在水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命中多么缺水,要这么大补,还不如直接取名符海洋,估计比符淼淼这个名字要好得多。 符淼淼名字很娘,出身却很不凡,家里很有背景,即使是市刑侦支队的警察,也不敢擅闯他的房子,总要上面同意了才行。 傅暄很暴躁地道:“你们再不进去检查,我觉得他可能会把证据都毁掉了。” 刑毅并没有特别在意,他的其他同事已经把这个别墅各个口子都堵上监视上了,只等搜查证,说:“只等一等而已,要毁的话,一时怎么毁?” 傅暄一双桃花眼都要瞪圆了,“要是是我的话,就直接把这个房子从里面全都烧了,让你们什么证据都查不到。” 刑毅:“……”真是有想法。 保安:“……”这个可是价值上亿的房子,随便就说烧了?真是不缺钱的主啊。 林春阳:“……”他和抛尸的人那么有共鸣,说不定这个房子的房主真会通过什么途径把这个别墅从里面烧了。 傅暄是个乌鸦嘴,刚说完,他们就发现别墅一楼最左边的房子里果真出现了火光,火已经把窗帘点燃了,从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火苗和烟雾随之扩散。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房子里着了火, 这下所有人都着急了。 警察开了别墅的房门就冲进去救火,好在这个别墅区消防设施非常齐全, 而房子里虽然被点燃了火,却没有像汽油柴油这些助燃剂,燃烧起来的只是织物和木头等东西, 警方没花多少时间就把里面的火熄灭了。 火主要燃烧在一楼左边的那间房里, 这间房的床、沙发和窗帘等东西基本上全被烧光了, 而其他房间,则还是好好的, 火还没有蔓延过去。 警察在房子里四处找了,里面并没有人,有个年轻警察问同事:“这个房子里没人住,这火又不像是漏电烧起来的, 这是怎么烧起来的?厨房也没在这楼啊!” 刑毅看火灭了之后,傅暄带着林春阳在别墅后门口站着往里看情况, 他就叫傅暄进来, 问他:“这个里面没人, 这个火怎么烧起来的?” 进了后门,里面是一间设置雅致的过道休息间,房间总体风格是粉蓝色的, 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色调。 傅暄很为这个房子里的装修风格纳闷, 保安对他说了这个房子业主的事, 这个房子分明是一个大老爷们的, 怎么装修成这样? 而刑毅那问他的话, 好像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似的,他挑着眉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那个年经警察看傅暄居然不care刑毅,当即充满了兴趣,到傅暄跟前笑嘻嘻地说:“小伙子,你不错啊。” 傅暄微微垂着眼帘盯了面前的活宝警察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你没病吗?” 年轻警察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笑得更高兴,问:“为什么刑哥问你啊,你知道?” 傅暄还没回答,刑毅就说:“就是他说的,嫌疑人会把房子从里面烧了。这是预判还是乌鸦嘴还是你捣的鬼?嗯?” 他盯着傅暄,傅暄更不高兴了,说:“那我更不会告诉你,这房子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说完,就要带着林春阳离开。 刑毅朝他喝道:“站住。” 傅暄并不理睬他,倒是林春阳有些为难,拉住了傅暄。 多和刑毅处了一会儿,林春阳倒不觉得刑毅讨厌了,看他那样子,似乎是要逗着傅暄玩,不过傅暄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在这里闹脾气又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赶紧侦查出结果来了,这不是对谁都好吗? 林春阳真不太理解男人们之间这种“不作不死”的交流方式。 “傅暄,你快说吧,他们查出结果了,不是也可以找到当时和君君在一起的人吗?” 傅暄很烦刑毅,他自己也不是傻的,其实感受得出刑毅不是专门针对他,只是这人可能天生就这么惹人讨厌。 傅暄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对刑毅说:“难道你们以前没有查过这样全智能化的房子?你们找找,这个房子里,应该有一间房是专门控制整栋房子的机房。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智能化的,要把房子烧起来不容易,第一就是要把里面的智能消防关了,不然稍微有烟和火,消防系统就会开启,我觉得关这个消防系统,应该花了他不少时间,第二步就很简单了,里面应该有生活机器人,生活机器人去点个火就行了。你们看能不能找到生活机器人。” 刑毅:“……” 穿着防护服和鞋套的警察在查看被烧过的房间,有人已经找到那个生活机器人了,戴着手套把那个生活机器人抱了出来给刑毅看,“刑哥,你看,就是这个吗?” 林春阳觉得有钱人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全智能化的房子,也难怪可以不用保姆了。 那个生活机器人很像“大白”,只有不到一米高,脑袋很圆很可爱,眼睛是红色的,带着感应系统,没有脖子,下面没有腿,是用于行动的轮子,有手,手做得很灵活。 这个机器人被火烧到过,应该已经坏了,外壳上全是火燎过的黑灰色。 刑毅看了看这个机器人,说:“作为物证去检查一下,这个机器人可不可以点火。” 刑侦组里有特别喜欢研究这些智能科技的工作人员,欢快地带走了这个小机器人,简直像带走自家孩子一样,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慈父般的快乐。 林春阳眼巴巴看那个工作人员把机器人抱走了,心想以后有钱了,一定也要买个这种机器人,不让它干别的,单在家里走来走去说“主人好”就行了,太萌了!! 警察们在房子里忙碌地寻找线索和证据,傅暄和林春阳就坐在那粉蓝色的沙发上打发时间。 在傅暄的提醒下,技侦组已经把这栋房子的机房找到了,除了那个机房,还有一间房专门用来做了监控室,里面一排一体机显示器,还在里面找到了傅暄说的无人机,一共有五架,是不同的型号,除了这些无人机,还有一艘比较小的遥控潜水艇,好几艘遥控船。 看来那个符淼淼是个电子设备控。 警察把房子里的电脑设备都控制下来了,拆了硬盘拿回去检查。 傅暄发现刑毅是这一组警察的队长,所以脑子一转,不再和他呛声,反而和他说了自己家张君君落水这个案子,符淼淼的无人机之前极大可能拍到过他家的情况,符淼淼这里的监控电脑里应该有张君君落水的证据,他希望刑毅他们把张君君落水这个案子接过去和陆雪的案子一起查,毕竟这两个案子之间有联系。 刑毅他们只查陆雪这个案子,张君君落水之前已经被判定为自己不小心落水,是属于意外死亡,根本不可能报到市局去,所以刑毅并不清楚张君君这个事。 听傅暄简述之后,他发现傅暄虽然脾气很不怎么样,但是脑子倒是真有想法,而且想法还比较有逻辑和道理,不是来添乱的,对他倒是有了些喜欢,说:“行。原来你是关心自己家的事,我还想你真有那么热心玩侦探游戏,要破陆雪的案子。” 刑毅对这个别墅区里的住户印象极不好,他们之前在这里面走访,他发现里面的住户,大家对陆雪的死并没有太大怜悯,反而觉得陆雪死得很不体面,很显然是卖的,现在的年轻女人真是不学好,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出卖身体给有钱人玩,这下被玩死了,也是活该,要是她稍稍知道自重,难道会出这种事?所以大家虽然关心这个别墅区里出了死人的案子,却并不同情陆雪,所以在回答警察的问题时,大家都很傲慢,基本上没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之前警察一直把主要精力用在查看别墅区里的监控上,这个别墅区的安保的确做得好,监控系统非常强大和完备,湖边的监控更是没有死角,保安们也一直有巡逻,就是怕人落水,这个别墅区就绕着一个大湖,这么好几年了,在陆雪和张君君之前,一起落水的事件都没有,也可见这里的安保的确做得不错。 不过他们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却完全没从监控里看到尸体是怎么进的湖。 那个尸体,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湖中心的。 而尸体居然也没有被鱼咬过的迹象,这真是特别神奇。 同时,他们也把精力放在调查这个别墅区里几户生活作风不太好的人身上,不过,这些人虽然都有频繁带女人回家的行为,却都找不到实际证据证明他们和陆雪有过接触。 这个案子,因为社会舆论影响很不好,他们市局已经加班加点查了,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更是让他们心累,何况陆雪的家人还一直来找麻烦,说他们是因为包庇有钱人,才一直没有抓凶手,社会舆论也骂他们只是有钱人的警察,是有钱人杀人的帮凶,大家都郁闷死了,每天累死累活地又找不到破案的有效证据,直到傅暄这个提供线索的电话,才给了他们希望。 居然还可以用潜水艇把尸体送到湖中心,有钱人真会玩。 一个警察从着过火的房间里跑出来叫刑毅:“刑哥,痕检比对出有用信息了,在浴室里的墙壁上采集到几枚可用的指纹,和陆雪的正好对得上。还有件事,你过来看看,这些有钱人太会玩了。” 刑毅赶紧过去了,林春阳对他们查案很感兴趣,也要跟过去,傅暄到这时候,对查这个案子已经没太大兴趣了,但看林春阳亦步亦趋跟着刑毅,刑毅也没赶她,他就只好也跟了上去。 这间着火的房间灭火及时,并没有烧得面目全非,地上搭着木板,从木板上走过去倒也比较干净。 刑毅先去看了那个指纹证据,因为陆雪身高很高,有176公分,那个指纹是在靠近浴室顶的地方了,亏得痕检居然能把它找到。也正是因为那个指纹印得够高,才没有被抹掉,这间浴室里其他地方在之前全被冲洗过,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么高的地方,到底是在干什么,才能把指纹印到那里去?”有警察都诧异了。 刑毅用心叵测地瞥了跟在他身后的傅暄一眼,说:“你觉得这个指纹怎么会印到那么高的地方?” 傅暄本来不想回答刑毅,但看林春阳一双眼湿漉漉地望着他,他就没有多想地说道:“被人抱着趴在这个墙上?” 刑毅笑得阴测测的,“干什么要把人抱着趴在墙上?” 傅暄:“……” 见刑毅那笑就不是好笑,傅暄又看林春阳一脸迷糊地看着他,他才知道自己上刑毅的当了,哼道:“我怎么知道?” 林春阳说:“要是在这里站在凳子上练习瑜伽,也有可能把指纹印上去啊。” 生怕林春阳多想,傅暄赶紧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刑毅看两人这要谈恋爱前的懵懂样子,就在心里感叹,年轻真好啊! 在这间卧室里,床是张2m*2.3m的大床,不过现在已经被烧得只剩一个铁架子了。技侦把床里面的一扇隐藏门打开了,里面是间更大的房间,几个人沿着地上铺着的板子走进去,林春阳一看到,就非常欢喜地感叹了一声:“这个衣帽间真大啊!” 的确很大,得有五六十平。 林春阳单纯,一时还没想什么,其他大老爷们居然都看得颇有些尴尬起来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这五六十平的衣帽间, 被隔成了三个区域, 放着开放式衣柜,衣柜里都是衣物鞋袜饰品等等, 中间有一张类似按摩床的窄床,还有几张沙发。   傅暄不让林春阳进去看, 林春阳却极其感兴趣, 还对傅暄说:“这些衣服真漂亮, 只是感觉有些像戏服。那种蕾丝蛋糕裙, 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服装吧,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   林春阳眼睛简直在放光了, 她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也没想过要过上什么豪富的生活,当然,她以前也没想过,有钱人可以有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衣帽间, 里面可以装上自己喜欢的各种各样的服装,不穿, 只是看着, 也很好了啊。   这时候, 这种梦里才有的公主式奢华场景居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不让她感叹一会儿, 怎么可能。   周围全是男人, 大家哪里知道什么维多利亚时代的服装是什么样的, 不过没有人和林春阳一样单纯, 认为这间衣帽间里的各色服装是戏服。   因为这个房子是男人的房子,对方未婚,感情史不明,有些衣服一看也不是什么戏服,例如一大排做工精致颜色各异的护士装,还有只有几根带子的内衣,甚至还有女警的裙装、各种学生装、骑马服、婚纱、紧身衣等等,还有警察在抽屉里看到了各种漂亮的绸带和绳子,各种饰品也有一些……   最重要的一点是,每种衣服一看就是给大个子女人穿的,那女人非要有180公分以上,才能穿这些衣服。   林春阳问傅暄:“这个房间的主人,会是演舞台剧吗?或者是影视明星?”   她觉得只有这两种人,才会收集这么多戏服。   傅暄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这里闷闷的,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刑毅把鞋套和手套给他和林春阳,“先别出去,还要问你问题呢。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你们有钱人到底在想什么,动机是什么?”   傅暄皱眉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林春阳则仰头望着傅暄,“我们再看看呗。”里面衣服都太漂亮了,还有好几套lo装。   傅暄只好跟着她穿好鞋套进了这间大衣帽间,绕过中间的衣柜架子,在另一边,有一个圆形舞台一样的地方,周围全是镜子。   “这个衣帽间真是女人的向往啊。”林春阳叹了一声。   傅暄早就发现林春阳的喜好了,低头看她,简直想直接伸手把她抱出去,生怕她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颠覆了她的世界观,着急说:“要不,还是出去吧。你喜欢大衣帽间,以后就做一个比这间还大的衣帽间。”   林春阳心想房子都用来放衣服了,还要不要客厅和卧室了?再说,一般人哪里有这么多衣服需要放。“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衣帽间。”   取证的警察在拍照,有一个衣柜格子里全放着带亮片的情趣内衣或者睡裙,这人对亮片真是真爱了,里面有两件吊带亮片内衣和陆雪身上穿的很像,估计是同一批做的,不过上面并没有钻石,要是陆雪当时是从这里挑了那件内衣穿,可见是真有眼力,居然可以从这么多衣服里,将一件镶着价值数百万钻石的内衣挑中了。   最开始,警察们真没有想到陆雪穿着的内衣上的钻石是真钻,毕竟那么多又那么大,谁会在抛尸的时候让这么多真钻跟着尸体沉入水中,怎么也要取下来才是。   但之后拿去鉴定了,说的确是真钻,而且切割还非常好,警方也从这方面去查了,得出的结论是钻石是在国外切割的,衣服也是在国外手工制作的,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根本无从查起这件价值不菲的内衣是从哪里来的。   这栋房子里外都处在房主安装的监控之下,警察进来后已经把这栋房子的监控系统给废掉了。   刑毅认为以设置这间房的人的变态程度,肯定会在这间房里安装摄像头监控拍下这里面发生的事,之后再拿出来回味,于是就叫了人在里面找摄像头在哪里。   但在里面找摄像头的人,找了好一阵,什么都没找到,倒是痕检在这里面又发现了不少有用的指纹,有一些属于死者陆雪,另外的属于谁还要再去比对,但可以肯定,一定有属于犯罪嫌疑人的。   找摄像头的小警察只好来找刑毅汇报:“刑哥,没找到有摄像头,针孔摄像头也没看到,会不会这里面没有安装?”   要是没有安装,就肯定找不到,再找下去也没用。   刑毅戴着手套正在翻看抽屉里的东西,里面放着不少指环和项链,还有像耳环又不太像的一种东西,他拿起来看了两眼,才想起来以前查的案子里见过这个,这应该是乳钉……   这里面的东西真是齐全。   刑毅心想这些有钱人不多做点对社会有用的事,尽搞些乱七八糟的。   被小警察追问后,他就叫住了非要把林春阳带出去的傅暄,“你去帮忙看看,这里面的摄像头在哪里?”   傅暄非常不耐地说:“要是找不到,应该就没摄像头。难道这位大哥找不到,我去就能找到了?”   刑毅说:“看看这个房间里的这些收藏,难道会不安装摄像头来满足他的变态心理?在哪里安装摄像头效果最好,我觉得你可能比我们有经验。”   傅暄知道他是故意损自己,虽然气恼,也不和他过分计较,只说:“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换衣间里安装摄像头?浴室里不是也没有安装吗?卧室也照样没有安装。”   刑毅挑眉说:“都准备这么齐备的东西了,居然不拍下来,平常要看怎么办?”   傅暄挑衅道:“你每天穿完家居服在家里还要拍下来吗?再说,有真人可以看,为什么还要拍下来看视频里的东西呢?”   刑毅把整间房再打量了一阵,点头表示明白了傅暄的意思,说:“看吧,我就说你比我们有经验。”   语气比傅暄还挑衅,林春阳也听出什么不对劲儿了,问傅暄:“这间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难道不是演员的戏服?换衣服为什么还要拍下来?”   “呃……”傅暄一时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刑毅笑着对林春阳说:“这些应该不是戏服,我们根据陆雪死亡时的状态,判断这间房里的东西是为了满足这里主人的特殊性癖的,不过现在小傅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这些衣服是主人的家居服,不是为了满足特殊性癖,而是满足异装癖的爱好。只是他不敢穿出门,只在家里的时候穿。”   林春阳惊讶地“呀”了一声,有些震惊地看了看傅暄,笑着说,“你懂真多啊!”而且和这个房子里的主人,真是心灵相通,这个房子里的主人想什么,他都能分析出来。   傅暄很羞窘地红了脸,要拉林春阳出去,“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可不是什么有特殊嗜好的人,你千万别又想什么不该想的事,知道吗?”   林春阳笑看着他:“我想什么了?”   他低头瞪了她一眼,“你想想你之前猜测过我什么?”   林春阳说:“哦,说你喜欢男生那件事啊!”   傅暄:“……”   虽然林春阳的声音很小,但这间房除了门,其他地方都是密闭的,扩音效果很好,加上这些警察们都是专业人士,听觉很敏锐,把林春阳的话都听全了,大家居然都笑着看向傅暄。   傅暄:“……”   傅暄马上找林春阳负责了:“你看看你,损坏我的名誉,你不赔偿我的名誉损失,我就要赖着你了。”   林春阳无奈道:“开玩笑的而已。好了,我明白的,你只是聪明所以才知道这些,好了吧。”   傅暄别扭地哼了一声,还是觉得很不爽。   林春阳就要被傅暄拉走了,刑毅突然间又发现了什么,叫傅暄道:“小傅,你过来看看这个。”   傅暄根本不想理他,林春阳轻轻推了推他,他才很不爽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刑毅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   这个倒不是什么辣眼睛的道具,傅暄看了一眼,就用戴着手套的手从刑毅的手里接过了那个东西。   刑毅问:“这是什么,怎么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傅暄以看白痴的眼神瞄了他一眼,而不需要傅暄解释,林春阳就认出了这个玩意儿,说:“这个是个微雕艺术品吧。以前语文课里的《核舟记》,写的核桃雕微雕就是这个。”   傅暄将那个微雕核桃打开了,里面做得非常精致,揭开后,里面是一架双人秋千,两个小人坐在里面,一人穿着黑色西服,一人穿着白色婚纱,而在周围则围着红色粉色玫瑰花,在这么小的一个核桃里,做出这么精致的世界,真是非常不容易了。   刑毅听林春阳解释后,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要是他不想岔,他第一时间就该明白这是核桃微雕。   他盯着那核桃里面的两个小人看了看,又把手机拿出来翻出这个房子的业主的免冠证件照看了看,林春阳也看到了他手机里的照片,惊讶道:“傅暄,你猜测得真的很准。这个穿白色婚纱的人,是这个照片里的男人。”   傅暄却并不觉得这算什么事,提醒刑毅说:“这个核桃里的新郎,应该就是带陆雪来这里,并且害死她的凶手了吧。”   核桃里的人做得极其精巧,人物惟妙惟肖,刑毅仔细辨认了那个人后,对傅暄的判断极其震惊,他不知道傅暄怎么会判断得这么准,核桃里的新郎,是陆雪的同班同学,之前他们去陆雪的学校走访的时候,将她的同学都叫去问话了,这个男生当时说他和陆雪不是特别熟,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当时他看这个男生脸上有被打的痕迹,所以特意留意了他,刑毅心想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刑毅飞快地去打了电话,让人马上去抓人。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这个陆雪的同学姓薛名晋, 之前完全没有发现他是嫌疑人,刑毅安排好后, 就来问傅暄:“你怎么知道他是凶手?”   傅暄已经有些疲惫了, 不太想说话,刑毅对着他横眉冷对,让他赶紧讲, 傅暄才很不爽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刑毅只好软了一点语调:“赶紧说。”   林春阳看傅暄还是不想说话,不知道他是讲多了话累了还是单纯不想理刑毅,于是就主动把傅暄之前有关这个别墅业主的洁癖理论说了。   其他人倒是真的很认同傅暄了,“这个符淼淼,应该是真有洁癖,这栋房子,干净得像样板间。”   清理泳池的警察也有了工作进展, 水被抽干后,在傅暄提过的那个出水口, 那半片亮片还卡在那处,因为卡得太紧了, 放水的时候又只开了金属盖子中间的出水口,没有将卡住亮片的金属盖子打开,所以那亮片不可能被水冲走。   痕检不仅取出了那枚亮片,以和陆雪穿着的那件内衣上的亮片进行比对, 还把那金属盖子也揭开了, 出水口后的通道空间很大, 足以将陆雪的尸体从那个出水口推进湖里。   傅暄和林春阳刚随着刑毅出了别墅后门,米管家就带着两个保镖过来了。   米管家简直要愁死了,看到傅暄的人影,就大叫起来:“你这是要急死我是不是!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傅暄有些窘迫,刚才刑毅说以免他们拿着手机在案发现场拍照,把两人的手机收起来了,傅暄只好去对米管家解释:“我们手机被警察收起来了,刚才没听到声音,我没什么事。你找我做什么?”   米管家着急得满额头汗,说:“你爸安排了小鹿和小高来保护你,他们都来了,你人还没回去,打电话又不接,我能不着急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可也没法活了。”   傅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想以后和林春阳结婚了,绝不能让米姨跟着他们一起住。   刑毅让人去把傅暄和林春阳的手机拿来了还给他们,傅暄看到手机里的确很多未接电话,都是米管家打的,他只好又安慰了米管家几句,说:“鹿哥和高哥留下来吧,姨,你先回去可以吗?我在这里还有事。”   米管家只好走了,但走前对着小鹿和小高两个保镖耳提面命让他们好好保护傅暄,不能让他出一点问题。   两人为傅家做事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和傅暄也熟了,看米管家走后,就问傅暄,有没有什么吩咐。   傅暄摇头说没有,让他们在一边等等就行,看他们衣服穿得不多,而湖边挺冷的,还让他们回去拿件外套穿。   刑毅问傅暄:“刚才的那个是你妈?”   傅暄道:“不是,是一直带我的保姆。我妈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刑毅听他语气低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都长这么大要娶媳妇儿了,好好过日子,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对你妈最好的回报和纪念了。”   傅暄被他第一句话调侃得面红耳赤:“……我什么时候不是对社会有用的人了?”   把符淼淼家查完,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后,太阳彻底下山,整个别墅区都被苍茫的青色天空覆盖,湖风习习,空气冰凉。   刑毅站在栈道上抽烟,又要给傅暄一支,被傅暄拒绝了,“我不抽烟。”   刑毅笑着挑了一下眉:“哟,你习惯不错嘛。”   傅暄:“我发困的时候就喝咖啡,比抽烟好。”   刑毅说:“不见得,喝咖啡伤胃得很,我们那儿好几个女同事喜欢喝咖啡,都胃病。还戒不了。”   傅暄道:“你抽烟难道就戒得了?喝咖啡总不会让别人抽二手烟。”   刑毅:“你这小崽子,你就不能说几句让人舒坦的话?”   傅暄:“是你先不说好话。”   刑毅:“……”   符淼淼的这栋别墅已经被封起来了,有警察带着东西回警局了,刑毅则带着另外几个同事去傅暄家里看张君君落水的现场。   这时候时间已经晚了,米管家按照傅暄的吩咐让厨娘做了一大桌菜,用来招待来查案的刑警。   大家都忙了一下午,又累又饿又冷,闻到饭菜香,就要咽口水。   不过刑毅拒绝了傅暄的招待,说:“咱不能吃老百姓的东西。”   傅暄于是不叫他,叫了另外几个警察,大家经过一下午已经混熟了,嘻嘻哈哈就围着一张桌子吃起来。   刑毅:“……”   米管家觉得傅暄的做法太不对了,又去请刑毅:“小刑啊,你也一起去吃吧。我知道你们的组织规定很严,不能在这里吃饭,但人是铁饭是钢,哪能真不吃饭呢,我们多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先去吃,吃了给五块钱一人,就当是买了方便面,要是要□□的话,我让人去给开这个方便面□□。”   刑毅:“……”   傅暄家这个保姆阿姨,真的可以的。   林春阳坐在米管家的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偷瞄傅暄和刑毅,脑内已经脑补了N场大戏,神色不由也些许微妙起来,傅暄一直在留意她,见她瞄自己和刑毅,他的直男直觉让他那瞬间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想到林春阳可能在想什么后,脸色不由黑了下去。   刑毅带着人去勘查了傅暄家的二楼和三楼,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刑毅才带着人离开,林春阳因为一直心系君君的事,虽然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也一直没提出回学校去,这时候看刑毅他们要回城里,就提出想搭他们的便车进城。   刑毅正要开口答应,就看到傅暄站在后面欲言又止,他想了想,要是不多给傅暄点机会,他可能真就要追不到喜欢的女孩子要打光棍了,可怜的娃,就说:“我们只留了一辆车,又一堆东西要带,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林春阳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可以让傅暄送她出别墅区,到外面去打个快车。   刑毅把林春阳当自己小妹妹,看她一脸忧郁,就朝傅暄吼道:“小傅,你这怎么做男人的,有没有绅士风度,赶紧的,你送春阳回学校呀。”   傅暄说:“家里很多客房,林春阳,要不,你就在这里住一晚,我明天送你回学校去,可不可以?”   林春阳有些不自在,毕竟女孩子在没带行李的情况下要在外留宿是极其麻烦的,都没带替换的内衣裤,也没有带睡衣,更没带要用的护肤品,太不方便了。再说,要是让她外公知道她在男同学的家里留宿过,那外公肯定又要大发雷霆。   林春阳说:“我还是想回学校,我还有事。要不,你送我出别墅区大门,我打个快车也就回学校了。”   傅暄哪里敢让她出去打快车,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不过也不好一直劝林春阳在自家留宿,毕竟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到时候被人胡说林春阳和自己睡过了,那对林春阳的名誉太不利了。   傅暄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林春阳赶紧拒绝,“太晚了,你送我回学校了还要再回来,那得多晚才能睡觉。”   傅暄一想,就道:“我送你回学校了,我就不回家来了,就在学校住。”   “不。”林春阳一声惊呼拒绝了他。   她的声音太坚决,周围的人都惊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傅暄也疑惑了:“怎么了?”   林春阳皱眉道:“之前害了君君的人还没查到,你不是说最大可能是你的同学吗?你现在回学校去,要是那个凶手对你不利怎么办?你为什么不多为自己的安全想一想呢。”   她说着,想到君君的死,声音都带上了哽咽。难以想象要是傅暄又遇到危险,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交朋友了。   傅暄没想到是这种原因,林春阳真是满心为他着想啊,他很感动,说:“那我不回宿舍住了,我在城里的房子住。距离学校不远,开车十分钟的地方。这下可以了吧。你别伤心啊……”   为自己刚才的感情外露,林春阳倒有些窘迫起来,“对不起,我只是想到君君的死,害怕你也遇到危险。”   傅暄安慰她说:“我不会有事的,我命大着呢。张君君的事,也会查清楚的。”   周围一堆人看着两人在这里倾诉衷肠,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这种纯纯的初恋味道的狗粮,当变成油腻中年的时候,真是很难吃到了。   刑毅对着傅暄默默挥了挥手,不打扰他和林春阳相处,带着人上车走了。   既然傅暄要进城去住,那米管家和保镖自然要跟着。   这下傅暄父亲之前定下的让傅暄进城去住的事算是办成了,米管家对林春阳是真心感谢。   居然可以迂回这么久,把傅暄劝动进城去住,真是不容易。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米管家之前就收拾好了很多东西, 肯定都要带走,这下一辆车是没法装下的,而傅暄本来也不想和米管家他们坐同一辆车, 就要求两个保镖开车带米管家,自己则载林春阳。   孩子大了, 总是有特别多主意, 根本不可能总听从自己的意见了, 米管家自然不好多说,怕傅暄又逆反心理, 到时候反而闹出其他不高兴来, 所以也就接受了他的这个安排。   保镖们向车上搬东西时, 米管家就去交代看家的保姆和厨娘们事情去了。   傅暄则带着林春阳在三楼转来转去,看着那被人轻易就打开过的指纹锁, 傅暄颇为嫌弃, 说:“这个门禁是好几年前装的,当时的技术的确不行, 只有指纹锁。指纹锁,弊端很多。等张君君的事查清楚了,我就让人把这里重新装修一遍,安上人脸识别系统。要是之前就安装了人脸识别系统, 就不会出这次的事了。”   林春阳对他家的装修并不太感兴趣,只对害死君君的凶手感兴趣, 说:“你说当时开门的人是来做客的人, 难道你完全没有更确切的怀疑对象?毕竟要拿到你的指纹, 并不容易吧?”   到现在,林春阳也认同了傅暄之前的推断,是来做客的客人上了三楼,而不是一直在家的保姆厨娘等人,因为傅暄和米管家似乎是经常会不在家的,那保姆厨娘等人完全有非常多的机会上三楼,根本不需要等到满屋都是客人的时候再上去,这样被主家发现了,不是就要被辞退了吗?现在一份工作并不好找不是?但要是是客人,就基本上都是傅暄的同学了,也是张君君的同学,林春阳和这些人都见到过,实在无法想象人心如此险恶,推人到湖里尚且可能是当时情急犯下的罪,但一开始就有目的的做傅暄的指纹模子,这就完全是从最初就有犯罪的打算了。这个人,心眼应该是一直很坏的。   傅暄说:“现在技术太发达了,拿到我的指纹非常容易。我不可能一直戴着手套,那我的指纹可能留在任何我碰过的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对方用指纹摄像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拍下来,收集足够用电脑制作后,就可以用3D打印机打印出我所有手指的指纹模具,做成一个手套,只要戴上这个手套,就可以解锁我的所有指纹锁。这个人用心太险恶了,而且是专门针对我,这么大的罪名,我没有办法随意扣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先让刑哥那边查出结果吧。”   经傅暄这么一解释,林春阳只觉世界真危险。   科技的发达,一面让人们的生活便利了很多,但也给犯罪提供了很多新的途径。   除了复制别人的指纹模具,还有用潜水艇抛尸的,用无人机监控周围邻居的……林春阳犹疑道:“你说之后换成人脸识别,那有可能别人用你的照片解锁吗?或者是别人整容成你这个样子解锁?”   整容成他的样子?傅暄没想到林春阳想象这么丰富,呆了一瞬间,他眉毛浓黑秀气,眼睛又大又清,只要不面无表情或者臭着一张脸,那真是会带上一百二十分的美貌气质,还很可爱呢。   林春阳不由被他那一呆的可爱闪了一下眼,第一次有一种不敢直视傅暄的“美貌”的感觉。当然,平时从没有注意到傅暄的颜值太高让人不敢多看,是因为她长太矮了,根本懒得仰着脑袋看他。   傅暄说:“你不是理科生吗,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人脸识别系统,不会将真人的脸和照片混淆,而且即使整容成我这样,也有办法校正,无法让整容脸被识别。”   林春阳:“我是理科生,又不是学这个的,我怎么知道呀。你给解释一下不就行了,还非要怼我一句?”   傅暄:“……”刚才一时没控制住嘴贱,生怕林春阳介意,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林春阳:“……”他还真是……这算嘴甜吗?   傅暄:“开发这个系统的工程师具体怎么设置参数的,我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已经可以将人的习惯性动作增加到识别参数里去了,例如喜欢眨眼睛,眨眼睛的频率或者带来的面部其他肌肉变化,嘴唇动的形状和动作等等,这些都可以增加识别的精确度,即使是整容成和我一样,但小动作是没有办法一样的。”   “真是高科技。”林春阳感叹:“你知道得真多。”   傅暄每次被她赞扬,就又高兴又有些害羞,总有种其实我没有那么好的担忧,担心以后林春阳和自己在一起了,发现自己也就很一般,就会觉得失望。   他红着脸说:“其实也就是知道一点而已,我爸之前给T城科技大学的教授投资了这个项目,我跟着去看了看。就知道了。”   林春阳更仰慕地看了他一眼,傅暄更不自在了,说:“我们下楼去吧。我给刑哥发个信息,问问他们抓到人没有。”   傅暄边走边打字,林春阳问:“是问抓到那个符淼淼和薛晋吗?”   傅暄点头:“不过估计不容易抓到。他们肯定躲起来了,要是两人已经出国了,估计就更抓不住了。”   林春阳脑补了一下符淼淼、薛晋和陆雪的事,总觉得是很大一出虐恋情深的狗血大剧,虽然陆雪已经死了,而且能算惨死,为死者讳,也不该过多揣测,但三人之间这个恩怨纠葛的确是有够猎奇的。   林春阳说:“那要是两人已经躲到国外去了,这个案子要怎么办?”   傅暄之前和刑毅交换了微信,把信息发过去后,很快就收到了刑毅的回复。   “没,没找到人。这么大晚上了,你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下自己,我告诉你,你要是上学的时候没谈成朋友,工作之后要谈朋友,就更难了,一般就只能去相亲了,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你懂不!”   傅暄:“……”   回他:“你这是经验之谈吗?现在还在相亲?”   刑毅:“我可是结了婚的人。有人要了!和你不一样。”   傅暄:“……”第一眼见到刑毅的时候,真没想到他冷酷的外表下是这么八婆的心。   傅暄回:“你们都看得出我和林春阳是一对,为什么就她自己感受不到呢?你有学过恋爱心理学吗,你给解释一下!”   警车正在夜晚车少的宽阔马路上急行,刑毅坐在后排,看着手机哈哈笑起来,周围一干人等不管是在给老婆发信息的还是在打瞌睡的,都被他的笑声瘆住了,都转头去看他。   刑毅把傅暄发来的信息展示给他们看,说:“这个,要怎么回答,你们有经验不?”   富二代也有追不到女朋友的时候,大家莫名对傅暄生出了幸灾乐祸的感情,纷纷说:“别给他出主意。哪能有人把财貌占全了还要爱情美满,太不公平了。”   刑毅握着手机打字:“我只学过犯罪心理学,你要是还在春阳小妹妹面前表现出更多变态的潜质,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她看上你了,毕竟她可是个正常的可爱的小姑娘。”   林春阳发现盯着手机的傅暄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本来在往前面迈的腿都下意识停住了,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了,是符淼淼和薛晋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傅暄不自在地看着她,问:“林春阳,你难道觉得我是变态吗?”   林春阳:“……”傅暄这是坏掉了?   她非常疑惑,“我为什么要觉得你是变态?”   傅暄松了口气,“哦,那就好。我不是变态,我挺好的,对吧?”   林春阳想对着他翻个白眼,“你为什么会想你在我心里是变态?你怎么这样想我?我有那么恶毒吗?”   傅暄因她的三连问句更不自在了,直觉自己是被刑毅给故意摆了一道,这人就不是真的给他出了主意,呵呵,就不该问他。   傅暄脸更红了,求人不如求己,他别扭极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那个……刑哥他们这种第一次接触的人都看得出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和我处这么久了,却不知道呢。”   说这话,可说是用了他十分的力气了,感觉每个字,都是从胸腔里往外释放出来的憋了十几年的勇气。   林春阳有些迟疑,好像是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完全确定,说:“我知道你挺喜欢我的,要是不喜欢,那你干嘛和我做朋友。你看你各方面都很好,大家都想和你做朋友,你又不像小时候那样缺朋友,只能找我做朋友。”   傅暄本来想的是,或者林春阳就接受自己,或者就拒绝自己,反正拒绝了还可以再在她面前刷好感度,总有刷到一起的时候,不用太担心,虽然这么想,其实还是挺忐忑,毕竟什么都没准备,就向人告白,本身也显得很不郑重。   哪成想,得到了林春阳这样的回复。   真像一只刚被吹起来的气球被莫名其妙就放了气。   傅暄不由冲动起来,“我不是指做朋友的喜欢,我是说,谈恋爱那种。”   林春阳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身体一凛,往后退了两步,惊愕道:“啊?!为什么?”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这有什么为什么, 我想和你谈恋爱,请你做我女朋友吧!”傅暄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一定不能在这时候怂了,该说的就都说清楚吧!   林春阳很慌乱,说:“我不行。”   傅暄问:“为什么不行?”谈恋爱难道还需要什么资质?没有资质就不行?   林春阳突然觉得傅暄这人怎么这么强势, 这时候难道不该给她一个台阶, 她摇着头说:“总之不行。我没想过这件事。君君那么喜欢你, 她肯定现在就在天上看着我们俩。”   傅暄:“……”   他和林春阳谈恋爱, 关张君君什么事?   林春阳是脑子坏了吗, 因为张君君,不和自己在一起, 我难道不比张君君重要?还是活人就比不过死人?死人就要比活人更高一等?   傅暄有些生气,但看林春阳一脸难过, 就不敢发火,只憋屈地看着林春阳,“又不是我让张君君喜欢我的,你凭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个责任!要是没有张君君,或者她不喜欢我, 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林春阳又窘迫又难受, 脑子都要炸了。   其实她知道,傅暄真的一点不把君君当回事,特别地绝情, 君君那么喜欢他, 要是君君知道他之前待她的温和之下是这骨子里的傲慢, 她会怎么样呢,肯定会更难过吧。   但林春阳也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权利让傅暄从心里更重视君君,甚至君君是在他家出事才死的,她也没有这个权利去要求什么。   也许傅暄只是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在责怪君君居然擅自去他的私人空间,那里是不对客人开放的,擅自去的话,就是不经允许的擅闯民宅罪了。   林春阳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一直是把你当成朋友,也只是朋友而已。至今为止,我还没想过要谈恋爱和结婚,我就想一个人过一辈子。”   傅暄僵在了当场,“为什么?我不够好吗?我会对你很好,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你不能这样,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林春阳摇着头说:“你不明白我,我从小就不想和男生在一起,我想到……我想到我爸打我妈的场景,我就……我就恨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我恨他们,我不想谈恋爱,我一个人就挺好的。”   林春阳眼已经红了,强忍着眼泪和仇恨的脸甚至有些扭曲,她深吸了几口气,望着已经因为她突然暴发出来的仇恨和偏执而呆愣掉的傅暄,她又笑了起来,“你说君君不了解你,你其实,也不了解我。我们之间其实也并不了解。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浑身都是问题,真的。就这样吧,你多冷静几天,你就知道,我没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她转身就走,傅暄呆了几秒,飞快地跑去追她,林春阳已经跑下了楼梯,到了二楼楼梯门禁处,但没有傅暄开门,她没有办法出去。   她只好等在哪里,抬手揉了揉眼睛,刚才还像一只对着世界咆哮的小兽,现在一泄气,就又像只小猫了。   傅暄追到她跟前,说:“我知道说你那么想很偏执,其实没什么用。你说我不了解你,其实我也知道我没有张君君和你在一起那么长久,我没有她了解你,但是,我们现在才二十出头,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可以互相了解,你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你都可以告诉我,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不知道你爸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可能小时候受到了些刺激,所以才这样……但是,我不是会伤害你的人,我真的不是那种人……”   林春阳知道傅暄没什么错,有问题的是自己,她知道的,那些在她小时候就扎在她胸口的刺,让她时时都觉得疼痛和憋闷的东西,是不该展示出来让任何人看到的,也不该讲出来,她不该让傅暄来承受这些。   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傅暄笑了笑,甚至轻轻拉过了他的手腕。   傅暄愣愣地由着她拉住了自己,她手指带来的微凉,像一串电流,直接通到了他的头顶上,他心跳加速却又满心柔软,林春阳的接近,对他来说,就是无法离开的阳光,他嗫嚅说:“过去的创伤不去抚平的话,只会越来越深,其实,大多数男人都挺好的,有问题的只是少数。”   林春阳说:“我知道。但即使这样,我也安抚不好自己。我们做普通朋友就好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傅暄烦躁道:“我喜欢谁,我觉得谁好,这不需要谁来劝我。即使是你也不行。要是你不愿意,也别说什么有另外的人更适合我的话。”   林春阳吸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着他的手腕,让他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随着门打开,她就走出去了。   傅暄看了看自己刚才毫无反抗的手,再看看打开的门,有种蒙圈的感觉。   哦,原来林春阳拉自己的手,不是因为要接近自己。   米管家和保镖早就把车准备好了,米管家看两人下楼来,都一副蔫蔫的神色,不由担心地问:“是不是困了,这么晚了,的确该困了。”   林春阳不想和傅暄共处一车了,想和米管家坐一车,米管家意识到两人刚才可能吵了架,但一时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就问傅暄:“让小鹿去给你开车,春阳和我坐一起吧。”   傅暄不想再逼着林春阳了,只得答应了。   两辆车开过春阳岛通向岸边的桥,傅暄的车在后面,米管家的车在前面,米管家不时从车后视镜去瞄一瞄傅暄的车,林春阳则低着头在反省自己,她和傅暄正式认识,其实也才这么几天时间,傅暄居然就向她告白,林春阳真是搞不明白这个世界了,傅暄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吗?她又想到君君,觉得君君要比自己好多了,长得高,开朗直率,和傅暄是同一个专业,应该会更有共同话题。如此一想,完全不懂傅暄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然,也绝不敢在傅暄面前提君君喜欢他的事了,一提他就要生气。   爱情该是什么样的,林春阳到如今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只是看小说,知道别人那样是相爱了。   甚至林春阳也不知道她爸当年是否爱过她妈,要是有爱,为什么会打她呢,要是没有爱,当时为什么又要结婚。   林春阳因为困惑,将手机摸出来给傅暄发了个微信,“我能问问你,你怎么确定你是喜欢我的?”是啊,怎么就知道喜欢了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   发完了之后,她又想这个可能有点暧昧,不太好,就又赶紧把这一条撤掉了。   想到傅暄并不总是把手机拿在手里,想来应该会看不到吧。   她烦闷地握着手机,心想还是慢慢远离傅暄,不让他有所感觉,就和他保持遥远的距离,这个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林春阳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微信就响了一下,她一看,居然是傅暄发来的,傅暄刚才看到了那条微信!   林春阳很窘迫地点进去看了傅暄的回复——“要是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可能是个傻子吧。但是我不傻,是你傻。我懒得理你。”   林春阳本来还非常内疚,被他这么一骂,就马上把那些内疚都收了起来,傅暄根本就不配她的内疚。   这人真是长残了,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林春阳被他气得飞快地打字——   “说傻是什么意思?”   “我是很正经地在问你。”   “你不想好好回答就算了,说这样的话嘲讽我干嘛?你没觉得你总是很容易傲慢吗?”   “我们正经相处也只有几天,你突然说要我和你谈恋爱,难道我不该怀疑你的真心?”   ……   傅暄因微信上的一大堆文字愣了一下,每次打了几个字又被他删了,被她气得要死了,直接回了一句——“我看到你就想和你上床,可以了吧!”   刚发出去就知道自己错了,赶紧把这一句撤回了。   但晚了,林春阳一直盯着手机,早就看到了。   林春阳面红耳赤不知所措,难以理解傅暄的流氓劲儿是哪里来的,他看着明明并不轻佻,也不猥琐。   傅暄很想把自己打字太快的手指剁掉,为什么手速能比脑子还快呢?   他摸了摸额头上泌出的冷汗,要不说刚才那个是开玩笑的?   不行。   说是鹿哥教他发的?   不行,这样说林春阳肯定要把他拉黑了。   怎么办,怎么办?   傅暄一阵慌乱,想了想后,默默地找了找自己的表情包,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存过表情,只好翻出他的损友赵明昊的微信,问:“你在不?把你每次向唐潇请罪的那个表情图发给我一下。”   赵明昊正和傅暄过时差十二小时的生活,一看到他的微信,就给他回了个表情图,还问:“咋了,你居然向我要这种表情包,你以前不是说用表情包的人会智商下降吗?”   傅暄默默存了表情,又说:“你把经常给唐潇发的那些表情都发给我。”   赵明昊:“你以为我做表情包不费功夫吗?给版权费懂不懂?”   傅暄赶紧给他发了个25块的红包,“拿到钱了赶紧把表情包发过来。”   又飞快地转到林春阳的界面去,发现林春阳根本没回他,估计是当没看到了吧。   他把从赵明昊那里拿来的表情发了过去。   正是一个小人跪在键盘上,手里奉上一把大刀,图上面配着鲜红的文字——“姑奶奶,请你取走小人的狗头后就放小人一马吧。”   林春阳已经决定不理傅暄了,没想到手机又传来微信声,她看了一眼,盯住傅暄发过来的那个表情图,整个人呆了一阵,无意识地就笑了出来,这人有病啊!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林春阳觉得自己也有病,她给傅暄回了一个一脚把一个小人踹飞的滚.jpg   傅暄承受住了这个“滚”, 一下子就安心了, 知道林春阳应该不至于把自己拉黑。   他转回赵明昊的微信里,赵明昊给他发了很多图过来, 他一边看一边想赵明昊到底有多么地犯贱,才会自己做一系列的诸如“我这么可爱, 你怎么舍得打我.GIF”“我滚,我马上就滚.GIF”“我的心,拿去吧.GIF”“我是SB我知道.JPG”……   傅暄一脸黑线地收了这些表情图,心想这么贱格的图怎么用啊, 给赵明昊两块五不能更多了,25块钱真是亏大了。   赵明昊发完后, 又说:“傅总, 25块是不是有点少呢,你怎么能用25块降低自己的格调。你不该给我转两万吗?”   傅暄一脸嫌弃地回他:“你这个只值二块五,剩下的都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给你的打赏。我没想到,你在唐潇的面前,地位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   赵明昊:“……”   赵明昊和唐潇都是傅暄的高中同学,赵明昊从高中起就追唐潇,但唐潇沉迷学习不可自拔,并不理睬他, 而且觉得他是个学渣, 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总之是不可能答应他的,让他别打扰她学习,但最后在赵明昊神经病一样的粘人追求攻势下,高考后唐潇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不过两人只在一起真人拍拖了很短时间,赵明昊就去A国上学了,唐潇则去了B城上大学,两人开始了漫长的网恋。   傅暄的高中,在T城最有名的国际私立中学就读,他们班就二十来个同学,傅暄成绩挺不错的,靠着自己申请上了藤校,当时和唐潇关系还可以,不过和赵明昊就不太熟了,不仅和赵明昊不熟,和班上大部分人都不太亲近,虽然他们班人并不多。   现在再回想高中时期,他那时候挺忧郁的,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每天不是上学就是难过,有几次,他都不太想活了。现在看来,那时候的他的确是不太好理解,即使是他自己,在过了那段时期后,他也理解不了那时候的自己了。   并不是因为他父亲再婚又生了个孩子这种事让他难受,而是他开始有了特别多接触外界信息的机会,在这之前,他小学和初中时期,家里把他接收的信息控制得特别死,不会让人在他面前说,他外公外婆可能是他爸害死的,不会有人说他爸让他妈发了疯,还不让他去看她,她这才自杀了,甚至有人说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他爸授意让人杀死的……他爸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得到他外公外婆留下来的庞大财富。   他难过极了,也想去找到一些证据,证明他爸没有坏成这个样子,或者是直接证明,他爸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但太多年过去了,他外公外婆和他妈生活过的痕迹,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要找证据,何其艰难。   他在成长过程中搬过好几次家,每次都会掉一些东西,到最后,除了遗留下来的照片都被好好保存了,逝去的人的其他东西,基本上都被处理了。   这个傅暄可以肯定,都是他爸让处理的。   傅暄不得不加深了对他爸的怀疑。   特别是在他爸甚至想处理掉J市的那栋别墅的时候,傅暄彻底爆发了,当场质问了他爸:“外公外婆和妈妈,都是你害死的吗?”   他父亲非常气愤:“外人怎么讲,我没办法控制所有人的嘴和耳朵,但是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讲这种话。”   傅暄非常痛苦:“只是不要讲就行,对吗?那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要是你不心虚,为什么连妈妈过世的老房子都要处理?我不可能签字的,那是我的房子。”   两人彻底闹掰了,他爸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他的填房太太为他生了个女儿,因为那个女孩儿心脏不太好,而且呼吸系统也有一些问题,他就去空气质量更好的海滨城市Z城置业,让他的填房太太带着女儿搬过去了,他也很少回来看傅暄,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少。   傅暄觉得活着挺没意思,要是他爸真的害死了他的外公外婆和妈妈,他要怎么办?   他难道能够去找他报仇吗,他根本做不到。   他曾经想过回到他妈死去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就翘课了,自己回了J市,在那栋迎接了他的出生,但又收割了他妈妈的生命的房子里坐了一整天。   学校失去了他的行踪,很快就给他父亲打了电话,他父亲很着急,赶回了T城找他,之后实在找不到,他又到了J市来找他。   不过他没在那栋老房子里找到傅暄,傅暄不吃不喝在老房子里坐了一天后,临死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去探望一下林春阳,林春阳的妈妈付出了生命才换来自己活着,他要是要死的话,应该要先去向林春阳致谢一次才行。   他去了林春阳所在的小区,他在路灯下看到了放学回家的林春阳,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林春阳了,在他的脑海里,林春阳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扎两个辫子,有齐刘海,眼睛又大又黑,笑起来特别好看,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春阳早就长大了,他本来迟疑过自己可能认不出林春阳了,但没想到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只一眼,他就把她认出来了。   张君君当时和林春阳在一起,叫她:“林春阳,快看,那个帅哥是不是在看你?”   傅暄瞬间就产生了羞愧的怯意,赶紧转开了眼,直到林春阳和张君君进了小区里面,他都没能鼓起勇气上去拦住她。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眼尾的余光看到张君君和林春阳不断回头看他,张君君声音特别大:“真的很帅耶。他在这里做什么,要不我去问问他是不是要找人?”   他于是赶紧跑开了,不然面对张君君的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他还没能再次鼓足勇气去林春阳家里找他,他爸就带着人找来了,他爸特别生气,让保镖把他押上车的时候,大发雷霆,“不说一声就跑来这里,你是来干什么?!”   他非常难过,根本就不想和他爸说话,于是一言不发。   他爸看他这样非暴力不合作,冷着脸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就冷笑道:“你这点心思,根本不需要猜,我就知道,来看被你害死了妈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你见到她了?”   看他本来的冷漠脸突然变得愤怒,他爸更是轻笑着讥讽他:“即使看到了,也不敢去找她对吧!你害死了她的妈,让她成了孤儿,你说她心里怎么想你。你看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你能做成什么事?秘书说那个林春阳每学期都考年级前十名,你再看看你,她见到你,估计都会失望吧,她妈的命换来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恐怕都要失望透顶了。”   他爸的这通话,就像降落在他的世界里的九九雷劫,噼里啪啦一顿猛劈,他没被雷劈死,而是突然就清醒了,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能死,他至少要让林春阳觉得,她妈不是白死了。   傅暄回了T城,回学校后就开始好好学习,有时候实在难过的时候,也会去J市找林春阳,当然,只是偷偷看看人家不敢让人知道,多数时候都是躲在林春阳上下学必经之路上的车里,像个偷窥狂似的,只能偷偷摸摸。   但的确是林春阳支持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高中时代,不过这种事可不能让林春阳知道,不然林春阳铁定以为他是变态了。   他去A国上大学后,学习任务非常重,而且他本来就不是社交需求大的人,别说和同学关系不亲近,就是留学生团体,他都很少接触,还是在同市上学的赵明昊找上了他,他才在纽约有了社交。   赵明昊学的是艺术鉴赏专业,经常拉他去各种博物馆和拍卖会,去得最多的是性文化博物馆,第一次倍赵明昊拉去的时候,傅暄还是“应该去了解一下”的心理,之后再被赵明昊一次次拉去的时候,他都想把赵明昊的禽兽行为发给唐潇知道了。   赵明昊这人的确特别有意思,傅暄和他在一起,整个人开朗了不少,赵明昊算是他最好的哥们了。   **   米管家看林春阳一会儿气得红脸,一会儿又笑起来,瞥到和她聊天的人的头像是傅暄的,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两人是和好了。   她拉着林春阳的手,一副慈爱的态度,说:“你是个好孩子啊。”   林春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知道她是用这一句开场,也就默默听着。   米管家继续真挚地说:“傅暄那个孩子,你别看他家有钱,但他从小到大真是吃过很多苦,他心里很苦,这个,我是知道的。他心地也好,没有什么坏心思,对谁都不错。你呀,要好好和他在一起。我知道,年轻人都性格好强,经常为一点小事就闹矛盾不开心,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要互相体谅,这样才能长远。”   林春阳:“……”米管家好像误会大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林春阳尴尬地说:“米阿姨, 我和傅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米管家却并没把她的解释当回事, 反而露出我懂的微笑,以为那只是林春阳羞涩, “嗯嗯, 普通朋友,也要学会互相体谅, 这样才能长远。” 林春阳:“……”好吧,也没什么可以再解释的了。 学校校门处对进入学校的车辆有限制,只有傅暄的车牌可以进学校,在校门处,林春阳就下了车, 傅暄的车停在前面,他下车叫林春阳:“你过来我车里, 送你到宿舍楼。” 要是步行, 从校门口到宿舍楼还得走好一阵, 坐车就快很多。 这时已近凌晨零点,校门口十分空旷,只有零星学生在冒着深夜的寒风冲进学校大门。 傅暄站在车边, 身高腿长,像少女漫画里的男主人公一样, 就要在这寒风里闪光。 林春阳却很尴尬, 并不向他靠近, 反而往校门口的方向转移:“不用了, 我自己回宿舍去。” 不等傅暄来拉住她, 她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学校大门。 傅暄不由懊恼,这就是乱讲话的后果。谨言慎行,真是很重要啊! ** 林春阳进了宿舍楼,宿舍已经熄灯了,她小心翼翼开了宿舍门,生怕将宿舍里已经睡觉了的室友吵醒了。 不过刚探头探脑地进了屋,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就传来了:“不行,我要把空调关了,开空调我真要上火。” 啊,又因为要不要开空调的事情在闹矛盾? 林春阳飞快地跑进了盥洗室去洗漱,等她洗漱完回到卧室,要不要开空调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不行,不开空调太冷了,我怕冷,我睡不着。” …… 室友们争执不休,在林春阳默默爬上床的过程中,有人叫她:“林春阳,你要不要开空调?” 林春阳:“呃,我随便。” “你怎么能随便呢?现在我们就差你这一票。” 她们这是四人宿舍,不过有个室友因为宿舍晚上的熄灯制度,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现在就只有三人了。林春阳这一票至关重要。 林春阳想了想,说:“要不,就开一小时,等绵绵把被窝睡暖和了,就把空调关了。怎么样?” “那一个小时后谁来关空调?绵绵来关?”说这个的是不爱开空调且还喜欢把阳台门大敞开的侯钰。 关绵很不高兴地说:“我都睡着了,我才不关。是你要关空调,你关呗。” 侯钰:“那我现在就下去关空调!” 关绵:“你有没有毛病啊,这么冷的天,不让人开空调睡。我每天都冰手冰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侯钰:“那我在空调房里睡觉,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上火流鼻血,你难道不知道吗?” 听着两人的争吵,林春阳脑子里不由出现了米管家说的“普通朋友,也要学会互相体谅,这样才能长远。”果真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懂更多的道理。 林春阳是空调可开可不开的人,换好睡衣裤躺下后,她又把衣服搭在了被子上,学校里集体发的被子很薄,即使自己又买了一床被子盖着,在被窝里一片冰冷的情况下,要睡暖和起来也不容易,有时候真会是关绵那样,睡一整晚,到第二天早上全身都是冰的。 手机轻轻颤了颤,林春阳摸手机的时候,摸到了柔软的织物的触感,这是傅暄的围巾,明天一定不要忘记还给他。 林春阳不太自在地避开围巾摸到了手机。 她社交一向很少,也不是那种很受同学欢迎的类型,更是没有加过什么学生社团,在班上也没任职,除了成绩还可以保研了之外,在班上可说是非常不起眼,在外公很少和她联系,而家里保姆阿姨也几乎不和她联系的情况下,她的手机很多时候一整天都不会出现信息。 以前手机有微信提醒,80%的概率是君君,现在则是傅暄。 她看了一眼手机,果真是傅暄发过来的:“刑哥让我们明天上午去一下市局,我早上去接你吧,八点半怎么样?” 黑暗里的手机光很刺眼,她揉了揉眼睛才打了字:“好。” 傅暄发了一张表情包——宝宝快睡.JPG。是一只大猪在拍抚一只小猪。 林春阳:“……” 不回他一点什么,那真是对不住自己,她也发了一张图片过去——晚安.GIF。是一只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了,瞬间挺尸在地上装睡。 林春阳发完,再盯着那动图看了看,发现那只小猫还真有点像傅暄。 傅暄已经舍弃了花二块五从赵明昊那里买来的表情包,自己花钱在表情包商店里买了一些,于是给林春阳发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哄人睡觉的图片。 林春阳:“……”这人是真有病,算了,惹不起还是不要理他了。 她睡前又去看了看朋友圈,见到君君的账号发了信息——“感谢曾经帮助过小女的所有亲朋好友,希望她下一世投身到更好的人家。君君,我和你爸爸也谢谢你给我们做了一世女儿,我们爱你。” 配着一张君君小时候的照片。 林春阳从傅暄的表情包那里得到的欢喜,瞬间就被悲伤淹没了。 林春阳知道是君君妈妈发的这条朋友圈,她去回了一句:“君君,谢谢你一直做我的朋友。” 君君妈妈本来是老年人作息,早睡早起,但死了女儿,不靠安眠药根本没有办法睡觉,这时候就回了林春阳:“君君也谢谢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林春阳整晚都没有睡好,好在是绵绵和侯钰对空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两人在网上搜索到了空调定时的办法,这下以后应该不会因为空调吵架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林春阳精神恹恹地起了床,刚下床,房门就被敲响了,林春阳被这敲门声吓了一大跳,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三个人,对门宿舍的。 林春阳:“……有什么事吗?” 三人已经绕过林春阳往她们宿舍阳台上跑去了,最后一个对着林春阳激动地做了解释:“刚才婷婷晨跑回来,说楼下有人开豪车来送早餐,还长得好帅!我们过来看看!” 林春阳撇了撇嘴,“这么大冷天的,亏得你们有这份精神。真是年轻无所畏惧!” 一向没课就一定是赖在床上保暖的关绵一听看帅哥,都从床上爬下来了,穿着单薄的睡裙,连外套都不加,飞快地绕过林春阳往阳台上跳过去,“哪里,哪里,我也看看。” 林春阳:“……” 林春阳去阳台洗漱间洗漱,几个女生偷偷摸摸地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林春阳也挤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遇到楼下车边的人仰头看上来,林春阳一惊,怎么是傅暄。 但已经晚了,傅暄已经和她对上了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们宿舍阳台上像是排排站着的缩头缩尾的鹌鹑一样的女生,又对着她挥了挥手,不过却没说什么,而是低头拿手机发信息。 林春阳一下子蹿回房间,拿了手机一看,果真傅暄发信息过来了——“不着急,你慢慢来就行。我给你带了早餐。” 林春阳回了一个“OK”,有早餐啊,真是贴心。以前和君君在一起,都是她给君君买早餐。 正要去洗漱,傅暄的信息又来了——“你们宿舍住这么多人吗?大家这时候都起床了?你把我介绍给她们了?” 林春阳:“……”当没看到好了。他长成那样,难道还没有习惯被人围观吗? 林春阳默默地不敢再出现在阳台栏杆边,洗脸刷牙的时候听到关绵还在感叹:“他居然和我们挥手耶。好神奇。哎呀,谁知道他是哪个学院的?” 林春阳:“……”还是不说好了。 林春阳把自己收拾好了下楼的时候,给傅暄发了个信息:“你不要在我们宿舍楼门口等我,你把车开到外面的小路上等我吧。” 傅暄:“为什么?” 林春阳:“不然我不坐你车了,我自己打车去公安局。” 傅暄:“……好吧。” 又发了一连串表示震惊和心口疼和你好狠心的表情包。 林春阳:“……”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乱发表情包,他是对表情包有什么误解? 傅暄好歹是把车开走了,林春阳像地下党接头似的上了他的车,上了车还捂了捂胸口,又把傅暄的围巾扔到他的车后座去。 傅暄看她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摧残的样子,不由诧异:“你被什么惊吓了吗?” 林春阳捂脸说:“就是被你惊吓到的。” 傅暄:“我哪有吓你?”又把早餐递给林春阳,“我想着早点来,你可以把这个早餐拿回宿舍去吃,你室友还可以吃点。” 傅暄的早餐真是丰盛,是用一个保温食盒装好的,里面一共有三层,装着粤式早点。 傅暄将筷子递给她,“快吃吧。” 林春阳惊叹道:“这么多吃的?你吃吗?” 傅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又说:“你是不是不想让你室友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才让我开车躲起来?” 林春阳拿着一次性筷子吃虾饺,一边吃一边点头:“是的,她们都是颜控,不顾严寒都要挤在阳台上看你的盛世美颜。让她们知道了,肯定要疯,要让我带你给她们看。” 傅暄把胳膊肘撑在车窗上,侧着头看林春阳吃东西,说:“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我长得很一般啊。哦,其实你还是有审美的。她们要看,我请她们吃饭,可以的,你就介绍我是你男朋友……” 林春阳被蟹黄包噎住了:“……” 傅暄赶紧把牛奶吸管插好递给她,“你喝吧。” “谢谢。”林春阳喝了几口牛奶,岔开话题说:“我吃不了多少,剩下这么多怎么办?我先提回宿舍去?你再等我一会儿?” 傅暄看了看时间,说:“去吧。” 林春阳把早餐拿回了宿舍,看东西太多,关绵和侯钰根本吃不完,就又叫了对门宿舍的女孩子。 关绵边吃东西边说:“你不吃吗?” 林春阳道:“刚才吃过了。” 另一个眼尖的说:“林春阳,刚才那个帅哥,其实是来给你送早餐的吗?” 林春阳一激灵,大家已经敏感地发现了,“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帅的男朋友?你怎么藏这么深?” 关绵则是:“他还有兄弟吗?” 林春阳无奈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一群人彻底疯了,激动地摇晃她:“那他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赶紧介绍给我们认识!” 林春阳:“……” 林春阳窘迫地跑了。 傅暄看再回来的林春阳满脸通红,气息急促,道:“不用赶时间,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林春阳郁闷道:“你平常有没有生出一种,你是蓝颜祸水的感觉啊!例如那么多女生为你吃醋闹矛盾,因为你伤心痛苦嫉妒纠结。” 傅暄说:“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是,我不是蓝颜祸水。我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人,根本不需要做蓝颜祸水。” 林春阳:“其实要是你需要的话,你真要去做了?” 傅暄对着林春阳露出了可怜的神色,“你真是,你故意逗我?要是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大魅力,为什么你都不愿意答应我和我在一起?” 林春阳:“……” 她真是觉得苦恼,“你正经点说话吧。你这样太轻佻了。到时候除了我闺蜜君君喜欢你,我宿舍我对门宿舍我隔壁宿舍的同学也喜欢你,你说我要怎么办?毕竟把你介绍给任何一个人,都会得罪其他人。” 傅暄道:“那太好办了,你说我已经名草有主了,不就行了。以前还有人让我去做演员,被我拒绝了,其实我就该去做演员,对吧?” 林春阳眼睛抽了抽,说:“你去做演员吧。正好喜欢你的妹子非常多,可以做你的后援会了。” 傅暄把车开了出去,说:“其实也想过要去做宇航员。” 林春阳:“……还有想过要做科学家吗?” 傅暄笑起来:“没有。做宇航员的话,也许可以去火星,去了火星,就不回地球了。不过想到我走了,就没有办法见到你了,我就放弃了这个理想。” 林春阳红着脸想,他这情话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去火星?还是回那美克星吧。 林春阳捂着半边脸低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真厉害,惹不起。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两人到了市局, 不过因为两人在路上堵了会儿车, 到的时候,刑毅已经出现场去了, 是另外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两人。 傅暄除了给林春阳准备了早餐, 后备箱里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食盒,装了更多各色早点, 都是米管家准备的,拿来给刑侦支队的其他人吃。 大家边躲着吃边感叹味道不错,还有人专门开了微信视频,一边吃一边发给出现场的刑毅他们看,“看, 是小傅带来的,多么乖的小孩儿啊!味道真好, 五星级酒店的也没得比。只是, 刑哥, 你们是吃不到了,我们马上就吃完了,哇哈哈哈哈……” 刑毅:“……”不过只是早走了一会儿而已。 虽然昨天在符淼淼的房子里找到了陆雪的指纹, 经过比对,还确定另外的指纹里有除了房屋主人符淼淼的外, 还有陆雪的同班同学薛晋的, 而且能够确定陆雪的确是通过符淼淼家的游泳池被抛了尸, 但是, 却没有从符淼淼家的监控电脑硬盘中找到陆雪是被谁所杀是被谁抛尸的证据。甚至, 也没有找到傅暄所说的,无人机拍到的他家的场景。 刑毅他们的推断是,符淼淼极有可能已经毁掉了之前连接过那遥控潜水艇和无人机的电脑,也有可能是把这个电脑带走了。 也许陆雪死的那间卧室里曾经有过证据,但那间房已经被烧了,到现在,还没从那间房的灰烬里找到有用的证据。 也就是说,即使找到了陆雪的死亡场所和抛尸方式,但现在也不能证明这些事是谁做的。 林春阳最关心的还是符淼淼可能看到过和君君一起在三楼的人是谁,所以对暂时还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证据,她有点失望,问:“那个符淼淼和薛晋,是出国去了吗?” 接待两人的警察说:“没有。但还没有找到人,他们躲起来了。” 林春阳皱眉说:“那找得到他们吗?” 警察想了想说:“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林春阳流露出了一丝疑惑,感觉警方已经胜券在握了,不过那个符淼淼像这么好抓的人? 傅暄道:“符淼淼的父亲是符天华,符天华是天华集团的董事长,符淼淼是他的长子,在天华集团内任董事,又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他这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过看他从容不迫地把房子烧了,估计到现在都已经把解决这件事的路给找好了吧。” 林春阳握着手机百度一下符淼淼,发现果真有他的百度百科,而且不少新闻里有他的身影。 网上照片里的他比昨天在他房间里的核桃微雕里看到的样子要难看一些,大多数时候穿正装,是个神色总有些阴郁的年轻男人,完全看不出来是有异装癖的人。 林春阳在心里嘀咕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也难怪他自己要专门配一个房子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要是让外界知道他的癖好,公司股价恐怕都会受影响吧。 傅暄又说:“我问了几个认识的人,说符天华除了符淼淼外,至少还有四个私生子,最大的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最小的才六七岁。女儿有多少,更是没数。” 说完,还吐槽了一句:“这是有繁殖癖吗?” 林春阳之前就已经知道傅暄不时要嘴毒一下,这时候又听到,不由愣了一下,去看那接待他们的警察,对方更是笑了起来。 张君君的案子,警方暂时没有通知她的父母,对傅暄家三楼的痕迹检验结果,只比对出了张君君的指纹曾经出现在傅暄家二楼通往三楼的门的背后,还有上楼台阶墙壁上的相框上,楼梯扶手上也有检出,三楼走道的墙壁上没有比对出她的指纹,然后书房门的背面有很多且凌乱的指纹,以及阳台落地窗门上也有指纹,书柜以及书桌上没有,掉落在地上的青金石上只有她的指纹。 傅暄把当天在他家的所有人的名单都提供给了警方,但没有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以及三楼上没有找到属于这些人的指纹。 根据这个线索,就有可能是只有张君君一人上了三楼,还有可能是带张君君上三楼的人,全程没有留下指纹,也有可能是正好没有取到另一个人的指纹。 警方在分析了当天的情况后,认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第二种更大,也就是,张君君一人去了三楼,自己落了水,那出现在四楼的手链,也是她先掉在那里了,然后带着那颗珠子下楼去了三楼,只要傅暄不追究张君君擅闯他的私人地方的责任,那这个案子就不用查了,不过傅暄认为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性更大一些,而林春阳也是这样想的。 做完笔录,从市局出来,傅暄又载着林春阳回青龙潭别墅区去。 刑毅带着人在湖里捞那个可能的潜水艇,并再次对符淼淼的邻居们进行走访调查。 傅暄和林春阳到的时候,带着设备的船正在湖面探查湖底的金属物件,捞起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没找到那个潜水艇。 晴了很长一段日子的天空聚集了乌云,太阳掩在乌云之后,宽阔的湖面上没有前阵子的浓雾,只有一层浅薄的雾纱。 别墅区的房屋、树木、木栈道从雾纱里透出来,这里真有种世外桃源的宁静优美。 刑毅站在湖岸边看着这片美景,心情却很沉重。 傅暄带着林春阳从公路上走下来,一身高定冬装衬着傅暄高挑修长的身形,乌黑的头发看来是专门做过造型了,梳着偏分,一张白皙的脸上,俊眉修目,挺鼻薄唇,这个风度翩翩的样子,很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全都展现在面前的雌性面前,以求得她的喜爱。 但他旁边的林春阳却目不斜视,专注地看着路,瞥也不瞥傅暄一眼,看来傅暄这一番收拾,也不过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刑毅那沉重的心情瞬间就变成了一长串“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到这么搞笑好打扮的富二代。 两人走到刑毅跟前去,刑毅还在咧嘴笑,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时那种凶悍感,只像个邻家的傻大哥。 傅暄感觉敏锐,直觉刑毅那笑不是好笑。他那双桃花眼上,双眼皮双得褶皱分明,眼皮极薄,眼皮往上一翻,浓密的眼睫毛就扇了一下,这本来是一双多情的眼睛,但要是随着眼睫毛的扑闪,来了一个眼白多过眼黑的白眼,那就是极其欠揍了。 “你笑什么?” 刑毅抬手要摸一把他那定好型的头发,傅暄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甚至拉着林春阳挡在自己跟前,“你干嘛?” 简直像是在躲避刑毅的性骚扰一样,警惕极了。 刑毅手里拿着烟要抽,见傅暄皱着眉瞪着他,就只用手指尖捻了捻,又收进了烟盒里收起来,笑道:“你这一身,是找造型师专门给你收拾过的?为了来见我,用得着这么郑重?” 傅暄呵呵两声,一脸嫌弃地说:“你想太多了,我一直都这么帅。怎么可能像你们这样邋里邋遢。” 林春阳这才仔细打量傅暄,虽然她早就知道傅暄长得很好看,但她没有特别注意他到底是不是有做什么造型,这时候发现傅暄的确应该是好好打扮过了,反正是和学校里其他男生的随性不太一样,简直像是可以去站台了,难怪今天早上对门宿舍的女生疯了一样跑到阳台上去看他,原来是他今天的确比以前还帅了几个度。 林春阳愕然,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老盯着他打量,赶紧把目光转到刑毅身上去了。 刑毅其实也挺帅的,但是是糙爷们的帅。 刑毅挑衅地笑道:“我这叫邋里邋遢?我这是有男人气概,是man气十足,我这样比较受女人的欢迎吧。你那样子,难怪春阳以为你喜欢男人,哈哈哈哈……” 傅暄:“……”傅暄脸黑成了锅底,拉着林春阳求证:“喂,林春阳,你真这样认为?” 林春阳窘迫起来了,刑毅还在逗他俩,“春阳,我和小傅,你觉得谁更受欢迎。” 林春阳:“……” 傅暄紧盯着林春阳,眼底简直像在烧火,只要林春阳说刑毅更受欢迎,他就要把林春阳一把火烧了。 林春阳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两人都有毛病吧,只好说道:“刑哥你们这一代人,肯定是喜欢你这种又man又帅的人,不过我们这一代人,就会比较喜欢傅暄这样子的。” 傅暄挑了挑眉,表示了满意,刑毅则道:“我也才比你们大十几岁,你们这些小年轻,审美的变化真有这么大?” 林春阳感觉很对不住刑毅,只好又把傅暄推到自己跟前去,不敢被他盯住。 * 一个警察从符淼淼的别墅后门跑了出来,叫刑毅:“刑哥,刚才门口保安打电话来,说有一辆登记在符淼淼名下的车开进来了!” 刑毅迈着长腿向后门跑去:“车里是谁?” 警察:“保安没看清楚。” 刑毅:“去把车拦住。” ☆、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符淼淼别墅的二楼前院大门口, 一辆黑色宝马7轿车不紧不慢地滑入大门, 在庭院里停了下来。 这辆车正是现在的犯罪嫌疑人符淼淼的座驾。 几个警察从还在被搜查的房子里跑出来,包围了车身。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挺阔的黑色西服, 此人高大健壮, 面带凶相,他打开车门下车后, 面对警察的包围依然毫无惧色,几步走到车后座边去,弯腰躬身殷勤地拉开了车门。 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从车里伸出来,踏在了地上,其上是修长的腿, 包裹着腿的灰色格子西裤笔挺熨帖,随之而出的才是此人的上半身, 白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马甲, 系着暗红色的领带, 外面是同一套的西服外套,没有扣上扣子,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这盛装之下,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刚在车门边站稳, 从另一边车后座下车的男人已经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到他身边, 伺候他穿上了。 这人的这一番出场, 很像美国金融精英的商战电影的场景, 而周围围着他的警察们, 则很显然接地气多了,大家大多没有穿制服,随意穿着老婆或者老妈准备的爱心便服,是十年前国产电视剧的配制。 两方的明显对比,简直像是某一方走错了剧组。 刑毅从房子里冲出来,对着那苍白着脸的病美男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搜查证和对符淼淼的拘留证,说道:“你就是符淼淼吧。你涉嫌杀人抛尸,我们将对你实施拘捕。” 符淼淼对着他露出了一丝笑,清清淡淡的,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这话。 刑毅抬手让人上前逮捕符淼淼,符淼淼很自然地伸出了手,说:“我要回家找一份合同给律师,然后再和你们去局里。放心,我没有犯罪,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他这么轻描淡写,倒显得警惕地盯着他的警察一方多么小题大做。 ** 看刑毅进了房子,傅暄带着林春阳也往房子里走,林春阳很犹豫,说:“房子里是不是不能随便进啊?”毕竟这房子是犯罪现场,现在还在被警察搜查呢。 傅暄却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然而然地就拽着林春阳进了门:“没事的。” 进了后门,里面就是那间粉蓝色的休息间,通向左边卧室的门已经被关上封起来了,拦着警戒线。 走过休息间,上二楼的楼梯就在前面,楼梯扶手为乳白色,上面还有由粉蓝和粉色绘出的花纹,特别少女心。 上了二楼,这个楼梯的出口在一间小房间里,房间的装饰已经变成了黑白色调,墙基本上就是黑色的,黑色之间有很少几条粗粗的白色线条,墙上又挂着很抽象主义的画,画作是黑和白两种线条,一层层黑色的油彩堆积在里面,让盯着看的人有种很紧迫灰暗和压抑的感觉。 林春阳是个实用主义的普通人,对这油画完全不能欣赏,傅暄看后倒是说:“这个画,应该是皮埃尔苏拉日的。” 林春阳无法理解这个画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画了一些黑色和白色的线条吗,但听傅暄的说辞,她疑惑问:“很有名吗?” 傅暄盯着那画看了一阵,又回头对林春阳温柔一笑:“对了解他的人来说很有名,对不了解的人来说,就毫无关系了。例如你,不是就完全不知道他吗?” 林春阳默默地掏出手机来百度了一下。看到介绍说皮埃尔苏拉日是法国最贵的艺术家,被称为“黑色”的代言人,是享誉世界且会名留青史的人物。 林春阳诧异了,继续盯着那画看,果真什么也没看懂。 傅暄笑了一声,走过去把只开着一小半的房门拉开了。 突入而来的强烈光线从大开的门口照射进来,光形成了一个通道,射在那副画上。 林春阳这才发现那黑白色的画,并不是有用白色的颜料,那白色是光的反射,这是一幅只用黑色颜料画出的画。 虽然全是黑色,但有光的时候,那黑色就有全然不同的各种层次,反射的光线也会带出刺目的白一般,让人非常震撼。 林春阳诧异地看向傅暄,傅暄已经在门口叫她:“快点,我们去看是不是符淼淼来了。” 林春阳只好沿着那光路出了门,外面是全然光明的世界,光亮让人精神恍惚,她再回头去看身后的房间,里面的黑色,倒像一个异空间一样。 林春阳一向没什么艺术细胞,这时候也不得不猜测:“这间房,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傅暄在查看房门边的门锁,那个门锁也是指纹锁,只是和傅暄家的不一样,打开了不会自动关上。 “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只会因为突然走进一间黑色的房间而眼前一黑,差点摔倒,然后骂几句这个装修有病,然后去找电灯开关。对专门将它设计成这个样子的人来说,它的意义大约是他在强烈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他有非常浓烈的感情想要宣泄出去,但无人理解,所以就自娱自乐,自我欣赏,自我满足,甚至是自我折磨……我想,大约是这样吧……经过这样一个过程,就可以下到自己的乐园去了。人总是有很多面的,我们也没有义务和理由去将自己的每一面都让别人看到,说到底,人一直是也只会是一个人的孤独个体。一个人去注意他人,一般能注意对方几秒钟,就算不错了。除了仇人和爱人,人很难去不断注意他人,还是更喜欢关注自身的各种情绪。我觉得这个人,在家里这么强烈地关注自己展现自己和宣泄自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他人面前的时候特别憋屈,回家了非要释放不可。” 林春阳一直知道傅暄是个文艺男青年,听他一大段话后,她一面是觉得傅暄真是个感情丰富又细腻的人,一面又有些心怜他了,因为感情丰富细腻又敏感的人,往往会更痛苦。 林春阳还来不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一连串脚步声已经靠近了。 刑毅和另一个警察分别走在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左右两边,以控制的姿态跟着这个人。 林春阳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符淼淼。 虽然在网上已经看到这个人的好些照片了,照片里的人真的不算出众,但真人却给人挺震撼的感觉。不能说多么帅,但他的长相配着他的气质,真有种极其少见的惹人注意的感觉,让人一见难忘。 他目光冷冷地盯着傅暄,非常阴沉。 傅暄并不介意他对自己的仇视,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沉静的眼神里全是观察和审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都没说话,在林春阳以为两人还要再对视一会儿,以至于互相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的时候,符淼淼脚步往旁边一转,从另一边的宽大楼梯上了三楼。 林春阳对傅暄小声说:“他估计听到你刚才评价他的话了。” 傅暄露出笑容来,笑得很促狭的样子,说:“听到就听到。反正我随便说他什么,他都拿我没办法,只会自己在心里气得半死,面上还要保持镇定的样子。” 林春阳:“……你真是恶趣味。我以为你和他会有共鸣,会比较理解对方。” 傅暄挑眉道:“我干嘛理解一个这样的人。我比他好很多,不是吗?” 林春阳:“……”其他不论,长相和自恋两方面,的确是你要好很多。 傅暄和林春阳随着大部队也去了三楼,两人边走边观察四周,这二三楼的装修就没什么可评价的了,就是一般富豪人家的装修风格,带着低调的奢华,不过又大又空旷,很显然不适合一个人居住。 林春阳说:“这个上面的房间和一楼的房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感觉。” 傅暄说:“这个上面的房间,是要用来接待客人让他人看的吧。” ** 符淼淼从书房的保险柜里拿了要拿的公司合同递给了他的律师,又把保险柜锁好后,转身对刑毅说:“我这个房子里有很多贵重的东西,之前全有登记,你们既然在替我看房子,那就仔细帮我看好了,要是房子里的贵重物品出现了丢失或者损坏,到时候你们可不一定赔得起。” 刑毅和其他警察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见傅暄带着林春阳居然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后面,傅暄还在到处看人家的房间陈设,刑毅就对着傅暄叫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林春阳正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从开着的窗帘处往外看,不远处就是在风里水波荡漾的宽阔湖面,更远处则看得到傅暄家的岛,正好对着傅暄家别墅的背面,傅暄家的房子也成了这里的一道优美风景了。 林春阳本就对跟来现场做贼心虚,被刑毅一叫,她就赶紧躲到傅暄的身后去了,反正傅暄长得高,基本上可以把她整个人都挡起来。 傅暄因为带着保护林春阳的使命,把房子里的陈设打量了一番的他说:“这个房子和我家正好对着,从这里看我家,我家像湖中的一颗珍珠一样好看,但是从我家看这里,这栋房子则完全不出彩。算是污染了我家的视野。要是符先生之后有意要卖这一栋房子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可以把它买下来重新设计装修,让它更好看一点。” 周围众人:“……”论有钱装B,还是傅家少爷比较厉害。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符淼淼很配合地被警方带走了, 对于警方质问之前联系他时, 他一直没接听电话,他配合地给出了解释:“我有好几个手机号, 不知道你们联系的是哪一个, 我可能正好没有带那支手机。” 对于警方的任何问题,他都非常配合地给予回答, 但警方却无法从他的回答里找到任何漏洞。 审讯室里,预审员坐在符淼淼的身边,已经和他聊了不少话题,不过符淼淼一副“我没什么好说”的姿态,预审员也拿他没办法。 之后就请了刑毅进来, 刑毅坐在符淼淼的对面,因为房间密闭, 他的鼻腔里全是符淼淼身上散发出来的木质香水味, 让刑毅不时就要抽动一下鼻子, 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符淼淼可说是气定神闲,在监控镜头下非常友好又有耐心,满身上下都是滴水不漏的精英感:“我是遵纪守法的公民, 能够配合公安查案,我会尽我的所能配合。但是, 我真的不认识那位陆雪小姐, 也从没见过她, 和她没有任何交集。对于你们所说, 她死在我家, 并且是被从我家抛尸到湖里,这件事,我真是一无所知。我最近在忙一起收购案,特别忙。说实话,这位陆雪小姐本是和我毫无关系,但她的死,却让我的名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现在还担心这事会影响我的公司的股价。总之,我是非常真挚地坐在这里想对调查清楚这个案子有所帮助,可以早点洗清我的嫌疑,还我清白。这对我和我的公司都有莫大好处。” 刑毅有种吃了屎的恶心感,突然觉得傅暄这个富二代和符淼淼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天使。 刑毅不理他的装腔作势,黑着脸问:“你和薛晋是什么关系?” “薛晋”二字让符淼淼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他很快就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这个,我其实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我们是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刑毅:“你俩相差了八岁,他还是个学生,家境很一般,你已经是个老总了,你又这么忙,你俩之间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才对,而且据我们所知,你俩也该没什么认识的契机,所以,你俩居然可以做朋友,这一点就不符合逻辑。” 那“相差八岁”“没什么共同话题”,是刑毅送给符淼淼的一把刀,让他给捅得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沉着,面部肌肉都抽动了一下。 符淼淼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咽了口气,才说:“交朋友,与年龄和钱财,应该没什么关系,比较合得来就做朋友了。” 刑毅笑了一声,从一堆物证里拿出了那个用密封袋装起来的核桃微雕,他隔着自封袋揭开了里面的核桃盖子,将核桃里的世界展现给符淼淼看:“你怎么解释这个里面的场景呢?我们有理由认为里面穿着新郎装的是薛晋,穿着婚纱的是你吧?或者你还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 刑毅完全不按理出牌,不问案子直接相关的事,只不断问薛晋的事,这无疑是不断对着符淼淼捅刀,符淼淼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手也桌子上捏成了拳头,他冷冷瞪着刑毅说:“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和薛晋只是普通朋友,只是有时候会在一起玩而已。” 刑毅眉目带笑,继续说道:“薛晋和死者陆雪是同班同学,你知道两人关系如何吗?” 符淼淼冷哼了一声,说:“我已经强调过了,我不认识陆雪。” 刑毅:“也从没从薛晋的嘴里听说过她?” 符淼淼憋着怒气点了头,“对。” 刑毅:“对于从你家一楼西北面卧室、卫生间和衣帽间里检测到了陆雪和薛晋的指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这分明是在问符淼淼,你对你男朋友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在你的衣帽间你的卧室你的卫生间里乱搞,你是怎么看的。 符淼淼脸都要青了,他却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倏然瞪大的眼睛里闪着冷光,说:“我的确有把我家的门钥匙和密码锁的密码告诉薛晋,但是,我不觉得陆雪出现在我家与他有必然的联系,更不觉得在我家的房子里同时检测到两人的指纹,就是因为两人一起到的我家,陆雪怎么到的我家,我可不知道。我最近一段时间都特别忙,前一阵子更是一直在A国出差,我没有在国内,这个海关处有记录,我想,我对陆雪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刑毅看他都要被气吐血,却要强做镇定,也就不再捅他刀子,说:“我们看到你是九天前回的国,你回国后,和薛晋见过面没有?” 符淼淼皱着眉说:“见过一面。” 刑毅没想到他会交代这个,愣了一下,问:“在哪里见的面?是哪一天?” 符淼淼说:“我回国第二天见了他,那天应该是11月24号,在他学校外面,我带他吃了个午饭,但午饭后,我俩就分开了。” 在学校外见面,应该有很多目击证人,这是他没有撒谎的原因。 刑毅问:“你们谈了些什么?” 符淼淼:“没谈什么,只是吃个饭而已。” 刑毅:“没有谈论如何处理陆雪尸体的事吗?” 符淼淼冷冷道:“我说很多遍了,在你们联系了我的秘书,我的秘书告知我陆雪的案子与我有关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而且也从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刑毅:“好吧。就当是这样。那你知道薛晋去了哪里吗?或者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符淼淼面色沉重,说:“我把他藏起来做什么?根本没这回事。我自己都来这里帮助调查了,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刑毅:“因为他涉嫌杀人。现在也只有你有能力把他藏起来。” 符淼淼面色不善:“你这是污蔑我,也污蔑薛晋。” 刑毅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11月18日上午,薛晋将一辆车牌登记在你名下的路虎停在了T大河溪校区的西南侧门外,之后陆雪从西南侧门里出来上了这辆车,这辆车之后一路开进了青龙潭别墅区,别墅区里已经调到了当时的监控。到下午,这辆车才离开。而在这之后,学校里就没有人见过陆雪了。法医从陆雪的胃里找到了她早餐在学校里吃的胡萝卜丝煎饼等食物残渣,她死亡时间距离她吃早餐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符淼淼沉着脸不说话,刑毅道:“照说,薛晋应该是喜欢女人的人,和你不同路子,你这时候这么包庇他,实在不值得。要是真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你要承担什么法律责任,想必你的律师告诉过你吧。” 符淼淼不答。 刑毅知道他心里并不轻松,继续说道:“要说谈情说爱这种事,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行,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符淼淼眼神深沉痛苦,嘴唇动了动,刑毅以为他要招了,没想到符淼淼说:“我真不知道薛晋到哪里去了,我们好几天没有见过了。” 刑毅的脸沉了下来,“那我们来谈谈你抛尸的事吧。” 符淼淼撩起眼皮瞥了刑毅一眼,冷哼道:“我最近都在忙,根本没有回过青龙潭别墅,你再这样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会起诉你们。” ** 傅暄和林春阳一直在等审讯符淼淼的结果,不过并没有等来什么好消息。 第二天,也就是12月4号,距离张君君落水死亡已经过了9天,林春阳至今并没有张君君已经真的离她而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感。 有人在网上将陆雪案的“真凶”披露了出来,指出是天华集团董事长之子符淼淼杀死了陆雪,还放了警察在符淼淼的别墅外面侦查的图片,以及打捞工人在湖上打捞的照片…… 这应该是别墅区里其他住户干的事。 这件事对天华集团旗下的股票影响并不特别大,却让符淼淼的黑天科技的股票一路走低,网上的风向这下从骂傅暄变成了骂符淼淼。 也有不少记者到市局门口要求采访。不过被市局拒绝了。 但记者们并不走,都围在市局外面等着。 根据陆雪尸体腐坏情况,她的死亡时间大约是被发现时往前推八至十天,这个时间阶段,符淼淼并没有在国内,所以他并没有杀人嫌疑,当然,也无法找到是由他抛尸的证据,所以在4号下午,过了24小时后,他就由他的律师将他带出来了。 在市局门口,记者的和民间抽热闹的自媒体人举着长槍短炮和自拍杆卡着的手机对准了从里面出来的符淼淼,追问他为什么杀了人还能这么快就出来。 他的保镖护着他,律师则大声解释符淼淼前阵子在美国,这才刚回国,根本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如此云云,不过民众并不相信。 ** 傅暄和林春阳在网上刷了新闻,就给刑毅打了电话,询问他们找抛尸工具的进展,刑毅叹道:“湖那么大,要找一个小玩具潜水艇太困难了。再说,有没有这个潜水艇还另说。” 傅暄震惊了:“也就是还没有找到?” 刑毅道:“……”他这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傅暄说:“刑哥,你信得过我不,要不,我替你找个水下金属探测打捞的专业团队去找,怎么样?”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陆雪的案子在网上被不断发酵, 非常多人关注, 导致负责这个案子的市局压力极大。 符淼淼从市局出去,刑毅就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监控他, 要从他这里找到逮捕薛晋的突破口。 12月4日晚上, 傅暄找的金属探测团队就到了青龙潭别墅区。 当天晚上,天上开始下小雨, 好在风不大,探测团队在湖上作业并不困难。 刑毅为着这个案子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黑眼圈非常重,脸上胡子也好几天没有刮,而他又是个连腮胡, 所以看起来已经很像野人了。 ** 青龙潭春阳岛别墅。 傅暄刚回城里住了一晚,就又回青龙潭住了, 米管家简直痛心疾首, 但劝说傅暄是没有作用的, 所以只好去庙子里请了一尊佛像回家镇着,这尊开过光的花费不菲的佛像,就被供在傅暄三楼的书房里, 她每天不仅虔诚地打扫佛像,还要替换供奉的鲜花和水果, 只求佛主保佑宅邸安宁。 傅暄、刑毅和林春阳这时候都在这间书房里, 傅暄喝着咖啡, 刑毅喝着热茶, 林春阳则端着一杯奶茶。 林春阳要逼着刑毅一定要再查张君君的案子, 不过刑毅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件事,陆雪的案子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虽然刑毅没讲,但林春阳也看出来了,刑毅估计被上面领导打过招呼了,既然张君君之死已经被按照意外落水死亡处理,那就不要再捣鼓成其他情况增加麻烦,且不说增加麻烦的事,傅暄家里也不想这件事再被翻出来,以至于影响傅家的声誉,傅家在省上很有人面,要是傅暄父亲有打招呼,那张君君的案子就很难翻起来重新调查了。 再看傅暄,傅暄虽然也关注张君君的这个案子,他也说了他会支持自己,但林春阳还是担心他因为其他压力而不和自己一条心。毕竟每次谈起君君的事,他都并不高兴,要是在有其他压力下,他会否因为正义感而坚持调查君君的事,林春阳实在不敢百分百确定。 林春阳心情很沉重,捧着手里的奶茶杯,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傅暄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在林春阳身上,这时候看林春阳一直神思不属,就问她:“你在想什么?” 林春阳愣了愣,犹豫道:“傅暄,那个来这间房的人,他应该是有什么目的吧,不然他干嘛来这里呢。” 傅暄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瞄了瞄,“但家里的确没有丢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的书柜,只要不用密码或者钥匙开,就会发出警报声,家里的门也是,只要不是正常开启,全都会引起警报声。也许他本来是想偷盗东西,之后发现打不开柜子,而张君君又来了,他就放弃了。” 林春阳:“这几天也没见你重视这件事,这个人可是复制过你的指纹,他可能还会对你做其他不利的事,应该越早把他找出来越好吧。” 林春阳忧虑不已,但直接利益相关的傅暄对这事倒没有太在意,好像天塌下来了他也可以淡然对待一样,反而笑着安慰林春阳:“林春阳,这事没什么可太在意的。关联着我的指纹的设备,也就那些,我的车,我的房门,不过出了这次的事后,我已经让安保公司将我的城里的房子的指纹锁升级了,要脸部识别和指纹识别同时使用才能打开,车门也是已经取消了指纹锁开关了。再说,出了张君君的事,他肯定已经被吓到了,最近肯定都不敢再做针对我的事。你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别自己吓自己。” 林春阳有点憋屈,看来傅暄真的完全没有她这么着急。 在阳台上看湖中打捞情况的刑毅在听了傅暄的话后,便说:“小傅,看来你是胆大心细的人,要不毕业了考公务员来做警察。” 傅暄苦着脸说:“刑哥,考公务员太难了,我恐怕考不上。我都没学过思想政治。你别难为我了。” 林春阳倒是感了兴趣,说:“刑哥,我上完研究生之后,可以考警察吗?” 刑毅看了看她的小身板,说:“可以啊,我们比较缺内勤。” 林春阳:“……不能考出勤的警察吗?” 刑毅:“我看你估计通不过体能考试。” 傅暄也赶紧说:“是啊,当警察也太累了,你看看刑哥,这都好几天没有洗澡了吧,你受得住好多天不洗澡吗?” 刑毅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昨天才洗了澡。” 傅暄:“……” 几人正闹着,刑毅的手机响了,跟着打捞船的警察给他来的电话。 “老大,真的找到了,他们真的找到了。” 刑毅:“!!”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刑毅激动道:“真的找到了?” “是啊。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潜水艇,而且这个潜水艇挺大的,他们从探测器的显示器看了一下,说有一米多长,现在它的仓里装满了水,得有一百多斤,他们还在想办法把它吊上来。我们还看到有红色的绳子缠着它,这个画面还真的挺诡异的,感觉像看鬼片,你要不要来看看。” 刑毅飞快地往房门外走,“我马上就到。” 傅暄和林春阳也跟了上去,刑毅挑了挑他那粗大浓黑的眉毛,对着傅暄比了个拇指:“你真是个人才,没想到真是用潜水艇把尸体送到湖中心去的。” 傅暄不以为意地说:“你们之前难道其实并不相信我的话?” 刑毅:“你那看多了侦探小说的推断,只是玩的吧。” “哈!那你们是怎么断案的?” 刑毅:“找证据,找证人,找嫌疑人自己承认。” 傅暄:“……” ** 春阳岛上的码头上就有一条小船,三人上了那条小船,小船飞快地朝湖中间的大打捞船开了过去。 在三人上打捞船的时候,傅暄请来的专业探测团队已经安排了一个专业水下作业人员穿着潜水服下了水,没多久,这人已经将沉在水底的潜水艇用缆线固定住,随着起重机运作,潜水艇很快被吊了起来,放在了打捞船的甲板上。 刑毅看了看时间,说:“九点二十四。” 周围的人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个时间,在现场勘查和记录的警察将这个时间点记了下来。 傅暄和林春阳则是互相看了看对方,脸上神色都有所变化。 和傅暄他们比较熟的警察见两人神色有异,就问了一句:“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傅暄见林春阳不介意,才说:“之前张君君从我家落水的时间,也是这个时间点。” 在这里的警察都知道张君君的事,不过傅暄找来的水下专业探测和打捞团队的工作人员则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这些人就看着船上所有的警察齐齐变了脸色。 有人甚至朝水里四处看了看,冬天天黑早,到夜里九点多,天早就黑得不能更黑了,再说,这时候天上还在飘小雨,这份戚风惨雨更是让此时天沉地暗。即使打捞船上灯火通明,但这份光实在照不到太远,船周围的湖面一片黑沉,好像有无数冤魂正在湖中,要沿着打捞船爬上来。 这氛围让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好像风雨更冷了一些。 被打捞起来的潜水艇大约120公分长,虽然表面上沾染了不少污泥,在探照灯的强光下,依然露出了它橙红色的外壳。 打捞工作人员要拿喷射水槍洗潜水艇的外壳,被刑毅飞快地阻止了,“别这样洗,上面好像有字,别把字冲掉了。” 除了这个潜水艇,还有很长一根绳子,绳子有些地方很干净,大部分地方沾满了淤泥,看不清本来颜色了。 这个绳子和一般所见的绳子也很不同,给人怪怪的感觉。 技侦认真地对那潜水艇和绳子做了清洗,慢慢地还了它们的本来面目。 潜水艇是一种非常亮丽的橙红色,带着一种优雅的美感,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推进器,尾部是一个四叶草的形状。绳子正是绑在了这个四叶草的尾部,不过已经有些松了,要不是四叶草的叶片卡住了绳环,那这个绳子估计就从潜水艇上游离开了。 傅暄在旁边打量那个绳子,已经明白了这个绑尸体的绳子脱开的原因,“这个绳子,是牛皮绳,在水里泡了之后很容易就被泡涨了,会变长变松。这应该就是被绑好的尸体很快就因为绳子松了,在浮力的作用下从绳子里脱出浮到水面的原因。” 刑毅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诚挚地邀请你以后来考警察。” 其他警察也都很高兴,问傅暄:“小傅,你要来当警察吗,来我们局里,我们支队呀。” 傅暄说:“我不做警察,我哪里考得过行测和申论,那对我来说太难了。饶了我吧。” 有人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复习,你来了,多请我吃几顿早餐就行了。我们食堂的那个早餐啊,真是太难吃了。” 傅暄:“我看你们根本不是要让我去做警察,只是想吃我家的早餐吧。” 大家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刑毅则和技侦蹲在那潜水艇跟前,仔细打量上面已经被泡得颜色非常浅淡的字迹,刑毅仔细辨认了一阵,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问身边的技侦:“小马,这写的什么?”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小马一时也没认出那是什么字, 倒是站在旁边打量的林春阳说:“你们是不是站反了方向, 这是英文吧。” “啊?”刑毅赶紧换了个方向看,看了之后依然茫然了, 英语可不是他的强项, 假作问林春阳:“写的什么?” 傅暄也过来看了,仔细辨认道:“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这个后面的颜色太浅淡了, 不过应该是hours and weeks……” 被提醒是英文后,刑毅也看出来这字极大可能是英文花体字了,只是花体字本来就花得让人难以辨认,加上上面大部分地方字母又都已经花掉了,亏得傅暄还辨认出来了, 但是傅暄这人很给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想说什么说什么, 想做什么做什么, 丝毫也没有“毕竟牵涉人命, 应该谨慎一点”的自觉。 刑毅让小马也去看那个字了,小马看完回了刑毅一个傻笑,看来被傅暄提醒后, 小马依然不能确定那上面的确写的傅暄说的那些字,甚至觉得比起是字母, 更像是画的什么图, 只能用相机啪啪啪将图拍下来。 刑毅挑眉看着傅暄, 问:“真是这个, 我们怎么看不出来, 你不是胡说的吧?” 傅暄诧异地看着他,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这个写得这么明显,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又指了指下面那排糊得更厉害的字迹,“这一句是But bears it out even to the edge of doom……这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里最有名的情诗,你们不知道吗?” 周围所有人都一脸“你在说什么”“真的是这样吗”“不知道啊为什么要知道”的表情,只有林春阳仔细辨认了这个字迹后说:“的确是的。这个字迹很有特点,刑哥,你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个字迹来锁定目标呀?” 刑毅无奈地说:“这个字,和老中医的潦草药方有得比了,亏得你们居然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这个字这么特别,应该可以通过字迹锁定这个潜水艇是谁的。”又赞了傅暄一句,“小傅,不错,没想到你英语这么好啊!” 傅暄就差翻白眼了,“我好歹在英语为主的国家待过吧。不过这个字体在A国写的人也很少。” 刑毅表示明白地点了头,又问:“那你刚才读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写在这里,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林春阳说:“时间改变,爱不变。恒久坚定,直到时光尽头。大约是这个意思。” 刑毅笑道:“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傅暄微敛眉目侧着头看着林春阳,唇角带笑说:“就是一首情诗,整首诗大意是表示坚信爱情的美好和不会改变。” 刑毅被他这个样子激得要起鸡皮疙瘩,说:“行。这个是我们最重要的证物。这下好了,距离我们给死者和领导交代,又进了一步。” **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林春阳每天坚持要回宿舍,傅暄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打车回去,就自己开车送她回学校,米管家又不放心傅暄一个人回城里,就非要跟着一起,傅暄很无奈,只好答应了。反正米管家都要跟着了,傅暄也就不想自己开车,就让保镖来开车,要开那辆刚保养回来的布加迪。 保镖小鹿面对要开的豪车战战兢兢,劝阻傅暄:“我没开过这辆,还是不开这辆了吧,开我平常开习惯的那辆奔驰就好了。不然,出什么问题了,我哪里赔得起。” 傅暄没想那么多,也不在意,说:“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它吗,没事的,这是我爸的车,坏了有保险。车拖回来还没怎么用过呢。” 小鹿要哭了,“傅暄,我真的不行啊。喜欢是一回事,让我用是另一回事。别让我为难了吧。” 傅暄:“……” ** 林春阳正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小鹿一脸为难地哀求傅暄,不明所以,以为傅暄怎么欺负他了,不由当即站定在那里,惊诧莫名地看着两人。 小鹿知道求傅暄是没什么作用的,怎么说呢,他们这个小老板,看着人特别随和可亲,好像全然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和他多相处了一阵,就知道,他这人特别有自己的主意,要是不是他在意的事,那随便怎么着,他也没一句话,要是是他定下的事,那就是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见林春阳进来了,小鹿知道傅暄就是想泡妞,默默地对着林春阳点了点头,不敢下傅暄面子,说:“那我先去把车开到门口来。” 傅暄点头应了,“去吧。” 车库在房子东南边,是一栋单独的楼,和主楼之间有廊屋相连。小鹿快步朝廊屋走去,走到拱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春阳,正好林春阳疑惑于他刚才在和傅暄争执什么话题,也在盯着他看,两人不由目光相接,小鹿赶紧对着林春阳一笑,林春阳也对着他笑了笑,这才消解了尴尬,小鹿赶紧跑了。 小鹿,其实也不小了,三十岁出头,格斗专业人士,被傅董安排保护傅暄有三四年时间,其实傅暄根本不需要什么保镖,他在A国时,不是上课就是宅,最多陪着他朋友出去逛逛博物馆或者正经旅游一下,没什么高危行为,自己也不作死,没有遇到危险的风险。回国了也是,不是上课,就是宅在家里,最多公司有需要他列席的会他去一趟公司总部,便哪里也不去了,除非天降陆雪和张君君案这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难,不然实在不用过分担心傅暄的安全。 傅暄自己也不喜欢有人跟着他,以小鹿所见,傅暄养成宅的性格,极大可能与他到哪里去,傅董都让人跟着他有关。一个年纪正好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不在外面到处跑跑交交朋友呢,但到哪里都有个大人跟着,他自己恐怕都要烦透了吧,认为要交的朋友也要因此排斥他,所以干脆不交朋友了。 小鹿觉得傅董爱子心切的这份心是好的,但作法实在欠妥。不过既然拿着这份工资,自然也不好劝傅董不这么干,不然自己可要失业了。 大约是傅暄觉得傅董太过分了,这两年来,和他爸越闹越僵,以前还吵架,现在连吵架也省了,干脆既拒绝见面,也拒绝打电话。傅董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才让他们这些保镖有时候听从傅暄的安排,别时时刻刻都紧跟着他了。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以前不见傅暄交女朋友,小鹿就很奇怪,毕竟正是躁动的年纪,他又既有钱又有貌,喜欢他的女孩子一大堆,随随便便交个漂亮女朋友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小鹿曾经以为是他们这些保镖让傅暄有心理障碍不愿意交女朋友,还隐晦地对傅董提过,说:“傅暄也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纪了,我们一直跟着他,他可能会很烦,但又不好明说,所以才脾气不好。”正是提了这个,傅董才让他们不要再紧跟着他了。 当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也不全是好事。 现在看傅暄正正经经要追一个女生了,小鹿这算是松了口气,不算他们这些人阻了傅暄的姻缘。 林春阳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气场,平常看着瘦瘦小小,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大黑眼睛,照说是该像个清纯可爱的洋娃娃的,但她偏生不是,身上有种很韧劲儿的东西,虽然小,看着却没有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她像株笔直独立的小树,清清冷冷站在一边,任谁的目光,还是风雨来袭,她都是那副样子。总之,身体像个中学生,气质却有些老成,但又丝毫没有成熟女人才会有的女人味儿,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的样子。 林春阳长得是漂亮的,但以小鹿所见,傅暄应该见过非常多比林春阳长得更漂亮的小姑娘,偏生傅暄喜欢林春阳。不过,他们这些靠着傅暄拿工资吃饭的人,却都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就是林春阳和傅暄非常天生一对,在一起时,两人气场异常和谐。 小鹿问了周围的同事,大家一致这么感觉,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啊! 为了讨得林春阳的喜欢,傅暄居然也要表现败家子的一面,他爸的豪车也要拿出来显摆了。不过小鹿觉得傅暄这估计又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林春阳应该是不识车的。 无时无刻都有其他人在身边,傅暄的确是有些难受,觉得没法谈恋爱。 他见林春阳盯着小鹿的背影看,就问她:“你盯着鹿哥干什么?” 林春阳一向毫不介意夸赞他人,说:“我看鹿哥的身材真好。” 小鹿还没走太远,耳朵又太灵敏,差点没因林春阳这句话摔一跤。 他想,糟糕了,不知道傅暄在这方面是不是喜欢吃醋的性格。 傅暄倒没吃醋,说:“你不是觉得太高的人,总让你仰着头看,你不适应吗。你盯着鹿哥看,你就不觉得难受?” 林春阳皱着眉头说:“我又不是时时都要看鹿哥。再说,要把身体锻炼成鹿哥那样,应该要耗费很多时间精力,需要很大的毅力吧,大家应该多看看他,夸奖他,才算是对得住他付出的这些精力呀。” 难道我也要开始去系统地健身了吗?傅暄苦恼地想。 故意放慢脚步把两人对话听完了小鹿松了口气,心想这两人感觉还是小孩子谈恋爱,太纯情了。估计傅暄都还没有生出要吃“大哥”“大叔”之类的人的醋的意识,他们只吃同龄人的醋。 豪车就是豪车,小鹿除了开车门的时候有点紧张外,等真的开始开车了,他就只剩下满意了。 等把车开到房子正门外面,傅暄亲自给林春阳开了车门让她坐,然后才自己去坐了。 林春阳满脑子在随着张君君和陆雪的案子转,见车前面有司机小鹿,又有米阿姨在,也不好和傅暄在车里讲话讨论案情,只给傅暄发微信——“你说刑哥他们在查君君的案子没有呀?我感觉他们根本就没查。” 她和傅暄可以回城了,刑毅他们还在现场勘查,即使之后从现场回城了,估计还要回局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休息尚未可知,或者根本不能回家休息。他们人也不是那么多,陆雪的案子已经占据了他们那么多心力了,估计真的没有什么心思在君君的案子上。 林春阳恨不得在刑毅的跟前时时要提醒一下他,不要忘了君君的案子。 但看他那么忙,又实在不好意思提。 傅暄见林春阳上车就开始玩手机,也不理自己,颇有些不高兴。 林春阳发完信息抬起头来,只见傅暄正撑着脑袋侧着头盯着自己,她就对他用口型说了一句:“快看手机。” 傅暄见她在温润的车灯下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一双眼瞪得极大,浓黑的眼睫毛对着他眨了眨,黑色的眼瞳泛着湿漉漉的水光,真是让人心动,他蠢蠢欲动地想去拨弄她的眼睫毛,也想亲吻她粉嫩的唇瓣,以至于整个人都痴了,根本没用心去读林春阳的唇语。 林春阳只好又说了一遍:“你手机响了。” “啊?”傅暄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摸出手机来看,林春阳见他胡乱拨弄手机,也没去看微信,着急地斜过身体替他点进微信里。 她的手得比傅暄的手小一圈,指甲被剪得很短很整齐,手指纤细粉嫩,她正要把手拿回去,傅暄突然用手扣住了她的手。 林春阳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傅暄要干什么,傅暄什么也没干,就只是扣着她的手不放。 林春阳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但傅暄力气大多了,她根本抽不动。 两人暗中较劲得有一分钟,林春阳一边着急一边看车前面,不过鹿哥在“专心致志”地开车,米管家因为这时太晚已经闭着眼在睡觉了。 虽然没被人发现,但林春阳还是很紧张,只好去瞪傅暄,傅暄不为所动,一只手握着手机就开始打字,一下子就打完发出去了,林春阳的手机发出了很轻微的一声,她只好由着傅暄抓着自己的手,目光放到了手机上。 “你别太担心,我说了会找出当时的真相,就一定会办到。” 林春阳的左手上全是傅暄捏着她的手产生的汗,又被他抓得有些疼,她想把手抽回来打字都不行,只好也一只手在手机上磕磕绊绊地打字——“把我的手放开。” 傅暄——“不放。” 林春阳——“为什么?” 傅暄——“我就喜欢这样。” 林春阳——“为什么?” 傅暄——“明知故问,我今天一天都在想握着你的手。” 林春阳——“滚.GIF。” 林春阳很想把脚伸到傅暄那边去把他一脚踹开,奈何傅暄家这天的车,即使后排中间也有个隔断,她的脚没法伸。傅暄今天换了这辆车,就是因为一早就知道自己想踹他? 这可把林春阳给急坏了,她想了想,低头盯着被傅暄握着的自己的手,再一思索,有了主意,被傅暄捏在掌心的大拇指就开始抠傅暄的掌心。 傅暄瞬间面红耳赤,似乎是全身都被她的手指碰了,一股热气直冲他的天灵盖,脑子瞬间一懵,把她的手放开了。又想起赵明昊曾经说过的话:“男人的手掌心很敏感的,女人也是。” 林春阳不知道他的脑筋都神行了八万里,对着傅暄一横眼,两只手捧着手机打字——“你说了会找出真相,我很相信你。但我要是什么也不做,我心里很难受。你是不是已经查出些什么了,只是没告诉我。”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傅暄脑子至少冒了五分钟热气, 就像CPU被烧了一样,什么事也没法干了, 直接死机。 在林春阳眼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着头, 眼睛盯在手里的手机上, 她开始还以为他在看着自己发给他的微信想措辞, 过了一会儿, 她才发现他的手机屏幕都黑屏了, 他居然还是这副状态。 林春阳只好叫了他一声,“傅暄!” 傅暄咽了口口水,微微侧头看她,眼尾泛红,眼中含水,好像刚才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林春阳被他这小心翼翼的眼神震惊了:“……” 傅暄点开微信看了看,给林春阳回道:“明天告诉你。我还要再确定一件事。” ** 林春阳又是临近午夜才回宿舍,以前早就窝在床上玩手机的室友这天居然还没上床,而是坐在椅子上,连对门宿舍的同学居然也在。 林春阳一推开房门,本来在叽叽喳喳说话的众人全都一下子住了嘴,看向她。 林春阳一惊, 疑惑道:“班上有什么事在开会吗?” 她们班一共就十来个女生, 每次开会, 差不多也就这样聚在一个宿舍里。 “林春阳!快说, 今天早上我们看到的那个帅哥, 是你男朋友吧!” 林春阳像被一只煮熟了的虾子,脸要红到底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并不是男朋友,要是说不是男朋友,大家都要找她介绍相亲,要说是男朋友吧,那不是撒谎吗?所以,就红着脸站在那里,紧闭着嘴,什么也不回答,蒙混过关就行了。 大家都当她是默认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你早上居然还不承认,是就是呗,这有什么好瞒着我们的,我们最多让你请顿饭而已啊!” “是啊,是啊!” “你都不看学校BBS,八卦版上头条就是你俩了!你现在是我们班的头牌!” 林春阳几乎从来不上学校的BBS,虽然学校的BBS据说做得非常好,各种功能齐全。但她除了上去买过一个二手的全身镜放在洗漱间外,就没有上去的欲望了。 这时候被大家推到关绵的电脑显示器前,林春阳一看,发现她和傅暄果真上头条了。但是不只是她和傅暄,还有杜媛媛。 标题是“大四不撕逼,更待何时——两个女生为一个男生打架,要是这是我男朋友,我也打!” 下面是发的她和杜媛媛打架后被傅暄赶来救场的视频。 林春阳震惊了,一股火气上来,简直想爬过电脑线去把发这个的女生打一顿,既然要打架,就打吧,谁怕谁啊! 她怒喝一声:“这是谁发的!这样影响和谐的帖子,怎么没有被删!” 周围的同学们却说:“啊,那个女生虽然比你高,但和你打架,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们觉得你挺威风的,主要是你男朋友分明是站在你这边的。啪啪啪地打了那个妖/艳/贱/货的脸。好爽!下次她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叫上我们去帮你忙。” 林春阳:“……天啊,这个被辅导员和校领导看到了还得了,要让我退学的吧。你们别添乱了。你们谁知道怎么删这个帖子,我要删这个帖子。” 周围的人看林春阳这么着急,也意识到不该再拿这事开林春阳的玩笑了。 不过怎么删帖,大家也不知道啊,只说:“好像可以投诉,投诉看看。” 林春阳赶紧让关绵替她投诉删帖。 关绵去投诉后,又去拉帖子,说:“春阳,你来看看,下面写你男朋友对你是真爱啊!还有人放了今天早上他等你的图……” 林春阳脑子发晕,怔怔看了关绵拉给她看的帖子全篇,现在已经翻了五页,每页五十楼,已经有两百多楼了。 现在学生有很多发放和接收外部信息的方式,其实上学校BBS的人并不太多。学校BBS最热的版块还是考研和考博版块,以及二手市场。这种八卦版,一向没什么人看,大家要看八卦,早就去微博上看了,谁还在校园BBS上看。 这个帖子是昨天晚上发的,开始没有引起人关注,到这天下午才被人顶上来,没想到一个晚上,就有了两百多楼的帖子,算是一骑绝尘,甩了热度排第二的发食堂帅哥厨师的帖子一大条街了。 这两百多楼里,除了感叹傅暄帅的外,还有发傅暄开的车,车牌号连码都没打,还有就是在扒里面几人的名字和班级的,好在同学们比较有操守,暂时没有人发这些信息上去,甚至还有人在骂不该发这种帖子的,刷到第五页,楼里又出现了图片,就是刚刚发生在楼下的事,傅暄为林春阳打开车门,让她下车的图,配的字是:“就是这一对吧?看来这个男生真有钱啊,这是什么车,我都没见过,但看起来好高档。” 大家都看向林春阳,问题一致,“林春阳,这个车真好看啊,是什么车?” 林春阳一脸蒙圈,这关她什么事:“我哪里知道。”又催关绵,“你去看看,投诉怎么还没处理!” 关绵去看了,说:“这么晚了,现在才投诉,估计管理员要明天早上才会来处理了。” 林春阳烦躁地说:“到明天早上,也许就被辅导员或者领导们看到了呢?” 大家安慰她:“辅导员要哄她家小孩儿睡觉,估计不会上BBS,而领导们谁大晚上刷校园BBS,你别自己吓自己。” 林春阳还是很烦,想着问问傅暄有没有办法赶紧把这个帖子删了,她真不该和人打架,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同学们却没人能理解她的痛苦,还在关心她的男朋友的事,“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他家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啊!你要是嫁入豪门了,苟富贵,勿相忘!” 林春阳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把所有人扫视了一遍:“我不知道。我今天太累了,先去洗澡睡觉了。” 见林春阳去了洗浴间,大家面面相觑。 现在的孩子,除了极少数外,大多是家里娇宠长大的,个性大多偏向活泼开朗,有人说:“觉得林春阳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并没有多么开心呢。” “为什么呀?男朋友这么帅,家里应该也很有钱吧。” “可能是觉得家庭差距有些大吧。这样压力会很大。” “反正谈恋爱又不一定要结婚,先享受恋爱不好吗?要是我男朋友像她男朋友这么帅,让我干什么,我不愿意?” 比较冷静的关绵做了总结:“不过我看林春阳并不喜欢大家开她这样的玩笑,还是别问她好了。” 林春阳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宿舍里已经安静下来了,除了关绵还在电脑桌前刷帖子外,侯钰已经上床睡觉了,而对门宿舍的同学们也回去了。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去看关绵:“帖子撤了吗?” 关绵摇头:“还没呢。大家现在在扒你男朋友的家世!” 林春阳更震惊了,“什么?” 关绵让她看帖子。 帖子里有人回了那辆车的信息,布加迪的一款豪华轿车,第一次见,也没在网上搜索到这一款的销售信息,所以不知道售价,但估计应该是在数千万级别。 林春阳现在只对几万块的钱有意识,要是上了百万,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堆不明所以的数字,她愣了愣,没太注意这个车的信息,继续看下面的回帖,大多是感叹有钱真好。 学校里其实是经常停着各种豪车的,林春阳去图书馆,好多次被君君拉着普及路上的豪车知识,不过林春阳对车难以产生深度记忆,看过就忘,现在看傅暄家的车,也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过她对傅暄家的产业感了兴趣,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傅暄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除了感叹有钱真好的,也有一些人在骂傅暄不过是有个好爹,然后有一楼回的是“估计这贴就要被删了,我给大家指个路,他就是之前那个‘T大学生生日会淫/秽门’的男主角,这人怎么样,大家应该知道了吧。” 林春阳一下子气得要跳起来,拿着手机就去给傅暄打电话了。 ** 傅暄送了林春阳回宿舍后,就又让小鹿送他去一下他的宿舍。 米管家这时候睡醒了,“傅暄,你回宿舍做什么?” 傅暄安抚她说:“米姨,你再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我回宿舍拿个东西,马上就下来。” 米管家不放心,让小鹿跟着他回宿舍去。 傅暄不高兴地说:“米姨,我自己上去,一会儿就下来。鹿哥,你在楼下等我就行了。” 傅暄下车进了宿舍楼后,米管家就忧心忡忡地说:“真是长大了,我的话,他现在根本就很少听。” 小鹿有点想笑,生生憋住了。傅暄都二十二岁了,要说古代的皇帝,都还十六岁亲政。米管家只是一个带大傅暄的保姆,为什么总在发愁傅暄不听她的话?而且傅暄这又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非要劝阻他让他听劝。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傅暄突然回到宿舍, 大家都挺奇怪。 傅暄最近都没回宿舍住,大家还以为他不会在晚上回来了。 这时候已经临近熄灯, 男生们和女生们不一样,女生们早早就要去洗漱完毕护肤, 这需要花些时间, 所以一般从十点多就开始陆陆续续去洗漱了, 而男生, 除了极其自律的人外, 大多数人会卡着熄灯的点才去洗漱,甚至是完全不洗漱,就脏兮兮地上床睡觉。 傅暄回宿舍,大家都在抢洗漱间。 傅暄仔细地看了自己的床位,上床下桌和衣柜,因为他家就在T城,所以他没放多少东西在宿舍,当初会申请宿舍,也只是因为想和其他人多一些交流而已。 宿舍每周都有检查,所以卫生保持还行,但也只是还行的程度,绝不是一尘不染的干净。 他的书桌上放着他的Macbook, 这台电脑全英文的界面, 所以送给宿舍里其他人使用, 都没有人用。 除了电脑, 还有杯子, 笔筒,签字笔,耳机…… 这些东西,都能印下他的指纹,而且印得非常清楚。 而他们这个宿舍,整层楼的男生都可以进来。 要复制他的指纹,也非常容易。 但也正是如此,谁都可以进来摸一把他的东西,那想要趁他不在而复制他指纹的人,怎么确定那指纹是他的,而不是别人的呢。 除非是看他将桌子和物品用酒精擦拭干净了,他印了新指纹上去,对方就马上来采了这个指纹,不过这样的可能性挺小,毕竟宿舍一向有人,谁真拿着仪器过来采集指纹,极大可能会被人发现。还有一种情况,有人专门拿东西过来给他,让他印了指纹上去,这就能完全确定那指纹是他的。 傅暄是个有洁癖的人,虽然他已经把这种洁癖控制在了“只在自己的特定的地方保持一方净土”就行的范围内,在宿舍里,他给自己做了很强的心理暗示——“这里的东西,只是暂时用用,马上就扔,不要多想”,他就能克服别人碰了他的东西他就很介意的心理障碍,但也正是如此,他几乎不会碰别人的东西。 在他来这个宿舍后,要是真有人一开始就盯上他了,要取他的指纹,那怀疑的范围真的特别大,不过傅暄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才对。 但只是在他邀请同学们去他家庆生后的这段时间,有意让他碰到某种东西取指纹的人,他只记得赵少晨让他替他拿过杯子,是一个黑色的杯子,平常赵少晨都不是使用那个杯子。 傅暄又去赵少晨的桌子上看了看,发现赵少晨果真没有使用那个让他拿过的杯子了。 傅暄仔细回想了那天的事。 那天,他说了要请大家去他家过周末为他庆生,在告诉女生们之前,先和男生们讨论这件事行不行得通,还说大家都可以带着男女朋友一起去,同学都很诧异:“还是不去了吧,你家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傅暄自从来班里,刚来就请全班同学吃过一顿饭,之后又专请男生吃过一顿饭唱过一次K,那时候大家虽然都从傅暄的吃穿用度知道傅暄家有钱,但班里其他男生,家里就没有穷的,毕竟家境不好的人家孩子不会来上这个专业,当时也没有谁在意傅暄家很有钱这事,毕竟学校不乏富二代,出身好的学生,哪个班都能找到几个。但有钱的同学,也不一定就会请大家吃饭请大家玩,所以傅暄当时就挺讨大家的喜欢,至少没有人排斥他。 大家知道傅暄家有钱,却没想到底是多有钱,所以对傅暄说大家都去他家玩这件事,就有人为他担心,算下来,大家都去的话,可能得有三十来个人。 傅暄没多想,就说:“我家地方比较大,应该可以。” 赵少晨在一边问:“你家是在青龙潭吧?” 傅暄当时就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赵少晨笑得很爽朗:“我爸喜欢去那里钓鱼,我有一次陪他去,看到过你的车,当时没敢认。” 青龙潭别墅区就绕着大湖,湖里挺多鱼,不过不允许外面的人在别墅区内的湖里钓鱼,但里面的业主可以带着人经过登记后在湖里钓鱼,大鱼可以在给一定的钱后带走,小鱼扔回湖里就行了。 傅暄自从小时候落过水后,就对吃淡水里养的东西有种恐惧感,所以既不喜欢钓鱼,也不关注钓鱼。 其他同学则很奇怪:“青龙潭那里还有房子吗?都没听过有楼盘啊。” 赵少晨说:“那里只有高档别墅,是好些年前开发的,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来这里上学呢,现在那里都不允许开发了。大家自然没听过。” 其实大家觉得即使是别墅,去三四十人,还是人有点多。 不过傅暄说:“没事的,别墅区里是个风景区,现在风景正好,还可以划船游湖,很好玩,不会无聊。”所以也就无人反对了。 赵少晨知道他家的地方,但赵少晨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他是班上的副班长,别说和班上的所有男生关系都不错,对女生们也极其关照,很得人心;他还是年级学生会主席,还在学校学生会任职,在学校里的人脉一大堆,和谁都能打成一片。而且他家境应该是极其不错的,平常虽然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但每次开车回家,也都开很好的车。 这样一个人,傅暄实在无法闹明白他去他家三楼的原因。 而且家里没有丢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任何东西被翻乱,可见他完全没有想找东西的打算。 那他为什么要复制自己的指纹去三楼呢?甚至将张君君推下楼? 在和女生们也说了生日会的事后,第二天,赵少晨拿了一个单子来给傅暄看,单子上写着定好的车(包括车主、车牌号)、每辆车载的人、每辆车离开的时间和地点(有些人周五回家了,要去家里接他们,而不是学校),赵少晨将每个人都安排得特别妥帖,甚至注意到了哪些人关系比较好要坐一辆车这种事,甚至还考虑到谁比较胖,要坐更大的车,傅暄看着单子,深觉赵少晨能力出众,甚至有招揽他以后为自己工作的心思。 也就是在赵少晨拿单子给他看后,赵少晨又把一个杯子递给他拿着,他自己则拿着单子再次对了一遍数据,还问傅暄有没有哪里需要改。 傅暄当时满心思想着林春阳的事,只注意林春阳和张君君乘坐他安排的家里那辆车,其他根本没太关注,就说这样的安排已经很好了。 于是赵少晨把那个杯子从他手里拿走了。 那是个很奇怪的杯子,杯身不是圆柱体,而是有让指头放进去的曲线型。 傅暄当时一点也没在意那只杯子为什么是那么特别的设计,现在想来,当时的杯子,极大可能就是一个指纹采样器。 赵少晨洗漱完,见傅暄还站在他的书桌前,就问:“马上要熄灯了,你还不去洗漱吗?站这里干什么?” 傅暄淡淡说:“我不在这里住,一会儿就走。” 赵少晨笑着说:“哦。这是专门回来看我们?” 傅暄静静看着他,说道:“要不,你去自首吧,这样,对你比较好。” 赵少晨脸上的肌肉有一瞬的僵硬,但那份僵硬只有很短的时间,要不是傅暄一直盯着他,肯定就注意不到,他控制着面部的表情,装作很疑惑:“什么?” 傅暄很为他这份镇定感到佩服,要不是他涉嫌杀害张君君,那他真是个人才了,傅暄平静地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你最有利。我们毕竟朋友一场,不想看你是被警察直接带走。” 赵少晨皱了眉,说:“你在说什么?” 傅暄说:“你父亲是天华集团,符天华的董事会秘书,发生过的事,你觉得会完全没有痕迹?警方已经重新调查张君君案了,就这样。” 赵少晨扶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有些颤抖,椅子脚和地面摩擦带起了细微的声响。 傅暄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想,你肯定是迫不得已,毕竟从你本身出发,你没有理由那么做。你去自首,会判得很轻才对。” 赵少晨瞪着眼,他身上本就有一种匪气,这时候这份匪气就变成了凶气,他一把将傅暄推开了:“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听明白。你有病吗?把张君君的事赖在我身上?我看是你害的她才对。” 傅暄被撞在了身后的衣柜上,他冷冷看着赵少晨:“如果真不是的,突然这么暴躁是为什么?” 赵少晨脸色铁青,手上的颤抖越来越厉害,看来,他还是年轻,根本无法做到一直藏住心事。 傅暄:“知道我为什么怀疑到你吗?” 赵少晨不应。 傅暄:“只要发生过的事,那就一定有很多线索。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赵少晨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大冬天,额头上的细汗一层层泌出来。 宿舍另外两人也都从洗漱间进卧室了,两人看着傅暄和赵少晨,内心极其震动,一时都没说话。 傅暄回头看了看两人,又轻拍了一下赵少晨的肩膀,“我先走了。” 赵少晨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站着不动。 傅暄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赵少晨一眼,见他依然低着头没有动作,就皱了皱眉,一番左思右想后,他还是离开了。 傅暄心情沉重,很难过,刚走到楼下,手机就响了,林春阳打来的。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林春阳:“傅暄, 学校BBS上有发你和我的帖子,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傅暄抬腿正跨出宿舍楼大门, 随着大厅里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整栋楼被深夜不想睡的男生们的哀嚎声填满, 傅暄没听清林春阳的话, 身后的脚步声也在这些哀嚎里被隐匿, 大约是那瞬间的心灵感应, 他急速回了头。 赵少晨冲过来, 一拳就要击中他。 傅暄让了过去,手里的手机却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撞击在地板上,又沿着大楼前的台阶往下跳跃坠落,摔在了下方的草地里。 林春阳只听到了手机和地板撞击的声音,听到了男生宿舍楼里抗拒午夜熄灯停电的哀嚎声,然后手机世界里就安静了,只有很细微的远处传来的嗡嗡声。 “傅暄?”林春阳的心里充满了恐慌。 但没有人回答她。 林春阳的大脑在瞬间就懵了,没有管其他,拿着手机就从宿舍里冲了出去。 宿舍里已经熄了灯,走道上的白炽灯光芒显得既耀目又孤独。 从楼里冲出大门,向傅暄的宿舍楼狂奔的过程中, 林春阳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脑子里一片茫然, 手机依然接通着, 但没有声音传过来。 傅暄遇到什么事了? 是被人袭击了吗? 被人劫持? 他不是该回家了吗, 为什么还在宿舍楼里? 这个年代,又有多少个孩子不是被家里千娇万宠养大的,在来上大学之前,有些人恐怕是可以向家长予取予求的,但到学校里,每个人都是有脾气的小公主小王子,在一起相处未免发生各种摩擦,宿舍里吵架的事是时常就有。 之前学校甚至发生过一个学生因为和室友发生摩擦而拿刀杀了对方的事,在周围的同学“感谢室友不杀之恩”的一片调侃声音里,只有死去的人的亲朋好友们才能感受到真切的痛苦。 君君才刚离开她不久,要是傅暄也遇到什么危险,她要怎么办? 她是个灾星吗,不能和人交好吗?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非要让她一世孤独,才行? 林春阳一路狂奔,一向需要四五分钟的路程,她只花了一半时间就到了。 冲到傅暄的宿舍楼门口,那里已经被一圈人包围了。 ** 赵少晨冲下楼,就攻击了傅暄,傅暄不算是特别弱鸡的人,平常也有锻炼,小学时候因为遭受过校园霸凌,所以他爸专门请过格斗老师教他格斗,不过到高中之后,他就再也没系统地跟着练过了,但他也并不弱,只是,不是赵少晨的对手。 赵少晨身体比他壮很多,又一直在健身房练习拳击。 傅暄只躲过了赵少晨的第一拳,身体往后一让,没来得及架住赵少晨的第二拳,就被他击中了。 他正站在宿舍楼大门处的台阶上方,于是毫无悬念,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赵少晨冲下去就把他按住要打他,傅暄在被摔得头晕目眩里一腿卡住了他的腿,偏开脑袋躲过了他的拳头,两人在地上缠斗了起来。 但这只是短短的半分钟,有路过的人看到了两人打架,一边大叫一边上前拉架,这人自然拉不动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不过他的声音叫来了站在不远处宿舍楼拐角处等的小鹿。小鹿冲过来,没想到是他家小少爷和人在发生肢体冲突,当看到是傅暄后,当即惊了一跳,上前就把赵少晨按住了。 即使小鹿是专业人士,但赵少晨也有一搏之力,之后是在一堆人的拉扯下,赵少晨才被制住了,小鹿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傅暄这时候状态实在不好,站在一边眉目阴沉地看着赵少晨,周围的人生怕他又冲上去揍赵少晨,赶紧把他拉住。 正咬牙切齿间,他的耳朵听到了林春阳的声音。 “傅暄!”林春阳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傅暄颇为尴尬,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可算是糗到家了,这个样子,居然被喜欢的人看到了。 上次打架,都是小学时候的事。 他的小学,是上的T城的私立贵族小学,里面的小孩儿基本上全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孩子。傅暄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又很孤僻,有些天生就是坏痞子,或者是没被家里教育好的孩子,在没有什么意识的情况下,就开始欺负他。他开始是任人欺负,后来他爸把他教育了一通,又请了格斗老师教他格斗后,他就去把脑袋剃了个光头,再有人欺负他,他就狠狠把对方揍回去,当然,也因此挨过不少打,请了好些次家长。 不过他爸倒再没认为他怂了,反而还赞扬了他一顿。 不过那时候傅暄没有什么好美之心,所以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在林春阳面前是这副尊荣,他就生出了些想挖个洞跳进去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所以林春阳叫他,他也不应。 随着林春阳一起冲上前的是米管家,米管家刚才在车里睡着了,这时候才跑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米管家哎哟哎哟地大叫起来,咒骂打了傅暄的赵少晨,又要报警。 赵少晨比傅暄状态还差,毕竟小鹿是打架的专业人士,他可没少挨小鹿的拳头。 林春阳拉住傅暄,紧张地问:“你怎么样啊?要去医院吗?” 傅暄看林春阳只穿了一条浅粉红色的棉质睡裙,光着腿穿着一双粉蓝色的猫咪耳朵棉拖鞋,披着头发,满脸绯红,气喘吁吁,瞪着一双发红的大眼,像是一只受到大惊吓的仓惶的兔子。 那些尴尬随之在这份对林春阳的担心和在意里消退了,他一把搂过了林春阳,“我没事。你怎么穿这么点跑这里来了。” “我……我……”林春阳一时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她哇地一声就流了眼泪,“突然电话里就没声了,我担心你遇到了绑架啊!” 毕竟学校里的BBS上刚才还在发他家里有钱的帖子,林春阳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也许有人会绑架傅暄,而傅暄又脑子有毛病似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学校保安科的老师很快就赶来了,要把人都带过去调解矛盾,还打电话叫了两人的辅导员李老师。 傅暄班上的男生也跟着去了几个。 在路上,米管家得知是赵少晨先打傅暄后,她就不依不饶坚决不肯要学校的调解,并且报了警。 学校的工作人员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影响学校的声誉,面对米管家的凶悍和不依不饶,他们拿她实在没有办法。 坐在保卫科的学生工作室里,里面的空调刚开,房间里还没暖和起来,温度很低,傅暄把自己脏兮兮的大衣外套脱了让林春阳穿着,又说她:“你在这里也没用,你快回去吧。” 林春阳只觉得精神恍惚,完全闹不明白赵少晨为什么要和傅暄打架,摇着头拒绝,“我不回去。”而且也不想穿傅暄的衣服,傅暄偏要给她穿着,两人推来推去,就差两人再打一架,最后还是林春阳觉得影响十分不好,只好由着傅暄用衣服把她裹了起来。 傅暄只好叫米管家:“米姨,你送林春阳回宿舍去吧。” 米管家哪里肯:“你这是支走我,我不可能走。我走了,他们说什么,你都会答应。这个赵同学……” 她凶狠地指着一脸阴狠的鼻青脸肿的赵少晨,大骂道:“你这个坏痞,咱们家傅暄为人一向温和,待人也懂礼貌,上次还请你来家里玩,这才过了多久,就打起人来了!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这样打人,即使你家大人来了,也不可能为你找到托词,你去坐牢吧,去坐牢!” 她尖锐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很震惊。 傅暄只好叫她:“米姨,你别说了行吗!” 小鹿也去劝她:“米阿姨,咱们先听听这事怎么处理吧。” 米管家狠狠瞪着保卫处的老师和赵少晨,好歹是住了嘴。 赵少晨疼得龇牙咧嘴,说:“是傅暄仗势欺人,我只是气不过,要给他一点教训!” 米管家不信:“我家傅暄人最好不过了,从来不和人说句重话的人,居然会仗势欺人,他是怎么欺负你这个大小伙子了!” 跟着来的两个室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两边谁也不好帮。 李老师很快赶来了,了解了打架的情况后,把两人都训斥了一顿,让两人回去写检查,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吧,不然闹到学校领导层面去了,那事情也就严重了。 米管家根本不领情,大叫道:“小李,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好老师,一心为学生着想。现在你却这般和稀泥了。是这个赵同学先打我们家傅暄,我们家傅暄从小哪里受过这种苦,我们要马上带他去医院,要是有什么事,你们这里谁都赔不起。” 傅暄:“……” 众人:“……”都默默无语了,在中国,还是大妈的战斗力最强。 赵少晨冷笑着盯着米管家,傅暄则有些羞愧的样子,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还是按照刑事案件来处理吧。” 赵少晨不管不顾地又要过来打他,“是你先污蔑我。” 李老师继续要和稀泥,让傅暄家里不要报警,不过没等多久,警察就来了。 学校的隔壁就有这个片区派出所,出警非常快,这个派出所,基本上就是处理T大以及T大周边的事,里面的片警和学校保卫科关系非常亲密,都是老熟人。 所以米管家要要求立案,片警也开始劝说他们,不给立案,这可把米管家给气坏了,直言直接给市公安局长打电话。 这下所有工作人员都窘迫了,脸上笑嘻嘻地劝,心里mmp地吐槽。 再看两个打架了的祖宗,赵少晨整个人都阴沉沉地,要求要给他爸打电话,李老师也的确联系了他爸了,不过没把手机给他使用,心里则冷笑:现在想到家长了?等你爸来了看他不教训你。 傅暄则非要坐在林春阳身边,林春阳穿了他的大衣外套,因为他的大衣对林春阳来说太大,外套已经长到了林春阳的小腿肚子,傅暄对这比较满意,和她小声说:“我没什么事,你别担心。啊,你是不是要睡觉了,只穿着睡衣就跑来了,你这么在意我,是很喜欢我对吧?” 林春阳窘迫地瞪着他。 李老师则无语了,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撩妹!你不能想想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大晚上不睡觉来处理这种事的郁闷心情,然后稍微收敛一点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在米管家的吵闹下, 傅暄、赵少晨和几个证人,都跟着去了公安局。 林春阳本来也想去, 傅暄不让她去,林春阳想到自己只穿了个睡裙, 非常不雅观, 只得答应不去公安局了, 由着小鹿把她送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 林春阳才想到自己本来要做的事完全忘记要做了。 她本来要把那个写她和傅暄的帖子的事告诉傅暄, 里面有一帖提到“T大学生生日会”的事,这件事,现在还会提的,自然是对傅暄抱有极大恶意且认识傅暄的人,也许这个人就在傅暄生日会那天请的客人里,有可能就是那个故意复制了傅暄的指纹而且去他家三楼的人。 一个人,不明原因到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去,而且还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做了些什么事,想一想,就让人心下发毛,没想到傅暄居然都没太在意, 一点不怕, 林春阳真是服了他了, 这个人的神经到底是怎么长的。 林春阳不可能睡得着, 只好给傅暄发了微信, 把BBS上的事发给他知道了。 刚才傅暄和赵少晨打架的事让林春阳在过分恐慌后,又感受到了异常的疲惫,虽然疲惫,却睡不着,而且头疼欲裂。 她小的时候,每每看到爸爸打妈妈,她就很惊恐,又痛苦,那时候,她才三四岁,但她时常有种自己要从内到外爆炸开来的戾气,她想要保护妈妈的,也曾冲上前去,想要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哪怕阻挠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的动作几秒钟也好,但她没能做到,她刚冲过去,妈妈就把她保护起来了。 到最后,其实她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她根本没有保护她妈妈哪怕一秒钟。 林春阳又陷入了极度的愤恨和痛苦里,头疼更放大了她的恨意和焦躁。 君君也是的,每次和君君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想,要是以后君君遇到困难,无论是什么困难,她都会挺身而出保护她。 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到,君君在不知什么情况下,落了水,淹死在了冰冷的水里,但她没能救她,这么久了,甚至连帮她找到害她落水的凶手,都没能做到。 我要怎么办呢?她痛苦地想。 傅暄也处在危险里,陆雪的家人把他当成杀人凶手要找他报仇,有人复制了他的指纹潜入过他的私人房间,刚才他的同学还和他打架,在校园BBS上,又有人对他恶意满满……他自己还不把这些危险当回事。 他像一片飘着的叶子,也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 林春阳想,我要拿他怎么办? ** 傅暄收到林春阳的微信,就拿给李老师看了,说:“你看,咱们校园BBS上,都还在黑我。又把陆雪的案子往我头上栽赃。” 李老师看后就打电话给负责校园网的老师,让对方帮忙处理一下这个帖子,最好赶紧把帖子删了。 傅暄对他笑道:“李老师,谢谢你了。之后请你和帮忙的老师吃饭,怎么样?” 李老师看他这时候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想对着他翻个白眼,板着脸说:“你和赵少晨为什么打架?赶紧对警官交代了吧。” 傅暄把已经让人删掉帖子的事发给了林春阳,林春阳看了一眼后,就着急地说:“你没让查一下那个黑你的id是谁的吗?” 傅暄回:“不用了。你睡吧,这事你别管了,我没事。” 林春阳很烦他这种轻飘飘不在意的态度,“那你怎么和赵少晨打架了,也让我不要在意,不要管了?” 傅暄:“这事以后再告诉你,你睡吧,不要在意。” 林春阳被气得胸口闷,有种一口血要吐出来,却又吐不出的憋闷,“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傅暄:“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对你很认真啊。” 林春阳这次完全没受他的甜言蜜语影响,“我是让你对你自己认真一点!你为什么总不把自己的事当回事,这样玩世的态度,真的好吗?你再这样,我不想理你了!” 傅暄愣了一下,胸口有些疼痛,明明不是被打了胸口,但这种疼痛比被打的地方更难受。 李老师看他一直玩手机不理自己了,就更生气,“傅暄,让你交代你为什么和赵少晨打架,你快说啊。不然让警官把你的手机收了!” 傅暄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机收了起来,看向坐在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赵少晨,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我刚才完全是自卫,宿舍楼门口不是有两个监控摄像头吗?你们还是去调一下监控录像来看,就明白了。所以有什么要问的,你们都问赵少晨。” 赵少晨却不愿意多交代,只说:“我要等我爸来。我打他,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因为他诬陷我。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讲。” 傅暄挑了一边眉毛:“我诬陷你什么了?” 赵少晨不答。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整个人都处在了入定的状态的样子。 他和傅暄两人都不配合,让警察们也没办法,只好干坐着,等他们交代。 米管家不管这么多,她已经联系好了医院,要马上带傅暄去检查身体,傅暄不想去,不过看米管家又要指着赵少晨骂,才答应了。 值夜班的片警只有两个,一个随着李老师回宿舍楼去调取监控,一个留在派出所里看着赵少晨。刚才跟着来录笔录的其他人也就都走了。 很快,赵少晨的父亲就来了。 ** 派出所里设置很简单,不过好在有空调,赵少晨垂着脑袋闷闷地坐在那里也不算冷。 赵复东是夜里睡了被叫来,不过他依然打理好了自己的外在,头发三七分,一丝不乱,身上穿着衬衫毛衣和大衣,西裤上也没有多余的褶皱,脚上踏着锃光的黑皮鞋。 他以这派头进了派出所,和这个简单到有些陈旧的派出所格格不入。 他过来拍了一把儿子的肩膀,问:“你李老师说你和同学打架,打到了派出所来,这是怎么回事?” 赵少晨从小到大,没有让赵复东为难过,上到大学之后,他更是因为能力出众和极其有领导力而光环加身,赵复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人打架。 因为儿子一向优秀,他也没有一进派出所,就责怪儿子,而是要问清事情,再解决问题。 赵少晨抬起带着血丝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了赵复东一眼,在值班民警没看到的地方,他对着他爸说:“傅暄让我去自首了!” 虽然看着是人高马大的大人了,而且也已经二十三岁,但他到底从小没吃过苦,一直锦衣玉食地长大,所以看到父亲的时候,他是委屈的,又很茫然。 赵复东很震惊,他去和那个民警握了手,说:“同志,我可以和我儿子说会儿话吗,我问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现在这个年纪,有自己的隐私了,很多事不愿意当着人面讲。” “行。你最好教育一下他。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大家都省事。”民警答应了,他正好也挺烦这些没事找事的学生的,就到了外间去坐着。 赵复东站在儿子跟前,说:“那你怎么又要和他打架?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赵少晨说:“我想过了,还是去自首吧。” 赵复东马上呵斥他:“不行。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谈。” 赵少晨一把推开了他,“不,我不回去。你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让我去傅暄家里干那些事。你不说,我就马上对警察自首了!” ** 傅暄在医院里检查了近一个小时,米管家甚至都想让他还去拍个脑部CT,被傅暄拒绝了。 傅暄毕竟处在最好的年龄,身体好,检查结果是没什么问题,身上的淤伤,用消肿散瘀的药抹一抹也就好了。 米管家非常不忿:“难道没有吃的药吗?” 被叫来加班的医生勉强笑道:“不需要的。他没问题。” 米管家:“没有内伤?” 医生:“没有发现。” 米管家一边松了口气一边说:“要不,还是开点药吧。” 医生:“……” 傅暄在旁边道:“米姨,走了。没病吃什么药啊。” 米管家皱眉道:“医生还要给开一个受伤的证明啊。” 医生说:“傅少爷没什么事,只是一点淤青,连轻伤也不算的。” 米管家:“怎么就不算轻伤了,你看看这个青紫,多么严重,都要破相了。” 医生看了看傅暄颧骨上的一丁点青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米管家是被傅暄拉走的。 上了车,米管家要让傅暄回家休息,她要继续回派出所去督促警察处理赵少晨打他的案子。 傅暄说:“我也去派出所。” 米管家道:“你都这样了,你回去休息呀。你出什么事了,我可要怎么办?” 傅暄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眼圈发红,就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眼睫毛像乌羽一样掩盖着眼中的情绪,又轻轻捞起了衣服袖子,不断往上卷,卷到了胳膊肘上面,看了看手肘连着小手臂上的伤,是一片擦伤,皮被擦破了,但没有流血,但看着也够让人心惊胆战。 米管家惊呼出声:“你这个伤刚才怎么没让医生给你看看,我们又回医院,又回医院。” 傅暄说:“没事,回去消下毒,慢慢就好了。” 米管家哭了出来,“我说了让你不要住学校,你偏生不听我的。现在遇到疯子一样的室友,还把你打成这样!” 傅暄看着她,安慰道:“姨,你别哭了。我是不是一直是小时候比较好,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米管家哭道:“我说什么,你反正不会听的,你不懂我的心。” 傅暄拿出手机来,又看了看林春阳发给他的微信,林春阳说他不在乎自己,是玩世的态度,他真的是的吗,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要说起来,他的确是不太把事当事,除了林春阳的事外,好像就不太在意世事。 傅暄说:“姨,别哭了。我知道要保护好自己。我已经这么大了,本来也该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了,对吗?让我先去一趟派出所,你回去睡觉吧。” 米管家抹着眼泪说:“我得跟着你。你爸还不知道你和人打架的事……” 傅暄马上严厉道:“不要把我的事都告诉他。” 米管家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回到派出所, 米管家见赵少晨的父亲来了,便又激动不已, 指着傅暄颧骨上和手肘上的伤处说:“都是你的儿子干的好事,突然疯了一样来打我们家傅暄。你最好好好管教你家儿子, 现在还在学校就打同学, 以后出去工作了, 还不得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吗?” 赵少晨皱眉瞥着傅暄, 眉宇间是很重的忧郁。 傅暄也在打量他, 赵少晨身上的伤比他重多了,但赵复东却没有因此和米管家闹起来,反而脾气很好,说:“我问清楚了,今天是晨晨和你家傅暄闹了点矛盾,一时冲动动的手,我已经让他一定要对傅暄道歉。毕竟是同学,是好兄弟,哪里有什么大矛盾,不该打架。” 米管家看他一衣冠楚楚的成功男人样子,说话很动听,顿时也就消了大半的气, 说:“要是你这个儿子多像你几分, 也不至于打人了。毕竟都是小孩子, 一时闹矛盾也是有的, 不过, 这事,也不看我,还是看我们家傅暄要怎么办。” 傅暄很为赵复东的表现感到奇怪,他之前开始怀疑赵少晨的时候,让人去查了赵少晨的家庭情况,赵少晨的父亲赵复东是天华集团董事长符天华最得力的手下,是从符天华发迹开始就跟着他的人,符天华的发迹并不好看,牵涉不少灰色地带的生意,到现在倒是洗得差不多要白了,不过赵复东这个类似他身边打手一样的人,一向脾气就不太好,听说是得罪过不少人的,但这种人,这时候居然态度这么谦逊。 赵少晨的生母在早年和赵复东离婚了,赵复东之后并没有再娶,但有好几位红颜知己。孩子只有赵少晨一位,不过赵少晨和他生母应该并不亲,因为她的生母在和赵复东离婚后就去B城生活并再嫁再育了。 赵复东只有赵少晨这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是受他教养长大,他居然任由米管家发飙,而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傅暄又去看赵少晨,赵少晨不敢和他对视,撇开了脑袋。 赵复东对傅暄笑着说:“傅暄呀,你和晨晨是兄弟,以前晨晨对我讲过好几次你和他关系好,是好哥们。这次打架的事,只是他一时冲动,你就原谅了他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叔叔为他赔罪,买给你。当然,叔叔知道以你的家世,你不会缺东西,但这就是一份心意。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以后你们还是好哥们。可以吗?” 以为这是哄小孩子呢。 傅暄在心里冷笑,面上倒是露出了柔和的表情,温声说:“我是真把少晨当好兄弟的,所以处处为他着想,但我觉得他并不这么看我。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前程。” 他说着,眼神全在赵少晨的脸上。 赵少晨长得和他父亲赵复东很像,只是赵复东经历了几十年的世事,为人圆滑很多,这人不笑的时候,就颇有凶煞之气,但做出温和姿态,就完全是个好说话的人了一样;而赵少晨不,他还不太会掩饰自己身上天生而来的凶煞,于是整个人都显出锋芒毕露的凶意。 赵复东其实并没有把傅暄太往心上放,毕竟只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即使有攻击性,那也只是小凶兽一样的直来直往的暴露在外的攻击,一眼就能看穿,他只是忌惮傅暄的父亲,不愿意和傅家发生冲突。 他马上叫赵少晨:“晨晨,快给傅暄道歉!” 赵少晨看着傅暄,傅暄眼神毫不躲闪,直直地注视他,不需要赵少晨承认,他知道当初的确是赵少晨去的三楼了,只是还不敢肯定他当时是有什么目的。 赵少晨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就是心里不顺,不知道怎么发泄,所以才一时冲动……你就原谅我吧。” 一时冲动就来攻击我? 傅暄都不太能闹明白赵少晨这个逻辑,只是觉得他这时候的确是一只被囚在铁笼中的凶兽,想要冲出去,即使头破血流,恐怕也不行。 傅暄没和他就不必要的话题纠缠,只说:“那我当时的提议呢?” 赵少晨坐在椅子上,弓着背,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是想抗争却又很无力的姿态,他微微点头,道:“我会去的,明天早上就直接去。” 傅暄在他身边坐下,侧着脑袋看他:“我能知道原因吗?” 赵少晨眼神很脆弱:“什么原因?” 傅暄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上我家三楼的原因。” 赵少晨看了看他爸,见他爸面无表情,就说:“只是……我一直嫉妒你的家境好,就想去看看,就去看了。没什么原因。我也没有动你的东西。这应该不至于构成犯罪吧。” 傅暄根本不相信他,“那张君君呢?” 赵少晨皱眉道:“是她看我上楼,就跟了上去,之后我就下楼来了,她留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既然是从四楼落水,想来,她之后也从三楼离开了吧。” 傅暄冷笑了一声,说:“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傅暄和赵少晨打架的案子以达成和解解决了,傅暄离开时,赵少晨也正上他父亲的车。 傅暄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玻璃冷冷地盯着上车的赵少晨,赵少晨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颇为痛苦,但被他父亲一催促,不由他迟疑,他就上了车。 这时已到清晨六点,但时已入冬,此时天并没有亮,公路两边的路灯光清冷地照亮着孤寂的道路,路上只有很少车。 傅暄并不关车窗,由着冷风吹在他身上。 米管家着急地念叨他:“傅暄,你不冷吗,快把车窗关了。冷感冒了,可要怎么办?” 傅暄心情烦闷,把车窗升了上去。 米管家皱眉说:“那个赵少晨,他为什么要打你,你们到最后也没说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傅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米管家无奈地看着他,知道他只是不想讲给自己听。 “我知道你是把那个赵少晨当朋友的,那天,你请他们到家里来玩,你就数和他在一起说的话最多。不过,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不一定拿你当朋友。你那天待他够好吧,但我看他对你并不太上心,倒是一直在家里打量来打量去,这孩子,家境不像差的,居然还要对你有嫉妒之心。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交往。你又何必为他这种人难过。就像你爸说的,钱可以买到感情,但钱也最容易让感情变质。你不要过分相信对他人好,就能换来别人对你真心。你要做的是用人,不是爱人。” 傅暄闭着眼装睡,不太想理米管家。 米管家意识到自己又说到傅暄的父亲身上去了,又惹了傅暄反感,就只好闭了嘴。 闭了嘴后,到底又没忍住,叹了一句:“其实你爸吧,是个好爸爸,满心满意地都在想着你的事,你要怎么样,你爸没满足你呢?父子俩,难道还真有仇吗?你这么大了,有时候也该多体谅他。” 傅暄把脑袋偏开了,不发一言。 米管家:“……”只好又叹了一声。 ** 傅暄回家稍稍睡了一会儿,就被市局刑侦科叫去了。 傅暄到地方时,早没有了前一晚的狼狈,已经收拾得衣冠楚楚,脸上的伤处也用了家里上好的散瘀消肿的凝胶药膏抹了,不知道是那药效果太好,还是那凝胶药膏本身有一定的遮瑕能力,他脸上的伤不近看,不大能看出来了。 傅暄最近已经和刑毅的二大队完全熟了,刚到就被里面的几个年轻工作人员调侃。 “小傅,你今天又收拾得这么帅啊,怎么不见带着你的小女朋友,之前不是形影不离的嘛。” 傅暄尴尬地笑了笑,流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羞赧,说:“都还没有追到。你们总这样说,她肯定要害羞,不愿意轻易答应我啊。” “其实做单身狗不错的,等你被老婆管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心你老婆知道你说过这话,回家去跪键盘吧。” 傅暄见到了被审问完的赵少晨,把一支自用的消肿散瘀药膏递给他了,赵少晨几乎整晚没睡,一大早又来自首,这时候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简直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得像三十岁了一样。 赵少晨也没向他道谢,也不想和他讲话,被一个警察带着和他错身而过了。 **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傅暄看着办公桌后捏着烟吞云吐雾的刑毅,说:“刑哥,你洗脸刷牙了吗?” 刑毅的形象比赵少晨还糙很多,他对着傅暄翻了个白眼,凶道:“你这什么话。我怎么没洗脸刷牙了!你以为大家都像你,是小白脸,还有保姆照顾着,衣服都熨得顺溜溜的?” 傅暄耸耸肩,“没办法,我觉得主要还是我长得好,其他也都是外在加持。很多人,即使好好收拾了自己,也不能当小白脸。” 刑毅:“……” “你这小子,你没想过,就是你这样油嘴滑舌,春阳才不喜欢你吗?她那种很认真的人,喜欢正经人啊!” 傅暄愣住了:“……” 刑毅看他不再嘴贱,才说起正事来:“你这次提供的这个线索很好。你的同学赵少晨承认了他去过你家三楼的事。但说只是上去看了看,马上就下楼了,其他事都不清楚。他应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证据,所以其他一概不多说。心理素质不错。” 傅暄道:“应该都是他父亲教的吧。他会去我家三楼,我觉得也是他父亲要求的。你们要不要诈一下他,说你们有拍到他导致张君君落水的视频?他毕竟年轻,没有太多经验,多诈一下,就肯定会受不住招一些什么的。” 刑毅呵呵笑道:“你不来考警察,真是太浪费了。” 傅暄赶紧摇头:“不,太辛苦了,我是决不会做警察的。每天像你这样,刑哥,你回家,嫂子会让你上床睡觉吗?不会把你踹去睡沙发?” 刑毅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我手下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傅暄缩了缩脖子,说:“那我先走了。我去看看林春阳,她昨晚好像冷感冒了。”飞快地跑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傅暄来市局的路上才给林春阳打电话, 他本以为林春阳昨晚睡得晚,早上会起得晚, 毕竟林春阳他们专业,到大四基本上没什么课程了, 林春阳又保了研, 即使晚起, 也合情合理, 但他打电话时, 林春阳已经早早起了,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写论文。 不过林春阳的声音非常不正常,闷闷的,傅暄问她:“你是不是昨晚冷感冒了?” 林春阳没承认:“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傅暄没把刑毅叫他去市局的事告诉林春阳,甚至不愿意告诉她极有可能是赵少晨造成了张君君落水,只说:“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 林春阳说:“我在看资料,要是没事,就先挂了吧。” 傅暄被林春阳挂了电话,整个人就有点懵。他以为林春阳昨晚那么在意他,势必会明白,她其实是很喜欢他的,两人的感情会更进一步, 但哪成想, 林春阳居然更冷淡了。 这是什么原因? 难道真是刑毅所说的, 林春阳只喜欢特别正经的人? 傅暄想, 我是很正经的人啊, 只是有时候才稍稍放松一下自己开下玩笑而已。这些都是受赵明昊的影响形成的习惯,要是他打光棍了,那赵明昊可要为他负责! 傅暄慌忙急火要回学校找林春阳问清楚,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冷冷淡淡的。不过还没走出接待室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堵住了。 傅暄对这几个人印象非常深刻,正是陆雪的家人。 陆雪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在,四个老人,都带着一种要豁出去了的激动和痛苦神色,傅暄当即就往后退了几步,但这几个老人已经看到傅暄了,缺了好几颗牙的婆婆本来似乎走路也困难,这时候却健步如飞,几步就冲上前来,一把拽住了傅暄的毛衣,拉着他就歇斯底里地叫骂起来:“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别以为你家有钱就没事了。” 另一位老婆婆也冲上来了,“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给雪雪报仇啊!” 傅暄有点懵,又有些烦,除了陆雪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外,还有她的父母和叔婶也来了,大家一下子就围上来,扭住傅暄。 傅暄尚且有些反应不及,不过一直在接待室里等他的小鹿已经冲了过来,要拦住陆雪的家人,怒吼道:“这里是公安局,你们做什么,做什么!” “他就是杀人凶手!你们这些警察,全是和他一伙的!”陆雪的妈妈尖声叫着,手就要抓到傅暄的脸上去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一看场面这么乱,赶紧上前来制止陆家的人行凶,傅暄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声叫骂和劝阻声里,被刑毅拉出了拳脚相加的乱斗圈。 其他人都非常激动,陆雪家人和警方对峙起来,而作为处在最危险境地的当事人,唯有傅暄还一片淡定,冷静地看着陆雪的家人,好像他反而是这一场乱子的局外人。 刑毅都不得不赞叹傅暄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地好,好像能在任何境况里把自己置身事外。 傅暄看着陆雪的家人,一言不发。 他这种对陆雪家人带着审视的冷静和淡定到与普通人很疏远的态度,比那些口出恶言的人,更让陆雪的家人激动和难受。 因为谁都感受得到,这个年轻又俊秀的人,好像是在看不起人。 他凭什么杀了人,不受到惩罚,还能这样高高在上? 刑毅让傅暄进里面的办公室去,傅暄却站在那里不动,其实他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也没有高高在上,只是,无法理解陆雪的家人,为什么会如此盲目地相信谣言,而不去理智地寻找真相。 刑毅看傅暄非常不听劝,只好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对陆雪的家人道:“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们一直在加班办陆雪的案子。要是网上说什么,你们就相信什么,那也不用让我们警察来破案了,让网上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行了。” 陆雪的父亲一直是沉默的,这时候却凶悍地盯着傅暄,说:“你们都收了这个人家里的钱,当然向着他了。” 傅暄沉默地盯着他,完全没有想辩解的欲望。 和这种人,能说什么呢。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思维方式,要去让别人理解自己,实在太难了。而傅暄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些人理解自己,因为他和他们本来是完全不需要有接触的。 刑毅怒道:“你这是污蔑我们受贿对吧!你们这话要负责的!” 陆雪的家人道:“我们之前就看到他提着东西进来给你们,我们看到了!” 傅暄:“……” 刑毅:“……”就是那天的早饭吗,他并没有吃到,居然已经坐实了受贿的罪名了。 傅暄被刑毅踢进了里面的办公室,然后才出来做陆雪家人的工作。 经过一通解释之后,陆雪的家人依然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傅暄是无辜的,而害死他们家女孩儿的凶手另有其人。 不过好歹是冷静下来了。 刑毅进里面办公室时,只见傅暄斜坐在他的办公桌沿上,长腿支在地上,正握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嫩红的嘴唇微微翘着。 艹,这小子,居然现在还有心思笑?! 刑毅无奈极了,沉着脸叫他:“你现在还笑?” 傅暄这才把手机收起来,看向刑毅:“他们还是觉得我是凶手?” 刑毅更无奈了,说:“派去薛晋家的人,没在薛晋家找到人,走访了薛晋家周围的邻居,大家都说没见到薛晋回去。” 傅暄问:“薛晋家里是做什么的?” 傅暄看过薛晋的照片,照片里的薛晋,脸有点圆,浓眉大眼,看起来有点羞涩腼腆,显出几分怯弱。从他的神色间,可以判断他胆子不太大,不仅胆子不大,恐怕还会有些闷。 傅暄甚至都好奇,符淼淼这种暴发户家的富二代,而且自己能力还不错,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甚至还深爱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份孽缘。 刑毅说:“他是临水市人,父亲是市里中心车站的长途车司机,经常不在家,他母亲以前是绒布厂的工人,但早就下岗了,下岗后就在车站旁边租了个门面卖杂货。他家不算富裕,日子算过得去。他父母也都是老实人,周围邻居对他家的评价不错。不知道薛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脚踏两只船,一边可以敷衍符淼淼,还趁着符淼淼出国了,带着女同学去情人家里玩,还玩出了人命。” 傅暄疑惑道:“陆雪到底是怎么死的?” 虽然他看到过陆雪的尸体,但他并不是法医,自然不知道陆雪的真实死因。 刑毅说:“被压在枕头上,捂死的。凶手恐怕也没料到,会把她捂死。这应该是一个意外。凶手发现人死了,就吓坏了,并没有去处理尸体,尸体是被放了几天后,才被扔进了水里。” 傅暄想了想,“那有精斑之类的证据证明凶手吗?” 刑毅挑了挑眉,调侃他:“你知道得挺多的嘛?知道精斑?” 傅暄:“……”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为什么要不知道? 刑毅:“没有。应该是凶手都还没来得及办事,人就已经被捂死了。陆雪死前没有被性/侵。” 傅暄想了想,说:“那个陆雪,长得挺高大,要把她按在枕头里不让她呼吸,这人应该块头和力气都很大才对。薛晋是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其实要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不能判断薛晋就是凶手呀?” 刑毅:“现在就是要把薛晋抓到,才清楚。” 傅暄:“你们难道拿符淼淼一点办法都没有?薛晋都背叛他了,他都还要护着薛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精神啊!要给他颁发心胸最宽广的绿帽奖吗?” 刑毅已经了解了傅暄的嘴毒,这时候翻了个白眼,说:“到现在,还没从他那里得到薛晋的消息。他好像是真不知道薛晋去哪里了。不过已经送了从他家找到的英语笔记和潜水艇上的英文去做鉴定,应该可以证明潜水艇上的字的确是他的。那个绳子上,找到了一些纤维,被鉴定是陆雪所穿衣服上的纤维,可以证明那个绳子就是绑过陆雪的绳子。陆雪生前,应该就是被那个绳子绑住的。只要笔迹鉴定给了结果,我们就可以再抓符淼淼了。” 傅暄疑惑道:“难道符淼淼家里,没有其他更直接的证据了?” 刑毅:“你这个乌鸦嘴,本来有证据,也被烧了。不过只要把人抓回来,总有办法让他开口。等还你公道,你就不用怕陆雪的家人纠缠你了。” 傅暄却毫不在意,说:“即使真的找到薛晋了,陆雪的家人要是一味认为你们是受了我的贿赂偏袒我,所以栽赃给薛晋,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们现在和以后怎么想,与我没什么关系。” 刑毅:“……世人没有你想的这样不听道理。你这瞧不起人的毛病,最好改改,以后有你吃亏的地方。” 傅暄:“……” 一个女警过来叫刑毅:“队长,薛晋的父母来了。” 刑毅赶紧走了出去,傅暄跟在他身后看过去,只见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女跟着两个比较年轻的刑警走了进来,那两个刑警一进来,就去找水喝,还给这两人也倒了水。 这是一对非常普通的父母。 傅暄甚至觉得他们普通得有点乏味,难以想象他们会有薛晋那样的儿子。不过薛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傅暄也不知道。 薛母只有四十多岁,但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倒并不多,皮肤黄里透黑,似乎身体并不太好,她仓惶地四处打量了一阵,当和坐在另一边长椅上的陆雪家的老人对上眼时,两方的人都有些警惕。 薛母惶惶然道:“他们说我家薛晋涉嫌杀人,不可能的,我家薛晋特别听话,特别懂事,从小没有做哪怕一点坏事,在路上看到流浪猫猫狗狗,都要拿东西去喂的,从来不欺负人,怎么可能杀人呢,肯定是你们搞错了吧。” 她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求你们了,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啊。警察同事,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那边的陆雪家人似乎因薛母的话闹明白了,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薛父薛母,怀疑起之前警方的解释了,薛父薛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让陆雪死得那么不体面。 刑毅说:“大姐,这事,不是我们说了算,都要看证据的。你们要证明薛晋没有杀人,那只有先把薛晋找到才行。你们最好好好交代,薛晋可能去哪里了,不然,一直找不到薛晋的人,我们只会认为他畏罪潜逃了。” 薛父强忍悲痛,也要上前解释,这时候,一个警察来叫了刑毅:“老大,刘局叫你去。” 刑毅让其他警察来接待薛父薛母,示意把两人和陆雪的家人隔开,就匆忙走了。 刘局年过五旬,就要退居二线了,头发斑白,脸上带笑,有些和蔼,看刑毅进来,就让他坐,说:“刚开始把陆雪这个案子交给你时,没想到会牵扯这么多事。虽然网上已经控制了言论,但现在这事舆论影响还是很坏。我们是希望这个案子能够速战速决的,但没想到卡了这么久,而且,接下来,事情恐怕会更不好办,不过,你还是要顶住压力。” 刘局的风格刑毅是知道的,虽然看着和蔼,做起事来,基本上是滴水不漏,这也是他没立大功,但稳稳当当领导做到现在的原因。 不过他这话让刑毅有点不能理解,笑问:“傅暄他爸又让上面领导给你压力了?” 刘局故意板了脸,“你这是什么话。办好案子,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 刑毅赶紧点头:“是是。” 刘局又说:“是临水市夏水县的河里打捞起来一辆车,刚刚报到我这里,车牌号是登记在符淼淼名下的,车里的人,是薛晋,已经死了。你带着法医联系临水市局的人,赶紧去看看。” 刑毅:“……” 刑毅马上明白了刘局的意思,薛晋死了,这事的确是更不好办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刑毅回到大办公室, 只见陆雪的家人、薛晋的父母,以及傅暄,三拨人各据大办公室一方, 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陆雪的家人在迟疑地商量事情,薛晋的父母神色颓败痛苦,唯有傅暄, 坐在一把椅子里, 长腿无法安放似的, 支得老长,都要把过道给拦了, 他微微蹙着眉头, 不时看一眼薛晋的父母, 又瞥一瞥陆雪的家人,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见刑毅回到大办公室,薛晋的父母就又期盼地望着他,满脸都写着让他为他们的孩子主持公道还他清白的渴望。 刑毅的心情越发沉重了,甚至不忍心直接告诉这对父母,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至少, 让那份痛苦来得晚一点也好。 因为实在不忍心, 他叫了接待两人的女警到自己的办公室, 说:“我马上要去临水市出差, 你多问问薛晋父母有关薛晋平时和他们有过什么交谈, 特别是和他的感情生活相关的事。” 女警道:“不问薛晋可能去的地方了?” 刑毅眉头紧皱:“刚才临水市来的消息, 他们打捞到薛晋的尸体了,我马上带着人去看情况。” 女警一惊:“已经死了?”说着,还往大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发现薛晋父母都愁着眉正朝这边打量,她就赶紧把视线转开了,“不告诉他们吗?” 刑毅说:“暂时别讲。” 傅暄敲了门进来,“刑哥,我要回学校去了。你们多问问赵少晨,他会上我家三楼,极大可能与符淼淼家的事有关,因为我家和符淼淼家隔着湖正对着。从我家三楼可以正好看到符淼淼的房子,从符淼淼的房子也可以看到我家的三楼。也许那天,赵少晨在我家三楼做了什么事。” 刑毅对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薛晋死了,我现在要去查看发现他尸体的现场。” 傅暄比女警还要吃惊,震惊地眼都瞪圆了:“死了?” 刑毅点头,“这下事情又麻烦了。” 傅暄做了和女警同样的事,回头去看大办公室里薛晋的父母,薛晋的父母应该还完全不知道他们儿子死了的事,正忧心忡忡地巴望着大办公室这边,大约是想从刑毅这里得到什么好消息。 ** 傅暄从市局离开,临走前,他没在意一直对他很敌视的陆雪家人,只是回了好几次头去看身姿佝偻神色惶然的薛晋父母。 小鹿不得不因他的反常问他:“他们有什么不对劲吗?” 傅暄摇头:“没什么。” 薛晋父母应该还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还在担心他涉嫌杀人的事,希望他是无辜的,要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他们会怎样难过呢。 傅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过世那时的事。 那天,是他八岁的生日。因为他之前差点被他母亲淹死的事,他父亲就禁止让他再回J市去看望他的母亲了。在以前,他还曾经对父亲抗争过,但因为被按进河水里的恐惧,让他从此放弃了这份抗争,真就没有再和他母亲见过面了。 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又想见妈妈了,就去给J市的老房子打了电话,他记得那个房子的电话号码,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他很失落地挂了电话。 过了一阵,他父亲回家了,来看了他一眼,说他有事要去办,会有保姆来陪他吃生日蛋糕过生日,然后他就急慌慌地走了。 傅暄很气恼,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的生日。 又过了好些天,他再给J市的老房子打电话过去,这次有人接了电话,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关注对面的呼吸声,他能够分辨出他妈妈的呼吸,但那不是他妈妈,是一个男人,说:“你好,请问你哪位?” 傅暄说:“我……想找邹素……” 那是他妈妈的名字。 对方不知道他是谁,说:“夫人已经过世了,你是哪位?” 傅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过世”两个字,或者是他对“过世”的理解有错误。 他说:“我是傅暄呀。过世是什么?我妈妈她……” 对方在意识到打电话的是小孩子,是邹家的外孙时,也是震惊的,当即说:“这事,你要问你爸才行。你妈妈走了,去天堂了。你应该来送一程的。” 傅暄之后非常悔恨和痛苦,特别是在知道他妈妈在他八岁生日那天自杀的时候,这份痛苦就更甚。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性格比以前更加孤僻一些,对他的父亲,也再不像以前那么信服。 傅暄回到学校,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林春阳。 林春阳在图书馆里写论文,傅暄像只花蝴蝶,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不断打扰她:“一起去吃午饭吧。” 林春阳皱眉不想理他:“别在图书馆里讲话。” 傅暄:“但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林春阳不希望打扰到在学习的同学,只好收拾了书包和他一起出了图书馆。 傅暄说:“我们去外面吃吧。鹿哥在等我们。” 林春阳道:“算了吧。我下午还要上自习。” 傅暄知道一般的理由无法打动她,就说:“我约了符淼淼见面。吃了午饭就去见,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林春阳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和他见面做什么?” 傅暄说:“薛晋死了。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 林春阳非常惊讶:“薛晋死了?!” 傅暄四处看了看,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这事,先别宣扬出去。这还是机密呢。” 林春阳也谨慎了起来,问:“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傅暄心下沉甸甸的,说:“我不知道。刑哥没说,不过我看他可能也还不清楚,他去现场了。” 林春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傅暄没讲有关薛晋父母的事,林春阳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不告诉她这种事为好。 符淼淼从公安局出来后,在家里休息了半天,就回公司上班了。 之前网上传他涉嫌杀人,公司股价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他一从局子里出来,就马上让公司做了辟谣,之后又努力安抚了股东的情绪,短短时间,就稳定住了公司的人心和股价。 他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也很有拼劲儿和能吃苦,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一番作为。 傅暄和他约着见面的地方,在符淼淼公司旁边的商业楼里的咖啡厅里。 傅暄便带了林春阳在这栋楼里吃了午饭,吃日式料理,傅暄亲自烤了和牛给林春阳,林春阳第一次吃到这么鲜美的牛肉,不由吃了一大盘,尚且觉得不知足。 傅暄看她还想吃,叫了服务员来,还要再点一份。 服务员翻着pad和傅暄确认:“是这种吗?” 傅暄“嗯”了一声,林春阳凑到服务员手里的pad跟前瞄了一眼,发现牛肉588一份,当即震惊了,按住了傅暄的手:“我已经饱了,我不吃了。” 傅暄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还想吃吗?” 林春阳摆手:“最多能吃一口,再点一盘太浪费了。而且也不见你怎么吃。” 傅暄:“那就再吃一口呗。” 林春阳让服务员离开:“太浪费了。我不吃了。” 傅暄见她坚持,只好不再勉强,说:“我发现你真是很喜欢吃牛肉。” 林春阳愁眉说:“我不挑食。是因为这个牛肉真的很好吃才吃得多,不过也太贵了。就那么一点牛肉,就要五百多块,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一千呢。” 傅暄惊讶:“难道你是因为这个牛肉的价格才不吃了?” 林春阳摇头:“价格只是很小原因。我觉得,越好的东西,越该珍惜滋味,不能一次就吃腻了,以后才会一直想着它的美好。” 傅暄愣了愣,盯着林春阳白里透红的嫩脸看了一阵,说:“不过是一点吃的东西而已,何至于这样克制?我觉得,吃腻了所有美味,见过了各种诱惑,就不会再轻易受到任何引诱,就会明白自己最需要什么,需要怎么去做,目标会比较明确。” 林春阳并不认同他:“那是因为你生来就比别人拥有得多,可以选择的面也更多,但这世界上,大部分人,是没有什么选择的。当一个一直只能喝自来水的人,有一天有矿泉水喝,就觉得是一种奢侈了。还说什么腻味美味,经受各种诱惑。我觉得一碗热乎乎的炒饭,就已经是诱惑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傅暄微微点了点头,唇边带笑,问林春阳:“我觉得你突然对我冷淡严厉了好多,你是不是和我处久了,发现我缺点很多呀?” 林春阳正喝着面前的西红柿鲍鱼盅,差点因他这故作可怜的话呛到,当即道:“我可没有说过你缺点多。你可不要把这种观点栽赃给我。” 傅暄:“那怎么突然就对我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林春阳非常疑惑,又有些愧疚了,倒不是因为现在真没有以前那么对傅暄好,而是她觉得自己以前也没对傅暄多么好,没想到傅暄居然认为她对他好过?傅暄真是太可怜了。 林春阳红着脸羞愧地说:“我没有呀。” 傅暄:“明明是更冷淡了。我感觉得到。” 林春阳只好解释:“我觉得我俩差别太大了,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傅暄:“哪些方面?我俩才在一起相处很短时间,肯定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这没什么问题,只要在一起相处久了,互相更加了解,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林春阳却摇了摇头,说:“不是生活习惯上的问题。而是……傅暄,我发现你总是不太把事当事,特别是你自己的安全,你总像在对别人的事一样,不太上心。” 傅暄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啊。” 林春阳:“怎么会没有。之前陆雪的家人要攻击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不上心自己的安全,昨天又和赵少晨打架……不知道你听过一个成语没有,叫暴虎冯河,整句叫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 傅暄有些傻眼,但也只好规规矩矩委委屈屈地回答:“这个成语,我知道啊。但我不是有勇无谋,只知道蛮干的人。” 林春阳难过道:“我想说的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但是,要是你是死而无悔的人,我就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傅暄更委屈了:“为什么?” 林春阳:“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人了,要是他不是一个比我更安全,活得更久的人,我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因为我很没用,根本保护不了什么人,要是你自己也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话,那就不要来和我做朋友。” 傅暄:“……” 傅暄知道林春阳又想到了她的妈妈和朋友张君君,他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碰了碰林春阳嫩嫩的脸,说:“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也会保护好自己。” 林春阳说:“你要把你自己放在我之前,我真的不想再失去谁了。” 傅暄心下酸酸的,保证:“好,我明白。” 看时间要到了,傅暄结了账,带林春阳去咖啡厅,林春阳问:“你是怀疑符淼淼杀了薛晋,才来见他?” 傅暄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其实我现在不太相信是薛晋害死了陆雪,所以,想来看看符淼淼的意思。”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为什么?又有什么其他证据吗?”林春阳问。 傅暄说:“我觉得薛晋应该不是会和陆雪乱来的人。” “啊?”林春阳很不解:“这算什么证据。再说, 你认识薛晋吗?你之前不是从没有见过他。” 傅暄:“的确没有见过他。但我见过他父母了。” 林春阳:“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傅暄:“在公安局里见到的。就是很普通的人,听局里的人说,薛晋家里条件很一般, 就是一般人家, 父亲是司机,母亲是小商贩,他是家里独子。他父母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很通情理, 和陆雪家人不一样。” 林春阳疑惑:“就这样?但从他的父母来推及及他,我觉得并不合理。” 傅暄:“从我们在符淼淼家里看到他和薛晋的核桃微雕来看,你觉得两人在一起谈恋爱多久了?” 林春阳想了想, 说:“我想怎么也要四五年吧,毕竟那个核桃微雕里两人穿着婚服。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时间不会短。” 傅暄惊讶了:“从谈恋爱到结婚,需要四五年这么久吗?” 林春阳:“符淼淼是个谨慎的人,应该会花较长的时间和一个人在一起, 感情慢慢增进,然后才结婚吧,四五年很久?” “很久!你觉得需要这么久?”傅暄发愁了, 他很想和林春阳早点结婚,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住在一起,这样比较有话聊。 林春阳对他这突然愁苦的样子很不解:“你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做什么, 或者你说说你觉得需要多久?明明是你非要问我, 现在你又觉得我不对?” 傅暄说:“我想, 最多两三年的时间。符淼淼是在英国留学过的,二十三岁回国。薛晋在上大学之前都在临水市生活,没有在T城。他现在大三,只在T城待过两年多,所以符淼淼认识他,最大可能是在这两年多以内。正如你所说,符淼淼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喜欢一个人肯定不太容易,喜欢到想结婚更不容易。但是,人在热恋中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那个核桃微雕,应该是他们热恋时候做的。符淼淼有钱,而且连几百万的钻石都可以不在意地随着陆雪沉到水里去,那他会吝啬给薛晋钱花吗?估计不会吝啬。但我问了刑哥,刑哥说对薛晋和陆雪的同学进行走访后,那些人都说薛晋平常是个挺简朴的人,看不出来他有钱,这个是符合他的家庭情况的,警察去薛晋的宿舍看过了,里面也没什么超出他家庭条件的东西,不过也可能,符淼淼在城里其他地方为薛晋置办了一个金屋,符淼淼没有交代,那里可能会存在一些证据。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太大。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薛晋和符淼淼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他并没有从符淼淼身上获得太多物质上的好处。两人可能就是在正正常常谈恋爱,不涉及多少金钱物质上的东西。也正是这样,符淼淼才更为薛晋动心。” 的确是有些道理。林春阳说:“马上就见到符淼淼了,问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傅暄:“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讲给我们听。要是薛晋真没有从符淼淼这里得到过多少物质上的东西,那他不是一个虚荣的人,这种人,会和陆雪混在一起,还和陆雪玩S/M?” “S/M?”林春阳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的缩写?”之前也听别人说过。 傅暄:“……”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特别是对着林春阳单纯的茶色大眼睛,就更是大脑一片空白了。 林春阳摸出手机要查一下,傅暄赶紧挡住她的手机,说:“就……就是上/床睡觉的意思。” 林春阳不太相信,傅暄太可疑了。 傅暄说:“就是Sleep Mode的缩写。手机不是也有睡眠模式吗? ” 林春阳半信半疑,没有再追问。 “但警方那边不是有证据证明当天陆雪的确是上了薛晋的车,薛晋又开车去了青龙潭吗?” 傅暄:“当时薛晋为什么要带陆雪去青龙潭符淼淼的房子,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现在觉得是薛晋造成了陆雪死亡的可能性很低。特别是在他死了之后。” 林春阳还想找他说说,但两人已经到了咖啡厅门口,符淼淼比两人先到一步,正进了门厅,在和服务员说话。 符淼淼这天穿了一身灰色西服,身形修长瘦削,看背影,真是赏心悦目。 傅暄叫了他:“符哥?中午好!” 符淼淼回过了头来。 他要比上次见到憔悴多了,因为瘦,连脸颊都些许凹陷下去了,加上眼神阴沉,就让人怕怕的。 林春阳疑惑于傅暄怎么约的符淼淼,居然一约对方就答应了?而且都已经开始以“哥”相称了。 林春阳眼神里带了些别的东西,审视符淼淼。毕竟符淼淼可是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傅暄又还不错…… 符淼淼看了傅暄一眼,又瞄了瞄被他虚虚揽着的林春阳,眼神意味不明,说:“走吧,到包间坐。” 在包间里坐下了,傅暄拿着水单和点心单子翻开给林春阳看,“你想喝什么?要不要再吃点点心?不过刚刚吃了那么多牛肉,不容易消化,还是不要再吃这些冰凉的东西了……哦,这个炭烤焦糖彩虹球,挺可爱耶,你要不点这个……” 林春阳发现符淼淼阴沉沉地盯着两人,生怕他突然站起来骂她和傅暄,就无心仔细看单子,傅暄说什么就是什么,“哦,好吧。” 傅暄很快看上了一大堆“和林春阳很配的可爱点心”要点,林春阳赶紧制止了他:“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你别这么浪费。” 傅暄只好克制了自己。 等傅暄总算点好了单,只要了一杯拿铁的符淼淼就说:“我很快就要回公司,有事要忙。你有什么事要讲,就赶紧讲吧。”他还想呛傅暄一句“别在我面前来泡妞。”好在是克制住了自己。 傅暄让服务员下去了,又去关了包厢门,这才对符淼淼说:“符哥,是这样的。我听警察说,在你家四楼的一间房里发现了一架高倍夜视望远镜,你家那间房的窗户正好对着我家的窗户,而我经常不关窗帘睡觉,这事让我很膈应,所以想问你,那架望远镜,是你用过的吗?还是别人用过的?或者是没有被用过?” 符淼淼脸色更不好看了:“你是什么意思?” 傅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林春阳:“……”她之前还以为傅暄和符淼淼是因为关系突然不错了,符淼淼才来应约的,没想到,根本不是的! 符淼淼站起来就想抽傅暄,傅暄冷笑着坐在那里毫不动摇,“你要是不回答,我恐怕就会去报警了。不然以后在我家也安装一个高倍夜视望远镜监控你家里。” 符淼淼:“……” 他非常愤怒:“那个望远镜只是用来看星空的,你以为你长得还可以,就一定有人看你?!” 傅暄:“那这样挺好。不过,即使我相信你从没有看过我家,但去过你家的其他人,都没有从那个望远镜看过我家?” 符淼淼胳膊环在胸前,阴沉沉地说:“你家的玻璃不是单面透视的吗,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这个有意思?” 傅暄:“所以其实你就是看过我家了。我家阳台上没有安装玻璃,从你家是可以看到的。当然,这事是双向的,我家也正好可以看到你家里发生的事。” 符淼淼:“你今天就是想说这些?不是说想谈薛晋的事吗?” 傅暄:“刚才就是在谈薛晋的事。你相信薛晋是害死陆雪的凶手吗?” 符淼淼没有回答,神色变得恍惚。 傅暄:“我不相信薛晋是凶手!” 符淼淼紧盯着他,整个人的姿态都稍显放松了。 林春阳观察着他,认为符淼淼应该还不知道薛晋死亡的事。因为要是薛晋已经死亡了,他是不会有这些表现的。其实他也在渴望薛晋不是凶手。 符淼淼:“本来就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导致了陆雪的死亡。” 傅暄:“但也没有证据让他摆脱嫌疑。其实我觉得你可能知道真凶是谁,你为什么不去为薛晋洗掉嫌疑?或者,其实你还是在怀疑他,你并不完全相信他。” 符淼淼烦躁道:“你知道什么?!” 傅暄笑了笑:“我的确不知道什么。不过我觉得你挺悲哀的,薛晋也很悲哀。薛晋跟了你也有好几年了吧,一分钱没从你这里得到,开了你的车几次,就被陆雪给发现他是同性恋,还被有钱人包养了?他之后甚至还成了害死陆雪的嫌疑人。我觉得,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也不一定很快乐。” 符淼淼被他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傅暄却毫不在意,说:“我觉得你之后只会更难过,所以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就先对你道歉好了。符哥,真的对不住,不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符淼淼根本没有喝服务生端来的拿铁就走了,剩了傅暄和林春阳还坐在包厢里。 林春阳:“你就这样把他气走了?” 傅暄将林春阳的奶茶递给她:“他今天下午恐怕又要被找去公安局了。让他先回去工作挺好的,以免和我坐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林春阳:“……”无话可说了。 “你家真的可以被符淼淼家里监控吗?”林春阳心下惴惴,随着科技发展,现代人的生活真是越来越没有隐私,越来越危险了。 傅暄:“是的。不过应该看不进屋子来,但可以看到我家的阳台。他家用高倍望远镜看过我家的人,估计自己做贼心虚,也许会怀疑我家的玻璃后面也有望远镜。用望远镜连接摄像设备,就可以对对方家里进行不间断的监控。” 林春阳想了想,突然说:“你是不是怀疑,之前进你的三楼去看情况的人,是想确定你家有没有这种设备?” 傅暄:“这是一个很大的可能。毕竟我平时特别宅,待在家里三楼就不出门,对方这么怀疑我,是有很大可能性的。而且我家的确有一台望远镜,只是我很少用,早就收起来了。当天去我家三楼的人,根本看不到。” 林春阳:“……那要是不是薛晋害死了陆雪,那凶手会担心你可能会拍下了他犯罪的证据,是不是对方当时的确有被拍下来的可能性?” 傅暄:“你太聪明了,极有这种可能性。” 林春阳却没有受到鼓舞,“但是你并没有拍啊!” 傅暄:“……” 林春阳:“所以说这么多,一点用也没有。” 傅暄:“怎么没有用。我刚才已经提醒符淼淼了。从刚才就看得出,符淼淼还不知道薛晋已经死了,要是他知道薛晋死了,就一定会再去想我说的话,他估计知道在薛晋之外,谁最有可能害死了陆雪。到时候刑哥就能从他那里得到线索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傅暄和林春阳回了学校, 林春阳要继续去图书馆写论文, 傅暄没其他事要做, 就要跟着她去图书馆。 林春阳说:“在图书馆里,你不许找我说话。不然你就不要和我坐在一起。” 傅暄只好答应了。 但在图书馆里坐下来,林春阳刚开了电脑,傅暄就不遵守约定了, 给林春阳发了微信图片,看林春阳并不看手机,就叫林春阳:“你快看看手机,我给你发了微信。” 林春阳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好歹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 傅暄给她发了个图片,图片里是傅暄的照片。 照片里的傅暄,脸庞一大半被冬日的阳光烘成了暖白色,另一小半在暗影里,轮廓鲜明, 眼睫毛又密又长,掩着含着温柔笑意的琥珀色眼睛,鼻梁挺直, 唇色粉嫩,下巴优美…… 这种照片, 去做明信片或者海报也是可以的。 林春阳差点被照片里面的美青年闪瞎眼, 当即就愣住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颜控真是伤不起。 她红着脸去看傅暄的真人,真人也正含笑看着她,说:“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把照片修好了发给你吗,就是这个。” 林春阳这才想起来,之前去学校旁边的牛肉店吃牛肉的时候,老板帮忙拍过一张照片,当时让傅暄修了照片后传给自己,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傅暄才把照片传给她。主要不是时间问题,而是这照片修成这样,应该完全是专业级别的修图了吧?而且,还修成了只有傅暄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林春阳:“为什么照片里只有你,不是应该有我和你两个吗?” 傅暄把林春阳的手机拿过去,将那张照片设置成了她的手机桌面和屏保,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机和林春阳的手机摆在一起,让林春阳看:“你看,我俩的手机合在一起,就是那张完整的图了。” 林春阳凑过去看了看,只见傅暄的手机屏幕上是自己的照片,她的脖子上还围着傅暄的围巾,在阳光里显得柔软的黑发被扎成了丸子头,清透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镜头,可爱得让林春阳有些陌生,感觉那不该是自己才对。 林春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傅暄问:“这个图修得还可以吧?我在电脑上用软件修的,修了两个小时。” 林春阳知道他是在求表扬,就说:“挺好看的。不过这个都不像本人了,你这是把照片重新画了一遍?” 傅暄抿着唇笑了笑,说:“的确不太像本人,本人比这个照片里漂亮多了。” 林春阳:“……”突然这样说情话,真是不好消受。 更尴尬的是,周围还有其他同学,这下全都不满地盯着秀恩爱的两人,在图书管里说话就算了,还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算怎么回事? 林春阳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去,对着傅暄用口型说:“别说话了,我要写论文了。” 傅暄笑着点点头,拿着书也看了起来。 ** 林春阳看着文献就把傅暄忘到了一边去,等过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傅暄时,发现傅暄不见了,只留了书和ipad还在桌子上。 林春阳以为他去卫生间了,但过了一会儿,傅暄依然没有回来。 林春阳只好给傅暄发了个信息,“你去哪里了?” 但过了好一阵,傅暄都没有给她回信息,林春阳不由有些担心,走到角落里去给傅暄打了电话,但傅暄一直不接。 林春阳不由更加担心,收了东西,去找傅暄。 图书馆一楼旁边有一家咖啡馆,以林春阳对傅暄的了解,第一时间就是去这间咖啡馆找傅暄,刚进了咖啡馆,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傅暄,但傅暄并不是一个人在那里,他的对面还有另一个人,正是之前和她打过架的杜媛媛。 林春阳真是很讨厌杜媛媛了,这个女生,没有傅暄之前,她就出过很多损招整君君,君君死了之后,她依然把很多恶意的揣测加在君君的父母和自己身上,总在背后捣鬼,喜欢傅暄,却不敢堂堂正正地去追,做人一点也不爽快,让人喜欢不起来。 杜媛媛的位置朝着咖啡馆的正门,傅暄却是背着正门,所以杜媛媛先看到了林春阳,她本来要同傅暄说什么,在看到林春阳之后,她就愣了一下,皱眉闭了嘴。 傅暄因为她的视线,朝身后看过来,发现是林春阳来了之后,他就马上站起了身来,笑着对林春阳招了招手,“这里!” 林春阳走了过去,傅暄往沙发里面坐了坐,让林春阳坐自己身边。 林春阳在杜媛媛的身边和傅暄的身边做了下选择,就坐在了傅暄的身边。 傅暄问:“你怎么来了?” 林春阳:“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傅暄惊讶地从大衣口袋里把手机摸了出来,看到林春阳果真给他打了电话和发了微信,他就非常抱歉了,对着林春阳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我又忘记看手机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春阳说:“没事。你走之前,应该和我说一声。” 傅暄:“我看你看着文献非常专注,就没舍得打扰你。” 林春阳:“那没事了。” 又看向神色非常不自在的杜媛媛:“你们有什么要聊,我不打扰你们了,到一边去等你吧。” 林春阳要起身离开,傅暄赶紧拉住了她的手:“不是什么你不能听的话,你别走。” 杜媛媛神色变得更难看,又楚楚可怜地望着傅暄。 林春阳依然要走,说:“我在一边等你吧。” “别,你就在这里。我在问她生日会那天的事。”傅暄拉住林春阳,不让她离开。 听到是生日会那天的事,林春阳果真就不愿意走了,坐了下来。 傅暄又让服务生为林春阳来了一杯她最喜欢的焦糖奶茶,完全没有问林春阳的意见,就直接点了,点完了才问林春阳:“可以吗?” 林春阳点头说好。 两人相处又亲密又自然,一看就是关系特别好才可以达到这样的默契,杜媛媛眼神又暗了很多,非常难过。 傅暄问她:“我记得那天,你对我提过,问我家有没有无人机,可以用无人机给大家拍照,还能拍周围的风景。” 杜媛媛虽然极度难受,却又做不到让傅暄不满意,点头说:“是的,我的确问过。因为用无人机,可以把周围的风景都拍下来。” 傅暄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你为什么会问到无人机?” 杜媛媛道:“就是用无人机拍照很好看。” 傅暄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时是自己想到无人机的吗?还是有人让你来问我的?” 杜媛媛皱了眉,说:“赵少晨说,要是有无人机就好了。也许你有无人机,让我去问你。” 傅暄心下已经确定了什么,说:“我家的确有一架无人机,但我并不怎么用,也不太会用,所以那天就说家里没有。很抱歉。” 得到傅暄的抱歉,杜媛媛之前几乎已经死了的心突然又在疼痛里感受到了一点鲜活,她赶紧说:“没什么。” 傅暄又问:“赵少晨,还给你说过什么吗?” 杜媛媛已经知道了傅暄和赵少晨闹矛盾打过架的事,而且经过赵少晨和傅暄的室友的宣传,现在班里不少人都知道赵少晨可能与张君君的落水有关。 杜媛媛说:“你是想确定赵少晨犯罪的事实吗?” 傅暄:“不是。确定赵少晨是否犯罪,那是警察的事,我只是想知道,赵少晨为什么要针对我。” 杜媛媛想了想,说:“赵少晨很自大的,什么都要争先,以前你没有来的时候,赵少晨是我们班上最受欢迎的男生,你来了之后,大家都围着你了,他就被冷落了,心里肯定不高兴。你刚来的时候,他还说过,你估计是在国外读不下去了,才回国来的。” 傅暄:“……” 其实傅暄不是要听这些,他只好又问了一句:“就是生日会那天,他对你说过什么其他的东西没有?” 杜媛媛又想了想,说:“我问他你家会不会安装有针孔摄像头,还问你家的地方那么大,家里却没有几个人,也没看到有保镖,感觉和电视里的豪门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就又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珠。 傅暄不由感觉怪怪的,原来其他人去他家,是会想这么多问题的吗?林春阳去他家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傅暄笑了起来,说:“就是一般过日子而已,而且我家又不是做什么违法的事,家里安装针孔摄像头干嘛,也不需要多少保镖。” 杜媛媛就点了点头,说:“赵少晨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家这样才是常态,其实很少人家会一直让保镖在家里,甚至在不需要的时候,保姆也不会要很多。他就说你家里面没有监控摄像头,我本来不相信,后来四处看了看,发现真的没有。” 傅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问:“下午的时候,赵少晨有和你们一起划船吗?从我家划到湖对面去?” 杜媛媛说:“我们都有划船过去,他也过去了。” 傅暄:“他当时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杜媛媛仔细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反常的举动吧。只是他那天比较安静,话比平常反而要少一些。” 傅暄表示明白了,杜媛媛问:“真的是他推了张君君到湖里去?” 傅暄摇头:“并不能证明是他推的张君君,只是张君君落水,可能与他有一定关系。” 杜媛媛沉默下来,林春阳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在两人说到张君君的名字后,她依然难以控制心下的难过,每每想到,依然难以置信君君从此就真的不在了。 这时候,服务员端了林春阳的奶茶来,傅暄亲自推到林春阳的跟前去,让她喝。 他对林春阳的这份暖心,让杜媛媛心中升起疯狂的嫉妒,在一阵心理挣扎后,她问傅暄:“林春阳说你俩从小就认识,是这样吗?既然从小就认识,怎么张君君反而好像不知道你俩认识呢。” 傅暄说:“我和林春阳的确是很小时候就认识了。不过,我认识林春阳的时候,林春阳还不认识张君君呢。林春阳,是这样吧?” 林春阳心情沉重地点头,“嗯。” 傅暄这才满意了,对杜媛媛说:“我俩是青梅竹马。我一直都很喜欢林春阳。而且,林春阳的妈妈是因为救我才死的,所以,我的这条命也是她的。” 他这话不仅把杜媛媛给震住了,连林春阳都震了一下,惊讶地看向傅暄,说:“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别再胡说八道了。今天不是才说过,让你好好保护自己,别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吗?” 傅暄却说:“我说的就是我的心里话。不仅想告诉你,也希望杜媛媛知道。” 他转向杜媛媛说:“所以别喜欢我,不会有结果的。你以后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但不是我。我从小时候开始,就已经想,我的命是林春阳的,而且我又很喜欢她,所以,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杜媛媛满脸通红,嫉妒和难过让她非常痛苦,只好起身飞快地走了。 林春阳回头看了看仓惶离开的杜媛媛,让傅暄不要说了,傅暄却道:“这些就是我的心里话,林春阳,你答应我,我们在一起吧。我很需要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林春阳很诧异:“我们虽然早早就认识了, 但是,之后并没有再相处过,甚至,在再次遇到你的时候, 我根本没有认出你来。我们最近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毕竟,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你真的是因为我妈救了你的命,所以你觉得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你才喜欢上我, 并要和我在一起吗?” 傅暄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当然不是的。虽然他的确欠了林春阳一条命,但喜欢和爱这种感情,与这些感激可没有太大的关系。不仅没有关系, 太过沉重的负疚感和必须背负的感恩, 反而会让人心累, 很难产生爱的感觉。 傅暄的沉默,让林春阳清透的茶色眼瞳里带上了一闪而过的悲伤,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傅暄的肩膀,“不用的。傅暄, 你真的不要那么想。要是我喜欢你, 我绝对不愿意你是因为我妈救过你而喜欢我, 因为我妈的命没有那么浅薄,只为换一个富二代喜欢她的女儿,那样的话,我妈死得也太不值得了,我妈的命很珍贵的,以前我爸怎么打她,她都没有想过要去死,你怎么能够这样侮辱她。我要是喜欢你,也绝对不愿意在这份感情上加上我的妈的命,这样的话,太沉重了,你会很累,我也会很累。而要是我不喜欢你,你为了还我的恩情想和我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也不可能会长久的,对吧。所以,傅暄,你不要再轻易地对我告白了,这样,我真的会觉得你特别轻浮,你这么轻浮,可见你心里,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傅暄差点被林春阳绕晕了,好歹理顺了林春阳的意思,他皱眉说:“我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才追你呀。” 林春阳疑惑:“追我?” 傅暄:“是啊。你没体会到吗?” 林春阳:“……” 傅暄:“你真的觉得我很轻浮?” 林春阳:“……” 傅暄:“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很认真,一点也不轻浮。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最好对你有一种心理暗示,我是喜欢你的,无论你遇到谁,别人也对你说喜欢,追求你,你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然后比较一番,你就会发现,我要比其他人更好更适合你,你就会坚定不移地拒绝其他人的追求了。” 林春阳:“……”无言以对。 傅暄:“所以,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你以后应该也会答应我的。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觉得将来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一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我这样的期待。” 林春阳抿着唇静静看着傅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有因为傅暄,而觉得将来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一天吗? 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和傅暄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人生不虚此行。 林春阳想说“是的”,但傅暄看她沉默,就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抢先说道:“等你每天睡前都想到我,睡醒第一时间依然想到我的时候,你就答应我,可以吗?” 林春阳点了头。 ** 刑毅在第二天才回T城,他也给薛晋的父母带回了薛晋的死亡通知。 傅暄到公安局里,刚进大办公室,就见刑毅对接待薛晋父母的女警使了使眼色,那女警十分为难,但还是不得不执行了刑毅的指示,对薛晋的父母说:“叔叔、阿姨,我们刑队昨天去了临水市,确定了薛晋……” 薛父薛母都震惊地看着她,期待地问道:“是找到薛晋了吗?他没有被带回来?他肯定没有杀人,对吧。让我们见见他,我们肯定能劝动他,让他把他知道的都交代出来,他肯定没有杀人!他是被人害的。” 女警一脸痛苦,在薛父薛母的哀求下,不得不说出了实情:“已经确定……”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嘴张了好几次,那点声音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她只好去拉了另一个同事,让对方来告诉薛父薛母,对方也不愿意讲,说:“去找刑哥吧。” 所以女警最后又把薛父薛母带到刑毅的跟前去了,哀求地合了手,赶紧跑了。 薛父薛母再迟钝,心里也有了感应。 两人惶惶然地看向刑毅:“警察同志,我家薛晋,是有罪吗?” 傅暄站在刑毅的办公室门边往里面打量,刑毅也没赶他走,让他进了门,又示意他关门。 薛父薛母现在已经知道傅暄也是陆雪案的苦主,这个年轻人与陆雪案没有关系,却被外界舆论认为是杀死陆雪的人。 之前薛父薛母也曾迟疑过,认为自家儿子可能是被警察安排给这个有钱人家的儿子顶罪,不过有警察的解释后,他们就相信了傅暄的无辜。 刑毅深吸了口气,说道:“大哥,大姐,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上午,有群众举报在夏水县的夏水河里有一辆小轿车,有人报了警,警方从车里捞出来了一个人,是你们的儿子薛晋,捞起来时,他已经死了。我们认为,他是在走T城到临水市的乡间旧路时,因为醉驾,将车开进了河里。因为当时上游的水坝正好在放水,导致那一段河流的水位高涨,车落进水里后被淹没,到昨天水位下降后被人发现……” 薛父薛母在听到“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了,两人难以置信,薛父脸色发白,身体不断发抖,薛母则张着嘴,要晕过去了。 刑毅说不出后面的话了,道:“大哥,大姐,你们要节哀!” 薛母晕了过去,薛父根本无力去照顾老婆,只重复着“不可能的,薛晋不可能死!” 傅暄上前把薛母给扶住了,刑毅去开了门,对外大声叫人,“有人晕倒了,快弄点葡萄糖来!” 薛母醒过来后,在一阵茫然之后,就突然大哭起来,去拉扯纠缠刑毅:“你骗我们的,骗我们的对不对。我们薛晋怎么可能死呢,他不可能死的!” 看到傅暄后,她突然就再也没有了理智,去拉扯他:“你们是不是为了用我们薛晋给这个富二代顶罪,所以害死了他,是不是啊?是你们害死了他!” 傅暄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去躲起来,就被薛母拉扯住了,傅暄无言以对,好在是女警过来赶紧制止了薛母在精神失常状态下的攻击性行为。 ** 符淼淼被警察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场混乱。 他见一个中年女人像疯了一样地哭嚎着要去抓挠傅暄,被好几个人才架住了。 符淼淼尚且没有意识到,这场混乱,其实也与他有关。 刑毅让人把薛晋父母带去安慰,他带了符淼淼去审讯室。 傅暄远远看了符淼淼一眼,默默地到角落里去苟着了,陪他过来的小鹿让他回去,他摇了摇头,说:“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小鹿非常为难:“你在这里,那对夫妻就很激动,你何必在这里。” 傅暄道:“他们只是一时找不到情绪的宣泄口,才对我宣泄,等他们挺过了这一阵,冷静一些了,估计就会好些了。” 小鹿无奈:“你真是……” 傅暄:“真是什么?” 小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傅暄对于周围的事,好像总是冷静得过分了,他活着,好像就是活在其他人之外的,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似的。要是和他接触少的人,就会觉得他这人特别不关注人间疾苦,他看什么都像在看戏,高高在上,游戏人间,惹人生厌;但和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只是好像有点感情方面的反应障碍而已。 他又想了想,认为也并不完全是的,傅暄和林春阳那个小姑娘在一起时,就鲜活得多。大约傅暄还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不懂得体会人间的疾苦吧。要是让林春阳那小姑娘多给他点苦头吃,他估计就能明白别人的痛苦是怎么样的了。 小鹿不回答,只问:“之前不是总要去接林春阳一起的吗,怎么这两天都没去接林春阳来?” 傅暄摇头道:“医院和公安局,都是让人痛苦的地方,何必让林春阳来这种地方。” ** 符淼淼刚在椅子里坐下,刑毅就上前说道:“符总,你认识刚才那两个中年人吗?” 符淼淼挑了挑眉:“哪两个?” 刑毅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表情让符淼淼心下非常不安。 “你们这次抓我来,说是找到了抛尸的工具,上面有我的字迹。难道那个抛尸工具上有我的字迹,就是我抛的尸?是我杀的人?我工作忙着呢,又要让我在这里待一天?”符淼淼皱眉沉着脸质问。 刑毅说:“我知道你不可能轻易承认,符总年轻有为,心理素质好得很,我们哪里能轻易让你交代呢。刚才那两个人,就是在办公室里痛哭的两个中年人,你真不认识?” 符淼淼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刑毅:“他们就是薛晋的父母。看来你和薛晋之间的关系也比较一般嘛,你从没有去了解过他的父母?” 符淼淼皱了眉,眼神些许恍惚,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嗓子发哑:“我和薛晋只是一般朋友,难道刑队长,你会去了解你所有朋友的父母?我没有那么闲,也没有那么有探究欲,要去了解所有朋友的家庭情况。” 刑毅呵呵嗤笑了两声,说:“你不承认就算了。薛晋死了!” 符淼淼的身体瞬间一晃,他瞪大了眼,脸上的神色在那一刻僵住,本就惨白的一张脸,在僵住后,好像就成了一张死人的脸,带着死亡的灰败,只有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突然涌上去的晶莹的水意,能证明他是个大活人。 “你说什么?”符淼淼以为自己大声质问了这句话,但在刑毅的耳朵里,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几下。 刑毅沉着脸,只剩下了严肃,说:“薛晋死了。昨天被临水市的警察从水里打捞起来,确定了身份。他是驾着你的车,把车开进了水里,因为喝了酒,没能从车里逃出去,淹死在了水里。据法医推断,他是几天前,12月2号就落了水淹死了。” 符淼淼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面色灰败得可怕,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低低呢喃:“不可能的,你骗我!你骗我,对吧!你这是在诈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刑毅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去,按住他不断发抖的肩膀,说:“法医发现他死亡之前喝过过量的高度白酒,大概得有一斤那么多。我们问了他的同学和他父母,得知他并不是嗜酒的人,以前几乎不喝酒。他父亲还说,他的酒量最多一两就会醉得不省人事,那么,一斤酒,到底是怎么喝下去的。我们怀疑他是被人故意灌了这么多酒,再绑在车里,车是被推下河的,在现场的痕迹,也证明这一点,车是慢慢滑进河里的,不是高速冲下去的。他是被人谋杀的。而薛晋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性格也不错,并不是会得罪人到让人去杀他的人。他唯一不简单的社会关系,就是和你认识,而且你还把车给他开,把你的别墅门钥匙给他,让他随时可以去你的别墅里住。加上他最近又牵涉进陆雪被杀的案子里,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死,和你有关。” 符淼淼只觉得刑毅的所有声音都距离他非常远,远得明明该听不真切,但他话语里的主要意思,他的大脑却自主地进行了精密的分析,他知道刑毅的意思。 刑毅说:“只有你可以还薛晋的公道,你怎么什么也不想为他做吗?我们去走访了他和陆雪的同学,他们的同学说,薛晋和陆雪在班上并不是多么熟,陆雪喜欢在外面混,从大一开始就在酒吧里卖酒,薛晋沉默寡言,家境一般没有钱,陆雪根本看不上他,不可能和他一起玩。那陆雪为什么会和薛晋一起去你家?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肯定与她发现薛晋开豪车有关,是你的车,让两人有了关系。是你和薛晋之间的关系,导致了后面的一切事情。你难道对薛晋,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吗?或者你觉得薛晋背叛了你,所以恨他,让人去杀了他?” 符淼淼要崩溃了,朝着他吼了出来:“你胡说!我……我不可能去杀他,我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我最近也在找他,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以为……他是畏罪潜逃了,把一切责任都让我来背……” 刑毅道:“他没有畏罪潜逃,他早就被人控制了,之后还被人杀了,又被伪装成醉驾坠入河中被淹死。” 符淼淼突然就崩溃地哭了起来,一个大老爷们,无声无息地,红着眼睛狂掉眼泪,刑毅见过很多人哭,但第一次见人这样哭,当即就有些受不住。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刑毅回到办公室喝水, 见傅暄还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就问:“你今天来干什么来的?怎么还在?” 傅暄随着他进了里面的办公室,说:“我有个情报要提供给你们。” 刑毅:“你就为了说这个,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傅暄:“今天林春阳要去实验室, 不让我跟着, 我反正没事, 就在这里来待着了。” 刑毅:“……要放到古代, 你当皇帝的话, 就绝对是个被美人误国的昏君。” 傅暄笑道:“谢谢。” 刑毅翻白眼:“没听出来我是在骂你?” 傅暄摇头:“没呀。能当皇帝多好啊, 喜欢谁就可以把她弄到身边来。” 刑毅:“……我抽你一顿。” 傅暄赶紧避了避,说了前一天遇到杜媛媛,向杜媛媛问了赵少晨的事, 又说:“所以,我觉得赵少晨当时是想去我家三楼看看情况,例如看我是否有架着高倍望远镜监控符淼淼的情况,还有, 去看我的无人机的情况。他可能之前只是想着去看看而已, 不会出什么事, 让他这么做的人,应该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 所以才让他这么去做了,但没想到, 张君君却因此落了水。” 刑毅:“赵少晨虽然年纪轻, 但他肯定是被人教过了, 根本没有交代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承认了他取过你的指纹,并且复制了你的指纹,然后去了你家三楼,不过他说他只是看到网上有写复制指纹的攻略,就因为好玩去尝试了。去你家三楼,也没有想做什么,只是去看看而已,当时,张君君的确跟在他身后一起上去了,但是他上去看了情况后,马上就下楼离开了,当时张君君还留在你三楼的书房里,之后张君君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而且他不承认自己和张君君发生过冲突,也不承认他弄掉了张君君手腕上的手链珠子。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他导致了张君君的落水,这个案子送到检察院和法院去,以赵少晨父亲的能耐,给他找个好律师,他一点事都不可能有。” 傅暄当然明白,他说:“你们还是要从他去我家三楼查看无人机问起吧。张君君的指纹,大面积地留在我放无人机的柜子外面玻璃上,可见当时赵少晨也在那架无人机前面,他手机里很大可能有拍下我的无人机。他家里有钱,肯定不会稀罕我的那个无人机,虽然我那个无人机的确挺贵的。所以他为什么要去看我的无人机?肯定这就是他去我家三楼的目的,去找那架无人机确认什么,但之后他却没有去处理那架无人机,应该是我家那架无人机,不是他们要找的那架。我想,如果是一件需要让赵少晨冒着风险去我家三楼确认的事,那这件事,应该不可能小。也许与陆雪案有关呢。我那些天大多数时候是在青龙潭住,因为初冬漫山红叶,风景绝佳,我记得那些日子,的确每天几乎都有无人机在上空飞,应该是在拍视频。让赵少晨来确认无人机的人,在之前一定是怀疑那拍视频的无人机是我的,但后来发现不是我家那架,那那架可能拍到了让人恐慌以至于非要确认不可的无人机是谁的呢?估计就是我们别墅区里哪一家的,毕竟外面的人玩无人机,保安肯定会去找人。你们去找保安再问问,我们别墅区内到底有谁家还玩无人机,也许那无人机拍的视频里就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刑毅听得很认真,听完觉得的确有道理,而这种事,非要傅暄这种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人才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说:“你不来做警察,真是浪费了。” 傅暄赶紧说:“不浪费不浪费。” “还有一件事,就是薛晋带着陆雪去青龙潭别墅区那一天,你们查了当天出入别墅区里的所有人的车没有,里面有没有符淼淼家其他人的车,或者,赵少晨父亲的车?” 刑毅道:“你怀疑赵少晨的父亲?” 傅暄说:“不然,他不至于让赵少晨到我家去捣鼓什么。因为我觉得他其实并不想惹我家里,却让他儿子去做得罪我的事,这太反常了。” 眼看着到午饭时间了,刑毅要请傅暄去职工食堂吃午饭,傅暄赶紧拒绝了,“啊,已经到午时了啊,我得赶紧回学校和林春阳吃饭。我要先走了。” 刑毅:“……” ** 刑毅把薛晋死后由警方拍的照片放在了符淼淼的跟前。 警察给符淼淼提供了午饭,不过他没吃,完全没有胃口。 照片里的薛晋早就没有了任何鲜活气,他的脸上带着被淹死的人特有的痛苦和恐惧,又被水泡涨了,十分可怖。 符淼淼看了几眼,就赶紧把目光转开了,他身体颤抖更厉害,似乎活气也在离他远去。 刑毅把照片收起来放到了一边,让另一个同事装进袋子里。 他这才慢慢说道:“你真的没什么可交代的吗?” 符淼淼怔怔地坐了很久,久到刑毅以为自己又是做了无用功,符淼淼突然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没用,你们没有证据。” 刑毅皱眉道:“是谁?” 符淼淼唇角勾起了冷笑:“是符天华。他这个老色鬼,那天他去我家里三楼保险柜里拿过一份文件,我上次回别墅去开保险柜拿文件,就是想确认,符天华是否之前去过我那里。里面的确有份文件被拿走了,他去过。他估计看到了在我的房子里自娱自乐的陆雪,一时兴起,就和她玩大了,把人给弄死了吧。” 刑毅脑子懵了一瞬后,就赶紧让身边的同事好好记录,心下在一松后就又一沉:“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符淼淼说:“我想喝杯咖啡,可以吗?” 刑毅赶紧开门出去,叫道:“谁去倒杯咖啡来。” 一会儿,就有人给用一个纸杯子装了一杯雀巢速溶咖啡过来给他,他端进去放在符淼淼面前,符淼淼端起来抿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好在他没有傅暄那么嘴贱,并没有在嫌弃这个速溶咖啡后还要讲出来,他只是把杯子推开了,精神萎靡地继续说道:“那天,应该是11月24号,我从美国回来后,就约了薛晋一起吃饭,我去接了他,那天,他一直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很担忧,我问他有没有事瞒着我,他说没有,只是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要复习,比较累。 我没有多想。 第二天早上,我让他陪我回青龙潭去,他说他要复习,拒绝了我,我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和他生气,就自己回去了。回去后,我鼻子非常灵敏,在一楼的卧室里,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我找了一阵,就在床下发现了陆雪的尸体。我当时生气极了,第一反应就是要报警。我正要打电话,薛晋给我来了电话,对我说,他要我原谅他,说陆雪的事,他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明白了,他带着同学到我的房子里来玩,还闹出了人命。我认识陆雪,因为有一次去学校找他,陆雪上前找我搭讪过,后来我就知道她和薛晋是同学。我把他大骂了一通,他一直哭求我原谅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我让他不要多说了…… 我难过了一整天,想去报警,但是又不忍心让薛晋去坐牢,之后,我看陆雪实在可恶,死有余辜,就想着,她人死了好些天了,居然都没有人来查,不如就把她的尸体处理了。 我家一楼有一个大泳池,泳池有一个大出水口通向了湖里,以前我和薛晋喜欢在泳池里玩遥控潜水艇和遥控船,可以把潜水艇从那个出水口放出去,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把陆雪的尸体拖出去,把她身上绳子绑在一艘潜水艇的尾部,用潜水艇把她带进了湖里去。 青龙潭湖中心的水有二十多米深,而且水不可能放干,尸体在水里,会被鱼吃光肉,骨头会沉在水底,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但我刚做好这件事,和我家隔湖相望的傅家就开始放烟花了,我知道,傅家的那个别墅里,大多数时候只有保姆在,不过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我就经常看到他家的儿子在。” 刑毅打断了他:“你是怎么看到的?”据他所知,傅暄真的挺宅的,应该不会四处晃荡才对。而且,即使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经常见到的概率也很小才对。 符淼淼说:“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家四楼房里有一个高倍夜视望远镜,我虽然用它来看星空,但有时候会看到傅家的岛上去,不少时候可以看到傅家的那个叫傅暄的儿子。” 刑毅点了头,心想,傅家要告符淼淼侵犯隐私,官司应该都可以打赢了。 符淼淼:“我经常看到傅暄会玩无人机,就担心他放烟花时要开无人机拍摄视频,要是他把我抛尸的过程拍下了,那就糟糕了。我用遥控潜水艇带陆雪的尸体到湖中心,但潜水艇进了水底,我在控制台,其实并不容易判断它在湖里的具体位置,我必须再开一架无人机去定位它的位置。当时,我就控制了这架无人机去了傅暄家的岛周围,我没有发现他家周围有无人机在飞,但我的无人机在接近他家的房子时,被当时在他家三楼书房里的人发现了,他们到了阳台来看我的无人机,我只好赶紧将无人机控制着飞到了湖对面的树林里去,这样他们就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无人机。” 刑毅再次打断了他:“我们没有在你家的电脑硬盘里发现你无人机的视频,这个视频,被你处理了,还是怎么着了?” 符淼淼:“那是在一台笔记本里,笔记本在我另外的房子里。因为里面还有很多我以前拍的视频,所以没有舍得处理。” 刑毅说:“希望你之后把这台笔记本交给我们。” 符淼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只无力地点了点头。 刑毅:“你当时有注意到在傅暄家三楼的人是谁吗?有一个女生从三楼阳台落水了,你当时有看到具体情况吗?” 符淼淼摇头:“我看到两人开了阳台门出来,就赶紧控制无人机飞走了,害怕无人机被他们抓到控制住。我第二天就知道傅暄家有人落水的事,不过我没有看清楚人,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在三楼的人。” 刑毅沉吟了片刻,不再纠缠这件事,毕竟在当时着急之下,又是通过无人机的镜头,符淼淼看清楚房间里的人的概率的确不高,不过之后却可以通过视频仔细分析。 他又问:“之后呢?难道你之后没有去找薛晋了?你都没有问是不是薛晋杀了陆雪吗?” 符淼淼听到薛晋这个名字,就又痛苦地垂下了头,不断吸气控制自己的情绪,说:“我当天晚上在别墅里待了一晚,之后很快就发现陆雪的尸体浮上了湖面,还被保安发现了。我当时就有些害怕,把房子里的痕迹收拾了之后,在第二天早上就开车回了市区。我也去找了薛晋,但正好遇到你们警察去他们学校调查,我很害怕,就赶紧开车离开了。之后我再去联系薛晋,就没有找到人了,我以为他是畏罪潜逃了。我一直在找他,也想过去公安局自首,但因为你们一直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来,我就又没去公安局,只继续找薛晋,但一直没找到,直到你们来找了我,我都没找到他。”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刑毅:“你怎么怀疑到你父亲头上的?” 符淼淼:“我去见了我父亲, 询问之前的一份合同文件,那份文件是在我别墅里的保险箱里,我父亲当时就把话题岔开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父亲, 为人很暴躁, 对我尤其严厉, 我事情做得好, 尚且不会给我好脸色, 我事情做得不好, 他必定要骂我。这次我问合同的事,明明是我耽误了,但他居然没骂我, 我就有些怀疑。而且主要是有陆雪的事,所以我就在你们找到我之前,去确认了这些事,我发现那份放在我的保险柜里的文件的确不见了, 除了我父亲, 没有人打得开那个保险柜, 所以,我想, 他应该在之前去我的别墅里拿了那份文件。但他却故意弱化这件事,可见他当时就是做贼心虚了。拿文件不至于让他心虚, 只会是在他拿文件的时候遇到了其他事, 他才会做贼心虚。但是, 我已经把一楼的房间烧掉了,现在可能可以作证的薛晋也死了,还能怎么证明是我父亲杀了人,而不是薛晋。” 刑毅看他了无生趣的样子,就只好安慰了他几句:“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可能。” ** 刑毅很快就收到了前去青龙潭调查的刑警的汇报,在11月18号当天上午,一辆登记在赵复东名下的宝马驶入过青龙潭别墅区大门,这辆车于上午十一点十分进入别墅区,在下午一点半离开别墅区。 这个时间点就非常微妙,11月18号,正是薛晋载着陆雪去符淼淼的别墅的时间,而赵复东在这个别墅区里并没有房产,只是因为他很喜欢在这个别墅区的青龙潭里钓鱼,他才在别墅区大门处办了车辆通行卡,所以,这个时间点,正值中午,应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他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到湖边去钓鱼,只会是去办事。 那他极有可能是载着老板符天华去符淼淼的别墅拿文件,在符天华拿了文件后,发现了陆雪,而薛晋这时候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符天华和陆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是自愿在一起玩,还是强迫的,只有当事人可以说清楚,但之后符天华造成了陆雪的死亡,他们极有可能想去处理尸体,但发现他们被别墅区里的无人机发现了,就只匆忙把陆雪的尸体藏在了卧室里的床下,就极快地离开了案发地。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就可以和赵复东让儿子赵少晨去傅暄家里确认无人机或者望远镜联系起来了。 ** 警方在青龙潭别墅区里查访里面所有人家的无人机时,临水市的警方正在调查薛晋驾驶的车的情况,这辆车,因为一路选择走乡间小路,一路上没有收费站,所以警方没能从收费站的监控视频里看到这辆车的情况。 不过,现在不少人家会在自家的大门前面安装监控器,这些监控器也就几百块钱,却让想进屋行窃的小偷们望而却步,算是非常实惠的好东西。 这也帮了警方的不少忙。 临水市公安局的刑警,从乡间公路边上的几户人家里看到了安装在路边的监控器,其中有一户人家的监控器正好可以拍到公路上的情况,警方分析了这户人家录下来的视频,在12月2号傍晚,看到了薛晋落水所开的那辆车。 也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视频里还拍到了车里的情况。 车里驾驶位和副驾上都有人,但两人都不是薛晋,薛晋当时或者在后排,或者在后备箱。 驾驶位的司机被拍得很模糊,但副驾上的人当时正在抽烟,他开了车窗扔烟头,视频里的他,面目特征非常清楚。 警方当即将他的影像拿去系统中的数据里做了比对,很快就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夏水县人,姓高名坤,27岁,此前因为打架斗殴和盗窃而留过案/底。 警方行动十分迅速,在当天晚上就在高坤的女朋友家中抓到了他,彼时,他正招待朋友在女朋友家里吃火锅。 发现警察到来,所有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升天,到来的警察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对警察有恐惧感,当即把所有人都抓去了。 这一帮人不负警方所望,其中,除了高坤参与了杀害薛晋外,另外两人也参与了此事。 被警察一诈,其中一人就全盘交代了。 高坤和另外两人,一直是朋友,说是朋友,不过是一起犯罪的狐朋狗友。 此前符天华在夏水县有一个极大的房地产项目,赵复东负责了这个项目的前期工程,因此和高坤等在那里混的混混认识了,按照高坤所说,是不打不相识,其实就是高坤等人被赵复东收拾了,之后就被赵复东收为己用,让他们以恶制恶去保证项目的顺利进行,给他们开了工资。 因为高坤等人很讲义气,办事又牢靠,所以前几天,赵复东就又找了他们,给了他们三人一共三十万,让他们去办一件极重要的事,其实就是去抓了薛晋。 审讯人员:“赵复东让你们抓薛晋做什么?当时有讲吗?” 高坤:“之前只是说把他抓起来,有事要问他。” 审讯人员:“你们就去抓了人?” 高坤:“赵哥是我们的恩人,这点小事,又给我们三十万,我们就按照他的要求去抓了人。而且这人还是个学生,很好抓。” 审讯人员:“抓到人后,你们把人关在哪里?有哪些人去见了薛晋?” 高坤:“关在T城西的一处厂房的地下室,就赵哥去看了他。” 审讯人员让他把具体地点讲了出来,又问:“你们知道赵复东当时和薛晋说了什么吗?” 高坤:“不清楚。” 审讯人员:“你们把人灌醉了和车一起沉到水里,是谁的主意?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坤:“是赵哥让我们把人处理了,要用最妥善的办法,让他消失。我们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并问了赵哥的意见,赵哥说这个办法很好,我们就这么做了。” 审讯人员:“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你们就下得去手?” 高坤甚至轻轻笑了,说:“谁不是一条人命呢。不过,我们可是讲义气的人,既然受了赵哥的恩惠,就当然要去替他把事办好。这才是义薄云天,不是吗?” 审讯人员:“……” ** 赵复东刚从公司里出来,就被逮捕了。 而符天华,则在前几日已经因公出国,不在国内。 赵复东大约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来找他了,想要逃跑,但哪里跑得过警察,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 审讯室里,面对高坤的指认,赵复东露出非常惊愕的神色,说:“我只是让他们把人抓起来控制一段时间,并没有让他们杀了薛晋。” 审讯人员:“高坤可不是这样讲的,他说是你让他们处理薛晋,你还看了他们的杀人计划,说办法不错。” 赵复东:“警察同志,我和薛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审讯人员:“那你为什么要指使高坤等人抓他,控制他?” 赵复东,“这个,要说具体原因,还要问我们的董事长。他的儿子符淼淼,和薛晋是情侣,但我们符董并不接受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就想教训他儿子的男朋友薛晋。所以把他抓起来,也只是为了吓他一顿而已。” 审讯人员冷笑了一声,“当时符淼淼已经涉嫌杀人,我们在抓捕他,当时我们去拜访过他的父亲符天华,符天华当时可完全没有表现出对儿子涉嫌杀人该有的情绪,好像涉嫌杀人的不是他的儿子一样。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冷漠的父亲,居然会如此关注他的男朋友?” 赵复东,“这就是我们符董的事了。我只是按照符董的要求,请高坤等人帮忙带了薛晋去教训一顿而已。” 审讯人员道:“要是真是这样,那我们让符淼淼来同你交谈。” 赵复东身体僵了一瞬。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符淼淼就像得了绝症一样,整个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似乎都垮掉了。 他从警察那里知道是赵复东找人去杀了薛晋,所以看到赵复东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把他吃了,要不是被警察扣着,他就要用戴着手铐的手去打赵复东了。 赵复东却保持着他一惯的沉着冷静,见到他后,说:“符总,你还好吧。” 符淼淼恶狠狠地瞪着他,说:“是不是你和我爸杀了陆雪,又要诬陷薛晋,才杀了薛晋?” 赵复东皱眉说:“符总,你在说什么?薛晋不过是一个外人,你却因为这么一个外人,来污蔑你的父亲吗?” 符淼淼冷笑道:“他不是我的父亲!你们做的恶,要是老天爷不惩罚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赵复东,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不怕报应到你的儿子身上吗?” 赵复东脸色变得极度不好,说:“你这是疯了吗,变得像女人一样开始赌咒发誓了?” 符淼淼只是阴沉沉地盯着他,语气里全是恶意:“你们杀了薛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好了。你别以为可以替我爸把事情扛下来,要是你替他把杀人的事扛下来了,那我也要告他其他事,公司里的事,太多可以让他坐牢到死的了,让他到牢里来过下半辈子吧。当年就是他打我妈,我妈才自杀的,这笔账,我还没有找他算呢!” 赵复东唰地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但又被警察按了下去,他朝符淼淼怒道:“你这真是疯了吗?你这样害你爸,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以后他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 符淼淼冷笑道:“我不稀罕他的东西,我现在就想看到他不得好死!” 赵复东:“……” 赵复东面色刷白,“不过是一个花钱陪你玩的玩意儿而已,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是不是!” 符淼淼看他着急,反而开心起来,笑道:“赵叔叔,看你这么着急,我心里就舒坦多了。你最好把事情都对警察说了,不然,我就来说其他事了,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赵复东:“……”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警方调查了青龙潭别墅区里所有有无人机的住户, 在11月18日,使用过无人机的住户,一共有两家,除了这两户人家外, 那天, 还有一户人家的朋友带着无人机到别墅区里来拍素材, 拍摄时间正是当天中午, 并将春阳岛上的傅家别墅作为了拍摄的主体。 警方调了这三架无人机拍下的视频去调查, 从那架拍摄了中午的别墅区的无人机拍下的视频里, 找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证据。 当时,无人机从春阳岛飞过,并越飞越高拍了整个湖区, 然后向符淼淼家的别墅的方向飞去,近距离拍摄岸边的风景。 视频里清楚地拍到了符淼淼家的一楼后花园,赵复东打开一楼的后门,拿着一把园丁用的铲子出来了, 他疑神疑鬼地看了后花园的情况, 就跑去一边的梧桐树下挖土, 才刚挖,衣衫不整的符天华也从后门出来了, 在符天华走到赵复东身边去后,无人机距离两人非常近, 大约两人这时候都听到了无人机的声音, 非常慌乱地看向了无人机, 两人一惊后,条件反射地就飞快地躲到了花园深处去,那里被一片藤蔓植物遮住了,无人机再也没有拍下两人,但是,却拍下了房子后门被从里面关上的画面。 无人机在岸边不断徘徊拍摄,随即又向上飞去,随着湖区不断变小,视频画面里出现了赵复东和符天华从一边的小路爬上公路,两人从别墅前门开门进入的画面。 视频完全可以说明在陆雪死亡的时间范围内,赵复东和符天华两人在符淼淼的别墅里,而赵复东拿着铲子去挖土的行为,也很大可能是想埋尸。 所以,赵复东才对无人机那么在意,他一定以为那架无人机是春阳岛上傅家的无人机,但他很怕自己去找傅家问无人机的事反而惹起了傅家的怀疑,所以在得知儿子要去傅家做客的时候,他马上就想出了策略。 不过让警方非常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符天华和赵复东之后并没有去处理尸体,而只是把陆雪的尸体放在了床下面。尸体反而是由之后的符淼淼处理的。 刑毅拿着证据去让预审员审问赵复东时问到这个问题,赵复东说:“当天,我陪着符董去青龙潭别墅里拿文件,要对文件里一个条款进行确证,符董拿到文件后,我们已经准备离开了,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符淼淼不喜欢保姆住在家里,所以房子里应该是没有人的,我们以为是有小偷,符董就带着我坐电梯下到了一楼,然后看到一个女人只穿着内衣和内裤在房子里跳舞,地上还扔着一些衣服。 符董知道符淼淼喜欢男人,他那个男朋友是学舞台服装设计和制作的,他那里有很多他那个男朋友做的衣服,地上扔的那些一看就不是平常穿的衣服,就该是那些舞台装了。 那个在跳舞的女人发现我和符董后,也很惊讶,当即问我们是谁,符董说他是房子的主人,问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那个女人含羞带怯,一看就是心思不正。 我知道,符董看她漂亮,起了心思,所以我就没在那里碍事,退回了电梯回了二楼。我本来以为符董是又要养一个小情妇了,没想到没过多久,符董就慌乱地来了二楼叫我,说那个女人身体有病,没怎么着,一下子就死了。 我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假的,和他一起下楼去看了,发现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符董说要把尸体处理了。那天,是我开的车,要把那个女人的尸体带出去处理,反而麻烦,我就提议干脆埋在别墅后面的花园里,别墅区里人少,而且符淼淼的别墅是独栋,更没有人会注意到花园里的情况,夜里来埋,有光有声音,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白天埋掉,以免夜长梦多。但是我拿铲子去挖土的时候,符董也跟出来看情况了,当时,有一架从傅家的岛上飞过来的无人机在别墅上空盘旋,我和符董在那架无人机飞近了才发现它,当时我俩就觉得情况不好,在花园里躲了一会儿,看那架无人机飞走后,我俩商量还是赶紧离开,等晚上再来处理尸体,但我俩要从后门回屋里去,却发现门被关上了,我俩很慌张,之后只好从前门开了门进去,等我俩再回到那间卧室,那具尸体不见了,我俩马上想到之前房子里或许还有人,那个人还带走了尸体。还有一种可能,之前那个女人也许并没有死,毕竟时常看到报道,有人诈死,要是那个女人没死,她突然醒了,就把后门关了,自己走了。我们都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要是当时房子里有人,他带走尸体做什么呢?最多是报警。我和符董当时因为觉得是那个女人没死,就松了口气。但我俩还是觉得这事特别邪门,就赶紧离开了。之后,我俩总归觉得这事邪门,也不敢过于深思。那几天,符淼淼在美国出差主持一个合作项目,符董给他打电话去旁敲侧击问了问,他的房子有没有借给别人住,符淼淼说没有,符董就更认定了那天的那个女人的事很邪门,而且之后我俩有关注新闻,也没见有女人失踪的报道,所以我俩就认定那天的那个女人估计没死。” 听到这里,审讯室里所有警察都震惊了,心想这事居然这么灵异。当时符天华和赵复东是不是都被吓得不行了。 而让刑毅有些不好言说的就是,他之前一直以为符淼淼那间衣帽间里的东西,是因为符淼淼有异装癖所以购置的,没想到那些衣服居然都是薛晋做的? 不过能以符淼淼的身形做那么多衣服,也真是让人震惊的,他不得每天都认真做衣服了? 他们这些做警察的,经常会遇到一些玄之又玄的事,所以不仅是要对警徽负责,更是要对死者的灵魂负责,所以有时候不免会有些迷信思想。 在听了赵复东的叙述后,大家都觉得审讯室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赵复东继续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和符董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那栋别墅。不过,那天那架拍下我和符董的无人机,到底让我在意,我知道我儿子是傅家儿子的同学,我听他说他要开我的好车去接同学去给傅家儿子过生日时,我就让他去傅家看看他家的无人机,或者是不是有什么可以看到符淼淼家的望远镜之类。我曾经远远瞧见过傅家的那个儿子,说不得他就会在家里偷偷观察其他人家的情况。” 所有认识傅暄的警察当时心下感觉都很怪,刑毅不由问:“傅家的儿子,你是指傅暄?” 赵复东:“他的确叫这个名字。” 刑毅:“你觉得他很像有窥私癖的人?” 赵复东说:“我认识他的父亲傅董,见过他和傅董相处,那个小子,性格很有问题。不能排除他因为偏执而有窥私癖。” 所有人:“……”明明大家都觉得傅暄这小伙子很不错。 刑毅:“赵总,那你儿子复制了傅暄的指纹这件事,他已经承认了。你让你儿子这么做,应该不只是想让你儿子进傅暄家门吧。你要他指纹做什么?” 赵复东并不承认他还有其他想法,说:“只是知道他家是用指纹锁,想开一下锁而已。” 刑毅冷哼了两声,不指望他说出心中的更恶劣的打算,道:“那你继续交代有关陆雪的部分。” 赵复东:“我儿子本来想让傅家儿子把无人机拿出来给他看看,但傅家儿子说他没有无人机,他分明是撒谎。所以我儿子找到机会去了他住的三楼看情况。傅家儿子果真在撒谎,他的书房里就有无人机,但是,那架无人机是蓝白色的,和那天拍到我和符董的那架不是同一架,我让我儿子再找找,不过当时他一个女同学跟着他,他没办法再找,我就让他别管了。” 刑毅:“当时那个和你儿子在一起的女同学之后落水死了,你知道些什么?” 赵复东:“我儿子没找到那天拍到我和符董的无人机,我就让他离开了,那个落水的女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知道。” 刑毅冷笑着点点头:“那继续说陆雪的事。” 赵复东:“我本来还想再去查查那天那架无人机的事,但第二天,就突然曝出青龙潭别墅区的湖里打捞起了一具女尸,当时看到打捞起女尸的新闻时,我和符董又吓了一大跳。我们明明没有把那具女尸扔进湖里,但那女尸却到了湖里,还在好些天后,被人打捞起来了。我俩当时都觉得那天是遇到了鬼。我们一直关注你们这边的调查进展,发现你们在确定了尸体的身份后,一直没有查出凶手,但我和符董,没有办法再蒙蔽自己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因为那具女尸是符淼淼男朋友的同学,我当时就想到,很可能那个叫陆雪的女人是被符淼淼的男朋友带去的别墅。符淼淼是同性恋,又有洁癖,不会让女人去他的住处,而且那时候他正好出国了,所以,只能是他的男朋友薛晋带了那个女人去别墅。这样,我才叫高坤等人去找了薛晋,我去见了薛晋,问了他那天的事。薛晋说,陆雪发现了他和符淼淼是一对,就以要曝光他是同性恋为要挟,让他开车载她兜风,当时薛晋要去符淼淼的别墅里拿一套衣服回学校做作业上交,他就带着陆雪去了符淼淼的别墅,但他在别墅里和陆雪吵了架,陆雪一气之下就不见了,他给陆雪打电话时关机,以为陆雪在别墅区里湖边游玩,他就出了门一边在别墅区散步一边找人。没想到陆雪关了手机躲在了房子里,在薛晋离开后,她在符淼淼的房子里玩换装游戏,这正好被符董撞上了。薛晋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才想到陆雪可能是留在别墅里躲起来了,于是又回到别墅,他进卧室正好在床上看到了陆雪的尸体,他以为陆雪是自己玩死的,吓坏了,他本来想报警,但又怕这件事曝光会被符淼淼知道他带了外人到别墅去,于是就把陆雪的尸体藏在了床下,想之后再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和符董离开别墅的时候,他还在那栋别墅里,只是我们互相没有发现对方。之后薛晋也意识到了问题,认为陆雪的死可能是其他人造成的,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又非常恐慌,一直想报警,又觉得他可能会被当成凶手,于是就一直没有报警,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直到符淼淼发现了那具尸体。我把他的话转述给了符董,符董意识到要是薛晋死了的话,那警察就查不到他身上,只会认为杀人凶手是薛晋,而且薛晋死了,也死无对证,所以,他就让我花钱把薛晋处理了。我不过是一个为符董做事的人而已,我和薛晋无冤无仇,杀他于我有什么好处呢。而陆雪的死,你们查出来她是不是有心脏病,所以才突然死了?这事,符董也很冤枉!” 所有人都沉着脸看着赵复东,杀了人还觉得自己冤枉?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警方从符淼淼提供的无人机拍摄视频里找到了11月25日晚上的部分。 无人机在烟花的绚烂光彩里接近傅暄家的别墅。 别墅里的灯光透过玻璃幕墙映出来, 让它像一座艺术宫殿,倒映在湖水里。 从无人机拍出的视频里看到别墅的一二楼每间房都灯光大亮,但三四楼的房间却在暗影里,玻璃幕墙反射着烟花一闪而逝的流光, 倒让这栋别墅更美了。 在无人机接近了别墅后, 三楼的书房里的灯光突然大亮, 因为房子的玻璃是单面透视, 所以并不能看到房间里的具体情况, 不过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里面有两个人, 两人似乎是在对峙,在一番争执后,似乎还有拉扯, 然后,一个人影突然冲到阳台上的落地玻璃门处,打开了玻璃门。 无人机于是开始往外飞去,不断拔高和飞远。 无人机的镜头里拍到了跑出房间的人的影子, 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两人在阳台上似乎还在争吵, 然后,其中一个人影就从阳台上坠落了下去。 经过技术部门对这段视频的处理和分析, 将阳台上的两个人影给确定了身份,其中白色衣服的是张君君, 另一个穿着深蓝色毛衣的是赵少晨。 预审员再次审问赵少晨时, 在视频证据之下, 预审员又告诉了赵少晨,他的父亲涉嫌买/凶/杀/人,赵少晨的心理防御完全崩溃了,恐惧又痛苦地将那天晚上的事情招了出来。 他的父亲赵复东得知他要去傅暄家里作客,就让他拿着一个可以采集指纹的杯状设备去采集傅暄的指纹。 其实他那时候很抵触这样做,而且明白这样做涉及犯罪,但他不想让父亲失望,就这么去做了。 之后,他父亲用采集到的傅暄的指纹做了一副手套,手套指腹上是傅暄的指纹,可以打开傅暄的指纹锁。 他父亲说这个东西非常先进和好用,让他不要弄丢了。 在他去傅暄家的前一晚,他父亲才让他去确定傅暄家里有没有可以偷窥周围邻居的摄像望远设备,还要去找到他家的无人机。 赵少晨当时就特别震惊,不想这么去做。 “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偷窥别人家的人,爸,你让我去做这事,是为什么?” 赵复东说:“我当然是有用。他家和你符叔叔家正对着,他很可能监视过你符叔叔家里。而且我有证据,他之前操作了无人机在你符叔叔家周围绕圈拍摄。” 赵少晨对他父亲一向是特别信服的,他的父母在他初中时离婚,犯错的其实是他父亲,他婚后多次出轨,但他妈拿他爸没办法,吵过架,哭闹过,甚至疑神疑鬼地去不断跟踪他爸,打过小三,到最后,他妈实在受不住了,提了离婚。他那时候已经大了,同意了父母离婚。因为他妈一直做家庭主妇并没有什么钱,所以之后他是离给了他爸,他爸每个月给他妈一定赡养费,他妈在T城单独住了一年多,很快就遇到了另外的男人,她再婚了,并随着他继父去了B城。最开始,他是很怨恨他爸的,但他爸也的确让他骄傲,因为他功成名就且有钱,可以给他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也带他看过很多大场面,给他讲过很多人生道理,他的人生完全是受他爸的影响长大的。而就为了他,他爸再也没有娶过妻子,也没有再要小孩儿,所以最开始那些怨恨全都消散了,变成了对父亲的信服和崇拜。 既然他爸说傅暄有偷窥和监视其他人家的行为,赵少晨当时就信了,并对面上正直道貌岸然的傅暄起了很大的怀疑,之后又想到傅暄一个有钱有貌的富二代,居然没有交女朋友,的确有可能真有其他的变态嗜好,他就答应了他父亲。 他父亲说:“我找人去问过傅家的保姆了,说他住三楼和四楼,他除了让一直带他长大的管家进他的房间,不让任何其他人去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和电梯都有指纹锁,你去了,用指纹锁开了他的房间去看。不要让他发现了。” 赵少晨很好奇:“要是他侵犯人隐私,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 赵复东:“因为你符叔叔家里的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赵少晨全盘相信了他爸的说辞。 赵少晨在第二天到了傅暄家后,他在傅暄家可供客人参观的一二楼四处打量过,也问过傅暄,三四楼不能上去看看吗? 傅暄说:“上面比较隐私,不方便让大家去看。” 他怕傅暄多想,后就让杜媛媛去提,可不可以使用他家的无人机,不过傅暄说:“我家没有无人机。” 这下赵少晨确定傅暄果真有秘密,不然,他不至于撒谎说没有无人机,因为他的确是有无人机的。 大约傅暄忘记了,大家有一次在宿舍聊天,谈到小型航拍无人机,傅暄明明讲过几个牌子的优劣,他对无人机其实挺了解的,而他又不缺钱,肯定会买。 赵少晨想找机会去三楼,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傅暄总喜欢找他谈话,让他难以走开。 直到晚上吃了生日蛋糕之后,傅暄说要放烟火,他带着一些人去了天台放烟火,女孩子们害怕点烟火的巨大声响,则去了花园里看烟火,房子里那时候没有人,他得到了去傅暄家三楼的机会,他在下午就找到了上三楼的方法,他用指纹手套开了门,但那门是自动门,关得很缓慢,他没等门完全关上就跑上了三楼,他没注意到张君君在他身后跟了过来。 再有一点,傅家三楼的灯是感应式的,所以他一上三楼,灯就开了,他吓了一跳,在他把灯关上后,用手机灯照亮查看了找到的第一扇门,又是指纹锁自动门,他开了门。 随着他进去,房间灯又开了,好在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关灯的地方,而在那短暂的一两秒里,他也把房间里的大致情况看明白了。那是一间书房,不过书不多,书柜里放着的大多是收藏品,他也看到了他爸让他找的无人机。那是一架蓝白色的小巧航拍无人机,带着流畅优雅的线条和质感,他开着手机LED灯跑过去马上拍了照片发给了他爸,他爸在微信里第一时间回了他:“不是这一架,你看看还有其他无人机吗?” 他正要再去看其他地方,房间里的灯瞬间亮了。 赵少晨被惊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同张君君对上了眼。 张君君震惊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赵少晨第一时间保持了镇定:“傅暄让我来……来拿无人机……去拍烟花……” 张君君走到他身边去,伸手去摸了摸放着无人机的柜子的玻璃门,说:“那你怎么不开灯。” 赵少晨有些紧张,说:“这个灯是感应的,一会儿开一会儿关,我也搞不定。” 这时候,窗外的烟火已经燃放了,烟花在天空绽放,如流星一般向湖里洒落,湖水倒映着烟花的光彩,和天空的烟花交相辉映。 张君君说:“再不拿无人机,烟花就要放完了。” 赵少晨发现放着无人机的柜子不是指纹锁了,而是密码锁,他根本打不开那个柜子,而这时候,张君君突然看到了阳台落地玻璃门外的东西,叫起来:“外面有无人机。” 她要去开那落地玻璃门,赵少晨更加紧张,冲过去要拉住她,张君君本就是个高傲又较凶悍的人,脑子也很灵活,当即就朝他说:“为什么外面有无人机了,还让你来拿,你是不是在撒谎?” 赵少晨当时也以为外面的无人机是傅暄的另一架无人机,看到这个房间开着灯,所以才飞过来的,他恐慌到了极点,极力阻止张君君去开门,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他就是这时候拉断了张君君手腕上的手链。 张君君挣脱他去开了落地玻璃门,随着门打开,她冲上了阳台,而那架黑色无人机则往高处飞去了,张君君朝那架无人机大叫:“喂喂,你回来!傅暄,我不后悔喜欢你……” 赵少晨震惊不已,当时身体几乎不受脑子的控制,就去拉扯她堵她的嘴,两人都长得很高,而那阳台栏杆却比较矮,张君君在挣脱他的控制过程中,就那么突然摔下了阳台。 赵少晨被吓坏了,他去看那架飞远的无人机,无人机黑色的身影已经隐在黑夜里,而它上面的指示灯,又隐在绚烂的烟花中,他已经看不到那架无人机了。 而探出脑袋去看了楼下水面的情况,见张君君落水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他恐惧不已,因头顶上传来巨大的烟花冲上天空的声音,他抬头往上一看,发现上面就是放烟花的天台,担心上面有人会往下看,他飞快地进了屋,关上落地玻璃门,跑出了房间。 随着他离开,房间的感应灯自动关闭,他一路冲下了三楼,好在二楼走道里没有人,他又跑下了一楼,在大客厅里遇到了傅暄,傅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在外面看烟花吗?” 他发现傅暄没有在操控无人机,不由奇怪,控制着嗓子回答:“我刚才去上卫生间了,现在就去看。” 两人一起出了门,赵少晨恐慌地四处打量所有人,没见任何人在操控无人机,那之前那架无人机是谁的? 赵少晨就在这种恐慌里,过了好长时间,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居然还抓着张君君的手链,他害怕极了,在烟花放完后,他把那手链扔到了四楼天台靠近栏杆的地方,然后第一时间要求要回学校去,他就这么走了。 他甚至没有回家,开始也没敢将这件事告诉父亲,之后打捞起了张君君的尸体后,他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父亲。 而他父亲当时有其他事占据了心神,并没有过多安慰他,只是说:“别担心,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这不关你的事。” 这位预审员和赵少晨接触最多,他知道赵少晨看着是个大人了,其实还是孩子气,那些像大人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学的他的父亲。 他这时候就说:“当时张君君落了水,你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他人,组织救援,张君君就不会死了。” 赵少晨满头冷汗,他这时候也悔恨起来了,说:“我当时只是害怕,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我没想到第一时间应该去救人,我只是怕事情被人知道了。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叫人去救人的,我一定会去叫人救人,真的!” 预审员叹了口气,人都死了,哪里还能再有一次机会。 赵少晨渴望地看着他,说:“我什么都交代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推张君君,是她自己往后退摔下栏杆的。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我最多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找人救她,对不对?我没有犯罪。” 预审员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赵少晨哭了起来:“那我爸呢,我想见他,可以吗?” 预审员道:“这个,我可以去帮你问问。” ** 这个案子,从公安机关移交到检察院后,林春阳和傅暄要请刑毅吃饭了解更多细节。 刑毅在电话里说:“你俩还是学生,这次在这个案子里也帮了不少忙,应该我请你们。” 傅暄毫不客气,“刑哥,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和林春阳就不客气了。我们想吃米其林法餐,可以吗?我知道有家店,刚开业没有多久,主厨非常有名……” 刑毅只回答了他一个字:“滚!” 所以,当天晚上,他们坐在了路边摊吃烧烤。 刑毅穿着便服,胡子好在是剃干净了,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傅暄把车停在商业街不远处的一个停车场,然后由林春阳带着来了这条商业街后面的巷子里的烧烤摊。 这家生意很不错,要不是刑毅早来占了位置,他们都该要排队了。 林春阳高兴地对刑毅笑着打招呼:“刑哥,你剃了胡子,帅了好多。” 刑毅对她比了个OK的姿势,“我帅我知道。哪里像小傅这个小白脸,最多叫脸嫩,哪里叫帅,叫有男人味啊!” 傅暄:“……” 好在林春阳只是笑,并没有附和刑毅,这才让傅暄保全了颜面。 坐下吃烧烤后,在林春阳和傅暄的追问下,刑毅把案子里两人还不清楚的一些细节告诉了两人。 傅暄听得连连点头,因为这些和他之前的推断八/九不离十,这说明他聪明,他自然高兴。 不过林春阳就不那么高兴了,反而心情沉重,说:“要是我九点多就给君君打电话,也许早就发现她落水了,可以救她。那个赵少晨,真的没有一点人性,要是他叫人救君君,君君也不会死。” 傅暄看她难过,只好安慰她:“别多想了。人死不能复生。下次回J市,我们可以再去看看她。” 吃了一会儿,林春阳去上卫生间了,刑毅就说:“不过小傅,我发现你脑子里不好的东西,真的有点多,你这孩子,不纯洁。” 傅暄:“……我都多大了,还要我怎么纯洁?” 刑毅笑说:“你看你,林春阳一不在,你就原形毕露。” 傅暄:“……” 刑毅:“据符淼淼和赵复东所说,符淼淼那间大更衣室里的衣服,大部分是符淼淼的男朋友薛晋做的,薛晋学的就是舞台服装设计,所以以符淼淼做模特设计并亲自做了很多衣服。” 傅暄:“那怎么都是女装?” 刑毅:“我听符淼淼说了,才知道有一种职业,叫女装大佬,不一定是有异装癖,只是对穿女装拍照并不厌恶。” 傅暄:“我不觉得这两种有什么区别。” 刑毅:“这个差别可大了。要是符淼淼有异装癖,那是他渴求穿女装满足自己的欲望;但他只是不抵触穿女装让薛晋拍照,是满足薛晋的欲望,不是满足自己。懂?” 傅暄:“……也就是说,薛晋其实是喜欢女人的吗?” 刑毅:“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是他俩的事。” 傅暄:“那符淼淼怎么了?” 刑毅:“他没杀人,只是在不知道杀人凶手的情况下抛尸,之后又协助我们破案,所以已经被取保候审了。” 傅暄:“那他父亲呢?” 刑毅摊了摊手:“躲在国外呢,这就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了。” 傅暄:“那陆雪的家人那边?” 刑毅叹了口气,语气也沉重起来:“我们已经告知了他们案子的情况,陆雪的家人想要金钱上的赔偿,去找天华集团扯皮了。我看他们有这样的诉求,说不得案子到法院那里去,就会变成陆雪是主动勾引符天华,又因为心脏不好在床上病发而死亡,符天华根本不用坐牢,直接赔陆雪家里一笔钱就了结了。” 傅暄:“呃……陆雪真的心脏不好?” 刑毅:“的确是有心脏问题,但法医的结果,她死亡的主因不是因为心脏病发。不过,陆雪这个小女孩吧,也不是省油的灯,找到她在酒吧的同事了解情况后,她是一心想要攀附高枝的,和好几个有钱男人有过关系,每次找到更有钱的,就会把前一个抛掉。她会注意薛晋,是因为发现符淼淼和薛晋接触,她在酒吧里混,应该很快就发现符淼淼和薛晋是同性情侣,就打消了勾引符淼淼的念头,却开始威胁薛晋。” 傅暄:“薛晋不过也是仰仗符淼淼而已,她威胁薛晋能得到什么很大的好处吗?” 刑毅失笑:“这里你想不通吗?她威胁薛晋,应该是让薛晋带他认识符淼淼这个层次的男人,不过按照符淼淼所说,他根本没带薛晋去接触过自己的朋友。薛晋应该是没有办法满足陆雪的要求的。” 傅暄皱眉道:“那陆雪死了,我觉得薛晋反而会松口气呢,毕竟不用再受威胁了。他为什么不在发现陆雪死亡的第一时间就报警,报警多好。” 刑毅:“薛晋已经死了,我们哪里能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不过想来符淼淼平常管他特别严,他才会因为害怕不报警。” 傅暄不能理解:“会吗?” 刑毅:“你这种还没结婚的,不懂这种怕老婆怕到骨子里的苦楚。” 傅暄:“……” 刑毅看他一脸吃瘪,就笑起来,说:“据符淼淼所说,他和薛晋认识有七八年了,谈恋爱有四年时间,薛晋会留在T城上学,也是因为符淼淼。符淼淼可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足以将薛晋这个男朋友富养了,一个人被富养,气质是会有所改变的,但薛晋到死之前,在学校给人的印象依然是沉默怯弱的,可见符淼淼把他管得太严了,根本没有让他胆子大起来,恐怕反而让他胆子更小了。所以才在被陆雪威胁的时候,他马上就怕了,按照陆雪的要求去做,陆雪死了,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符淼淼,还不敢报警。要是报警,他第一是怕符淼淼会生气,也许符淼淼生气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让他下意识就拒绝这样去做,第二是要是报警了,可能外界都会知道他和符淼淼的关系,这会对他的人生造成很大的影响。人做出某种选择,总是受很多因素影响的。” 傅暄:“他这么害怕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被曝光,那他很可能就不是同性恋啊。” 刑毅:“也不能这样讲,我们也遇到很多其他同性恋,就并不愿意曝光自己的性向。” 傅暄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巴,说:“哦,那看来还是我经验不够丰富。” 刑毅看他那沉思的样子,不由说:“我可以给你个建议,你千万让春阳别把你管得太死,不然你以后变态了,那影响可不会小。” 正好林春阳回来了,听了后半截话,疑惑:“刑哥,你们在谈什么?” 傅暄瞬间脸红,赶紧接话:“没谈什么。” 又给刑毅倒茶:“刑哥,喝茶。那薛晋的父母,之后怎么样了?” 刑毅看他在林春阳面前手忙脚乱的样子,失笑,说:“薛晋的父母只有薛晋一个儿子,两人指着儿子过下半辈子,这下儿子没了,两人都大受打击,不过符淼淼应该去找过他们了,说要给两人养老吧。”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之前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陆雪案水落石出了, 网民们看到最终调查结果的时候, 简直是连连惊呼。天华集团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不少打击,而它作为T城本地产业排在前三的巨头, 它受到打击, 以至于T城的商界格局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时间很快就到了元旦节。 元旦节,会放假。 放假前几天,傅暄问林春阳:“元旦你要回J市不?” 林春阳摇头:“我不回去。” 傅暄好奇:“为什么不回去?”要是回去, 两人还可以去逛逛J市的一些名胜古迹。 林春阳:“我家的保姆阿姨要回老家去,我外公的朋友的孙子结婚,他要去参加婚礼。我回去的话,也是一个人在家。” 傅暄:“没事啊, 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林春阳:“真不回去,要期末考试了,我要在学校复习。” 傅暄对她的课程非常了解, “不是只有一门课需要考试吗?而且还是选修课。” 林春阳:“……” 傅暄:“不回去的话,要不, 我们去哪里玩吧。你想去哪里玩?” 林春阳叹了口气,之前一直想着君君的案子, 虽然查案是警察的事,但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上,她精神非常疲累,现在君君的案子尘埃落定了, 她就很容易犯困, 元旦节在宿舍每天睡到自然醒也很好啊, 偏偏傅暄这样唠叨。 林春阳说:“我不想去哪里。” 傅暄脑子一动:“你之前是不是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林春阳无奈地点头,“是的。” 傅暄:“那我现在就要行使这个权利了,我们元旦三天,去上海迪士尼玩怎么样?” 林春阳满脸黑线:“……就三天时间而已。” 傅暄:“够了。来去两天,玩一天。” 林春阳黑线更重:“我……没有那么多钱……再说,之前说好了就请你几百块的东西。去上海太贵了,你别想了。” 傅暄:“……” 继而可怜兮兮地说,“你能去就好了,钱我出,反正我只是缺爱和陪伴,并不缺钱。” 林春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缺爱这种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可不觉得傅暄缺爱,喜欢他的人还不够多吗? 在傅暄的软磨硬泡下,林春阳只好答应了他去迪士尼玩。毕竟她还没去过呢。 傅暄以为自己这下可以和林春阳过二人世界了,但在成行前两天,赵明昊给他来了电话,“傅总,我回国了,你在T城吗,我回去找你玩啊。” 傅暄很嫌弃地说:“我元旦要去上海迪士尼,你现在在T城?那就来一起去吃顿饭吧,我把林春阳介绍给你认识。” 赵明昊知道林春阳是傅暄的白月光兼朱砂痣兼女神,当即表示:“哦哦,好啊!但我没有在T城,我在B城陪唐潇,要元旦才回T城?” 傅暄:“那咱们就不用见面了,我已经定下元旦和林春阳去迪士尼玩了。” 赵明昊一想,说:“那我和唐潇也一起去迪士尼玩,不就行了。” 傅暄一惊,一点也不想和他们一起玩,找借口说:“唐潇那么热爱学习,不会去迪士尼玩的,而且她不是恐高吗,去迪士尼能玩什么?” 赵明昊:“我说你要带你女朋友给我们见,她肯定会去的。” 傅暄:“……” ** 傅暄去告诉林春阳,到时候他高中同学兼好友赵明昊和唐潇也要一起去迪士尼和他们一起玩。 他以为林春阳会有些介意,没想到林春阳反而松了口气,说:“四个人一起玩,挺好的啊。我们两人,需要两间房,这下四个人,也只需要两间房,就省了房费了嘛。” 傅暄:“……”他真没想到可以有这种理由。 但是,“赵明昊和唐潇是情侣,他俩要住一间房。所以,我俩并不能省房费。” 林春阳:“……” 在怔愣了一下后,林春阳颇有些尴尬地问:“他们不是你的同学吗?” 傅暄点头:“是啊,怎么了?” 林春阳:“是不是大学谈恋爱,都会睡在一起?” 傅暄:“……”这是什么鬼问题? “干嘛问这个。” 林春阳:“我有个室友,也出去和她男朋友同居了。” 傅暄想了想,问:“难道你觉得大学时候谈恋爱,不应该同居和同床吗?” 林春阳有些不自在,说:“也不是的吧。但我……怎么说呢,可能是我外公让我上学的时候决不能谈恋爱,我就觉得,还是……呃……你明白吧?” 傅暄不是很明白,犹豫着说道:“我觉得还好。毕竟,我俩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林春阳犹豫道:“与我俩到法定结婚年龄有什么关系呢?” 傅暄装傻,“就是,其他人也可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啊,可以扯证结婚了。你没看到新闻吗,有人本科时候就结婚生孩子了。” 林春阳说:“但我觉得这样很不好。还在上大学,学习任务本来就挺重,很多东西要学,从经济上和学识上,估计都很难做到养孩子吧。这时候就生孩子,怎么养得好孩子呢?太不负责了。” 傅暄却说:“我觉得还好啊。可以请保姆带孩子,也可以去上育婴课程,孩子长大一些了,可以请育儿专家给一些教养意见,不需要特别多的准备。” 林春阳脑子里只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滚”字,这个字在她的喉咙里滚动了几下,到嘴边的时候,总算变了个调,变成了:“有钱就是不一样。呵呵~~” 傅暄:“……”他听出了林春阳对他的咬牙切齿,不敢再多说。 ** 在上海浦东机场下了飞机后,傅暄就带着林春阳打车去了迪士尼的酒店,而赵明昊和唐潇已经先到了。 傅暄定了一间套房,可供一对夫妇带两个孩子住进去。 里面有两间卧室,这样,既可以保证林春阳和自己在一个大间里,两人又没在同一间卧室里,林春阳就不会抵触了。 办理好入住后,服务人员非常热情地把两人送进了房间,还为两人介绍了房间里各种东西,以及酒店的附属设施。 林春阳一直保持着“谢谢你”的礼貌微笑表情,等服务工作人员一离开,林春阳眼里就开始冒星星,“啊,这个房间太可爱了。” 傅暄也高兴起来,“你喜欢就好。你住主卧,我住baby房吧。”毕竟主卧要大一些。 林春阳拒绝了他:“但是这个小房间要可爱很多啊。” 傅暄:“好吧。”替林春阳把行李放进了孩子间。 林春阳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拿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傅暄看她这么亢奋,就说:“所以来这里玩,是对的,对吧?” 林春阳一边笑一边点头,“我没想到这么可爱啊。” 傅暄低头笑,“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去吃晚饭,然后进园区里看烟火表演。” 林春阳傻笑着点头,又去拍拖鞋上的Q图。 傅暄:“……”平常明明一味装成熟,这样突然变成了小学生,他真的有点受不了,好想给她穿个兔子装怎么办? 林春阳是那种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当然要做好万全的攻略的人,所以,她带了一概要用到的东西前来,而且攻略纸打印了十几页,要怎么吃怎么玩买什么,穿什么怎么拍照,都已经计划好了,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甚至还简单地抹了一下素颜霜,涂了一下口红,把头发弄蓬松披着,又戴上帽子,背上包,然后开了卧室门,出去叫傅暄。 傅暄的卧室门没关紧,留了一条缝,林春阳探头探脑走过去,正要敲门,门打开了。 随即,她和一个身高腿长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女孩子对上了眼。 这个女孩子,只比张君君矮一点,但比起林春阳来,那是高太多了。 林春阳仰着头,看着她的脸,一时脑子有点懵——这是谁,为什么在傅暄的房间里? 这个女孩子也有些懵,看了林春阳好一阵,才回过神,突然回头对房间里的赵明昊道:“小赵,傅暄……呃……恋童吗?” 林春阳:“……”这是傅暄的高中同学唐潇? 赵明昊被他老婆一叫,本来半躺在里面沙发上玩手机的他瞬间站起了身来,冲到门口一看,见到林春阳的一瞬间,他就瞪大了眼,脸上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扭曲。 林春阳:“……”她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林春阳开始怀疑人生了,想回自己房间去照照镜子,正准备退后的时候,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傅暄见到房门口站着的两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赵明昊强忍着脸上的笑容,对着他眨了眨眼,指了指门外:“你……呃……自己来看看……” 傅暄几步走到了门口,而林春阳在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后,就飞快地要跑回自己房间去了,她都要哭了,而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别人露出这种受惊的表情。 傅暄看到林春阳的时候,也惊了一跳,见她眼睛都红了,退了几步要跑回房间去,就一把推开赵明昊上前拉住了她,“怎么了……怎么了……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 林春阳要挣脱他的拉扯,“等一下,我先回房一趟。” 傅暄说:“不用了,不用了。” 林春阳烦躁地推拒他:“放开。你们都在笑话我对不对,是不是我的衣服不对劲?” 傅暄心都要萌化了,但是要强忍着笑做出正经的表情:“不,不,这样挺好看的,他们只是第一次见到你,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打招呼。” 林春阳皱眉说:“为什么你们就穿平常的衣服,不做一下准备。我做了准备,你们反而是这样的表情。” 另外三人:“……”太冤枉了,并没有谁规定玩迪士尼,就要打扮成动画里的样子啊。 林春阳穿了兔子装,就是《爱宠大机密》里小白的样子,戴了白色的兔子帽子,长长的兔子耳朵耷拉下来,顶在头顶,下面是白色的绒绒的兔子装高领大卫衣,下面是一条短裙,卫衣上的兔子尾巴是一个小绒球,随着她的动作在她屁股上动来动去。她还背了个兔子耳朵的绒绒的背包,穿白色的板鞋。 在长得高的三个人眼里,她瘦瘦小小的,像只小白兔。 傅暄好说歹说让林春阳消了心结,把她介绍给了赵明昊和唐潇,林春阳和他们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就要回房去换衣服。她以前每次和君君一起出去玩,就要做这种到哪里就享受哪里的特色的攻略,所以,她才会到迪士尼,就打扮成卡通形象,没想到,就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煞笔。 傅暄不让她去换,说:“这样挺好的啊,你是吉祥物,我们给你拍多一点照片,别回去换衣服了,这样真挺好的。” 林春阳给了他一个“你好烦”的白眼。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几人去餐厅里吃了晚饭后, 这才坐车去迪士尼。 傅暄之前就定好了VIP票, 进园区时,正是不少不看夜间烟花表演的游人陆陆续续离开乐园的时间, 他们逆着人流前行, 林春阳盯着手机看攻略,看了几眼,目光就瞄到了路边的周边店。 傅暄问:“我们可以先去逛逛商店, 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林春阳翻了一下攻略里应该买的东西的清单,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后,说:“嗯,我想去看看。” 傅暄赶紧问赵明昊和唐潇:“你俩要不要逛商店, 不然我和林春阳去逛店子,你们自己先进去玩?” 要是赵明昊和唐潇愿意先离开的话,那就只有他和林春阳在一起了。 赵明昊是艺术生, 审美情趣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这时候他带的东西最多, 除了背了个大包外,脖子上还挂着单反相机, 一直在给另外几个小伙伴拍照,当然,拍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女朋友唐潇了。 唐潇像杂志明星一样耀眼,也是给赵明昊做模特次数太多, 和赵明昊有非常好的默契, 赵明昊每每一端相机, 她就能瞬间摆出最好的姿势来,或者她发现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站住就摆姿势,赵明昊就能瞬间端起相机为她拍照,这还没走多远,林春阳就几乎看得傻眼了。 刚才就和傅暄说过:“他俩感情真好,好有默契。” 傅暄说:“他俩在一起三四年了,默契是培养出来的。我俩在一起久了,也会这样。” 林春阳:“……”为什么说赵明昊和唐潇,之后却又扯回他和自己了。 林春阳是个非常慢热的人,和赵明昊唐潇第一次见,她很难放开自己,最多在和两人对上眼的时候笑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人交谈,显得很拘谨。 傅暄自也是把这些看在了眼里,觉得不如和赵明昊他们分开玩。 唐潇看了看傅暄和林春阳,就点头答应了,说:“那我和小赵同学先去前面了,你们慢慢逛。” 两人手挽手走了,林春阳就拉着傅暄进了旁边的周边店里,刚进去,林春阳就看上了米奇发箍,找了个最大号的,在自己的脑袋上比了比,就对傅暄招了招手。 傅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在林春阳身边,很像一个陪小妹妹的哥哥,周围不少女孩子还在看他,有的人甚至偷偷拿手机拍他。 这时候见林春阳对自己招手,就低头问:“要买这个吗?” 林春阳对他笑了笑,“你把脑袋低下来。” 傅暄:“……”盯着林春阳手里的米奇发箍,又看了看林春阳笑容满面的脸,他的内心在愉悦女朋友和损毁自己的形象之间摇摆了半秒钟,就把脑袋低了下去。 林春阳两只手捧着发箍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傅暄:“……”他就知道会这样。 林春阳拿着手机给戴着发箍的他拍了张照片,又把照片展示给傅暄看:“很可爱啊!” 傅暄一直听林春阳说“可爱可爱可爱”,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无奈地点了点头:“那要买吗?” 林春阳点头:“嗯,我买了送你这个。” 傅暄:“……” 傅暄目光在架子上的头箍上多看了几眼,又拿了一个,然后一把揭了林春阳头上的兔子耳朵帽子,把米奇发箍也给她戴上了,说:“既然你让我戴,那你也要戴这个。” 于是从店里出去时,两人就戴上情侣发箍了。 傅暄有点高兴又有些心酸。 冬天天黑早,此时园区里已经华灯闪耀,随着距离城堡灯光烟火秀的时间越来越近,游人们基本上都聚集到了可以看烟火秀的区域,把这些地方堵得水泄不通。 林春阳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傅暄之前和赵明昊他们来过这里一次,而且世界范围内的迪士尼乐园,他都玩过了,只是以前是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狗,所以玩得没什么兴致,这时候,他非常兴奋,给林春阳讲解这里面的城堡和项目。 林春阳认真听着,突然,就见湖对岸的城堡上,绚烂的烟火伴随着盛放的嘭嘭声开始了它华丽的梦幻表演。 林春阳一边拿手机拍照,一边笑道:“真好看啊!” 不过,矮子总归非常可怜,前面的游人几乎能把她的视线挡完,她只能看到烟火在天空盛放的景象,看不到城堡上的灯光秀。 林春阳跳了几下子,就拉着傅暄说:“我们去找个更好的位置。” 但两人走了好几处地方,根本找不到好位置,傅暄见烟火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光彩,带着时光最好的馈赠,给予两人最美好的缘分,让两人在最好的时间和空间里相遇。 在林春阳还在左顾右盼的时候,傅暄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林春阳吓了一跳,惊愕地抬头看他:“你干什么?” 傅暄说:“不用找地方了,我抱着你,你快看吧,不然就要放完了。” 林春阳满脸通红,好在这是夜里,夜色和周围喧嚣的人声掩盖了她的心慌和羞涩,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乖乖趴在傅暄的肩膀上,一下子就高了很多,周围的人都比她矮,灯光、烟火和城堡形成瑰丽的画面,小时候,妈妈嘴里的童话故事,一下子就有了形象的发生场景。 林春阳看了一会儿,不自在地让傅暄把她放下来,“你手不软吗?放我下来吧。” 傅暄:“不软。” 林春阳:“那我也想下来了。” 傅暄这才把她放下来,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说过要放烟火给你看的不?” 林春阳不记得了,那么久远的事,怎么可能事事都记得。 但她没回答,只看着傅暄,茶色的眼瞳里映着烟火的光芒,傅暄弯下腰突然就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林春阳一惊,就要避开,傅暄已经托住了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傅暄说:“我们……在一起,你答应吗?” 林春阳其实早就答应了,只是,她闷骚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在傅暄的期待的眼神里,她不可能再逃避了,就点了点头,“好。” 傅暄笑着又亲了她一下,林春阳满脸绯红,轻轻推他,“别人在看我们,你快让开。” 傅暄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真在看两人,林春阳拉着他赶紧跑了,在烟火秀的华丽声响里,两人跑了很远很远…… 烟火秀之后的乐园开始慢慢沉寂下来,游人散去,灯光黯淡,这样浮华和热闹散尽,世界回归孤寂的样子,总归容易让人怅然若失。但傅暄这时候拉着林春阳的手,却心情大好,外界的热闹和繁华,都与他无关,林春阳在他身边,心就很踏实。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走出园区,林春阳说:“不联系赵明昊他们一起回去吗?” 傅暄:“这种时候,没什么好联系的。他们自己知道回去。” 林春阳“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傅暄有些扭捏地说:“林春阳?” 林春阳仰头看他:“什么?” 傅暄将林春阳的手握着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在温暖的口袋里轻轻捏她的手指腹,“要不,你搬到我的房间和我一起住?” 林春阳:“??” 傅暄:“不行吗?” 林春阳内心简直有一草原的神兽在狂奔:“你脑子里怎么总在琢磨这些我觉得应该慢慢来的事呢。我根本不可能答应你好吧!” 傅暄:“……好吧。” 第二天,四人在迪士尼乐园里疯狂玩了一天,唐潇有恐高症,所以所有涉及到高空的项目,她都不玩,只去玩那些比较和缓的项目,赵明昊只能一直陪着她为她拍照了。 林春阳就和傅暄两人一起去玩了各种项目,因为傅暄买了VIP票,不需要排队,两人一上午就把所有想玩的项目玩了个遍,下午又继续去玩那几个最喜欢的项目。 到晚上,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回到酒店,林春阳坐在套房客厅里,抱着枕头感叹:“有钱真好啊。我看攻略,攻略上写的全是要怎么抢fast pass。我们根本就没去抢。” 傅暄:“……”感觉自己总算有了点用处。 第三天,唐潇从上海直接回了B城,而赵明昊要和傅暄林春阳回T城,然后再飞回美国。 因为T城机场有雾,飞机延迟,三人候机时,嗜睡的傅暄窝在沙发里就睡着了,赵明昊是个特别话唠的人,不能和傅暄聊天,就非要和林春阳聊天。 虽然已经在一起玩了近两天了,但林春阳对赵明昊依然比较生分,只礼貌地听着他的长篇大论,不时“嗯”一声。 赵明昊突然说:“你知不知道傅暄高中时候是怎么样的?” 林春阳有了些兴趣,摇头:“不知道。” 想了想,又问:“当时也是万人迷吗?” 赵明昊:“……”有这样吹自己男朋友的?一问就是万人迷? “他高中时候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林春阳惊讶了,不相信,“怎么会呢。” 赵明昊:“真就是,你自己问问傅暄,他那时候是不是特别不讨人喜欢。” 林春阳:“……为什么?我觉得他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怎么会不讨人喜欢。” 赵明昊:“你这是戴了多厚的女朋友滤镜啊!他长得也就那样吧,反正也没见学校里洋妞多喜欢他啊,性格好?他性格好?” 林春阳:“……” 她气鼓鼓地说:“算了,我觉得他长得帅性格好就行了。” 赵明昊笑了起来,说:“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傅暄一点也不是那种招惹桃花的人,你和他在一起,没错的。” 林春阳:“……” 赵明昊:“我不知道他高中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他爸再娶了,后妈对他不好?他高中时候,为人特别孤僻,在班上不和任何人好,经常上课才在,一放学人就没影了,集体活动也很少参加。他还经常旷课,老师经常让他请家长,有一次,他好像失踪了好几天,学校都惊动了校长,以为他被绑架了。我们班那时候才知道他家挺有钱的。我们班当时每个同学家里都比较有钱,不过他家算是更有钱那种吧。” 林春阳很震惊,“他被绑架过?” 赵明昊:“没。只是学校和他家里担心他是被绑架了。之后他被找到了,说是他自己不想上学,就跑回老家了,他爸去把他找到了。” 林春阳:“……”中二时期的傅暄怎么这么欠揍啊,因为不想上学就离家出走? 赵明昊:“他说他和你是青梅竹马,你们俩从小就认识了,他喜欢你很多年,你俩的故事都可以去写小说了。以后我可以帮你们拍些照片,让他写一本书,给书做插图。” 林春阳:“……”土味乡村爱情故事吗?有什么可写?想到傅暄的微博风格,她就打了个寒颤,再说,“我俩就小学时候在一起玩过而已,后来都没见过。最近才又见面。” 赵明昊不相信:“他说他高中时候经常翘课,就是回老家去看你啊。他又骗我?” 林春阳感觉怪怪的,去看傅暄,傅暄睡得脑袋都歪在沙发扶手上了,她过去把他的脑袋扶了起来,傅暄这才醒:“可以登机了?” 林春阳摇头,“还没。” 傅暄揉了揉脸不睡了,去拿了些水果放在林春阳跟前,他一边吃水果一边说:“你俩这什么表情,一直盯着我,吃水果吧。” 林春阳:“赵明昊说你高中时候经常翘课。” 傅暄:“……”多久远的事了,难道现在还有人来秋后算账? 林春阳不满道:“你居然说你是为了去看我才翘课。自己不好好学习,还把罪责推到我身上。”你真是太欠揍了!! 傅暄转过头去瞪了赵明昊一眼,“啊,赵明昊胡说。我每次回J城,都是请了假的,那叫翘课吗?而且之后也都把课程补起来了的。” 林春阳哼哼两声:“但你并没有去看我啊!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所以你还是在撒谎!这种自己不好好干事,把罪责怪到女人身上的人,就是商纣王和唐明皇的翻版啊!” 赵明昊没想到像乖乖小白兔的小学生林春阳,一下子就这么凶残了,他赶紧躲到了一边去。 傅暄只好委屈地拉住林春阳的手:“我的错,我的错。但我没撒谎,当时真去看你了,只是没敢去和你相认。” 这么狗血的事,林春阳这种理科生,是坚决不信的,“为什么不敢去找我相认?” 傅暄小声说:“我不是怕你讨厌我吗?毕竟你妈妈没有了。” 林春阳愣了一下,这不是傅暄第一次说到这件事,她的心颤了颤,眼神柔软下来,“我没有讨厌你。” 傅暄笑起来:“我现在知道了。因为你喜欢我。” 林春阳:“……” ☆、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因为飞机晚点, 几人到T城时, 已是傍晚。 赵明昊的家里派了司机来接他,米管家也安排了小鹿开车到机场来接傅暄和林春阳。 小鹿等在出口, 只见傅暄背着包, 又拖着一个大箱子,还拉着一个林春阳,林春阳则背着一个小包, 两人边走边说笑,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走在两人后面的赵明昊,小鹿也认识。 赵明昊被他家的司机接走了, 小鹿替傅暄提着箱子去地下停车场,问:“先送春阳回学校,再回家吗?” 有小鹿在, 林春阳不愿意让傅暄再牵着她的手,她说:“你们和我是不一样的方向, 要不,我自己去打车回学校就行了。不然这个时间点, 正是进出城的车多的时候,到时候路上来回堵车,够堵两三个小时了。” 傅暄当然不愿意,说:“你先去我家里吃晚饭, 吃了饭了, 你在我家客房住吧, 我们明天一早一起回学校。” 这样怎么可以,林春阳赶紧摇头。 傅暄很坚持,“不,先去我家吃饭。要是你不愿意在我家住,吃了饭了再送你回学校,那时候就不堵车了,可以吗?” 林春阳思来想去,不想和傅暄争执,只好答应了。 而小鹿倒是欲言又止起来,不过傅暄和林春阳都没发现他的这份纠结。 坐在车里,傅暄握着手机和林春阳看照片,边看边说边笑,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泼和毫无保留的纯洁的亲密。 小鹿把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知道两人出去玩一趟,应该是在一起了。 其实他挺好奇,傅暄这个脾气说好是挺好,但说怪又很怪的富家子,到底是怎么看上林春阳的,而且林春阳对他影响非常大,简直像是让他的世界亮了好几个度。亮得不正常。 而这下子,傅暄可能马上又要回到原来的亮度里去了。 车开进了青龙潭别墅区的大门,别墅区内路灯光已然亮起,四周寂静,只有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弹钢琴,不是犯错的琴声从车窗飘进来,为这世外桃源点缀了异色的音符。 傅暄依然很兴奋,想要游说林春阳在他家住,但林春阳已经退去了激情,望着公路外边的湖面发呆。 傅暄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不再说话。 车在别墅大门口停了下来,米管家从房子里出来,站在门口迎接。 傅暄下车后,就对米管家说:“米姨,你怎么站在这里?外面挺冷的,你快进屋吧。” 米管家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些躲闪,要是平常,傅暄定然就已经发现了问题,但他这天心思都在林春阳身上,他什么也没发现,就过去拉林春阳去了。 米管家本来想对他提个醒,一时间也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傅暄带着林春阳进了屋,正要给林春阳拿拖鞋,客厅里就传来一个声音:“傅暄!” 这个声音磁性里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沉稳,傅暄瞬间抬起了头来,林春阳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看一眼,林春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穿着简单毛衣和牛仔裤的中年男人正从客厅里往门厅走过来,男人身姿高挑挺拔,黑发梳着偏分,脸部线条很立体,浓眉入鬓,桃花眼深沉,挺鼻上架着无边框的眼镜,皮肤很白,唇薄色淡,斯文俊秀里带着时间和金钱权势赋予他的稳如泰山般的深沉和厚重,让人一眼看过去,都要震惊于他的气魄,让人不敢多看。 这人和傅暄长得非常像,只是年龄大些,有阅历感得多。 要是人是一本书,那傅暄是一本镶嵌着宝石的崭新的精装书,但面前这个人,没有镶嵌任何东西,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贵重。 傅暄看到此人后,之前和林春阳在一起时的轻松欢快都没有了,脸上的肌肉似乎在一瞬间就回归了一种木然的排列,他抿着唇,侧头去看林春阳,见林春阳犹豫着不知怎么和他父亲打招呼,他就赶紧说:“要不,我们回学校去住吧。” 林春阳惊讶地看向他,不过她马上就明白,傅暄应该是和他爸之间的矛盾极大,到了完全不想接触的地步。 林春阳尚没有说什么,傅锦瑜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他当然听到了傅暄对林春阳说的话,不过他似乎并不太在意。 他看着林春阳,对她一笑:“是林春阳对吧?” 林春阳看了看傅暄,有些手足无措,点头道:“是的,叔叔。” 傅锦瑜亲自给林春阳拿了拖鞋摆在她的面前,“谢谢你和傅暄做朋友。坐了几个小时飞机,累了吧,饿了没有?” 他的温和像是浸着毒/品一样让人无法反抗,林春阳更是惴惴不安,好像呼吸都要变得困难,她只好又去看傅暄,傅暄一把搂住了林春阳的肩膀,瞪着傅锦瑜说:“我们不是说过,之后再也不要见面了吗?你不是也答应了,我长大了,就可以和你断绝关系!” 傅锦瑜修长的手指抬了抬眼镜,眼里带上了笑意,紧盯着两人,说:“哦,那些话,不是因为你又哭又吵,恨不得自残,我才说来哄你的吗?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仇人,最好杀父报仇,对吧?这样,你就畅快了?人生圆满了?” 傅暄的呼吸突然就加重了,搂着林春阳肩膀的手,甚至不自觉捏紧,都让林春阳疼得有些受不住。 那些痛苦和仇恨在傅暄的脑子里盘旋,他双目发红,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上前和傅锦瑜发生肢体冲突。 林春阳夹在这对父子中间,一时左右为难,但左右为难也没用处,她不是个会说话的人,甚至可说是沉闷,又不太会交际,让她来化解两人见面就起的冲突,完全不可能。 傅锦瑜身上的气势散去了部分,他笑看着傅暄,又用眼神瞄了瞄林春阳,说:“你看你,你都把林春阳吓到了。” 傅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似乎也不太能受他的控制。 在他得知符淼淼逼着赵复东供出符天华是杀人凶手时,他是畅快的,甚至有种隐秘的仇恨得到宣泄的满足感。 他本想过,也许他也可以像符淼淼一样,在某一个契机,做出对傅锦瑜拔刀相向的事。 但此时真的和傅锦瑜面对面了,他才发现,那个契机,可能并不会有,他真的恨他爸,但他又做不出真正伤害他的事。所以,他只能恨自己。 林春阳见傅暄面色发白,身体发抖,她蹙眉看了傅锦瑜一眼,她就抬手抓住了傅暄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对傅锦瑜说:“叔叔,我和傅暄,还是……先走了吧。” 傅锦瑜没想到林春阳会说这句话,当即似乎是觉得有些意思,含笑对她点了点头,说:“你可别听傅暄的一面之词,觉得我是个坏爸爸。不是的,傅暄就是小孩子脾气,他长这么大,小时候再怎么淘气,我都没打过他,别人家的小孩儿,挨了父母打,还是要和父母亲,你看看他,他就是其他方面得到得太多了,没有求而不得过,没地方发泄每个人都会有的那些戾气,所以,他把这些戾气都倾泻到我身上来了,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他爸,我不可能因为他闹来闹去就真和他生气,真做出害他的事。他这是有恃无恐和我闹呢。” 林春阳:“……” 她对傅暄和傅锦瑜之间的恩怨,自然并不清楚,即使坊间传闻,傅锦瑜为了谋夺财产害死了傅暄的外公外婆和母亲,但林春阳并不是特别相信。 而傅锦瑜这话,乍听不动听,仔细一想,却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他的确很爱这个儿子。 所以这样一想,又觉得傅暄中二期还没过,有点不懂事了。 不过,作为傅暄的女朋友,林春阳认为自己还是应该站在傅暄这边说话。 “叔叔,傅暄就是因为很爱您,所以才觉得非常痛苦,您给他些时间,可以吗?” 傅锦瑜的话,傅暄其实并不能麻木以对,但他也无力宣泄其他情绪了,因为那些痛苦的吵闹,已经发生过太多次,多到他已经不想再做出那些反应了,但不做出那些反应,他则别无选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春阳这话让傅锦瑜和傅暄都愣了一下,傅锦瑜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说:“既然都到家门口了,你们还真准备回学校去?厨房做好了饭了,快进来,收拾一下了吃饭吧。你们不饿,家里佣人都该饿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傅暄没有动作, 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如果他爸但凡对他差一些, 他就可以真的和他成仇人,他可以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他可以在此时转身就走, 但是,没有。 他爸太了解他了,大约, 他也了解所有人,了解他的外公和外婆,了解他的母亲,了解他身边的下属, 甚至了解米姨,了解鹿哥,了解家里的保姆…… 他知道怎么对付所有人。 傅暄想要反抗, 但又发现自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膜给束缚住了,他没有办法挣脱,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傅锦瑜已经离开了门厅,往茶室而去。 米管家站在傅暄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傅暄?” 傅暄依然没有动, 脸上是一种痛苦到麻木的表情。 林春阳对上米管家忧愁的脸, 又看了看傅暄, 就换了拖鞋,站在台阶上,她又为傅暄拿了拖鞋,然后起身举着手捏了捏他的脸,说:“要我陪你吗?” 傅暄眼珠子动了动,低头看林春阳,林春阳继续说:“我今晚可以不回学校去,在你家里陪陪你。” 傅暄的心软了下来,他很想把脑袋埋在林春阳的肩膀上缓一缓,不过林春阳太矮了,还是算了吧。 看傅暄换了鞋愿意进屋了,米管家松了口气,招呼着小鹿把两人的行李拿上楼。 傅暄不愿意和他爸一起吃饭,没办法,米管家端了饭菜到三楼,放在他的卧室桌子上,让他和林春阳吃。 傅暄洗澡去了,林春阳坐在沙发里,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人和行李都在傅暄的卧室里,就生出了一种很不妙的自己把自己卖了的危机感。 她看傅暄状态很不对,的确生出了要“保护”他“陪伴”他的渴望,但她并不想和傅暄睡在一间房里。 米管家把饭菜放好后,就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听到浴室里依然是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就走到沙发边去坐在了林春阳的身边,和她小声说:“你多劝劝傅暄吧,现在,傅暄也就会听你的劝。” 林春阳别扭极了,她不觉得自己能劝动傅暄,再说,劝动他什么呢?她对傅暄和他爸之间的事,几乎可说是一无所知。 米管家握着林春阳的手拍了拍,说:“傅暄是个好孩子,就是,他和他爸之间,有些问题,其实,这都多少年了,何必还闹呢。傅董对他是再好不过的,他每天多忙啊,但再忙,几乎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问傅暄的情况,生怕他出什么事。他工作忙,很多大股东给他打电话他都不一定接,但只要是我和给他打电话,他即使当时没法接,事后也都第一时间回我电话,就是怕是傅暄的事,他没有第一时间了解到。他做爸的,到这个份上,又有几个比得上呢。但是傅暄吧,我们也没法说他什么,都是以前,他听了些流言蜚语,就觉得那些都是真的。这世上,哪有不相信自己父亲,要去相信外人的挑拨离间的。” 林春阳无言以对,因为她觉得这世上,父亲这个身份,是只要精子合格的人,都可以做的,只是一种生物学身份,与他是否好坏,没有什么关系,她就不相信她的父亲是个好人。 不过,傅暄的父亲,也许的确是被冤枉的,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 米管家在傅暄从浴室里出来前就先下楼了,留了林春阳觉得压力极大,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那里。 傅暄洗完澡,只穿了简单的家居服,棉质,灰白格子,很宽松,头发也被揉得乱糟糟的,面颊和眼睛都些许泛红,水灵灵的,是个忧郁的美少年的样子。 林春阳抬头看他,说:“米阿姨端了饭菜上来,让我们吃。” 傅暄点了点头,问她:“你要洗澡吗?我给你介绍浴室。” 林春阳:“……”她想拒绝他,并想离开。不过还是被傅暄拉进去了。 所幸傅暄没有乘人之危,或者是装可怜求安慰,规规矩矩地给林春阳介绍自己的房间,又说:“晚上你可以睡床,我睡沙发就行。” 林春阳只好答应了。 趁着林春阳去洗澡,他还给米管家打了电话,让她送一些水果和果汁上来,又让给林春阳拿一些用品和被子等等。 等林春阳洗完澡,穿好睡衣抹好护肤品回到卧室,傅暄的卧室里已经增添了很多东西,沙发上的被子都铺好了。 林春阳:“……”这时候不是还很早吗,都要准备睡觉了? 傅暄坐在饭桌边叫她吃饭:“快来吃吧,不然要冷掉了。” 林春阳默默走过去要吃饭,傅暄见她头发还是湿的,就又从椅子上起身,来拉她进了浴室,从抽屉里拿了吹风筒,为她吹头发。 林春阳默默地坐在浴室里的凳子上,享受着这种VIP待遇。 傅暄为她把头发吹得半干了,还从米管家送来的东西里找出了护发精油,为她抹在头发上。 林春阳眯着眼看着镜子,从案台上拿了手机,进了微信,给傅暄发了个红包。 傅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见是林春阳发了个红包过来,打开一看,是五块二毛钱。 林春阳仰头望着他笑:“吹头发的小费。” 本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傅暄笑了起来,“谢谢。” 他又快速地给林春阳发了一串红包,林春阳拿着手机,正要点第一个红包,就又出现了第二个,等傅暄总算不发了。 林春阳对照着上面的字看了一遍,每个红包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谢谢你的陪伴。”每个红包里52.00元,连标点符号都算钱的。 林春阳:“……” 本来不想要,看傅暄一脸期待,她就马上双手合十,说道:“谢谢!” 两人在飞机上吃了飞机餐,其实不太饿,不过晚餐不错,而且是林春阳喜欢吃的,她就一边用手机刷微博,一边吃了不少。 两人玩了一会儿也就要到睡觉时间了,林春阳趴在床上玩手机,傅暄躺在沙发上看书。 突然,林春阳听到了楼上的细微的声音,应该是拖鞋和地毯摩擦的声音。 林春阳看了看头顶,问:“傅暄,你爸是住楼上这间房吗?” 傅暄也看了看头顶,表情极不自然,“这个房子没给他准备房间,不过他喜欢住上面这间,所以就去住了。” 林春阳很好奇:“为什么没他的房间?” 傅暄:“这个是我的房子,他有他自己的家,为什么要为他准备房间。” 林春阳:“……” 楼上的细微声音没有了,想来傅暄的父亲已经上床要睡觉了吧。 林春阳:“你和你爸之间,真的没有办法和好吗?其实我觉得你爸对你真的很好了,他应该是很爱你的,而你,我觉得你也挺在意他的啊!” 傅暄瞬间眼眶就红了,拉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说话。 林春阳其实并不想去戳他的痛处,但她也的确想知道傅暄和他爸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是父子,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吧,难道真的要断绝父子关系? 林春阳走下床去,跪在沙发前的长毛地毯上,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傅暄的脑袋,“要不,你和我说说你家的事吧。你愿不愿意?” 傅暄其实有些抵触,不过,他知道林春阳是真的想帮助他,不然,林春阳才不会理他呢。 他不想让林春阳失望,就把蒙着脑袋的被子揭开了,微微发红的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春阳,林春阳毛茸茸的眼睫毛下是专注的眼,白皙的皮肤像细瓷一样在光下透着柔润细腻的微光,嘴唇嫩红,像最新鲜的花瓣,惹人去亲吻。 他不由被美色诱惑了,身体往沙发里面让了让,装得极其委屈和痛苦,“要不,你上来躺着。” 林春阳:“……”沙发虽然很宽,但傅暄这么个大个子在上面,根本没剩多少地方了。 她在地毯上一坐,抱着膝盖看着傅暄。 傅暄不敢再得寸进尺,想了想,说:“我家的事。其实我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家里的事。” 林春阳点头:“我只是听家里人说过一些,不过,都不是特别好的那些。就是说你爸是接受你外公外婆资助的孤儿,之后娶了你妈妈,后来你外公外婆死了,你妈妈也死了。大家说你爸有害死你外公外婆和你妈的嫌疑,是为了侵占你外公外婆留下的财产。” 傅暄叹了口气,“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吧。我爸的确是孤儿,他家是J市流云山矿区的。我奶奶在他很小时候就过世了,然后我爷爷又娶了一个妻子,我爸就有了一个妹妹。有一次矿区山体滑坡,我爷爷他们整个村子都被埋了,这事挺大的,不过现在基本上不能查到当年的新闻了,只能去资料馆可以看到。当时,村子里只有很少人逃出来,其他人都死了,我爸当时在上小学,是在镇上住校,所以他逃过了一劫。不过,我爷爷他们全都死了,我爸也就成了孤儿,他当时好像是十一二岁了。他们村子当年在外读书的孩子都没死,但都成了孤儿,有些孩子被亲戚收养了,但大部分没有亲戚愿意收养。我听米姨说,那个年代,大家都吃不饱,根本没有能力收养孩子。所以,没有人收养的孩子都成了孤儿,这些孤儿都被送到了同一个福利院,那个福利院是受我外公资助的,就叫流云山福利院。” 林春阳知道流云山,它距离J市有近两个小时车程,会花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都是山路。 流云山不是一座山,是一片山。 J市是省内最大的矿产储藏地,这些矿产,都集中在流云山区域,在以前,主要包括金、铜、铁等,J市的人比较有钱的,大部分人是与这些矿产业相关的人。 以前是金铜铁矿值钱,不过之后又确定这里的矿藏里还有不少稀有金属,所以这里就更值钱了。 不过,这里的采矿业,现在都是用高科技,工人并不特别多。 即使林春阳就是J市人,但他对这个采矿业并不了解。 林春阳说:“我知道这个流云山。”其实她爸也是流云山人,不过林春阳并不想说起他,只要一想他,她就满肚子火气,恨不得把世界都烧了才好。 傅暄:“我爸当时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据说他小时候特别孤僻性格不好,所以没有人愿意收养他。那些年纪比他大的人,很快就可以去工作,我外公给他们提供了工作的机会,有些人留在了矿场,有些人也进了我外公的其他公司,而那些比我爸小的孩子,男孩子差不多都可以被收养,留在那里的基本上全是女孩子。我爸就成了特例,一直留在了那里,成了最大的哥哥。他学习比较好,之后就一直读书,全是我外公资助的。他甚至上到了研究生,要是他愿意,他还可以读博士。不过,他为了读书,和我外公签署了合约,要为我外公工作二十年。” 林春阳有些惊讶:“二十年?二十年是不是有些长啊。”这都相当于是所有好的时间都要为傅暄的外公工作了。 傅暄点头:“你现在听着,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合理,像是把人买成了奴隶?” 林春阳实话实说:“有点。” 傅暄叹了口气:“我之前也觉得不合理。直到我和高爷爷聊天,高爷爷说,我爸签合约的时候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当时,正是国企下岗的时候,找工作并不是那么好找了,我外公当时在省内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人,我爸本科毕业了,正经去找工作,还不一定能找到我外公的企业里去。而且合约里写的是给我爸的待遇是和同等职位的其他人同等的。也就是,我爸签合约的时候,比起是要困住我爸,更像是支持他,是我外公厚爱他才给他的这种待遇。” 林春阳表示明白地“哦”了一声,心想以他爸那种万人迷的样子,要是出去找工作,应该到哪里都比较吃香啊!根本不需要他外公的施舍才对。 傅暄语气更沉重了一些:“但是,我爸,利用他们,又害他们,就只是为了我外公的家业和财产。” 林春阳看他给他爸死死定了罪,就说:“你这样讲,有实质性的证据吗?就是提供给警方,让警方来查他起诉他的证据?” 傅暄摇了头:“这都多少年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他把我外公外婆和我妈的东西,都收拾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能烧的基本上全烧了,留下的东西非常少。而且,留下的,也都是被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证据。” 林春阳好奇了:“既然都没有证据,那你怎么就认定是你爸害死了你的外公外婆和你妈?听别人说后,做的推断吗?就像之前推断陆雪的案子那样?”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傅暄苦笑了一声, 从沙发里坐起身来, 又拉林春阳,“你上来陪我坐。” 傅暄只要一坐起身, 就高很多, 林春阳不想仰着脑袋看他,只好爬上沙发坐在他旁边,傅暄顺势就伸手搂住了她的身体, 又拉着被子把她盖住。 傅暄眼神暗淡,说:“我当然不是完全没有证据,就怀疑他。” 林春阳:“什么证据?” 傅暄叹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那些已经是证据的一部分了。” 林春阳:“你是指你爸烧掉你外公外婆和你妈的东西?是心虚破坏证据?” 傅暄:“这算是一部分原因。虽然我爸说他是把那些东西烧去给他们在阴间继续使用, 但怎么说,我爸其实是很不信命的那种人,他只相信想要的东西就要去争, 我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教导我的, 他说人最不该有的性格就是懦弱和认命。他这种完全不信命的人,居然会把东西都烧去给他们在阴间使用, 这就很不合理。除了这事,其他人家,至少我认识的富贵人家,都很相信祭拜先祖和神灵, 也会去庙里或者道观里供奉和祭拜神灵, 你看看我家, 有什么神像吗?没有,对吧。因为我爸他不相信这些。他不相信这些也就算了,他根本不会去祭拜我的外公外婆和我妈。我外公外婆和我妈的墓地,每年都是高爷爷去整理,是那些受过他们资助的人回去祭拜。” 这下林春阳真很震惊了。 傅暄难过地将脸靠在林春阳的肩膀上,林春阳只好拍抚了他的背几下。 傅暄继续说:“我感受得到,我爸并不尊敬我外公外婆,也并不爱我妈。你知道的,有句话叫,Love and cough cannot be disguised.他是不是真的爱我妈,我小的时候发现不了,但我大了,我就感受得到。他真的,只是因为我外公外婆的钱,才和我妈结婚。而且,他是先把我妈的肚子搞大了,我外公外婆不得不答应了他和我妈的婚事。你说,他这人,是不是特别坏啊!” 林春阳:“……”无言以对了。 见傅暄激动起来,她只好又拍抚了他的背几下,说:“那你有问过你爸吗,他对于外界的传言,是怎么想的?” 傅暄沉着脸说:“他只认为成王败寇,其他人都是嫉妒他。他根本不需要去在意那些人的想法。” 林春阳:“……”这个,要是在古代,也算是枭雄了吧,只是,要是是自己的父亲,的确就有些难以接受。 林春阳犹豫道:“你爸真这么和你讲?” 傅暄很认真地点头:“他真这么讲。我以前问他,别人说,外公外婆和我妈的死都与他有关,他为了谋夺我外公的财产不择手段,这是不是真的。” 林春阳很佩服傅暄的大胆,这种话就直接问了。 她不由问:“你爸没有气得打你吗?” 傅暄:“他为什么要打我,他敢打我?!” 林春阳:“我觉得你那些话直接得有些大逆不道了。” 傅暄:“但大家都这么说,我当然就那么问了。我也是想了很久后,才直接去问他的,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春阳:“那他承认了?”她才不觉得傅暄他爸会承认。 傅暄:“不算承认,但他也没有具体否认。” 林春阳:“他说了什么?” 傅暄:“他说,那些谈这件事的人,有谁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吗?要是他们真的看到了什么,真的掌握有什么证据,那直接去报警不就行了?当时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邹家的矿山、矿厂和其他产业,谁不想把他打倒了,去分一杯羹,但没有人做到,他们不过是诋毁他嫉妒他而已。人要脚踏实地,但眼睛要往上看,那些传他谋夺财产的人,不过都是眼热他的人,根本不用在意这些人的话。” 林春阳想了想,觉得傅暄的父亲说得没错啊,听不出哪里有问题。 “我觉得你爸这样讲,是否认了吧。你看,要是他当时真的害死了你的外公外婆,那么多人盯着你外公外婆的产业,会去针对你爸的人很多,他们那时候就没找到什么证据,就说明你爸的确应该是清白的呀。” 傅暄犹豫着看着林春阳:“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之后我妈就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也许,我妈当时是发现了什么,我爸为了控制她,才让她精神出了问题。” 林春阳震惊了:“很容易让人精神出问题吗?” 傅暄点头:“我去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很多药物都会造成人的大脑损伤,让人精神出问题,还有就是我妈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感感性的人,要是对她做精神上的打击,她也会出现精神问题。” 这样的话,那这事太恐怖了。 林春阳说:“这样,是不是太有罪推论了。” 傅暄垂下了眼睑,遮掩了眼中的难过和痛苦,说:“我也希望我是有罪推论。但是,自从我妈精神出问题,他就把我妈送回了J市的房子里住,之前在我妈跟前照顾我妈的佣人,都被辞退了。我妈被送回J市后,我爸开始也不让我去见她,后来因为我不断哭闹,他没有办法,才送我去J市陪她。在J市时,家里只有一个住家保姆照顾我妈,还有一个只负责三餐的厨娘。这两个人,都是我爸找的贵州山里出来打工的人,后来,我妈过世了,这两个人也被我爸辞退了,我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她们。我妈即使真是自己精神出的问题,难道不该送到疗养院去治病吗,就把她关在J市的房子里。” 林春阳听完,就心生了恐惧,觉得傅暄的父亲的确很像个大魔王,可以扮演恐怖故事里的大反派了。 林春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暄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好。” 林春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搂着他,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过了很久,林春阳慢慢说:“傅暄,你想过将当年的事弄清楚吗?” 傅暄抬起头来看她,林春阳:“去把当年的事弄清楚,不管之后是原谅你的父亲,还是不原谅,从此和他分开,你都心里有数,可以更好地去面对未来。” 傅暄有些犹豫。 林春阳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的犹豫背后其实是害怕,他应该还是对他父亲抱有幻想,希望当年的事全是别人的造谣,所以,他可能会难以面对真相。 林春阳轻轻捧住他的脸,看进他的眼里:“人每个阶段,都会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我们已经这么大了,应该要学会去承受那些以前逃避的东西了,是不是?要是那些事是别人的造谣,那你就能更好地接受你的父亲,要是那些事真的是真的,你到时候无论怎么选择,我都陪着你,可以吗?” 傅暄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但是,当年的事情,太久了。基本上没有什么证据了。问我爸,我爸不会告诉我真相。” 林春阳说:“你真的了解你的父亲吗,你真的了解他,你才能知道,你爸在这件事上,到底为什么做当年那些选择,他心里怎么看待这件事,我觉得他很在乎你,既然在乎你,他就会在意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他在意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他的行为就会受到约束,他就做不出全然脱离道德的行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傅暄听明白了林春阳的隐含意思,林春阳相信他父亲可能是无辜的。 傅暄双眼发红,沉默地呆坐了很久,才点了一下头:“也许,是的吧。” 林春阳说:“要不,你再去和他谈谈。我觉得只有心平气和地交流,才有可能说心里话。” 傅暄想了想,答应了,“我去问问他为什么回来。” 傅暄拉着林春阳出了房门,两人沿着楼梯走上了四楼,四楼是很大的两间房,其中一间是傅暄的收藏间,里面有他的钢琴、小提琴,还有篮球架、家庭影院、放碟片的架子、游戏机等等,一百多平的地方,分成了几个区,尽显宽阔和温馨,不过,傅暄最近并不怎么来这间房。在这间房的家庭影院区域,本来是放沙发的,但是之后换成了一张大床,他爸就把这间房占为己有,每次来这里,就住这间房。这也是傅暄因此不爱在这间房里待的原因。 傅暄敲了门,里面没有人应声。 傅暄站着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应声。 林春阳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对傅暄说:“里面好像没有声音。” 傅暄于是用密码开了房门,推开门,里面的大灯没有开上,但是几个区域的拐角处的落地台灯都开着,暖黄的光晕让房间如在时空的夹缝中,由现今连接了过去。 傅暄率先进了房间,林春阳也随着他进去了。 钢琴的琴盖打开了,上面放着一本琴谱,林春阳问:“你爸会弹钢琴吗?”不过刚才没有听到琴声。 傅暄摇头:“他不会,这是我的琴谱。” 而在游戏机区域的沙发里,则扔着好几件衣服,都是傅暄他爸的,走到家庭影院的区域,床上并没有人。 卫生间的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林春阳:“你爸没有在。” 傅暄带着她又出去了,林春阳说:“你爸住这里,是因为这里都是你的东西吗?” 傅暄说:“你别用这样感性的思维去想他,他最擅长把控人心了,说不得你再多想一些,你就会完全倒戈到他一边。米姨和鹿哥他们就是这样。” 四楼的另一间房比较空,没什么东西,傅暄进去,只见到房间中间放着一把木椅,是一把明朝的圈椅,圈椅孤独地待在那里,并没有人坐上去。 林春阳因为这把椅子,倒有点头皮发麻。 傅暄却没多想,拉着她离开,林春阳在门口回头,只见那把历经了长久时间的椅子静默地在那里,上面似乎有很多人的影子,他们正从时光的深处窥视着她和傅暄。 林春阳打了个寒噤。 傅暄拉着她飞快地下楼,“这个上面居然没有开地暖,太冷了,我们赶紧下去。” 两人一直到了一楼,遇到准备去睡觉的米管家。 米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傅暄,好半天才说:“傅暄,你爸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别和他闹了。” 傅暄没应,问:“他走了吗?” 米管家说:“这么晚了,他没走。” 傅暄:“那他在哪里?” 米管家:“去地下室了。” 傅暄之前都不知道这个房子有地下室,经过林春阳提醒过,才知道一楼下面应该还有比较高的空间,他这时候就好奇道:“地下室里是什么?我以前怎么没去过。” 米管家说:“你去做什么,下面是放的一些不用的杂物。” 傅暄:“既然是放不用的杂物,那他在地下室做什么?” 米管家知道他嘴里的“他”是指傅锦瑜,对于傅暄对傅锦瑜的心结,米管家自然一清二楚,只是,这件事,他们这些外人都没有置喙的权利,平时自然不会提。 米管家:“他在下面找东西。” 傅暄:“他找什么?” 米管家:“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傅暄:“怎么去地下室呢,我一直都没去过。” 米管家带着他和林春阳去入口,劝傅暄:“你看到你爸,不要再和他闹了。哪有真有仇的父子。再说,你爸对你不够好吗?你的哪件事,他不上心呢。” 傅暄木着脸没应,米管家只得叹了口气。 地下室的入口在厨房旁边的小房间里,傅暄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难怪都不知道有地下室,他一直以为这个房子,不可能还有地下室。 米管家说:“这个下地下室的楼梯,本来在大客厅楼梯后面的小房间旁边,不过你爸觉得在那里有个下地下室楼梯,很不好。影响客厅里的空气,所以,就让把那里封起来了,在厨房这边开了入口。” 因为这是重新开的入口,所以台阶是放的铁架子台阶,不是原装台阶。 地下室的灯开着,不过依然给人以幽暗的感觉。 三人踩在铁架子台阶上的脚步声在地下室里特别明显,回响声极其刺耳。 正如米管家所说,地下室里放着不用的杂物,虽然杂物都被归类放好了,但空气依然浑浊,带着一股霉味。 三人下了台阶,傅暄长得高,已经觉得这地下室房顶太矮,让他十分压抑难受,林春阳倒还好,目光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下面极其宽阔,有五六百平,十几根柱子支撑着房子的上部结构。 傅锦瑜在地下室的尽头,虽有灯光,他依然像被黑暗笼罩。 他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正在整理一个木箱子里面的东西,远远看过去,他的背稍稍佝偻着,手中翻着一些纸张,颇让人有很深的不真实感。 见到三人前来,他把东西又放回了箱子,然后把箱子关上了,又放上墙边的铁架子。 那个铁架子有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放着木箱子,一格一格的,倒像是放着时光胶囊,或者是放着人的骨灰盒一样。 林春阳心下发毛,躲到了傅暄的身后去。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傅锦瑜从凳子上起了身, 他身高和傅暄差不多, 所以只要一站起身,天花板距离他的头顶就只有十几公分, 这也让他的气势扑面而来。 他脸上没有了傍晚时候的笑意, 而是阴沉沉地,看着前来的三人。 傅暄没说话,只打量着他和他身后的箱子。 米管家打破了这僵硬的局面, “傅董,傅暄专门来找你,我看你在这里,就带他过来了。” 傅锦瑜瞥了瞥傅暄, 然后点了头,说:“你找我做什么?” 傅暄面无表情,说:“没什么。” 转身拉着林春阳走了。 这个地下室太让人压抑了, 林春阳也想赶紧出去,所以一边回头一边就被傅暄拉扯着离开了。 傅锦瑜似乎是将找到的某样东西放进了裤袋里, 也跟着走了,米管家留在后面关了地下室的灯。 傅暄一直把林春阳拉上了三楼, 傅暄身高腿长,每一步都很长,这可苦了林春阳,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等进了卧室, 林春阳就不高兴了, 说:“你怎么这么像逃跑呀。恨不得飞起来。” 被林春阳一提醒,傅暄发现自己真的是逃跑的姿态,他闷闷地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林春阳抬手捏了一把他的面颊,“刚才不是说好,你去找他谈谈吗?” 傅暄想了想,又往外走,说:“没什么好谈了,他这次回来,很可能就是去找东西吧。你觉得那些箱子里是什么?” 林春阳跟上他的脚步,“地下室,你家的保姆都可以去吧,放在那里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才对。也不是不敢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傅暄点了点头,“对,所以我现在要去看看那是什么!” 林春阳无奈地说:“你爸刚才在那里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前去看看那是什么?” 傅暄无言以对,刚才他爸沉着脸面色阴郁,他就有点怕了,所以才跑了。不过这种理由,自然不能让林春阳知道。 傅暄看到电梯去了四楼,知道是他爸回四楼去了,他就和林春阳从楼梯回了一楼。 一楼的所有大灯都关掉了,只有几盏小壁灯还开着,两人回到厨房旁边的小房间,地下室处在一片黑暗里,傅暄开了手机灯光照着,两人下了台阶。 声音回响在空旷的空间,两人一时都有些紧张。 林春阳去柱子上摸着开关开了灯,傅暄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里面的东西,地下室里有很多铁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木箱子到纸箱子,还有一些置物箱,以及锅碗瓢盆,甚至还有装东西的陶瓷和玻璃坛子…… 这里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储藏。 林春阳跟上去时,傅暄已经把刚才被傅锦瑜翻过的箱子抱着放在了地上,坐在凳子上打开箱子看里面的东西。 他这样子,和他的父亲的身影有很大的重合,林春阳一时有些发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没有再上前。 傅暄把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拿出来,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林春阳,“你要不要坐?” 林春阳这才被点醒似的,在一惊后走上了前去。 傅暄从旁边拉扯了另一张木凳子给林春阳坐,这个木凳子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是复古的造型,或者就真是一个古董凳子,带着紫檀木有的色泽和纹路。 “这是什么?”林春阳问。 傅暄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是别人给我爸写的信。” “这么多信?”林春阳有些震惊,不过当看到是什么信后,她也就释然了。 箱子里的全是带着信封或者是没有信封的信件,字迹大多非常稚气,有些还是用彩色笔写的。 这些都是受傅暄父亲资助的孩子写的信。 傅暄道:“这些都是一个叫何思琪的学生的信,这些是叫胡天敏的学生的信……” 林春阳跟着看了看,这个箱子里的信很多,得有上百封,不过并不是上百人寄来的,而是几个人的信,这些人真有毅力,几乎是每个月或者两三个月就会写一封寄过来,这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林春阳:“傅暄,这是写给你爸的信,我们看,不太好吧。” 傅暄已经拿了信纸出来看了,说:“这种信,应该可以看吧。再说,他就放在这种大家都可以拿到的地方,本来也就没有不让别人看的意思。再说,这些都还是小孩子寄来的信,难道能给他写什么隐私吗?” 林春阳一想也对,于是也找了几封看起来。 她翻出来的都是何思琪的,这是个女孩儿,地址是J市流云山县,县一中初二三班。 林春阳想,初二,大概是十三四的样子,她会写什么。 敬爱的傅叔叔: 您好! 您上次寄给我们的零食和学习用品,我们都收到了,谢谢您。今年冬天来得比往年早,天气也比往年更冷,不过,有您的关心,我们都觉得很温暖。不知道您所在的T城天气怎么样,也和我们这里一样冷吗,您一定要注意添衣,不要感冒。 ……(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学习和考试成绩情况,以及要更努力地学习的决心) 您之前说,让我们每个月都要给您写信,什么事都可以对您讲,特别是难过的事,遇到的困难,一定更要对您讲,这样,您才能知道该怎么帮助我们。但我想说的不是我的困难,是我的好朋友,她在六班,她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她和她奶奶在家里住,上次,我看到她来上学时,裤子上又全是血,我问她是怎么了,她就不理我了,还回了家去。我觉得她遇到了困难,我想帮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叔叔,您可以给我一个建议,我应该怎么办? …… 林春阳看完后,一脸懵,心想这个小女孩倒真像把傅暄的父亲当成了自己的亲爸了。 不过,这里这么多信,想来傅暄的爸其实是不会看的吧,他那么忙,怎么看得过来,那这些信最开始是谁看的呢,看了之后又会怎么做呢。 这封何思琪的信,看看时间落款,是一个月前的。那个裤子上是血的女孩子,是来月经了吧? 林春阳有些囧囧的,不知道傅暄的父亲看到这封信没有,要是看到了,到底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林春阳又翻看了何思琪的另外几封信,基本上全是问候之后写一些自己身边的事,有时候会讲到看了什么书,或者是身边的人的事,然后林春阳在一封信里看到了一个词——“我们的林妈妈”,然后林春阳又仔细读了信,意识到这个何思琪,估计是一个福利院里的孩子。 林春阳说:“这些信,我觉得挺隐私的,我们不要看了吧。” 傅暄抬起头来,说:“这个箱子里的信,应该是我爸以前所在的流云山福利院里的孩子写来的。” 林春阳“哦”了一声,傅暄起身,把架子上的箱子都打开看了看,发现全是各种信件,还有一些小孩子寄来的手作礼物。 大致看过一遍后,他就端了箱子,说:“走,我们上去找一下米姨。” 林春阳:“找米阿姨做什么?我觉得这些是给你爸的信,你这样带走,你爸知道了,恐怕会生气。” 傅暄说:“这些信,应该是米姨先看过了,这上面有她写的铅笔字。” 林春阳:“那你带去再找她做什么?” 傅暄一边示意林春阳随自己离开,一边说:“我想知道我爸多久会看一次这些信,回信是由谁写,写些什么?” 两人到一楼,米管家已经睡了,傅暄去敲了她的房门,米管家过了一会儿才来开了门,见是傅暄和林春阳,她一边拢了拢头发,一边问:“怎么了?” 傅暄说:“姨,我想问问你这些信的事。” 米管家不觉得这算什么事,让两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去倒了水给两人喝,还问:“要不要吃点心?” 傅暄和林春阳都摇头拒绝了。 米管家看着那些信说:“你怎么把这些信都抱上来了?” 傅暄:“我第一次知道有人给我爸写这么多信。我爸哪里有时间看信啊,这些信,是不是都是米姨你看的?” 米管家说:“是啊。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事。这些信,都是寄到城里老房子那里的,我每周过去拿一次,每次都能有十几二十封呢,都是些孩子写来的,小学、初中、高中的都有。还有一些,是以前受过你爸资助,但不喜欢上学,早早就去工作的,有时候遇到想要倾诉的事,还会写信来呢。” 傅暄问:“那都是你看信,你会写回信吗?” 米管家说:“看这些信也不费什么功夫,大多数都会写回信的。我还挺喜欢做这件事,毕竟啊,你看看你长大了,也不需要我费什么心思了,我每天闲着呢,做这些事,正好打发时间了,也可以帮到傅董和那些孩子们。” 傅暄:“那我爸会看这些信吗?” 米管家笑了笑:“傅董多忙啊,哪里有时间来看这么多信。不过,每次和我打电话,他会稍稍问几句,都是我看到谁有问题,会和他提几句,他记得住几个人,有时候也会问问这些记得住名字的孩子的事。要是是那些孩子确实需要帮助,他会让人去处理的。” 傅暄:“那他刚才在这个箱子里找什么?” 米管家:“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傅暄盯着箱子里的信看:“很奇怪,他这次,难道不是专门来找这里面的东西的吗?你前几天和他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吗?就是这些人写来的信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米管家很疑惑,说:“我觉得傅董回来,是想看看你啊。” 傅暄:“我有什么可看的。他大晚上不睡觉,去这些信里找东西,应该还是这些信里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才对。” 米管家笑了:“你自己去问问你爸,不就得了。” 傅暄:“……” 傅暄闷闷不乐地就要离开,林春阳想了想,提道:“我看到你爸好像是找到了一张照片,把照片拿走了。” 米管家想了想,想起来了什么,说:“这个箱子里的信,都是流云山福利院的几个孩子寄来的,专门用了这个箱子装。前阵子收到的信里,有一封也是从流云山寄来的,但是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寄过信来的女孩子寄来的,名字也没好好留,用的是网名那种东西,叫‘枫叶红了’,信里倒没写什么东西,就是说她在流云山县里玩,风景不错,请傅董有时间也回去看看。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坐在单杠上,女孩子可能是高中,眉目间很有愁绪,但我看那个照片像是翻拍的,照片质感很新,照片里的人却很有年代感。我就把这封信告诉傅董了,傅董说,不用给这封信写回信,把这个信放在放福利院的信的箱子里就行。” 傅暄和林春阳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有点怪,至少说明,傅暄他爸极有可能知道那个写信的人是谁,所以才让米管家不要写回信。 米管家倒没想那么多,她作为收信看信回信的人,估计是见过不少各种各样的信的,不觉得这封信非常奇怪,反而解释:“这封信很可能是以前你爸资助过的小孩子写来的,这人现在应该已经长大工作了吧。我是从傅暄上大学之后我太无聊,傅董才让我接手这个工作的,这事以前应该有别人在做。要是这个枫叶红了小女孩,以前给傅董写过信,那我是不知道的。” 傅暄疑惑道:“我爸为什么让他们写这么多信?” 米管家:“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说,这些孤儿,心下有很多需要倾诉的事,但无从倾诉,所以让他们写信,第一是可以有倾诉的地方,第二是他们要是受到什么伤害,就能知道,可以帮助他们,第三是福利院知道他们会写信给他,而他每封信都会看会回信,福利院就不敢苛待他们了,第四是人在现代社会,缺乏生存物质的人很少,那些福利院里的孩子,其实也并不缺乏生活的衣物食物,但是,他们缺乏精神支持和关怀,所以写信的话,他们知道有人在关注他们,精神会健康很多。”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林春阳想, 傅暄他爸真是个大好人啊, 不仅给人予物质上的资助,这份关注孩子们的心理健康的细心, 更是难得。 这样的人, 真的会害死自己的恩人,以及自己的妻子吗? 林春阳并不太相信。 傅暄沉吟了片刻,他似乎也为父亲的行为所震撼了, 主要是这是一件持续了很多年的事,但他并不知道,其实他没有他自己想的那样了解他的父亲,他作为他爸的儿子尚且这样不了解他, 其他外人会更了解他吗? 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所敬仰爱戴的人是个完美的好人,即使不完美,那也不会希望他是受人唾弃的, 至少要是受他人认可的。这种期望,更会寄托在父母身上, 因为他们是孩子们最亲近的学习对象。 林春阳从小就失去了对父亲的这份期望,所以, 更是将所有美好的寄托都放在了母亲的身上,而她的母亲,满足了她的这份心理需求,但傅暄不一样, 他其实爱他的父亲, 但是, 又不断被告知他父亲做过的坏事,这对他的心理是个很大的打击。 所以现在从米管家嘴里得知他父亲好的方面,傅暄非常动摇,他开始想,也许他的外公外婆和母亲的事,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也不是他猜测的那样,他父亲有害人嫌疑。 傅暄在箱子里翻找起来,问米管家:“姨,是哪封信,你帮忙找找可以吗?” 米管家也去翻找,不过对傅暄的行为,她很不解:“是一封很平常的信,你找来做什么?” 傅暄道:“我觉得爸可能认识那个枫叶红了,所以想知道那人是谁。” 米管家笑着说:“你呀,你去问问你爸,我敢保证,他什么都会告诉你,你根本不用在这里来找什么信。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吧。” 傅暄鼓着腮帮子嘟了嘟嘴唇,说:“你就帮忙找下吧。” 看样子,他直到现在,都并不愿意多去和他爸接触。 米管家很无奈,只好将箱子里的信一封封拿出来,边拿还边对傅暄林春阳介绍这些写信的小孩子的情况。 这些孩子,都是流云山儿童福利院的,因为领养的家庭更愿意领养男孩子,所以福利院里很少有男孩子,所以福利院里大多是女孩子,而女孩子,大部分也是有一定缺陷的,总之是有些病。有些孩子只有七八岁,写的信都很搞笑,甚至有些只是会胡乱画些线条,米管家会来解读这些信,而傅锦瑜,看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米管家将整个箱子都翻遍了,并没有找到那封枫叶红了的信,她想了想,“可能是傅董拿走了。” 傅暄更在意这件事了,收拾着箱子要拿去放回地下室,米管家说:“那封信真的没写什么东西。” 傅暄说:“姨,你快睡吧。我把箱子放回去了也去睡了。” 米管家无奈地笑道:“傅暄,你爸爸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们都知道,你是因为你外公外婆和你妈的事和他闹别扭,但是,这些事吧,都这么多年了,不管当年是怎么样的,你都不该怪你爸了。” 本来要离开的傅暄停下了脚步,看向米管家:“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米管家愣了一下,神色在慌乱后马上进行了收敛,“我是在你妈过世后,才被你爸找来带你的,你家以前的事,我哪里知道啊。” 傅暄却拧着眉,说:“那我爸为什么要这么信任你,当初找你来带我呢?你也一直没有结过婚,也不想结婚,只是带着我,这不奇怪吗?” 米管家现在也才五十岁出头,和傅暄的父亲年纪相当,当年她来带傅暄的时候,她才三十多岁,正是女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即使现在五十多岁了,她依然漂亮,白皮肤,鹅蛋脸,脸上的些许纹路也只增添她的雍容,而且在傅家的日子,她虽是佣人,但也和主人并不差,她自有她的骄傲和气度。 这样的人,为什么从三十多岁开始,就一心在主家的儿子身上,完全没有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心思? 米管家神色变了好几变,之后只得装出自己受不住傅暄的纠缠,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当年,我到你家来,是不是一来就把你当自己的儿子带,我每天带着你,哪里有心思还去结婚生自己的孩子,每天操你的心都操不完。现在倒怪起我来了,说我不结婚只是带你,很奇怪。” 傅暄马上就羞愧起来,和林春阳逃跑了。 放好了箱子回到三楼卧室,傅暄两只手握在一起,抿着唇想了想,对林春阳说:“米姨真的很奇怪啊。我想了想,米姨一直是劝我要理解我爸,说我爸是个大好人,让我不要和他闹。但对于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我爸是不是害过我外公外婆和我妈,她倒是从没有斩钉截铁地说我爸不可能做这些事。而且,她也真的很奇怪。” 林春阳其实也觉得米管家知道些什么,不由问傅暄:“米阿姨是哪里人?” 傅暄想了想,说:“她一直说她和我爸是远房的亲戚,应该也是J市人。不过,她很少回老家去,有时候回去,也是去做事,不是回去探亲。她说她和我爸一样,没有近亲了。” 林春阳:“就只知道她这点事?她回去做事,是做什么呀?” 傅暄:“就是她有时候会回乡下去,去弄一些吃的回来。不过大多都是她比较喜欢吃的,我倒对那些吃的没有什么兴趣。她有几家比较亲近的农民伯伯,有时候会回去找他们买一些我不认识的草药,或者是什么山猪肉呀,竹笋干啊,山鸡啊……” 林春阳“哦”了一声,“我觉得你爸肯定对她的来历和性格很了解,所以才敢把你让她带,甚至觉得比娶一个后妈还更好。他对自己现在的妻子的信任甚至不如米阿姨深,你有没有觉得?” 傅暄点头,“是的,我爸是很容易疑心的那种人,但他对米姨特别信任。” 林春阳疑惑:“我觉得米阿姨性格好为人善良,喜欢种花情趣高雅,长得也好看,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做你的后妈呢?你说米阿姨喜欢你爸不?” 傅暄被她这问题给惊了一跳,瞪大了眼,说:“我爸也就那样吧,她为什么要喜欢我爸?” 林春阳道:“但我觉得你爸很吸引人啊,你看,你爸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有能力,有权有势有钱,而且他真的很有心很和蔼,不是那种直男癌油腻中年人,也不秃顶,对米阿姨也挺好的,一个年岁相当的人喜欢他太正常了。再说,米阿姨是个正常女人吧,她难道没有感情需求吗?正常人都有啊!” 傅暄脸都要黑了,“也许米姨心里有其他人呢。反正,她和我爸之间,除了雇佣关系,真没有其他关系。你今天也看出来了,两人像有什么暧昧的样子吗?” 林春阳想一想,的确不觉得米阿姨和傅暄他爸之间有什么暧昧的样子,但这更不正常,她说:“我觉得吧,有你爸珠玉在前,米阿姨应该不太能看上一般的男人。但她也没看上你爸,真的有些奇怪。或者,你觉得今天那个照片,米阿姨说是一个中学女孩子的旧照片,你爸专门去找出来拿走了,那会不会是你爸的初恋情人呀。” 傅暄很想翻个白眼,但不敢对着林春阳放肆,说:“你真是把他想得太好了,他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比起那个照片,我现在对米姨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个人,一定是有过去的,但米姨带着我这么多年,居然就没怎么说过她的过去。我有时候问起,她也只说她是山里来的,小时候家里穷,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后来家里的人都死了,她没上过多少学就去做工了,还是因为要来照顾我,她才去上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也是因为照顾我,她才不断学习,有了一些学识。她说她很感激我家里,让她来照顾我,所以她很爱我,把我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林春阳说:“她家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呢?她在来照顾你之前,应该就很得你爸的信任了吧,不然,你爸绝不敢把你直接扔给她带。对吧?” 傅暄说:“但我现在这么去问她,她也必定不会说的。” 林春阳:“会让亲人全都死去的事,我觉得应该是很大的灾难性事件,例如造成你爷爷一家死亡的事,山体滑坡把村子掩埋了。米阿姨,会不会是你爸当年的邻居呢。” 傅暄说:“这个有可能,但是,是邻居也不是什么不能讲的事吧,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而且,她从不说这些事。” 林春阳道:“或者你去问他们,或者,可以回你爸的祖籍去看看,有没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傅暄眼神一亮,看向林春阳,“你……要不要陪我去?” 林春阳“呃”了一声,有些为难地咬着下唇,不回答。她还要上学,哪里能到处跑。 傅暄盯着她水润嫩红的嘴唇,像是粉红色的果冻一样诱人,他一时就被勾去了魂一样走神了,蠢蠢欲动地开始紧张。 林春阳为没有答应傅暄颇为愧疚,思考着到底要想一个什么样的万全之策拒绝傅暄马上去J市流云山,等放寒假了再陪傅暄去倒是可以的,她在这里苦思冥想,傅暄却是早就心猿意马,突然就毫无征兆地低下头,捧着林春阳的脸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果真是又软又嫩!! 林春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抬手就推他,“你干什么啊!” 傅暄马上放开了她,不自在地说:“晚安吻吧!”赶紧跑掉了。 林春阳:“……” 盯着傅暄逃一般的动作,林春阳很想追上去给他一拳。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见林春阳睡了, 一直睡不着的傅暄从沙发里爬了起来, 想了想,就出了房门。 他下了楼, 到一楼去敲米管家的门, 他想和她谈谈。 敲了好一阵,并没有人来开门,傅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没有声音,他一想,就再次上了楼。 四楼他爸住的房间门开着,有亮光透出来, 他贴着墙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在门口探头进去,只见他的游戏区的落地台灯开着, 他爸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 米管家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但她在和他爸谈话, 神色很严肃,并没有注意到门口鬼鬼祟祟的傅暄。 傅暄努力听了一会儿,两人谈话声音很小,并不能听清楚, 只断断续续听到两人似乎是在谈他的事。 傅暄想了想, 就蹲下身, 借着房间里的各种东西的遮掩,爬了过去。 他躲到了距离两人很近的柜子旁边,这才算听清了两人的谈话。 他倒不怕被两人发现,毕竟两人发现了他在偷听,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他是肆无忌惮地躲在那里偷听,不过,他依然紧张,因为他不知道两人是要说什么秘密。 不过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新鲜的。 米管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傅暄,说他最近的饮食心情以及陆雪的案子等等,但渐渐就说到他的感情上了。 “他这是和林春阳在谈恋爱了,本来我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后来听你说林春阳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女人的女儿,我也就不奇怪了。傅暄这个孩子,和你挺像的,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恩怨分明,自己认准的,那是怎么也没法改的。我看林春阳这孩子也还不错,性格纯良,没有什么坏心思,和傅暄又处得来,傅暄也听她的劝。” 傅暄心下放松了些,因为看样子,米管家很认可林春阳。他要和林春阳在一起,自然不用管米管家是不是认可,但是要是米管家很喜欢林春阳,那他也是特别开心的。 不过从那“和你挺像的,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恩怨分明”之类的话,可见两人的确是从小就认识,不然米管家不会说他爸的小时候。 傅锦瑜低低“嗯”了一声,又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容易,结婚难。结婚了,离婚还特别容易。他俩现在感情好,就在一起玩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傅暄在心里冷哼,他和林春阳在一起以后会怎么样,需要别人来预言? 米管家笑了笑,说:“两人的确还小。我看新闻,现在的年轻人,结婚的平均年龄都要近三十岁了。两人真要结婚,也还久着呢。” 傅暄定下决心,他和林春阳就要早早结婚。 傅锦瑜:“要是他们早点结婚了,也可以,傅暄有自己的孩子了,也就知道做父亲并不容易。” 傅暄:才不很快要孩子,二人世界不好玩吗? 米管家:“我看,你不如把事情告诉傅暄,以免他一天到晚地疑神疑鬼,他今天晚上还来我房间,问你找信的事,还问我以前的事。他以为我知道他外公外婆和他妈的事。” 傅暄神经瞬间绷紧了。 傅锦瑜:“告诉他什么?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现在这样也好。” 米管家不认同地说:“他就会知道你的难处,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你对着来。” 傅锦瑜笑了笑:“湘岚,我没什么难处。事情都过多少年了,哪里还能一直去想过去的事。湘岚,等傅暄回美国了,你就出去做个世界旅行,多看看其他人其他事,也就不会去想过去的事了。世界这么大,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的生活系在我身上,不必要再去想过去的事。” 米管家却并没有被安慰住,反而眼眶发红,有些哽咽,“我只是,锦瑜,我真是心疼你啊!傅暄他……哎,其实也不能怪他,我知道,他心里也苦。要是你和他说清楚了,你们父子一条心,说不得,你和他也都能想开了。傅暄年纪还小呢,人生才开始,一辈子都想着那些事,怎么能行呢。” 傅锦瑜依然是笑,说:“每个人,不可能只有好事,没有坏事。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过一辈子,他的确年纪还小,他以后还要经历很多事,我不可能,什么事都能做到让他舒坦,所以,当年的事,真的不要再说了。他想怎么想我,我现在还不是很介意。再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我对他解释什么,他会以为我是找借口,他有自己的判断。再说,他从小好吃好喝,没吃过什么苦头,才这么胡作非为地折腾,居然还要我去向他解释?他自己一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吗?” 米管家觉得这两父子都非常犟,没有谁愿意退让一步,就很难过,摇着头,几乎要哭了,傅锦瑜只好又安慰了她几句,感激她把傅暄带大,米管家说:“你能让我来带傅暄,我感激你才对。你知道的,我又没生育能力,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有傅暄,我是真当自己的孩子的,他又那么懂事,我很感激你。” 傅锦瑜说:“他应该要把你当妈一样地尊敬,以后给你养老。” 米管家笑了笑,突然又转移了话题,问:“你这次回来,我以为你是回来看傅暄,但傅暄说你是回来拿那张照片,那张照片里,是谁啊?我以前没有见过。” 傅暄在旁边紧张地听着,很感叹米管家的单刀直入,只是他不知道他爸是否会真告诉她。 傅锦瑜:“我回来看看傅暄,顺便找那张照片。我回来干点什么事,居然就没逃过你们的眼睛。” 米管家赶紧道歉:“我也不是故意要问你这个事。就是吧,我看傅暄很在意,说不得又要胡思乱想了。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才直接问你。” 傅锦瑜叹了一声:“的确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那是傅暄妈妈高中时候的照片,你没认出来吗?” 米管家惊讶了,说:“傅暄妈妈啊,我就看傅暄挂在墙上和摆在床头的那些照片比较多,和她高中时候,差得真挺大的。” 傅暄也惊讶了,为什么有人给他爸寄他妈高中时候的照片,这人有病吗?更重要是他为什么会有他妈高中时候的照片。 傅暄蹲得腿发麻,此时一惊,就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碰到了柜子旁边的花几。 虽然花几是硬木制造很重,没有被他给推倒,但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明显,傅锦瑜和米管家两人同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傅暄有点尴尬,一边揉着腿一边站起身来,也不道歉,只是把两人盯着。 反而是说私房话的两人有点尴尬,傅锦瑜沉着脸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傅暄毫不因为偷听而知耻,理直气壮说:“我在干什么,你们不是知道吗,问我干嘛。” 傅锦瑜皱了眉,“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反而是米管家打起圆场来:“你怎么不过来坐下,难道刚才一直蹲在那里?” 傅暄犹豫了几秒,拖着腿真坐到米管家的旁边去了,还问傅锦瑜:“既然你说那个照片是我妈的,你拿来给我看看。” 傅锦瑜沉着脸,发火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傅暄道:“难道我不能看我妈的照片?” 傅锦瑜只好起身去床边拿了一本书,从里面取出了夹着的照片,递给傅暄:“你要看,看吧。” 傅暄把照片接到手里,拿着和米管家一起看,米管家点头,“就是这张照片,但我真没看出来,这是傅暄妈妈高中的照片。” 又疑惑地问傅锦瑜:“你怎么一听我的描述,就知道这是傅暄妈妈的照片,还回来找它。” 傅暄非常介怀傅锦瑜很可能并不爱他妈妈这件事,米管家是想营造一点傅锦瑜其实还是很爱前妻的这种氛围,所以才这么讲了。 傅锦瑜说:“因为这个照片,是我当年为她拍的。听你的描述,我就知道是她的照片。” 傅暄和米管家都看向傅锦瑜,傅暄很疑惑:“我妈高中的时候,你就认识她?” 傅锦瑜神色从严肃变成了似笑非笑,看着傅暄:“你对这些这么感兴趣?” 傅暄皱眉说:“你到底要不要说?你以前不是说,是我妈大学时候,你和她在一起的吗?” 傅锦瑜看了米管家一眼,眼神是示意她离开,米管家于是就起了身,道:“哎哟,年纪大了,我熬不住夜,太困了,我先下去睡了。”就赶紧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为父子两把门拉上了。 傅暄知道他爸是想单独和他谈话,不由自主把背挺直了。 傅锦瑜道:“你妈从小就有些问题,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 傅暄的确不知道,他拧着眉,没应。 傅锦瑜道:“你看看她高中时候这个照片,你能发现问题吗?” 傅暄盯着照片继续看,说实在的,第一眼时,他和米管家一样,没认出这是他的妈妈。 他妈死得早,他对他妈的记忆,除了他很小时候,妈妈总爱抱着他哄外,就是她精神出问题后,她会打他,她的样子,也几乎只剩下照片里的样子了。 但是那些照片,基本上不能算是生活照,都是专业摄影师专门拍下来的,人会在拍这种照片时,受摄影师的指导,所以照片里不太能反应当事人当时的精神状态。 这张照片里,是个高中女生坐在单杠上,她皮肤虽然白,但白里透着一点暗黄,眼神有些飘,黯黯地瞥着某个地方,完全没有青春期少女有的活泼气,所以之前米管家说这个女孩子眉目间很有愁绪。不过傅暄多观察了她一阵后,觉得这不只是眉宇间有愁绪,很显然,是她精神有些问题。 难道他妈其实并不是在他外公外婆死后才精神有问题的,而是一开始就有,他错怪了他爸? 傅锦瑜见傅暄一脸迟疑地望着自己,就说:“我在这个上面骗你做什么?” 傅暄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 傅锦瑜说:“什么叫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以前就和你说过,你妈有问题。不过我也担心过你会不会遗传你妈的问题。不是很想和你强调这件事,担心你会有心理负担。” 傅暄更加迟疑了:“这是会遗传的吗?” 傅锦瑜:“我去调查了你的外公,他的母亲当年似乎也有过精神问题。” 傅暄皱眉说:“你没有骗我?但我觉得我自己挺好的,没有精神问题啊!” 傅锦瑜不由笑了:“我也觉得你挺好的,不会一点打击就让你出现精神问题。” 傅暄:“……” 傅暄有些不高兴,因为他觉得他爸总把他当成小孩子,这种时候了,还要逗他? “那给你寄我妈照片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有我妈的照片。” 傅锦瑜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了敲,说:“那是你妈当年的闺蜜,叫罗素秋。她和你妈是高中同学,她家家境比较一般,所以才愿意和你妈黏在一起,之后你外公外婆甚至专门给了她工资,让她可以在放假之类的时间里陪陪你的妈妈。” 傅暄更不高兴了,因为他从傅锦瑜的语气里听得出,他是真的对他妈有一种轻视,“什么叫她家家境比较一般,才愿意和我妈在一起?难道我妈不配有朋友吗?” 傅锦瑜笑了笑:“你妈当时有精神分裂症,一直在吃药,你外公外婆对外隐瞒着这件事,所以外界不知道你妈有问题,但她精神状态有问题,其他学生自然能发现她和自己不一样,会去主动和她做朋友吗?再者,她当时还有抑郁症,一度出现过自杀倾向,全靠药物控制才好。让你现在去和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在一起做朋友,你愿意吗?” 傅暄当然也是不愿意的,他本身就是个很自我的人,很难做出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的事。 傅暄却也有理由发火,“我妈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得出啊!” 傅锦瑜却不为所动,唇角依然微微勾着,“我是她的丈夫,我和一个因为精神分裂有很严重精神问题的女人生活了那么多年,我难道还不能笑一笑吗?” 傅暄很烦躁:“但是她精神有问题,是她自己想的吗?再说,你不觉得你自己非常卑鄙,你和一个精神病患者发生性关系,还让她怀孕生了孩子,你是不是个大坏蛋,你这是犯罪吧。你犯了强/奸罪!” 傅暄气愤难当,傅锦瑜叹了一声,“你突然这么激动做什么!她有精神分裂症,但她通过吃药治疗,和我谈恋爱期间,她意识完全清醒,她能为她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当时……哎,我和你妈的这些事,我对你说什么啊!” 他不讲了。 傅暄盯着那张照片,则很着急:“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妈和我爸的事。你凭什么不对我讲。” 傅锦瑜笑起来,觉得傅暄很有意思,像逗小猫小狗似的,说:“哦,那我问你,你和林春阳上过床了吗?你知道安全性行为吗,有没有用安全套,到时候让林春阳未婚怀孕了,她外公肯定会想来打你一顿的。” 傅暄瞬间满脸绯红,大怒:“我和她的事,关你什么事!我们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办!” 傅锦瑜轻飘飘说:“那你管我和你妈怎么有了你,你倒是很理直气壮啊!” 傅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傅暄本被气得拍案而起, 就想一走了之, 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他和傅锦瑜谈的话题, 还没有谈到关键处, 当即就收住了脚步,又走回沙发上去坐下了。 他继续盯着他妈高中时候的照片看,照片里的他妈, 是个白皙俊秀的女孩子,不过的确是精神不太好,看着这张照片,再回想他妈还在世时的场景, 傅暄大约已经可以肯定,他妈应该的确一直有精神问题。 他妈在有攻击人的趋向而被送到J市去之前,她一向就很沉默, 很喜欢抱着他哄。傅暄大约是三岁左右记事,他记得妈妈特别爱他, 总是哄着他,对他不断说爱他, 亲吻他,有时候甚至一刻也不能离开他…… 以前总觉得这是妈妈特别爱他的表现,现在看来,却觉得是有些病态的。 傅暄问:“那个罗素秋阿姨, 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妈的朋友, 但我为什么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傅锦瑜去拿了一件大衣来给傅暄穿,这才回答:“她呀。我和你妈谈恋爱的时候,她做出过故意刺激你妈的行为,这件事被你外公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让她和你妈见面。你当然不可能对她有印象。” 傅暄诧异了:“她为什么要刺激我妈?” 傅锦瑜说:“因为她以为我和她是一类人,我和她在一起比较合适,所以自认为我喜欢她比你妈更多一些。我和你妈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妈有钱。她就去刺激你妈,说我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只是因为她家有钱,才和她在一起。” 傅暄听了一出狗血大戏,不过因为里面涉及他的父母,所以他才不能用平常那种吐槽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反而觉得很心烦,说:“那你到底是因为我妈有钱才和她在一起的吗?” 傅锦瑜想了想,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撑着脸,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说:“你想听哪种答案?” 傅暄心沉了下去,“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钱,对吧?” 傅锦瑜低着头笑了笑,说:“你很在意这个吗?” 傅暄怒道:“我在意这个不行吗?” 傅锦瑜抬起头来盯着他说:“要是现在,林春阳说,她会和你在一起,只是看在你的钱上面,你会非常生气,马上和她分手,然后还把她羞辱一顿吗?” 傅暄愣住了,傅锦瑜还是那种淡定到好像是在聊吃什么玩什么一样轻松的话题的姿态,他这种姿态足够让傅暄更加烦闷。 傅锦瑜继续问:“怎么了,你都没想过这种问题吗?要是你很穷,又有精神病,时不时就会精神失常,无法出门做事,坐在一个地方就能发呆半天,只要林春阳在你的视线里离开一刻钟,你就会发疯,到处乱窜去找她,拉着她不让她去做任何事,她只能抱着你看着你,她多和其他人说一句话,你就又哭又闹甚至打她,你希望,她还和你在一起吗?” 傅暄脸都白了。 傅锦瑜说:“我觉得你心里很明白啊。” 傅暄愣了很久,盯着地上地毯上的花纹发呆。傅锦瑜说:“你有答案了吗?” 傅暄摇了摇头,说:“是的,要是我是那样的人,我的确不会和她在一起,我希望她找一个更好的人和她在一起,能让她幸福的人。但是,要是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我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养活她,即使她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她无法出门做事,她会坐在一个地方发呆半天,她会对我又哭又闹甚至打我,但我还是希望和她在一起,我会养她,会爱她,会带她看病,尽量让她更幸福。我会的。其实你还是在找借口,我妈可能那时候的确很爱你,而且有些问题,但是,你利用完她之后,却以这些理由来表示,你喜欢她的钱不喜欢她的人,是合情合理的,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傅锦瑜怔了一下,说:“你这样想,也很对。你不接受,也没办法了。但你不能指责我,你妈当时受了罗素秋的刺激,脑子里只转着我到底爱不爱她这件事,我没办法去做任何其他事,每天除了她睡觉的时间,其他时间全在哄她,再多的喜欢,我那时候都用尽了。” 傅暄现在还在“爱”是最高标准的阶段,不太能接受他爸这样现实的冷酷,“那你为什么会让她生下我?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你都不喜欢她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傅锦瑜冷笑一声:“等你四十岁了再来和我讨论这件事吧。当时的事,根本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是你外公他们非要生下你来,我也想过要离开,但你妈那个样子,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样,最后就能如愿以偿。不过,你出生后,我倒是松了口气。你妈之前对我的那些偏执,这下全都转到你身上去了。她每天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守着你,而且经过药物控制,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基本上可算是一个正常人了。本来,我们想着慢慢地,她就会好,不过,你外公外婆的过世又刺激了她,她再次发病了。你记得她第一次打你是因为什么吗?” 傅暄对当年挨打的事,其实记忆是很模糊的,第一是因为他那时候年纪小记事不清楚,第二是因为人都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会将那些持续性的痛苦弱化,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傅暄摇了摇头,不是他完全不记得那些事了,而是他不愿意去想,他其实一直知道,他妈是因为精神有问题,所以才打他,所以他并不责怪他妈,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很为她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傅锦瑜说:“她第一次打你,是你外公外婆过世三个月左右,你那时候才五岁,保姆说,是因为你当时还不能理解你外公外婆死了这件事,所以在听到车鸣声后,自己走到了门口去,以为那是你外公外婆回来了。你妈没在你的游戏室里看到你,就疯了一样找你,在门口看到你后,就打了你,你当时被打得发了烧,甚至去住了院,你是不是不记得这件事了?我看她这样,就知道事情严重了,要让她远离你,这样对她对你都好,不然,她会把你完全禁锢在她身边,一刻都不让你离开,你一离开她就要打你。但她当时哭求我,说一定会好好治病,不会再打你了,我一时心软,没把你从她身边带走,你想想,你之后又挨了多少打。后来又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闲话,说你外公外婆是因为你才出车祸死的,又说可能是我害了你外公外婆,她拿我没办法,就经常在我没在家的时候打你,我没办法,把她送回了J市的老宅子,把你和她隔离开来。但你和她都哭闹,求我不要让你们分开,闹得我像一个大恶人,我只好让你寒暑假去看她。这些事,你应该记得一些吧。” 傅暄当然记得,但问题不在这里,他说:“你别说得你自己一点错处都没有,错的都是我妈。当时我妈在J市老宅子的时候,我没有见过她身边有医生在,也没有人对她做精神安抚。所以她才会自杀,她自杀这件事,你难辞其咎。你当时肯定想,她只是一个累赘,没有别的用处了,不如去死了好,对吧!” 傅锦瑜脸沉了下去,“你这是讲的什么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吗?我会因为她是一个累赘觉得她去死了好吗?我是这样的人吗?家里难道还供养不活一个疯女人。” 傅暄怒道:“你为什么叫她疯女人?她难道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孩子的妈妈吗?她甚至是你的大恩人,是她的父母资助了你读书!” 傅锦瑜没有应他。 傅暄:“所以还是你忘恩负义!” 傅锦瑜怒道:“当初她差点杀了你,你还没吃够苦头吗?” 傅暄同样怒道:“我是她生的,她真的杀了我,我也不后悔。” 傅锦瑜冷笑起来:“那你也是我生的,你怎么一天到晚地诋毁我,恨不得吃了我?我没见你是有多少孝心的人啊!” 傅暄:“你只是提供了一次精子而已,你又没费多大力,你好意思说我是你生的?” 傅锦瑜:“……”他一时无言以对了,非常后悔在傅暄小时候没有管教他,让他现在成了这样丝毫不知尊敬长辈的人。 傅暄又说:“总之,是你对我妈的轻慢,你对她的关心完全不够,才造成了她的死亡。你的责任比我还大一些,我那时候太小了,我即使想过我不去她身边陪她,她会很难过,但我太小了,我没能力去找她。你不一样,你是成年人,你是她的丈夫,但你根本不去找她去陪伴她,任由她孤独,任由她选择死亡。你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害死了她的罪人的事实。” 傅锦瑜沉默下来,傅暄也不再指责他,只是看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两人这么默默地坐了好一阵,傅锦瑜才说:“我那时候太忙了,每天都很忙。当然,这些不是借口,主要是我很害怕见她。你那时候还太小了,你不明白,被一个人完全需求的痛苦。我满足不了她,我宁愿她不要见到我,就把我忘了,医生当时也说,我不和她见面,这样她的精神状态还会更好一些,我心安理得地不去见她。” 傅暄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说:“现在再来追责,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带着照片离开了房间,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林春阳站在那里等他,他心下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林春阳有些不自在,“我醒来发现你没在房间里了,就出来看看,听到你和你爸在吵架,我不方便多听,就在这里等你。” 傅暄心疼起来,“我要是和他吵几个小时,难道你也在这里等几个小时吗?你怎么不回去继续睡呀!” 林春阳:“谁吵架能吵几个小时?我觉得说半小时喉咙都得受不住吧。” 傅暄尴尬:“走,回房间睡觉吧。”其实以前真的有吵过几个小时。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回到卧室, 林春阳就爬上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傅暄躺在沙发上, 用胳膊枕着脑袋,睡不着。 他再次思考了他和他爸之间的对话,终究还是耿耿于怀,特别是那个叫罗素秋的女人,她为什么在现在还给他爸寄信?而且写什么枫叶好看, 让他回去看看, 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去撩其他有妇之夫,有没有道德?! 不过看来她是没有他爸私下里的联系方式的, 不然, 不至于把信寄到他家老房子的地址去。 她会把信寄到他家老房子,难道她知道那个老房子的地址还有人收信吗?或者是她在回流云山的时候,还去过福利院, 知道福利院的孩子们就是把信寄到那个老房子的地址? 她当年和他爸妈之间, 到底有些什么恩怨?她是不是知道很多他爸妈之间的事呢? 傅暄左思右想, 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就轻声叫林春阳:“你睡了吗?” 林春阳把蒙住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没呢。” 之前特别困的时候, 躺在床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刚才睡了一回, 这时候想到和傅暄同处一室的事, 反而不太能睡得着了。 傅暄问:“林春阳,你会觉得钱比爱情重要吗?比如,会为了钱而和我在一起?” 林春阳一脸蒙圈,这是什么话?! 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摸到手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她进微信里操作了一会儿,就又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 傅暄听到了自己手机轻轻滴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林春阳给他发了个微信转账,四百块! 傅暄没有收,问:“你为什么给我转钱?” 林春阳哼了一声,闷闷地说:“有你这样的人吗?刚给我转了几个红包,马上就说我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欠揍啊!钱还给你了,多出来的,就当是姐打赏你的,行了吧!” 傅暄:“……” 看林春阳好像是生气了,他只得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林春阳拉上被子盖住脑袋,把自己像一只蝉茧一样裹起来——你有钱了不起,但并不想理你。 傅暄这下知道自己刚才真说错话了,只好爬起来摸到床边去。他刚在床上坐下,林春阳就因为动静而一惊,掀开被子瞪他:“你干嘛!” 傅暄黑亮的眼睛在夜色里莹莹若有光,“我刚才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错了,林春阳,我错了,还不行?” 傅暄自己也很疑惑,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无师自通地,在林春阳面前,就这么没有尊严,和这么贱格了呢。 林春阳皱眉瞥了他一眼,翻身向另一边睡觉了,说:“我困了,要睡觉,你也去睡吧。不过,你下次再说那种话,真是朋友也没得做了,你烦不烦,别人没钱,还没人权啊!” 傅暄诺诺点头,“是的,我的错。不过,其实我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我爸,他说他因为钱和我妈在一起,我不该指责他,所以我才问问你的意思。” 林春阳翻身看向他,“这是你爸妈的事,你一直纠缠这个问题,我觉得意义也不是很大啊。要是我真是喜欢你的钱,不是喜欢你这个人,你要怎么办?” 傅暄有点傻眼,虽然他觉得林春阳不是这样的人,但听她这么说,他还是很懵。 林春阳看他不答,哼了一声,又用被子盖住脑袋不理他了。 傅暄在床边坐了一阵,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心想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唐明皇为让杨贵妃吃到喜欢的荔枝,“惊尘溅血流千载”……有钱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至少要是林春阳不喜欢他这个人的时候,还可能喜欢他的钱啊。 傅暄趴在床上叫林春阳,说:“你还在生气啊!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个人,你喜欢我的钱,我也挺高兴的。” 林春阳简直烦死他了,蒙着脑袋说:“快去睡吧。服了你了。明天早上一大早还要回学校呢。” 傅暄只得“哦”了一声,乖乖回沙发上去睡觉了,但到底睡不着,又说:“我想回J市流云山县去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林春阳:“我没课的时候,陪你回去一趟,倒是可以。” 傅暄高兴起来:“好吧。” ** 第二天一大早,傅暄趁着他爸还没起床,就开车载着林春阳回学校了。 傅锦瑜起床后,问米管家:“傅暄和小春阳呢?” 米管家说:“一大早就起来了,吃了点面包,两人就走了。” 傅锦瑜:“这是不想看到我?” 米管家在心里一叹,这俩父子什么时候可以和睦相处呢。她觉得傅锦瑜是个好男人好父亲,傅暄又是个好孩子,但两人却不能好好相处,实在是她的人生憾事。 ** 林春阳和傅暄在第二天一大早坐了高铁去流云山县,因为有高铁直达,两人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下了高铁,林春阳看着蓝天白云,很诧异,“我前些年来过一次,当时,这边的空气质量没这么好,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没想到这次运气挺好的,天这么蓝。” 傅暄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去打车,“这边的一些小矿厂全都整治过了,自那之后,空气质量就好了很多。” 林春阳:“你怎么知道?” 傅暄:“我之前去公司开会的时候,看他们讲的啊。” “哦。” 两人买了傍晚的高铁回T城,所以傅暄要来问事情,得很赶时间。 两人打了车去流云山儿童福利院。 流云山县因为这里的矿产资源而比较富裕,城市在这些年里修建得比较好,不过人口并不多,不到八十万人。而且这八十万人里,不少人是依靠这里的矿厂生活。 流云山儿童福利院,在以前是处在城郊的位置,不过这些年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城市扩张,城郊也变成了城区,这个福利院已经在城市里较繁华的区域了。 司机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得知两人是去这个福利院,就非常自豪地说:“这个儿童福利院,修得可好了,是全国知名的儿童福利院。就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大老远带着孩子扔到这个福利院门口,据说这个福利院每年得收好几百人,而且不少是有病的孩子,福利院还得给这些孩子看病。要不是有邹俊辉福利基金会的支持,这个福利院肯定开不下去的。” 几百人?那真是够多的。 林春阳小声问傅暄:“邹俊辉是不是就是你外公?” 傅暄点头:“对。” 林春阳说:“你爸爸真的挺厉害的,在支持这么大一个儿童福利院。” 傅暄感觉很复杂,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认可林春阳的话。 司机又问:“我看你俩挺年轻啊,难道已经结婚了,要去领/养/孩子吗?不会……是去看情况后,要把孩子扔过去吧……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要有责任感啊,孩子无论好坏,还是要自己养着才行……” 林春阳尴尬不已,傅暄则说:“我俩还没结婚,只是过去看看认识的人而已。” 司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哦哦,那是我说错了话。我看你俩也不像要扔孩子的人。” 等到了福利院,林春阳一看福利院的大门,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象还是有些浅薄,没想到这个福利院修得非常气派,大门还是罗马风格,从门口看进去,里面空间很大,绿树成荫,有很多建筑,而且来这里领/养孩子的人还不少,不少人在门口排队登记。 总算轮到傅暄和林春阳,门卫问两人的来意,和是否有预约,林春阳不太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看向傅暄,傅暄想了想,把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递给登记的门卫,“我是邹俊辉的外孙傅暄,是邹俊辉福利基金会的出资人之一,我今天来,是想来看看……” 门卫疑惑地看向傅暄,用“你是来消遣我”的眼神。 傅暄看他并没有接自己的身份证登记,就问:“怎么了?” 门卫道:“呃,这个,我先问问院长办公室,您有提前联系过院长办公室吗?” 傅暄:“没。我只是个人前来有私事,不是因为公事前来。” 门卫呵呵笑了两声,并不太相信他,说:“那我帮你问问吧。” 傅暄只好和林春阳站在一边等着,林春阳小声说:“他好像不相信我们。” 傅暄低着头回她:“要是他们不信,我们怎么办?我让基金会的人给这边打个电话?但那样的话,我爸肯定马上就知道了。” 林春阳:“但也许这边也会马上给你爸打电话呀?” 傅暄:“应该不会吧,最多打给秘书。” 两人叽叽咕咕了一阵,那边门卫已经和院长办公室说了两人的事,院长办公室的秘书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敢当真,但也不敢作假,只好跑来看看了。 秘书是个刚工作没多久的年轻女孩子,就二十五六岁,一到门口一看,见自称邹俊辉外孙的人是个身材修长俊美不凡的男孩子,当即一惊,马上和之前内部杂志里放着的傅锦瑜对上了号,这个男孩子和傅锦瑜挺像的。 秘书马上请傅暄和林春阳进去,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介绍信前来?” 傅暄和林春阳都有些懵,尴尬地摇头。 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到了现场才知道要查什么事并不容易。 坐在院长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里,秘书说道:“院长去开会了,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要是是要紧的事,我就给她打电话。” 傅暄当然不好意思太过麻烦人,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这次是因为私人的事前来,打扰了你们,我很过意不去。” 秘书没想到邹俊辉的外孙是这么礼貌周全的人,当即就更热情了,问:“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我们做什么?” 傅暄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外公过世后,就是我爸在做主基金会的运营。自从他接手后,就对这个福利院加大了资助。这是因为他以前也曾在这里待过。” 秘书:“是这样的。” 傅暄:“你们这里可以查到当年和我爸一起在这里的孤儿的名单吗?里面有没有一位叫米湘岚的女士。除此之外,一个月前,是否有一位叫罗素秋的女士来过这里。” 秘书很疑惑:“不知道您想了解这些是为了什么?” 傅暄:“只是一些私人原因而已。” 秘书想了想,说:“那位罗女士,她的确是一月前来过。她还送了不少书籍前来,又捐赠了一笔钱,我们有和她的合影。但您说的米女士,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院长回来,去档案室里查一查,可以查到。” 秘书打开了电脑里的网页,让傅暄看:“这是罗女士来送书籍时拍的照片,我们写了通讯稿放在网站上了。” 傅暄和林春阳都凑过去看了,通讯稿里写罗素秋女士为福利院送来温暖,送了很多儿童读物。里面照片还不少。 那个罗素秋女士,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容长脸,高额头,长发编成了松松的辫子垂在脑后,根据和其他人对比,这位女士也长得很高,至少得有一米七。虽然是来做公益,但她神色里带着一丝倨傲,眼睛很喜欢斜着看人。穿着改良旗袍上衣和阔腿裤,显得身姿修长优雅,虽然倨傲,却也美丽。 傅暄用手机把她的照片拍了下来,心想就是这个女人啊,当年他爸难道喜欢过这个女人?不过傅暄觉得可能性不大,按照他爸的功利性,估计还是会更喜欢钱。 傅暄又问:“这位罗女士,她有留下她如今的地址吗?” 秘书说:“我有加她的微信,要是她愿意,我可以把她的微信推送给你。我们每个季度都会出刊物,会给资助人寄,因为要给她寄刊物,所以也留过她的地址,但是,傅先生,我们不能泄露她的地址给您。” 傅暄说:“那麻烦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加微信吧。” 秘书笑了笑,有些疑惑:“您来找她,是有什么事?她来的时候,还问过很多您父亲的事呢。不过,您父亲一年最多来一两次,都是官方的活动,我们也就没什么可告诉她的,只把有您父亲的刊物给她了。” 傅暄满足了她的八卦之心,“她啊,以前追过我爸,这次又给我爸写信,被我看到了。” 秘书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傅暄:“麻烦你推送一下她的微信给我。” 罗素秋大约没想到傅锦瑜的儿子会想加她的微信,被秘书问起这事时,她有种很复杂的心绪,不过没思考就答应了。 傅暄很快就加上了她。 傅暄和林春阳坐在接待室里玩手机时,秘书已经去联系了院长,院长得知傅暄前来是想查他爸以前在这里的事,心情自是复杂。 这位院长,是因为傅锦瑜才当上院长的,姓袁,五十来岁,女性,是位心思纯善做事却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傅暄和罗素秋加了好友后,马上去翻了这位阿姨的朋友圈,只见她的朋友圈里,颇多旅行时的摄影,而且有很多私人信息,看过之后,得知这位阿姨的老公是国企高管,有一位女儿,如今在法国上高中。从她对所在城市的描述,应该是在北方某座城市。 林春阳看后说:“她生活应该挺富足美满的啊。” 傅暄点头:“是的。” 傅暄转回微信聊天窗口,罗素秋已经给他发了好几句问句了,主要是问他有什么事。 傅暄打字道:“阿姨,你好,我看到你寄给我爸的那封信和我妈的照片了。所以想问问你,你那里还有我妈的照片吗?如果有,不知道可不可以寄给我。”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罗素秋:“你爸也看到信和照片了吗?” 傅暄从微信窗口上的字无法判断罗素秋是什么心情, 他脑子一转,回复:“他看到了。” 罗素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打字过来:“他最近好吗?” 傅暄让林春阳一起来看, 小声和她嘀咕:“难道她想和我爸旧情复燃吗?” 林春阳无语了,提醒他:“你爸以前和她不一定谈过朋友呢。” 傅暄哼哼两声,回复:“还行。只是他把以前我妈生病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说是你让我妈生病的。” 林春阳见他这么回,当即瞪大了眼, 那手指戳了他的脸颊一下:“你这么说, 她不拉黑你呀!” 傅暄却完全不在意,他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拉黑了,再找她的电话打过去不就好了。 好在罗素秋没拉黑他, 但过了好一阵才回他, 而且是语音,傅暄马上用了耳机,和林春阳凑在一起听。 罗素秋的声音有点尖, 却软, 所以不算刺耳, “你来找我说这些, 是在和你爸闹矛盾吗?我知道外界的传言,说是你爸为了财产害死了你外公外婆和你妈。不过,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 你妈本来就有病。我是你妈的高中同学, 想必这事你是知道的。我们上高中的时候, 你爸给你妈做家庭教师,我和你爸认识了。你爸比我们大很多,当时已经在读研究生,我和你爸有过好感,但是你妈不发病的时候人很好,只要发病,就有攻击性。她那时候也喜欢你爸,又害怕你爸知道她有病,就压力很大,我怕她因为压力大犯病,就把这事告诉了你外公,你外公出于对你妈的保护,不再让你爸做她的家庭教师。你爸不做她的家庭教师后,她的确闹了一阵,但是,她犯病,是因为她本身就有病,与我没有关系吧。” 傅暄听得心下发沉,正要打字,罗素秋已经又发了一条长语音过来。 “这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觉得我们都没必要再去想当年的事了。你是邹素素的儿子,现在来追究当年的事,没有必要。当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这是责怪我当年和你爸有过感情吗?或者怀疑我现在还会和他有关系?小宝,你真的不用这样疑神疑鬼,我和你爸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这次会给他寄信过去,只是因为我回老家看了看,发现风景很好,听说是你爸投入了很大的资金用于环境治理,还投资打造了红枫风景区,让流云山县在没有矿之后也可以可持续发展,我就给他写了封信,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收到看到。” 被这位罗阿姨叫“小宝”,傅暄有些不自在,回她:“谢谢你,阿姨。因为我爸并不愿意对我谈他和我妈当年的事,所以我只好自己来找一些答案。有关我爸和我妈结婚,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罗素秋再发过来的语音语气变得尖利,“你这孩子,专门找到我就是要问这些啊?你妈当年精神有很大问题,几乎缠得你爸喘不过气来,之后她还想办法怀上你爸的孩子,逼着你外公外婆允许两人的婚事。你爸当年是坚决不想要孩子的,怕孩子生下来会遗传你妈的病。我不过是为你爸抱不平,说了你妈几句,说她自私,既不为你爸着想,也不为孩子着想,她就发了疯,一直指责我和你爸之间有问题,是的,我那时候的确也追过你爸,但我没有你妈说的那么坏。好了,我也就只知道这些。你爸和你妈毕竟是一家人,我一个人外人,无论做了什么,都是里外不是人。你还想知道什么吧,你就问?我知道你妈已经过世了,她那种精神状态,活着对她自己和对你爸,都是一种伤害。” 傅暄非常僵硬,瞥了瞥林春阳,发现林春阳神色镇定,并没有特别的想法的样子,他才松了口气,在微信里回复罗素秋:“谢谢你,我知道了。” 罗素秋发了文字过来:“我工作之后就不常回J市,但这次回去,也听到了一些你爸的事情,我所认识的傅锦瑜,是个优秀聪明能力出众,又知道回馈社会的人。他并不比你外公差,甚至更好。我觉得你没必要因为舆论对你爸的诋毁去和他闹矛盾。” 傅暄很惊讶,难道他和他爸之间闹矛盾的事,已经尽人皆知了? 他转头去看林春阳,林春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只好问他:“怎么了?” 傅暄问:“你知道我和我爸关系不好吗?” 林春阳很想翻个白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傅暄:“我是指在我们在一起之前,你知道这事吗?” 林春阳抿着唇笑了笑:“你太自恋了,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我都不知道你家的事,我平常都不关注这些事。” 傅暄松了口气,看来这事不是尽人皆知,不过林春阳马上又说:“不过,我外公和我家阿姨就知道这事。好像大家都知道你爸为谋夺你外公的家产不择手段,而且你不应该站在你爸的阵营里。” 傅暄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好像成了一个故事里的人物。” 林春阳:“是啊,而且还是那种悲剧的,需要去复仇的人物。” 傅暄道:“会是男主角吗?” 林春阳笑起来:“男主角也不一定有用啊,毕竟还有悲剧的故事嘛。” 傅暄:“……” 林春阳只好安慰他:“我就是开玩笑。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轻松了很多,你爱你爸爸,不希望自己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不是吗?” 傅暄在林春阳面前没什么不可承认的,点了点头:“嗯。谢谢你。” 林春阳:“谢我干嘛。” 傅暄笑了笑:“就是想谢谢你。” 袁院长开完县里的会回来后,要招待傅暄吃饭,在这之前,袁院长已经给傅锦瑜去了电话,谈起傅暄前来了福利院的事。 傅锦瑜因为工作繁忙,已经离开了T城,得知傅暄去了福利院,他心下了然,但依然有些好奇:“他去是做什么?” 袁院长说:“秘书接待了他,说他想了解一个月前来过福利院的罗素秋女士的事,他要了罗素秋女士的联系方式。还想知道当年和您一起在福利院里的人,是否有一位姓米的女士。” 傅锦瑜面沉如水,心下却起了波涛,他没想到他的儿子这么有能耐,居然去福利院找到了罗素秋的联系方式,还去打听米湘岚的事。 袁院长说:“傅董,令郎这么找来,您看,我们这边要怎么接待才好。” 傅锦瑜笑了笑,说:“他想看什么,就让他看吧。越不让他看,他越要疑神疑鬼。” 袁院长和傅锦瑜认识好些年了,知道他很喜欢笑,但他虽然笑,这笑真正表达开心的时候却少,不过袁院长却觉得傅锦瑜这时候的笑,是带着开心的。 袁院长因为和傅锦瑜熟悉,自是会去关注他的很多事,就会知道傅锦瑜上位的各种舆论,也会知道邹家的外孙和他爸关系并不怎么好。 甚至邹家的不少老人,还希望傅暄上位,能够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大约是J市和流云山县都比较小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大八卦可以传,邹家这点事,自是就尽人皆知了。 袁院长说:“那行吧。” 袁院长要请傅暄和林春阳吃饭,傅暄拒绝了,说:“我和我女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想着把事情办完了,要在县城里看看,去吃外面的当地特色食物。院长妈妈您事情忙,不用招待我们。我们比较喜欢放松的方式自己玩,您招待我们,反而耽搁双方的时间。” 既然他这么讲,袁院长也就不强求了。 她找人去专门为傅暄找了他爸三十多年前在这家福利院时,同期的人的留档。 三十多年前,时间很久远了,不过那时候福利院比较小,资料便也少,不一定找不到留档。 档案部门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时间段里的材料,的确找到了米湘岚这个名字。 工作人员把整个资料盒子抱了过来,傅暄亲自看了,里面是同一批进入这所福利院的孤儿的材料。 一共有十几人,全是来自流云山县云山乡九运村,被送来的原因则是九运村因山体滑坡被埋,这些孩子全家遭难,成了孤儿。这些孩子,大部分很快就被收养了,但他爸一直没有被收养。再看米管家米湘岚,也很快被收养了,但在一年半年后她又自己回来了,原因写的是被养父家暴和性侵…… 傅暄脑子一懵,将这部分遮掩着迅速看完了,她之后再也没有被收养,估计是她自己不愿意。不过她从十五岁开始就出去打工了,离开了这家福利院。 傅暄把材料整理好装回盒子,然后问袁院长,“之前被埋的九运村,现在怎么样了?您知道吗?” 袁院长说:“那里在矿区范围,之前不允许进去,不过现在修了纪念墓碑,你要是想去看,可以打个车过去,但要注意安全。” 傅暄向袁院长道了谢,和林春阳出了福利院。 傅暄说:“今天天空好蓝啊!” 林春阳笑了笑:“可能是你心比较开阔了吧。” 傅暄勾了勾唇角,拉住林春阳的手:“老婆,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吧。” 林春阳:“……你……叫我什么?” 傅暄抿着唇傻笑,装刚才自己什么也没说。 林春阳横了他一眼:“随便吃什么都好。”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两人吃过饭后, 就打了一辆车去九运村。 司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两人谈车费:“我把车开过去了, 没办法拉客回来呢。” 傅暄不明白他这个开场白是什么意思,只“哦”了一声,问:“那边回来的时候,不方便打车吗?” 林春阳知道司机是什么意思,一听就烦了, “你要多少钱, 你说吧。” 对方觉得林春阳比较爽快,道:“三百块吧。” 傅暄正要说三百块挺便宜啊,林春阳已经哼了一声,说:“我在地图上查了, 也就六十多公里, 三百块,您倒是真敢要啊!三百块,包我俩来回?” 傅暄兴致勃勃地看着林春阳, 平时都见林春阳总是一句话也懒得多说, 没想到她这么会砍价呀! 司机说:“来回的话, 你们要给四百哟。” 林春阳:“就三百, 不行的话,你现在把我俩扔路边, 我们再重新打车。” 傅暄激动地看着林春阳, 准备等司机说不行, 两人就下车再重新打车。 司机:“行, 那行吧,三百就三百。” 又问:“你俩还是学生吧?” 林春阳:“是啊,所以比较穷。” 司机:“现在就放寒假了吗?怎么跑这里来玩呀?” 林春阳:“没,翘课来玩的。” 司机笑起来:“你俩还真浪漫呢,逃课跑出来约会?” 林春阳:“……” 傅暄则笑着点头:“这里距离学校比较近,有一天时间就能出来玩。要是时间更长,我们可以去比较远的地方约会了。” 又问林春阳:“春节的时候,我们去帕劳潜水怎么样?” 林春阳能说什么,只好回答:“不行,我外公不会允许的。” 傅暄委屈:“……” 虽然到九运村只有六十多公里,但都是山路,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路上风景很不错,山道两边种着很多红枫,这个时节,枫叶已经掉了大半,只剩下很少一层挂在树枝上,红色的树叶随着风从枯褐色的树枝上落下,有种比红色最盛时更零落的美。 林春阳说:“这里真的很漂亮啊。” 傅暄握着她的手,点头,“是啊。” 司机说:“你们要是早一个月半个月来,风景要更好呢。这里一直都比较多红枫,但前些年俊辉矿业的老总投资又在山上种了很多枫树,你们现在看到的那些比较矮的,都是他投资种的。虽然俊辉矿业把山里都挖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做了很多好事。” 所谓的九运村的纪念墓碑,其实并不是在从前被埋的九运村原址修的纪念墓碑,而是在和原九运村隔着一个河沟的山上修的纪念墓碑,不过这里正好和九运村原址对着,在这里祭拜,就算是可以祭拜到原来九运村的亡灵们了。 从山上看下去的河沟,其实也并不是河沟,堤坝构筑起来的地方,里面装的都是矿渣,远远看过去反射着光彩,如同河流。 林春阳看着被围在矿场里的原来的九运村,心下感觉很奇妙,那个地方,即使不发生山体滑坡,之后也会被铲掉。 既然林春阳能这样想,傅暄自然也想得到。 那司机更是直言不讳,说:“当年是邹俊辉在这里发现了金铜矿,进行了研究和开发,当时国家正好又有政策,允许民企投资矿业,邹俊辉的俊辉矿业就是在这里发了财,现在才发展成跨国大集团了呢。不过,据说也是他的团队在这里探矿,以至于出了山体滑坡的事,把九运村给埋了。只是当时政府要大力引进外资,把这件事给完全压下去了,才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当年,九运村里死了百来号人,要是这些人不死,靠着矿,即使拆迁,也能补贴不少钱,怎么着到如今怎么也发达了啊。” 林春阳和傅暄都没应他。 两人对着纪念墓碑拜了几拜,就准备回去了,毕竟两人还要去赶高铁。 刚起身往停车场走,就见另外三辆车非常不守规矩,并不把车停到规定的停车场,反而停到了这个纪念墓碑广场上,车门打开,就从车里下来好些人,他们不仅是人来了,还带着鲜花祭品和鞭炮,看来是要进行盛大的祭拜活动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一件黑色的大衣,走得风风火火,颇像黑涩会大佬。 两个拿着鲜花的男人跟着他,很显然是他的小弟,另有两个女人跟着,每个女人都带着孩子,一个年岁稍大的带着一男一女,另一个年轻的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另有司机和保姆数人带着祭品和鞭炮跟着。 一行人不顾其他游客在广场上,已经顾自在纪念墓碑前摆放了祭品和鞭炮,开始祭拜了。 林春阳疑惑地问司机:“可以这样吗?” 司机摇头:“平时没看人这样祭拜呀。这些人也太没素质了吧。” 林春阳点头:“果真是没素质。” 再去看傅暄,只见傅暄表情很怪,正一言不发地看着祭拜的那一群人。 林春阳拉了拉他的胳膊:“喂,你看什么呢?” 司机也催促:“我们可以走了吧。” 傅暄眨了眨眼,“林春阳,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男人,和你长得有点像?” 林春阳一脸奇怪,这时候只看得到主祭那个男人的背影了,不过这个男人很快就从跪着的状态起身了,林春阳看到了他的脸。 这个男人浓眉大眼,但是眼睛不知道是熬夜还是怎么造成的,眼袋很重,眼睛有些肿,皮肤有点黑,一脸纵欲过度的油腻感觉,林春阳简直想给傅暄白眼了:“我和那个男人长得像?你这是什么眼神?” 傅暄说:“他就是我爸身边那个秦高飞,之前高爷爷说你和他长得像那个。” 林春阳总算明白了傅暄的潜台词,林春阳心生怪异之感,并不觉得那个男人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她和她父亲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对他的印象,除了他打人的场景外,对其他样子,记得并不清楚。 她问:“你认识他?” 傅暄说:“你之前不是想了解他吗,我就找人给我发了一份他的材料。我就认识他了。他在俊辉矿业里工作,主要负责安全生产这一块,是个副总。他很少会去集团总部,所以我以前没有见过他。” 林春阳点了点头,心想他爸那个怂样,能在矿业里面做副总?估计不行吧。 她想赶紧逃离这里,又想多观察那个男人几眼,正在这时,那个带着小男孩儿的女人似乎是什么事没有做对,他横着脸指着那个女人骂了几句,那女人也不好惹,站起来要和他对峙,他抬手就给了那个女人一巴掌。 周围围观群众都震惊了,但是那些跟着一起祭拜的人,却都没有谁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就要走,但男人指使保镖把孩子抱过去了,任由那个女人走回去了车边去。 傅暄说:“这个男人真是没有素质。这样的人,能负责安全生产,我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春阳说:“他这个样子,真是多少年都没变过。你说,我现在冲过去打他一巴掌,来得及逃跑吗?” 傅暄和司机小哥都惊讶地看着林春阳。 傅暄看林春阳跃跃欲试,就赶紧拉住了她:“他身边好几个保镖,你别过去。再说,你这么矮,你估计都打不到他的脸上。” 林春阳:“你能不能不要歧视我的身高。” 司机小哥则很震惊:“不是这个问题吧。” 傅暄:“他真是你爸吗?” 林春阳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他凶起来的样子,再过几十年,她都记得住。 傅暄见她眼神阴沉沉的,就说:“咱们先回去,我去找人再好好打听一下他的情况,到时候我替你报仇啊!” 傅暄把林春阳拉上了出租车,司机坐在驾驶位上,从后视镜好奇地打量两人,说:“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 林春阳沉默不答。 傅暄:“你指哪句?” 司机:“怎么觉得你俩身份不一般呀?” 傅暄深吸了口气,说:“当然不一般了。我是这里俊辉矿业的最大的股东,是邹俊辉的外孙和继承人啊!” 司机愣了一下,转头看傅暄一脸似笑非笑,也笑了起来:“你俩真是有意思。那我是县长的儿子。” 傅暄:“那我是你家的金主爸爸。” 司机:“……” 林春阳很觉得这两人无聊,说:“你嘴贱什么啊,先回去吧。” 傅暄低头看她:“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林春阳很想吼他一句,她又没病,能觉得开心吗? 司机将两人送到了高铁站,傅暄给了他四百块钱,说:“谢谢了。” 司机道:“你俩还是学生,给三百块够了。”要还他一百。 傅暄说:“算了吧,我真是邹俊辉的外孙,并不差这点钱。” 司机:“那我真是……” 傅暄没听他说完,拉着林春阳赶紧走了。 回到T城,林春阳精神依然很不好,一直处在神游天外的状态。 和赵少晨打架后,傅暄不太好意思回宿舍去了,也没回宿舍去收拾东西,不过宿舍里也没多少东西,他准备过一阵让米管家去替他收拾,以后再不回宿舍了。 从火车站出来,天色已晚,米管家给他发了不少信息,傅暄回了她晚上在城里的房子里住,米管家派了小鹿来车站接两人,又在城里的房子里做了饭菜等两人回去。 林春阳被傅暄拉着去停车场上了车,小鹿见林春阳精神不好,就问这是怎么了? 小鹿给傅暄做保镖,活少也很难有什么安全事故发生,但待遇却非常高,所以他很珍惜这份工作,自然时刻想讨好老板,看傅暄对林春阳那黏糊劲儿,就知道林春阳以后可能会成为他的老板娘了,这时候关心老板娘也是应该的。 林春阳不答。 傅暄说:“也没什么。鹿哥,你知道流云山那里的九运村吧。” 小鹿:“知道啊。这个怎么会不知道。傅董不是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嘛。因为傅董在运营俊辉矿业,以前九运村的范围,都没有被开采呢。九运村是被山体滑坡掩埋的,那可是半座山滑下去把村子埋了,村子埋得太深,当时去救援的人,一个人都没救出来,现在那里就是个大型坟场罢了。说起来,傅董每年都会回去祭拜一场呢。你们是去的九运村吗?” 傅暄点头,“是啊。” 小鹿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林春阳,“据说那里埋了一个村的人,阴气很重,在村子周围开矿,都做了好几场法事。之后在村对面的山上设了祭台,据说阴气散了一些,但是,女孩子还是不要去,容易受惊。” 林春阳没精神理他这种说辞,傅暄则道:“哦,那鹿哥,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 小鹿:“你们当初应该让我跟着一起去的,我阳气重,怎么也可以护着你们一下。” 傅暄:“……”太迷信了吧。不过要是真的带了小鹿,当时就可以让他去打秦高飞几拳,大家再跑掉。 傅暄交代小鹿:“你别告诉米姨,我们去了九运村,只说我们是回J市了,知道吗?” 小鹿应了。 傅暄在城里的房子,是一套四百多平的跃层,里面是极简的装修,平常傅暄在这里住,最多让米管家跟着,并没有住家保姆。 回了家,米管家见两人都精神萎靡,就心疼地说:“快洗手了吃饭,今天用松茸炖了土鸡,我亲自下厨做的,喝两碗鸡汤,驱寒。” 林春阳从洗手间洗完手在餐桌边坐下了,傅暄却不见人影,米管家站在楼梯口叫他:“傅暄,你还在忙什么,快来吃饭啦。” 傅暄应了一声,依然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楼来。 米管家问:“怎么这么慢?” 傅暄笑了笑,坐到林春阳身边去,将一个东西放进了林春阳的衣服口袋里,林春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只白玉佛,是一条项链。 傅暄说:“这个是以前从庙里请的,不值钱,就是,想着可能有用。” 林春阳:“你相信鹿哥说阴气重的事?” 傅暄:“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林春阳本来难受的心,又稍微好了点。即使她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傅暄却是个很好的人。 米管家:“你俩嘀咕什么呢?”又赶紧给两人舀汤。 傅暄:“没什么。”也不接米管家递过来的汤碗,“姨,您先喝,我来盛我和林春阳的。” 米管家见他要在林春阳跟前做二十四孝好男朋友,也就好笑地自己喝汤,由他去干活了。 而傅暄本意只是想孝顺一下米管家而已,并不是想讨好林春阳。 ☆、第80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当晚, 林春阳住了傅暄家的客房。 傅暄关了自己的卧室门,找人打听了一圈事情后, 破天荒地给他爸打了电话。 傅锦瑜才刚开完会,又被合作伙伴约着去吃夜宵,见手机来电显示着傅暄的照片,他愣了一愣,心想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觉得这可能是傅暄去探查那些过去后的必然。 其实, 他并没有刻意向傅暄隐瞒那些事,但也不想向他说明。 小孩子就是这样,中二期,脑子一根筋, 解释无用, 主要还是不想向他解释。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有时候被他气得狠了,都手痒想揍他, 不过幸好是没有揍, 看看身边这位朋友, 他以前打过他家小孩儿, 现在父子基本上就成仇人了。 不过他和他家傅暄的关系,其实也不能说有好到哪里去。 傅锦瑜对身边的朋友说了一句“抱歉”, 就出了包厢, 找了一个角落接起了傅暄的电话。 傅暄略微别扭的声音传过来:“爸, 是这样的, 我想问你一件事。” 傅锦瑜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太在意儿子是不是和自己亲了,他自觉问心无愧就好,而且有时候看傅暄无脑和他闹,他还挺烦他的,总会想,你要不是我的种,我真是多看你一眼都嫌会瞎眼。 不过,等傅暄真主动给他打电话了,甚至还以“爸”这个字开场,傅锦瑜那瞬间,竟然鼻子一酸,有种要喜极而泣的感觉。 人总是需要一个契机,才容易开窍,也许傅暄的契机就是林春阳吧。 傅锦瑜让自己的声音比较沉稳,问:“什么事?” 傅暄:“我去找人打听了矿业公司的秦高飞的事,听说他在公司里虽然是副总,但并不干什么实事,您这是花钱专门养着他吗?您这样养着他,您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傅锦瑜在几十秒钟之前还在感动儿子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而且还叫他“爸”了,没想到短短几十秒后就被打脸,他居然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傅锦瑜把升腾起来的火气压了下去,说:“既然你想做事了,那正好,你去矿业那边做个副总,等业务能力可以了,我就把位置让给你,你去管人事吧?” 傅暄:“……”他并不想去那里干活啊! “我没说我要管人事,只是你这样白养一个人,难道我不能问问吗?” 傅锦瑜:“我可没为自己养,既然你都去打听了那么多事了,你肯定知道了,那是你岳父吧!我这不是在帮着你养?” 傅暄呵了一声:“你在帮我养?你难道不知道,林春阳可恨死她爸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所以白白养他?” 傅锦瑜冷笑了一声,“把柄?那你说是什么把柄?他的老婆为了救你,所以淹死了?” 傅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和林春阳妈妈的事,他根本没有对妻子女儿负过责,妻子死了,难道还能去赖着你。再说,即使他真要去赖着你,你难道是个好欺负的人,你没办法把他打发了?所以,其实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我今天和林春阳回了一趟你的老家九运村,在那里遇到他了,他带着祭品带着妻儿在那里祭拜。他应该也是九运村人吧?” 傅锦瑜:“你怎么不去开个侦探事务所?你是小说看多了?” 傅暄:“又开始转移话题了,是被我猜对了吧。即使他曾经是九运村人,和你有过邻居之义,你可以给他一份工作让他养活自己,但是,你让他做管理安全生产的副总,就太过了吧。你们是不是认为是我外公的勘探队造成了九运村被山体滑坡掩埋,所以,你们之后做过复仇的事?” 傅锦瑜笑了起来:“傅暄,你是不是骨头痒?欠揍是吧!” 傅暄:“你现在不一定打得过我。” 傅锦瑜:“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你干脆去写小说算了。” 傅暄:“这样转移话题就没意思了,你这种别人给你一巴掌,你就要还人十巴掌的人,我不相信你真的没有怨恨我外公,你想想,这十几年,你每年回九运村去祭拜,却不去祭拜我外公外婆和我妈。我难道不该这样想?你心里恨我外公外婆和我妈。” 傅锦瑜沉默了很久,要将电话挂了,傅暄突然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爸,我们和好吧。” 傅锦瑜懵了一阵,想要说点什么,却咽喉发紧,一时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让自己调整了声气,道:“怎么突然就懂事了?” 傅暄“哈”了一声:“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挺好吗?什么叫突然就懂事了?” 傅锦瑜呵呵两声,“行,你一直都很懂事。” 傅暄扭捏了一阵,道:“那我可以把秦高飞给辞退了吧?” 傅锦瑜一惊:“这……是林春阳的意思?”这都还没结婚,就开始只是傅暄干这种事了? 傅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的意思。” 傅锦瑜:“他碍着你哪里了,你都没在公司任职,一来就要辞退一个副总。” 傅暄:“但是他本来就没做什么事,公司其他人早就有怨言。我辞退他,是为了公司人心着想。” 傅锦瑜:“你最好别这么干?” 傅暄:“为什么,怕他把你做的什么坏事抖出来?” 傅锦瑜:“你最好在这件事上和我齐心。秦高飞这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并不怎么耍小聪明。你把他安顿好了,他还挺懂事,也知道要讨好人,不会弄出什么乱子来,在公司里,他至少可以替我看着其他人。你要是真把他撸下来了,他闲来无事又心生怨恨,肯定会去找你那个女朋友林春阳,到时候,你以为林春阳真狠得下心来不管她爸。女人容易心软,你别真以为林春阳嘴上说说讨厌她爸,就真能看着她爸无路可走。所以,花一点钱,就可以为你带来安定的后方,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傅暄:“……” 和傅锦瑜挂了电话后,傅暄居然觉得他说得还真有些道理。不过,他也不能完全不替林春阳出口气吧。 ** 傅锦瑜回到包厢里,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喝酒了,见傅锦瑜接了个电话唇角带笑地回到座位,便打趣他:“哟,这是有什么绝代佳人给你来了电话,你看你这高兴的。” 傅锦瑜说:“我儿子来的电话。这可比什么绝代佳人的电话重要,要是不紧着接了,我马上给他把电话回回去,他说不得还会和我闹脾气,不肯理我了。你们说,这养孩子,是不是和养祖宗差不多。” 大家都颇有同感,探讨一阵后,不得不说:“谁让是自己的种呢,有什么办法。” 也有捧傅锦瑜的,就赞扬傅暄几句:“之前有幸见过令郎,一表人才不说,人也聪明得体,傅董您这是虎父无犬子啊。” 也有人故意提到之前符天华的案子,“听说是令郎给警方提供了线索,才让那个案子水落石出。说起来,符天华那个人吧,人品就不行,这次栽了,也是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有人说:“听说他已经回国了,不过那个死在床上的女人家里只想要钱,去提供了证明,说那个女人有心脏病,是自己心脏病发死的。死的另一个男学生,据说也是把罪都推到别人身上了,这样一来,符天华根本就不会有事。” 这里的人,希望符天华去坐牢的更多,大家就叹息一阵,觉得陆雪的家人不行,要是是自家的女儿,肯定要符天华杀人偿命的。 也有人提醒傅锦瑜:“符天华那个人,行事一直就不正,令郎掺和到他的案子里,就怕他打击报复啊。” 傅锦瑜笑了笑,“要是连他也怕了,那还做什么生意。”虽然嘴上豪气得很,心下却是很介意。他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是个怕事的人,但傅暄总归是他的软肋。还是让小鹿和小高轮流一直跟着傅暄才好,或者让他赶紧回A国,等符天华和他儿子先斗一阵了再回来。 ** 寒假很快就到了。 林春阳在学校实验室多待了一阵,临近春节才回J市。 傅暄亲自送她回的J市,两人去君来山上祭拜了张君君,林春阳其实不太想傅暄跟着一起去,说:“君君看到我俩在一起了,也许会介意。” 傅暄说:“她介意什么?她人已经不在,你又把她落水的事查清了,她也该瞑目了。难道还要一直让活人为她而活吗?” 林春阳虽然觉得傅暄这话实在不动听,但道理却是那个道理,就带着他一起去了。 坐在张君君的墓前,林春阳把赵少晨的事讲了,山风如刀,割得人脸疼。傅暄一直陪在她身边,因为实在太冷了,就说:“君君这里完了,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我外公外婆和我妈?” 林春阳微微眯着眼仰头看他,傅暄在冬日的阳光里,白得似乎要融化,“好。” 傅暄很高兴,说:“我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吗?” 林春阳看了看张君君的墓碑,点头:“好。” 在来看君君的时候,她对傅暄强调过,不要在君君面前说两人在一起了这件事,虽然她觉得君君有灵的话,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傅暄当时答应了,没想到还是要说漏嘴,也许他就是故意的。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傅暄外公外婆和母亲的墓地, 在君来山墓园最好的一片地方,从君君的墓地往上走几百米, 有一片平地,背靠山上松林,俯瞰整个墓园和J市城区,凤河从君来山脚下流过,真像一只凤凰准备振翅飞翔。 这片平地极宽阔, 只有三座坟墓, 修得很气派,带着厚重和庄严感。 墓前摆放着鲜花,有一大圈盆摘菊花,又有一些百合和白菊花的捧花。 在傅暄和林春阳到来时, 还有其他带着花来祭拜的人祭拜完后离开, 他们看到傅暄和林春阳非常友好,对着两人颔首:“你们也是来祭拜邹先生一家人的吗?” 傅暄点头:“是。”不过没有带鲜花来。 对方笑道:“邹先生一家做过很多善事和公益,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记得他们的好, 愿意来祭拜, 真是不错。做人, 就要懂得感恩。” 傅暄道:“谢谢。” 这些人走了之后, 傅暄才和林春阳上前,祭拜了三人。 傅暄在墓前说:“外公、外婆、妈, 我不是很清楚当年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当年的事全都调查清楚, 或者, 其实不去过分追究,对以后更好。” 沉重和忧郁爬上傅暄的眉眼,山风吹过山上的松柏,哗啦啦的声响如同先人的寄语,傅暄默默地看了一阵墓碑,又说:“我现在和爸和好了,我不知道你们是高兴还是觉得我不孝。但我想,比起和他闹矛盾,将你们留下的事业保持下去,甚至可以发扬光大,能够让更多人有工作可做,可以资助更多人有更好的生活,让世界变得更好一些,是不是比去和他闹矛盾更好呢。” 山风依旧,吹得人头疼,但傅暄却感受到了心灵的宁静,他想,他可能找到了将来的路了吧。 他自出生就比一般人获得了更多的资源,也该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回馈才对。 林春阳坐在他的旁边,静听他的声音,默默看了他一阵,突然拉住他的手,傅暄正诧异,林春阳埋下了头,那很轻柔的一下触感,傅暄怀疑她是不是亲了自己的手一下。 不过林春阳很快就把他的手扔开了,然后站起身走到了另一边去。 傅暄在一阵愕然后就笑了,说:“外公外婆,妈,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看到了吧,那是林春阳,以前就是她妈救了我的命,自己却死了,现在,我和她在一起了,我们会好好在一起。请你们保佑我和她可以天长日久,幸福美满。” 林春阳在一阵羞臊后又走了回来,正好听到傅暄最后一句话,于是她又有些羞赧,赶紧又躲开了。 傅暄叫她:“林春阳,我们再拜一拜就走吧。” 林春阳默默走过去,和他又拜了拜,被他拉着手一起离开了墓地。 在傅暄的要求下,林春阳陪着他去了一趟高爷爷家里吃饭,高爷爷现在是个单身老人,不过他可一点也不闲,除了兼职帮傅暄看房子外,平常还在组织其他活动,是个很忙碌的人。 他写得一手好字,林春阳和傅暄离开时,还一人拿了他一副字,傅暄说会回去装裱好挂起来。 高爷爷笑道:“别挂在大厅里,不然就贻笑大方了。” 傅暄道:“爷爷,你就是大方之家,别人不敢笑。” 高爷爷被哄得心满意足,说:“我儿媳明年又要生孩子了,我到时候要去他们那里给看孩子,恐怕就没办法给你看房子了,这事,咱们得找其他人来做。” 傅暄说:“没事,我会安排的,到时候会和市里的相关部门联系,将那栋老房子捐了做成一个展览馆和图书馆,免费对外开放。” 高爷爷叹了一声:“你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毕竟是你外公外婆的老房子,是有纪念价值的。” 傅暄:“就是它有纪念价值,捐出去,它的作用反而更大一些,不然,我们是不可能有人去住的了,反而浪费了它。再说,以后我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不如捐出去。” 高爷爷震惊了,“你才多大,就想那么久远的事。” 其实傅暄更想去林春阳家里,不过林春阳没答应,说:“我外公说了,让我本科不要谈恋爱,你跟着我去了,他会很不高兴。再等等吧。” 傅暄只好答应了。 春节,林春阳在家过,傅暄和米管家去了Z城和他父亲继母妹妹一起过年。 傅暄自从去A国上学后,就没回国来和家人过过春节,所以这次到Z城过春节,他父亲和继母以及妹妹都很高兴。 他的继母是位小商人的女儿,比他爸小了十几岁近二十岁,性格非常弱,这时候也才刚三十岁出头,因为保养得好,娇美得像刚二十上下,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劲儿。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傅暄以前都不喜欢她,当然,现在也不太喜欢她。对傅暄来说,这完全是立场决定的,与她继母本身没有关系。 他的妹妹现在在上小学,因为身体不好,所以看起来非常安静柔弱,完全没有七八岁小孩子的活泼好动,于是也并不讨人嫌。 傅暄给妹妹带了礼物,是一座哈利波特霍格沃兹的乐高城堡,妹妹收到礼物非常开心,看傅暄坐在沙发上,支着长腿玩手机,就犹豫着走到他跟前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让傅暄一惊,瞬间盯住了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被吓得眼都红了,差点要哭。 傅暄扯着脸皮做出了一个非常不自在的笑容,说:“乖,自己玩去。” 小女孩儿这才稳住了心神,自己去玩乐高了。 傅锦瑜担心符天华给傅暄出什么幺蛾子,就想让傅暄赶紧回A国去,叫傅暄去书房谈话:“我觉得你结束在T大的学习,马上回哥大去比较好。不然,你可能就要延迟一年毕业了。” 傅暄现在正和林春阳在热恋期,每天恨不得除睡觉外的时间,都和林春阳视频,即使不聊天,只转头能从视频里看到对方就好,当然,要是两人能待在一处,那自然就更好了,让他马上回A国去,他怎么会愿意。 他说:“那就延期一年,也不算什么大事。” 傅锦瑜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了解的,没说什么劝他的话,只说:“你要是延期一年,就比林春阳晚了一年毕业,你本来年纪就比人家小几个月,这下就真成学弟了。再说,你居然延期,你觉得林春阳那种喜欢勤奋上进的人会怎么想你,估计会觉得你有钱所以为人轻狂并不认真吧。这种认知,在两人的感情生活上,会有多大的负面影响,你自己难道没有评估过。能在爱人的心里保持住好的形象,对两人的感情能起很好的促进作用,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傅暄:“……” 傅暄不得不考虑了这件事,然后去给学校写邮件。 因为他回A国在即,在T大的那些手续,之后会由他父亲的秘书去办,他只想在离开前去见林春阳。 林春阳得知他在开学之前就要回A国,也很震惊,除了震惊外,其实是不太能接受,当场就懵了。 隔着手机屏幕,傅暄见她眨了很多次眼睛,在五分钟之内,任由他说什么,林春阳都一言不发。 傅暄认定林春阳是难受了,但林春阳很闷骚,且不太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不由就心疼了,说:“我马上就去机场,先去见你,再回A国。我有礼物要给你。” 林春阳抿了抿唇,眼睛又眨了好多次,傅暄分明看到她眼眶红了,要是他在她的身边,一定要亲亲她。 林春阳说:“你什么时候到?” 傅暄看了看时间:“我晚上可以到。” 林春阳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说:“行,我去机场等你?” 傅暄说:“不用了,J市机场太小,到J市的航班太少,买不到票。我也不好让我爸给安排他的商务机,我先到T城,再开车回J市。” 林春阳一听,赶紧说:“要不,我现在坐高铁去T城等你。这样你比较方便。” 傅暄:“你怎么告诉你外公这件事?他会不会生气?” 林春阳:“我可以说我要早些回学校去有事。” 傅暄犹豫了片刻,“好吧。不过,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户口本带上。” 林春阳:“干嘛?” 傅暄:“你就带着嘛,可不可以?” 林春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但傅暄一番胡搅蛮缠,她只好答应了。 去找外公要户口本的时候,外公疑惑地问:“你要户口本做什么?” 林春阳很心虚,垂着头眼珠子转了好几下,“学校需要。等办完事了就拿回来。” 大约是林春阳从小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并不撒谎,外公就没有多想,去找了户口本给她。 林春阳说回学校去办完事了就回来,就没多带东西,直接去了高铁站。 傅暄坐飞机,反而比林春阳先到T城,小鹿开了车去机场接他,他上了车就说:“鹿哥,不好意思,你还在休假,让你来接我。” 小鹿的家在T城,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和我客气什么。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暄:“我来找林春阳有事。直接去高铁站接林春阳,不回家。” 小鹿:“……”年轻人谈起恋爱来,真是不管不顾。 傅暄在高铁站出口等到了林春阳,林春阳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背着包,一出出口,傅暄就上前把她抱了起来,林春阳看周围的人全在看两人,不由很害羞,但又舍不得推开他,于是由着他抱了个够。 傅暄拉着林春阳去停车场,喋喋不休地说:“在家过春节,真的很无聊。因为我爸很多事,我们根本没有出去旅游,每天都在家,还要待客。” 林春阳只是笑着听。 傅暄带着林春阳去一家米其林餐厅吃了晚饭,傅暄看时间还早,就问:“要不,去看电影?” 林春阳本来只是被傅暄拉着手,这时候突然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说:“不想去看,我们回去吧。” 傅暄只好应了,在商场楼下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拿着,“那回去吧。” 傅暄让小鹿回家去了,这时候自己开了车回家。 林春阳和傅暄在一起,虽然很高兴,但精神却并不大好,傅暄看在眼里,问:“是不是累了?” 林春阳摇了摇头,低着头想了想后,突然问:“傅暄,你这次回去A国,什么时候回来?” 傅暄一下子明白了林春阳是不舍得自己,他说:“毕业了就回来了吧,我没有想过要读研究生。毕竟做管理还是实践更重要,我不是做理论研究的性格。” 林春阳松了口气,毕竟只是半年,算不得久。 傅暄逗她:“你是不是以为我还要在国外上研究生?” 林春阳笑了笑:“我没这么想。” 傅暄开心道:“好吧,你没这么想。不过,我已经知道你舍不得我了。” 林春阳:“……” 傅暄继续喋喋不休:“其实你舍不得我,你可以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你吧,可以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用这么闷骚……” 林春阳:“……” 傅暄:“其实我在国外也没关系啊,我们每天都可以视频聊天,再说,我又不会变心……” 林春阳抿着唇忍了一会儿,突然道:“好啦,我知道了。” 傅暄笑,“那你说你爱我。” 林春阳:“……无聊。” 回到家,房子里没有人,十分空旷,林春阳去了她住的客房里洗澡,穿着米管家为她买的家居服从客房里出来,只见客厅里的灯关着,几个柜子上放着香薰蜡烛,傅暄坐在沙发里,正在剪带回来的那一束玫瑰花。 暖黄而朦胧的蜡烛光线摇曳在傅暄的身上,映出他完美的侧脸,像是来自童话故事里英俊而勇敢地王子,即使时光如梭,他也永不改变。 林春阳那没什么浪漫细胞的脑子,完全不知道傅暄是要做什么,但是作为颜狗的她,暂时屈从了美色的诱惑,走到他的跟前去,在他的身边坐下,一边盯着他看一边问:“你怎么不开灯。” 傅暄将剪掉了所有刺的玫瑰花递到林春阳的手里,然后在她跟前半跪了下来,从裤袋里掏出被体温烘得温暖的戒指盒子,打开来,递给林春阳,期待地说:“林春阳,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虽然在他半跪下去的时候,林春阳已经有所觉察,但傅暄真的掏出戒指求婚的时候,林春阳整个人还是呆住了,她还是个学生,怎么承受得住傅暄的求婚!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她还从没有想过结婚的事啊!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林春阳呆呆地看着傅暄, 紧张不已,面色绯红, 一时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傅暄开始忐忑了,问:“可以吗?” 林春阳握着手里的玫瑰,大大的眼睛又不自主地眨了好几下,这显示着她的慌乱,但她不想让傅暄被吊着难受, 就深吸了口气, 说:“这……你怎么……怎么这么突然?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傅暄说:“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林春阳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傅暄的声音反而像离她很远,傅暄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好看的桃花眼又痴痴地望着他:“你答应吗?” 林春阳犹豫道:“但是, 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傅暄疑惑:“这个,需要做什么准备啊!” 林春阳:“傅暄,你没想过, 结婚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吗?” 傅暄点头:“我知道有一定差别, 但这并不妨碍我先向你求婚。” 林春阳摇头:“你不明白。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我们怎么开心就可以怎么谈, 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再说,结婚了, 以后就要面临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事, 在一起, 很容易闹矛盾的。你真的有想清楚吗?” 傅暄想了想, 说:“我爸不会反对的。但我不知道你外公会不会不愿意?” 林春阳说:“我外公虽然不允许我本科的时候谈恋爱,但是,要是我真的谈恋爱了,他可能只是生下气,并不会真的让我分手,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我的日子,是我自己过,他又不能替我过日子,他懂这个道理,所以不会太干涉我。他只是担心我再像我妈那样,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就被一个坏男人骗了,之后受伤,却又不能抽身离开。你又不是我爸那样的人,他不会真的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傅暄说:“那不就行了。你爱我吗,林春阳?” 也许是受到了房间里浪漫的氛围影响,在烛光和玫瑰的香味里,林春阳其实难以拒绝傅暄的任何请求,她紧张又很欢喜,点了头:“爱。” 傅暄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望着她笑:“那你答应我吧?” 林春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当傅暄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的时候,她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 之后一想,傅暄做出这种请求,她不可能不答应,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傅暄身上,她看着手指上熠熠生辉的粉钻戒指,问:“你怎么想到现在就求婚啊?” 毕竟,总觉得大学生还是宝宝,而且她还要上研究生,所以完全没有要成家立业的准备和心态。以至于答应傅暄的求婚这件事,给她一种非常茫然的不真实感。 傅暄并不起身,抱着她的腰亲她的面颊,总觉得是亲在一块柔软的糕点上,又软又甜,“我早就想求婚了啊。结婚多好呀,这样你介绍我,就可以说,这是我的爱人傅暄,我对着别人介绍你,就说,这是我的太太林春阳。你听,这多带感,是吧?” 林春阳:“……”并不能get你说的带感,再说,结婚可是终身的责任,就只是带感二字? 看林春阳并没有接受自己的说辞,傅暄只好继续解释:“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看,我从小就没了妈妈,我爸又要忙工作,很少在家,我是米姨带大的,后来我爸再婚了,我也没和他们住一起。我是不是会有家缺失的心理缺憾?会没有安全感?所以,就会特别羡慕别人有一个完整的家,就想早点有自己的家庭?是这样吧。” 林春阳接受了这个理由,低头在傅暄的额头上亲了亲,说:“但是,你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草率的决定,以后很容易后悔。” 傅暄说:“这件事,我想了很多年了,怎么会叫草率。再说,感情的事,本来就是由心的。那些不能由心的现实部分,我们只要去努力克服困难和解决问题,那就不算事,是不是?我相信我俩即使在之后遇到问题,但我们也一定是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就吵架和后悔,对吧。要是这件关乎我俩终身的大事都不去认真解决问题,而是去责怪这时的轻率,然后后悔,那我们将来人生里的其他事,还能做成什么事?我不觉得我俩是这样失败的人,不是吗?” 林春阳一想,的确是这样,就抿着唇笑了,“嗯。” 傅暄说:“谢谢你答应我。” 林春阳:“这种事,为什么要谢。” 傅暄:“当然要谢了。我知道,我对你的需求,比你对我的需求更多。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你吃亏啊!” 林春阳:“没有。” 傅暄:“没有什么?” 林春阳:“没有吃亏啊,这种事,怎么能用吃亏来讲。” 傅暄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们这算是订婚成功了吧。” 林春阳点头。 傅暄笑了:“那……你今晚要不要和我睡呀!” 林春阳一惊,赶紧把他推开了,“你思想太不纯洁了。” 傅暄:“我哪里思想不纯洁了,你可不能污蔑我。” 林春阳起身要跑,被傅暄一把抱住了腰,林春阳像只小猫似的挣扎了两下就毫无反抗之力了,被傅暄圈在自己和沙发之间,当傅暄的吻落下来时,她甚至忘记了呼吸,但紧张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被傅暄的脸迷得五迷三道,都忘记傅暄到底在对她做什么不纯洁的事了。 ** 林春阳在傅暄的怀里睡了一晚,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非常排斥和另一个人睡在一起,毕竟她从小就是自己睡,但是,和傅暄睡在同一张床上,并没有让她失眠。 要不是傅暄的手突然摸到了她觉得不该被碰的地方,她还能睡得更久。 她一瞬间醒过来,把傅暄的手给推开了,傅暄也就醒了,他看了看林春阳,又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见是早上六点。 他直着眼睛盯着手机发了一阵呆,突然就坐起了身来,又俯下身摸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理他的林春阳的后脑勺,“老婆,我们起床了!” 林春阳不满地哼了一声:“别叫我老婆可不可以,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傅暄:“哎呀,那叫什么。” 林春阳:“叫我的全名,谢谢。” 傅暄:“但是,这多么没有特点。我可以叫你宝宝不?” 林春阳斩钉截铁:“不行!” 瞌睡完全被傅暄吓醒了。 傅暄还在讨价还价:“那叫Honey可以吗?” 林春阳:“不行!” 傅暄:“……” 林春阳不理要下床的傅暄,捞着被子要继续睡,傅暄去洗漱收拾了自己,甚至把脸上一点也不明显的胡茬也刮了又刮,才去叫林春阳:“林春阳,快起床了。” 林春阳看了时间了,这时候特别早,她捂着耳朵,“我还想睡会儿。” 傅暄:“起来吧!” 林春阳:“起来干嘛,这时候这么早。你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回Z城?又不是一大早回。” 傅暄:“啊,有事要去做。” 林春阳:“什么事?” 傅暄:“哎,你起来了我告诉你。” 林春阳:“我再睡十分钟。” 傅暄无奈地看着她:“宝宝,起床了!” 林春阳一下子掀开了被子:“让你不要这样叫我!” 傅暄笑着一把将她拎下了床抱进了洗手间。 对上镜子里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自己,再看看镜子里容光焕发可以去走台步的傅暄,林春阳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开始乖乖洗漱。 ** 林春阳坐上傅暄的车,又开始打瞌睡,毕竟这时候太早了,还不到七点,大冬天,要七点出门,总觉得脑子都还是浆糊。 似乎没瞌睡多久,车停下来了,倒入了停车位,随即,林春阳感受到傅暄倾身过来亲了她一下然后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林春阳这才睁开了眼,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只是一个老街区外面的路边停车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吃什么特色早餐吗?” 林春阳其实并不太能搞懂傅暄脑子里经常在转些什么,因为傅暄总能出人意料做一些普通人想也不会去想的事。 傅暄说:“快下车,你马上就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了?” 林春阳:“……”他以后要是总这样卖关子,不问问她的意见和计划,她肯定会受不了要和他吵架,不过这一次,还是可以忍下来。 林春阳下了车,冰冷的空气随着她的呼吸进入肺里,冻得她很快就清醒得不能更清醒了。 傅暄拿着围巾把她的脖子给围起来,又拉着她的手,说:“还要再走一段路,马上就到。” 林春阳像个木偶被他拉着走过了一条街,在前方,出现了XX区民政局的牌子,这是一栋老房子,只有四层,一楼的大厅的门脸也很破旧,不过,这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林春阳诧异地看向傅暄:“你搞什么鬼啊?你……你……不会是……让我来和你扯证吧?”难怪让她把户口本带来。本来以为只是办个什么签证,让她以后可以去A国看他呢,看来她还是想象力太保守了,完全不能和傅暄这放风似的想象力媲美。 傅暄说:“是不是很惊喜?” 林春阳的确很惊,也很喜,但喜得想打傅暄一顿。 林春阳板着脸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好好商量。天啊,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真是受不住你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坐火箭一样的执行力!” 傅暄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既然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那先把证扯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不是办婚礼,办婚礼的时候,我们再好好商量和安排,好不好?” 林春阳拽着他就往停车的地方走,“不好!我们这样完全不和家里商量就扯证,是私奔,你明白吗?” 傅暄:“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怎么能算私奔呢。” 林春阳故作生气,指着他的脸说:“总之,我觉得这样不对。我们应该更郑重地对待这件事。要是你非要我这时候和你扯证,我就生气了!” 傅暄抓住她的手指,拢着为她焐热,“好吧,好吧!我只是想到我接下来就要去A国,即使要回来,飞机也要十二个小时,我又不是很喜欢坐长途飞机,我就想,我们扯证了,是不是更有保障?” 林春阳坚决道:“我又不会跑掉。我坚决不现在扯证,我现在扯证,到时候毕业的材料上全都要填已婚!我不要!” 傅暄叹了口气,“那好吧。等我们毕业了就扯证?你觉得什么时间好,我们可以先把时间定好。” 林春阳:“你怎么对结婚这么执着?” 傅暄笑了笑:“我一直都想结婚,要是你每天想这件事,也会比较执着。” 林春阳:“……你可能是太闲了。你要不要听刑哥的话,做一下行测和申论题,去考一下警察?” 傅暄:“……不,我还是算了。” 虽然最终没扯证,但两人开开心心地去吃了早茶,林春阳拿着两人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看了看,说:“你想扯证,也没法扯证啊!弟弟,你都没满二十二岁!真是服了你,你都不先看看政策是什么样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傅暄反而疑惑了:“不是十八岁就可以结婚吗?” 林春阳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想太多!”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半年后。 林春阳和傅暄相继本科毕业了。 林春阳的导师让她暑期留在实验室开始做实验, 林春阳想着不做实验,也没别的事可做,就答应了。 等她和傅暄视频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他,傅暄一副被雷劈了的丧气样子, 说:“姐姐, 你难道没有考虑到, 等我回去了, 我们可以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吗?” 在林春阳拒绝了傅暄对她一系列奇形怪状的称呼后, 她接受了傅暄有时候叫她“姐姐”,不过, 傅暄基本上只在抓狂的时候才这样叫她, 因为林春阳对他抓狂的时候叫他“弟弟”。 林春阳有些心虚, 说:“但是我已经答应导师了,怎么办?而且他已经让师姐帮我订暑假时候住的宿舍了。” 傅暄这下真有些生气了:“你为什么暑假还要住学校,不住家里?” 这个所谓的家里, 自然是指傅暄的房子。 其实林春阳大部分东西都搬到傅暄家去了, 是米管家来帮她收拾搬过去的。 林春阳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不太好意思对导师说我要住男朋友家呀。” 傅暄无奈地捂了一下脸,“你就说你家买了房, 不就行了。” 林春阳尴尬道:“我不是很善于撒谎。” 傅暄笑了起来:“那行吧。你说你暑假要去度蜜月,千万拒绝你导师的要求, 他让你暑假去做实验, 这是不对的。” 林春阳只好答应了, 不过拒绝说是蜜月。 林春阳去向导师请假的时候, 鼓足了十二万分的勇气, 说:“我暑假家里有事,所以,不能留在实验室做实验了。” 导师自然要问问是什么事。 林春阳在想了很多借口后,居然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我马上要和我男朋友结婚,我们定了要去蜜月旅行。” 导师看着林春阳瘦瘦小小的个子,再看她一双小鹿一样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这……说是初中生也有人信啊,他被吓了一跳,怀疑林春阳是不是被什么坏男人骗了,当即问:“你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林春阳有些尴尬,说:“就是……他现在还是学生,不过他和我是同年级的,马上就毕业了,他不准备读研究生,会先去工作。” 导师听闻是林春阳的同龄人,这才松了口气,但又苦口婆心地说:“虽然现在已经在提倡早婚早育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在学习的阶段,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和研究之中,因为这将是你人生中最好的一段学习研究生涯。即使是马上要结婚,也千万不要因为结婚后一心就想着家庭老公和孩子而放弃了修炼自己。使自己进步的机会,任何时候都要抓牢。只有自己不断进步,人生才会更好,你明白吗?” 林春阳很感动,点头道:“我明白,谢谢老师。” 导师又问:“你们怎么想着这么快就结婚呢?毕竟你们年纪不大,房子买了吗,有车吗?现在就结婚,生活压力会很大吧。” 林春阳很羞愧和尴尬,都想拒绝傅暄的领证要求了,因为傅暄说他一回国,两人就要去领证,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答应他。 林春阳想了想后,说:“我和我男朋友很小就认识了,他小时候妈妈就过世了,父亲忙于事业对他关怀不够,他是保姆照顾大的,所以很没安全感,对家庭非常渴望。所以,他希望能早点结婚,我想了想,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终身在一起,并愿意一起面对未来的困难和琐碎的生活,那就先扯证结婚了,也没什么不好。其他物质上的东西,倒没什么问题,他家比较富裕。” 导师见她虽然长得小巧玲珑,心智却比同龄人成熟一些,而且很有责任感,也就没有再怀疑,反而说:“既然这样,你暑假就回去好好过。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不要忘记邀请我。” 林春阳感激地道了谢,说:“到时候一定会邀请老师您,您能去,是我们的荣幸。” 导师最后又提醒了她一句:“你能早早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这是好事,我恭喜你。不过,研究生阶段,最好还是不要要孩子。” 林春阳面色绯红,尴尬地应了,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毕业季,是离别的季节,但也是走上新征程的季节,学校里四处既有眼泪也有欢声笑语。 傅暄回国回T城那天,林春阳去机场接了他,米管家也一起。 傅暄走出出口,见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林春阳站在那里,像一道柔光,他上前就抱住了她,又亲了她一下,才又抱了一下米管家。 回家的路上,他全程吐槽学校毕业的事,又说:“但马上就不是学生了,感觉也怪怪的。” 米管家说:“你本来就还小啊,要不,还是再去读个硕士博士什么的。春阳就要读研究生,你为什么不读?” 傅暄看了看林春阳,林春阳全程乖乖地坐着,他说:“但我还是想先工作,毕竟,我也要开始养家了啊。” 米管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大约觉得傅暄这种没玩够的,说要工作了有些好笑。 林春阳说:“你别有太大的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傅暄:“已经和爸说好了,先在分公司里上班,多看多学。没事的,做什么事都有它的乐趣在,我不会觉得有压力和无聊。” 米管家觉得傅暄其实还可以再上几年学,不过傅暄自己不愿意,她也就没再多说了,以免惹傅暄反感。 ** 林春阳带着傅暄在几日后回了J市,她在这之前,已经先微信视频告诉过她外公了,主要说她交了男朋友,想带男朋友回家去让他看看。 外公很诧异,说:“交了男朋友?他是什么人?靠不靠谱?” 保姆阿姨盯着视频里白嫩可爱的林春阳,倒是很高兴的,“交男朋友了好啊,不然看那些相亲节目,相了很久依然相不上,这多不好。” 林春阳于是把傅暄的事情说了,外公听闻是女儿以命救起来的傅暄,更加惊讶,“你们……这……这是怎么到一起的?” 林春阳说:“去年在一起的。” 外公之后就没多说了,只道:“把人带回来我看看吧。他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别是耍着你玩玩的。” 林春阳辩解道:“傅暄是个很好的人。” 外公冷笑了一声:“你妈以前也说你那个该死的混账爸是个很好的人!” 林春阳:“……” 傅暄想着要去见林春阳的外公,就要准备很多礼物,还想着乘坐家里的商务机从T城到J市,以带那些东西,而且也显示郑重。 林春阳一听,当即否定了他的计划:“我外公是非常务实的人,你千万别搞什么花头,不然他会觉得你浮夸不靠谱,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咱们就随随便便回家就行了,你越普通,越务实,越认真,他越高兴。求你了,别弄什么酷帅狂霸拽的噱头,真的要坏事的!” 傅暄只得应了。 回去的时候,是小鹿开了车,除了带了傅暄和林春阳外,还带了一后备箱的礼物。 车停在单元楼下,林春阳和傅暄刚下车,阿姨就从楼上看到了,当即一边叫林春阳的外公,一边往楼下跑,“春阳回来了。” 她这欣喜若狂的劲头,很像迎接很久没有回家的姑奶奶带着姑爷回娘家。 外公则是沉稳地咳嗽了一声,站在窗口往楼下看了看,他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但依然耳聪目明,甚至每周依然有三四天在医院里门诊给病人看病。他看到傅暄细心地为林春阳拨了拨头发,又去后备箱拿东西,觉得这孩子是个细心懂事的,也就放下了不少心。 阿姨看到傅暄,当即叹了一声:“哎哟,你这和你爸长得真够像的。是个好孩子。” 傅暄笑了笑,在林春阳介绍后,说:“阿姨,您好!” 傅暄和林春阳先提了一些东西上楼,阿姨在楼下指导小鹿停车,然后提剩下的东西上楼。 傅暄对林春阳的家门很熟悉,自顾自就走到了门口,根本不需要林春阳介绍。 傅暄和外公的见面,比较愉快。 因为傅暄收起了他所有的飘忽感,对外公呈现了一个沉稳懂礼绅士优雅又有知识有文化还有责任感的男青年形象。 外公觉得他们这一代小年轻里,能做到傅暄这么好的,是极少数,所以就对傅暄非常满意。 在吃了午饭后,傅暄陪着外公下象棋,就提到了他和林春阳的婚事:“我和林春阳想早点领证,想问问您的意思。” 也许别人会觉得两人再处处了领证比较好,但外公是老派人,认为一个男人既然已经决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了,当然就要负起责任来,领证结婚是必须的。 外公说:“这个,你们已经考虑了结婚的事,这很好。只是,这事还是要两家商量,再订时间。” 傅暄说:“我和林春阳的意思,是我们两边家人都没有意见的话,我们自己找一个比较喜欢的日子,就去领证,之后办婚礼,再按照办婚礼的程序来。因为要办婚礼的话,有很多程序要走,需要不少时间,而林春阳马上就要上研究生了,她可以不住在学校里,而是住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我们想,领证了住在一起生活,可能会更好。” 傅暄这套说辞完全是比照着外公的想法来的,所以外公很满意,同意了。 然后,过了几天,傅暄找他爸再讲这件事的时候,就非常敷衍了事,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报备一声:“我准备和林春阳去领结婚证了。” 傅锦瑜惊了一跳:“你说什么?” 傅暄:“我和林春阳准备去领结婚证了。” 傅锦瑜:“你们这才在一起谈多久,这就准备领证了?” 傅暄:“我俩都到婚龄了,为什么不能去领证。” 傅锦瑜:“你就准备这样领证?” 傅暄:“那要怎么样?” 傅锦瑜:“你说呢?你不准确先让律师团队去做一下财产公证吗?” 傅暄:“不准备做。” 傅锦瑜冷道:“你这样做,是对公司的发展不负责任,是对公司其他股东不负责任,是对你未来的合作伙伴们不负责任,也是对你将来的员工不负责任。” 傅暄说:“如果要到那一步的话,我愿意付出其他所有代价。” 傅锦瑜怒道:“你脑子是浆糊吗?” 傅暄声音一直很冷静:“我很冷静,很明白。” 傅锦瑜冷笑了起来:“你真是你妈的好儿子!为什么一涉及感情的事,你脑子就这么一根筋!” 傅暄:“……” 傅锦瑜:“你最好好好管理你的情绪,不然你到时候生出什么偏执之心,是害人害己!你只有先和林春阳把财产的事谈清楚,让林春阳知道自己和你结婚,会有什么风险,你们再去领证,才是对林春阳负责。你觉得以林春阳的性格,她会高兴你和她在将来可以共享财产吗?你好好和她谈谈吧。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但你要领证,你非要和林春阳签婚前协议不可。你要是又觉得我不可理喻,你要叛逆,明天就跑去和林春阳把证领了,我无话可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暄犹豫了一阵,道:“我和她谈谈。”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不等傅暄先找林春阳谈, 林春阳自己就找傅暄提出来了:“我俩要去领证的话,我们要不要做婚前财产公证,签婚前协议什么的啊?” 傅暄反而不好意思了,问:“是不是我爸给你打了电话?” 林春阳露出疑惑的表情:“叔叔没给我打电话呀?你不会是觉得叔叔和我说了什么, 我才和你提这事的吧?” 傅暄:“那你干嘛提这事?多伤感情。” 林春阳嗤笑了一声, “你也太好面子了吧, 这与伤感情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要是有财产公证和婚前协议的话, 以后就可以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了。” 她说着, 用手捏了捏傅暄气鼓鼓的脸颊:“你这是在生气吗?这有什么好生气。” 傅暄说:“我觉得你这样讲,是不想对我负责!你会想, 反正也没和我共享财产, 即使以后吵架了要闹离家出走了, 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了,毕竟,你也不欠我什么, 舆论也会站在你那边, 说你没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就毫不留恋地走了,是个洒脱的人。” 林春阳瞪了他一眼:“你脑补得真多!还什么舆论?呵呵, 那你想我怎么样?” 傅暄:“反正你要觉得,以后无论有什么事, 你都不能离开我。你离开我, 就会被千夫所指!” 林春阳大怒:“你这真不是开玩笑吗?弟弟, 你是不是皮痒了, 找打!” 傅暄马上就怂了:“我开玩笑的!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林春阳指责他:“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会变心离开你, 不是你会变心呢?你变心了要离婚,怎么办?” 傅暄发誓道:“我根本不可能变心的!” 林春阳:“以后的事怎么说得准?” 傅暄:“我就可以保证以后的事!” 两人都还没扯证,就一直在吵架离婚的事,吵了一晚上,以傅暄的“我觉得有点饿了,老婆,我们去找点吃的吧”结束了。 米管家不在,两人下楼去厨房里找吃的,厨房里两台三开门大冰箱,里面东西不少,但是两人都不会厨艺,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干瞪眼。 傅暄说:“怎么办,现在打电话叫个厨师来做。” 林春阳瞪了他一眼,摸出了手机,“叫外卖吧。” 傅暄点了一大堆烧烤,等店里把烧烤送来了,傅暄那股饿劲儿都过了,吃了两口地沟油烤出的烧烤,就嫌弃地扔在一边,“不好吃。” 林春阳再次发怒:“都是你要吃的,送来了又不吃,你好烦。” 傅暄:“味道不行,肉不够好,你也不许吃,吃了会生病。” 林春阳:“……算了,你收拾垃圾。” 傅暄只好苦逼地去收拾垃圾了。 因为想吃海鲜烧烤,傅暄就定了行程,把林春阳带去了马尔代夫,两人玩了两天,林春阳就受不住了,只要不干正事纯玩,她就心绪不宁,感觉自己虚度了光阴,于是不愿意陪傅暄出海玩,只愿意在酒店里窝着看文献和专业书,傅暄没办法了,也只好留在酒店里看文件办公。 他爸给他打了电话,说起律师团队已经拟好了两人的婚前协议,“你们回来了,就让他们送过去给你们签。” 傅暄叹了口气,叹得很是沉重。 傅锦瑜很嫌弃地说道:“你看看你这样子,什么事都要我来替你操劳。我现在怀疑,你不想签婚前协议,完全是因为你懒,不想去干这件事!” 傅暄:“……” ** 从马尔代夫回国后,两人就去签了婚前协议,协议主要对傅暄财产里涉及股权的部分全做了界定,然后两人第二天就去领了证。 七月,两人都穿着短袖白衬衫,化了妆,在幕布前拍下了结婚证件照。 林春阳微微向傅暄的方向歪了脑袋,两人都笑得很甜。 领完证后,两人都发了朋友圈,林春阳的同学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多留言是:“为什么是你最先结婚?”“为什么一直给人我要孤独终老的感觉的人反而最先结婚了?”“你俩真有夫妻相。”“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傅暄爸爸、继母、米管家以及刑毅等人,都第一时间留言表达了恭喜。 林春阳的朋友圈全是一片和谐庆祝的景象。 反观傅暄,大多数朋友给他的留言都是“你是怎么骗到老婆的?”“你居然也能结婚?”“你这么早就结婚了,以后是不是不准备和我们玩了?”“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非要结婚不可吧?” 傅爸爸和他继母只是简单地点了赞,只有他妹妹给他留了一句“恭喜哥哥结婚。” 其他长辈们也是感叹他结婚太早不正常。 傅暄看完大家的留言后,都要郁闷了:“我很正常啊,是这些人不正常吧。” 过了一会儿,看到符淼淼给他留了言,是“恭喜,你真幸福啊!” 看得傅暄背脊发凉,心想这个把他老爹送进监狱的人,不会因为对我羡慕嫉妒恨,要给我使绊子吧? ** 两人的蜜月旅行去北欧玩了一阵,林春阳是劳苦大众的命格,只要一闲,就想实验,傅暄好奇地说:“我觉得你更像我爸的孩子。和他为了工作不要命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林春阳冷冷瞥了他一眼,傅暄赶紧加了一句:“所以我俩天生注定一家人。” 到九月,林春阳开学了,开始了繁忙的研究生生涯,傅暄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开始工作,总是忙的,因为要学的东西不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他想做的事要做。 这天,林春阳晚上有课,傅暄下班后也没兴趣参加公司的聚餐团建,去了刑毅和他约好的火锅店。 他把车停在距离火锅店好几百米的最近的停车场,然后走了过去。 他穿着一身纪梵希高定灰色格子西服,身姿挺拔,风度翩翩,一路走一路收获大家的偷偷打量,等走进火锅店,刑毅已经在里面了,坐在靠窗户的桌子边。 见他进来,刑毅就对他招了手:“小傅,这边。” 傅暄走到他跟前去,看了看左右,并不愿意坐下,说:“刑哥,为什么不去包厢?” 刑毅看他这一身行头,啧啧了两声,说:“两个人吃饭,要什么包厢。” 傅暄叫来服务生,问还有没有包厢,服务员:“有倒是有。只是,我们要消费2000以上才能免包间费,不然要加收三百包间费。” 傅暄说:“给我们换到包厢。” 刑毅无奈,只好换去了包厢。 待在包厢坐下,刑毅笑话傅暄:“你这身衣服,倒是好看。只是,为了来见我,还这么费心思打扮?林春阳知道吗?” 傅暄将西服外套脱掉了,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真丝白衬衫,虽然只全职工作了短短两个月,但傅暄眉宇和气质里已经多了一些成熟稳重的痕迹。不过脱了西服外套,白衬衫衬着他的白脸,就又流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他一边坐下一边挽袖子,说:“这是林春阳给我搭配的衣服,为了为我搭配衣服,她订了很多高定男装的杂志,很辛苦地在学搭配,我太感动了。” 刑毅:“……” 他就不该问刚才那句话。 “真没想到你俩这么快就结婚了。你们不办婚礼吗?”刑毅问。 傅暄拿着点菜pad点了大堆菜,“要办婚礼,不过办婚礼程序很多,只能慢慢来了,现在还在合八字看婚期,可能要明年才办婚礼。” 刑毅问:“既然婚礼要这么晚才办,你们这么早扯证做什么?” 傅暄把pad递给刑毅,“要是不扯证,林春阳根本不可能和我一起住,她不愿意婚前同居。再说,早点扯证有什么不好?我看了一些办婚礼的事,很多人都说办婚礼是结婚劝退,不少人就因为办婚礼的时候闹矛盾直接就分手了。” 傅暄好看的眉毛扬了扬,“所以先扯证再办婚礼比较稳妥,即使办婚礼的时候闹矛盾吵了架,也只好忍了吧,毕竟去离婚更麻烦。” 刑毅这个过来人失笑地摇了摇头:“你俩结婚了有吵架吗?” 傅暄想了想,笑着说:“我俩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吵架。没有吵过架。”完全过滤了晚上闹得林春阳不能睡觉被林春阳骂到沙发上去睡的事。 等上了菜,刑毅将所有肉一股脑下进锅里去,傅暄问他:“刑哥,你帮我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刑毅:“那么多年前的事,并不好查。不过,从我现在看到的材料来看,你外公外婆当年的车祸,看不出来是人为的,应该就是偶然发生的。当时从T城到J市的高速公路有两条,一条是老路,比较远。那年又修好了一条新路,新路就是现在的那条T城到J市的高速,但是你外公外婆的车走的是这条新路,这条新路当时虽然修好了,却并没有用于通车。你外公外婆是为了省时间,走了这条新路。这条新路还没通车,路上还有一些没有移开的材料,甚至还有落石,你外公他们的车是因为开车太快,撞到了路上的一块石头,车当场向路边偏移,车翻了起来,从路边护栏掉了下去。两人可说是当场死亡。当时,除了你外公外婆他们乘坐的车外,还有另外两辆车,一辆是路警给开道的车,这车开在你外公他们的车前面,前面的车就没问题,偏偏你外公他们的车出了事,后面的另一辆是保镖车,保镖车也没问题。不过当时并没有行车记录仪也没有路边的摄像头,所以当时的情况,都是在场的人的口述。除了你外公外婆当场死亡外,给他们开车的司机也当场死亡了。你外公外婆他们回T城是临时决定的,选择走还没有通车的新路,也是他们临时决定的,开车的司机是他们非常信任的一直为他们服务的司机,前后又有护卫的车,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出那么大的车祸,我觉得是人为的可能性不大。除了这些,你外公是名人,当时很多人关注这件事,要在这件事上捣鬼,也实在不容易。所以,我劝你,别再去介怀这件事了。” 傅暄说:“我明白。只是在相信父亲和相信证据面前,我觉得后者比前者更让我心安。” 刑毅说:“你这种性格,就该来咱们刑侦队,要是你父亲犯罪,我相信你也能做到没私心,更何况是别的罪犯。” 傅暄:“……”其实并不一定,傅暄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因为无心所以公正的人,不过现在他很担心自己也继承了他母亲在感情上的偏执,不过他觉得林春阳不是他爸,不会伤害他。 ** 饭后,傅暄开了车去学校接林春阳下课回家。林春阳一坐进车里,就闻到火锅味儿,“你居然背着我去吃火锅,太过分了。” 傅暄笑道:“那我们现在又去吃一顿火锅做宵夜吧?” 林春阳:“算了,明天去吃。现在去吃,肯定要长胖。” 傅暄:“你又不胖,去吃吧,没关系。” 林春阳:“我不是指我要长胖,我是担心你总这么吃要长胖。我看到一个帖子,里面全是老公婚前婚后的差别,有90%以上的男人,都会在婚后长胖,迅速成为油腻中年。你要不要看?” 她把微博打开,将转发的微博递给傅暄看,傅暄一脸蒙圈地把手机接过去,只见那条微博林春阳在转发时圈了他,只是他不太爱上微博,所以没看到。 再看了看微博的内容,都是网友发的老公婚前婚后的对比图,婚前几乎都不错,最差的也能看过眼,但婚后的都惨不忍睹了,他一边流冷汗,一边说:“放心吧,我会注意健身的。” 林春阳说:“回家吧,从今往后,我俩都不能吃夜宵。我也是为你好,不然一下子就长成圆滚滚的了,太残忍了。” 傅暄:“我又不是熊猫,怎么可能长得圆滚滚的。” 林春阳:“总之,不能吃夜宵,夜宵全取消了,我们晚上要跑步。至少,在拍婚纱照前,不能吃,也不能吃零食。” 傅暄:“……” 傅暄委屈:“老婆,要是我以后长胖了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不想要我了!你这样才太残忍了吧!” 林春阳:“所以,千万别胖!你要向爸爸学习,保持身材。” 傅暄叹了口气,“你以前并不是这样肤浅的人啊!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严格!” 林春阳:“算了吧,我就是这样肤浅的人。你不知道,我的那些同学,现在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的事,但我居然要考虑我俩的生活了,你知道我的大脑要比他们多费多少能量吗?” 傅暄:“老婆,你辛苦了,要不,让我补偿你吧。” 林春阳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补偿我?” 傅暄邪魅一笑,“我准备给你一个吻。” 林春阳看他扑过来,赶紧把他挡开了:“快开车回家,这里是学校,被同学看到了,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傅暄:“难道你老公还没你的面子重要?” 他以为林春阳要说“是的”,没想到林春阳一想后,说:“对啊。还是你比较重要。” 傅暄:突然不按套路来,真是让他反应不及。 而林春阳还突然凑过来亲了他的面颊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说:“快开车了,回家。” 傅暄都有种心跳不受控制要昏厥的感觉,只剩下傻笑,说:“林春阳,你突然这样甜,我都有些适应不了了。” 林春阳说:“只允许你耍流氓吗?” 傅暄发动车赶紧开车回家,不然真想把林春阳就地正法,他绷着脸说:“你这是耍流氓吗?你对耍流氓有什么误解?” 林春阳:“那这是什么?” 傅暄:“你这是勾引我!” 林春阳:“……”她以为两者本来就是一个意思,傅暄个大笨蛋。 【正文完】 ☆、第85章 番外二 婚礼 番外二 婚礼 傅暄和林春阳的婚礼在迪士尼里举办。 专业的团队为两人策划了这场婚礼。 在傅暄和林春阳订好计划时, 傅锦瑜对此有些无语,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不明白这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到迪士尼去办婚礼, 那到底有多少客人会认可? 傅锦瑜虽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也没在两人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主要是想着要是是儿子的主意, 那否了也就否了,但要是是儿媳的主意, 那他一个做公公的, 这么否定了就不太合适, 而且林春阳是个小可爱,他也不忍心让她不高兴。 所以之后他专门让傅暄到了自己书房,假装不经意地问:“要去迪士尼办婚礼, 这是春阳希望的?” 傅暄:“她没说在哪里办婚礼, 她就不想办婚礼,说太麻烦了, 最近上课挺累的。不过她特别喜欢迪士尼,我就想着要不在迪士尼办婚礼吧, 和她商量了一下, 她就说好。” 傅锦瑜这下为难了, 在迪士尼办婚礼, 的确不太好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参加, 主要是生意上的朋友很多,估计大部分都会觉得这不妥当。 不过,既然傅暄说林春阳喜欢,那就在迪士尼办吧。 他又说:“那你们和迪士尼联系,一次最多可以办多少桌酒?” 傅暄想了想,说:“我和林春阳商量了一下,其实没多少人要请,就十几桌差不多吧。” 傅锦瑜眼神一下就沉了,好歹用了温和的语气,说:“你这十几桌,是算的哪些人?” 傅暄:“就一些同事同学朋友还有亲戚嘛。” 傅锦瑜:“你没考虑我这边的朋友?也没考虑静静妈妈那边的亲戚吗?”静静是傅暄的妹妹。 傅暄眨了眨眼:“那要这样算起来的话,人就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两边到底有多少人。其他事还可以交给婚宴策划团队去做,但是请客人这一块,就只有自家做了。林春阳现在每天都很忙,我也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考虑客人上面啊。” 傅锦瑜这下终于发火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讨论客人的问题,不和静静妈妈讨论?这些客人,我们肯定可以定的。” 傅暄鼓着腮帮子出了一口长气,不和傅锦瑜发火,说:“但是,我和林春阳的婚礼,我们不想现场全是我俩不认识的人啊,那样,气氛多怪。我俩想办我们自己喜欢的婚礼,不然还不如不办。” 傅锦瑜黑着脸把他盯着,傅暄知道他爸在生气,即使他也生气,但一时也不想和他爸硬碰硬了,要是又和爸爸吵架,林春阳估计又要怪他对着爸爸脾气不好不够孝顺了。 傅锦瑜冷笑了一声,说:“那你们要请春阳的爸一家人吗?” 傅暄:“林春阳不愿意呀,外公在就行了。” 傅锦瑜叹了口气,说:“要不这样,你们在迪士尼办一场婚礼,然后我们再在T城办场婚礼,怎么样?迪士尼的婚礼,你们想怎么办怎么办,T城的婚礼,我和静静妈妈来拿主意,你俩到时候只需要参加就行了。” 傅暄最近在和策划团队商量婚礼的细节了,知道其中事情挺多的,说:“但是,即使我和林春阳只是参加,也有很多事啊!” 傅锦瑜不高兴地说:“那我不和你讨论了,我叫春阳来,问问她的意思。” 傅暄皱眉说:“你知道你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你这是威胁我。” 傅锦瑜:“为什么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你没想过吗?” 傅暄更不高兴了,“那不是因为她是你的粉丝吗?” 傅锦瑜愣了一下,第一次听到自己居然还有粉丝,但他马上就把傅暄抵了回去:“那是因为春阳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体谅人,比你懂事。只要稍微知道体谅父母的人,就不会像你这样。” 傅暄:“……” 傅暄只好去和林春阳商量了要办两场婚礼的事,林春阳听后倒没反对,说:“哦,那行吧。爸爸想必以前因朋友孩子结婚送过不少红包出去,你结婚,要是他不办一场婚礼请这些朋友来参加的话,不是很亏吗?” 傅暄:“怎么可能是这种理由。他应该就是想显摆一下他儿子结婚了。” 林春阳:“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我外公还说,要是我俩可以安排过来,他还想我俩在J市办场婚礼呢,他以前给同事啊朋友啊亲戚啊,送过很多红包,但因为家里一场喜事都没做过,红包从来都没收回来,要是我俩能回J市办婚礼,他就正好可以把那些人都请过来,然后把红包收回来。” 傅暄:“……”外公真是有想法。 “那我们还要回J市办场婚礼吗?到处办婚礼,也太low了吧。而且好累。要不,我爸这边的婚礼不办了,回J市去外公那里办一场。” 林春阳笑了起来:“算了吧,我已经拒绝我外公了,给他算了笔账,办婚礼的钱恐怕比他能收回的红包还多,肯定入不敷出的,还不如就算了,他就同意了。所以还是办爸爸这边的婚礼比较好,爸爸每次送出去的比较多,收到的也就比较多。” 傅暄:“呃,你和爸这点真像。”都是钻在工作和钱眼里的人。 两人的婚礼时间定在林春阳的暑假里,林春阳请了她的导师做迪士尼婚礼的证婚人,导师也欣然答应了。 婚礼当天,外公挽着林春阳的手,将她交给了傅暄,傅暄一身婚礼高定西服,衬着他的修眉俊目,他笑得格外甜。 “谢谢外公,我会好好待林春阳,互相陪伴,一起走过美满的一生。” 外公对他很满意,说:“两口子过日子,要互相体谅是最好。” 傅暄乖乖点头说明白。 爸爸上台讲了一堆话,这在彩排里没有,傅暄本来还在林春阳的耳边小声嘀咕,“啊,这个环节,不是放在T城的婚礼上的吗。” 林春阳一边保持完美微笑,一边小声回他:“好好听爸爸讲话。” 傅爸爸说:“这俩孩子,是有缘分的,也可以说是生死之交。春阳的妈妈是因为救傅暄而死,我们家都很感激春阳和她妈,春阳妈妈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傅暄,傅暄欠了春阳一条命。之后傅暄妈妈也过世了,两个孩子,从小都没有母亲。我是看着春阳长大的,她是个好孩子,傅暄也是,你俩在一起,要互相体谅对方,把对方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第一要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千万不要因此而闹矛盾,人心不能生罅隙,一旦生出裂痕,要补救就很困难了。我没有其他寄语给你们,只有一点,傅暄,你是有自己的家庭的人了,你要稳重,要有责任感,春阳,你也有督促他的责任。” 两人乖乖点头表示明白了。 婚宴之后,客人们大多去玩迪士尼的项目了,傅暄问林春阳要不要去玩,林春阳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笑,“爸爸才说了要稳重,现在就想着去玩,他铁定要生气。以后再来吧,现在去招待客人。” 傅暄:“有爸爸在招待,根本轮不到我们。” 林春阳:“那我们去陪陪外公也好啊。” 傅暄:“好吧。” 婚礼之后两天,两人才坐了家里的商务机回了T城,两人在家里看摄影团队给拍的整个婚礼的现场以及剪辑版,傅暄对摄影团队的剪辑版本不太满意。 他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盯着前面的家庭影院大屏幕,对身边的林春阳说:“我要让他们重新剪,这个算什么,太不行了。” 林春阳还在看文献做PPT,她一开学,马上就要进行课题开题了,最近一直忙婚礼的事,开题报告,一个字还没写。 林春阳叹了一声:“这个随便了吧。”她和傅暄相处久了,就发现两人思维方式有根本性不同,她是比较糙的理科生思维,傅暄反而是比较感性的文科生思维,傅暄经常在她完全注意不到的地方纠结。 傅暄:“这怎么能随便,我俩要看一辈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 林春阳不想和他争辩,只倾身过去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知道我在这方面没有审美细胞,问我没用。” 傅暄被她亲得热气上脑,脸微微泛红,视线完全没法在前面的大屏幕上集中了,偷偷斜着视线去瞄在认真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林春阳,他只犹豫了两秒,就凑过去亲林春阳,林春阳一心在她的实验思路上,要把他挡开,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傅暄抓住了,面前矮桌上的笔电也被推开了。被压在地毯上亲吻的时候,林春阳都还有点迷糊,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急转而下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想把傅暄给推开,但傅暄的手已经摸到她的衣服里去了,她震惊地道:“哎呀,你干嘛突然亲我。一会儿米姨上来了。” 傅暄:“米姨才不会上来。再说,是你先亲我的啊,我只是还回去而已,总不能让你吃亏嘛。” 林春阳:“……” 一个多小时后,米姨给傅暄打了个电话上来,叫两人下楼吃饭。 林春阳无奈地看着自己笔电里的PPT页面,一张PPT都没做完。 她懊恼地捏傅暄的脸:“都是你害的,一上午,什么正事都没做。你这个祸国妖姬,朕的江山都要不保了。” 傅暄得了便宜还卖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陛下,你是更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林春阳给了他个白眼,“快吃饭了,我更爱吃饭。” ☆、第86章 番外三 孩子 番外三 孩子 林春阳在博士毕业后, 在公安厅刑侦实验室分子室工作,很少会出外勤,对于她来说,她觉得工作还好, 并不太累, 加班的时间不算特别多, 基本上都是她自愿留下来加班。 傅暄想把眼黑全都翻上去, 只露出眼白, 对着刑毅吐槽,“她那叫加班不多?叫工作不累?” 他委屈极了, 认为林春阳只爱工作, 不够爱自己, “她就是个工作狂,恨不得洗澡的时候都在想技术问题,睡觉说梦话都是‘我知道这里要怎么做了’。” 刑毅本来是看笑话的心态, 但看傅暄怨气深重, 就说:“你和她好好谈谈嘛。也许这是她刚开始工作,所以才是这样, 等她把事情做熟了,没什么新鲜感了, 就不会满脑子都是样品的事了。我们单位也是, 技术科的, 特别是法医室的, 新人刚来的时候都新鲜得不得了, 恨不得每天都有尸体让他们解剖呢,干久了就好了,恨不得天下天平,可以没事干。” 傅暄吃了一口菜,无奈地说:“希望是这样吧。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你看我爸,现在都五六十岁了,但每天还精力充沛,只想着工作,我怕林春阳和他一样,而且,两人这方面真的很像。我要怎么办?” 刑毅说:“你有这样热爱工作的好爸爸,你才能轻松些呀,你还不好?” 傅暄叹了口气,“哎,反正钱又不可能赚够,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我觉得我爸的问题,不是他太热爱工作,而是他这人,特别热爱权力,太多事亲力亲为,不相信手下的人,这才累。我觉得,找对了人,就不要过分干涉下面的人的行事了。我和他很多管理理念都不一样,这个也是个麻烦,他总觉得他的想法比我的对,我能怎么办。要是林春阳是我爸的亲儿子,那两人性格那么像,我想两人有想同的思维方式,那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刑毅笑出了声来:“要是林春阳是你爸的亲儿子了,那你要去哪里?” 傅暄:“我就和林春阳结婚啊。” 刑毅:“……”他总觉得傅暄有时候特别会逗乐子,看他工作的时候挺精干聪明的,每次一吐槽就逗比起来了。 吃了一会儿,他好奇起来:“你和春阳结婚也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要小孩儿啊!” 傅暄说:“你不是第一个催生孩子的了,所有人都在催。为什么结婚了一定要生小孩儿?” 刑毅:“你俩不准备要孩子吗?” 傅暄:“要问问林春阳的意思了。” 和刑毅的这一摊散了,他才开车去接林春阳。 林春阳的车技真的很烂,虽然已经拿了驾照,但在之后有家里的司机陪伴的情况下,她开车出门三次,一次把车开到了路中间的绿化带上去了,一次和前面的车追尾了,一次和侧面的车剐蹭了……这是在副驾上坐了司机的情况下,才没出什么大事。傅暄真是怕了,之后坚决不让林春阳自己开车,为她安排了一位专职司机,司机每天接送她上下学,现在就是接送她上下班,中午还可以给她送个家里做的饭,因为单位食堂的饭菜,傅暄觉得营养不够好,不让林春阳吃。 林春阳这天是科室聚餐,去吃烤肉,吃完后,其他人要去唱K,不过林春阳不去唱歌,傅暄就自告奋勇代替司机要去接林春阳回家。 到了地方,见林春阳和同事们从烤肉店里走出来,他就走过去和她的同事们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林春阳的一个同事就说:“小傅,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傅暄就说:“不用了,还有班要加。” 对方哈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这是撒谎了吧。” 傅暄:“???” 对方道:“你看你,穿着正装,下午应该是去进行了比较严肃的商业活动,但从衣服和裤子上留下的细微褶皱看出,你刚才是和其他人去吃了饭,这人是和你非常要好的朋友,在他面前不用在意形象,可以把裤腿拉起来坐,所以这人是个男的。对方还抽烟,你的袖口上留下了一点烟灰痕迹和一点油迹……” 傅暄被吓了一大跳,“拜托,你别说了。”不敢和这些专业人士比。 对方对林春阳说:“看把你老公吓的。” 林春阳无奈道:“刘哥,你别吓傅暄。我们先走了。” 坐上车,傅暄说:“你的这些同事,看得也太仔细了。” 林春阳说:“他就是随便看看而已,他是痕检的,职业病。” 傅暄对她笑了笑,“老婆,刚才和刑哥吃饭,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林春阳看了看他那笑,道:“不会是问我俩什么时候要孩子吧?” 傅暄:“你怎么一猜就中。” 林春阳:“因为前两天调班,我回去一趟,外公还不是问我这个问题。说,反正都毕业工作,怎么还不要孩子。还说他觉得自己老了,怕看不到曾孙出生。唉……” 傅暄:“那咱们要孩子吗?” 林春阳:“你怎么想的呢?” 傅暄:“就是你比较辛苦,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林春阳:“……” 林春阳发愁了一会儿,说:“总不能刚上班不久,就要孩子了吧,领导要怎么想我?我们实验室事情挺多的,我要是怀孩子了,就不能再进实验室,哺乳期也不能进实验室,这得有一年多只能从事文字工作……” 傅暄鼓起勇气说:“要不,咱们就辞职算了。” 林春阳因震惊愣了好一会儿:“你胡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 傅暄叹了口气,林春阳这个工作,完全只是满足了她的工作愿望而已,反正她的待遇还没她的司机待遇高。而且这么辛苦,还经常接触一些不好的试剂。 傅暄愁眉苦脸道:“那你觉得要怎么办?” 林春阳说:“要不,就再过几年要孩子。” 傅暄:“但我担心你到时候风险比现在大。” 林春阳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傅暄心里不太好受:“对我道歉做什么?” 林春阳转开头去看车窗外,眼神些许茫然地望着路边不断后退的车灯。 回到家,傅暄去洗澡了,林春阳在楼下和米姨谈话,林春阳问:“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和傅暄生孩子呀?” 米姨微笑起来,说:“我之前听傅董和傅暄谈这个问题,傅董说要孩子还是要早点,傅暄还说不要小孩儿,就两个人过呢。” 林春阳有点惊讶:“那爸爸怎么讲?” 米姨:“傅董劝傅暄说,他和你有个孩子的话,这个孩子继承了你俩的基因,算是有爱情的结晶,还是很好的。” 林春阳心想爸爸的意思可能是这样,但原话绝对不会这么温和,她又问:“那傅暄说什么?” 米姨:“傅暄就说孩子是孩子,你俩是你俩。要是爱情还需要孩子来做结晶的话,那太道德绑架了。爱情就是爱情,孩子就是孩子。” 林春阳:“……” 也许傅暄被催要孩子的次数还比自己多些呢,这几年,家里人,也就外公催过她两次而已。 上了楼,傅暄已经洗完澡了,正在擦头发,林春阳走过去,说:“我帮你擦吧。” 傅暄笑嘻嘻把毛巾递给她,又主动坐在矮沙发上去,让林春阳帮自己擦头发,好像之前在车上的吵架并没有发生过。 林春阳很快把他头发擦好了,傅暄就抓住她的手拢在手心里,轻轻为她揉按,说:“宝宝,你辛苦了。” 林春阳也笑了起来,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说:“傅暄,你喜欢孩子吗?不是我喜不喜欢,而是你想要孩子吗?” 傅暄看着林春阳,一时没回答。 林春阳:“我想知道你的意思,我很在意。” 傅暄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脸埋在她肩膀上亲她的颈子,含含糊糊地说:“有个孩子也挺好的,即使我们不在了,但他/她还在,我们可以学着做父母,教育他/她长大。” 林春阳把他的脑袋推开了一点,笑了笑:“那你给爸爸说不想要小孩儿。” 傅暄:“我只是不想让他再来找你而已,我俩的事,我俩自己不能做主吗?” 林春阳说:“哦,那行吧,我们可以为生孩子准备,毕竟想要小孩儿,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吗?” 傅暄:“你不怕耽误工作?” 林春阳叹道:“那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就做男人,生孩子真的很烦。” 傅暄:“哦,那下辈子我做女人,我们可以换一下身份。” 林春阳笑了起来:“好吧。” 又掰着傅暄的脸看了看:“我觉得你会是个美女。” 傅暄:“……” 【全文完】 ━━━━━━━━━━━━━━━━━━━━━━━━━━━━━━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