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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了,斑驳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披挂的铠甲闪闪发光。   约阿西姆无需看到这个人护胸上绘制的红色龙印,也能辨识出这位耶稣会教长的助手。这个异教撒拉逊人已经给自己起了一个基督教名费拉芭斯,这是查理曼大帝手下一名武士的名字。他身材高大,比别人高一头,是个真正的巨人。比起其他任何人,他的手上都沾了更多基督教徒的鲜血。不过,去年这个撒拉逊人受洗了,现在效力于枢机主教屋大维,这位耶稣会教长也就是维克多四世(与亚历山大三世对立的教皇——译者注)。   费拉芭斯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没有追赶的意图。   撒拉逊人知道他来得太晚了。   马车终于爬上山梁,抵达上面的小路。小路布满了车辙,十分干燥。现在他们可以快马加鞭全速前进了。从此处到达德国的领地只有一里格远了。撒拉逊人的伏击失败了。   撒拉逊人的动作引起了约阿西姆的警觉。   费拉芭斯从肩膀上取下一张弯弓,弓非常大,如松树的阴影般乌黑。他慢慢把箭搭在弦上,然后身体后倾,伸展猿臂将弓拉满。   约阿西姆眉头紧蹙。仅凭一支镶着羽毛的短箭,他又能指望什么呢?   弓松开了,箭飞了出去,呈一条弧线掠过峡谷,有那么一会儿,好像消失在了山梁上空的阳光中。约阿西姆紧张地在天空中搜寻着。这时,那支飞箭就像一只俯冲的猎鹰般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马车上空,射中棺材的正中心。   简直无法想象,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石棺的盖子啪地裂开了。棺材裂开的同时,绳索也随之崩断。现在,没有了绳索的束缚,三口石棺无一例外地滑向毫无遮拦的车尾。   人们跑上前试图阻止石棺落到地上,幸运的是,他们及时赶到了,马车停了下来。然而,仍然有一口棺材下滑得太厉害。它不断向下倾斜,最后压在一名士兵的身上,碾碎了他的骨盆和一条腿。那个可怜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空。   弗朗兹急忙从马鞍上跳下来,赶上前去。他加入到士兵中间,试图把石棺从受伤的士兵身上抬起来……更重要的是抬回到马车上。   石棺抬起来了,压在下面的士兵被拖走了,可是石棺太重了,他们无法把它抬到马车上。   “绳子!”弗朗兹高喊着,“我们需要绳子!”   抬棺材的一名士兵跌倒了,石棺再次落下来,倒向一侧,石头盖子也被摔开了。   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就在这条小路上,而且越来越近。约阿西姆转身看去,证实了自己刚才的猜想。一群战马飞速向他们冲来,马身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尽管距这里还有四分之一里格远,但仍可以清晰辨认出马上所有的骑手都穿着黑色战袍。更多撒拉逊人的人马,这是第二队伏兵。   约阿西姆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无路可逃了。   弗朗兹惊讶地屏住了呼吸——不是因为他们所面临的困境,而是由于裂开的石棺里的东西,或者更确切地说石棺里面空无一物。   “是空的!”这个年轻的修道士惊呼,“石棺是空的。”   弗朗兹震惊地跌倒在地。他连忙爬上马车,定睛观看被撒拉逊人的弓箭损坏的石棺。   “又是什么都没有,”弗朗兹说,然后一下子跪倒在地,“圣骨呢?这是怎么了?”年轻的修道士凝视着约阿西姆的眼睛,却没有在那里看到一丝吃惊的神情。“你早已知道这一切。”   约阿西姆回头凝望飞奔而来的伏兵。他们这队人马只是一个诱饵,一个把耶稣会教长的人马引过来的策略。真正护送圣骨的使徒已经提前一天动身了,他们装扮成一支骡队,用破烂的衣物把真正的圣骨包裹起来,然后藏在干草堆里。   约阿西姆转过身来,视线越过峡谷注视着费拉芭斯。这个撒拉逊人今天或许会杀掉自己,但耶稣会教长却永远也不会得到圣骨。   永远也不会。   现代   7月22日,晚上十一点四十六分   德国,科隆   贾森一边听着iPod里播放的音乐,一边观察曼蒂。他们两个都是波士顿大学的学生,利用暑假到德国和奥地利背包旅行。罗马天主教激起了曼蒂的兴趣。在大教堂举行的子夜弥撒很有限,只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节日里有,而且每一次科隆大主教本人都要参加,就像今晚的“三圣王节”。曼蒂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尽管贾森信奉的是新教,他还是同意和她一起来参加子夜弥撒。    “我们应该进去了。”她低声说,头转向排队的人群,他们正陆续穿过教堂敞开的大门。   他们收拾好东西,把空可乐瓶子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然后穿过铺着地砖的科隆广场。    “跟着我,”曼蒂说,“我想找个好座位,但最好不要太近。”   贾森跟在她后面。当他踏进这个教堂时,敬畏很快就战胜了不安。尽管他已经在里面参观过,并且深入了解了这座建筑物的历史和艺术,但还是再次被它的威严震撼了。在他眼前是长达四百英尺的教堂正殿,一个三百英尺长的交叉翼道将其一分为二,两者连同中央的圣坛形成一个十字。   曼蒂带着他走向圣坛。前面,圣坛两侧的交叉通道区被绳子围了起来,但正殿还有大量空着的座位。   曼蒂拉着他的手,他感觉到了她手掌的热度。   毫无疑问,这个夜晚是明亮的。   教堂的钟声终于响起了,唱诗班开始歌唱:弥撒开始了。贾森照着曼蒂的样子:起立,屈膝下跪,加入到一场华丽的宗教芭蕾舞剧中。   所有的艺术品都成为了仪式的一分子。一尊叫做“米兰的圣母玛丽亚”的木像,雕刻的是玛丽亚和儿时的耶稣,绽放着古老而柔和的光彩。在这条路的对面,有一尊圣克里斯多佛的大理石雕像,一个年幼的孩子躺在他的臂弯里,幸福地微笑着。再远眺教堂里的大窗户,都镶嵌着巴伐利亚式的彩色玻璃,尽管在夜色中已经黯淡下来,但在烛光的映射下,仍然是美轮美奂,原本极其普通的玻璃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   然而,没有哪一件艺术品可以比那副金棺更引人入胜。它位于圣坛的后面,锁在由玻璃和金属制成的防护罩里。圣骨盒只有普通箱子那样大小,外形是一座微缩教堂,但它却是这个大教堂的镇堂之宝,是修建这座大型教堂的初衷,是信仰和艺术的聚焦点。它被用来守护教堂里最神圣的圣骨。圣骨盒由纯金打造,在这座大教堂破土动工之前就已经铸造好了。石棺由13世纪的凡尔登的尼古拉斯设计,被认为是现存最完美的中世纪金器。   贾森继续他的研究时,钟声再次响起,教徒们开始祈祷,弥撒逐渐接近尾声了。最后,终于到了圣餐时间,即分发圣饼。教徒们缓缓地离开长凳,列队走过通道,去领取耶稣基督身体与血的圣餐。   轮到曼蒂时,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起身跟随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的其他人离开。“我很快就会回来。”她低声说。   贾森向后瞥了一眼教堂的门廊,他看到正殿外面有个公共休息室。   贾森朝那儿看了很久,从而第一个发现一队僧侣正从后面进入教堂。他们列队穿过后门,尽管穿着拖地的黑色长袍,裹着头巾,腰间束带,贾森还是立刻觉察到他们有些古怪,并为此感到非常震惊。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像军队的士兵一样精确而敏捷地滑到阴影里。   这是庆典的最后环节吗?   他扫视了一下教堂四周,在其他的门口发现了更多披着斗篷的身影,甚至圣坛旁边被绳子圈起来的交叉通道那边也有。他们一直虔诚地低着头,但更像站在那里守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搜寻着曼蒂的身影。她正在圣坛附近领取圣餐,在她身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教徒了。基督的身体和血,贾森几乎能从她的口型读出这句话。   阿门,他这样回答自己刚才的疑问。   圣餐结束了。最后一批教徒,包括曼蒂,返回他们的座位。贾森挥挥手示意她坐在长凳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那些僧侣是做什么的?”他身体前倾向她询问道。   她已经低头跪在地上,对他唯一的回答就是一声嘘声。他只好坐回来。大多数教徒也是低头跪在地上,只有少数像贾森这样没有领取圣餐的人仍然坐在那里。前面,神父已经整理完毕,而年老的大主教却坐在刻有浮雕的高台上,下巴贴在前胸上,已是昏昏欲睡了。   弥撒的神秘和壮观已经在他心里消失殆尽。或许只是由于膀胱的压力,总之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他甚至碰了碰曼蒂的肘部,准备催促她离开。   眼前的事情使他停了下来。圣坛两侧的那些僧侣从衣服下面掏出武器。擦了油的青铜色枪身在烛光中闪着寒光,是短管Uzis冲锋枪,枪口还安装着长长的黑色消音器。   嗒嗒几声枪响,甚至没有一个瘾君子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大,子弹穿过圣坛。长凳前那些原本低垂的头都抬了起来。在圣坛后面,穿着白色长袍的神父浑身抽搐,好像颜料弹——深红色的颜料弹击中了他。他倒在了圣坛上,鲜血溅在盛酒的圣餐杯里。   教徒们惊呆了,在沉默片刻之后立刻尖叫着跳起来。老迈的大主教颤颤巍巍地从高台上走下来,恐惧得站不稳脚跟。突然的变动令他惊恐万分,头上的法冠也掉在了地上。   那些僧侣从后面和两侧包围了走廊。他们用德语、法语和英语高声喊着口令。   待在原地……不许动……   他们的嗓音压得很低,头巾下面的面孔由于戴着丝质的黑色面具而模糊不清,但枪声不时打断他们的口令。   坐在座位上,否则必死无疑!   曼蒂回身和贾森坐在一起,一只手朝他的手伸过来。他紧握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门都被关上了,并且有人守卫着。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从主入口附近的一队武装僧侣中闪出一个人影,他的穿着打扮和其他人相似,只是身材略高,好像有人叫了声“出列”一样走了出来。他的斗篷更像是一个披肩。显然,这是一位首领,他没有佩带武器,却仍然大摇大摆地沿着正殿的中心通道走了过去。   他走到站在圣坛旁的大主教面前。激烈的争论开始了。过了一会儿,贾森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拉丁语。突然,大主教害怕地跌倒在地。   那位首领从大主教身旁走过去。两名僧侣随即走上前来,扣动扳机。然而,他们的目标不是谋杀大主教,而是朝金棺的密封面罩开火。玻璃防护罩上立刻布满了弹痕,但仍岿然不动。原来是防弹的。   “强盗……”贾森咕哝道。这绝对是一起策划周密的抢劫。   大主教好像从坚强不屈的玻璃那里汲取了力量,身板挺直了许多。那个僧侣首领抓着他的手,仍然用拉丁语同他讲话。大主教摇了摇头。   “你的双手将沾满信徒的鲜血。”那个人开始用德语讲话了。   让你的双手沾满信徒的鲜血吧。   首领挥手示意另外两名僧侣上前。他们从侧面射击拱顶,并且举起巨大的金属圆盘朝金棺防护罩的两侧砸去。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已经不堪一击的防弹玻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劲风猛推了一下似的,轰然倒塌了。在摇曳的烛光中,金棺泛着微光。贾森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一阵来自耳朵内部的轰鸣声,仿佛这座大教堂的墙壁突然被向里推,把里面的一切都掩埋了一样。   他转向曼蒂。   她的手仍然紧紧握着他的,但脖子却缩了回去,嘴巴也张开了。   “曼蒂……”   从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其他教徒也定格于这个姿势,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曼蒂的手开始在他手里颤抖,像演讲者的扩音器一样摇摆不定。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来,并且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变成血红色。她不再呼吸,随后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变得僵硬。她松开了他的手,但在此之前,他感觉到从她的指尖传来一阵电击。   他太恐惧了,以至于不敢坐在那里,站了起来。   一缕轻烟从曼蒂张开的嘴里升起来。   她的眼珠逐渐变成了白色,但眼角却早已被灼烧成黑色。   死了。   贾森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将大教堂搜索一番,发现到处都上演着同样的情景。只有少数几个人安然无恙:两个年幼的儿童,他们夹在父母中间,哭喊着。贾森辨别出了那些安然无恙的人,他们都没有分享圣饼。   像他自己那样。   他一下子跌倒在墙壁的阴影里,幸好一时没有人发现他的举动。他的后背碰到了一扇门,一扇没有僧侣把守的门。不过,它并不是一扇真正意义上的门,而是忏悔室的入口。   贾森把门拉开,直到能让他钻进忏悔室里。   他屈膝蹲在地上,身子抱成一团。   嘴唇不由自主地蠕动起来,他开始祈祷。   然后,就在那么一瞬间,噩梦结束了。他感觉到了。压力突然释放了,教堂的墙退了回去。   他开始哭,眼泪落在冰冷的脸颊上。   忏悔室的门上有一个小洞,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那里朝外望去。   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烧焦的臭味。哭喊声仍然回荡在教堂内。突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长凳上跳出来,顺着一侧的通道飞跑。还没有跑出十步远,他的后脑勺就被击中了。只开了一枪,他就四脚朝天倒了下去。   噢,上帝……噢,上帝……   贾森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圣坛。   四名僧侣把金棺从破碎的防护罩里抬出来。神父的尸体被踢到圣坛一旁,圣骨盒取代了他原来的位置。那位首领从斗篷下面拽出一个大布袋。僧侣们打开圣骨盒的盖子,取出里面的圣物装进袋子里。盒子掏空之后,他们立刻把价值连城的金棺“砰”的一声扔到地上。   首领把布袋扛到肩膀上,带着抢来的圣物转身沿中心通道向外走去。   大主教朝他叫喊着。还是拉丁语,听起来像是诅咒。   那个人挥挥胳膊算是回答。   一名僧侣走到大主教身后,朝他的后脑勺举起了枪。   贾森颓然倒地,不想再看下去。   他闭上双眼。教堂里又传来几声枪响,零星的枪声。哭喊声突然间消失了。那些僧侣屠杀了最后几名幸存者,死亡的气息弥漫着整座大教堂。   贾森仍然紧闭着双眼,祷告着。   他刚才注意到了那位首领的上衣外套。那个人抬起胳膊时,他的黑色斗篷被扯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的红色印记:一条盘龙,龙尾缠绕着龙颈。尽管贾森对这个标志并不熟悉,却有一种异域的感觉。   忏悔室的门外,教堂里死一般寂静。   这时,一阵脚步声朝他的藏身之地走来。   贾森用力眨眨眼,努力抑制内心的恐惧,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这种亵渎神灵的强盗行为实在不可思议。   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一袋骨头。   尽管这座大教堂是为那些骨头修建的,并且有不计其数的国王在它们面前鞠躬致敬,甚至今晚的弥撒也是特地为这些早已逝去的人举行的节日——三圣王节——但贾森的大脑里仍立刻闪现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   在这座大教堂里随处可以找到三圣王的画像,它们有的是石头的,有的是玻璃的,还有的是黄金的。在一块嵌板上,三位圣人在伯利恒星的指引下,骑着骆驼穿过沙漠。另外一张镶嵌画上描绘的则是他们朝拜圣婴耶稣的景象,他们俯身下拜,将黄金、乳香和没药等礼物进献给圣婴。   然而,此刻贾森停止了对这一切的思考。他眼前唯一能呈现的画面就是曼蒂最后的微笑,还有她温柔的触摸。   一切都消失了。   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出这场悲剧的真相。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抢走三圣王的遗骨?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第一章 陷入困境     第一天   凌晨五点零二分   华盛顿   ∑   在数学中,字母西格玛指的是“所有项之和”,即将不同的集合统一为一个整体。它还是佩因特指挥的这个组织——“西格玛军队”的象征。   西格玛在DARPA——国防部研究与发展的左膀右臂——的支持下运作,它是这个机构伸向全球的隐秘触角,该团队的成员都是前特种兵的秘密骨干,他们被精挑细选,参加博士速成班,涉猎多门学科,形成了一支技术熟练的特工武装。   或者直白一点说,杀手科学家。   佩因特打开面前的卷宗。放在最上面的是团队领袖的档案。   格雷·皮尔斯博士及队长。   档案右上角贴着这名特工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是当年格雷被关押在李文沃斯监狱时留下的存档照片。修剪得很短的深色头发,蓝色的眼睛中仍然闪现着愤怒。高颧骨,大眼睛,宽下巴,他身上的威尔士血统显而易见。不过,那红色的皮肤却绝对是得克萨斯人的特征,那是翻越布朗县的秃山时被太阳灼伤的。   卫星技术员握着听筒,说:“长官,DARPA的电话。”   “转到这来。”佩因特抓起另外一个听筒,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待电话线里的声音由死一般沉寂转为呼吸声时,技术员向他点头示意。尽管没有人开口说话,佩因特几乎能感觉到是他的上司。“是麦克奈特司令官吗?”   他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不安。“佩因特,我刚收到从德国发来的信息。那里的一座大教堂发生了离奇死亡事件,我们需要一支队伍傍晚时赶到现场。”   “这么快?”   “详细情况将在一刻钟内传到,但我们需要最好的特工领导这支队伍。”    “我也许有合适的人选,但我能否问一下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吗?”   “今天上午早些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要求西格玛调查德国的神秘死亡事件,你的小组受到特别召唤。”   “召唤?被谁?”   能使麦克奈特博士这么紧张的人物,一定是至高无上的总统。然而,这一次佩因特的猜测又错了。   司令官说:“是梵蒂冈罗马教廷。”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第二章 永恒的城市     7月24日,中午   意大利,罗马   下午一点三十四分   还是晚了许多……   雷切尔看了看表,匆匆穿过教堂前的广场。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用奥古斯都大帝的名言提醒自己。   Festina lente。开头不可太急。   然而,奥古斯都大帝可没有一位唠叨不停的母亲。   最后她走到广场尽头,来到自己停在那里的迷你库珀车前。中午的阳光照射在银白色的车身上,显得非常刺眼。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她今天的第一次微笑。车是她的另一个生日礼物,是她送给自己的。人一生只有一个三十岁。虽然有些奢侈,尤其是把它改成了真皮内饰,又选了敞篷款,但这是她生活的乐趣。   她打开车门,刚要钻进去,挂在腰带上的手机就响了。   怎么回事?   雷切尔打开手机放到耳边,“我是维罗纳警官。”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最疼爱的外甥女,你今天好吗?除了惹恼了你妈妈?”   “维戈尔舅舅?”她笑了。是她的舅舅,他更为人熟知的称谓是维戈尔·维罗纳蒙席(Monsignor,音译,指教皇赐封给那些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的荣誉头衔——译者注),他是罗马教皇基督考古学院的院长。不过,这通电话不是从办公室打来的。   “我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以为你和她在一起。”   “我正在去餐厅的路上。”   “我需要你到梵蒂冈来帮我,马上来。我会在圣安妮门给你办通行证。”   她看了一下表,她需要穿过半个罗马城,“我得回局里一趟,跟伦德将军见个面,还需要处理一个公开审问。”   “我已经跟你的领导打好招呼了,他很支持你这次‘远足’。事实上,我需要你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   “或者更多。到时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他告诉她见面的地点。她皱起眉头,但还未等她提出更多的疑问,舅舅就挂断了电话。   “再见,舅舅。”   她摇摇头,上了车。   一星期甚至更多?   看起来一旦梵蒂冈的人开口,连军队都要俯首帖耳。事实上,伦德将军与她家是世交,上两辈人就是朋友了。他和维戈尔舅舅亲如弟兄。雷切尔能赢得将军的青睐并被从大学招募进去不是纯粹的偶然。自从她父亲十五年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后,舅舅就一直照顾她。   她戴着蓝灰色的雷沃太阳镜,把车开出来,驶向大广场。道路拥挤不堪,只见她闪转腾挪,如鱼儿般穿梭在排满了汽车的狭窄小巷。她驾车驶出转弯抹角的路段,来到通往台伯河的大道上。   当驰骋在宽敞的马路上时,她一直注视着周围的车流。若想在罗马的道路上安全行驶,需要与做战略计划时一样多的谨慎。由于这种特别的注意,雷切尔发现她的车后有情况。   一辆黑色宝马轿车进入眼帘,它排在她后边的五辆车之后。   是谁在跟踪她?——为什么跟踪她?   下午两点零五分   十五分钟后,雷切尔把车驶入梵蒂冈古城墙外的一个地下停车场。进入停车场时,她看了一下身后的街道。黑色宝马在她通过台伯河的时候就消失了。现在已经看不到它的踪影了。   “谢谢,”她对着手机说,“车已经走了。”   “你现在安全了吗?”局里的准尉问道。发现自己被跟踪后,她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并一直处于连线状态。   “看起来是这样。”   她找到一个车位停下,下车,锁上车门。她仍然把手机握在手中。不过,她更喜欢她的9mm口径的手枪。   她走出停车场,向圣彼得广场走去。虽然此时她身处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之一,但还是警觉地注意周围的道路和小巷。   仍然没有宝马车的踪影。   车主人可能是游客,在这个骄阳似火的中午,他们或许只是在考察这座城市的路标——不过是乘着豪华的空调车,而不是步行。夏天是罗马的旅游旺季,所有的游客最后都会到梵蒂冈来。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吧,她才会想到被跟踪。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   或者至少是在交通拥挤的情况下,她才作出这种判断。   想法确定后,她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穿过圣彼得广场,向远处走去。   她充满感激地来到广场尽头,走近建筑群体的五大入口之一的圣安妮门。那是离她的目的地最近的门。   她走向一个瑞士卫兵(罗马教皇雇用的卫兵——译者注)。按照本地的传统,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制服,白领,戴着黑色贝雷帽。他询问她的名字,检查她的身份证,并从上到下打量着瘦小的她,好像不相信她是宪兵队的警官。而在身份核实后,他便爽快地把她带到一侧的梵蒂冈警局,她在那里得到一张通行证。   “务必随时把它带在身上。”警察告诉她。   凭着通行证,她随着游客们进入大门,并走向佩利格里诺。   大多数地方都戒严了。唯一开放的只有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博物馆以及梵蒂冈公园。其他地方如果没有特殊允许是不准进入的。   但是有一处地方,除了个别人,其他人是一律严禁进入的。   那就是宗座皇宫——教皇的家。   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到达皇宫之前得先到安全部门,在那里,雷切尔又三次向瑞士卫兵出示了通行证。这样做的时候,她不禁想,这是否暗示着公鸡啼叫前圣徒彼得对上帝的三次否认呢。   最后,她被获准进入皇宫。向导在等她——美国神学院的一个学生,叫雅各布。这个男生二十五岁左右,身材瘦长而结实,金色的头发日渐稀疏,好像马上就要秃顶了。他穿着黑色的亚麻布休闲裤,一件白衬衫,衣扣全部系着。   “你跟着我,我被指派来带你去见维罗纳蒙席。”他反复看着她的来宾通行证,样子非常滑稽可笑,似乎很惊讶,随后结结巴巴地说:“维罗纳警官?你……你是蒙席的亲戚吗?”   “他是我舅舅。”   他一边稳定情绪,一边点头,“对不起,我只知道是要迎接宪兵队的一位警官。”他挥手示意她跟他走。“我是一名学生,是蒙席在格利高里大学的助手。”   她点点头。舅舅的大多数学生对他都很敬畏。他献身于宗教,同时又保持着强烈的科学观。他甚至在他的大学办公室门上贴了一张布告,这张布告也曾在柏拉图的门上出现过,即:不懂几何学的人请勿入内。   她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安排在这里与她会面,而不是在他大学的办公室里。难道发生了盗窃案吗?如果是,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告诉她呢?她很快想到了梵蒂冈严厉的“缄默法典”。它被写进教规。宗座知道如何保守秘密。   最后,他们来到很小且很普通的一扇门前。   雅各布为她打开门。   雷切尔走进这个带有卡夫卡式的古怪房间。只有微弱的灯光。    “雷切尔!”她舅舅从一个角落里叫她。他与一位神父站在桌旁,她向他们招手。“你来得正是时候,亲爱的。哦,我以前和你一起开过车,怎么样,没有发生意外吧?”   她冲他笑了笑,走向桌子。她发现舅舅没有穿平时的牛仔裤、T恤衫和开襟羊毛衫,而是穿得很正式,正符合他的职位—— 一件紫色有斑点的长袍。他甚至往他椒盐色的卷发上抹了油,山羊胡子也修饰过。   “这是托里斯神父,”舅舅向她介绍道,“圣骨看守员。”   这位老者站起来,他个子不高,但健壮结实,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一抹微笑幽灵似的闪现在他的脸上,“我更喜欢‘圣骨院长’这个称谓。”   雷切尔仔细打量着堆满文件柜的高高的墙壁。她听说过这个地方——梵蒂冈圣器室。她打了一个寒战。所有这些橱柜和抽屉里存放的都是圣徒和殉道者的零散遗物:手指骨、一撮头发、一小瓶骨灰、衣服的一角、木乃伊、剪下的指甲、血液。   雷切尔一直不理解教会为什么对收集圣骨如此着魔。这只让她战栗,而罗马却塞满了那些遗骨。在这里可以找到一些最不可思议和非同寻常的东西:抹大拉的玛丽亚的一只脚、圣安东尼的声带、圣约翰的舌头、圣克莱尔的胆结石。圣彼得教堂甚至供奉着圣庇护十世的整个遗体,并将其保存在青铜棺材中。然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保存在卡勒卡塔神祠的一件圣物:所谓的耶稣的包皮。   她清清嗓子,说:“是……是这里有东西被偷了吗?”   维戈尔舅舅向雅各布挥了挥手,说:“雅各布,或许你不介意给我们来点儿卡布其诺吧。”   “当然,蒙席。”   维戈尔舅舅等到雅各布走出去,关上门。他注视着雷切尔,“你听说科隆大屠杀了吗?”    “只是通过收音机听说了一些。”她回答。   他点了点头。“教廷在消息被广播之前就接到了情报。八十四人被杀,包括科隆的大主教。不过,受害者被杀害的方式还没有对外报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   “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是枪击身亡,但大多数人好像是被电死的。”   “被电死?”   “这只是假设性分析。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官方人员赶到现场时,发现一些尸体还在冒烟。”   “上帝啊,怎么……”   “还要等待结果。大教堂内已经挤满了各类调查人员。有来自德国联邦刑事调查局(BKA)的小组成员、国际刑警组织的反恐专家以及欧洲刑警组织的特工。由于屠杀是在天主教大教堂这样神圣的地方发生的,梵蒂冈决定援引拒绝作证的法规。”   “缄默法典。”   他嘟囔着表示肯定,“虽然教会正在与德国官方合作,但仍需限制人员进入大教堂,尽力防止现场变成混乱的马戏团。”   雷切尔摇了摇头,“但是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从最初的调查来看,屠杀的动机似乎只有一个。大教堂内摆放的金制圣骨盒被打开了。”   “他们偷走了圣骨盒。”   “没有,问题就在这里。他们留下了纯金的盒子,这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他们偷走的只是里面的东西——圣徒的遗物。”   托里斯神父突然插嘴说:“那不是别的遗物,正是三圣王的骨头。”   “三圣王……就是《圣经》中的那三位圣人吗?”雷切尔的嗓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困惑。“他们偷走了圣骨,却留下了金盒子。可是很显然,在黑市上圣骨盒能比圣骨卖个更好的价钱。”   维戈尔舅舅叹了口气,“应政府的请求,我来这里判断圣骨的出处。它们有着辉煌的历史。凭借着圣海伦娜——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收集圣徒遗物的杰出智慧,它们才得以来到欧洲。作为第一位基督徒帝王,康斯坦丁派他的母亲在朝圣者中收集圣徒遗物。在这些遗物中最为著名的当然要数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了。”   雷切尔曾经去过位于耶路撒冷拉特朗山的圣十字教堂。在教堂的一间密室里,圣海伦娜收集的著名圣物罩在玻璃后面,它们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上的一道横梁、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一根钉子、不断刺痛他的花冠上的两根荆棘。对于这些遗物的可信性有许多争议,多数人认为圣海伦娜上当受骗了。   她的舅舅继续说:“但不知道海伦娜女王是否到了比耶路撒冷还远的地方,总之在经历了神奇的历程之后,她带着一口大石棺回来了,并宣布发现了三圣王的尸骨。这些遗骨被保存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座教堂内,但在康斯坦丁大帝死后,它们就被转移到米兰,并被安葬在一个教堂里。”   “但是我记得你说是德国……”   维戈尔舅舅举起手,“在12世纪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抢劫了米兰,并且偷走了遗骨。关于这段故事有很多传言,但无论是哪种版本,当遗骨到达科隆后故事就都结束了。”   “直到昨天晚上。”雷切尔补充道。   维戈尔舅舅点了点头。   雷切尔闭上眼。没有人说话,任她一人独自思索。她听见圣器室的门打开了。但她没有睁开眼,她不希望思路被打断。   “那些凶手,”她说,“他们为什么不在教堂没人的时候来偷呢?他们的行为表明这是对教会的直接挑衅。圣会上的暴力活动暗示了另外一个动机——报复,而不仅仅是抢劫。”   “非常好。”门口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雷切尔吃惊地睁开眼,她立刻认出了来者所穿的袍子:一件黑色的斗篷式长袍,红色宽腰带高高系在臀部上方,与之搭配的是红色的无边便帽。她自然也认出了穿着这套衣服的人,“斯佩拉主教。”她喊道,并向其鞠躬致敬。   他把她扶起来,他那金色的戒指闪闪发光。那个戒指代表着他枢机主教的身份,但是他在另一只手上也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这只戒指代表着他作为梵蒂冈大臣的身份。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维罗纳蒙席,你对你外甥女的评价没有说错。”   她舅舅划着十字,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拥抱,而不是谦卑地亲吻他的某个戒指,“教皇如何处理这件事?”   枢机主教的脸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早上我们见面后,我联系了圣彼得堡的枢机主教,他明天早上会乘飞机过来。”   我们见面后……雷切尔终于明白舅舅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了,原来是先前与梵蒂冈大臣见面了。   斯佩拉主教继续说:“我得安排他与主教大会和枢机主教学院之间正式的会面。然后我要准备明天的纪念活动,活动将在黄昏进行。”   雷切尔感到很不安。教皇是梵蒂冈的首脑,绝对的君主,同时,国家的实权也掌握在这同一个人——政府的首相手中。她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疲惫,他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他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这里有什么新发现吗?”主教问。   “有,”维戈尔舅舅严肃地说,“盗贼们并没有获得全部遗骨。”   雷切尔震了一下:“还有遗骨?”   她舅舅转向她,“所以我们来这里确认一下。好像在遗骨被巴巴罗萨抢劫之后,米兰城几个世纪以来都叫嚣着要把它们收回。为了最终解决这个争端,1906年有一部分遗骨被送到了米兰的圣欧斯托乔教堂。”   “谢天谢地,”斯佩拉主教说,“所以它们没有全部丢失。”   托里斯神父开口了:“我们应该叫他们立刻送过来,在圣器室里好好保护。”   “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我会让人保护教堂安全,”斯佩拉主教说。他示意维戈尔舅舅,“从科隆返回途中,你要转道米兰去取回那些遗骨。”   维戈尔舅舅点了点头。   “哦,我可以安排早一点的飞机,”斯佩拉主教说,“直升机会在三小时内带你们两个到达飞机场。”   两个?   “那最好不过了,”维戈尔舅舅转向雷切尔,“看来我们又要让你妈妈失望了,好像吃不到家庭晚餐了。”   “我……我们要去科隆?”   “作为梵蒂冈教廷大使。”维戈尔舅舅说。   雷切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教廷大使是梵蒂冈派往国外的外交官。   “紧急教廷大使,”斯佩拉主教更正说,“临时的,特别为这个悲剧指派的。你们的职责就是作为顺从的观察员,代表梵蒂冈的利益,并且及时报告。我需要的是敏锐的观察力,还需要熟悉文物偷盗的人。”他向雷切尔点了点头,“而且是要对这些文物有广博知识的人。”   “不管怎样,这是我们的借口。”维戈尔舅舅说。   “借口?”   斯佩拉主教皱了一下眉头,警告道:“维戈尔……”   她舅舅转向大臣,“她有权利知道这个,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吧。”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枢机主教挥挥胳膊,叹了口气,表情温和了许多。   维戈尔舅舅回头对雷切尔说,“任命教廷大使只是一个假象。”   “那么我们去……?”   他将真相告诉了她。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雷切尔站在那里,“梵蒂冈间谍?我们要以梵蒂冈间谍的身份去那里?”   维戈尔舅舅抬起头,“你真的那么吃惊吗?梵蒂冈这个拥有主权的国家,是一直有情报组织的,并且有专职雇员和特工。他们曾经潜入仇恨组织、秘密团伙、敌对国家等任何可能威胁到梵蒂冈的地方。神父沃尔特·齐赛克化名费拉迪米尔·利平斯基,在被捕前与克格勃玩了好几年猫和老鼠的游戏,后来在苏联的一个监狱里待了二十多年。”   “那么我们是被征募到这个组织了?”   “是你被征募到这个组织了。我为它服务的年头已经超过十五年了。”   “什么?”雷切尔倒吸了口气。   “对于一个特工来说,以一名受人尊敬且学识渊博的考古学家的身份示人,并且谦卑地效力于梵蒂冈政府,还有什么职业比这更掩人耳目呢?”她舅舅示意她出门,“走,看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雷切尔困惑地走在舅舅后边,试图重新认识他。   “我们会与一组美国科学家会面。跟我们一样,他们会秘密调查这次袭击,他们主要调查死伤原因,留下我们解决遗骨的问题。”   “我不明白,”她有意轻描淡写,“为什么找这么多托词?”   她舅舅停下来,把她推入一个小礼拜堂。那是一个比壁橱大不了多少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薰香。   “知情者屈指可数,”他说,“但是,在这次袭击中有一个幸存者。是一个男孩,目前还在惊吓之中,不过正在慢慢恢复。他现在住在科隆的一家医院里,处于严密保护之中。”   “他目击了这次袭击?”   维戈尔舅舅点头。“他的描述听起来很狂乱,但我们不能忽视它。所有死亡——或者说那些被电死的——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当他们坐在长椅上或者跪在地上的时候,死亡降临了。那个男孩没有解释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但他确定是谁。”   “谁杀了那些教民?”   “不是,是谁死掉了,是哪些人在圣会中如此恐怖地死去了。”   雷切尔等待着答案。   “只有那些在圣会中领到圣餐的人被电死了。”   “什么?”   “是圣饼害了他们。”   一股冷气穿过她全身。圣餐中的圣饼是这次恐怖死亡事件的元凶,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会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强烈震动。整个圣礼将会面临危机。“是圣餐的圣饼被下了毒,还是莫名其妙地变质了?”   “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教廷现在就需要答案,宗座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真相。我们不具备高水平的秘密调查必备资源,尤其是在外国。因此,我已经通过在美国军事情报处工作的挚友,请了一个年轻人。他会带领一个小组于今晚抵达事发现场。”   雷切尔只能点头,眼前的变故使她哑口无言。   “雷切尔,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维戈尔舅舅说,“科隆的这次谋杀是对教会的直接挑衅。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游戏的开始,后面的动作将会更大。然而这游戏是什么呢?”   雷切尔点了点头,“三圣王的遗骨与此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好。你去收拾东西,我去一下图书馆和档案室。我已经派了一组学者细查关于三位圣人的材料。飞机起飞前,关于三圣王的完整档案就会到我手里了。”维戈尔舅舅走近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现在拒绝还来得及。我关心的只有你。”   她吻着他的脸颊,“现在走吧。”   她跳上迷你库珀,迅速驶出地下停车场,一个急转弯插入拥挤的车道,引来身后一阵抱怨。   她穿过台伯河,驶向市中心。由于一直注视着自动驾驶仪,她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被跟踪上了。它又回来了。   黑色宝马与她保持着五辆车的距离,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道路上车速缓慢,行人的速度更是慢不可言。她连续几个急转弯,但这一举动看上去与她平时的鲁莽驾驶没什么区别,因此还不足以警告车后的尾巴。   黑色宝马还在跟踪。   现在她确定了。   该死的。   她在狭窄的小道上杀出一条路。道路非常拥挤,就像是慢动作的汽车追逐。   她在一条人行道旁停下,等待道路畅通起来。在下一个路口一侧有一条便道,她驶入便道。为了躲避她的汽车,受到惊吓的行人纷纷跳到一旁,卖东西的手推车七拧八歪地倒在地上,地上的污水也飞溅起来。一个非常气愤的主妇将一根面包扔到她的后车窗上。   汽车驶上下一条大道,她旧伎重施再次冲进一条便道,随后飞速穿过一个街区。然后转弯,再转弯。这里是罗马的小巷迷宫,跟踪者不可能追上她。   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了,她拿出手机,按下帕里奥利警察局电话的快捷键。她需要后援。   电话打通时,她驶出大道,谨慎起见再次拐进了一条后街小巷。她得罪谁了?作为文化遗产警察局的一名成员,她有一大批敌人,他们是从事非法偷盗文物的有组织的犯罪团伙。   电话里传来滴答声和嗡嗡声,她听到的只是忙音。   她按下重拨键。   她一边祷告希望信号能够畅通,一边考虑是否应该回家,最后她决定不回去了。   在启程去德国之前,留在梵蒂冈会更安全一些。   她终于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总服务台。”   还没来得及回话,雷切尔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辆黑色汽车。   黑色宝马汽车加速来到她的迷你库珀一侧。   在她的另一侧,出现了第二辆车。   也是宝马,不过这是一辆白色的。   不只是一个人跟踪她……而是两个。那辆黑色汽车太显眼了,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它上面,从而忽略了这辆白色的。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两辆车猛烈撞击她的车,把她夹在两车之间,金属和油漆摩擦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他们的后窗早已摇了下来,冲锋枪冰冷的枪管伸了出来。   她猛地刹车,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然而,她被紧紧地夹住了,根本无路可逃。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章 机密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意大利,罗马   两辆宝马继续夹击着迷你库珀。不管雷切尔怎样挣扎,始终无法逃脱。   宝马汽车后座上的冲锋枪指向前方。   在攻击者开火前,雷切尔突然停车,猛拉紧急制动器。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汽车摇晃了一下。她的后视镜碎了,这个努力打乱了枪手的准确度,但是还不足以使自己困在里面的车挣脱出来。   两辆宝马继续拖着她的车前行。   现在,迷你库珀变成她的累赘了。雷切尔俯下身来,向左按下变速调节器。冲锋枪一阵扫射,子弹穿过驾驶座旁的窗户,从她刚才坐着的地方飞过。   下次她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当他们的车速减慢时,雷切尔按下了敞篷车活动褶篷的控制按钮。窗户开始下降,布制褶篷慢慢向后折叠,车内立刻涌进呼啸的冷风。   她祈祷这瞬间的杂乱能够为她赢得必要的时间。她屈膝,纵身跳过控制台,利用乘客座一侧的车门作掩护,跳上半开的褶篷。那辆白色轿车仍然紧贴在乘客座一侧,她起身跳到车顶,半蹲在上面。   现在,他们的车速已经降至每小时不足三十公里。   子弹突突地从下面射上来。   她从车顶飞身朝停在路边的一排汽车跳过去,重重地摔在一辆“美洲虎”汽车长长的顶上,然后从一侧滑落下来,面朝下摔到远侧,牙齿碰着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一阵眩晕,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路边停着很多车,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那两辆宝马根本无法发现她。由于不能马上刹车,随着轮胎尖利的摩擦声,它们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突然呼啸一声,速度慢了下来。   雷切尔听到远处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   她翻过身来躺在地上,手伸向腰带去掏手机。皮套里是空的。遭到突袭时她正在打电话。   噢,上帝……   她挣扎着站起来,此刻已经不再害怕暗杀者返回了。由于她的迷你库珀挡在马路中间,许多车被迫停了下来。   然而此刻,较之挪开自己的汽车,雷切尔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不像上一次,她这次看见了黑色宝马的车牌。   SCV 03681。   她不用到登记处查询就知道车是从哪里来的。这种特殊的车牌只由一个机构颁发。   SCV代表Stato della Città del Vaticano。   梵蒂冈城。   雷切尔挣扎着站起来,头部隐隐作疼。嘴唇裂开了,血流进嘴里。这并不重要。如果袭击她的人与梵蒂冈有关……   她加快脚步,心怦怦直跳。越来越大的恐惧激发了她的力量。毫无疑问,另一个袭击目标正处于危险之中。   “维戈尔舅舅……”   下午五点零三分   梵蒂冈城   寻找三圣王背后的真相成了令人头疼的考古挖掘——不工作人员已经在梵蒂冈图书馆完成了基础的查找工作,现在维戈尔正在梵蒂冈秘密档案室仔细审阅关于三圣王的线索。   维戈尔和他年轻的学生雅各布穿过狭长的手稿主存放处,它的昵称是“地堡”。这座礼堂建于1980年,是用混凝土修筑的。在礼堂的一侧有一排长长的铁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种档案资料。   雅各布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保存着这个课题的数据。“那么,并不是只有三位圣人?”他们朝地堡出口走去时,他这样问道。   他们刚才来到这里,对最近落户基舍尔博物馆的一个花瓶的照片做了数字化处理。处理数据显示圣人不只有三位,而是有八位。然而,即便是这个数据也是有争议的。圣彼得墓地的一幅图画表明只有两位圣人,而来自多米提拉洞穴里的另一幅图画则显示有四位圣人。   “福音书中从来没有特别强调过圣人的具体人数,”维戈尔说。一整天的忙碌之后,疲惫正向他袭来。他发现,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是很有益处的,他是苏格拉底的忠实信徒。“只有《马太福音》直接提到了他们,但也很模糊。人们通常认为有三位圣人,这个推测是根据他们背负的三种礼物得来的,这三种礼物是黄金、乳香和没药。事实上,他们可能从未当过国王(三圣王英文为the three kings,意为三个国王——译者注)。‘三圣王’这个词来源于希腊语magoi,即‘魔术师’。”   “他们是魔术师?”   “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魔术师。magoi这个词的含义不单单是魔术,更普遍的解释是蕴藏着智慧的先驱。这就是‘圣人’的由来。现在大多数《圣经》学者相信,他们是来自波斯或巴比伦的袄教占星家。他们通过观察星象,预言西方将要降生一位王,通过冉冉升起的一个天体预言耶稣的降生。”   “伯利恒之星。”   他点点头。“尽管许多图画中都显示了这颗星星,但它并不是一件特别具有戏剧性的事件。按照《圣经》里的解释,居住在耶路撒冷的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它,直到圣人前去拜见希律王,才引起他的注意。圣人指出,这里将要降生一位王,按照星象解释,他生来就是这里的君主。然而,希律王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震惊,他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看见那颗星星升起来的。然后他用希伯来的先知书指出这位王可能出生在什么地方。他派圣人前往伯利恒。”   “因此是希律王告诉了他们去往何地。”   “他把他们作为间谍派到那里。根据《马太福音》所说,只有在去伯利恒的路上,那颗星星才再次出现了,并指引圣人找到了圣婴。后来,他们听从天使的警告,没有告诉希律王圣婴是谁以及圣婴在哪里就离开了那里。随后,耶路撒冷就开始屠杀无辜的婴儿。”   雅各布快走几步,跟上老师的步伐。“但是,同样是听从了天使的警告,玛丽亚、约瑟以及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已经逃往埃及了。后来圣人们怎么样了呢?”   “怎么样了?”维戈尔刚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翻阅了从《雅各之书》到《塞特之书》等大量资料,在这些诺斯替教经书和伪经书中查找有关三圣王的内容。如果圣骨被盗,除了单纯的利益目的,还有没有其他动机?   维戈尔看了看手表,他没有时间了。    “三圣王的真实姓名是什么?”雅各布说,“加斯帕、梅尔基奥、巴尔达扎尔?”   “这只是推测。它们最早出现在6世纪的拉丁经文中,后来又有一些记载。但是我认为那只是传说,而不是真实的记录。不过,这也许值得研究。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和‘完美档案’来解答。”   “我会尽力的。”   维戈尔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一个棘手的任务,另外,这些真的有用吗?为什么要偷走三圣王的遗骨呢?   他找不到答案。此外,能否在秘密档案室三十英里长的架子上找到真相,维戈尔同样不确定。不过,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是否属实,三圣王的故事暗示了在某个地方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知识宝藏,只有某位圣人知道。   但是他们究竟是谁呢?   魔术师、占星家,还是神父?   维戈尔知道,梵蒂冈是一个政治实体,也是一个精神实体。不管是作为哪种主体存在,它的敌人都企图破坏这座圣城。即便今天也是如此。神父——比如维戈尔——是连接梵蒂冈与世界的纽带,他们如秘密武士一般守卫着圣城。尽管维戈尔可能并不赞同它过去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对现在的所作所为也颇有微词,但他的信念坚不可摧……像梵蒂冈城一样。   他对自己能为罗马教皇尽忠感到自豪。   一个帝国会强大无比,也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某种哲学会盛极一时,也会在旦夕之间成为过眼云烟。但是,梵蒂冈最终会保存下来,如磐石般坚不可摧。它的历史、现在以及信念都会完好地保存下来。   在与雷切尔前往德国之前,他还有一个需要调查的线索。   维戈尔来到一个小型电梯前,乘坐这个电梯可以到达档案存放处上面的房间。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雅各布问。   “去风之塔。”   “风之塔?为什么去那里?”   “那里保存着一份古老的文献。16世纪的《寰宇记》。”   “马可·波罗的书?”   他点点头,这时电梯停了下来,他们走出电梯,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去。   雅各布加快脚步跟上老师,“马可·波罗的探险经历与三圣王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本书中,他描述了古波斯的神话,神话中提到了三圣王及其归宿。故事的核心集中在圣婴送给他们的一件礼物上。据说,那是一块具有巨大智能的石头,根据那块石头,三圣王发现了一个蕴藏着神秘智慧的宝藏。我想研究一下这个神话。”   他们继续沉默不语,直到终于走到楼梯的尽头,进入梵蒂冈最独特且历史悠久的房间之一。   子午室。   维戈尔停下来喘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叫雅各布到子午室隔壁的房间去。这个房间的后墙上靠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和资料。   “根据主索引,我们要找的书在书架的第三格。”   雅各布走进去,不小心被入口的铁丝网绊倒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维戈尔已经来不及提醒他了。   燃烧弹爆炸了,巨大的冲力把雅各布从门口推了出来,撞到维戈尔身上。   他们仰面朝天向后倒去,这时一面火墙呼啸着朝他们压过来,就像是一条喷着硫磺烈焰的恶龙。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四章 归于尘土     7月24日,中午十二点十四分   华盛顿   佩因特坐在办公桌旁,翻阅着特工负责人的报告。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国书拟签完毕,安全住所的密码更新了,设备检查完成了,卫星程序表也调整了,其他细节都安排妥当了。佩因特的手指滑过报告的经费分析,下周他要与各位联合长官开一个预算会议。   他揉了揉眼睛。文件、数据表还有压力,这些已经成为他生命的全部。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面对新的挑战和责任,他感到有些紧张。他从西格玛的创建者肖恩·麦克奈特手中接管这个组织,后者现在是DARPA的总指挥官。佩因特不能让自己的上司失望。佩因特对这个团队领导人的选择令肖恩感到吃惊,但最终还是认可了他的决定。   因此,任务执行在即。   只剩下向特工小组下达指令了。起飞时间定于下午两点整,马上就要到了。在杜勒斯机场,一架私人喷气式飞机已经开始加油。   这时,佩因特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佩因特按下接听键,“请讲!”   “克罗指挥官,柯卡里斯和布赖恩特已经到了。”   “请他们进来。”   伴随着一阵钟声,门锁打开了。首先挤进来的是蒙克·柯卡里斯,他为凯瑟琳·布赖恩特扶着门。   “请坐吧。”佩因特说,并向他们一一点头致意,“皮尔斯队长为什么没有来?”   蒙克在座位上向前挪动一下,回答说:“格雷……皮尔斯队长家中有点儿急事儿。他刚刚回来,马上就赶过来了。”   为他打掩护,佩因特心想。好。这是他挑选蒙克参加此次行动的原因之一,让他与格雷·皮尔斯做搭档。他们在技术上可以互补——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个性相投。蒙克比较沉稳,循规蹈矩,而格雷则更为叛逆。此外,在西格玛的成员中,格雷似乎最听蒙克的话。另一方面……   佩因特注意到凯瑟琳·布赖恩特非常拘谨。她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他们交谈。她看上去并不紧张,而是很谨慎,并且有些兴奋。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自信,或许是过于自信。佩因特之所以决定将其纳入此项任务,更多的是看重她过去效力于情报机构的背景,而不是她当前的工程学学习。她熟知欧盟国家的社交礼仪,尤其是地中海地区;她还了解微电子监视和反间谍活动。但更重要的是,她曾经与维罗纳蒙席共事,他是梵蒂冈的一名特工,同时也是此次调查工作的联合指挥。他们二人曾经一起调查过一个国际艺术品盗窃团伙。   “我们最好还是一边等皮尔斯队长,一边看文件。”佩因特将装在黑色文件夹里的两份厚厚的卷宗分别递给布赖恩特和柯卡里斯。还有一份给皮尔斯留着。   蒙克瞥了一眼卷宗封面上的银色∑标志。   “此次行动的所有详细资料都在里面。”佩因特轻轻点了一下台式电脑的触摸屏, “此次任务将由我本人下达指令,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由特工负责人指派。”   内线电话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打断了佩因特的话。他按下接听键。   “克罗指挥官,”他的秘书说道,“皮尔斯博士来了。”   “请他进来。”   又是一阵钟声,房门打开了,格雷·皮尔斯走了进来。    “对不起。”格雷站在另外两个特工中间说道。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佩因特凝视着格雷。根据不断加强的安全系统,佩因特知道这个男人接到他母亲打来的一个紧急电话,然后离开了指挥中心。   佩因特朝一个座位指了指,示意他坐下。“家庭很重要,”他说道,使其放松下来,“只是不要使迟到成为一种习惯。”   “不会的,长官。”格雷走过来坐下。闪现着西格玛标志的显示器,搭档腿上摊开的卷宗,看到这些,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竟然没有受到责备,这令他感到不安。很好。   佩因特把第三个档案夹递给格雷,“我们正在下达指令。”   格雷打开档案夹。他紧皱着眉头,感到非常困惑,但什么也没说。   佩因特向后侧身,碰了一下桌子上的触摸屏。左面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座哥特式大教堂,这只是教堂外面的一张照片。教堂内部的情景出现在右面的屏幕上,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尸体。他知道,在他身后的屏幕上是圣坛的一张照片。圣坛四周用粉笔勾画着,上面血迹斑斑,同样用粉笔勾画出轮廓的还有趴在地上的一具死尸。他就是被谋杀的乔治·布赖特曼神父。   佩因特看着三名特工浏览这些图片的神情。   “科隆大屠杀。”凯瑟琳·布赖恩特说。   佩因特点点头。“屠杀发生在子夜弥撒结束之际,弥撒是为欢庆《圣经》中三位圣人的节日而举行的。共有八十四人被杀,其动机好像只是抢劫,大教堂的无价之宝圣骨盒被打破了。”佩因特打开另外几张图片,它们显示的是金棺及其防护罩散落的碎片。“唯一被偷走的是棺内的东西,即人们认为的三圣王的遗骨。”   “遗骨?”蒙克问道,“他们留下纯金的棺材却带走几块骨头?谁会那样做啊?”   “目前还不知道。大屠杀仅留下了一名幸存者。”佩因特调出一张图片,一个年轻人正躺在担架上被人从大教堂里抬出来;另外一张还是这个男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着眼睛,但眼神中闪烁着恐惧。“贾森·彭德尔顿,美国人,二十一岁。警方在一个忏悔室里发现了他。刚找到他时,他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后来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他才勉强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据他讲,那伙人像僧侣一样穿着长袍、披着斗篷,因此他们的脸都无法识别。他们手持步枪,突然袭击了大教堂。几个人被枪打死,包括神父和大主教。”   屏幕上显示着更多的图片:子弹击中的伤口,更多粉笔勾画的轮廓,枪伤处的红色血晕。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典型的犯罪现场,只不过背景有些非同寻常罢了。   “这跟西格玛有什么关系?”凯瑟琳问道。   “还有其他人死了。其死因令人费解。为了打开圣骨盒的防护拱顶,袭击者使用了某种设备,这种设备不仅打碎了金属拱顶和防弹玻璃罩,而且在大教堂内引发了一种死亡电波。至少那名幸存者是这么说的。”   佩因特伸手按下一个键,三个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具具形状各异的死尸。几名特工的表情仍然很安静,他们个个都经历过死亡。那些死尸都扭曲了,头转到了后面。其中一张图片是一张脸的特写,两眼睁开着,角膜已经混浊了;血像泪水一样从眼角流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嘴唇向后撕扯,嘴巴痛苦而僵硬地咧开着,裸露出白色的牙齿,牙龈也在流血;舌头变得非常粗大,上面有裂缝,舌尖变黑了。   蒙克曾经受过法医训练。此刻,他的身子坐得更直了,瞳孔微缩,紧盯着屏幕。也许他的表情看上去像个心不在焉的小丑,但他却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这是他的绝活儿。   “你们的文件夹中有完整的验尸报告,”佩因特说,“验尸官的初步结论是,死亡是由于癫痫病发作造成的。当身体的极度痉挛与超高温结合在一起时,脑髓的温度就会急剧升高,从而造成大脑外层完全液化。所有死者的心脏都处于收缩状态,心脏收缩的力度如此之大,以至于解剖尸体时在心室中没有发现血液。一个男人的心脏起搏器在胸腔中炸开了;一个女人的大腿骨处嵌有一根金属钉,结果警察赶到时她的腿还在燃烧,几个小时以后才熄灭。”   三名特工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蒙克眯起了一只眼睛;凯瑟琳的脸色非常苍白,好像被漂白了似的;甚至格雷也呆呆地盯着那些图片,眼睛一眨不眨。   格雷首先开口了:“我们确信死亡与盗贼使用的设备有关。”   “毫无疑问。那位幸存者说,当设备打开时,他感到头上有一股极大的压力。他形容那股压力就像是飞机降落时的感觉,耳朵也能感觉到压力,随后恐怖的死亡就出现了。”   “但贾森活下来了。”凯瑟琳深吸一口气说道。   “还有其他一些人也活下来了,但他们最后被犯罪分子开枪打死了。这是毫无人性的屠杀。”   蒙克小声说道:“也就是说某些人死了,另外一些人没有。为什么?这些发作的受害者是否有相同的地方?”   “只有一个。贾森·彭德尔顿注意到,只有那些享用过圣餐的人受到了影响。”   蒙克眨了眨眼。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罗马教廷才和美国政府联系。把这个任务推给我们负责。”   “罗马教廷。”凯瑟琳说。   佩因特从她眼中看到了领会的神情。现在她明白上司为什么中断自己的工程学博士课程来执行此次任务了。   佩因特继续说:“罗马教廷担心,如果公众知道某个团伙或许瞄准了圣餐,可能在圣饼中投毒,那将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他们需要尽快知道真相,即使这意味着违背国际法。你们这个小组将与圣城的两名特工一起工作。他们的任务是进行调查,为什么大屠杀的目的好像是为盗窃圣骨做掩护,这是否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案件,或者说除了抢劫圣骨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那么我们最终的目标呢?”凯瑟琳问道。   “查明犯罪分子的身份以及他们使用的设备。如果该设备能以这种特殊而具有针对性的方式杀人,我们有必要知道我们要对付什么以及谁在控制着它。”   格雷继续保持沉默,更加冷静而客观地凝视着那些可怕的图片。“二元毒药。”他终于咕哝了一句。   佩因特瞟了他一眼,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交织在一起,眼神中都翻涌着激情的蓝。   “什么意思?”蒙克问道。   “死亡,”格雷转向他,“不单是由一个事件引起的。原因是双重的,需要内在和外在两种因素。那个设备——外在因素——导致了参加弥撒的人死亡,但只有那些享用了圣餐的人有反应,因此一定还有一种内在因素还未查明。”   格雷转向佩因特。“圣餐中有酒吗?”   “只发给了屈指可数的几个教徒,不过他们同时享用了圣饼。”佩因特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头奇怪地晃来晃去,等待他得出一个结论,调查此事的其他专家也许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发现问题。除了健壮的体魄和良好的反应能力,格雷受到佩因特的器重还有一个原因。   “圣饼一定有毒,”格雷说,“这一点毫无疑问。受害者通过享用圣饼将某种物质带入了体内。一旦感染,他们更容易受到那种设备的影响。”格雷的眼睛再一次与佩因特相遇。“检查出圣饼是否受到某种感染了吗?”   “受害者的胃提取物中没有足够的圣饼进行分析,不过圣餐中还留下了一些圣饼,它们已经被送到欧盟各国的实验室。”   “然后呢?”   现在,佩因特面前这个男人眼中的疲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激光一般的聚精会神。他仍然能胜任这份工作,不过测试还没有结束。   “什么也没有发现,”佩因特接着说,“所有的分析都显示,除了小麦面粉、水和其他烘烤配料,什么也没有找到。”   格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可能。”   佩因特听出了他的固执,甚至是挑衅。这个人对自己的推断仍然抱有坚定的信心。   “一定有某种物质。”格雷加重了语气。   “DARPA的实验室也做了检查,结果一致。”   “他们错了。”   蒙克伸出一只胳膊。   凯瑟琳两手抱臂,凝神思考,“那么一定有另外一种解释——”   “胡说,”格雷打断她的话,“实验室都弄错了。”   佩因特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这正是他要找的团队带头人:思维敏捷,信念坚定,乐于倾听别人的意见,然而一旦自己的想法确定下来就不会轻易改变。   “你是对的。”佩因特最后说道。   蒙克和凯瑟琳吃惊地瞪大双眼,而格雷只是侧身坐回椅子。   “我们在这儿的实验室确实有所发现。”   “是什么?”   “他们将提取物按其成分碳化,从而分离出所有的有机成分,然后用质谱仪测量,逐一去除各种微量元素。当去除掉所有的微量元素后,他们的天平中还剩下一种物质,其重量为一个干圣饼的四分之一。一种干燥的白色粉末。”   “我不明白。”蒙克说。   格雷解释说:“分析仪器无法测定这种粉末。”   “它就在天平上,但仪器却告诉技术员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蒙克说,“我们这里有世界上最好的设备。”   “但它们就是检测不到。”   “这种粉状物质一定是完全惰性的。”格雷说。   佩因特点点头。“于是实验人员对它进行了进一步测试。他们将其加热到熔点,一千一百六十度。它熔化了,变成一种透明的液体。当温度降下来后,这种液体又凝固成一种透明的琥珀色玻璃。如果你用杵子在研钵里研磨这种玻璃,它又会变成原来那种白色粉末。不管是哪种形态,它都是惰性的,而且用现代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到。”   “什么物质会是这样?”凯瑟琳问。   “我们都知道的一种物质,但在最近二三十年我们才发现它的另一种状态。”佩因特打开下一张图片,上面显示的是放在惰性气体舱内的一根碳棒。“实验室的一个技术员曾经在康奈尔大学工作,那里进行过这种测试。他们将这种粉末在光射下蒸馏,再利用电镀技术,就可以使它韧化到常态。”   他打开最后一张图片,这是那根黑色碳棒的近照,只不过它不再是黑色。“他们使转化后的物质与碳棒粘在了一起。”   那根黑色的碳棒,现在已经电镀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耀眼而夺目。   格雷在座位上向前探了探身子。“金子。”   下午六点二十四分   意大利,罗马   警笛在雷切尔耳边尖叫。她坐在宪兵队巡逻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身上的擦伤隐隐作痛,头部也传来一阵阵疼痛。然而,此刻她能感觉到的只有一个残酷的事实:维戈尔舅舅死了。这种恐惧使她窒息,使她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模糊。   雷切尔心不在焉地听着警察对着无线电说着什么。她在路上遭到袭击,他的警车第一个赶到现场。她拒绝了药物治疗,并且以中尉的身份命令这名警察开车送她到梵蒂冈。   警车驶上横跨在台伯河上的桥。雷切尔仍然凝视着前方的目的地。穿过这座桥,圣彼得大教堂闪闪发光的穹顶出现在眼前。它是这座城市的制高点,在落日的余晖中,它闪烁着夺目的金银光。而她看到的景象却使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两手紧紧抓住仪表板的一端。   一团浓烈的黑烟盘旋着升向深蓝色的天空。   “维戈尔舅舅……”   雷切尔听到台伯河的上空回荡着警笛声。是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   她抓住警察的胳膊,恨不得把他推下去自己开车,但她的头脑仍然很清醒。“你能开快一点吗?”   宪兵诺里点点头。    “去圣安妮门。”她命令道。   他转动方向盘,试图找条小路在三个街区之内到达圣安妮门。正前方,火的来源清晰了。除了梵蒂冈城的城墙外,风之塔是梵蒂冈城第二高点。它的顶端燃烧着火焰,好像一把火炬。   哦,不要……   那个塔收藏着一部分梵蒂冈卷宗。她知道舅舅此刻正在圣城的图书馆里查找资料。她刚刚遭到袭击,现在这里又发生了火灾,这不可能仅仅是个意外。   突然一个急刹车,雷切尔身子猛地冲向前,被安全带紧紧勒住。燃烧着的塔顶看不见了。   前面的路堵死了。   雷切尔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猛拉了一下门把手,开始向外冲。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维罗纳中尉,”诺里说,“拿上这个,你也许用得到。”   雷切尔低头盯着那把黑色手枪,Beretta 92,是他的佩枪。她接过来,点头致谢。“通知警局。向伦德将军报告,告诉他我已经返回梵蒂冈了。他可以通过秘书处找我。”   他点点头。“小心,中尉。”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雷切尔步行前进。她把手枪别在腰带上,然后把束在裤子里的衬衫拉出来,以便藏住枪。不穿制服却带着手枪冲向急救中心总是不合适的。   人群拥挤在人行道上。雷切尔在街上堵着的车辆之间左突右闪,甚至得爬上车顶向前走。她发现一辆红色的市政消防车正在缓缓驶入圣安妮门。这儿太狭窄了。一队高度警惕的瑞士卫兵组成了一道防线。不过这次没拿仪式中的戟,而是每人手中拿着一支突击步枪。   雷切尔冲向防线。   “宪兵队的维罗纳警官!”她喊着,举起手来,手中拿着身份证,“我必须见斯佩拉主教!”   人们表情严肃,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得到封锁圣城所有入口的命令,除了对重要人物开放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一个宪兵队的警官是没有权力违抗瑞士卫队的。   但是从防线的后面,一个守卫走了过来,他穿着深蓝色衣服。雷切尔认出他就是那个曾经与之说话的守卫。他挤出防线过来见她。   “维罗纳警官,”他说,“我接到命令,要护送你进去,跟我来吧。”   他开始出发,并让她跟随。   通过大门以后,她紧追着他,“我的舅舅……维罗纳蒙席……”   “我除了知道要护送你,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让她上一辆管理员用的电动车,说,“是斯佩拉主教下的命令。”   她上了车。笨拙的消防车向前行驶,进入了梵蒂冈博物馆前的大院里。它和其他的急救车混在一起,其中还包括两辆装有机关枪的军车。   为了清除障碍,守卫把他们的车向右开,以减轻博物馆前急救车的阻塞情况。在高处,塔还在燃烧。在远处,一架喷水的飞机试图到达着火的塔顶。火焰层层叠叠从上面三层楼的窗户里冒出来,黑烟滚滚。那个塔里有大量的书籍、资料和卷轴,很容易烧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就算是火没有烧到的地方,也被水和烟给毁掉了。记载着几个世纪西方历史的卷宗,全都消失了。   雷切尔所有的恐惧仍然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维戈尔舅舅。   车飞快地驶过市区车库,继续行驶。最后到了覆盖着城市后方的大花园。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了。绿色中间出现了几堵围墙,里面是梵蒂冈直升机场。机场是由网球场改建的,就是一大块水泥地还有些附属建筑。   一架飞机停在停机坪上,与那片混乱格格不入。桨叶开始旋转,越来越快,引擎隆隆作响。雷切尔认识这架白色飞机,那是教皇的专机,被昵称为“圣机”。   她也认出了斯佩拉主教那黑色的袍子和红色的腰带。他站在客舱门的旁边,躲闪着旋转的桨叶,一只手拿着他的红色无边便帽。   他转过身,注意到开来的汽车,举起手来向他们致意。汽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雷切尔几乎无法等它停稳就推门下来。她急急忙忙跑向主教。   如果有人知道她舅舅的命运,那么这个人就是斯佩拉主教。   或者另一个……   一个人影从飞机后面闪了出来,匆忙地走向她。她跑过去,在飞机旋转的桨叶下,紧紧地拥抱了他。   “维戈尔舅舅……”热泪从她眼中流出来。   他退了一步,“我听说了。伦德将军告诉我你遭到袭击了。”   雷切尔回头看了一眼着火的塔楼。她闻到了他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他的眉毛也被烧焦了。“看来不是我一个人遭到袭击了,谢天谢地你没事。”   她舅舅的脸暗下来,声音变紧,“但是很不幸,并非所有人都是有福气的。”   他们四目相视。   “雅各布在爆炸中死去了。他的身体挡住了我,他救了我。”即使有飞机的呼啸声,她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痛苦,“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离开。”   他让她上飞机。   斯佩拉主教向她舅舅点了点头,模糊地说:“必须制止他们。”   雷切尔跟着舅舅进了飞机。门关上时,他们系上了安全带。飞机迅速离开地面,平稳地升向空中。   “那些袭击者,”雷切尔开始说,“……他们开着有梵蒂冈牌照的车。”   她舅舅点了点头,并没感到奇怪。“看起来梵蒂冈不仅是在国外有间谍,在内部也有人监视着它。”   “谁……”   他叹息了一声,打断了雷切尔。他坐直了一些,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张折着的纸条,递给了她。“科隆大屠杀的幸存者向一个素描家描述了它。他看见这个东西刺在一个袭击者的胸部。”   雷切尔打开纸条。画得惊人地详细,那是一个盘绕着的红色的龙的轮廓,翅膀燃烧着,尾巴盘旋着,卷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放下图画,看着舅舅。   “这是一个古代的标志,可以追溯到14世纪。”她舅舅说。   “什么的标志?”   “龙庭。”   雷切尔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们是中世纪的炼金术异教,由从早期教会分裂出的教派创建,他们亲历了教皇和伪教皇的斗争。”   雷切尔对于梵蒂冈伪教皇的统治是很熟悉的。虽然他们作为天主教会的首脑,可是后来,他们的职位却被宣布是违反教规的。这是由不同的原因引起的。最普遍的是以好战的小集团国王或统治者为靠山,篡夺和驱逐合法的教皇。从3世纪到15世纪,有四十个伪教皇坐上了罗马教皇的宝座。然而,最动荡的时期是14世纪,那时候,合法的教皇被驱逐出罗马,逃亡到法国。有七十年时间,教皇被驱逐出去,而由一个接一个腐败的伪教皇统治着罗马。   “这个古老的异教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联系呢?”雷切尔问。   “龙庭现在还是很活跃。甚至它的统治权都得到了欧盟的认可,就像在联合国拥有观察员资格的马耳他骑士团(全名为耶路撒冷圣若翰医院独立国军事修会。没有国土,但被基督教国家承认,和多个国家有外交关系——译者注)一样。非实体的龙庭与欧洲议政委员会、圣殿骑士团和玫瑰十字会都有联系。龙庭宣称他们在天主教会中也有成员,甚至在梵蒂冈也有。”   “在这里?”雷切尔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几年前,有一个丑闻。”维戈尔说,“一个基督教牧师——玛拉基·马丁神父,写了一本名为《教派里的‘秘密教派’》的书。记述了在罗马教廷内部的一个炼金术异教,他们秘密地举行仪式。”   “在教派内部的一个秘密教派。这有可能是卷入科隆大屠杀的人吗?为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盗窃三圣王的圣骨?我找不到线索。”    “你还知道关于这个异教的什么?”她问。   “除了他们很长的历史,我知道的不多。在8世纪,查理曼大帝以圣殿的名义占领了古欧洲,粉碎了异教的信仰,并且使他们信仰天主教。”   雷切尔点点头,很了解查理曼大帝残忍的策略。   “但是趋势变了,”维戈尔舅舅继续说,“曾经不流行的现在流行了。到12世纪,诺斯替教派或者说神秘主义苏醒了,又被曾经打倒它的统治者秘密地扶植起来了。当教会向现在的天主教转型的时候,一支分裂的教派慢慢地形成了,而统治者仍继续实行他的诺斯替教。在14世纪末,这支分裂的教派领先了。被驱逐到法国的教皇回来了。为了保持和平,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政治上支持梵蒂冈,甚至公开在下层阶级中废除了诺斯替教。”   “只是在下层阶级中吗?”   “贵族是很少的。当统治者在大众中废除诺斯替教时,他为欧洲皇家创建了一个秘密的社交界—— 一个奉献给炼金术和神秘主义追求者的地方,这就是皇家龙庭。它一直延续到今天。但是它在不同的国家有许多分支:有些是仁慈的,仅仅是正式的并且友爱的,但是有的一开始就被尖酸刻薄的人领导着。我敢打赌,如果龙庭与这件事情有关,那么它就是狂热分子之一。”   “这些令人厌恶的分子的目的是什么?”   “作为一种贵族的仪式,这些极端统治者相信,他们和他们的成员是人类公正的和天赋的统治者,因为他们血统纯正,是天生的统治者。”   “希特勒的优等民族综合症。”   维戈尔点点头。“但他们寻求更多。不仅仅是皇位。他们寻求所有古代知识的形式,以进一步巩固他们统治和代天启示的依据。”   “去连希特勒都害怕去的地方。”雷切尔咕哝着说。   “他们多躲在秘密和仪式的屏幕后面操纵政治,来维护一种严肃的优越性气氛,与诸如美国的骷髅会和欧洲的比尔德伯格智囊团这样的精英组织合作。但是现在有人血淋淋地、厚脸皮地摊牌。”   “这意味着什么?”   维戈尔舅舅摇头,“我怕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一些将迫使他们曝光的东西。”   “那死亡的原因呢?”   “对教会的一个警告。像对我们的进攻一样。今天同时发生的这两起谋杀企图绝非巧合。肯定是龙庭的命令,要阻止我们,威吓我们。这肯定不是巧合。这条特殊的龙正伸展它的肌肉,对教会咆哮,想吓退它,它正剥去几个世纪的伪装。”   “但他们的目的呢?”   维戈尔舅舅叹息着向后倾斜,“所有疯子的目的。”   雷切尔继续盯着他。   他用一个词回答,“哈米吉多顿(世界末日的善恶大决战——译者注)。”   东部时区下午四点零四分   大西洋上空   格雷摇了摇酒杯,里面的冰块碰撞起来,发出丁当的响声。   他父亲的规劝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要成为一个男子汉,你必须表现得像一个男子汉。   也许这同样适用于成为一个领导者。   “我建议我们睡一会儿觉。我们一着陆就得行动起来。”   蒙克打着呵欠说:“你不用再告诉我一次,长官。”   “但首先我们得来比较一下这些笔记。太多了。”   格雷指着座位,蒙克坐下,格雷和他坐在一起,隔着桌子面对着凯瑟琳。   他盯着凯瑟琳,她的绿眼睛很严厉,整个身体看起来十分僵硬。   他深吸一口气。他是她的领导。   他清了清嗓子,是行动的时间了。他竖起一个指头。“好了,首先,我们知道什么?”   蒙克脸色沉重地回答:“不多。”   凯瑟琳的表情固定不变。“我们知道作恶者以某种方式与被称为皇家龙庭的异教团体关系密切。”   “那还不如说他们跟克利须那神(印度教,毗湿奴的第八个和主要的化身——译者注)有关系,”蒙克反驳道,“这个组织像杂草一样阴暗和隐蔽。关于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我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格雷点头。途中总部就已经把这个消息传真给了他们。但更麻烦的是,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说有人在梵蒂冈攻击了他们的搭档。又是龙庭干的。但为什么呢?    “那么让我们干掉它,”格雷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克罗指挥官,其他两人期待地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让我们从头开始。手段、动机和机会。”   “他们有许多机会,”蒙克说,“午夜后袭击。那时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但为什么不等到大教堂也空了呢?   “他们是要放出一个信号,”凯瑟琳回答,“打击天主教会。”   “我们不能这样假设,”蒙克说,“考虑得更充分些。那很可能是个诡计,想误导我们,用血腥的犯罪来把人们的视线从无关紧要的遗骨窃案中转移出来。”   凯瑟琳看起来不相信,但很难读懂她,她总是深藏不露、训练有素的样子。   格雷下了结论。“无论如何,现在光研究‘机会’是找不出这场屠杀的凶手的。让我们研究一下‘动机’。”   “为什么偷骨头?”蒙克摇着头说,坐了回来,“他们可能想用骨头来勒索天主教会。”   凯瑟琳摇摇头,“假如仅仅是为了钱,他们应该偷那些金棺。所以那些骨头一定有别的用途,一些不为我们所知的用途。因此我们最好让我们梵蒂冈的联系人来思考这条线索。”   格雷皱了皱眉。他仍然不愿意和罗马教廷这样一个建立在秘密和宗教教义基础上的组织合作。他从小就信仰罗马天主教,在为自己的信仰心潮澎湃的同时,他还研究了其他的宗教和哲学:佛教、道教、犹太教。他学到了许多,但他在追求什么?他无法从这些研究中找到答案。   格雷摇摇头,“此刻我们只能用另一个大问号来标记这个罪行的动机。等我们与其他人会合时再进一步探讨,现在只剩下‘手段’还没有讨论。”   “这就回到整个财务上的讨论,”蒙克说,“这个行动计划周密,执行迅速。单就人力来说,这就是一个昂贵的行动,金钱是这起盗案的后援。”   “金钱和某种我们不懂的技术。”凯瑟琳说。   蒙克点点头,“但在教堂圣饼里的神秘金子是怎么回事?”   “单原子的金子。”凯瑟琳喃喃地说,嘴唇周边挤出一些皱褶。   格雷陷入了思索之中。他们拿到的档案中,关于这种奇怪的金子提供了大量的数据,是从全世界的实验室汇聚而来:英国航空航天局、美国阿贡国家实验室、西雅图的波音实验室、哥本哈根的尼尔斯·玻尔研究所。   这些粉末不是普通的金尘,而是层状的金子。它是一种全新的金元素形态,属于M态,而不是普通的金属矩阵,白色的粉末是爆裂成单个原子的金子。单原子或M态。直到最近,科学家们才知道金元素可裂变,不管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都可以变成白色粉末的形式。   但这意味着什么?   “好了,”格雷说,“我们都读过了这些文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看是否能有些思路。”   蒙克大声说,“首先,不仅金元素会这样。我们应该谨记。好像元素周期表中的任何过渡金属如铂、铑、铱等都能分解成粉末。”   “不是分解,”凯瑟琳说。她扫视了一下档案中那些复印的文章,这些文章来自《铂金属评论》、《科学美国人》,甚至《简氏防务周刊》,美国国防部的杂志。她好像很渴望打开那文件夹。   “那个术语是解集,”她继续说,“这些M态的金属分裂成单个的原子和微束。从物理学观点看,当电子在原子核周围熔合,使原子失去与邻近原子的化学反应能力时,这种状态就会出现。”   “你认为它们停止互相反应?”蒙克的眼里跳跃着喜悦。   “粗略地说,”凯瑟琳叹了口气说道,“由于缺乏化学反应能力,使得金属失去金属的外表并分解成粉末,一种一般实验室仪器无法探察的粉末。”   “噢……”蒙克咕哝着。   格雷对蒙克皱起了眉头。他耸耸肩。格雷知道他的朋友正在装聋作哑。   “我想,”凯瑟琳继续说,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交流,“罪犯知道这种化学反应能力的缺乏,并确信这种金粉决不会被发现。这是他们的第二个错误。”   “第二个?”蒙克问。   “他们让一个证人活了下来。年轻人贾森·彭德尔顿。”凯瑟琳打开她的档案文件夹。她终究抵挡不了诱惑。“回到金子上,超导性这一页怎么样?”   格雷点头。他必须给凯瑟琳以信任。她瞄准了这些M态金属最具吸引力的部分。连蒙克现在也坐直了。   凯瑟琳继续说,“当这种粉末在分析仪器面前呈惰性时,这种原子的状态却远远不是低能量。好像每个原子都带着曾经与之起反应的邻近原子的所有能量,并把这些能量向其自身内部转换。能量破坏原子核,把它拉长,就像……”她用指尖在那篇文章中搜寻。格雷注意到上面用黄色的荧光笔标了很多标记。   “一种不对称的高自旋状态,”她说,“物理学家已经知道高自旋原子能把能量从一个原子传到另一个原子,而没有能量损失。”   “超导性。”蒙克直截了当地说。   “传入超导体的能量可以继续在这种物质中无损失地流动。一个完美的超导体容许能量无限制地流动,直到时间停止。”   沉默笼罩着他们,他们都在思考这些困惑。   蒙克最终发话了,“很好。我们将这一神秘事件挖掘到原子核了。让我们回想一下,这与大教堂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在圣饼中放入神秘的金粉?这种粉末怎样杀死人?”   问得很好。凯瑟琳合上她的档案,觉得从那儿找不到答案。   格雷开始明白为什么指挥官给他这两个同伴。除了侦探专家和辩论高手的背景外,凯瑟琳有一种注意细微的聚焦能力,能找出别人易忽略的细节。而蒙克也不差,更善于看到大局,透过更大的场景找到线索。   但他能干什么呢?   “看起来需要我们调查的还很多。”他一点儿都不令人满意地结束了。   蒙克扬起一边眉头,“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们没有什么线索去继续调查。”   “那就是我们被召集来的原因,去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格雷看了看手表,打了个呵欠,“因此,飞机在德国降落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地抓紧时间。”   其他两人点点头。格雷起身走到旁边的座位。蒙克抱起枕头和毛毯。凯瑟琳拉上窗帘,屋子暗了下来。   晚上十点二十四分   瑞士,洛桑   索瓦热庄园像一块巨石盘踞在萨伏伊阿尔卑斯山脉的山口。它的城墙有十英尺厚,一座方塔高出城墙形成制高点,通向大门的唯一通道是一座横跨山口的石桥。这并不是瑞士州最大的城堡,却是最古老的城堡之一,它建于12世纪,而它的根基更早。它的城墙是在一座从1世纪起就成为军事防御工事的罗马城堡的废墟上建起来的。   城堡现在的主人,拉乌尔·索瓦热男爵沿着通到城堡下面的楼梯向下走。   他穿过满布洞穴的城堡地牢。有四个石洞已经重新改造了,装了不锈钢门、电子锁和录像监控器。在这些洞穴附近,有一间大屋存放着古代的刑具……也有些现代的。他的家族与哈布斯堡王朝有关系,在二战后曾帮助几位纳粹领导人逃出奥地利,就藏在这里。作为回报,拉乌尔的祖父取得了被他称为“通行税”的酬金,使得他们家族能保有这座城堡。   但现在,三十三岁的拉乌尔将超越他的祖父。   索瓦热男爵离开山顶,沿着山边往更深处爬下去,有一排裸露的电灯为他照明。   石阶变成了砍削而成的天然岩石。   拉乌尔走下最后一段石阶,走进一个宽阔的洞穴。洞顶是天然形成的圆形石顶,上面粗糙地刻着星星和风格化的太阳。   在入口处,拉乌尔脱去皮大衣,里面是一件天然丝织衬衣,上面绣着一条飞舞的龙,那是龙庭组织的象征,他与生俱来的权力,可以追溯到几代之前。   拉乌尔半鞠躬祭拜洞穴的主人,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大主教穿着一套黑皮摩托骑士服,在祭坛前面等着他。   拉乌尔还注意到洞口后面有五名保镖,都携带了自动式武器,他们是主教护卫中的精英。   拉乌尔大步上前,右臂横在胸前,在主教面前行屈膝礼。   “起身。”他被命令道。   拉乌尔站直身体。   “美国人已经行动了,”主教说。虽然被头盔罩住,他的声音仍带有很强的命令气势。“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是的,长官。我已精选了十二个人,只等待您的号令。”   “非常好!我们的盟友借给我们一个人来协助这次行动,她对那些美国机构有所了解。”   拉乌尔做了个苦相,他不需要帮助。   “你对这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长官。”   “在伊佛东机场有架飞机等着你和你的人。决不允许第二次失败!”   拉乌尔内心有些害怕。他曾经领命去科隆偷骨头,但是他没清理好现场,有一个人幸存下来,并且已经把矛头指向了他们。拉乌尔因此失宠。   “我不会失败!”他向首领保证。   主教盯着他,那面罩后面的凝视让人感到不安。“你知道你的职责。”   他最后点了点头。   主教在保镖的护卫下大步向前,从拉乌尔身边走过,向城堡走去。最后的游戏结束前,他会一直待在城堡里。但拉乌尔要先收拾完他留下的烂摊子。   这意味着还要去德国一趟。   他等着主教离去。   一切都源于在开罗博物馆的那次意外发现……   现在他们离它那么近。   首领离开后,拉乌尔终于与那个陌生人碰面了。他看到的,也正是他所缺少的,他皱起眉头。但至少这个陌生人的一身黑装很得体。   她佩戴的那个银色饰物也不错。   一条银色的龙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摇摆。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五章 疯狂     第二天   7月25日,凌晨两点十四分   德国,科隆   格雷拿出防水表调了调,指针走到两点一刻时,所有成员都集体对表。   他们从广场上走过。格雷检查了每一个可疑之处。   一旁的教堂正点着蜡烛守夜,这是一项通宵的祭奠活动。看起来周围的一切和当晚空旷的广场是那样地和谐。   但格雷仍然提醒队友们注意周围,提高警惕。   靠近教堂时,一扇侧门打开了,一个又高又瘦,举着一只胳膊的人逆光站在里面。   凯瑟琳屏住呼吸,低声叫道,“维罗纳蒙席。”    “布莱恩特长官,”蒙席笑道,“这一切真是糟透了,不过很高兴再次看到你。”   “谢谢,教授,”凯瑟琳说着回以一个亲切的笑容。   “叫我维戈尔吧。”   他们一起走进教堂的前厅,随后神父关上门并仔细端详了凯瑟琳的两位同伴。   格雷感觉出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对面的这个人和自己一般高,却清廋许多,略带弯曲的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他留着干净的山羊胡,穿着一件V字领汗衫和深色牛仔裤。   但让格雷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坚定的目光,和他迎接人的方式不同,这时的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在神父的注视下,蒙克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肩膀。   “好了,”维戈尔说,“咱们还是早点开始吧。”   蒙席领着大家穿过中殿的一扇扇门,每打开一道门,就向里面的人挥手。   来到教堂的中心时,格雷感到十分震惊,首先是那种奇特的味道,尽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但还是有一种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恶臭飘过来。   当然,那还不是全部。一个女人从长椅上站起来迎接他们,她看上去像是年轻的奥黛莉·赫本:雪白的皮肤,乌黑的短发轻轻扫着耳根,淡褐色的眼睛。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用目光扫了一遍这些新访客,不过似乎在格雷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一些。   “亲爱的,”维戈尔介绍道,“陆军中尉雷切尔·维罗纳。”   神父带着大家穿过中心走廊。   格雷注意到一个细节:有人把长椅用带子隔成了不同的区,每排长椅上都放着许多卡片,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他沿着地板上刷的边线走,发现血被清除掉了,但是一些血渍浸入了石地板的灰浆中。子弹壳碎片的位置用黄色的塑料标记标了记号,等待鉴识组鉴定。   他横扫教堂中殿,想知道最早有人进门时整个中殿看上去是什么样的:尸横满地,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一道道石缝中散发出的恶臭,他几乎可以感觉到疼痛的回声。他的身体在颤抖。作为天主教徒的他,很容易就察觉到这场屠杀不仅仅是单纯的暴力行为,它更是对主的挑衅。   这是不是整个动机的一部分?   他们想把一场盛宴变成一场黑色弥撒。   蒙席的话让他回过神来,“那就是那个男孩藏身的地方。”他指着中殿中间正对北墙的忏悔室说。   贾森·彭德尔顿,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在那个血淋淋的夜晚,还有人逃过一劫,这多少让格雷有些安慰。凶手们还是会犯错的,是人,就会犯错。   他们来到圣殿,那儿有大理石圣坛和高背主教宝座,维戈尔和外甥女在胸前画着十字架,接着维戈尔向主行了单跪礼。他带着他们走过圣坛栏旁的一扇门,栏杆外也用粉笔标了一些记号,石灰华的大理石也被弄脏了。一旁的警察正在录音。   地上有一副黄金做的棺材,可能是因为掉下来时砸到了地板,一旁的石板也碎了。棺材盖掉在两级台阶下面。格雷耸了耸肩,他的背包滑到了膝盖。   这个黄金圣骨盒整个就是一个微缩教堂,镂空的拱形玻璃,镶嵌着一些黄金、红宝石和绿宝石,华丽地描述着基督的一生。从“三圣王”对他的崇拜,到他被钉在十字架上饱受鞭打,直到最后被钉死的故事。   格雷取下他的手套说,“这就是供奉圣骨的地方了。”   维戈尔点点头:“是的,从13世纪起就在这里了。”   “看来已经撒了灰采过指纹了。”凯瑟琳指着缝隙里剩下的白色粉末说。   “什么痕迹也没找到。”雷切尔说。   蒙克扫了一眼说:“没丢其他东西吧?”   “已经统计了所有东西。”雷切尔接着说,“我们已经看过了所有人的笔录,包括神父们的。”   蒙克咧嘴一笑,“还丢了其他东西吗?”   蒙席回答了蒙克的问题,“在教堂中殿的隐蔽处有一个藏宝间,那里放着原来位于这儿的罗马教堂遗留下来的圣骨匣,里面有圣徒彼得的权杖和链子,基督的十字架的一些碎片,还有14世纪一位哥特主教的遗物,以及15世纪的一位准主教的剑。”   “藏宝间里没有丢什么东西?”   “所有东西都记录在案。”雷切尔回答道。“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被盗。”   凯瑟琳和格雷一起蹲下,这的确很令人疑惑,“那么唯一被偷的就是骨头了,为什么呢?”   格雷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手电,仔仔细细把金棺的内部检查了一番。突然他注意到底面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又是采指纹的粉末,还是骨灰?   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   他再次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套齐备的工具。接着他用一个电动的真空装置把那些粉末吸入试管中。   “你在做什么?”雷切尔问道。   “如果这是骨灰,那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什么问题?”   他坐下来检测试管里的东西,几克灰色的粉末。“也许我们可以测一下这些粉末的年代,看看被偷走的骨头是不是基督时代的某人的。或者不是。罪犯有可能是为了找到龙庭中某人的家族成员的骨头。”   格雷把试管封起来然后包好,“当然,要是有防护罩的碎片也不错,这样我们就能知道防弹玻璃是怎么被打破的了。我们的实验室可以通过检测水晶的微结构来确定破裂的形式。”   “我来试试。”说着,蒙克把包扔到一边。   “那些石雕呢?”雷切尔问道,“教堂里的其他材料呢?”   “什么意思?”格雷不明白。   “那些引发教民死亡的物质或许对石头、大理石、木头、塑料之类的也起作用。只是我们不能用肉眼观察到罢了。”   格雷还没想过这个,他本应该想到的。蒙克和他对视了一眼,扬了扬眉毛。这个陆军中尉证明了自己在这里可不仅仅是个摆设。   格雷转向凯瑟琳,希望能得到一些可行的解决方案,她却在走神。他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似乎对那个圣骨盒很感兴趣,正埋头苦研呢。她整个人蹲在大理石地板上,弯着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凯瑟琳——”   “等会儿。”她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刷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丁烷点火器,打开开关,微弱的蓝色火焰嘶嘶地响着。然后她用火焰在粉末上扫过一遍,再用刷子把粉末刷下来。   几秒钟以后,灰色粉末熔化了,起泡,然后熔成琥珀色的透亮液体,滴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变硬,最后结成晶状。白色大理石上闪烁的光芒确凿无误。   “金子!”蒙克叫道,所有人都转向这边的实验。   凯瑟琳坐回座位上,熄了手里的火,“圣骨盒上残余的粉末……和被污染了的圣饼里的一样。单原子或M态的金子。”   格雷还记得克罗指挥官讲过,在实验室粉末是怎样熔化成玻璃的,由液态黄金构成的玻璃。   “金子?”雷切尔问,“贵重的金子?”   关于被污染的圣饼,西格玛曾为梵蒂冈提供了简单的信息,使他们能对这里的面包店和供应商做进一步检测。这两位间谍同样知道这个消息,但是很显然,他们对此有疑问。   “你确定吗?”雷切尔问道。   凯瑟琳现在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大家证明她的想法,她拿出一个滴管,把里面的东西滴到玻璃上。格雷自然知道管里装的是什么,这是支持西格玛的实验室专门为这种测定提供的一种氰化物。很长时间以来,矿工们都用这种物质来提炼金子。   试剂滴过的地方,那些玻璃就好像被酸蚀刻了一样,但是不止这样,氰化物还将它切割成一层层的纯金薄片,玻璃中出现了金属的纹理。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   维戈尔一只手摆弄着他的衣领,目不转睛地望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噢,新耶路撒冷的每一条街道都会铺上金子,那些金子要像透明的玻璃一样纯!”   格雷疑惑地扫了一眼蒙席。   维戈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从《启示录》上来看……啊,当然,请你们别介意啊。”   看着眼前这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格雷陷入了沉思。难道他还知道别的什么?感觉上蒙席不是因为一时组织不好语言才停下来不说的。   这时,凯瑟琳用放大镜和紫外线探测仪把手里的东西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说,“我觉得除了金子一定还有其他东西在里面,瞧,我在这里面找到了一些银色的颗粒。”   格雷赶紧靠了过来,凯瑟琳侧开身子,好让他看放大镜。她双手遮住晶体,让紫外线探测仪的蓝光照得更亮些,看得出来,在金片上那些细小的纹路中的的确确有一些银色的杂质。   “这也许是铂,”凯瑟琳说,“记得吗,不是只有金才有单原子状态的,元素周期表里好多过渡金属都是这样的。也包括铂呢!”   格雷点点头说:“这些粉末很可能不是纯金,而是由一系列的铂系金属混合成的,各种不同的M态金属的混合物。”   雷切尔继续盯着腐蚀后的晶体,“有没有可能这些粉末就是那个棺材磨损掉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掉落了下来。”   格雷不同意,“把金变成这种混合状态是很复杂的,一般的工艺可达不到,仅靠时间就更不可能了。”   “也许中尉说的有道理,”凯瑟琳说,“但也有可能是一种装置影响了圣骨盒中的金子,使一些金子改变了形态。但目前为止,我们无从知道这种装置的运行原理。”   “或者我有个线索。”蒙克打断她的话。   他站在破碎的防护罩旁边收集着碎片,然后一步跨到不远处一根柱子上挂着的一个钢十字架前。   “这好像是我们的鉴识专家漏掉的一枚子弹壳。”蒙克说。他伸出手从十字架底部捡起一个凹形的碎片,然后退后一步,把碎片扔了出去,大概划过六英寸的距离,只听见砰的一声,碎片粘在十字架上了。   “这是有磁性的。”蒙克说。   砰,又是一声响,更响更刺耳,十字架转动了半圈。   一瞬间格雷根本不知道怎么了。   蒙克立即伏下身去,大叫道:“趴下!”   一阵巨响。   格雷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他的肩膀,还好有防弹衣,没受什么伤。雷切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排长椅后面。四面八方来的子弹把木头都打碎了,大理石上冒着火花。   凯瑟琳用身体护住蒙席,两人一块闪开,她向敌方腿部一阵扫射,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们和蒙克一同躲到圣坛后面去了。   格雷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偷袭者。   每个人都穿着长袍,戴着头巾。   一声巨响,只见一个拳头大的东西从教堂的上空飞了过来。   他尖叫道:“手榴弹!”   他赶紧摘下背包,一把抓住雷切尔躲到椅子后面,两人匍匐着朝南墙跑去。   凌晨三点二十分   格雷叫了一声,蒙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他迅速抱住凯瑟琳和蒙席,把他们两个扑倒在身下。   炸弹飞到很远的地方爆炸了,从爆炸声上看,那是一枚迫击炮,所到之处,大理石被炸成碎片朝四面八方飞去,有一些还砸到了椅子上。到处翻腾着滚滚的浓烟。   人们被爆炸声震聋了。“跟着我!”蒙克拖着凯瑟琳和蒙席以保持步调一致。   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在明处就必死无疑,如果对方朝圣坛后扔一颗炸弹,他们就成了汉堡里的肉馅。此时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更为坚固的掩体。   蒙克拼命向北墙奔去,顾不得身后那一串串子弹。与此同时,格雷也是边开枪边朝南墙跑去。只有这样,一旦他们就位后,才能在教堂的中间形成一个交叉火力。   圣坛实在太暴露了,于是蒙克飞奔着穿过它,去找最近的掩体。他发现有一扇宽木门似乎很不错,这时,对方也注意到他们想要逃跑,这些人到处射击,不给蒙克逃脱的机会,子弹飞溅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又从一个圆柱上弹了回来,滑到椅子上。此时此刻,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子弹,看来有更多的人躲在教堂的隐蔽处。他们从其他门口进来,堵住出口,想要形成一个包围,不让任何人逃掉。   他们需要掩护。   蒙克猛地拽出他的消音枪,边跑边弯曲左臂举枪射击。子弹打出去后,从远处的一些椅子那儿传来一阵尖锐的咕哝声。对于机枪来说,瞄准度不那么重要。   机枪向前扫射,蒙克很本能地向门把手那儿跑去。对他来说,奢望门后就是出口,有点不现实,但至少他们可以清楚地了解中殿现在的格局。就在他扣动扳机的时候,听到不远处的维罗纳蒙席在抗议。   刻不容缓。   那一枪把门打了有拳头那么大个洞,连带着门把手和锁全都打掉了。蒙克跑过来一下撞到门上,门砰的一声被他用肩给顶开了。他一头撞了进去,凯瑟琳和蒙席紧跟其后,凯瑟琳在最后面,只见她转过身来,滑进门口,然后将门迅速地关上。   “不!”蒙席叫道。   此时此刻,蒙克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间圆顶的房间大概有一间车库那么大,他注视着里面的一切,一个个玻璃格里陈列着陈旧的法衣、勋章,一些格子里还闪着金光。   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宝间。   没出口。   他们被包围了。   凯瑟琳拿出手枪,朝炸开的那个洞偷偷地看了一眼。“他们来了。”   凌晨三点二十二分   雷切尔来到椅子的最后一排,上气不接下气,此时的她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弹朝他们射来。一颗颗子弹把椅子的扶手打得开了花,木片横飞。   炸弹爆炸声还在耳边回响,但是她已经开始恢复听觉。毫无疑问,教堂附近的神父以及工作人员都听见爆炸声了,他们会报警的。   那帮攻击者试图合起来把通道拦住,于是他们重新部署位子,火力暂时有所收敛。   “到那面墙那边去,”格雷吼道,“躲到柱子后面,我掩护你。”   雷切尔注意到那根支撑房顶的柱子,到那儿去比定在一排排座椅中间强得多。她回头看着格雷。   “看我的讯号。”格雷边说边蹲下身子。两人紧紧地注视着对方,从他的眼里,她看见了一丝本能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坚定。他向她点点头,侧过身来调整了一下位子,大叫一声,“跑!”   雷切尔从长椅尽头跳了出来,身后是一串串枪声,声音似乎比敌方的大,队长的枪没消音。   她跳到大理石地板上,然后朝三根大柱子后面滚去,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收了脚躲到柱子后面向外看,发现皮尔斯队长正朝自己的方向退过来,边退边开枪。   一个也躲在长椅尽头的长袍人倒了下来,背部着地。还有一个人从中殿叫了一声摔了出来,他抓住自己的脖子不住地挣扎,其他人躲来躲去,怕被这个美国人打中。教堂的那一边,雷切尔发现有五六个人正朝着藏宝间的前门跑去,他们手里的枪就没停过。   皮尔斯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她身边,雷切尔绕到柱子的另一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她顺着墙看去,此刻还没有人包围这条路,但她很清楚,他们很快就会包围这里。   “现在怎么办?”她叫着,再一次从肩上的皮套里把枪拔了出来。   “这一列柱子是和墙平行的,咱们紧贴住它,一有动静就开枪。”   “然后呢?”   “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切尔皱了皱眉毛,那其他人怎么办?   格雷当然注意到了她的疑虑,“听着,咱们向街区前进,尽量拖住跟着咱们的杂种。”   她点了点头,他们可以诱敌深入。“走吧!”   沿着北墙,每隔两米就有一个柱子,他们精神抖擞地继续战斗。低低地趴着,用中殿一排排的椅子作掩体。皮尔斯队长火力十足,只要有人想从墙和柱子之间的窄巷进来,雷切尔就会给他们狠狠一击。   计划成功了,越来越多的火力朝他们袭来,但这样也让他们减缓了速度,他们有可能再次遭到炸弹的袭击。他们只走到了一半,因为想要再从一根柱子后面跳到另一根柱子后面不大可能了。   后面传来重重一击,格雷被炸了出来倒在了地上,看着这一切,雷切尔实在是吓坏了,幸好格雷又站了起来。   雷切尔沿着小路一闪,紧贴到墙上,她来回调整手里的枪,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瞄准点。她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外面,此时的她正犯着与那些袭击者前夜犯的同样的错误。   身后忏悔室的门轻轻地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动,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钩住她的脖子,她正要开枪,一个冰凉的枪口已经对着她的脖子了。   “不要动!”队长赶过来时,一个深沉的声音命令道。这人的手像树干一样有力,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几乎要把她拖倒了,他命令道:“放下枪!”   周围的枪声消失了,这下他们才明白为什么敌人没有向他们扔第二枚炸弹。两人还以为自己逃脱了呢,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那些放枪的人一步步逼进了早已设好的陷阱中。   “如果是我,我会照他们说的办。”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忏悔室旁边的那个房间传出来。那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着皮衣的身影出现了。   那不是一个修道士,而是个女人:身材苗条,欧亚人。   她举着手枪,那是一支黑色的Sig Sauer手枪。手枪对着格雷的脸,她说道:“你好吗,皮尔斯队长?”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   现在这道门成了个大问题,门锁被炸开后,任何一发子弹都有可能将门爆开,而他们都不敢用肩膀顶住。周围大部分都是用厚木板挡着的,但是仍然有一些地方很薄弱,甚至出现了裂纹,像暴露在门口的瑞士硬干酪。   蒙克一只脚顶着门框,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另一面。一颗子弹打到门上,蒙克明显感觉到自己膝盖处受到的剧烈冲击。   “快回这边来。”他叫道。   他把枪从门上的那个破洞伸出去然后乱打一气,枪膛里冒着烟,子弹打到远处的一个玻璃古董上,碎得到处都是。门的那一边,对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躲闪这些散射的子弹。看来,他们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猎物”被包围了。   那他们还在等什么?   在蒙克看来,随时都会有一颗炸弹把门炸飞。他多么期望那些隔离墙会让他免于一死,可然后呢?墙面再坚固,一旦门被炸开,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生机了。   别人的援救似乎已经不大可能了,之前蒙克还能听见教堂里传来格雷的枪连续扫射的声音,他当然知道那是格雷为了帮他们把火力引开,这也是直到现在他们还活着的唯一原因。   可现在,再也听不见格雷的枪声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新一轮火力打到门上,震得门框乱响。蒙克的腿也被震得都要麻木了,他的大腿几乎一阵刺痛,一个劲地颤抖。   “快,抓住机会。”   忽然间,一串钥匙映入他的眼帘,教堂的保管员曾经给过维罗纳蒙席一串钥匙,他一直抓在手里。蒙克试图打开第三个防弹箱,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那把钥匙,他松了口气,箱子的前盖像门一样打开了。   凯瑟琳伸手越过他的肩膀,从箱里抓过一把长剑,这是一把15世纪的剑,剑柄处镶嵌着金子和各种宝石。剑刃足有三尺长,像是一种被打磨过的金属制成的。她毫不费劲地抽出剑来,然后在房间里挥了两下。她躲过那一串串的子弹,把剑刺进门缝里,顶住门。   蒙克收回他的腿,揉着疼痛的膝盖说:“真正的较量开始了。”说着,他又一次把枪从门上的那个破洞伸出去乱射,与其说是为了打中什么人,不如说是发泄愤怒。   到处乱飞的子弹打得敌人连连后退,蒙克冒险地迅速向外看了一眼,一个人倒在地上,背后喷着血,头被打得只剩半个了,血流成河,想不到他随便乱发的枪还打中了人。   糟糕的是,那帮家伙现在不再随意乱射了。   一颗黑色的手榴弹从椅子下爆炸了,目标直奔掩护蒙克他们的那扇门,蒙克被炸得趴倒在地。   “他们朝洞里开火啦。”   凌晨三点二十八分   教堂里的爆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格雷却无动于衷,对于其他人,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高个子男人脸上浮过一丝阴阴的冷笑,“看来你的朋友……”   趁着高个男人分神时,雷切尔赶紧闪开,那男人似乎过分轻视眼前这个瘦瘦的女人了,根本就没有抓紧她。雷切尔头向下一晃,然后灵活地一扭,从下面狠狠地撞击那男人的下巴,那力气足以撞碎嘴里的牙。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到绕在自己脖子的胳膊上,同时迅速闪身,再用肘部用力顶了一下那个男的上腹,接着一拳打到他的下身。   格雷举枪指向身旁的龙女士,可她更快,向前一步把枪对着离格雷眉间一英寸的地方。   一旁的那个高个男人弯着腰,单腿跪地,雷切尔把他的枪一脚踢开。   “快跑!”格雷向雷切尔吼道,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龙女士。   这女人直视着他,然后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她轻轻拍了拍枪口,把它指向出口的方向,然后用头向格雷示意。   她要放他走。   格雷一步步后退,她没开枪,但她始终用枪对准他以防他突然做出什么反击。   来不及想这事多不可能,格雷侧过身来,对着身边最近的两个修道士开了枪,那两人听见炸弹爆炸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因此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边闪电般的变化。   格雷抓住雷切尔的胳膊,然后用臀部去顶出口的门。   此时他身后响起一声枪响,他的手臂被打中了。疼得他踉跄了好几步。身后那个龙女士手里的枪正冒着烟。她一边扶起那个高个男人,一边朝格雷开了枪。血沿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弄伤了自己,以掩人耳目。那枪是她故意击不中的。   雷切尔扶着格雷,躲到最后一根柱子后。通向外走廊的门就在眼前,没有一个人挡着他们。   格雷冒险朝教堂后部的炮火看了看,炸弹爆炸的那条走廊上,硝烟弥漫。一大群人朝着宽敞的地方连续放枪,以确保没有人能逃得出去。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朝通向外面的通道扔了一颗手榴弹。   爆炸时其他人急忙俯身。   浓烟和碎片向四周蔓延开来。   格雷赶紧躲开。雷切尔也目睹了这场袭击,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转,他能感觉到她软软地靠着自己,腿似乎都已经没了力气。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他有些心痛。在过去,他也曾失去过战友,但受过训练的他懂得要暂时收起悲伤。   但她现在失去的是亲人。   “快走!”他粗暴地叫道,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仿佛再一次获得了力量,这也正是她需要的。不是怜悯的眼神,而是坚定的力量。以前,格雷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慢慢地,她站了起来。   格雷紧握住她的胳膊。   雷切尔点点头,是的,她准备好了。   他们一同向前奔,穿过了最外面的那道门。   有两个刺客守在前厅,地上横着两具穿着德国警察制服的尸体,那是看守的警卫。看见格雷,两个修道士都很镇定,其中一人迅速地开了枪,雷切尔和格雷不得不闪到一边,他们实在没法到出口那边去,但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左边还有另外一扇门。   已经别无选择了,他们只好躲进那扇门里去,这时第二个男人举起枪来,子弹就像瀑布一样稀里哗啦朝他们喷过来。没办法,那家伙有一把该死的火焰喷射枪。格雷砰的一声关上门,子弹全都打在了门框上。倒霉的是门居然没有锁。   格雷这才转过头来看,身后只有旋转上升的楼梯。   “这是塔梯。”雷切尔叫道。   门外又是一阵急迫的枪声。   “走!”格雷大声说。   他把雷切尔推到自己前面,两人飞奔着上了楼梯,一圈一圈地绕着。楼下,门被人踢开了。他听见有人用德语吼道:“抓住那两个杂种,要活的!”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那个高个子男人,那群修道士的头儿。   楼梯上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楼梯迂回旋转,双方都很难瞄准对方,但这对那群修道士似乎更为有利,格雷和雷切尔拼命地跑,身后一大团火焰正朝他们喷来,横扫楼梯的每一个拐角。   他们跑了一圈又一圈,越向上跑,台阶就变得越窄。眼看就要跑到塔尖最窄的地方了,沿途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高高的彩色玻璃窗,但那实在太窄了,比剑宽不了多少,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眼看他们已经爬到钟楼了,一口巨大的摆钟挂在中间,摆钟下面是一口由铁栏封住的深井。钟的周围立着一些板子。   至少这儿的窗户足够让人爬出去,而且为了不阻碍钟声,没有安玻璃,但通往窗外的路却被许多木板给封上了。   “一个公共观景台。”雷切尔说。她举起从格雷那里拿来的枪,朝楼梯处瞄准。   格雷赶紧绕过来,没有其他出路了,整个城市的全貌展现在他们眼前:蜿蜒的莱茵河,霍亨索伦拱桥架在上面,灯火通明的路德维格博物馆,还有扬起蓝帆的科隆音乐厅。而眼前却没有出路。   远处是警车的蜂鸣,像是某种阴森而绝望的哭泣。   格雷眨着眼睛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间,雷切尔那边一声枪响,格雷就像火箭发射一样冲了出去。雷切尔紧跟其后,一阵狂跑。   没有时间了。   凌晨三点三十四分   楼下的教堂里,耶格尔·格里尔手中握着枪,冲进硝烟弥漫的中殿,之前他一直在等第二颗炸弹的烟散开。他的两名伙伴去配合其他人在教堂的入口附近安装终极燃烧弹了。   他也将加入他们,但他先要去看看那些杀死他手足兄弟的人是怎么个死法。他一步一步穿了过去,对于那些血腥的、被炸得到处都是的血肉和内脏发出来的恶臭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残缺不全的门让他的脚不听使唤。他拿着枪向前走去,突然有什么东西打到他的胳膊,他赶紧后退一步,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血喷出来的一瞬间,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砍断的手腕,一点都不疼。   就在那一瞬间他抬头向上望了一眼,是一把剑,一把剑从空中飞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脖子,他失去知觉了,身子一个劲地向前倾,头也收不回来了。   就这样,一直向下跌,跌,跌……眼前一片黑暗。   凌晨三点三十五分   凯瑟琳退后两步,放低手中的镶钻长剑,她弯下腰,抓着一只胳膊,将尸体从门口的视野中艰难地挪开,她的脑海里仍然萦绕着手榴弹的血腥场面。   她对蒙克耳语——至少她希望是在耳语,她几乎不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帮帮蒙席。”   蒙克从被砍头的尸体打量到凯瑟琳手中的宝剑,他的眼里充满了震惊,但是也有一份尊重。他跨到一个藏宝箱旁,把神父从一个防弹箱中拉了出来。他们三人在第一次手榴弹爆炸后都藏进了一个防弹箱中,因为他们知道第二次爆炸会紧随而来。   的确来了。   但是这个安全的箱子发挥了它的作用,有效地保护了这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的生命。炸弹的碎片已经将房屋摧毁,但是他们三个因为躲在防弹玻璃后面而幸存了下来。   这是凯瑟琳的主意。   后来,震荡依然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凯瑟琳钻出自己的箱子,在地上找到一把剑。事实证明,它比手枪更精密,她从没想过会用它来警告对手。   她静静地站着,手在颤抖,她的身体还记得她经历的最后一场刀战……还有它的结局,她抓紧剑柄,飞快地从剑鞘中拔出。   在凯瑟琳身后,蒙席一瘸一拐地跟着,他看了一眼他的手脚,似乎十分惊奇它们还长在身体上。   凯瑟琳走回门口,除了他们死去的同志,没有其他枪手注意,他们堵满了整个入口。   “我们应该离开。”凯瑟琳让他们出去,她领着他们紧贴着墙,离开前面的出口,离开那些门卫们。她来到了拐角,在那儿穿过了教堂中殿,凯瑟琳挥手示意他们转过相交处的拐角。   一旦离开了枪手们的视线,神父立刻指着耳堂,“那条路。”他将声音压得很低。   那后面还有另外一排门,另外的出口,没有门卫把守。   凯瑟琳的手里攥着15世纪的长剑,让他们赶快向前。他们幸存了下来。   但是其他人怎么样了?   凌晨三点三十八分   雷切尔一枪打向了旋转楼梯的入口,开始倒数第二个子弹夹里的弹药,还有九发子弹。他们有很多弹药,但是没有时间去装弹,皮尔斯队长太忙了。   没有别人支援,她很少开枪射击,只是偶尔地开几枪将袭击者阻止在壕沟里。敌方枪支里喷出的火焰不断地侵袭着她,就像一条火龙猛烈地向她扑来。   这样的僵持不会持续太久。   “格雷!”她大喊道,顾不上等级差距。   “等会儿。”他从钟的远端回答道。   火焰从楼梯处喷出,雷切尔瞄准,扣上了扳机,她必须阻止他们,子弹击中石头墙又弹到楼梯间。   接着她的子弹夹跳了出来。   没有子弹了。   她向后退去,然后绕着钟走到远端。   格雷将背包取下,把一根绳子系在窗户的一个栏杆上,然后把绳子另一端缠在腰间,一只手使劲抓住绳子的松弛部分。他从工具箱中拿出千斤顶,用它撑开窗户上的两个栏杆,使那间隙足以让一个人爬进去。   “抓住绳子。”他说。   她抓住了这根大约五米长的尼龙绳。在他身后,从天井蔓延过来的大火如同浪涛般汹涌澎湃。其他人还在试探着向前走去。   格雷提起他的背包,从窗栏中挤了出来,跳到了低矮的石墙上。他背起背包转向她。“绳子。”   她把绳子递给了格雷。“小心啊!”   “太晚了。”   他朝脚下看了看。雷切尔知道跳下去是不明智的。从一百米高的地方跳下去会弄伤膝盖……而现在,强健的双腿是至关重要的。   格雷从教堂南塔的窗台边往正前方看。   四米远外就是北塔,与南塔如出一辙。为了不妨碍公众参观,窗户没有安装防护栏。但从一个窗户跳到另一个窗户还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是站在其他什么位置了。于是,格雷打算俯冲下去,尽量抓住对面塔正面的随便什么东西。   这是非常危险的,但他们没有其他办法。   他们不得不跳下船。   格雷屈膝,雷切尔屏住呼吸,一只手握成拳紧按在脖子上。   格雷毫不犹豫地向前一倾,敏捷地跳了下去,身体随着松弛的绳子摆动,拱了起来。他跨过间隔,正好到达北塔的窗台下面。他用双手使劲儿抓住窗台的边缘,差一点就抓牢了。但是突然背后传来了重重的一击,他的双手支撑不住了,他向下掉去。   “你的左脚。”她朝他喊。   他听到了,他的左脚趾攀在石头上面,他看到在下面一层上有怪兽状的喷火嘴。他把脚踩在那东西上。   下坠停止了,他抓住上方的一个凸突物,发现他的右腿也有了一个很小的立足之地,他像苍蝇似的紧贴在墙壁上,做了个深呼吸,定了定神,便开始向上爬,艰难地使自己穿过了窗子。   雷切尔冒险瞥了一眼身后,俯身凝视钟下,此时火苗已经熄灭,她知道其他人明白她突然停火的重要性。   雷切尔不能再等了,她摇晃着穿过栅栏。粘有鸽粪的壁缘很光滑,狂暴的风也阵阵袭人。   缝隙那端,格雷紧握住绳子一端,形成一座桥,“快点,我接着你。”   两人的目光越过间隔相遇。雷切尔有了强烈的信心。   “我接着你。”他重复着。   忍住。她终于抓到了绳子。不要向下看,她想,抓紧绳子。两手交替。这就是她现在要做的。   她探出身子,双手攥成拳头紧握住绳子,脚趾还在边缘。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钟声,便从肩头看过去,很吃惊地看到哑铃形的银色圆柱体从石台上滚了过来。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那不是一个好东西。   无需别人鼓励,雷切尔扑到绳子上,双手交替着匍匐过了桥。格雷一把搂住她的腰。   “炸弹。”她喘息着,把头往后一仰,示意远处的那座塔。   “什么?”   爆炸声打断了所有的猜测,从身后传来的冲击把雷切尔推向格雷怀里。他们跌落在钟塔的地面上,蓝色的火苗形成一道墙穿过窗户向他们席卷过来,夹杂着熔炉里般的爆炸声。   格雷紧紧抱着雷切尔,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但是随后阵阵风吹,火苗迅速地消散了。   格雷滚向一边时雷切尔用肘撑着站起来,她来回地审视着南塔,塔顶仍然在燃烧,熊熊烈火发怒了一样从四个窗口往外喷射,钟也在大火中变了样。   格雷和她站在一起。他拉起绳子,绳子另一端的结已经烧没了。桥被切断了。间隔那端,窗户的横梁上燃着红红的火焰。   “纵火器。”他说道。   火焰随着狂风翻腾,仿佛是黑暗里的蜡烛,对昨晚和今早死去的人所作的最后的纪念。雷切尔仿佛看见了死去的舅舅那愉快的笑容。她完全沉溺在悲痛中,还有某种灼热而又尖利的东西。她被绊倒了,向后仰去,好在格雷一把抓住了她。   警车哭泣般开过这座城市,那声音在他们身边回荡。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说。   雷切尔点点头。   “他们会认为我们死了的。就这样吧。”   她静静地跟着他向台阶走去,他们飞快地向下跑,一圈一圈地绕着,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接着是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格雷朝窗外望去,“他们逃跑了。”   雷切尔也向外看,三层楼下,两辆黑色的卡车正向外开走,开过了步行广场。   “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格雷说。   他向下飞奔,几乎要跳下去,雷切尔当然相信他的预感,紧跟其后。   一阵疯跑后,他们到了大厅。一扇通向中殿的门半开着。雷切尔朝教堂里望去,那里曾是她舅舅被杀的地方。但中殿地板上有个东西吸引了她。   银色的杠铃。   一打或者更多,绕着一圈圈的红线。   “快跑!”她叫着,拔腿就跑。   他们同时到达大门,然后向广场跑去。   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跑向唯一的一个掩体—— 一辆标着“德国警察”字样的卡车,他们躲在车后,这时,什么东西爆炸了。   听起来就像是一连串爆炸的鞭炮。   随之而来的是飞溅的玻璃碎片,即使是在轰隆的爆炸声中还是听得见玻璃爆炸的声音。雷切尔向上看去,位于大门上方那中世纪的巨大的巴伐利亚彩色玻璃碎了,曾经灯火通明、镶有宝石的玻璃全都被炸毁了。   广场上到处都是朝他们射过来的玻璃碴,这些碎渣足以让他们丧命,雷切尔紧紧地抓着卡车。   离卡车较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轰的一声。雷切尔弯下身子去,从车轮那里向外看。远处,一扇巨大的教堂木门倒在街上,着了火。   接着,从卡车里传出另外一种声音,像是受了惊吓的声音,雷切尔朝格雷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突然很神奇地握了一把刀。   他们绕到卡车的后面。   还没有触到把手,门砰的一下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同格雷合作以来,雷切尔一直都是那样坚强,而此刻,她却惊慌失措地绊倒了。她的眼里充满了怀疑,那人的身后跟着他的女搭档,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然后是如此熟悉的欢迎的手势。   “维戈尔舅舅。”雷切尔一把抱住他。   他也抱住了雷切尔,“为什么会这样,”他问,“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要将我置于死地?”   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一小时以后,格雷走进旅馆房间,那种急躁、紧张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他们曾经因为错误的判断而占据了这个房间,以为从这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逃到街上去。坐落于乌苏拉广场的克利斯特尔旅馆离教堂仅半英里远,小店外面涂着一种奇怪的斯堪的纳维亚装饰色。   他们不得不到这里来重新整队,以确定新的作战方案。   但他们首先需要的是更多的网络联系。   门外有人在开锁,格雷迅速把手放在枪上,他决不冒险,但那只不过是维罗纳蒙席侦查回来。   维戈尔一头闯进房里,他的表情恐怖极了。   “怎么了?”   “那个男孩死了。”他说   其他所有人都靠了过来。   维戈尔接着说:“贾森·彭德尔顿,就是那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BBC刚刚播报了这个消息,他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死的,死因还不清楚,但是大家都猜测是恐怖袭击,特别是当时教堂也发生了爆炸。”   雷切尔遗憾地摇了摇头。   早些时候格雷发现大家都活着非常欣慰,不过是受了点伤,受了点刺激。但他没有想到那个屠杀中的幸存者。这真的很恐怖。很明显,这场教堂袭击是一次粉刷行动,剩下的那些证据都没了。当然,这也包括了让唯一的证人闭嘴。   “还打听到别的什么吗?”格雷问。   住进旅馆后,他派蒙席去了楼下的休息室,去查一下教堂事件的情况。蒙席是最合适的,他德语说得很流利,他的衣着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此刻,高音喇叭的鸣笛声鬼号一般从市区穿过,窗外是教堂山,很多警车还有一些应对突发事情的车全都在那里,闪着红蓝色的警灯。夜空上方笼罩着烟雾,街道上围着许多人和车。   “我打听到的就这么多,”维戈尔说,“教堂里还在燃烧,但火势没有蔓延,也没有人员伤亡,他们正关注我和我外甥女到底去了哪里。”   “很好,”格雷说,雷切尔看了他一眼,“就像我以前说过的一样,他们觉得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消失了,我们继续消失,越久越好,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还活着,就不会继续调查了。”   “也不会再朝我们开枪了,”蒙克说,“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凯瑟琳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一台连着数码相机的笔记本电脑,“正在上传照片呢。”   格雷站起来朝桌前走去,蒙克他们逃脱后可不仅仅是想要在卡车里找个藏身之处,他们更想有机会得到那帮攻击他们的人的照片。对他们如此足智多谋,格雷印象极为深刻。   电脑屏幕上布满了指甲大小的黑白图片。   “这儿,”雷切尔指着一个人说,“就是这个人卡住了我的脖子。”   “那群人的头儿。”格雷说。   凯瑟琳双击了一下那张图片,图片立即全屏显示了。这是一张定格在他跨出教堂那一瞬的照片,齐肩的深色头发,没有胡子,目光像鹰一样锐利,严酷,毫无表情。即使是在照片里,他的周围也都是一种傲慢的气息。   “看看那个自以为是的杂种,”蒙克说,“一只偷吃了小鸟的猫。”   “有谁认得他?”格雷问道。   每个人都在摇头。   “我可以用西格玛面部辨认软件试试。”凯瑟琳说。   “还不行,”格雷皱着眉头,“我们现在不能与外界联络。”   他朝房间的四周打量了一番。通常情况下,他喜欢自己单独行动,而不需要别人管制。此刻他不能再这样了。现在他有了一个集体,不能只对自己负责。他看向维戈尔和雷切尔。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团队。所有人都看着他,突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希望回到西格玛,向克罗指挥官咨询,这样他身上的担子就可以卸下来了。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格雷整理了一下思路,清了清嗓子,“有人知道我们单独待在教堂里,要么他们一直在监视教堂,要么他们就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有人泄密。”维戈尔揉着自己的胡子。   “很有可能,但我不确定是从哪儿开始的,是我们这头还是你们。”   维戈尔叹了口气,点点头,“可能我们得受到谴责了,龙庭一直宣称在梵蒂冈有人,先是袭击我和雷切尔,然后又是这儿的伏兵,这让我忍不住想肯定是梵蒂冈自己有问题。”   “不一定,”格雷答道,他转向笔记本电脑,指着另一张手指甲大小的图片说,“看这个人。”   凯瑟琳双击了一下,那是一张用监视器拍到的照片,一个瘦瘦的女人正在爬进货车尾部,只能看见她的面部轮廓。   格雷朝其他人看了看,“有人认得她吗?”   又是一阵摇头。   蒙克向前走了一步,“我来认一认。”   “这是那个在福特·迪特里克袭击我的女人。”   蒙克向后退去,突然觉得那女人不那么吸引人了:“她是一名行会特工?”   维戈尔和雷切尔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格雷自然没有时间对行会的情况做详细的解释,但他说出了那个组织的大概情况:它的恐怖机构的结构,它与俄国玛菲娅组织的关系,还有它致力于新技术的开发。   他刚说完,凯瑟琳就问,“你觉得问题会是出在我们这头吗?”   “福特·迪特里克之后……”格雷皱了皱眉头,“谁说得清到底是在哪泄的密。但行会在这里和龙庭一起合作已经是事实了。我认为,是因为我们的介入,他们才插手其中。但是他们来得和我们一样晚。”   “你为什么那样说?”雷切尔问。   格雷指着屏幕说:“因为那位龙女士放了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确定吗?”蒙克问。   “绝对确定。”格雷揉着他逃离时被她打伤的上臂。   “她为什么要那样做?”雷切尔问。   “因为她在玩弄龙庭。我说过,我觉得这次行会插手此事的唯一原因就是西格玛被卷进来了。龙庭希望借助行会的力量来除掉我们。”   凯瑟琳点点头,“如果我们死了,就不需要行会了。他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这样的话,行会就永远不会知道龙庭到底掌握些什么。”   “但现在,龙庭以为我们被杀死了。”雷切尔说。   “是的,那也是一直如此宣称的另一个原因,如果我们死了,龙庭会断绝他和行会之间的联系。”   “这样就少了一个对手。”蒙克说。   格雷点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凯瑟琳问。   没人知道,他们没有任何的线索,除了一样东西,格雷回头望着自己的背包。“我们从圣骨盒里找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它一定是所有这一切的关键,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如果我们不把它送到西格玛去检验……”   维戈尔打断他的话,“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答案就在这些粉末里,但我们该问的不止是‘那是什么’。”   蒙席忽然停住了,他眯着眼睛,手放在额头上,“到底是什么?”他轻轻嘀咕着。   “舅舅?”雷切尔很关心他。   “有什么东西就在我脑海深处。”   格雷清楚地记得,神父在引用《启示录》中的一句诗时,也有过这样类似的表情。   神父捏紧了拳头,“我拼凑不起来,就像是想要抓住一个肥皂泡,”他摇着头,“或者我是太累了。”   格雷相信这是真的,至少大部分是真的。但是他有意在回避着什么,那句“是什么”后面的东西,就在一刹那,格雷看到迷惑后面的那种恐惧。   “那么,我们更该问什么?”蒙克问,回到最初的想法上来,“你刚才说我们更应该弄清楚别的什么,而不是那些粉末到底是什么。”   维戈尔点点头,回到原来的问题。“是的,或者我们该问问那些粉末怎么会在那里,每隔几年,就会有人把圣骨从匣子里取出来,把匣子清理一遍,我十分确定他们扫走了那里面所有的灰尘。”   凯瑟琳直起身子,“在袭击之前,我们怀疑是某种设备改变了圣骨盒中的金子,使它改变了形态成为白色的粉末。”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白色粉末的原因吗?”雷切尔问。   “可能是,”蒙克说,“还记得教堂后面那个带磁性的十字架吗?那里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它会影响金属。所以怎么不会影响金子呢?”   格雷希望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收集样品,去做更多的研究,只是可惜有了那次爆炸。   “不,”凯瑟琳激动地说,“记得吗?那些粉末不全是金子,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别的成分,或者是一些能够分解成M态粉末的过渡金属,像铂或是别的什么。”   格雷轻轻地点了点头,记起金子里混着的那些银色物质。   “我觉得那些粉末不是圣骨盒上的。”凯瑟琳说。   蒙克皱着眉,“可如果不是圣骨盒上的金子,而圣骨盒又每几年就打扫一遍,那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格雷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睁开了双眼,明白凯瑟琳为什么那么惊讶了。“是圣骨。”   “没别的解释了。”凯瑟琳赞成他的话。   蒙克没有反应过来,“说起来简单。如你所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圣骨,怎么检验?他们把圣骨全抢走了。”   这时,雷切尔和维戈尔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怎么了?”格雷问。   雷切尔看着他,从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兴奋。“他们没有全抢走。”   格雷惊奇极了,“哪里还有?”   维戈尔回答道:“在米兰。”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六章 怀疑多马     7月25日,上午十点十四分   意大利,科摩湖   格雷和同伴从租来的奔驰E55轿车上下来,随意看了看临湖小镇科摩的步行广场。晨练者和商店的玻璃橱窗点缀着这个由鹅卵石铺成的广场,广场尽头是一条人行小路,环着蔚蓝静谧的湖水。   凯瑟琳像猫刚睡醒一样打打呵欠,伸伸懒腰,看了一下表说:“四个小时走了三个国家。”   格雷一行人整夜行驶,从德国到瑞士,翻山越岭进入意大利境内。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在科隆被袭后他们还活着,他们不坐火车、飞机,只坐汽车,这样便可以继续匿名,用假身份证通过边境检查了。   他们保护从米兰的教堂中拿来的骨头安全抵达梵蒂冈,之后格雷打算联系西格玛。一旦他们在罗马安顿下来,可能会重新编组并同上级讨论下一步战略计划。即使有身份暴露的风险,格雷也必须听取华盛顿关于科隆袭击事件的报告,以便重新评估任务的变数。   同时,他们计划从科隆到米兰的途中让大家轮流开车,这样每个人都可以睡一会儿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从车上下来,蒙克站在广场边上,躬着背,两手撑着膝盖,脸色发绿。“是她开车的原因,”维戈尔轻拍蒙克后背说道,“她开得有点快。”   “我就像在坐战斗机,该死的旋转飞行,”蒙克抱怨道,“这……这比那还要糟糕。”   雷切尔从驾驶座上下来,随手关上车门。她全程都以极快的速度在德国高速路上飞驰,在阿尔卑斯山的公路上以超快的速度急转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几乎都可以挑战物理极限了。   雷切尔把浅蓝色太阳镜架上额头,对蒙克说:“你需要吃些早餐,我知道沿着卡沃尔广场有个不错的小餐馆,咱们去那儿吧。”   尽管有些不便,格雷还是同意停下来吃点东西。现在他们急需汽油,这个地方又很偏僻。袭击虽然已经过了六个小时,科隆的混乱仍然持续着。到目前为止,至少他们还活着,没有成为大教堂里那些死尸中的一部分。再过几个小时,等他们到罗马以后,就没有必要再向外界隐瞒他们还活着的消息了。   而且现在他们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后,身体已疲惫不堪、饥饿难忍了。   格雷看着雷切尔领着大家穿过广场向湖边走去。他发现可能是雷切尔平时经常登山和练习瑜珈的原因吧,尽管通宵开车,却显得一点也不累。昨天晚上被恐怖袭击的阴云也随着行程的进行逐渐散去。   格雷觉得自己在为雷切尔恢复精力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到一点失落。回想起在昨天的袭击中,雷切尔一直紧紧握住他的手;回想起她趴在教堂钟楼的壁架上时那充满焦虑的眼神;回想起她看着他的方式,相信他、需要他。   但是到了今天,昨晚的那个雷切尔已经不在了,又回到了以前的老样子。   格雷边走边想,美景跃然闯入眼帘。眼前这个美丽的湖泊就如同嵌在阿尔卑斯山绿色的低峰顶上的一颗蓝宝石。一些山头还覆盖着积雪,倒映在湖中,宁静而美丽。   维戈尔走过来对格雷说:“知道吗?维吉尔(古罗马诗人——译者注)曾把这湖视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湖泊。”   说着,他们走到了一条花道上。小路铺着鹅卵石,绕着湖泊蜿蜒曲折。路两边栽满了杜鹃花、木兰,湖泊两岸种着高大的栗子树、意大利柏木和白色的月桂树,湖中有小型帆船迎着早晨淡淡的微风游玩着。向山上望去,一些房子被漆成了乳白色、金色或土红色,看上去好像坐落在山头上,摇摇欲坠。   格雷觉得这样的美景和清新的空气让蒙克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或者至少他坚实的脚步表明是这样的。凯瑟琳也被美丽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住了。   “赞巴卡德诺餐厅。”雷切尔指着广场对面的餐馆叫道。   格雷看看表说:“也许找家得来速就不错了。”   蒙克听了很不悦地说:“也许对你来说不错。”   维戈尔走到蒙克身旁说道:“来吧伙计,再过一小时就可以到米兰了,让我们先轻松一下。”   “但是那些骨头……”   维戈尔皱了一下眉头,阻止蒙克继续说下去:“中校,梵蒂冈已经意识到了把遗物放在圣艾乌斯托尔吉奥教堂是很危险的。我已经接到命令要在米兰停留一下,然后在返回罗马的路上寻找其他骨头的下落。还有,梵蒂冈已经可以确保那些放在教堂里的骨头的安全了,毕竟教堂已经被查封,警察也已经警备起来了。”   “阻止不了龙庭。”格雷一边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在科隆发生的惨祸,“我怀疑他们是否会在白天采取行动,这个组织一向都潜伏在暗处。我们在中午之前就可以到达米兰。”   凯瑟琳插话道:“我们不用马上执行下一步命令,应该先休息一下,这样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我们仍然可以及时上路完成任务。”   即使格雷很不满意凯瑟琳的话,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毕竟他们都需要恢复体力,也要为车子添点汽油。   到达饭馆后,雷切尔推开一扇门,门后是一个种满九重葛草的阳台,从阳台上可以俯瞰宁静的湖泊。“这家饭馆会做最好的本地美食,你们大家应该尝一尝各种各样的煨饭。”   “金鲈鱼煨饭,”维戈尔解释道,“这饭实在是太棒了。鲈鱼肉裹上面粉和香料放进热油里面炸,然后再把炸薯条放在鲈鱼上面。整个煨饭看着油浸浸的,美味极了。”   雷切尔把他们领到餐桌旁坐下。   格雷逐渐平静下来,尽情地欣赏雷切尔热情的性格。一个穿着裙子的意大利中年男子向他们表达友好之意后,与雷切尔用意大利语相谈甚欢,经过简短交谈,雷切尔与他拥抱话别,回到餐桌旁说道:“如果谁想吃清淡的,可以试一下南瓜汁,把它混着面包吃。当然店主会随南瓜汁送你一小盘意大利肉饺的。”   维戈尔点点头说:“茄子和意大利干酪馅的馄饨味道也很好。”他边说边舔指头,十分满足的样子。   “我猜你已经不止一次来这家餐馆了。”蒙克说完,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看着格雷。   要隐姓埋名。   维戈尔拍拍蒙克的肩膀,“餐馆的老板是我们家的世交,我可以保证他们处事会非常小心的。”说完他挥手叫一个胖胖的服务生过来。“嗨,马里奥!要给我们优惠噢。”   “没问题,神父!我有一瓶波拉几亚葡萄酒,昨晚刚用船运过来。”   “太好了,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喝了。”   “那这算是开胃酒吗?”   “噢,当然,马里奥,我们可不是粗鲁的人。”   随后,他们点了很多菜,大部分都十分油腻:苹果醋调的鲑鱼沙拉、大麦炖肉、面包烤牛肉、白鲑鱼炒空心粉等。   马里奥端出了一个同餐桌一样大的浅盘子,上面堆满了橄榄油和开胃菜,当然菜旁边还放了一瓶白葡萄酒和一瓶红葡萄酒。   “开胃菜。”马里奥吆喝道。   看来意大利人每顿饭都和盛宴一样,连点菜都是如此。酒席上都要举杯畅饮。当然意大利烤肠和奶酪也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食物。   雷切尔对这些开胃食物十分满意,不禁称赞道:“谢啦,马里奥。”   蒙克向后仰着脖子,努力不让自己打嗝,不幸的是这种方法是没用的。“胃已经像个装得快溢出的桶了。”   凯瑟琳也吃了很多,但她现在正仔细研究甜点菜单,如同关注任务计划一样认真。   “小姐?”马里奥问道,“没有一样甜点让您感兴趣吗?”   凯瑟琳指着菜单要了一份“马其顿甜品”。   蒙克对她如此好吃很是无奈,不禁叹了一口气。   凯瑟琳见状马上解释道:“只是加奶油的水果沙拉,而且分量比较小。”   格雷回到座位上。他觉得他们是真的需要这短暂的放松。因为一旦继续赶路,日子将又会十分辛苦。他们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赶到米兰,找到遗骨后马上登上高速列车争取在天黑前赶到罗马。   想完后,格雷开始观察维戈尔·维罗纳。即使有上好的酒席,这位老兄看起来也在走神。格雷知道他正在思考问题。忽然维戈尔看向格雷,捕捉到格雷的目光后,他从酒席上退了出来。“皮尔斯上校,在等着上菜的时间里,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或许我们可以出去散散步,这样也可以舒展一下筋骨。”   格雷戴上眼镜站了起来。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奇怪地看着他们。格雷点头示意他们不用管,待在这里继续吃饭。   维戈尔和格雷走出阳台向湖边走去。“我想和你讨论一下问题,听听你的意见。”维戈尔说道。   “好的。”格雷回答说。   他们走到一个空船坞的石栏旁停了下来。维戈尔觉得这地方不错,挺隐秘的,可以在这进行谈话了。   维戈尔看着平静的湖面,轻敲着石栏,严肃地对格雷说:“我觉得在所有的过程中,梵蒂冈的角色都专注在遗骨窃案上。一旦我们回到罗马,我担心你会中断同我们的联系,独自去追踪龙庭的线索。”   格雷虽然回答得有些犹豫,但该给眼前这个人一个诚实的答案。他不能冒险让这个人和他的外甥女处于危险之中。“是的,那是我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格雷说,“我肯定上级会同意这一做法的。”   “但是我不同意。”维戈尔愤愤地打断他的话。   格雷皱了一下眉头,反对道:“如果你认为骨头是特殊合金粉末的来源这一推断是正确的话,我相信我们的角色要比其他受怀疑的组织重得多。”   “可我不这样认为,”维戈尔又紧紧地盯着格雷看,好像这已是维罗纳家族的特征了。“让我使你信服这一点吧。首先我们知道龙庭是为了寻找神秘的或是消失的知识而形成的贵族圈子。那些知识据说已经集中到了古老的诺斯替派的教义中和其他的神秘事物里。”   “神秘事物。”   维戈尔面向他,自信地昂起头说道:“皮尔斯上校,我相信,从道家学说到北印度的祭祀礼仪,你学习到的只是一些已经被曲解了的哲学思想和宗教信仰。”   格雷听完,脸涨得通红。的确,很容易忘记维戈尔曾是为罗马教廷工作的经验老到的专家。很显然维戈尔已经收集了关于他的很多资料。   “寻找精神真理并没有错,”维戈尔继续说道,“事实上,不管通过什么途径,真知的定义都是寻找真理以找到上帝。我甚至不能说龙庭那种追求真知的方式是错误的。即使诺斯替派早于基督教建立,从其建立的一开始,就应是基督教的一部分。”   “很好,但是这些和科隆的大屠杀又有什么关系呢?”格雷平静地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愤怒的意味。   维戈尔叹了一口气道:“从某些方面来说,今天的袭击也许可以追溯到两个传道者——托马斯和约翰的冲突上来。”   格雷摇摇头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最初,基督教是非法宗教。因为在那个年代,没有任何一个信仰像它推崇的信仰那样超前。不像其他宗教,把收取信徒的财物作为教义的一部分。新兴的基督教在教义中规定信徒家庭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捐钱,并且所得的捐款将用于抚养和收容孤儿、给病人买食品和药品、为死去的穷人买棺材。由于基督教帮助的是一直被上层社会压制的底层人民,它吸引了大量的人入教。许多人尽管知道基督教属于非法教会,但仍愿意冒着参加非法教会的风险加入基督教。”   “是的,这些故事我知道,基督教徒的善事也做得很好,但是,究竟……”   维戈尔打断了格雷的话,举起手来示意格雷让自己继续往下说。“格雷你要接着听我说下去,我相信你会知道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的。”   格雷虽然对此很不悦,但仍沉住气,忍着不说话,继续听下去。毕竟维戈尔除了是罗马教廷的间谍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大学教授。他曾坦率地告诉过格雷,他讲话时不喜欢被别人打断。   “在基督教发展的初期,由于是非法教会,保密工作是很重要的。那时集会都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山洞和地下室举行。这样就导致了各地分会之间联系不便。所以基督教最初按分会所在城市分化成了几个派系:亚历山大派、安提阿派、迦太基派和罗马派。接着,由于派系之间相互孤立发展,各个派系开始信仰不同的哲学。与此同时,《圣经·新约》在各地也迅速地流行起来。《圣经》中还提到了主要派系的领导人:马太、马可、路加和约翰。当然《圣经》中还提到了其他人。随着不同派系开始围绕不同的信仰发展,比如有的以信仰真理为教义,有的以开启真知为教义,刚发展起来还略显稚嫩的基督教开始逐渐分裂。”   格雷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点。毕竟他母亲在一所教会学校教书,他曾在那儿学习过,对这段历史还是很了解的。   “但是到了下一个世纪,”维戈尔继续说道,“里昂的圣爱任纽主教颁布了五份文件,标题就是《驳斥异端》,当然这五份文件的总标题是《粉碎并摒弃伪知识》。正是在那个时候,早期的诺斯替派的信仰被从基督教的教义中剔除掉,从而创造了四卷福音书,即马太、马可、路加和约翰。而其他的教义就都被视为异端学说了。爱任纽主教解释道,正如世上只有四个地层、四种气流,教堂也只需要四根柱子。”   “但是为什么选的是这四种福音而不是其他的呢?”格雷不禁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这也是一直困惑我的问题。”   格雷发现自己对此越来越感兴趣了,尽管刚才被维戈尔训斥了一下,心里很不悦,但他对这段历史的发展还是充满了极大的好奇,于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维戈尔望着湖面深沉地说道:“三种福音——马太、马可和路加讲的故事都是一样,但是约翰却与其他三者不同,甚至连耶稣大事记的年代纪录也与其他三者不同。但是约翰被包括进《圣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个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一个与约翰一起传道的人——多马。”   “就是那个多疑的多马?”格雷知道那个除非亲眼所见,才肯相信耶稣复活的传教士的故事。   维戈尔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你知道吗?只有《约翰福音》里才有多疑的多马的故事,只有约翰把多马描写成一个愚蠢的背信弃义的信徒,而其他福音书中都很尊敬多马。你知道为什么约翰要如此毁谤多马吗?”   格雷摇摇头,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主教徒,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约翰不相信多马,更具体地说是不相信多马的追随者。在那个年代多马已拥有为数不少的信徒了。其实即使在现在,你也可以在印度找到大量狂热的多马信徒。但是在基督教的早期发展中,《多马福音》和《约翰福音》有着根本性的分歧。他们之间存在很多不同,以至于只有一个福音书能够存留。”   “你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有哪些不同呢?”   “回答你这个问题就要追溯到《圣经》的起源了。多马和约翰都把耶稣看做万物的生命之灯,这灯可以点燃心中原始的光亮。但是从这里开始,他们对生命之灯的解释就出现了很大分歧。多马认为生命之灯发出的光亮不仅是人类的起源,还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尤其是存在于被上帝创造出来的人类之中。每个人的体内都隐藏着生命之灯发出的光亮,只是等待着人类发现它而已。”   “那么约翰派的观点是什么呢?”   “好的,听我继续说下去,你就会知道答案了。两个教派发展到现在,多马和约翰的观点已经完全不同了。比如多马,他相信耶稣是生命之灯的具体载体,这使他发出了原始光亮;但是约翰却认为只有在耶稣体内才有这束光,其余的世界当然包括人类永远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走向光明、获得拯救、窥见上帝的唯一方法是信仰神圣的耶稣基督。”   “哦,这个观点实在是太狭隘了。”   “但是新兴的教会是十分看重实效的。约翰用更正统的方法去救赎人们,带领人类走向光明。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只有通过对耶稣的崇拜,才能简单有效地把大量的教徒吸引到对教会领导者的崇拜上来。相反,多马倡导的理念是每个人都能凭借自己内在的力量寻找到上帝,通过与自己的内心对话而不是通过做礼拜去寻找上帝。”   “那他肯定会被教廷镇压的。”   维戈尔耸耸肩。   “但到底哪个是正确的呢?”   维戈尔开口大笑道:“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所有的答案,正如耶稣所说的,‘努力寻找,你将找到答案。’”   格雷眉头紧锁,因为听起来现在同他交谈的不是维戈尔而是诺斯替教的教徒。格雷往湖面望去,帆船在水面上飞驶着,湖面波光粼粼,好一番美丽的景象。的确,努力寻找,总将得到答案。可是格雷自问,在他学习了这么多的哲学知识后,他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了吗?如果已经找到了,为什么现在还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呢?   格雷转向维戈尔,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但这与在科隆的袭击事件有什么联系呢?”   “好吧,让我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吧。”维戈尔举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点,我想说的是,这次袭击是源于约翰的正统信仰和多马的古诺斯替教派传统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   “而天主教会支持其中一方,龙庭支持另外一方?”   “不是。我昨晚深思了一晚上,发现尽管龙庭也在寻找诺斯替教神秘的知识,但他们最终不是为了寻找上帝,而只是为了获得权力。他们想要建立起一个新的制度,即想回到封建制度下,他们是统治者,因为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应该领导人类。所以我不认为龙庭代表了诺斯替教。我想他们是反对诺斯替教的,他们只是贪婪的权力追逐者。但他们的确源于诺斯替教。”   格雷勉强认同这一点,但还远远没有信服。   维戈尔肯定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又举起一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点,在《多马福音》中,述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耶稣把多马单独叫到一旁,秘密地告诉他了三件事。等多马从耶稣那儿回来时,其他信徒问多马耶稣对他说了什么,多马回答道,‘如果我告诉你们其中的一件事,你们听后一定会捡起一块石头砸我,但与此同时从这些石头里会冒出一团火将你们烧成灰烬。’”   维戈尔说完凝视着格雷,看他会说些什么。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一场较量一般。   格雷听完激动地说道:“从石头里冒出的火,就好像教堂里的大火一样。”   维戈尔点点头说:“是的,当我听到教堂的那场凶杀时,马上就联想到了《圣经》里的这个故事。”   “可是仔细想想,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有点太牵强了。”显然格雷对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不太肯定。   “哦,你不信这事是很正常的,因为我还没说我的第三个论点。”这时维戈尔又举起第三根手指。   格雷感觉此时自己就像一只将死的羔羊,正被人牵去屠夫那儿。   “根据史料记载,”维戈尔解释道,“多马一直在东方传教。其实他主要是在印度布道。他在印度给成千上万的人施洗礼、建教堂、传播信仰,当然最后也死在了印度。但是,在印度他是最著名的浸礼者。”   格雷等着维戈尔继续说下去。   维戈尔加重语气总结道:“多马对三圣王也施过洗礼。”   格雷惊奇地张大了眼睛,现在他脑中缠绕着三条线索——圣人多马和他的诺斯替教、耶稣低声告诉他的秘密、从石头里冒出的致命的火。而且所有的这些都与三圣王有联系。这些联系还可以继续推下去吗?他回想起在德国看见的那些死尸,那些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尸体,验尸报告中描述的遇难者的脑浆,还有教堂里被烧焦的尸体的气味。   好像圣骨是与这些人的死亡有联系的。   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这里有一个可以推导出线索的历史资料的话,也超出了自己的知识和经验范围。格雷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向蒙席。   维戈尔对自己的观点十分自信,继续说道:“正如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我想,考虑他们为什么会死在教堂中,比考虑凶手杀人的技术要重要得多。我想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与基督教和基督教早期的历史,甚至基督教建立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我将继续作为一个间谍对此事进行调查。”   格雷低头沉思刚才听到的这些推理,脑子里急速思考维戈尔到底想跟他说什么。维戈尔接着说道:“但是,我的外甥女不会跟着继续调查,一旦我们回到了罗马,我想把她送回宪兵队,不能再让她跟着我冒险了。”   格雷握了握蒙席的手。   谈到最后,两人总算对一件事达成了共识。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   在格雷和维戈尔谈话时,餐馆里的雷切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还以为是马里奥上菜来了,转过头一看,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站在眼前,拄着拐杖,穿着海军裤和印有水仙花图案的蓝色上衣,满头白色的卷发,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芒。   马里奥站在她身旁,大笑道:“雷切尔,惊喜吧?”   雷切尔惊讶地说道:“哦,外婆?你怎么会在这儿?”   雷切尔的外婆轻轻抚摸雷切尔的脸颊,用意大利语说道:“都是你那疯狂的母亲!”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她要来罗马看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让那个巴巴拉先生照顾我。就像我需要他照顾似的。而且他身上总是有股臭奶酪味。”   “外婆。”   一阵摇手拦住了雷切尔的话,“所以我就乘火车来了我们的别墅。刚刚马里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和维戈尔都在这儿。我让他不要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不是吗?”马里奥得意地说道。这段时间让他忍住不对雷切尔透露她外婆也在这儿的消息,可真够难为他的了。   “雷切尔,哪些是你的朋友啊?”雷切尔的外婆问道。   雷切尔赶紧向她的朋友介绍道:“这是我的外婆。”   她同他们一一握手并用英语说道:“叫我卡米拉就行了。”她上下打量着蒙克,“你为什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呢?不过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你是意大利人吗?”   “不,我是希腊人。”蒙克回答道。   雷切尔的外婆点点头说道:“哦,那挺好的。”随后转向凯瑟琳问道:“蒙克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凯瑟琳十分诧异,她略带刻薄的口吻回答道:“不,当然不是。”   “嗨!”蒙克十分不悦地插话道。   “你的同伴挺不错哦。”卡米拉外婆不容置疑地宣称,说完,马上迫不及待地向马里奥点了一杯酒。   马里奥飞快地跑去拿,一脸兴奋。   雷切尔坐回到位子上,发现格雷和她舅舅已经结束了他们的私人谈话。他俩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发现格雷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明白为什么她舅舅要和皮尔斯中校私下谈。从格雷对她的回避,她可以猜到结果是什么了。   雷切尔突然间对她的酒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维戈尔舅舅注意到他们的餐桌上多了一位客人。震惊打破了他阴沉的表情。   当然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卡米拉和格雷的相互介绍和卡米拉向维戈尔解释为什么来这的原因了。   当格雷·皮尔斯自我介绍时,雷切尔的外婆偷偷观察着雷切尔。她发现雷切尔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尖尖的下巴、深蓝的眼睛、飘逸的黑色长发。雷切尔知道她的外婆很喜欢给人做媒,这好像是意大利传统妇女代代都有的一个特征。   雷切尔的外婆转向雷切尔,低声说道:“都是漂亮宝贝。”但是她的眼睛还停留在格雷身上,“Bellissimi bambini(意大利语,漂亮宝贝——译者注)。”   “外婆,”显然雷切尔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但她外婆耸耸肩,提高嗓门继续说道:“皮尔斯先生,你是意大利人吗?”   “哦,我不是意大利人。”   “可是你想成为意大利人吗,我的意思是我可爱的外孙女……”   雷切尔赶紧阻止她外婆继续说下去,边看腕表边说:“亲爱的外婆,我们没时间了,我们在米兰还有任务。”   她外婆听后一下兴奋起来,向维戈尔问道:“宪兵队的工作吧。你们是去追踪那些丢失的艺术品吗?从教堂里偷出来的吗?”   “差不多,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公开调查此事。”   雷切尔的外婆自言自语道:“太可怕了……从教堂里偷东西。我读到了一些有关德国凶杀事件的消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她扫视了一圈餐桌旁站着的格雷等人,微微地眯起眼睛,目光最后落在了雷切尔身上。   雷切尔发现外婆正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相当敏锐。尽管人已年迈,但事实上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了外婆。圣骨被窃案已被所有报纸登出来了,现在街头巷尾都知道。而此刻她们正同一伙美国人一起旅行,在瑞士边界附近,准备回意大利。难道外婆已经猜到她们的真实目的了吗?   “太可怕了。”外婆重申道。   一个服务员端着满满两袋食物走了过来。每个袋子里都钻出一根长长的法国棍子面包。蒙克开心地把这些食物从服务员手中接了过来。   维戈尔探身过去,吻了一下卡米拉外婆的面颊,说:“妈妈,再过几天,一旦任务完成了,我们就回冈道尔夫堡的家看你去。”   这时格雷从卡米拉外婆身边走过,她一下子拽住他的手,把他拉近身旁说道:“你要照顾好我的外孙女啊。”   格雷抬头看着雷切尔说:“我会的,但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当格雷和她的眼神相遇时,雷切尔的心跳刷的一下加速了。雷切尔感到很可笑,眼睛赶紧看别处,毕竟她已经不是还在上学的小女孩了。   卡米拉外婆轻轻亲了一下格雷,“记住,我们维罗纳家的女人一直都很会照顾自己。”   格雷笑道:“好的,我会记住的。”   格雷走过时,卡米拉外婆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叫道:“好小伙。”   当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卡米拉外婆示意雷切尔留下来。她伸出手,把雷切尔的开襟背心的衣角翻了过来,她的枪套是空的。“你丢东西了,是吗?”   雷切尔早已忘了她还背着个空肩带,她借的那把Beretta手枪昨晚遇袭时落在教堂了,但是她的外婆却注意到了。   “一个女人决不能没有任何保护地离开房间,”卡米拉外婆伸手拿起提包,打开它,拿出一支P-08 Luger手枪,对雷切尔说:“你把我这支枪拿走吧。”   “外婆!你不应该带着枪到处走。”雷切尔吃惊地说道。   外婆挥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火车上不太安全。吉普赛人太多了,所以我出门就带了一把枪。但是我想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外婆深深地凝望着雷切尔,清楚地告诉雷切尔她知道雷切尔的任务有多么危险。   雷切尔伸手过去,啪的一下合上祖母的提包,对她说道:“谢谢,外婆,我不会有事的。”   外婆耸耸肩,意味深长地对雷切尔说:“在德国的任务太危险了,最好小心点啊。”   “我会的,外婆。”雷切尔正准备转身走,但外婆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喜欢你,”外婆说,“皮尔斯先生。”   “外婆。”   “你会生些漂亮的小孩儿的。”   雷切尔无奈地叹息着。即使面临着极大的危险,她的外婆也知道如何自得其乐。小孩儿这是外婆心中唯一的宝藏。   幸好,马里奥拿着账单走过来替她解了围。她走上前去买单,并提前为外婆付了午餐费。然后,她抓起自己的东西,在外婆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赶紧出门到广场追上她的同伴。   雷切尔的脾气和性格像极了她外婆。维罗纳家的女人们确实知道如何照顾自己。雷切尔在车旁遇见了她舅舅和其他人,然后用她自认为最恶毒的眼神盯着格雷,“如果你以为你可以使我远离这场调查的话,你可以走着去罗马。”   她拿着车钥匙,绕过奔驰车,当她回头瞥了一眼维戈尔舅舅的时候,对格雷脸上的吃惊表情非常满足。   她曾经被伏击、被枪射、被炸弹轰炸,但她不打算被抛在一边。   她打开自己的车门,其他的车门仍然紧锁着,然后对维戈尔舅舅说:“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雷切尔……”维戈尔还想说服雷切尔。   她坐上了司机的座位,接着砰地关上了门,然后就用钥匙发动了车。   “雷切尔!”舅舅一个劲地敲打着玻璃窗。   雷切尔迅速换挡。   “我的天啊,”她舅舅用比发动机超负荷作业时发出的噪声还大的声音叫道,“我同意了,我同意了,我们留在一起。”   “那你就发誓,”她回应着她舅舅,紧紧地抓着换挡器。   “老天爷啊,”他对天翻了翻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做神父……”   雷切尔又发动了车子。   维戈尔舅舅一只手放在玻璃窗上,说道:“我投降,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反对维罗纳家的女人了。”   雷切尔扭过头盯着格雷,他依然沉默着,脸色也很难看。他的火气看起来可以发动汽车,也可以使他自己飞离地面。她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但是她知道现在需要坚持下去。   格雷的目光慢慢地移向她的舅舅,用冷静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用同样的眼神盯着雷切尔。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在那一瞬间,雷切尔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想留下来,那种想法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格雷或许会理解的。格雷慢慢地点了点头,甚至几乎很难察觉他的头动了一下。   但是这个让步对雷切尔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打开车门让其他的人上来。   蒙克是最后一个,他说:“走路很好啊。”   上午十一点零五分   格雷在后座上看着雷切尔。   她戴着蓝色的太阳镜,这使得无人能读出她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一切。她的嘴唇紧闭着。当她观察路况时她那细长的脖子上的肌肉紧绷得像张已经上了弦的弓。尽管事实上他们已经妥协了,但她仍然很生气。   雷切尔是如何知道她舅舅和他之间的决定的呢?她的直觉和她胡乱地解决冲突的方式一样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他也记得在塔顶间隔里,他们四目相遇时,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然而,子弹和火焰始终没有击倒她。   片刻之后,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雷切尔盯着自己,尽管她的眼睛被太阳镜挡着,但仍能感觉到是在盯着他,像是想读懂他。这样的审视让他羞怯不安,他立即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他紧握拳头,一拳打在自己的膝盖上。   格雷以前从没遇到过一个可以让他这么不知所措的女人,他曾经有过许多女朋友,但没有一个交往超过六个月的,这其中还包括高中时代的恋情。年轻的时候他太容易冲动,后来又献身于国防事业,起初是部队,后来又是巡警。他到处漂泊,在每一个自认为是家的地方待的时间都不超过六个月,也因此使得浪漫往往不超过一个周末。但是在过去嬉戏玩耍的日子里,他从没遇到过像雷切尔那样有魅力而又使人很有挫败感的女人:午饭时还一直在笑,而现在变得如钻石一样冷酷。   他斜靠在车座上,乡村一闪而过。意大利北部的这个湖边村落和阿尔卑斯山脉的山麓小丘被甩在身后。这次旅行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在米兰只待了四十分钟。   格雷非常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注意力用在了雷切尔身上。他对中庸、世俗和犹豫不决者从不感兴趣。但他也不是一个极端主义的爱好者,比如,鲁莽、不和谐及冲突。他本来就偏爱和谐,一种各种极端的融合,达到各种平衡,却不失去个性。   基本上也就是关于宇宙的阴阳观点。   甚至他自己的职业——科学家和士兵,也反映了这一点。他的专业领域试图将生物和物理融合在一起。他曾经向佩因特·克罗描述过他的选择,“化学、生物、数学归根到底就是正和负、零和一、光明和黑暗。”   格雷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雷切尔身上,这个哲学原理同样也适用于肉体。   他看到雷切尔举起一只手在脖子上搓揉着。她的嘴唇微微地张着。他在想她的唇会是什么味道。   在格雷任凭他的思绪进一步漂移之前,她突然动了一下方向盘,奔驰车也随之急转弯。格雷被甩到了车门上。她放下手,调成低速挡,踩了脚油门,车跑得更快了。   格雷紧抓着车门,蒙克在呻吟。   雷切尔仅仅现出了一抹鬼魅般的微笑。   谁又能不被这种女人的魅力所折服呢?   上午六点零七分   华盛顿   八个小时过去了,他没说一句话。   佩因特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前天晚上十点,他听说了科隆大教堂的爆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待在这儿。自此,这条消息就开始慢慢地传开了。   消息在以极慢的速度散播。   这次焚烧是由炸弹、白磷和汽油燃烧弹LA-60造成的。火势持续三个小时之后,才渐渐减弱能够进人。但是,里面充满了烟雾、有毒的弹壳,整个教堂烧得基本上只剩下石头墙和地面了,还有烧焦了的骸骨。   那是他的队伍吗?   又过了两个小时,有报告说在两具尸体上发现了武器的矿渣残留物。是无法辨认的来复枪。他的队伍没有配备这种武器,所以这些尸体中至少有一部分是袭击者的。   但是,其他的尸体呢?   在国家侦察局外的卫星监视被证明是无效的,在那个时候,天空中没有“眼睛”在观察这个地区。在地面上,周边地区的商业和市立摄像头也被屏蔽了。当时几乎没有目击者。一个睡在教堂山附近的无家可归的男子,报告说他当时看到一些人从那个燃烧着的教堂里逃出来,但是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已经超过了15%,已是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其他的一切都静悄悄的。科隆的情报人员藏身处没有被骚扰,而且到目前为止,战场一点消息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佩因特禁不住开始担心最糟糕的事情。   门半掩着,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转过身,向洛根·格雷戈里招手,让他来办公室。他的秘书胳膊下面夹着一打文件,两只眼睛因缺乏睡眠而有了黑眼圈。洛根不肯回家,整整一个晚上都待在佩因特的身边。   佩因特在热切地期盼着,希望得到好消息。   洛根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他们的化名。”他们已经连续几个小时在飞机场、火车站和公共汽车上进行检查了。   “查过边境了吗?”   “什么都没找到。但是欧盟就是一张大滤网,他们可以通过很多方式逃出德国。”   “梵蒂冈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吗?”   他摇了摇头。“十分钟前我刚和枢机主教通过话。”   他的电脑中响起了报时钟声。他绕过桌子大步走了过去,点击了一下按键,随之便开始了视频会议。他面对着挂在左墙上的等离子屏幕,一个清晰的图像——他的老板,也就是DARPA的首脑出现了。   肖恩·麦克奈特先生在阿灵顿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没有穿他经常穿的夹克,而是单穿了一件衬衫并把袖口卷了起来,也没有系领带。一个他疲倦时的习惯动作:用手捋过他那沧桑的红头发。   他的老板开始说话了:“我收到了你的请求。”   佩因特从他一直斜靠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洛根连忙退到门口,以免出现在摄像镜头里。他正想走出去,给佩因特一个私人的空间,但是佩因特示意他留下。他的要求不只是安全问题。   肖恩摇了摇头:“我不能准许。”   佩因特皱起眉头。他向上级请求从一个紧急通道赶往现场,这样就能亲自进行调查,因为那里可能有遗漏的线索。他沮丧地把手握得紧紧的。   佩因特争辩道:“洛根可以在这里监督,我可以和指挥官一直保持联系。”   肖恩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佩因特,你现在就是指挥官。”   “然而……”   “你不再仅仅是个战地间谍。”   在他的表达中透露出一种痛苦。   肖恩叹息道:“你不知道我曾多少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你的消息,你上次在阿曼的行动怎么样?我当时还以为你死了呢。”   佩因特瞥了一眼他的桌子,活页夹和纸张堆得到处都是,在这张桌子上找不到一点轻松的感觉。他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份工作给他的老板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   他的老板说:“事情的解决办法就只有这么一个,但是相信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佩因特对着屏幕,一阵剧痛从胸骨后袭来,使他一阵阵地抽搐和发热。   “你要相信你那些特工,你把他们送上了战场,如果他们失手了,你一定要保持信心百倍。你为这次行动选择了领导者,而且你也需要他的帮助。你不相信他们处理混乱情形的能力吗?”   佩因特描述了格雷·皮尔斯、蒙克·柯卡里斯、凯瑟琳·布莱恩特的特征,他们是这支队伍中最好最聪明的几个人,如果还有人会生还……   佩因特慢慢地点了一下头,他确实信任他们。   “让他们自己靠自己,就像我在你身上做到的那样。一匹好马,只有在放松缰绳时才会跑得最好。”肖恩向前倾身说道,“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他们来和你联系。这也是你对他们的信任,在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复以前,不要离开这里去德国。”   “我明白了,”他说道,但这不能给他带来安慰,在他的肋骨深处又是一阵剧痛。   “你没有收到我上周寄给你的包裹吗?”   佩因特向上瞥了一眼,露出一些笑容。他是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一个装有Tums酸剂的板条箱,他原以为这是一个搞笑的礼物,但是现在他不敢确定。   肖恩回到他的座椅上。“那是你在这项工作中所得到的所有放松。”   佩因特认识到了导师的真实意思。这才是做领导的压力所在。   “在战场要简单多了。”他嘟囔了一句。   “不总是,”肖恩提醒他,“长远来看,并不总是这样。”   中午十二点十分   意大利,米兰   蒙克说道:“锁得很紧,就像维戈尔说的那样。”   格雷不能争辩。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他渴望走进去,抓住骨头,然后径自离开。   他们站在圣欧斯托乔教堂正面那条简朴的林阴小道上,它紧挨着侧门。人行道上铺着粗陋的红砖,在它的后面是教堂的尖钟楼,顶部有一个十字架。阳光下的小广场此刻很安静。   几分钟以前市政府的巡逻车刚刚缓慢地驶过,一切都很安详。   按照凯瑟琳的建议,他们从安全的距离搜索了教堂的外围。格雷还拿着望远镜透过窗户去探视里面。这座五角形的小教堂及它的中殿看上去很荒凉。   炙热的阳光照射到地面上,天已经变得很炎热了。   但是格雷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很冷。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他会不那么小心谨慎吗?   “我们开始吧。”他说。   维戈尔快步走到侧门,伸手抓住那个有十字标记的环状铁把手。   格雷拉住了他的手,“不,我们一直安静小心,让我们继续保持下去吧。”他转向凯瑟琳,指着那把锁说:“你能打开它吗?”   凯瑟琳俯下身去开锁,而蒙克和格雷则用自己的身体来掩护她。凯瑟琳认真看了看这把锁,她从工具包里摸出了工具,以外科医生特有的谨慎认真劲儿,开始撬锁。   “长官,”维戈尔说,“要冒犯教堂的……”   “如果你已经加入梵蒂冈的话,这就不算冒犯了。”   弹簧锁咔哒一声,门打开了一英寸。   凯瑟琳站起来,背上她的包。   格雷挥手叫其他人回来,“我和蒙克将单独进去,侦查一下地形。”他把手伸到衣领那儿,把耳塞放好,“有机会我们就会用无线电通话,凯瑟琳,你和雷切尔、维戈尔一起待在这里。”   格雷把一个微型麦克风装好。   维戈尔向前走来,“像我以前说的那样,神父更喜欢和那些有衣领的人讲话,我要和你一起去。”   格雷犹豫了一下,但是蒙席说的有道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待在我们后面。”   凯瑟琳没有反对被留下来守门,但是雷切尔眼中充满了怒火。   “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的话,我们需要有人支援,”他直接对雷切尔解释道。   她的嘴唇紧闭着,但仍然点了点头。   他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然后把门打开,挤了进去,黑洞洞的通道非常冷,通向教堂中殿的门关着,但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教堂安静的气氛越来越沉重了,几乎让人窒息,像在水下一样。   蒙克关上了外面的门,轻轻撩起他长长的风衣,把手放在枪上。维戈尔遵从命令,掩护蒙克。   格雷迅速闪到里面的中心大门,他用手推开门,另一只手拿着枪。   阳光透过教堂的窗户照射在中殿里,这儿显得比外厅亮堂了很多。磨光的大理石地面把阳光反射出去,看上去湿漉漉的。这个教堂比科隆大教堂要小得多,它不是十字形的,而仅仅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厅,教堂中殿直接和圣坛相通。   格雷一动不动,巡视四周的情况。尽管这里很亮堂,但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供人隐蔽而不被发现,一排柱子支撑着拱形的屋顶。   一切都静悄悄的,唯一能听到的是远处汽车驶过的隆隆声,那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格雷手持手枪,迅速闪到中殿的中心。   蒙克左右探视,他始终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以保证能够洞察整个中殿的情形。他们悄悄地穿过大殿,没有发现教堂守卫人员的踪迹。   “或许他们都出去吃午餐了。”蒙克对着无线电小声地说。   “凯瑟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格雷问道。   “声音很清楚,队长。”   他们到了中殿的尽头。   维戈尔指着右边,离圣坛最近的小礼拜堂。   在教堂的角落阴影处,放着一个巨大的雕刻精美的石棺。与科隆的圣骨盒一样,三圣王的圣骨盒也是教堂的微缩形状,但是它不是金子和宝石制作的,而是由一整块大理石精雕而成。   格雷在前面领路,向那儿走去。   这个圣骨盒整体高十二英尺,长十二英尺,宽七英尺。通向里面的唯一通道是前面木栅栏的小窗户。   “忏悔室的通气孔,”格雷指着那扇窗户,小声地说,“这样当一个人跪着忏悔的时候,可以看到里面的遗骨。”   格雷悄悄向前靠近,蒙克掩护,他仍旧不喜欢这种状况。他弯下腰去,透过小窗户往里窥探。玻璃后面一个小房间的门开着。   圣骨已经被转移了,正如蒙席描述的那样。梵蒂冈没有机会了,谁也没有机会了。   “教区长的住宅坐落在教堂的左边,”维戈尔说,声音有点太大了,“那是办公场所和公寓,它通过圣器室与这儿相连。”   通向中殿的一扇门突然开了,好像是对维戈尔的信号有所感应似的。   格雷弯下腰去,蒙克挥动他的手枪,用力把蒙席拉到一根柱子后面。   一个身影跨了进来,没有意识到入侵者。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神职人员服装的年轻人。   一个神父。   只有他一个人。他走过去,开始点燃圣坛上的蜡烛。   格雷在离那个人两码远的地方静静等待,然而,没有其他人出现,他慢慢地站起来,开始想应对之策。   当那个神父看见格雷的时候,吓得一动不动,正在点蜡烛的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中,一看见格雷手中的手枪,他的表情更加惊恐了。“谁?”   寂静,格雷犹豫了。   维戈尔从藏身之处走出来,“队长……”   神父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看到了蒙席。他立即注意到了蒙席的衣领,疑惑胜过了恐惧。   “我是维罗纳蒙席,”维戈尔走向前介绍说,“不要害怕。”   “维罗纳蒙席?”那个男人焦急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格雷用意大利语问。   那个神父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是维罗纳蒙席。”   维戈尔向前一步,向他展示自己的梵蒂冈证件。   那个男人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维戈尔。   “但是……一个人今天早上,确切地说是天刚刚亮的时候,一个非常高的男人,拿着维罗纳蒙席的身份证件,他拿着梵蒂冈的文件,取走了圣骨。”   格雷与蒙席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已经处在了不利地位。没有激烈的战争,龙庭越来越狡猾了。这是必需的。人们都相信真正的维罗纳蒙席已经死了,于是龙庭的人就假冒了他的身份。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维戈尔此次收集圣骨的任务。尽管这里的安全防范十分严密,他们仍运用自己的智慧得到了最后一块圣骨。   格雷摇了摇头,他们又迟了一步。   “该死。”蒙克说。   神父皱了皱眉,显然他能听懂足够多的英语,听出他们正在冒犯上帝。   格雷明白蒙克的沮丧。他忍回自己的诅咒。他们行动得太慢了,也太谨慎了。   他的无线电嗡嗡作响。   是凯瑟琳,她肯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都没了,队长?”   “没了……太迟了。”他略带酸涩地回答道。   凯瑟琳和雷切尔加入到他们之中,维戈尔介绍了其他人。   “也就是说,圣骨已经没有了。”雷切尔说。   神父点了点头。“维罗纳蒙席,如果你们想看看那些文件的话,我们已经把它放在圣器室里了,或许那会有所帮助。”   “我们应该检查一下指纹。”雷切尔非常疲倦地说,显得筋疲力尽。“他们可能不够小心,没想到我们随后就到了,这可能会暴露出是谁背叛了我们,这是我们唯一的新线索。”   格雷点了点头,“把它装起来,我们看看在这儿能找到什么。”   雷切尔和维罗纳蒙席穿过中殿。   格雷转身向石棺走去。   “有什么主意吗?”蒙克问。   “我们还有从金棺里得到的粉末,”他说,“我们会在梵蒂冈重组,通知所有人发生了什么事,更彻底地检查一下这些粉末。”   圣器室的门关着,格雷再次在小窗口处蹲了下来,想知道是否祈祷能有所帮助。“我们应该清理一下里面,”他努力保持冷静,“看看这儿有没有合成的粉末。”   他向前倾,直起头来,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找到了,圣骨盒的顶部有个记号,白色的丝绸上有个红色的印记,是一条很小的盘龙。墨水看起来还很新,实在是新极了。   但那不是墨水。   那是血。   “龙女士”留下的警告。   格雷直起了身体,突然间,他知道了真相。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七章 滚动骨头     7月25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八分   意大利,米兰   一走进圣器室,神父便把门关上了。这里是神父和神职男子在做弥撒前更换长袍的地方。   雷切尔听到身后传来门被锁上的声音。   她半转过身来,发现一把手枪顶在自己的胸部。是神父。他的目光如抛光的大理石般冰冷而尖锐。   “别动!”他硬邦邦地说。   雷切尔向后退了一步,维戈尔慢慢举起双手。   这个房间的两侧都摆放着壁橱,里面挂着神父服和法衣,每天神父们做弥撒时都要穿戴齐整。桌子上随意摆放着一排银制的圣杯,也是做弥撒时要用到的圣器。一根熟铁锻造的柱子上擎着一个巨大的镀金银质十字架,十字架向屋子的一角倾斜,用来指引列队行进。   圣器室另一端的门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粗壮身影出现了,挡在门口。是在科隆袭击她的那个男人,他手持一把长刀,刀刃上沾满黏稠的鲜血。他走进房间,扯下挂在壁橱上的一条圣带,擦拭刀刃。   雷切尔觉察到维戈尔向她身边靠了靠。   血。失踪的神父。天哪……   那名高个男子已经换掉那套修士装束,他穿着普通人的服装,深色卡其布裤子,黑色T恤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色西装夹克。他肩上扛着枪,枪下压着枪套,一只耳朵上带着通讯耳机,麦克风垂在喉前。   “这么说你们两个在科隆并没有死,”他说,同时上下打量着雷切尔,那神情仿佛是在乡村的集市上品评牵来贩卖的小牛犊。“多么幸运啊,现在我们彼此可以加深了解了。”   他把麦克风拿到嘴边,对着麦克风说:“搜教堂。”   在她身后,雷切尔听到教堂正殿的门被接连撞开的声音。格雷和其他人可能冲破了警戒,她等待着枪声或是手榴弹的爆炸声。然而,教堂仍然很安静,她听到的只是靴子轻叩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追捕他们的人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点。   “立刻向我报告!”他对着麦克风命令道。   雷切尔没听到回答的内容,但从他阴沉的脸上可以推断出消息不乐观。   他从维戈尔和雷切尔中间挤过去,快速向前。   “看好他们。”他对假神父吼道。另外一个持枪男子立刻守住了收藏室后门。   追捕者猛地拉开通向正殿的门。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大步向他走来,男人身旁是那个欧亚混血女人,握着她的Sig Sauer牌手枪。   “没有发现其他人。”全副武装的男子报告道。   雷切尔看见了正在搜查教堂正殿和小礼拜堂的其他人。   “所有出口都有人守着?”   “是的,长官。”   “不能有片刻放松警惕。”   “是,长官。”   大个子男人的目光落在欧亚女人身上。   她耸了耸肩,“他们或许是找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   他嘟囔了一句,对教堂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然后转了一圈,他的夹克衫也随之在空中摇摆。“继续搜查。派三个人到外面仔细搜,他们不会走太远!”   高个男人刚一转身,雷切尔立刻行动了。   她把手伸向背后,抓起顶着银质十字架的仪式柱,用其粗大的一端猛击他的太阳穴。他发出一声闷哼,向后边的神父身上倒去。她撤回柱子,拖在肘下,用十字架的一端猛击身后那个持枪男子的脸部。   持枪男人旋即开了枪,但没有击中,他被摔出了门外。   雷切尔随后冲出后门,跑进一条狭窄的走廊。她的舅舅紧跟在后面。她用力关上门,并将柱子横在门和走廊对面的墙之间,把门顶死。   与此同时,维戈尔舅舅正在用脚猛碾那个倒下的枪手的手掌。骨头被碾碎了,维戈尔接着踢他的脸。他的头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砰的一声,随后身子一软咽气了。   雷切尔俯身拿起他的手枪。   她俯下身子,观察这个无窗走廊的两条通道。附近没有其他人。新增派的人手一定是被派去伏击格雷和他的队伍了。这时,门突然咣当咣当响了起来。那个高个男人正奋力撞门,试图冲进来。   雷切尔趴在地上,观察门后光与影的变换,然后对准一个黑影开枪。   子弹击中了大理石地板,霎时碎石飞溅。不过,她还听到了一声意料之中的惊叫。相信脚上的微微痛楚应该可以放慢那男人的追击速度。   雷切尔纵身而起。维戈尔舅舅此时已经沿着大厅走了几步。   “我听到有人呻吟,”他低声说,“在后面。”   “我们没有时间了。”   维戈尔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走。雷切尔跟在他身后。由于没有比较,两条路看起来都不坏,他们走到了一扇开着的门前。雷切尔听到里面有呻吟声。   她手里拿着枪,侧身走进去。   这个房间以前是个小餐厅,现在则成了一个屠宰场。一个神父倒在血泊中,他的后脑就是一团脑浆,和着骨头和毛发。另一个穿黑长袍的人仰面躺在桌子上,被系在长凳腿上。还有一个老神父,他的长袍已经脱至腰际,胸口冒着血,两个耳朵都不见了。房间里还有烧肉的味道。   折磨。   致死。   左边突然传来呜咽声,地板上是一个被捆绑着手脚塞着嘴巴的年轻人,衣服被剥得只剩下短裤。他的眼睛漆黑,两个鼻孔流着血。从他半裸的样子不难得知假神父法衣的来处。   维戈尔来到桌子旁,年轻男子认出了他,开始挣扎,眼神迫切,嘴唇周围冒出了白沫。   雷切尔向后退了一步。   “没事了。”维戈尔安慰道。   男子的眼神停留在维戈尔的衣领上。他不再挣扎,但仍然呜咽地抽泣。维戈尔伸手去松他的口,男子摇摇头,然后自己把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他满脸泪水。   “molte grazie(意大利语,非常感谢——译者注)。”他喃喃地说。他的声音因为惊吓而显得虚弱。   维戈尔用刀割断了塑料绳。   这时,雷切尔锁上了通往餐厅的门,并在门把手下塞了一把椅子。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通往教区长住宅的门。她把枪指向那个方向,走到墙上的电话旁。没有拨号音。电话线被剪断了。   她取出格雷的手机,拨了112——欧盟的紧急事故电话号码。接通后,她说自己是名中尉,并请求了急救、警察和军事防御,但没留姓名。   警铃响起时,她把手机放进口袋。   准备好武器,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人。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   脚步声离格雷的藏身之处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脚步停在了附近。他屏息聆听。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是修道士们的首领。他非常气愤地说:“已经有人通知米兰官方了。”   没有人回应,而格雷确定附近是有两个人。   “赛科安?”男人问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有人回应了,这声音同样熟悉,而且有些令人厌恶。是龙女士,她现在的名字叫赛科安。   “拉乌尔,他们一定是从窗口跑了。西格玛的人非常狡猾,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我们已经得到其余的圣骨了,应该在西格玛和他们的援军到来之前离开,说不定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但那个婊子……”   “你可以以后再跟她算账。”   脚步声走远了。脚步声比较重的那个听起来有点跛。格雷一直在思考龙女士的话。   你可以以后再跟她算账。   这说明雷切尔已经逃掉了?   格雷一下子如释重负。   教堂另一端的门关上了。格雷竖起耳朵听着关门的回声渐渐消失,脚步声没有了,周围一片寂静。   谨慎起见,他还是足足等了一分钟。   教堂安静了,蒙克像木头一样躺在他的身边,凯瑟琳在蒙克的另一端蜷成一团。他轻推了一下蒙克,一起滚过令人作呕的干骨头。干骨头在他们身下咯咯作响,他们爬到了上面,一起移开了墓室的石盖。   光洒进了墓室,他们的临时碉堡。   格雷认出了龙女士用血写的警告,才知道他们上当了。所有的出口都有守卫,雷切尔和她舅舅已经不见了,他只有靠自己。   因此格雷带领其他人走到旁边的小礼拜堂,那里有一个大理石坟墓,坐落在扭曲的哥特式圆柱上。他们把墓室的盖子挪开,爬了进去,又把盖子盖上,像教堂里每扇虚掩的门一样。   搜查结束后,蒙克手里握着短枪爬了出来。他不耐烦地抖落身上的骨头渣,说道,“我们以后再也别这样做了。”   格雷准备好了手枪。   他发现离他们藏身之处不远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个东西。那是一枚铜币,很容易丢失。他拣起铜币,原来是一枚中国的分币或角币。   “是什么?”蒙克问。   他将铜币攥在手里,站了起来,然后将它放进了口袋,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穿过中殿,朝着圣器室的方向走去,但是又回头瞥了一眼墓穴。赛科安知道他们在那儿。   中午十二点四十八分   雷切尔仍然警惕着周围,维戈尔扶那个年轻神父站了起来。   “他们,他们杀了所有的人。”年轻神父说道,他得靠维戈尔的胳膊支撑才能站住。他不敢去看桌子上血淋淋的尸体,一只手捂着脸,呜咽着,“贝尔卡洛神父……”   “发生了什么事?”维戈尔问道。   “他们是一小时前来的。他们有教皇的印章、文件和证明,但是贝尔卡洛神父有你的一张传真照片。”年轻神父睁大了眼睛说道,“从梵蒂冈得到的。贝尔卡洛神父马上明白这是一个谎言,但那些恶人已经来了。他们切断了电话线,把我们反锁在里面。他们想要密码。”   年轻神父将目光从血淋淋的尸体上移开,说道,“他们摧残他,但是神父还是不说。于是他们让我看着神父受他们的折磨,这太残忍了。”   年轻神父抓住雷切尔的舅舅的胳膊说道:“我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我……我告诉了他们。”   “那他们把圣骨取走了吗?”   年轻神父点了点头。   “那么什么都没有了。”维戈尔说。   “他们还想确定一下。”神父像聋了一样继续喃喃地念叨。他瞥了一眼受尽折磨的尸体,知道自己本来也会有同样的下场。“然后你们来了,他们就把我捆绑起来,塞住了我的嘴。”   雷切尔拍下了穿神父衣服的假神父的照片。这个阴谋一定是想把雷切尔和凯瑟琳从街上引诱到教堂里。   神父跌跌撞撞走向了贝尔卡洛神父的尸体。他用老人的长袍盖住老人破碎的脸,好像在隐藏自己的羞耻。然后他把手伸进沾满血的长袍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看来似乎老神父和这位年轻神父都没有戒掉自己的陋习。   他的手指颤抖着剥开了烟盒,摇晃出盒里的东西:六支烟,还有一个残缺的粉笔头。他扔掉烟,举起土黄色的小残块。   维戈尔接过它。   不是粉笔头,是骨头。   年轻神父解释道:“贝尔卡洛神父担心所有的圣骨都被送走,为了以防万一,他为教堂保留了一部分。”   雷切尔想知道这个借口有多少成分是被无私的想要保留圣骨的渴望所驱使,又有多少是出于某种骄傲,以及圣骨上次在米兰的失窃。它被用车运往科隆。教堂的荣誉多集中在这点儿骨头上。但不管怎样,贝尔卡洛神父已经殉教,他藏着圣骨,饱受摧残。   突然一声巨大的枪响,他们都跳了起来。   神父跌倒在地板上。   而雷切尔认得这枪的型号。   她眼里泛着希望之光,说道,“是蒙克的枪。”   下午两点零四分   格雷把手伸进圣器室大门的排烟孔。   蒙克肩上扛着枪,“我得花一个月的薪水修教堂。”   格雷推开挡着门的杆子,打开门。枪响后,一切都明了了。“雷切尔!维戈尔!”他边走进走廊边叫道。   走廊里传来嘈杂声,门开了,雷切尔拿着手枪站了出来。“在这儿!”她喊道。   维戈尔舅舅领着一个半裸的男人走进走廊,那男人看起来脸色苍白虚弱,但在他们面前,他似乎又有了力气。   或者也许是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给了他力量。   “贾斯廷·梅内利神父。”维戈尔介绍道。   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下消息。   格雷惊讶地说:“这么说我们得到了一点圣骨?”   “我建议尽快把这点圣骨运往罗马,”维戈尔说,“他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圣骨,我想在他们知道之前回到梵蒂冈的狮子墙后面。”   雷切尔点了点头,“贾斯廷·梅内利神父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官方,但他不会透露我们出现的细节,当然,也不会提起我们手里的圣骨。”   “十分钟后有一趟到罗马的ETR火车(意大利的高速列车——译者注)。”维戈尔看了下表,“我们可以在六点之前到达罗马。”   格雷点头说:“走!”越隐蔽越好。   他们出发了。贾斯廷·梅内利神父带他们从不远处的侧门出去。雷切尔还是坐在驾驶座上。他们在警察集合时溜走了。   格雷坐定后,摸索着口袋里的那枚中国硬币,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是很重要的事。   但究竟是什么呢?   下午三点三十九分   格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分析器盒子,把它与笔记本电脑联结在一起。其他工具也整齐地摆放在他面前。桌子中央是一个无瑕的钢质小盘,里面放着“三圣王”之一的遗骨。   蒙克说,“这一点小指骨能逃脱他们的魔掌真是太幸运了。”   “这不是幸运!”雷切尔气愤地说,“它搭上了多少好人的生命?如果我们没及时赶到,恐怕连这一点点圣骨也保不住了。”   “不管算不算幸运,”格雷嘟囔着说,“我们得到了这个遗骨,来看看它能不能帮我们揭开什么谜吧!”   他戴了副眼镜,配有珠宝匠专用的放大镜,又戴了一副橡胶手套。他用小钻孔机在骨头中间钻了一个细缝,然后用研钵和杵把实验物捣成粉末。   雷切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举动,他是军人中的科学家。她盯着他手指干练的动作。他的眼睛专心盯着手中的工作,眉头上有两条刚好平行的皱纹。他小心地用鼻子呼吸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雷切尔身上传过一阵暖流,她感到自己脸红了,于是把头扭向一边。    “使用这个质谱测量仪,我们就可以知道遗骨里有没有M态的金属。看看‘三圣王’的遗骨是不是圣骨盒中粉末的来源。”格雷喃喃地说,这使雷切尔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他身上。   格雷用蒸馏水把粉末混合起来,然后把这种含小颗粒的液体吸入吸管,再转移到试管里。他把试管插进质谱测量仪,举起第二根盛着蒸馏水的试管。   “这是一个测试标准。”他解释道,然后把试管放进另一个试管槽里。他按下一个绿按钮,把电脑屏幕转向大家。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直线图像,直线边上有一些小的波动。“这是水。这些小的波动代表一些不纯净的水,即使蒸馏水也不是百分百纯净的。”   接着,他转换按钮,指向盛有颗粒的试管。再次按下绿色按钮。“这是粉碎了的遗骨。”   屏幕上的图像消失了,刷新之后出现了新的数据。   看起来两幅图像是一样的。   “它没发生变化啊。”雷切尔说。   格雷皱起眉头,又做了一次实验,他甚至把试管拿出来摇晃,然而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果—— 一条直线。   “看起来还是像蒸馏水的图像。”凯瑟琳说。   “但结果不应该是这样,”蒙克说,“即使上年纪的‘三圣王’有骨质疏松症,骨头里钙的图像点也应该接近顶点,何况还有碳和其他一些元素。”   格雷点头表示同意。“凯瑟琳,你有氰化物的溶剂吗?”   下午五点十二分   在火车上,格雷一半的时间都在否定雷切尔的结论。这些遗骨里不仅仅有金,那金也不是很重的金属金,而仍是那种奇怪的金玻璃。他试图去分析混合物的准确成分。   格雷分析完毕,侧转过身来。他的大拇指起了泡,包厢里充斥着甲醇的味道。“它不是纯金。”他说。   其他的人朝他看过来,其中两个在忙自己的事,另两个昏昏欲睡。   格雷解释道:“假骨头是铂族的一些元素组成的混合物,做它的人把各种过渡金属混合在一起,制成粉状混合物,然后熔化成玻璃。待冷却后再对玻璃进行加工,磨粗它的表面,使它看起来像骨头。”   格雷把工具放在一边。“首先它是由金合成的,但同时也含有大量的铂和少量的铱和铑,还有锇和钯。”   “一种普通的混合物。”蒙克打着呵欠说。   “但它的配制方法可能永远都是个谜。”格雷皱眉看着被损坏的骨头说。他留下四分之三的骨头原封没动,把剩余的四分之一通了电。“M态的粉末不容易发生反应,恐怕没有设备可以测出其中确切的金属比例,测试甚至还有可能会改变样品的组成比例。”   “正如‘海森堡测不准原理’,”凯瑟琳脚蹬在对面的椅子上,大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她边打字边说道,“表面的动作甚至会改变研究物的本性。”   “那么如果不能彻底检测……”蒙克的话说到一半被自己的呵欠打断了。   格雷拍了拍蒙克的肩膀,“我们一小时后才到罗马,你为什么不到隔壁包厢去睡会儿?”   “我没事。”蒙克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呵欠。   “这是命令。”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是命令……”他揉了揉眼睛朝门走去。   突然他在门口停住了,睡眼惺忪地说:“说不定他们把一切都搞错了,也许历史误解了‘“三圣王”的骨头’这几个字。这并不是指他们自己的骨头,也许是指他们制造的骨头。就好比骨头是他们的财产,‘三圣王’之骨。”   所有的人都盯着蒙克。   在大家的瞩目之下,他耸耸肩,跌跌撞撞地走出门。“见鬼,我随便说说,我从来都不会直线思考。”他关上了门。   “你的队友说的不无道理。”维戈尔打破了包厢里的寂静。   雷切尔被惊醒了,格雷瞥了她一眼。最近的一次眼神交会是雷切尔靠着舅舅小睡时。格雷用余光看着她呼吸。她熟睡时脸上所有的棱角都柔和起来,看起来更年轻了。   她伸出胳膊问道:“怎么了?”   维戈尔在用蒙克的笔记本电脑。像凯瑟琳一样,他也联结了这列新火车头等舱的DSL网络。他们在查找更多的信息。凯瑟琳主要查找与铂有关的科学知识,维戈尔则查找将“三圣王”与合金物联系在一起的更多的历史资料。   蒙席的眼睛仍盯着屏幕。“一些掌握着当今罕见的复制技术的人制作了这些假骨头,但这是谁做的呢?为什么要把它们藏在一座天主教堂的中心?”   “会不会是与龙庭有关的什么人?”雷切尔问,“他们的组织可以上溯到中世纪了。”   “或者是教会本身的什么人?”凯瑟琳说。   “不,”维戈尔坚定地说,“我认为这里面还有第三个组织,是在这两个组织之前就存在的一个兄弟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格雷问。   “1982年,检测过‘三圣王’入葬时穿的衣服。它们来自于2世纪,远远早于龙庭的建立,甚至早于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海伦娜女王的时代。是海伦娜在东方的某地发现了遗骨。”   “那没人检测那些遗骨吗?”   维戈尔瞥了格雷一眼,“教会禁止这样做。”   “为什么?”   “检测骨头需要教皇的特许,尤其是遗骨。而‘三圣王’的遗骨就更需要非常的特许。”   雷切尔解释道,“教会不凯瑟琳翻遍了自己的包,找到一个小瓶子。   格雷沾湿了一个棉签,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捏起了骨头。他用棉签十分用力地擦拭骨头,仿佛在抛光银器。   但它并不是银子,在他擦过的地方,棕黄的骨头露出金色。   格雷看着大家,“这不是骨头。”希望它最珍贵的财产被伪造。”   维戈尔皱着眉对雷切尔说:“教会太重荣誉,世俗社会正好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她耸耸肩,闭上眼睛坐下了。   “那么如果教会和龙庭都没有伪造骨头,会是谁呢?”格雷问。   “我觉得你朋友蒙克是正确的。我想是古代一些博学的人伪造的。这些人可能早于基督教,也许来自于埃及时代。”   “埃及?”   维戈尔点了下鼠标,打开一个文件,“听着,公元前1450年,图塔摩斯三世召集三十九名国内最优秀的工艺大师组成了名曰‘净光兄弟会’的组织。他们研究神奇的白色粉末,组织因此而得名(净光兄弟会英文为the Great White Brotherhood,直译为伟大的白色兄弟会——译者注)。据描述,这种粉末是金锻造的,但却被制成金字塔形的蛋糕,叫做‘白色面包’。这种面包在卡纳克神庙被画成有时里面会发光的小金字塔。”   “他们用它做什么?“格雷问。   “是专门为法老准备的,据说可以增加感知力。”   凯瑟琳坐直了,把脚从对面的长椅上放下来。   格雷转向她,问道:“怎么了?”   “我曾经了解过一些高自转金属的属性,特别是黄金和铂。摄取这两种金属可以刺激内分泌系统,提高警觉。记得关于超导体的文章吗?”   格雷点了点头。高自转的原子是一种绝好的超导体。   “美国海军研究中心已经证实,脑细胞间的交流不仅仅是纯粹的神经元间的化学传感,脑细胞之间的交流非常快,他们得出结论,认为有某种超导性参与其中。这种物理过程还在研究当中。”   格雷皱起眉头。他当然在博士课程中学习过超导性。物理学的领军人物认为伴随着国外的应用,这个领域的研究将会在全球科技中引发下一次浪潮。而且他有生物学的双学位,也同样熟知关于思想、记忆和脑有机体的前沿理论。但这些又与铂有什么关系呢?   凯瑟琳凑近电脑,打开了另一篇文章。“这儿,关于铂族金属和它们的用处,还有关于小牛和猪脑子的一篇文章。有关哺乳动物的脑分析表明:脑的净重中有四到五成的组成成分是铑和铱。”她冲着格雷桌子上的骨头样品点点头,“铑和铱是处在它们的单原子状态。”   “你认为这些M态元素也许就是大脑超导性的来源?是它们的交流通道?是法老对于这些粉末的消耗使它们活跃起来了吗?”   凯瑟琳耸耸肩。“ 难说,对超导性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   “而古埃及人已经知道它们了。”格雷嘲笑道。   “不,”维戈尔反驳道,“也许他们只是通过尝试或者失误,或者偶然发现它们的。不管它们是怎么来的,这些对金子的白色粉末的试验和研究贯穿了整个历史,从一种文明到下一种文明,并日益增强。”   “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到那里。”维戈尔指着格雷桌子上的遗骨。   这激起了格雷的兴趣。“真的?”   维戈尔点了点头,接着说,“正如我说的那样,我们先从埃及开始,这种白色粉末有过很多名字,比如刚才说过的‘白色面包’还有‘白色营养物质’和‘mfkzt’(一种失落两千年的神秘物质——译者注)。但《埃及亡灵书》里有它最早的名字。这种物质由于它奇特的属性已经被命名过上百次了。它被简单地叫做‘这是什么’。”   格雷想起他们把粉末化成玻璃时蒙席曾提到过同样的字眼。   “但在希伯来语中,”维戈尔继续说,“‘这是什么’译为‘吗哪’。”   “吗哪。”凯瑟琳说。   维戈尔点了点头,“是犹太人的神圣面包。《旧约》中说它从天堂降落,喂饱了摩西带领的逃出埃及的饥饿的避难者。”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蒙席晃动着文件继续说:“在埃及,摩西显示出他的智慧和技巧,大家都认为他是最有潜力的埃及王位继承者。大家的推崇使他有资格参与到埃及神秘主义的最深层。”   “你是说摩西偷走了制作这种粉末的秘方吗?埃及的白色面包的秘方?”   “在《圣经》中,它有很多名字:吗哪、圣面包、尖面包、现世面包。秘方太珍贵了,因此它和刻着十诫的石板一起,被放在了约柜中,它们都被放在一个金盒子里。”   格雷注意到蒙席的眉毛暗示性地挑了一下,他在强调这与“三圣王”的遗骨也放在一个金质圣骨盒里很相似。“这看起来是曲解。”格雷喃喃地说,“‘吗哪’的名字也许只是个巧合。”   “你最近一次读《圣经》是什么时候?”   格雷没回答。   “有太多关于这种神秘的吗哪的资料,使历史学家和神学家们感到迷惑。《圣经》里描写了摩西是怎样放火烧金牛的,但金子并没有成为溶渣,而是变成了一堆粉末……就是摩西给犹太人吃的东西。”   格雷皱起了眉头,就像法老的面包一样。   “那么摩西让谁制作的这个圣面包呢?这个来自天堂的面包?《圣经》记载,他没叫面包师而是让比撒列做了面包。”   格雷等着他往下解释,因为他对《圣经》中的人物不是很熟悉。   “比撒列是犹太金匠,他也是制作约柜的人。为什么让金匠去烤面包呢?除非它本身不是面包。”   格雷皱起眉头,这是真的吗?   “犹太卡巴拉教也有直接描述金质白色粉末的文字,承认它有魔力,这种魔力可用于善行也可用于恶行。”   “那么这知识是从哪来的呢?”格雷问。   “多数犹太人认为,公元前6世纪,所罗门圣殿被巴尼比伦王尼布甲尼撒破坏时它就遗失了。”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为了找到线索,我们向前追溯两个世纪,来到另一个伟大人物生活的时代,他也在巴比伦度过了大半生,与科学家、神学家一起做研究。”维戈尔停下来,强调了一下:“他就是亚历山大大帝。”   格雷坐得更直了,“马其顿国王?”   “亚历山大在公元前332年征服了埃及,占领了世界上很大一块版图。他一直对深奥的知识充满兴趣,在四处征讨时,他曾给亚里士多德从世界各地带过用于自然科学研究的礼物。他还收藏了一套关于古埃及秘学知识和魔法的海里欧波里斯城的古卷。他死后,继任者托勒密一世搜集了所有这些东西存入亚历山大图书馆。一位亚历山大港的市民讲述了一个关于天堂石的故事,据说它有很多神秘的特性。固态时,它比等量的金子重,而当被磨成粉末时,却比羽毛还轻,并可以飘浮。”   “飘浮。”凯瑟琳打断他的话。   格雷转向她。   “关于这种超导材料的属性有完备的记载,超导体可以在强磁场里飘浮,这些M态的粉末也显示了超导性的飘浮。1984年,在亚利桑那和得克萨斯实验室的实验证明,单原子粉末的快速冷却可以将它们的重量提高四倍。如果再加热,重量又会降低到零以下。”   “零以下是什么意思?”   “托盘在不放东西的时候显示比较重,就像是托盘在飘浮一样。”   “天堂石重现了。”维戈尔归纳道。    “接下来哪里又出现了粉末的踪迹?”   “基督的时代。”维戈尔回答道,“在《新约》里仍有神秘金子的线索。《启示录》第二章写道:‘保佑那即将胜利的人,因为他将得到隐蔽的吗哪——最纯的白石头。’《启示录》也描述道,新耶路撒冷是用‘纯净的如同透明玻璃一样的金子’建成的。”   格雷想起来在科隆时,熔化的金子在教堂地面上变硬的时候,维戈尔曾经提到过这些诗句。   “告诉我,”维戈尔继续,“什么时候金子才能像玻璃一样?这简直是胡说八道,除非它是M态金,就是《圣经》中所描述的‘最纯的金’。”   维戈尔指着桌子说道:“它把我们带回到《圣经》中的‘三圣王’那里,这是一个马可·波罗讲述的波斯故事。故事讲到‘三圣王’从圣婴基督那里得到了一份礼物。这也许是传言,但并不重要。基督给了‘三圣王’一块灰暗的白石头,是一块圣石。是提醒‘三圣王’要坚定他们的信仰。在他们回家的途中,石头燃烧了,出现了永不熄灭的永恒火焰,象征着更高层的领悟。”   维戈尔注意到格雷的迷惑,他继续道:“在故事的发生地,美索不达米亚,‘旺火石’被称为shemanna,简称为‘火石’,也就是吗哪。”   维戈尔向后侧了侧身,双臂交叉着。   格雷慢慢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又绕回到了吗哪和《圣经》中的‘三圣王’。”   “回到了最初制造骨头的年代。”维戈尔对着桌子点了点头。   “那么一切都停止在那儿了吗?”格雷说。   维戈尔摇了摇头。“我还得进一步研究,接下来的研究会超越这一点。我想我刚才描述的并不只是重新发现了粉末,而是由秘密炼金团体主导的一条完整的研究链。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过程都被净化了。我想主流科学团体现在刚开始重新发现它。”   格雷转向凯瑟琳,科学网的网虫。   “蒙席是对的,这儿有许多关于这些M态的超导体的惊人发现,从飘浮到跨空间移动都有可能。现在正在开发更多的实际应用。这种铂金和碳铂金已经用于治疗睾丸癌和卵巢癌。我希望蒙克用他的辩证思维分析出更多的细节。不过,在过去几年里还有一些更神奇的发现。”   格雷提醒她继续说下去。   “《铂金属评论》提到:布里斯托尔-迈耶·斯奎布已经可以用单原子的钌成功消除癌细胞。铂和铱也具有同样的功效。这些原子使DNA链自动修复,不需要药物和放射。铱可以刺激松果腺,而且似乎可以烧掉‘垃圾DNA’,这可以延长寿命并打开大脑中的老化通道。”   凯瑟琳向前倾了倾身子,“这儿有普渡大学2004年8月的一个报告,他们用铑借助人体内的光成功地杀死了病毒,甚至可以杀死西尼罗河病毒。”   “光?”维戈尔眯起眼睛问道。   格雷瞥了他一眼,发现蒙席对此很感兴趣。   凯瑟琳点了点头。“这儿有许多关于M态原子和光的文章。有把DNA变成超导链的,有细胞间微波交流的,有进入零界能量的……”   雷切尔终于说话了,她还是闭着眼,刚才她一直默默地听着。“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格雷转向她。   她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眼睛明亮而警觉。“科学家们在谈论高度警惕、飘浮、变形、神奇的治愈、抗衰老。听起来像是一连串《圣经》时代的奇迹。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奇迹都发生在那时而不是现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我们也许有幸看到圣母玛丽亚站在玉米饼上的图像,而现在科学又使得我们发现更大的奇迹。其中有许多又追溯到白色粉末这儿,而那个时代比现在更加熟知这种东西。这种神秘的知识是《圣经》时代奇迹频现的根源吗?”   格雷思考着这问题,与她的眼神相遇。“如果那些古代圣人比我们知道的更多,”他推断说,“那么这些圣人们利用这些知识做了什么呢?他们把它提炼到什么程度呢?”   雷切尔接着说:“也许这就是龙庭的任务!也许他们找到了某些线索,一些与骨头有关的、使他们明了这些最终净化的产物是什么的东西。是圣人们能达到的终极境地。”   “由此,龙庭掌握了之前科隆屠杀中使用的杀人技巧,就是用粉末杀人的方法。”他想起了蒙席关于犹太卡巴拉教的话。白粉可以行善也可以作恶。   雷切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如果他们得到了更大的力量,找到了通往古代圣人圣地的路,他们就会把世界按自己的愿望改造得面目全非了。”   格雷环顾了一下其他人。凯瑟琳一副在打算着什么的样子。维戈尔看起来陷入了他自己的思考中,但是却注意到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   他看向他们。   格雷对他说:“你怎么认为?”   “我觉得应该阻止他们,但要想阻止他们,我们只能从古代炼金术士身上找线索。也就是说我们得跟踪龙庭。”   格雷摇了摇头。他回想起他曾觉得他们的行动太过谨慎和怯懦。“我们一直跟在这些杂种后面,我们应该超越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跟着我们的滋味。”   “那我们从哪做起?”雷切尔问。   大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火车里就传来了报站通知:   “Roma…Stazione Termini… quindici minuti(意大利语,罗马……终点站……十五分钟!——译者注)!”   格雷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   雷切尔盯着他。   “Benvenuto a Roma,”他抬起头时她说,“Lasci I giochi cominciare!”   格雷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她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格雷翻译道:“欢迎来到罗马,游戏开始了!”   下午六点零五分   赛科安沿着标识走到了露台餐馆。她看了看表,早到了十分钟,正好她有个电话要打。   她取出手机,按下键盘,拨了快捷键,那是个没有存储的隐秘的号码。她侧过身,把电话贴近耳朵,等着国际长途接通。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一个稳健而坚定的声音应答道:   “下午好,这里是西格玛指挥中心。”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八章 密码术     7月25日,下午六点二十三分   意大利,罗马   格雷手里拿着卫星电话说道:“我需要笔和纸。”   一到罗马,雷切尔就叫了一辆宪兵队的车,准备接走并护送其他人去梵蒂冈城。在他们等待时,格雷已经决定不再对指挥中心保持沉默。克罗指挥官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在汇报了科隆和米兰的情况后,指挥官也告诉了他一些让人吃惊的消息。   蒙克在他的包里找笔和纸的时候,格雷问指挥官:“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佩因特答道:“赛科安想使我们两组人互相争斗以实现她自己的目的。她丝毫不隐藏这一点。她给我们的芯片是从龙庭一个叫做拉乌尔的战地间谍那儿偷到的。”   格雷皱起眉头,想起了那个男人在米兰的杰作。   “我想她自己不能破解芯片,”佩因特继续说,“所以交给了我们——除了让我们为她解决这个问题,同时又使你去跟踪龙庭。她一点都不傻,她在操纵上的技巧使行会能够掌控这次行动……加上你俩过去的交道。虽然她在科隆和米兰帮过忙,但还是不能相信她。最终她会找上你,要与你平分战果。”   格雷感觉到了他口袋里硬币的重量。他并不需要警告就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是冷酷无情的。   “好,”格雷手里拿着纸和笔,电话夹在肩膀上,“我准备好了。”   他记下了佩因特告诉他的信息。   “是像诗一样截成一节一节的?”格雷问。   “没错,”指挥官继续说,格雷飞快地记下每句话。   格雷记完后,佩因特说:“我这里和NSA(美国国家安全局——译者注)都有破密码的。”   格雷皱了皱眉头,看着本子。“我看看自己能不能研究出些什么来。也许利用梵蒂冈的一些资源,我们可以取得一些进展。”   “同时要注意,”佩因特警告说,“赛科安这个人比整个龙庭更危险。”   格雷没理会最后这句话,又说了几句便把电话放在了一边。其他人充满期望地看着。   “那究竟是什么?”蒙克问。   “龙女士打电话给西格玛,她给了一段咒语让我们破译。她似乎不知道龙庭下一步要做什么,在他们准备的同时,龙女士希望我们跟紧他们的脚步。所以她透露了一些古老的段落,是一些龙庭两个月前在埃及发现的东西。不管它的内容是什么,她说这将启动接下来的行动。”   维戈尔从饭馆的一个露天桌子边站了起来,一手拿着浓咖啡,他侧身同其他人一起看那段话。   当满月与太阳相交时,   最古老的诞生了。   这是什么?   它淹死的地方   飘浮在黑暗中,凝视着一位消失的国王   这是什么?   双生子在等待着水   但它们将在圣坛上被烧成一块块的骨头。   这是什么?   “嗯,有用。”蒙克嘟哝着。   凯瑟琳摇了摇头。“这些与龙庭、高自转金属和那些消失的炼金术士团体有什么关系?”   雷切尔看着街道:“梵蒂冈的学者也许可以帮上忙。枢机主教斯佩拉承诺会提供最大的帮助。”   格雷注意到维戈尔只看了一眼咒语就走了。他抿了口咖啡。   格雷受够了维戈尔的沉默。他已经很礼貌地尊重着他们之间的界限。如果维戈尔想留在这支队伍里,他也应该做些事了。   “你一定知道什么。”格雷控诉道。   其他人向他们俩看过来。   “彼此彼此。”维戈尔答道。   “你什么意思?”   “我在火车上已经描述过这个。”维戈尔转过身用一根手指点了下写着咒语的纸。“这段话的节奏很熟悉,我提到过一本有着类似文字模式的书。它也不断重复这句‘这是什么’。”   凯瑟琳第一个回想起来。“《埃及亡灵书》。”   “准确说是阿尼的莎草纸卷(The Papyrus of Ani,即《埃及亡灵书》——译者注)。”维戈尔继续说道,“它被断成一行一行的隐秘性的描述,每一节后面都跟着‘这是什么’。”   “也就是希伯来语中的吗哪。”格雷回忆起来了。   蒙克摸着他刺手的头发茬说道:“但如果这段话是来自埃及某本名书,为什么现在会对龙庭不利呢?”   “这段话并不是来自《亡灵书》。”维戈尔答道,“我太熟悉《亡灵书》了,这段话不是出自《亡灵书》。”   “那么到底是出自哪儿呢?”雷切尔问。   维戈尔对格雷说:“你说龙庭在埃及发现了这个?就在几个月前?”   “没错。”   维戈尔转向雷切尔:“作为宪兵队的一分子,我想你已经得知了最近开罗的埃及博物馆出现的混乱。博物馆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了警报。”   雷切尔点了点头,向其他人解释说:“埃及最高文物协会在2004年启动了一项艰巨的工程——在装修前搬空埃及博物馆的地下室。在打开地下室时,他们在迷宫般的走廊中发现了成千上万的法者遗物和工艺品。原来那是一个被遗忘的考古倾倒场。”   “他们估计要给它们分类得花五年的时间,”维戈尔说,“但作为考古学家,我听说了一些有趣的发现。这里有一整间房间都存放着褶皱的羊皮纸,学者怀疑它们也许来自消失的亚历山大图书馆,而亚历山大图书馆则是诺斯替教的主要研究基地。”   格雷回想起维戈尔关于诺斯替教的讨论以及对神秘学知识的探索。“这样的发现一定会吸引龙庭。”   “就像飞蛾扑火。”雷切尔说。   维戈尔继续道:“其中的一类是来自阿伯德·艾·拉迪夫的收藏,他是内科医生和探险家,生活于15世纪的埃及开罗。他的收藏中有一个铜柜子,里面是一份14世纪的《埃及亡灵书》的复制品,完整地描述了阿尼的莎草纸卷。”维戈尔紧紧盯着格雷,“四个月前它被偷走了。”   格雷感觉到他的脉搏在加速,“龙庭干的。”   “或他们的手下,到处都有他们的人。”   “但如果那只是原版的一个复制品,”蒙克说,“有什么要紧的吗?”   “《亡灵书》有几百段,我敢肯定有人伪造了复本,并把特殊的几节,”维戈尔拍了拍格雷的纸条,“放在了最原始的段落里。”   “我们消失的炼金术士。”凯瑟琳说。   “大海捞针。”蒙克说。   格雷表示同意。“除非龙庭一些聪明的学者能把它们挑出来,找出线索并依此行动。但我们怎么办呢?”   维戈尔把脸转向街道,“你在火车上说过,要追上并超过龙庭,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   “怎么讲?”   “我们把谜解开。”   “但那要需要些时间。”   维戈尔瞟了一眼他的肩后,“如果我已经解决了问题就不需要了。”   他把本子翻到空白页,“我来给你们演示。”   他接下来的行为很奇怪,他把手指在咖啡里浸湿,然后用手指把小咖啡杯的底儿蘸湿。他把咖啡杯放在纸上,白纸上留下了圆圆的咖啡杯印。他重复了同样的动作,印了第二个圈,与第一个重叠一部分,形成了类似雪人的形状。   “满月与太阳相交时。”   “这说明什么?”格雷问。   “Vesica Pisces(两个圆圈相交而构成的几何图形——译者注)。”雷切尔答道,满脸了然于胸的表情。   维戈尔冲她咧嘴笑笑:“我以前对你说过吗?有你这样的外甥女我是多么自豪。”   晚上七点零二分   公交车驶入车流。   “好,”格雷说,“用你们的话说,这些行程十分必要,那说些细节怎么样呢?”   维戈尔舅舅举起一只手说:“如果我研究了细节,我们就该错过公交了。”   他又打开了本子,“这种重叠的圆在所有的基督教国家都很常见,在世界各地的教堂、大教堂和基督教堂也都可以见到。从这一个图形中,可以看出很多几何图形。比如,”他把图转到水平的位置,用手盖住图形下半边,指着两个圆的交汇部分。“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尖拱门的几何形状,几乎所有的哥特式窗户和拱门都是这种形状。”   雷切尔小时候也上过同样的课,如果不知道这两个相交圆的重要性,一个人就不大可能做梵蒂冈的考古学家。   “我觉得它看起来还像一对揉碎的油炸甜甜圈。”蒙克说。   维戈尔将图片扶正。   “或者是满月与太阳相交。”舅舅从加密文本中摘出一节,“我对这些线条思考得越多就越能发现更多层次,就像剥洋葱一样。”   “你的意见呢?”格雷问。   “他们把线索藏在《埃及亡灵书》里,那是提到吗哪的第一本书。之后埃及文字就把它称为‘白色面包’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无论想找炼金术士们隐藏的什么东西,我们都得从头开始分析。然而这第一条线索的结论也可以追溯到1世纪。多样的开始,甚至答案本身就意味着多样性。一个成为了多个。”   雷切尔明白舅舅的意思。“鱼类的繁殖。”   维戈尔点了点头。   “有人可以给我们这些初学者讲讲吗?”蒙克问。   “这两个圆的结合叫做Vesica Pisces或鱼类的化身。”维戈尔压低身子描黑两个圆中间很像鱼的部分。   格雷凑得更近,“这是代表基督的鱼形标志。”   “这是第一个标志。”维戈尔说,“当满月与太阳相交,它诞生了。”他轻叩那条鱼,“有些学者认为使用鱼形标志的原因是希腊语中的鱼‘ICHTHYS’是Iesous Christos Theou Yios Soter的词头,也就是耶稣基督、上帝的儿子、救世主。而真相就在这里,在这两个神秘的几何图形间,你经常会在早期的油画中发现这些相交的圆,圆中间的交集部分睡着圣婴。如果把图形旋转90°,鱼的形状就成了女性生殖器和子宫的象征,里面画着圣婴耶稣。”   “正是因为这样,鱼才意味着多产,意味着繁殖,”维戈尔看了一下其他人,“正如我说的,里面的含义层层叠叠。”   格雷向后侧了侧身,“但这把我们领向何处呢?”   雷切尔也感到好奇,“罗马到处都有鱼形标志。”   维戈尔点点头,“但第二行说‘最古老的诞生了’,明显是在引导我们去找最古老的标志。在圣卡里斯托斯地下墓穴的路济纳地窖中可以找到它。”   “那我们要去那儿?”蒙克问。   维戈尔点头。   雷切尔发现格雷有点迷惑。“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没有。揭开Vesica Pisces之谜后,你会发现其他文本中还有其他的线索。看下一行:‘它淹死的地方飘浮在黑暗中’,鱼是不会在水里淹死的,但可以在陆地上干死。里面还提到了黑暗,这都是地窖的暗示。”   “但罗马有很多地窖和地下墓穴。”   “可没有几个会有两条鱼,两条一样的鱼。”维戈尔说。   格雷眼前一亮,“最后一节的另一个暗示‘双生子在等待着水’。”   维戈尔点了点头,“所有这三节都暗示了一个地方,圣卡里斯托斯的墓穴。”   蒙克回到座位:“至少这次不再是教堂了,我已经厌倦去那儿了。”   下午七点三十二分   维戈尔觉得他们走上了正确的路。   终于走上了正确的路。   地下墓穴下午五点就关闭了,但维戈尔已经通知守门人安排这次特殊的“观光”。一个雪人一样的矮个先生穿着灰色的连体工作服踏出了遮蔽着的大门。他蹒跚走来,拄着一根牧羊人用的曲柄杖。   “维罗纳蒙席,”他说,“你好吗?”   “很好,你呢,吉斯珀?”   “我很好,神父。”   维戈尔带着队伍向地下墓穴走去。“这个地下墓穴是罗马最古老的墓穴之一,曾是一个私人的基督教公墓,后来一些教皇的墓地选在这儿,所以进行了扩建。现在它占地面积是九十英亩,共四层。”   “我们还得走多远?”格雷与维戈尔并排走着,问道。路变窄了,只能供两个人并排行走。队长盯着压低的天花板。   “路济纳地窖还在更深的地方,它坐落在地下墓穴最古旧的区域。”   走廊在这里分岔了,但维戈尔认识路,他领着大家向右走去。“靠近点,”他警告说,“这里很容易迷路。”   “从15世纪起,罗马边境就遭到一系列强权的侵犯:哥特人、汪达尔人、伦巴底族人。许多埋在这里的重要人物都被转移到了城里的大教堂和小礼拜堂。事实上,墓穴已经很空了。12世纪时它们被彻底遗忘了,直到16世纪才再次被发现。” 维戈尔说。   格雷咳嗽了一声:“看来时空交错了。”   维戈尔回头看他。   格雷解释道,“12世纪,‘三圣王’的骨头从意大利到了德国。你提起过的诺斯替教复活,在皇权与神权间制造事端也是在那个时候。”   维戈尔慢慢点了点头,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教皇在13世纪末逃出了罗马。炼金术士们也许想要保护他们的知识,所以把自己隐藏得更深。同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留下了白色面包这个线索,让其他诺斯替教的信仰者去探索。”   “就像龙庭这个教派。”   又穿过几条长廊后,他们的目标出现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墓室,屋顶上的画是典型的早期基督教主题:善良的牧羊人,一只羊羔趴在耶稣的肩上。   绕过天花板,维戈尔指着两面相邻的墙。“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   晚上八点十分   格雷走向离他最近的墙,绿色背景上画着一条鱼。鱼的上面——看上去像是鱼的背部——放着一篮面包。他转向第二面墙。这边的壁画看起来像第一面墙的镜像,不同的是鱼背上的篮里还放着一瓶酒。   “这些都代表着第一次圣餐,”维戈尔说,“鱼、面包和酒。它同样象征着有关鱼的奇迹。基督将一篮鱼和面包进行无限的繁殖,以供应众多的来听他布道的信徒们。”   “这又是繁殖的象征。”凯瑟琳说,“正如Vesica Pisces几何图一样。”   “但我们要从这儿走到哪儿呢?”蒙克问,他扛着猎枪背对墓穴站着。   “按谜上说的做。”格雷答道,“第二节说‘它淹死的地方飘浮在黑暗里/凝视着一位消失的国王’。我们找到了飘浮着的黑暗,接下来要找它凝视的方向。”他指着第一条鱼面对的方向。   它指向长廊深处。   格雷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在周围寻找着什么。没过多久,格雷在一幅与国王有关的壁画前驻足,壁画上的“三圣王”一副很崇敬的神情。有些褪色了,但细节还是够清楚的。圣母玛丽亚坐在王位上,小耶稣坐在她的腿上。三个身穿长袍的人躬身站在她面前,在向她赠送礼物。   “三个国王,”凯瑟琳说,“‘三圣王’。”   “我们继续朝他们的方向走。”蒙克在后面说道。   雷切尔皱眉看着墙,“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儿,龙庭知道了什么?”   格雷慢慢回想着过去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不是按时间顺序回忆而是随意地回想。慢慢建立联系,再打乱,再重组。他渐渐明白了。   “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些古代炼金术士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格雷说,“带到这个专门描述‘三圣王’的地方,像蒙克说的那样,意大利到处都可见这些国王的痕迹,那这幅壁画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没有人回答。   雷切尔提供了一条探索的思路。“龙庭追随着‘三圣王’之骨,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   格雷表示赞同。他早就应该想到这点了,他们并不需要再从头开始,龙庭早已经解开了谜底,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重复。格雷想到这儿,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许鱼朝着这些特殊的国王的方向是因为他们被埋葬了,埋在了地下可以淹死鱼的坟墓里。线索的结论不是活着的‘三圣王’,而是死了的被埋葬了的‘三圣王’,他们身处曾经堆满骨头的地下墓穴里。”   维戈尔发出了唏嘘声。   “因此龙庭追踪着骨头。”雷切尔说。   “我想,龙庭已经知道那些骨头不是骨头,”格雷说,“他们已经探索了好几个世纪,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了。看看在大教堂发生的事吧,他们用白色的金质粉末去杀人。他们占了上风。”   “并且他们想拥有更大的力量。”雷切尔说,“就是要找到‘三圣王’的最终解决之道。”   维戈尔全神贯注地眯起眼,“关于‘三圣王’遗骨由意大利送往德国的重大意义,如果队长是对的,那么也许这次转移并不是历史上记载的抢劫,而是为了保卫合金物而进行的有计划有安排的行动。”   格雷表示赞同:“龙庭把它们留在科隆……在他们守护的范围之内。他们知道它们很重要,但不知道到底怎样处理。”   “一直到现在。”蒙克在几步远的地方说。   “但最终,”格雷继续,“这所有的线索的结论是什么?现在只意味着教堂里的圣骨。我们不知道怎样处理它们,也不清楚它们的用途。”   “我们忘了一点,”凯瑟琳说,她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壁画,“那节文字里有一句说‘凝视着一位消失的国王’。而不是国王们。现在这里有三个国王。我想我们一定没理解另一层意思或某种象征含义。”她转向其他人,“消失的国王,这条线索说明了什么?”   格雷努力想要寻找答案,真是谜中之谜。   维戈尔用手托着下巴沉思。“隔壁的多弥蒂拉地下墓穴里还有一幅壁画。那壁画画的不是三个圣人,而是四个。因为《圣经》从来没明确过圣人的数量,早期的基督教画家就变换了数量。消失的国王也许指另一个圣人,就是这里没有的那个。”   “第四个圣人?”格雷问。   “他代表着炼金术士们丢失的知识。”维戈尔表示赞同,他抬起头,“第二小节中的信息表明‘三圣王’的骨头可以用来找到第四个圣人,无论他是谁。”   雷切尔摇了摇头,格雷和维戈尔都注视着她。“别忘了这条线索埋在墓室里。我肯定我们要找的不是第四个圣人,而是他的墓穴。是一堆用来找到其他骨头的骨头。很可能是其他合金物的贮藏地。”   “或是一些更了不起的东西,能让龙庭兴奋不已的东西。”   “但我们怎么利用‘三圣王’的骨头找到消失的坟墓呢?”蒙克问。   格雷走回到路济纳地窖,“答案应该在第三节里。”   晚上八点二十二分   意大利,罗马   回到路济纳地窖,格雷站在第二幅壁画上的鱼前。他们要揭开第三个谜。   蒙克问了个很好的问题。“为什么龙庭不干脆炸了这些墓穴,却留下来让其他人去探秘呢?”   凯瑟琳说:“也许龙庭并不确定他们自己的理解。”   格雷反复思考这一点,感到时间很紧迫。他转向壁画:“那么让我们看看他们究竟找到了什么。第三节说鱼在等水。我们应该像研究第一条鱼一样,顺着它的视线方向寻找。”   格雷走进了分岔路口另一端的长廊。第二条鱼指向那个方向。   但维戈尔仍在研究那两条鱼,看一眼这条看一眼那条,镜像。“双生子。”他嘀咕着。   “什么?”   “设计这个游戏的人喜欢用图形来象征一些事情。他选择这两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鱼,是说作为‘双生子’的第二条鱼不容忽视。”   “我没看到其中的联系。”格雷说。   “你只是不懂希腊语,队长。”   格雷皱起眉头。   蒙克一反常态地加入进来,说自己希腊语的遗传基因远远超过热爱茴香烈酒和舞蹈的基因。“‘双生子’?意思就是睾丸(didymus)。”   “非常好。”维戈尔说,“在希伯来语中,双生子一词还可译为多马,也就是低士马·多马(Didymus Thomas),耶稣十二门徒之一。”   格雷想起在科摩湖边与蒙席的讨论,“多马是与约翰冲突的那个门徒。”   “也是为‘三圣王’洗礼的人。”维戈尔提示。   格雷顺着这个逻辑思考,这也许值得探讨。但现在他们要解开另一个谜。他指着长廊,“留下这些线索的人给我们留下了第三个挑战。”   双生子在等待着水……   格雷带头走向新的长廊,他在找画有水的壁画。维戈尔在他后面叫他,他转过身。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聚集到一幅画前,他走过去。那幅画他看到过,是一个穿长袍的男人在用棍子敲石头,还是没有水。   “这幅画描述了摩西在沙漠里的情景。”维戈尔说。   格雷等着听详细的解释。   “《圣经》里说,他在沙漠里敲击了一块岩石,新鲜的泉水从石头中流出,为逃难的犹太人解渴。”   “正如这里的古鱼。”蒙克说。   “这一定是那节诗所指的壁画。”维戈尔说,“别忘了,摩西知道关于吗哪和那些神奇的白色粉末的事。肯定是这样的。”   “那这破旧的壁画会包含什么线索呢?”格雷问。   “‘双生子在等待着水,但它们将在圣坛上被烧成一块块的骨头’,”维戈尔引用说,“‘烧成一块块的骨头’。回想一下雷切尔以前提到过的,龙庭在科隆做了什么?参加礼拜的人被他们用某种方法焚烧了,是一股巨大的电流通入了大脑。与白色的金子有关,也很可能与‘三圣王’骨头的合金物有关。”   “这就是其中的含义吗?”雷切尔问。她看上去很不安。“以鲜血和谋杀去诅咒一个圣坛,就像在科隆那样?”   “不,”格雷回答,“龙庭点燃了骨头,但似乎什么都没得到,因为他们之后又做了同样的事情。真正的答案在这里,如果龙庭可以解释,我们也可以。”   “但他们从开罗偷走文本已经好几个月了,”蒙克说,“对这种物质他们比我们了解得多得多。”   大家都严肃地点了点头。格雷闭上眼睛集中了一下精力,回想着他所知道的一切。合金物是由铂族的许多金属组成的,即使是当前先进的实验室也没有办法确定它的准确构成。合金物被制成骨头形,存放在教堂里。   不管历史到底是什么样的,格雷坚信龙庭的装置已经多少探测出M态混合物的能量。也许有毒的圣饼只是测试那种能量的深度和广度的一种方式。但这种能量的最初用途是什么呢?一种工具还是一种武器?   格雷琢磨着这个难解的化学配方。   他刚准备放弃,脑海里意外地出现了一个答案,他的眼睛突然感到酸涩。    “它是把钥匙。”他大声说,他对此确信无疑。面对着大家,他说,“配方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化学钥匙,不可能被复制。它独特的化学性质一定揭示了第四位圣人墓穴的所在地。”   维戈尔正要说话,格雷抬手示意打断了他。   “龙庭知道怎样燃起那种力量。但到底在哪呢?不在科隆,龙庭在科隆一无所获。但他们一定还在猜测,而答案就在这里。在这儿的壁画里。”   他环顾了一下其他人。   “我们要破解这一点,”他说。他转身指着壁画,“摩西在敲击一块岩石,而圣坛一般是石头做的,这意味了什么吗?我们是不是该去西奈半岛上的沙漠寻找摩西的石头?”   “不,”维戈尔说,他打破了让人沮丧的气氛。他走到壁画前,伸手摸了摸画中的石头,“别忘了谜里象征意义的众多层次。这不是摩西的石头,至少不是他一个人的。这幅壁画实际叫做‘摩西与彼得敲击岩石’。”   格雷皱起眉头:“为什么是两个人?摩西和彼得?”   “整个墓穴中圣彼得的画像一般都在摩西之上,这是光耀门徒的一种方式。”   雷切尔凑近了看了看画中的脸,“如果这是圣彼得的石头……”   “‘石头’在希腊语中是petros,”维戈尔说,“这就是圣徒西门巴约拿之所以被赐名彼得的原因,最后变成圣彼得。耶稣说:‘你是彼得,我将在这块石头上建立我的教堂。’”   格雷试图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你是说谜中的圣坛是指圣彼得大教堂中的圣坛吗?”   雷切尔突然转过身,“不,我们又走了回去。在那节诗中用了圣坛,而在壁画中用石头代替了圣坛这个词。我们要找的不是圣坛,而是石头。”   “太好了,”蒙克说,“这大大缩小了我们的寻找范围。”   “确实如此,”雷切尔说道,“我舅舅提到过《圣经》中的一段文章,描述了圣彼得的墓与一块石头的联系。教堂就建在这块彼得石头上。我们现在是在哪?在墓地里!”她敲了敲墙壁上的石头,“石头下的世界。”   雷切尔看着所有人,她太兴奋了,以至于眼睛里闪烁着能够照亮黑暗的光芒。“圣彼得墓建在什么上面?教堂底部埋藏着什么石头呢?”   格雷睁大了眼睛。“圣彼得墓。”   “教堂之石。”维戈尔回应道。   格雷有了答案,骨头是钥匙,墓穴就是锁。   雷切尔点了点头,“那就是龙庭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们应该马上联系斯佩拉大主教。”   “噢,不……”维戈尔惊叹道。   “怎么了?”格雷问。   “今晚……黄昏……”维戈尔看了看手表,他的脸色苍白。他突然转过身急忙向外走去,“我们必须抓紧。”   格雷和其他人跟着他,“怎么了?”   “有一个悼念在科隆死去的人们的活动,在日落前会有一场弥撒,会有数千人参加,包括教皇。”   格雷马上明白维戈尔担心什么,他想起了科隆大屠杀。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斯卡威,这个在圣彼得大教堂下的墓穴,门徒的墓穴就挖掘于此。   教堂之石。   如果龙庭点燃下面的圣人之骨……   他想到那些停留在教堂里以及集中在广场上的人群。   哦,天哪……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九章 斯卡威     7月25日,晚上八点五十五分   意大利,罗马   格雷从墓穴爬了上来。他用一只手遮住了双眼,墓穴的阴暗使他觉得落日斜射的光线很刺眼。   维戈尔说:“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梵蒂冈需要进入警戒状态,必须向他们发出警报。格雷知道,蒙席是与当地官员交涉的最佳人选。   几步远之外,雷切尔已经拿出了手机,往警察局打电话。   一颗飞来的子弹发出的爆裂声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这颗子弹就打在院中用岩石铺成的甬道上,在即将降临的黑暗中击出了明亮的火花。   格雷立刻做出了反应。他显得有些惊讶但又不失镇静。   “快走!”他喊道,手指向位于院子侧面的那间守门人的小屋。   但在他们到达小屋之前,门廊就爆炸了,顿时升起一团火焰,爆炸将他们震了回来。格雷与雷切尔一起摔倒在地上,而门也被炸得脱离了门框,擦过甬道上的石头。门上的玻璃被炸碎,飞溅到院子的各个角落。   格雷半蹲着,掩护着雷切尔和那个守门人。   葡萄园和松林周围的景观被阴森的黑暗包围着,四处一片沉寂。   “蒙克!”格雷轻声喊道。   他的搭档已经掏出了枪。他透过黑暗,眼神固定在一个圆桶的上端。   “我没发现什么。”蒙克说道。   这时电话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维戈尔。他蹲伏着,手里拿着格雷的手机。又响了一次。   格雷示意他接电话。   维戈尔听从他的话,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他说道。他听了一会,然后将电话递给格雷,“是找你的。”   电话里一个声音便开始问候他:“你好啊,皮尔斯队长!”   “赛科安!”   “我知道你从西格玛指挥中心得到了我的信息。”   “从你和你的朋友们挖墓的那股狂热劲儿,我就可以猜到你已经解开了那个谜。”   格雷仍沉默不语。   “拉乌尔也不想与人分享他所知道的,”赛科安冷冰冰地说,“看来龙庭想把行会扔在一旁,那可不行。所以倘若你能好心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信息,我就放了你们。”   格雷捂住话筒:“蒙克?”   “还是没找到,长官。”他小声答道。   赛科安正隐蔽在一个狙击手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一切。他们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   “从你们的紧急行动看,”赛科安说道,“时间一定很重要。而我可以等上一整晚,一直用枪口对着你,直到你妥协。”为了强调这一点,一颗子弹射在了格雷脚边的石头上,激起的碎片弄疼了他。“所以你就乖乖听话吧。”   蒙克在他旁边低语:“她一定在枪上装配了电子消声器,因此我一点察觉不到她那边的动静。”   由于陷入困境,他除了谈判别无选择,“你想知道什么?”他问道,以此来拖延时间。   “龙庭今晚正向一个目标出发,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地点。告诉我,然后你们就自由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信守诺言?”   “噢,你是不知道,但你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我想这很明显。格雷,我可以叫你格雷吗?”   她接着说,没有一刻的停顿,“只要我觉得你有用,我就会留下你的,但我肯定不需要你周围的那些人。如果必须,我会处罚你的一个伙伴。”   格雷别无选择:“好吧。是的,我们解开了那个该死的谜团。”   “龙庭将袭击哪里?”   “在一个教堂,”他撒谎道,“在罗马圆形大剧场旁有个……”   突然一颗子弹从他左耳呼啸而过,与此同时守门人发出了一声令人吃惊的惨叫。    “蒙克,去帮他们!”格雷小声咒骂着。    “这次惩罚算很轻的了,”赛科安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再说谎的话,就不会是流点血那样简单了。”   格雷用手抓紧了电话。   “我有我自己的门路,”这个女人继续道,“所以我知道你的回答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你确定时间的话,”格雷说道,“龙庭会在今晚袭击梵蒂冈。”   “在哪里?”   “在教堂下面,圣彼得的坟墓里。”   格雷对如何解开谜团作了简短陈述,以此证明所说属实。   “很聪明啊,”她说道,“我就知道留着你是对的,现在如果你们将所有的手机处理掉就更好了,把它们扔到着火的小屋里!别做傻事,格雷队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的队员们所带电话的准确数目。”   格雷照做了。凯瑟琳将所有电话收了上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将电话从门口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以此来表明他们遵守了约定。   但格雷耳边的电话除外。   “再见,格雷队长!”   电话顿时在他的耳边爆炸了,他的手中碎片四溅。来自远处的子弹击中了它。格雷的耳朵鸣响起来,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格雷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等待着另一声告别的枪声。相反,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发动机启动的噪声,接着是隆隆声。一辆摩托车沿着山脊下方开走了。这位龙女士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就走了。   格雷转过身。   蒙克已将守门人的肩包扎好:“只是擦伤,真幸运!”   但格雷知道这和运气无关。   “你的耳朵没事吧?”蒙克问道。格雷摇摇头,很愤怒。   蒙克还是过来了。他粗手粗脚地检查了伤口。“只是皮外伤,别动!”他轻轻按住伤口,从一个小瓶里喷出一点药。   真是痛得要命。   “液体绷带,”蒙克解释道,“一会儿就干了,如果吹的话它会干得更快。但我不想让你太兴奋。”   在他们身后,雷切尔和维戈尔搀扶着守门人。凯瑟琳找回了老人的拐杖。老人的目光还停留在小木屋上。火焰从破碎了的窗口喷出来,吞噬着小屋。   维戈尔将一只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对不起。”他道歉道。   老人耸耸肩。他的声音坚定得令人吃惊:“我还有我的小羊,房子也可以重建。”   “我们必须找一部电话,”雷切尔轻声对格雷说,“伦德将军和梵蒂冈必须进入警戒状态。”   格雷知道切断他们的通信只是一个拖延战略,为龙庭以及这次行动争取一点时间。他朝西面的天空望去。   太阳已经落山,在天空中只留下一道绯红的光。   龙庭肯定已经行动了。   格雷对守门人说:“吉斯珀,你有车吗?”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说:“就在后边。”他带路,在烧着的房子后有一座木瓦和石头建成的独立停车棚,更像木棚屋,没有门。   屋子里面,有一个用帆布盖着的东西,占据了整个空间。   吉斯珀挥挥他的拐杖。“钥匙就在里边,我上个星期给它加的油。”   他们很快坐了进去,吉斯珀同意等待消防队,继续看管墓穴。   雷切尔坐到驾驶座上。她最熟悉罗马的街道,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乐意她当司机的。“蒙克。”雷切尔转动钥匙,待引擎启动之后说。   “什么?”   “也许你最好闭上眼睛。”   晚上九点二十二分   维戈尔说,“斯卡威是一个独立的地区。在圣彼得广场下就是奉神墓穴,穿过教堂才可以到达,许多著名的地下密室以及教皇的陵墓就坐落在那里。但在1939年,维修工人在为教皇庇护十一世挖建陵墓时发现了奉神墓穴之下竟然还藏有另外一层,这里竟是一个可追溯到1世纪的巨型的古代陵墓,它被命名为‘斯卡威’,也就是‘洞穴’。”   雷切尔终于开到了桥上,并找出一条路绕过了台伯河。她从主车流中开出来,打了一个圈,从圣彼得广场开走,向南部飞驶而去。   拐了几个弯之后,她发现她正沿着高耸的梵蒂冈狮墙行驶着。天很黑,没有几个路灯。   “就在前边。”维戈尔说道,手指向一条支路。   那里没有街道,只有一条由杂草和大块岩石铺成的狭窄的路,与火车道平行。   在前方的车灯光里可以看见一辆深蓝色军用车,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两名士兵身着蓝色制服站在车子两旁,他们握着枪指着入侵者。   雷切尔停了下来,手臂伸出车窗,出示她的宪兵队身份证。她喊道:“我们是宪兵雷切尔·维罗纳和蒙席维罗纳!有紧急情况。”   一束灯光照亮了车子,也将车子里的人照了一遍。幸运的是,他们所有的武器都没有放在易被发现的地方,因为他们没有时间解释。   “我为他们担保,”维戈尔严厉地说道,“斯佩拉大主教也会的。”   货车让开路,通向梵蒂冈广场的道路畅通无阻了。   维戈尔仍把头探在窗外。“你们收到消息了吗?可能会有场袭击?”   士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摇头说:“没有,蒙席。”   雷切尔朝格雷看了一眼。噢,不……正像他们所担心的一样,纪念活动周围一团混乱,信息传递受到了阻碍。教堂还不知道应迅速反应,并采取紧急措施。   “别让其他任何人进来!”维戈尔命令道,“把入口封锁。”   士兵们点着头执行了蒙席的命令。   他们下车时,听到了周围响起的歌声。教皇的唱诗班正在唱《圣母颂》,弥撒仪式正在进行。   “跟我来!”维戈尔舅舅说道。他带路从隐蔽的拱门进到院子里。从狭窄的拱门望过去,雷切尔看见很多蜡烛,在黑暗中发出光芒。   “在那边。”维戈尔说道,手里拉着一个挂满钥匙的大环。他带领他们到了小院子边缘一个不起眼的门前。门是由牢固钢铁制成的,“这门通往斯卡威。”   “没有卫兵。”格雷注意到。唯一的保护措施就是在钟楼拱门前站岗的两名士兵。他们都带着枪观察着人群,但几乎连看也不看后面新来的人。   “至少这扇门是锁着的,”维戈尔说道,“也许从这里他们就已经被阻止了。”   “我们不能靠这扇门,”格雷警告道,“我们都知道他们与梵蒂冈内部有联系。他们也许有钥匙。”   “只有少数人有钥匙。作为基督考古学院的院长,我有一套钥匙,”他转向雷切尔,把另外的两把交给了她,“这些能打开下面的门……以及圣彼得的陵墓。”   雷切尔拒绝拿钥匙:“你——”   “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斯卡威各层的情况。我得去找斯佩拉大主教,教皇得从危险中撤离,教堂也应有序地被疏散,”他整理了一下教服的领子,“没有谁能更及时地赶到了。”   维戈尔在转身离开之前用锐利的目光看了格雷一眼。雷切尔理解他的意思。照顾好我的外甥女。   格雷带路,她与凯瑟琳跟着,蒙克轻轻地关上了门。看不清路了,即使带着眼镜也看不清。因为夜视镜需要一些光亮才能发挥作用。格雷打开了一把手电。手电在昏暗中射出光亮。他把它系在手枪下面。   雷切尔向上推了推眼镜,前面的路又变暗了。格雷的手电必须不停地放射出紫外线,光线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看到。   她又重新调试了一下眼镜。    “这边。”雷切尔轻声说道,手指向通往下方那陡直的旋转楼梯。格雷带头走了下去。   他们往地下室更深处走去。一股冷风吹进雷切尔的衣服里,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穿似的。夜视镜缩小了她的视力范围,使她觉得恐怖。   在楼梯底部,有一个小门挡住了去路。雷切尔与格雷挤在一起,身体相互接触着,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麝香味,而后她找出了钥匙打开门。   他握住她正打算开门的手,温柔而又坚定地将她推到后面。接着他把门拉开了几厘米,向里面望去。雷切尔和其他人等待着。   “没人,”他说道,“这里像墓地一样黑。”   “真有趣。”蒙克咕哝着。格雷将门打开。雷切尔已做好了接受爆炸、枪击或其他一系列袭击的准备,但却发现一切都很安静。   都进去之后,格雷转向大家:“我认为蒙席是对的。这次,我们赶在了龙庭前头。是我们设埋伏的时候了。”   “我们该怎么办?”蒙克问道。   “不用再冒险,我们做好陷阱然后离开这里。”格雷指向门口,“蒙克,你站在门口放哨。门是进来或出去的唯一通道,保护好我们的入口和出口。”   “没问题!”   格雷交给凯瑟琳两个像鸡蛋似的纸包。“声波弹与闪光弹。我估计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耳朵上戴着收听器从黑暗中来,让我们看看能否让他们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在我们前往墓地的路上安好它们,要覆盖得严实一点!”   凯瑟琳点点头。   格雷转向雷切尔:“带我去圣彼得墓。”   晚上九点四十分   格雷掏出手枪,用他的紫外线仪照射墓穴。离窗口不远是一个大理石砌成的巨大的立方体。旁边有一堵砖墙,在墙底部附近,有一个开着的小洞口。格雷弯下身,向洞里望去。在洞口内,他看见一个干净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白色的黏土似的小圆块。   骨头,圣彼得的骨头。   格雷感到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敬畏和恐惧。他感觉自己像一名考古学家,深入到一个黑暗的洞穴里,身处一个迷失了的大陆,就在罗马天主教堂核心部位的几层之下。也许这才是它真正的核心。   “队长?”凯瑟琳说道。她重新加入到他们之中,已经在后面设好了炸弹。   格雷直起身来,“我们能再靠近一点吗?”   雷切尔拿出了舅舅给她的第二把钥匙,打开了墓穴内的一扇门。   “我们必须快点。”格雷说道。他觉得快没有时间了。然而也未必。也许龙庭到午夜才会袭击,就像在科隆一样。但他没有什么机会猜了。   他拿出路上一直用来测量的工具,搜索房间,发现了一个不明显的光点。他将一个微型摄影机固定在旁边一个陵墓的裂隙上,并将它对准圣彼得墓。然后又拿出一个摄影机,将它对准另一个方向,确保它能拍摄到入口。   “你在干什么?”雷切尔问道。   弄好了摄影机,格雷挥手让他们退出去。雷切尔重新锁上大门。   “蒙克,”格雷对着无线电说道,“你那儿怎么样?”   “一切都很安静。”   很好。   格雷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到古墓里面,将一个便携式的增压传送器连到USB接口上。绿光闪动,表明连接成功。他轻按了一个开关,将仪器调成黑暗模式。电脑和传送器不再发出光线。很好。   格雷直起身子,大家一边往外走他一边解释道:“摄影机的传送功能不是很强,传不了太远。笔记本电脑可以接收信号并使之增强,它能够将影像传送到地面上去。我们会在另一台电脑中监视它。一旦龙庭到了底下,进入陷阱,我们就引爆声波弹与闪光弹,然后再让整个营房的瑞士卫兵下去清理。”   凯瑟琳边点头边看他。“如果我们在古墓时过分小心,就会花掉很多时间,那我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格雷点头。   爆炸切断了他的思绪,爆炸声不大,很低沉,听起来像是炸弹在水里爆炸了。他们的声音在墓穴中回荡着,伴着一声更大的石头破碎的声音。   格雷蹲了下来,因为顶部的小洞口被猛烈震动着,石头和泥土被震了下来,砸在陵墓和房屋上。在尘埃落定之前,绳子从冒着烟的洞口抛了下来,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下来。   一个全面进攻小组。   他们落入墓穴后消失了。   格雷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龙庭正从奉神墓穴上面的楼层进来。   这个进攻小组也会从原路撤回,消失在数千人聚集的人群中。   一定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凯瑟琳,”格雷低喊道,“将雷切尔带到蒙克那边去。别等了,快回到上面去找瑞士卫兵。”   凯瑟琳抓住雷切尔的胳膊,“那你怎么办?”她问道。   他向圣彼得的坟墓走去。“我待在这里,在笔记本电脑旁监视。如果需要,拖住他们,我一旦采取攻击行动就用无线电通知你。”   也许一切还都没有失败。   蒙克的声音从收听器里传来,声音显得虚弱无力。“别来这儿,他们在出口的正上方炸开了一个洞。我的头被一块石头砸到了。看来这帮该死的混蛋们注意到门是锁着的。”   格雷听到了枪声,是从坟墓后面传来的汽枪声。   “没人会经过这扇门了。”蒙克讲完了。   “凯瑟琳?”   “收到,队长!”   “所有的人都到地面上去,”他命令道,“等我的信号!”   格雷低身走进了墓穴里。   只有他们自己了。   晚上九点四十四分   维戈尔经过教皇庇护七世的纪念碑,走到教堂的中心。教堂就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占地有两万五千平方米,广阔得可以让两个足球队在里面比赛。   进入中殿后,他仔细地看了一看教皇的圣坛。   在圣坛尽头,斯佩拉大主教正与教皇坐在一起。两个人都坐在贝尔尼尼的“苍穹”下面。   维戈尔悄悄地向前走动。到了前面,维戈尔向左边走去。他要绕到圣坛的后面,在那儿他可以和斯佩拉大主教偷偷地交谈。   当他挤过圣朗吉努斯的雕像时,一只手从一扇阴暗的门里伸了出来。他的手臂被抓住了。他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人,瘦高个,头发银白,是他很尊敬的档案馆馆长埃伯特·蒙纳德。   “维戈尔?”馆长说道,“我听说……”   他的话被合唱团巨大的歌声吞没了。   维戈尔靠近些,走进了遮挡门廊的屋子。这间屋子通向奉神墓穴。“对不起,埃伯特,你说什么?”那只手抓得更紧了。一把手枪猛地顶住了他的胸部。上面装着消音器。   “什么也别说,维戈尔!”埃伯特威吓道。   晚上九点五十二分   藏在墓穴里的格雷趴在地上,他的手枪放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旁。他将显示屏转成黑暗模式。两个图像呈现在屏幕上—— 一个来自对着圣彼得墓的摄影机,另一个来自对着主墓的那台。   进攻小组分成两队,一队在黑暗的古墓中巡逻着,另一支已打开了电灯开始搜索古墓了。两个人站在这个著名的古墓旁,半蹲着。他们在固定两旁的金属板。   一看第三个人的身形便能立刻认出他是谁。是拉乌尔。   他手持一个铁盒。他打开铁盒,从里边拿出来一个塑料圆筒,里面装满了灰色的粉状物,是合金物。他们一定将骨头研磨成粉了。他将圆筒滑入圣彼得墓室的小口。   一切就绪,格雷再也等不下去了。仪器装置完毕。这是他们的一个好机会,抓住龙庭,也许能够赶走他们,使他们丢兵弃甲。   “准备断电,”格雷轻声道。他的手挪到控制炸弹的传送器上,“趁他们慌乱时引爆,越多越好,但别做无意义的事。保持移动,别被发现!”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蒙克埋伏在门的旁边。凯瑟琳和雷切尔藏在另一个墓穴里。进攻小组还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格雷看着那三个人从墓穴区域走出来,沿着电线走向仪器。拉乌尔关上了大门,将自己与一切危险隔绝。站在金属平台上,拉乌尔一手按着耳朵,简洁地说一切进展OK。   “数五下后引爆,”格雷小声说,“带好耳塞,夜视镜闪光关闭,开始!”   格雷在脑中数着数。五,四,三……黑暗中,他拿好手中的枪,另一只手放在电脑上。二,一,零。他按下了电脑上的按钮。   虽然耳塞使他什么也听不见,但他感到胸骨被爆炸声震动着。他数了三下,等着闪光弹停止。他打开夜视镜,然后摘下耳塞,墓穴里回荡着枪声。格雷爬向墓穴的入口。   前面的金属平台上没有人,看不见任何人。拉乌尔和他的两个人不见了,哪里去了?   枪声更加激烈,双方在黑暗的墓穴中交了火。格雷想起在他引爆炸弹前曾收到过一些信号,是警告?谁发给他的?   格雷搜查四周,一切又笼罩在绿色的阴影里。他爬上平台,他必须冒险去保护仪器和合金物。   到达顶部时,他低下身子,踮起脚尖,用手撑在平台上,并将手枪旋转着指向各个方向。突然前方窗子后亮起了灯,拉乌尔站在离坟墓几步远的地方。在受到袭击时他一定逃到大门后面去了。他与格雷的眼神相遇,举起了手臂。他的手中拿着引爆合金物的控制器。   太晚了。   格雷悲观地瞄准,开枪。   但防弹玻璃挡住了子弹。   拉乌尔微笑着转动控制器的手柄。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章 坟墓侵袭者     7月25日,晚上九点五十四分   梵蒂冈城   第一次震动把维戈尔抛向了空中,或者也许是脚下的地面向下陷去。不管怎么说,他被抛向了空中。教堂里喊声四起。   他摔下来的时候趁机将肘部顶向也是刚摔下来的叛徒埃伯特,然后转过身给了埃伯特喉结上重重的一击。   埃伯特倒下了。手枪从他手中滑落。维戈尔抓住手枪,这时又是一阵震动。他被震得蹲了下来。现在,四处都是尖叫声。但在地下,十分巨大的隆隆声震动着,就像教堂是个大铃铛,现在被人敲响了。他们被困在其中。   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挤压着,震耳欲聋,随后又减轻了。从贝尔尼尼的“苍穹”那四根青铜圆柱底部,一股像小瀑布一样的燃烧着的电能向上旋转喷发着,发出阵阵爆裂声。   这股能量沿着圆柱,经过天篷的顶部,冲到了那个金球的位置。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也震动了起来。地板被震得裂开许多缝隙。在天篷顶部的金球处,爆发出一束十分强大的光束。它向上喷射着,将屋顶穿透。地面又一次更加剧烈地颤动起来。   屋顶被击破,碎片散落下来。天篷全部倒了下来。   晚上九点五十七分   蒙克向前移动着,摸索着墓穴的周围,他的枪不会放太远。   他的手碰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谢天谢地!   他向前移动,而后发现自己错了。那不是枪的手柄,而是一只皮靴。他察觉到一支枪从后面顶住了他的头。该死!   晚上九点五十八分   格雷听到了墓地传来的枪声。这是震动后出现的第一声枪响。他从金属平台上被震了下来,摔倒在墓穴旁,就是他藏笔记本电脑的地方。他蜷成球状,动了动肩膀,将夜视镜和手机安置好。但他丢了无线电。   他在周围寻找着。在离平台几步远的金属台阶上,仍有从墓穴里照过来的光亮。他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能单独去袭击大门处,至少不能在不清楚地面形势的情况下进行。   确信没人看见自己后,他又爬回了陵墓。那台摄像机仍然传送着信号。   他一边平躺下,一边用手枪指着入口。他启动电脑,分屏图像闪烁着。主墓边的摄像机显示着一片黑暗。没有听到枪声。陵墓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其他人怎么样了?   没有答案。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另一半屏幕,也没有什么改变。格雷看见两个人手持着枪指着大门,他们是拉乌尔的士兵,但却没有发现拉乌尔。墓地看起来没有异样。但屏幕上的整个画面伴随着石地板的震动轻微地跳动起来,就好像是摄像机遇到了另一个能够放射出干扰能量的装置。   拉乌尔在哪呢?   格雷伸出手,将数码摄像机倒带整整一分钟,在拉乌尔站在墓室附近转动控制器手柄的那一幕停住了。   屏幕上,拉乌尔转头去看结果。固定在墓室两旁的圆盘中闪耀着绿光。有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格雷放大看墓地的小开口。装有合金物粉末的圆筒开始震动起来,然后从地板上升了起来。   飘浮。   格雷开始明白了。他想起凯瑟琳曾经提到过,M态的粉末能在强磁场中悬浮并具备超导体的性能,也记起蒙克曾在科隆发现了一个有磁性的十字架。带绿光的磁盘一定就是电磁体。龙庭的仪器的功能就是在合金物周围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电磁场,激活M态的超导体。   他现在明白这股向外爆发的能量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知道是什么害死了教徒们。   天啊……   突然,画面因第一次震动而摇晃了起来,一瞬间完全坏掉了,然后又平静下来,镜头随着摄像机转动而稍微倾斜。在屏幕上,拉乌尔离开了墓穴。   格雷不清楚为什么,似乎没什么事情发生。   然后他发现,整个屏幕的一半都被耀眼的光芒给遮住了。在墓穴下面,一块石头缓缓向下倾斜,形成了一个通向墓穴底下的斜面。从下面射出一道光亮。拉乌尔站在摄像机前面,挡住了视线。他沿着斜面走下去,只留下两名卫兵。   他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格雷将摄像机调到当前画面。现在他看见几道耀眼的白光由底下爆发出来。摄像机闪动着。拉乌尔记录着他找到的什么东西。几秒钟之后,他从斜面爬了上来。   这个混蛋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满足表情。   他赢了。   晚上九点五十九分   躺在陵墓顶上,凯瑟琳开枪击中了那个用枪指着蒙克头的士兵。但又一阵震动破坏了她的下一枪。剩下的那个对手动作很快,他肯定从他同伙倒下的方向判断出了凯瑟琳藏在哪里。   他冲过去用猎刀的金属柄猛击蒙克,然后把他拉起来作盾牌,把刀刃顶在蒙克的脖子上。   “出来!”他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大喊道,像个德国人,“否则我就砍掉这家伙的脑袋!”   凯瑟琳闭上眼,她又想起了喀布尔(阿富汗的首都——译者注)。当时她和马歇尔上校去解救两名被抓的士兵,是她们的同伴,也是这样被威胁着,但他们别无选择。虽然同对手是一对三,但他们还是用刺刀偷袭了对方。但她没有注意到壁龛里还藏着一个守卫。一声枪响,马歇尔中枪倒下了。她用匕首杀死了最后一个守卫,但是对于马歇尔长官来说一切都太晚了。他忍受着疼痛,看着她,祈求着,询问着,怀疑地看着她,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眼睛不再有光芒,一位生机勃勃的、温和的长官从此消失了。   “赶快出来!”士兵在墓穴中大喊道。   “凯瑟琳?”雷切尔碰了碰她的胳膊肘轻声叫道。这位中尉就躺在她的旁边。   “藏好,”凯瑟琳说道,“设法抓住一条能逃出这儿的绳子。”那是原来的计划,跳过一个接一个的墓顶,抓住还挂在上面的用来攀爬的绳子,然后按下警报,召集警力。这个计划决不能失败。   雷切尔也知道。   凯瑟琳有自己的任务。她从陵墓顶部下来,轻轻地落在地上。她在两排墓穴中间移动着,目的是要掩饰先前的隐藏位置,好让雷切尔可以逃走。然后她出来走到了空旷处,离挟持蒙克的人只有十步远。凯瑟琳举起手来,把枪放在一旁,手指交叉着放在头上。   “我投降。”她冷静地说道。   蒙克一阵眩晕,什么都看不见。他挣扎着,但挟持他的人压制住他,使他半蹲着,还用刀指着他的脖子。   凯瑟琳一边向前走,一边注视着蒙克的眼睛。   三步。   对方放松了警惕。凯瑟琳注意到刀子从蒙克的脖子上移开了。   太好了。   她猛地向前,抽出藏在她腰套中的飞刀,用力扔了出去。刀子飞了出去,扎进了士兵的眼睛。他向后倒下了,但仍抓着蒙克。   凯瑟琳向后转身,猛地抽出靴子里的刀,向蒙克暗示她的方向投去,击中了在黑暗中移动的影子。这是第三个对手,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人从黑暗中跌了出来,刀子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蒙克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的夜视镜丢了,凯瑟琳也没有备用的。她只能领着他。   她扶起蒙克,把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跟着我。”她轻声道。   突然一道光线在他们前面闪过,她立刻转过身来。被夜视镜放大的强光灼热地烫进了她的脑后,什么都看不见了,疼痛。   是第四名对手。   她落下了一个人。   又一次落下了。   晚上十点零二分   格雷注意到电脑屏幕上光影闪烁,是从墓穴深处照出来的。情况不太乐观。屏幕的一边,他看到拉乌尔将收听器放在耳边,他的笑容更灿烂了。另一边,他看到凯瑟琳和蒙克被强压在枪口下,胳膊放在背后,被黄色塑料绳绑着。   他们被推搡着走上平台。   拉乌尔留在墓穴。地面继续震动着。一名护卫站在他旁边,另一名去了斜坡处。   拉乌尔提高了声音说:“皮尔斯队长!维罗纳中尉!再不出现他们就会死!”   格雷待在原地。他没有力量去扭转这个局面,救援无济于事。如果他出现,也就等于交出了自己的性命。拉乌尔会把他们全部杀掉。他闭上双眼,知道这样会葬送他的队员的性命。   一个声音使他猛然睁开眼睛。   “我来了!”雷切尔步入了第二部摄像机的覆盖范围里,她举着手。   格雷看到凯瑟琳摇着头,她也知道中尉的行为是多么愚蠢。   两个武装的枪手押着雷切尔,并把她送入了其他人之中。   拉乌尔走向前,用一支黄色的手枪指着雷切尔的肩膀,在她耳边吼道:“这是一把马枪,皮尔斯队长!口径56mm!它可以撕裂她的整个胳膊。快出来,否则我就开枪打碎她的肋骨。我数五下!”   格雷看到了雷切尔眼中的恐慌。   他会从屏幕上看到他的朋友被残忍地击碎骨头吗?如果是,他能得到什么?如果他不出现,拉乌尔和他的人肯定会拿走或毁掉这里藏着的一切线索,其他人的死将毫无价值。   “五!”   他盯着屏幕,盯着雷切尔。   别无选择。   呻吟了一声,他摸索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抓了一样东西。   “四……”   格雷将电脑调成黑暗模式,然后合上它。如果他死了,电脑就是这里发生的一切的证据了。   “三……”   格雷爬出墓穴但仍然隐蔽着。他绕着圈来隐藏他的位置。   “二……”   他返回了主路。   “一……”   他将手举在头顶,走进对手们的视线范围。“我在这儿,别开枪。”   雷切尔眼看着格雷跟他们一样被敌人制服。   从格雷严肃的表情上,雷切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是希望她的投降能够给格雷赢得时间,来想办法救他们,至少救他自己。她不想一个人离开陵墓,也不想站在旁边看着其他人被杀。   当凯瑟琳为了蒙克而牺牲自己时,她其实有一个营救的计划。本来有可能成功但还是失败了。另一方面,雷切尔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格雷身上。   龙庭的头目把她推到一旁,推到了平台上的格雷旁边。拉乌尔将巨大的马枪抬起,指向格雷的胸部。   “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他扣动扳机,“没人可以阻止这颗子弹。”   格雷没有理会他。   他的眼睛看着蒙克、凯瑟琳,然后是雷切尔。   他张开放在头上的手,露出一个黯淡的黑色蛋状物,然后说了一句话:“引爆。”   晚上十点零五分   格雷回头一看,雷切尔正向后倒去。她一定是被闪光弹炸晕了。黑暗中,她没看见墓前的斜坡,一下子踩了进去。她抓住凯瑟琳的胳膊,以免倒下。   但凯瑟琳毫无防备。两个人跌下了斜坡。   蒙克看着格雷,“该死。”   “下去。”格雷说道。这是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且他们必须保护下面隐藏的所有线索。蒙克手背在背上跌跌撞撞地先走了下去。   格雷跟在后面,新一轮的交火开始了。墓穴上面的石头被震了下来。拉乌尔已经装完子弹,一直追着他们。   转过身,格雷看到绿光从墓穴两旁的圆盘中射了出来,照亮了周围。他快速思索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举起手枪开了枪。   子弹切断了连着圆盘的电线。绿色光线熄灭了。   格雷跑下石头斜坡,注意到地面的震动瞬间停止了。两只耳朵由于巨大压力的解除而放松下来。装置短路了。   突然脚下发出了巨大的刺耳的声音。   格雷立刻向前冲,躲进斜坡底部的小洞穴里,这是一个天然洞穴,是古代的火山,这在罗马的山上很普遍。   他身后的斜坡移动起来覆盖了洞口。   格雷站起来,枪口指向上面。正如他所期望的,装置的启动能将门打开,同样装置停止就能关上门。外边,拉乌尔还在向这边开着枪。   太晚了。格雷满意地想着。   最终上方的洞口完全关闭了,伴随着石头之间发出的摩擦声。   黑暗降临——但没有完全黑暗。   格雷转过身。   其他人都聚集在地板上一块金属质感的黑色石头旁。上面闪耀着微小的蓝色火焰,像电流引起的。   格雷靠近了些。这房间刚刚够四个人围着坐。   “是赤铁石,”凯瑟琳用她的地质知识判断着。她看看斜坡,又看看金属板,“铁氧化物。”   她弯下腰研究刻在表面上的银线,是很细小的痕迹,被蓝色火焰映照了出来。   格雷观察着,火焰开始逐渐减小,光线变得黯淡,最后熄灭了。   蒙克忽然注意到另一个东西,另一个物体在发光。   “到这儿来。”他说道。   格雷来到他身边。在洞穴角落里矗立着一个熟悉的银色圆柱体,形状像一个杠铃。一个燃烧着的炸弹。黑暗中计时器跳动着。   04:28。   04:27。   格雷记得拉乌尔的一个枪手曾经下来过。他安装了炸弹。   “看起来他们打算毁掉这条线索,”蒙克说道,他单膝跪地,研究起这个装置。“该死的,是个陷阱。”   格雷看了看封闭的斜坡。也许拉乌尔当时的攻击不是想赶他们走,而是想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回过头望着炸弹。   赤铁石板上的火焰消失了,只有炸弹的液晶计时器上的光芒闪亮着,   04:04。   04:03。   04:02。   晚上十点零六分   维戈尔突然感到放松。击向屋顶的电流瞬间消失了。   斯佩拉大主教从瑞士卫兵中迎了出来。“结束了吗?”   “我……还不清楚。”维戈尔坦白地说,他有更大的顾虑。   骨头被点燃了。这很显然。   对雷切尔和其他人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他,声音里充满令他熟悉的命令式的语气。维戈尔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宽肩膀、银白头发的人正朝他走过来。他穿着一身黑制服,胳膊下夹着帽子。约瑟夫·伦德将军是他家族的朋友,也是帕里奥利警察局的长官。维戈尔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秩序能够恢复,是宪兵队努力工作的结果。   “奉神墓穴发生了什么事情?”伦德问维戈尔,同时向教皇点了点头,教皇藏在身着黑色长袍的主教群中。   维戈尔没有时间解释。他抓住将军的胳膊,“我们得下去,到斯卡威去。”   伦德皱着眉头说道:“我刚从局里听说……从雷切尔那里听说……下面发生了盗窃,然后就发生了这一切。”   维戈尔摇着头。他想喊出自己的恐慌,但还是沉稳而坚定地说:“集合士兵,越多越好。我们得下去,马上下去!”   出于对他的信任,将军立刻作出反应,发出了干脆的命令。身着黑制服的士兵们很快集合起来,全副武装。   “这边!”维戈尔朝收藏室的大门走去,门口就在后面不远处。维戈尔以最快的速度行动着。   雷切尔……   晚上十点零七分   格雷和蒙克一起跪在那儿,他用藏在凯瑟琳身上的刀子给两名队员松了绑。蒙克把格雷的夜视镜借来以便进行研究。   “你确信不能拆除它?”格雷问道。   “如果我有更多时间,好点的工具,和足够亮的光……”蒙克看着他,摇着头。   格雷看着黑暗中计时器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减少。   02:22。   02:21。   格雷挪动脚步,走向一旁的凯瑟琳和雷切尔。凯瑟琳以专业工程师的眼光研究着斜坡的机械系统。她还没有转身就感觉到了格雷的靠近。   “这个机械系统是个简易的压力盘,”她说道,“就像失驭开关。要利用重量才能将坡道关闭。但如果把这股力量挪开,坡道就会被齿轮和重力打开了。但这毫无意义。”   “你的意思是?”   “据我了解,启动的圆盘在我们头上的墓穴底下。”   “圣彼得墓吗?”   凯瑟琳点了点头,把格雷带到一边:“这就是他们将墓穴压在圆盘上后拔出固定栓的地方。一旦工程完成,唯一打开坡道的方法就是将圣彼得墓从圆盘上移走。但当龙庭启动他们的装置时,这一切并未发生。”   “也许是它……”他想起装着超导合金物的圆柱体,它是如何悬浮起来的,“凯瑟琳,记得你提到过在亚利桑那的实验吗?那个有关M态粉末的实验?当这些超导体被通上电时,怎样才能使其重量低于零?”   她点着头:“因为粉末实质上将装有它的托盘浮起来了。”   “我想那和发生在这儿的事一样,我看到当装置被启动时,装有合金物的圆柱体就浮起来了。要是合金物周围的磁场影响到了墓穴,就像实验中的盘子一样,那会怎样?其实它并没有举起这个庞大的物体,只不过是使石头本身重量变轻。”   凯瑟琳睁大了眼睛,“启动压力盘。”   “十分正确。那能为重新打开坡道提供什么线索吗?”   凯瑟琳盯了一会那个机械系统,慢慢地摇着头,“恐怕不行,除非我们能移动坟墓。”   格雷看了看计时器。   01:44。   晚上十点零八分   维戈尔向斯卡威的旋转楼梯靠近。他没有看到入侵的痕迹。窄门出现在面前。   “等等!”伦德将军在他们后面说道,“让我的人先下去,以防有敌人……”   维戈尔没理会他的话,径直冲进了门。他拧动了门把手。门没锁,谢天谢地。他没有备用钥匙。   但他被门挡住了。门顶住他,他被撞了回来,擦伤了肩膀。他再一次握住了门把手。门打不开,好像里面被堵住了一样。   维戈尔回头看着伦德将军。“有些不对劲。”   晚上十点零八分   雷切尔呆呆地望着计时器。还有一分钟。   “一定有其他办法。”她喃喃地说。   格雷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雷切尔仍然不肯放弃。她也许不懂工程学,不懂拆除炸弹的技术。但她却了解罗马历史。“没有骨头。”她说道。   格雷看着她,就好像她滑动了一个齿轮。   “凯瑟琳,”她说道,“你说在装置最早被制造好时,需要拔下固定栓来锁住坡道,对吗?”   凯瑟琳点点头。   雷切尔看了看其他人。“那他不会被困在这里吗?那他的骨头在哪里呢?”凯瑟琳睁大了眼睛。   格雷握紧拳头,“另一条出路。”   “我想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雷切尔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她点燃了火柴。“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出口,一条秘密通道。”   蒙克加入了他们。“四处照一照。”   几秒钟后,每一个人手里都举着摇曳的火焰。他们寻找着微风吹过的迹象,这是暗道出口的标志。雷切尔紧张地说,“梵蒂冈山因过去聚集在这里的算命人而得名。Vates在拉丁语中是‘未来预言家’的意思。就像古代的先知一样,他们藏在这样的洞穴中占卜未来。”   她沿着墙走,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火焰。   没有闪动。   雷切尔试着不去看计时器,但还是看了。   00:22。   “也许它封闭得很严密。”蒙克嘟哝道。   雷切尔又点燃了一根新火柴。   “当然,”他继续紧张地说道,“大多数先知都是骗子。就像那些降神会,占卜者们通常有一个同伙藏在壁龛或者洞穴中。”   “或者桌子下面,”格雷说道,他蹲在铁板上,将火柴放低到地面上。他的火焰闪动着,墙上的影子跳动着。“快点!”   没有必要催促他们。   00:15。   这已经足够刺激了。   蒙克和格雷抓住赤铁石板的边缘,用膝盖顶了起来。然后他们站起来,伸直了大腿。   凯瑟琳把手放下来,拿出一根火柴,“有个狭窄的通道。”她如释重负地说道。   “快点走。”格雷命令道。   凯瑟琳扶着雷切尔一起走了下去。   雷切尔的脚最先穿过洞口,她发现这是一口石井。她跳进了井里。从陡峭的井口没费任何力气就滑了下去。她向下滑着,接着是凯瑟琳,然后是蒙克。   雷切尔探着脖子。头脑中数着。还有四秒钟。   蒙克后背撑着铁板。格雷的头伸了进去。   “快,蒙克!”   “不用告诉我两次。”   下落,蒙克借铁板的重力滑进斜道。   “往下!往下!”格雷催道,“越深越……”   爆炸声淹没了他后面的话。   雷切尔半转过身,看到一股橘黄色的火焰吞卷着铁板的边缘,向他们袭来。   蒙克咒骂着。   雷切尔没太在意,沿斜道滑下去。它变得越来越陡。很快她就滑进了一条潮湿的轨道中,失去了控制。   远方传来新的噪音。   哗哗的流水声。   噢!不……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   十五分钟后,格雷帮助雷切尔爬上台伯河岸。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很快他们就从河里出来了。   蒙克挤出衬衫中的水,回头看着那条通道,“如果他们有这条该死的后门,为什么——”   格雷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有一个答案。“还没有谁能够偶然发现那个后门。我怀疑能否找到回迷宫的路。这些古代的炼金术士们用这样的方式隐藏下一个线索,以至于探索者不但要解开谜团,而且要对合金物和它的作用有基本了解,才能够掌握下一个线索。”   “这是一个测试。”雷切尔说道,在微风中颤抖着。很显然她在考虑这件事。“是能否继续向前的测试。”   “我更喜欢多项选择题。”蒙克怪异地说道。   格雷摇着头往岸上爬。他仍抱着雷切尔,帮她取暖。她慢慢地不再发抖,只是不时地打喷嚏。   他们爬到岸上,发现身处街道的旁边。远处是一座公园。更远处就是梵蒂冈山,圣彼得教堂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在那里,警报声鸣响着,警灯发出红蓝色的光亮。   “让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格雷说道。   “还要找一个热浴池。”蒙克说道。格雷没有争辩。   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   一小时后,雷切尔裹着一条温暖的干毛毯坐着。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但至少转移到这里,以及和这些不屈不挠的同伙们的激烈谈话让她感到相当温暖。   他们全部坐在梵蒂冈国务卿的办公室里。房间里装饰着壁画,并配备有豪华的椅子和两条相互对应的长沙发椅。坐在中间的是斯佩拉大主教、伦德将军以及那位看起来如释重负的舅舅。   维戈尔舅舅坐在雷切尔旁边,握着她的手。从他们经过哨兵防戒线来到这间密室后,他就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他们讲述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龙庭已经走了?”格雷问道。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维戈尔说道,“我们花了十分钟才打开下面的门。只发现被遗弃的武器。他们一定从原路逃走了——从屋顶上。”   格雷点了点头。   “至少圣彼得的骨头还是安全的,”斯佩拉大主教说道,“对教堂和墓穴的破坏是可以修复的。如果我们丢了遗物……”他摇摇头说道,“我们欠你们一个很大的人情啊!”   “参加纪念活动的人员无人身亡。”雷切尔说道,同样也放松了很多。   伦德将军拿着一个文件夹。“划伤、撞伤、擦伤,几人骨折。慌乱的人群所造成的损伤比一系列震动还要多。”   斯佩拉大主教漫不经心地转着他的两个金戒指,每只手上戴着一个,前后调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墓穴下面怎么样?你们找到了什么?”   雷切尔皱着眉头,“那里……”   “太黑了,我们没有看清楚。”格雷说道,打断了她,他看了看她,眼神带有歉意,但又很坚决。“有一块大的铁板,上面写着什么,但我想炸弹会将表面烧得一干二净。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了!”   雷切尔明白他不想直说。档案馆馆长在混乱中消失了,与龙庭一起消失了。如果埃伯特·蒙纳德曾为龙庭工作,还有谁会是同谋呢?斯佩拉大主教已经答应去调查埃伯特的房间和私人信件,也许会发现什么。   同时,谨慎也很重要。   格雷清了清喉咙。“等这场报告会完毕之后,倘若梵蒂冈能够友好地为我们提供几间房子,我将十分感激。”   “当然可以,”斯佩拉大主教站起来,“我会让人带你去房间。”   “我也想自己再去斯卡威转转,看看落下什么信息没有。”   格雷转向蒙克和凯瑟琳,“我回来就去房间看你们。”他的眼神又转向了雷切尔和维戈尔。   雷切尔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沉默的命令。   不要和任何人说。   他们过会儿将一起私下交谈。   格雷与伦德将军一起走了出去。   雷切尔看着他离开,回想着那双拥抱过她的手臂。她抓紧了肩膀上的毛毯,这感觉不一样。   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墓穴中,格雷在他安放仪器的地方寻找着。他找到了他的背包,没有被毁掉。   一位年轻的宪兵像他身上穿着的制服一样古板生硬地站在他身边。制服上的红条笔直地伸到底边,白色的皮腰带与胸部形成完美的九十度,帽子上的徽章看上去闪闪发光。   他看着那个背包,就好像是格雷刚偷的一样。   格雷没有解释,他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虽然他的背包还在,但他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有人拿走了。只有一个人会偷走他的电脑而扔下背包,一个很明显的整晚都缺席的人。   赛科安。   格雷气急败坏地大踏步走出墓穴。由于有人护送,他几乎没有注意到院子、楼梯和走廊。他思绪烦乱。五分钟的步行、爬行之后,他推开同伴的房门,让卫兵等在外边。   主客房装饰着金色的树叶、刺绣的家具以及豪华的壁毯,显得十分富丽堂皇。一个大型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画着云朵和小天使图像的拱形屋顶上。   墙壁上和桌面上都有烛台,蜡烛闪烁着光芒。   凯瑟琳坐在一张椅子上,维戈尔坐在另一张上。格雷进来时他们正在交谈,他们换了一身厚厚的白色长袍,像是在豪华的宾馆。   “蒙克在浴室。”凯瑟琳说道,向一侧点了点头。   “雷切尔也是。”维戈尔也说道,胳膊指向另一边。他们的房间都在一起,共有这个活动空间。   凯瑟琳看到他的背包,“你找到我们的仪器了?”   “电脑不见了,我想是被赛科安拿走了。”   凯瑟琳扬起一边眉毛。   格雷怕自己弄脏房间里的椅子,索性踱起步来。“维戈尔,我们想明早偷偷离开这儿,你能帮我们吗?”   “我想……可以,如果需要的话。为什么啊?”   “我想尽快找出真相,越少有人知道我们的下落越好。”   蒙克走了出来:“我们去哪儿?”他一只手挖着耳朵,蝴蝶型的绷带包住了他眼睛旁边的伤口。他也穿着长袍,没有系腰带,腰间围着一条毛巾。   没等格雷回答,对面浴室的门开了。雷切尔穿着长袍,光着脚走了出来,腰带整齐地系着。她朝大家走来,小腿和半个大腿露在长袍外面。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湿湿的,很蓬乱。她用手指将头发拢在一起,但格雷更喜欢她头发蓬乱的样子。   “队长?”蒙克问道,重重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向上踢着腿,把毛巾整理好。   格雷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们要去哪儿?”凯瑟琳迅速地提醒他。   “去找下一条线索。”格雷说道。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变得更沉稳。“目睹了今晚的一切之后,在这次探宝之旅的最后,我们还能让龙庭得到哪怕一点消息吗?”没有人出声。   蒙克用指尖拉拉腰带,“墓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许知道一些,”格雷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人熟悉迈斯纳场吗?”   凯瑟琳半举了一下手,“我在跟超导体有关的论述中看到过这个术语。”   格雷点了点头,“当一个通电的超导体暴露在一个强烈的电磁场中,迈斯纳场就会出现。这个场的力量与磁场的强度和超导体的能量相当。正是迈斯纳场使超导体在磁场中飘浮起来,不过另一方面,在操纵超导体时会产生一些奇怪的结果,我们假设这些奇怪的结果是来自于迈斯纳场。这就表示有一种未知的能量爆发了,它没有重量,甚至是失重。”   “这就是教堂里发生的一切?”维戈尔问。   “这里,还有科隆,对合金物的激活是通过一对大的电磁盘实现的。”   “大磁石?”蒙克问道。   “之后变成一种特殊的能量状态,从而将潜藏在M态超导体中的能量释放出来。”   凯瑟琳接着说,“这个迈斯纳场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使墓穴飘浮起来——至少是使它重量减轻,但在教堂里的电流束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猜了,教皇圣坛上那个青铜和黄金制成的天篷就坐落在圣彼得墓的正上方,我想天篷上的金属圆柱扮演了巨大的闪光体的角色。它们吸收下面释放出的能量,然后使它在上面爆发。”   “但为什么古代的炼金术士想要毁坏教堂呢?”雷切尔问道。   “他们没有,”维戈尔回答道,“别忘了,我们认为这些线索是在13世纪的时候留下的。”   格雷点了点头。   维戈尔停了下来,捋了捋胡子。“事实上,那个时候建密室是很容易的。但是,梵蒂冈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直到1377年,教皇结束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流放法国生涯回来之后,它才成为教皇权力的所在地。在那之前,教皇生活在罗马的拉特兰宫。所以梵蒂冈在13世纪时并不重要,也没有人会注意它。”   维戈尔转向雷切尔:“所以电流束不是炼金术士们的责任。贝尔尼尼的‘苍穹’直到17世纪才正式建成,线索被埋藏在此已几个世纪了,电流束只是个不幸的偶然。”   “跟科隆发生的不一样的是,”格雷反对道,“龙庭故意用M态的金来污染圣饼,我想他们把教徒们当做试验品,做了一些卑鄙的实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磁场实验,来测定合金物的力量,以此验证他们的理论。它吸收了迈斯纳场的能量,使教徒们从身体内部触电而死。”   “所有这些死亡,”雷切尔说道。   “只不过是一场实验。”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维戈尔说道,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格雷点了点头,“但我们首先得弄清下一步该去哪里,我还记得那幅画,我可以画个大概。”   雷切尔望着他,然后转向她舅舅。   “怎么了?”格雷问道。   维戈尔转身拿出一张折叠着的图纸。他向前探身,将图纸放在桌子上铺平。是一张欧洲地图。   格雷皱皱眉头。   “我知道石头上的线代表什么,”雷切尔说道,“河中的小三角洲泄露了一点迹象,尤其是如果你住在地中海沿岸的话,看。”   雷切尔向前倾身,把手指比划成一个方框,就像她在测量照片的大小。她将手放在地图的右下角。   格雷和其他人一起向下看,被圈起来的海岸线部分大体上与金属板上所雕刻的线吻合。   “是张地图。”他说道。   “另外一条线索……”雷切尔望着他的眼睛。   “金属板上一定藏着一些M态金的沉积物,它吸收了迈斯纳场的能量,并引燃了它。”   “看地图上的这一点。”雷切尔手指着地图。   格雷靠得更近了,她指着一个城市,在尼罗河河口处,那是河水汇入地中海的地方。   “亚历山大港,”格雷说道,“在埃及。”   他抬起眼,他的脸与雷切尔的脸只有几英寸远。他向下看着她时,他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几乎都无法呼吸。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不记得她要说什么了。   “这座埃及城市是诺斯替教的主要研究基地。”维戈尔打破了僵局,“它曾经是著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所在地,也是古代学识的宝库,由伟大的亚历山大本人创建。”   格雷直接地问道,“亚历山大,你曾提到过他是历史上了解金质白色粉末的人之一。”   维戈尔点点头,眼里闪着光芒。   “另一个圣人,”格雷说道,“他会是我们要找的第四个圣人吗?”   “我不确定。”维戈尔回答道。   “我确定,”雷切尔坚定地回答道,“谜团中的诗句……就是指的这位消失的国王。”   格雷想起有关鱼的谜语。它淹死的地方,飘浮在黑暗中,凝视着一位消失的国王。   “如果它不只是寓言,”雷切尔坚持道,“如果它就是写实呢?”   格雷不明白,但维戈尔却睁大了眼睛。   “当然!”他说道,“我早该想到那个!”   “什么?”蒙克问道。   雷切尔解释道:“亚历山大英年早逝,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有关他的葬礼和安置,史书上有完整的记载。他的尸体就在亚历山大港内,”她轻敲着地图,“只是……只是……”   “他的墓找不到了。”维戈尔替她说完,十分兴奋。   格雷看着地图。“这就意味着他就是那位消失的国王。”他喃喃道。他看了看房间,“接下来我们知道要去哪里了。”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一章 亚历山大     第三天   7月26日,早晨七点零五分   地中海上空   再有两个小时他们就会到达埃及了。   登上私人飞机,格雷清点了他的背包。克罗指挥官为他们提供了新的仪器和武器,还有电脑。指挥官还十分有远见地将他们租用的Citation X飞机从德国运往了罗马的达·芬奇国际机场。   他们从亚历山大港的哪个地方开始搜寻呢?   为了找出答案,Citation X的机长作为智囊团加入了他们。凯瑟琳、雷切尔和维戈尔都在研究,蒙克在驾驶舱中,做着着陆后的运输和后勤的准备工作。   格雷站起来走向他们。“有新的线索吗?”他问道。   凯瑟琳回答说:“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搜遍了所有与从亚历山大出生到死亡以及墓穴最终消失有关的书籍和文件。亚历山大身上还有很多谜团,甚至包括他父母的身份。他母亲是个名叫奥林匹亚斯的女人,父亲是马其顿国王菲利普二世。但也有不同意见,亚历山大认为他父亲是宙斯神,而自己则是半人半神。”   “出身不错嘛。”格雷说道。   “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维戈尔说道,“他容易发怒,但他的思想很深邃;他热衷于友谊,但一旦发生冲突便大开杀戒;他与同性恋为伍,却又迎娶了一个波斯舞女和波斯国王的女儿。这是为了统一波斯和希腊。再说他的父母,众所周知,他的父母互相仇视。一些史学家认为奥林匹亚斯曾卷入暗杀菲利普国王事件。有趣的是,一位名叫卡利斯提尼斯的作家声称亚历山大不是菲利普的儿子,而是埃及宫廷魔术师奈科坦尼布的儿子。”   “魔术师……是‘三圣王’吗?”格雷明白了这个暗示。   “不管他的父母究竟是谁,”凯瑟琳继续道,“他出生于公元前356年的7月20日。”   维戈尔耸耸肩道:“即便是日期,也许也不是真的。在同一天,以弗所的阿耳忒弥斯神庙被烧毁了,它是古代七大奇迹之一。历史学家普鲁塔克写道:‘阿耳忒弥斯忙于照看刚出生的亚历山大,而没能保护受到威胁的神庙。’一些学者认为,是教会为了配合这件不祥的事情而篡改了亚历山大真正的出生日期,他们选择这一天来宣传,将这个国王描述为从灰尘中升起的凤凰。”   “他确实带来了埃及的崛起,”凯瑟琳说道,“亚历山大只活了三十三岁,却在如此短暂的生命中征服了大部分已知的世界。他打败了波斯的大流士国王,然后去了埃及,在那里建造了亚历山大港,接着又去了巴比伦。”   维戈尔将故事讲完,“最后他到了印度的东部,去征服旁遮普地区,也就是圣多马给‘三圣王’洗礼的地方。”   “统一了埃及和印度。”格雷注意到。   “为古代的学识画了一条线。”雷切尔在她的电脑旁突然说道。她没有抬起眼睛,仍然专注于她的研究,只是扭动了一下后背。“他……亚历山大甚至找了印度学者,花费了一段时间来进行有意义的哲学讨论。他对新科学很感兴趣,让亚里士多德亲自教他。”   “但他的生命很快结束了,”凯瑟琳继续说道,引回了格雷的注意,“他于公元前323年在巴比伦城死去。死因很神秘,一些人说他是自然死亡,其他人则相信他是被毒死的或是被传染上了瘟疫。”   “也有人说,”维戈尔又道,“在巴比伦皇宫弥留的最后时刻,他凝视着著名的空中花园,平台上的宝塔,屋顶上的花园,瀑布。这又是古代七大奇迹之一。”   “所以他的生命开始于一场奇迹的毁灭而结束于另一场奇迹。”   “也许这预言着什么,”维戈尔承认,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但奇怪的是,亚历山大港的历史竟与七大奇迹相关。就连七大奇迹这个概念最早都是由一个名叫卡利马什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管理员于公元前3世纪提出的。罗得斯岛那高大的铜像也是七大奇迹之一,这座十层楼高的巨人是以亚历山大为模特塑造的,它横跨海港,像你们的自由女神像一样手持着火炬。之后,奥林匹亚山上出现了宙斯神像,一座四层楼高的由金子与大理石造成的雕像。按亚历山大所声称的,那是他的亲生父亲。毋庸置疑的是,亚历山大曾经访问过吉萨金字塔,他在埃及待了整整十年。看来亚历山大的足迹踏遍了古代世界的杰作。”   “这有意义吗?”格雷问道。   维戈尔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亚历山大港还是另一个奇迹的所在地,最后一个奇迹的所在地。这就是亚历山大港的灯塔,尽管它已经不存在了。它从一个海岬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到亚历山大港口,将海湾分成了两半。它是一个三层的石灰岩塔楼,由溶铅粘合起来,比自由女神像还要高,有四十多层楼高。在它的顶部,有一个黄铜制成的盘子,里边燃烧着火焰,被一面金子做的镜子放大。它的灯光能够为五十公里内的船员们导航。即使在今天,灯塔这个名字就是源于这个奇迹(灯塔在英文中为lighthouse,即有光的房子——译者注)。”   “这些与我们要找的亚历山大墓有什么关系呢?”格雷问道。   “我们是去亚历山大港,”维戈尔说道,“去寻找古代圣人留下来的线索,我不禁想到那个灯塔,作为导航之光的象征,它对我们这次行动有着重大意义。灯塔还有一个传说——那就是灯塔之光非常强大,能够灼烧一定距离内的船只。也许这暗示着一些能量的来源。”   维戈尔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但我不知道这些事情要如何联系到一起。”   格雷敬佩蒙席的智慧,但他需要更具体的资料,一些到亚历山大港就可以追踪的信息。“那么让我们直接谈谈谜团的中心问题。亚历山大死于巴比伦城,然后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从她的电脑上方探过身来,她指着自己整理的一个清单说:“有许多历史资料记载着他的遗体从巴比伦到亚历山大港的运送情况。在亚历山大港入葬后,这个地方就成为了权贵的圣地,包括恺撒和卡里古拉大帝。”   “这个时候,”维戈尔补充道,“城市被一名亚历山大以前的上将托勒密和他的后裔所统治。他们继续修建亚历山大图书馆,使这座城市变为知识与哲学的研究中心,把世界上的所有学者都召集了起来。”   “墓穴怎么样了?”   “那就是个秘密了,”凯瑟琳说道,“据说墓穴是一个用黄金制成的巨大的棺材。但还有一些资料,包括当时史学家斯特雷波也说,它是用玻璃制成的。”   “也许是黄金玻璃,”格雷说道,“那种M态粉末的一种状态。”   雷切尔朝东部海岸开去。   上午十点十四分   格雷跳入了海中。   海水浸没了他,不过没有一点皮肤暴露在下水道排出的污染物中。制服上的接缝处缠了两次,也缝了两次。脖子和腰的封闭处是厚厚的橡胶。面具把脸全部覆盖住了,头上裹着海盗式的头巾。调节阀安在面具的面板上,使他得以自由呼吸。   他试了试无线电。“大家都能听到吗?”他问道,“回答一下。”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甚至在船上负责值第一班的蒙克也回应了。蒙克有一个Aqua-vu红外线摄像机,可以监测队伍在下面的行动。   “我们将潜入海底,全面搜索完后再回到岸上。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吗?”   肯定的回答。   “我们下去吧。”他说道。   海底的沙子翻了起来,混杂着残骸和碎片。   “都能看见对方吗?”他问道。   大家点了点头。   他们一次能够搜索二十五码远。倘若到达岸边而没有发现什么,他们可以沿着海岸线再搜查二十五码远的距离,然后游回去等他们的快艇。从前到后,象限接着象限,他们将搜索城堡周围的整个海岸线。   格雷出发了,他在腰的一侧佩了一把潜水刀,另一边挂了一把手电。阳光照在头顶,而海水只有四十英尺深,所以不需要什么其他的照明。但搜索隐蔽处和裂缝时就会需要了。毫无疑问,要找到那条通道不是件容易事,要不然早就被发现了。   这又是一个有待解决的谜团。   他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他没有看到刚才在他右边的凯瑟琳,这边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放慢速度,又看见了凯瑟琳在前面,于是满意地向前游去。前方出现了一个从沙底伸出来的物体。一块石头?还是岩脊?   他向前游去。   透过淤积的泥沙,它露出来了。   “这到底——”   一张石头雕成的脸望着他,是张人脸。虽然长时间在海水中浸泡,但他的五官却惊人地清晰,神情泰然。他的下身是狮身,半蹲着,上面是人身。   凯瑟琳也注意到了石像,游近了些,“是一尊狮身人面像。”   “这边也有一个。”维戈尔说道。   尽管时间紧迫,但格雷还是盯着这尊石像,觉得很惊讶。他研究着这张由两千年前的人们雕刻出来的脸。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石像,感觉着他与雕刻者之间巨大的时间跨度。   维戈尔不知从哪里突然说道:“这些谜团的主人在试图保护他们的秘密。”   格雷把手抽了回来,“你什么意思?”   接着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难道你不知道狮身人面像的传说吗?这些怪物威胁着底比斯的人们,如果那些人解不开谜底,就会被吃掉。‘什么东西会发声,而且是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答案是什么?”格雷问。   “是人类,”凯瑟琳在旁边说道,“婴儿时用四肢爬行,成人后用双脚直立行走,老年后靠拐杖支撑。”   维戈尔继续道:“俄狄浦斯揭开了谜底,于是狮身人跳崖而死。”   “从高处跳下来,”格雷说道,“就像这些狮身人一样?”   他从石像旁离开向前游动着。他们有自己的谜团要解决。又搜索了十分钟,他们来到了岸边。格雷看到了翻倒着的大石头,但没有通道,没有开口,也没有线索。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看起来有些不对头。”他咕哝道。 “我们错过了一个线索,我知道,我们看到了坟墓中的地图,发现它指的是亚历山大墓,然后飞到这里来。我们查阅记载、书籍和文件,试图解决这个困扰了史学家们千年的谜团。我们以为自己是谁啊,要在一天内解决!”   “那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凯瑟琳问道。   格雷顿了一会说:“我们回广场去,我们的研究建立在那些所有人都能得到的历史资料上。比起那些几个世纪以来的寻宝人,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们在圣彼得墓下所发现的。我们错过了那里的一条线索。”    “也许我们并没有漏掉墓地里的线索,”维戈尔说道,“也许我们的研究还不够深入。记得那个地下墓穴吗?这个谜应该包含多个层次。谜团中还有没有其他值得研究的方面呢?”   大家都沉默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打破了沉默。   “那颗该死的燃烧着的星星,”蒙克咒骂道,“它不仅指向亚历山大港,它还指向了那块铁板。”   格雷感到蒙克一语道出重点。他们太关注刻在金属板上的地图了,燃烧的星状物暗示了一切,而他们却忽略了这个不寻常的媒介。   “赤铁石。”凯瑟琳说道,   “你对它有什么见解?”格雷问道,他相信她的地质学知识。   “是一种铁氧化物。在欧洲曾经发现过大量的沉积物,大部分都是铁,但有时也含有一定量的铱和钛。”   “铱?”雷切尔说道,“不正是合金物中的一个元素吗?圣骨里也有?”   “是的,”凯瑟琳说道。无线电里她的声音突然很激动,“但我认为那没有什么意义。”   “什么?”格雷问道。   “对不起,队长。我早就应该想到,赤铁石中的铁通常有微弱的磁性,虽然没有磁体强烈,但有时被用作天然磁石。”   格雷明白这个暗示了。也是磁力打开了第一个坟墓。“所以星星不只指向亚历山大港,还指向一块磁石,那正是我们要找的。”   “远古的人们用天然磁石做什么?”维戈尔问道,声音显得很激动。   格雷知道了答案,“他们用它来制造指南针!”他给他的BC浮力背心灌满了空气,向水面游去。“所有人都上岸!”   上午十一点十分    “我看指南针,”格雷说道,“在城堡周围,我们要保持蜗牛般的速度。指南针的指针一有晃动,我们就抛锚,然后下去看看。”   雷切尔点头同意,她祈祷着下面能有一块磁化的石头,无论是什么,只要能让他们的指南针感觉出来就好。   锚已经收上来了。她松开螺旋桨的节流阀。几乎很难看出他们在前行。   “太完美了。”格雷轻声说。   船继续向前开动。太阳慢慢地升到了头顶。温度越来越高,他们拉起座舱盖挡住阳光。蒙克躺在左边的长凳上打着呼噜。没有人说话。   雷切尔的担心随着螺旋桨的转动一点点增加。   “如果石头不在这里怎么办?”她小声对守在指南针旁的格雷说,“如果它在城堡里呢?”   “那我们下一步就搜那里。”格雷半眯着眼看着那座石头城堡,“但我认为你关于神秘入口的想法是对的,通往洞穴的隧道外覆盖着一块赤铁板,这个洞穴通向一条河道。水,应该是这个谜团的另一层。”   凯瑟琳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的腿上摊着一本书,“是不是我们想太多了?”她说,“总是试图让我们想要的东西来配这个谜。”   在船头,维戈尔按摩着他潜水后有点酸痛的小腿。“我认为最终的问题是那块石头在哪——在陆地上还是水里——这完全取决于那些炼金术士们是什么时候设定的这条线索。我们猜想,如果那条线索大约是在13世纪左右被隐藏起来的,但那是诺斯替教和传统教派斗争最关键的时期。那么,是不是炼金术士们在1303年左右隐藏了他们的下一条线索,也就是灯塔被摧毁的那年。”   没有人知道答案。   几分钟之后,指南针的指针发生了微弱的晃动。   “快停。”格雷喊道。   指针又恢复了稳定,凯瑟琳和维戈尔瞥了他们一眼。   格雷把手搭在雷切尔的肩上说:“后退。”   雷切尔把节流阀拧到空挡,向前的动力停止了,她让海浪带着他们向后退。   指针又晃动了,转了九十度。   “抛锚。”格雷下了命令。   她迅速按下了释放按钮。   “下面有东西。”格雷说。   所有人都立刻行动起来,去拿自己的氧气瓶。   蒙克忽然醒了,坐了起来,“怎么了?”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看来你又得在这儿守着了,”格雷说,“除非你还想洗个澡。”   蒙克怒视着他。   一旦船停稳,黄旗就升了起来,随即四个潜水员同时潜入水中。   雷切尔把浮力背心的气放掉,消失在了海浪里。   格雷通过无线电对她说:“看着你手腕上的指南针,针指到零就是有异常事物出现。”   雷切尔一边向下潜一边观察她的指南针。这儿的水很浅,还不到十米。她很快到了底部,其他人就像鸟一样在她的身后回旋。   “这儿什么也没有。”凯瑟琳说。   海底是一片平坦、广阔的沙地。   雷切尔盯着她的指南针,蹿出一人多远,又蹿回来。“不明物就在这儿。”   格雷也潜到水底,用手臂扫过海底,“她是对的。”   他从手腕下拔出一把刀,向软绵绵的沙地里扎去。刀刃每次都能全扎进去,直没刀柄。扬起的沙子模糊了大家的视线。   但他扎第七刀的时候,刀子只刺进去不到几公分,而且有明显的震动。   “有东西。”格雷说。   于是他收起刀,开始挖。视线很快又变得模糊了。雷切尔看不到他了。   然后她听到他的喘气声。   雷切尔游近了一些。格雷挥手示意她回去。让人困扰的沙子渐渐散了,沉淀了下来。   沙中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半身塑像。   “我想这是磁铁,”凯瑟琳边说边研究着雕像上的石头。她把手腕上的指南针靠近那个半身像,指针偏转了。“是磁铁。”   雷切尔靠近它,看着它的脸。没错,她今天已经看这个面孔好多次了。   格雷也认出了它。   “又是一个狮身人面像。”   中午十二点十四分   “把它藏在其他的雕像中,”维戈尔说,“我猜这可以解释炼金术士们是什么时候把他们的宝物藏起来的。”   “是在灯塔被摧毁之后。”格雷说。   “完全正确。”   他们停在狮身人面像周围,等沙子和淤泥慢慢沉淀。   维戈尔继续说:“这个古老的巫师组织一定非常了解瑟维如在3世纪隐藏的亚历山大墓的位置。他们没有打扰它,让它保护着消失的图书馆里最宝贵的文卷。然后,1303年的地震可能不但摧毁了灯塔,还使坟墓暴露了。他们利用这个机会把更多的东西藏在这儿。利用地震后的动乱时期设下了下一条线索,埋葬它,让时间又一次掩盖它。”   “如果你是对的,”格雷说,“这说明了设定那些线索的时间。可是别忘了,据我们的分析,那些线索大约是在13世纪设下的。我们还差了几年,那是1303年,14世纪的第一个十年。”   “嗯……”维戈尔游到离雕像更近的地方。   “怎么了?”   “我是在想,在那十年里,真罗马教皇被驱逐出罗马,放逐到法国。在那个世纪,僭称的罗马教皇统治了罗马。”   “那又怎样?”   “同样,1162年,三圣王的遗骨从意大利运到了德国。当时也有一个真正的教皇被驱逐出罗马,一个僭称者坐在了教皇的位置上。”   格雷沿着这个思路,“所以那些炼金术士们在教皇权力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会藏起他们的宝物。”   “看起来是这样的。这告诉我们那个组织与罗马教廷有着紧密的关系。可能在那个混乱的时代,那些炼金术士们加入了诺斯替教派,并且多马派基督徒们乐意接受他们对神秘知识的寻求。”   “这个神秘的组织和正统的基督教合并了?”   维戈尔在浑浊的水中点了点头。“当主流教会受到了威胁,这个神秘的教会当然也一样,所以他们寻找可以保护自己的方法。首先,在12世纪,他们将尸骨运到德国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在被放逐的日子里,他们背叛着自己的心。”   “即使这是真的,又怎么能帮我们找到亚历山大墓呢?”   “就像天主教的教义隐藏圣彼得墓的线索一样,这儿的线索可能跟与亚历山大的神话有关。希腊神话。”维戈尔将带着手套的手指移到雕像的脸部,“另外,为什么要在门口用狮身人面像做记号呢?”   “希腊。”格雷含混地说。   “而且如果你没有正确地回答出问题,那些怪物会立即杀了你,”维戈尔提醒他们,“可能选择这个标志就是一个警告。”   沙子沉淀了。格雷研究着那个狮身人面像,它的表情很神秘。“我们最好解开这个谜。”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二章 狮身人面像之谜     7月26日,中午十二点四十一分   埃及,亚历山大港   “记得那条该死的鱼吗?”蒙克从船上发来信息。   十二英尺的海下,在晃动的船下,格雷皱起了眉头。他们花了最后五分钟排除各种可能,说不定这个狮身人面像下边是一个隧道。但是他们怎么移开这块一吨多重的石头呢?他们讨论过用合金物使它悬浮,就像在圣彼得墓一样。在研究米兰的圣骨时,格雷拿了一试管的粉末,但需要用电或其他东西来激活它,在水里这样做可不够聪明。   “你说什么鱼,蒙克?”格雷问道。他在水下已经看够了各种各样的鱼,烦透了这些海里的生物。   “就是第一个谜中的那条,”蒙克回答,“你知道的,就是在地下墓穴中那条色彩鲜艳的鱼。”   “怎么了?”   “我从液晶屏上能看到你们还有那个雕像,狮身人面像是面向那个城堡的。”   “那个地下墓穴……”格雷明白了蒙克的意思。    “记得吗,”蒙克继续说,“我们是怎样通过那条鱼面对的方向找到下一条线索的?那个狮身人面像面向的方向很可能就是那个隧道的入口。”   “蒙克可能是对的,”维戈尔说,“这些线索是在14世纪设下的,我们考虑问题应该从当时那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出发。那时候,他们没有水下呼吸设备,但他们有指南针。这个狮身人面像可能只是一个有磁性的路标。你用你的指南针找到它,看看它面朝的方向,然后往岸边移动。”   “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格雷说,“蒙克,把船停在这儿,我们要游到岸边。”   格雷游离了那个雕像,直到他的指南针不再受那块磁铁的影响才停下来。“好吧,让我们看看它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他开始了,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靠得很近。   离岸边已经不远了,海边的白色泡沫异常地多。沙地下面意外地出现了一个石块堆成的、已经下陷的迷宫,是人造的。   “很可能是法罗斯灯塔的一部分。”维戈尔说。    “我们分头查查看。”凯瑟琳说。   “不,”格雷很快明白该怎么办,“就像这个狮身人面像隐藏在其他狮身人面像中一样。”他蹬了一下海底,游上礁石,并把一只手放在前面,时刻关注着指南针的变化。   没过多长时间。   刚刚避开一块石头,指南针的指针就开始晃动了,他离水面只有四码。那块石头的表面大概有两平方英尺。   “在这里。”他说。   其他人向他靠拢过来。   凯瑟琳拿出刀,刮去上面附着已久的沉淀物,“又是一块赤铁石,但没有那么强的磁性。如果不是专门找它,没有人会发现的。”   “蒙克。”格雷说。   “是,队长。”   “把船开到这来。”   “这就来。”   格雷检查了石头的四周。它的上面、下面、每个侧面都沾满了珊瑚、沙子和团簇的海贝。   “每个人选一面把它凿干净,”他命令道。他回想起圣彼得墓下的那个赤铁板。他很确定,他们这步走对了。   至少这一次是对的。   几分钟之后,石头干净了。   螺旋桨旋转发出的沉闷声音从水中传来。   蒙克把船慢慢地驶近,“我看到你们了,”他说,“一群有条纹的青蛙蹲在岩石上。”   “把锚抛下来,”格雷说,“慢一点。”   “来了。”   锚的尖端从船上放下来。格雷游过去,把船引到了那块赤铁石旁边,并把锚放进它和旁边那块石头中间。   “现在把它拉上去。”格雷命令道。   蒙克拉动了铁链,它紧紧地绷直了。   “咱们让开。”格雷说。   石头移动了,海沙被翻起时像波浪一样。然后石头的大部分被抬起来了,只有一英尺厚。它翻了个个儿,又被弹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后狠狠地落在了沙地上。   格雷等着淤泥沉淀,碎石还不停从顶上滑下来。他向前移了移,能隐约地看到石块挪开后露出一个牙缝般的开口。   格雷打开手腕上的手电,照亮了那个开口。光线照出一条垂直的隧道,再往前,稍稍地拐了一个小弯。隧道很窄,没地方放氧气瓶。   它通向哪儿呢?   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   格雷伸手解开固定氧气瓶的锁扣,摇晃着把它弄掉。   “你在干什么?”雷切尔问。   “得有人进去看看。”   “我们可以卸下船上的Aqua-vu摄像机,”凯瑟琳说,“把它架在鱼竿或是船桨上。”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得花很多时间。   然而,他们没有时间。   格雷把他的氧气瓶放在一块岩石上,“我会马上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摘掉呼吸调节器,朝隧道的方向游去。   那里面可能还不错。   他还记得那个狮身人面像之谜,记得它是如何描述人的第一个阶段的——用四肢爬行。这应该是进入隧道最舒服的姿势了。   格雷迅速低下头,双手伸向前方,手电为他照明。他一点点爬进这条狭窄的隧道。   渐渐地,他进入了隧道,这时他想起维戈尔关于狮身人面像之谜的警告。   如果出错,就会死。   下午一点零一分   格雷完全消失在隧道中,雷切尔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这简直太鲁莽太疯狂了,他被卡住了怎么办?如果隧道的一部分坍塌了怎么办?潜水最危险的就是在洞穴中进行。只有那些想死的人才会这样做。   可他们有氧气瓶啊。   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岩石边缘。维戈尔舅舅游到她身边,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用他坚定的信念鼓励着她。   凯瑟琳蹲在入口,用她的手电照向那个黑漆漆的隧道,“我看不到他了。”   雷切尔死死地抓住岩石。   她舅舅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极限。”   他真的知道吗?   雷切尔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清楚地认识到了他的疯狂。他们相处了很长时间,格雷和其他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他利用他的常识解决问题,相信自己在第一时间的想法和反应。但是当成群的石头砸到你头上的时候,再敏锐的思想、再快的反应也帮不了你。   她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可以——干净——很好——”。   是格雷。   “队长,”凯瑟琳大声叫道,“你上来了。”   “嗯——”   凯瑟琳看了他们一眼。透过她的面罩能清楚地看到她皱着眉。   “清楚些了吗?”格雷问,信号稳定多了。   “是的,队长。”   “我已经出了水面了,不过得低着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隧道很短,”他说,“开始是直的,后来拐了一个弯。如果深吸一口气,再向前爬一点儿就能到这儿了。”   “你发现什么了?”维戈尔舅舅问。   “一些石隧道。看起来很结实,我一会儿要进去看看。”   “我跟你去。”雷切尔脱口而出。她正在跟浮力背心上的扣子较劲儿。   “我得先确定这儿是安全的。”   雷切尔脱掉了氧气瓶和浮力背心,把它们放进一个裂缝。格雷不是唯一勇敢的人。“我来了。”   “我也去。”她舅舅说。   雷切尔深吸一口气,摘下她的呼吸调节器,她自由了,然后游向了隧道的开口,迅速进去了。那里面很黑,因为太匆忙,她忘了带手电。当她爬进更深的地方时,前方三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光。浮力将她推向了前方,光更亮了,隧道变得更深。   过了一会,她游进了一个小水池。   格雷向她皱了皱眉头。他站在那个小水池的石岸上,他们身处一个鼓形的小屋中。一个人造的洞穴。屋顶的梁是一圈圈逐渐变窄的圆环,看起来他们像是在一个小型金字塔里。   格雷伸手抓住她,她没有拒绝,只是死死地盯着这个洞穴。他把她拉了出来。   “你不应该进来。”他说。   “你也不应该啊,”她反驳道。但她的目光仍然放在她周围的石头上,“而且,如果这个地方能禁得住毁掉法罗斯灯塔那样的地震,我想应该也能禁得住我的脚步吧。”   至少,她希望是这样。   下午一点零四分   过了一会儿,维戈尔出现在小水池里。   格雷叹了口气。他知道不应该让他们靠近这儿。   雷切尔摘下面罩,把头巾向后推去,甩了甩没有束缚的头发,然后弯腰把蒙席拉出水面。   格雷调整了一下他的面罩,迅速将头探到水中。无线电在水下的信号比较好。   “凯瑟琳,在隧道的出口等着,一旦我们出了水,就会很快失去联系。蒙克,如果有什么问题,跟凯瑟琳联系,她会通知我们。”   他们都接受了他的指示,但凯瑟琳听起来有点急躁。   蒙克很高兴留在那儿,“你们去吧,我已经在古墓中待得够多了。”   格雷直起了身子,摘下面罩。洞里的空气特别清新,但是有股海藻和海水的咸味。这洞穴的表面肯定有裂缝。   “一个冢,”维戈尔说,他没有戴面罩,望着石顶,“一个伊特鲁里亚式的坟墓。”   两条通道从这里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格雷急切地想去查探一下。一条稍高一点,但很窄,只有一人的宽度。另外一条比较低,要弯腰才能进去,不过倒是宽一些。   维戈尔摸了摸墙上的石头,“石灰岩,切割后排列得很紧密,但是感觉……那些石头是用铅粘合起来的。”他转向格雷,“从历史记载来看,这和法罗斯灯塔的设计一样。”   雷切尔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这可能是原来的法罗斯灯塔的一部分,也许是底层部分,或者是地下室什么的……”   维戈尔走向那条比较近的通道,就是低的那条,自言自语道:“让我们看看它会把我们带到哪儿吧。”   格雷伸手拦住了他,“让我先进吧。”   蒙席点了点头,话里有些歉意,“当然。”   格雷向前走了一步,在较低的洞口弯下了腰。他的背上突然一阵剧痛,是在米兰受的伤。他觉得自己像个老头。   他僵住了。   见鬼。   维戈尔从后面撞到了他。   “后退,后退,后退……”他急忙说道。   “怎么了?”维戈尔问,但按他的话做了。   格雷后退到水池边。   雷切尔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有一个故事,一个男人要从两扇门中做一个选择,一扇门后面藏着老虎,另一扇门后藏着美女。听说过吗?”   雷切尔和维戈尔纷纷点头。   “我可能是错的,但我想我们遇上了同样的问题,两扇门。”格雷指着两条黑漆漆的通道。“记得那些远古的人们给我们留下的狮身人面像之谜吗?爬着的、直立的,然后弯着身子的。我们是爬着进到这里的。”格雷头脑中闪现出他刚进入隧道时的想法。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他继续说,“一条是我们可以直立着走进去的,另一条我们需要弯着腰走。我的选择可能是错的,但我想我们最好先选择另一条通道——人的第二个阶段,直立行走。”   维戈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们的确要谨慎。”格雷绕过水池走到另一条通道前。   一路曲曲折折,最终他们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他们前面是一个更宽敞的空间。手电射出昏暗的光反射在前方的什么东西上。   格雷继续走,但更缓慢了。   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   “你看到了什么?”走在最后的雷切尔问。   “太惊人了……”   下午一点零八分   通过Aqua-vu摄像机的监视器,蒙克忽然发现一艘深蓝色的、华丽的大船,足足有三十英尺长,从小岛的远处驶来。那不是一艘普通的船,是水翼船。妈的,它简直太快了。   他看着它从岸边的泡沫上滑过,拐了一个弯。他拿起望远镜找寻那艘船,花了不少时间来确定它的位置。。   “蒙克。”凯瑟琳在无线电中叫道。   他戴上耳机,接通水下的无线电,“怎么了?”   “我收到了一个有节奏的静电干扰,是你吗?”   他放下望远镜,“不是我,我会检查一下我们的无线电。你可能是接收到了别人的捕鱼信号。”   “知道了。”   蒙克看了看水面,那艘水翼船慢了下来,在距海港还有一段距离的水面上停了下来。   好的。   蒙克在脑海中确定了它的位置,然后在坐标图上标注出来。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无线电收发器上。他扭了一下振幅控制器,一阵长时间的高亢声音反馈到了他的耳朵里,然后他又重新调试了线路。   “现在怎么样了?”他问。   凯瑟琳回答说:“好多了,现在没有了。”   下午一点十分   雷切尔最后一个进入洞穴。两个男人在两边,她在中间。尽管格雷提醒要省着点用手电,维戈尔舅舅还是打开了他的。   光照出了另一个鼓状的、有穹顶的屋子,屋顶是黑色的。在黑色的背景下,银白色的星星显得更加明亮。但星星并不是画在屋顶上的,它们是镶嵌上去的金属物。   屋顶倒映在一个能没过入口的水池上,看起来水深及膝。水面的反射作用产生了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觉,感觉从上到下是一个球体。   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在洞穴的中间,水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玻璃金字塔,大概有一人多高。就像球体中漂浮着的一个幽灵。   玻璃金字塔中闪烁着似曾相识的金光。   “难道这就是……”维戈尔舅舅小声说。   “金玻璃,”格雷说,“一种巨大的超导体。”   他们沿着围绕着池水的窄石头走了一圈。在水池边上,四个铜罐置于水中。她舅舅检查了其中一个,然后继续看下一个。雷切尔猜想那些应该是古老的油灯,但它们自己会发光。   她研究着水池中间那座建筑。金字塔底部是正方形的,有四个面,和吉萨的一样。   “里面有东西。”雷切尔说。   金字塔玻璃表面的反光使他们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雷切尔兴奋地跳进水里,这里的水深已经没过她的膝盖了。   “小心。”格雷说。   “最好你也接受这个建议。”她反驳道,走向那座金字塔。   身后水花溅起的声音告诉她其他人也跟上来了。他们走到玻璃建筑旁,她舅舅和格雷把光照向金字塔里。   两个形体出现了。   一个在金字塔的正中间,它是一根巨大的手指的青铜雕像,指向上面。实在是太大了,她怀疑自己是否能抱得住它。这个手指下面的东西吸引了她更多的注意力。一个镀金的人像,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躺在一个石头圣坛上。   雷切尔转向她舅舅,“亚历山大。”   她舅舅绕着金字塔缓缓踱步。“他的坟墓……在史书中提到过,他最后就是在玻璃里安息的。”   “那根青铜手指又是怎么回事?”格雷问。   维戈尔舅舅退到他们后面,“我……我想它来自罗得斯岛的巨人雕像。他代表的是太阳神,但却以亚历山大为原型。世人都认为这个雕像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现在这最后的遗迹成了亚历山大的墓碑。”雷切尔说。   她舅舅对着眼前的奇迹摇了摇头,“所有这一切都是亚历山大和消失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纪念碑。”   这提醒了雷切尔,“是不是应该有些书藏在这儿?瑟维如会不会把图书馆中最重要的文卷藏在这里?”   维戈尔四处找了一下,“他们一定在地震之后重新整理过了,就是线索被藏在这儿时。知识一定已经被带走了,放在一个我们正在寻找的密室里,它近在咫尺。”   雷切尔从她舅舅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他们还能发现什么呢?   “在我们继续行动之前,”格雷说,“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   “不,”维戈尔舅舅说,“这个谜还没有暴露出来。就像我们在圣彼得墓那次。我们必须通过一些测试,证明我们的学识,就像龙庭通过他们对磁力的了解所做的那样。只有这样,秘密才会被揭开。”   “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格雷问。   维戈尔后退一步,眼睛盯着金字塔。“我们必须激活金字塔。”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格雷问。   维戈尔转向格雷,“我需要一些苏打水。”   下午一点十六分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吗?”格雷问。   “还记得我们是怎样用磁力打开第一个坟墓的吧,”维戈尔说,“我们知道,古人很了解磁力,磁铁分布得很广泛,也被大量地运用。中国的指南针在公元前200年就发明出来了。要想继续前进,我们就得证明我们对磁力的了解。而指引我们来到这里的也正是那个深藏水下带磁性的标记。”   格雷点了点头。   “那么另一个科学奇迹即将在此被证明。”   维戈尔的话被凯瑟琳的到来打断了。她从水池中冒出来,举着另外一打可乐。现在已经有两打了。   “我们需要凯瑟琳帮我们几分钟,”维戈尔说,“这得四个人来做。”   “上面怎么样?”格雷问凯瑟琳。   她耸了下肩,“很好,蒙克修好了无线电的毛病,这是最令人兴奋的事了。”   “告诉他你要在这多待一会。”格雷说。他有些不安,但他需要了解这下面到底藏了什么。   凯瑟琳潜入水中,给蒙克发了信号。她很快爬出来,跟他们一起回到了亚历山大的坟墓。   维戈尔示意他们散开。他指着池边的四个铜罐,“每个人拿六罐可乐,站在铜罐旁边。”   他们分散开了。   “可以告诉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吗?”格雷走到铜壶旁边时问道。   维戈尔点了点头,“我们在证明一个科学奇迹,在这儿我们将看到一种希腊人早就知道的巨大能力,他们叫它electrikus,也就是布料和琥珀摩擦时产生的静电。”   “电。”格雷看了看脚下的罐子,想到蒙席要的苏打水也是一种酸性物质。他注意到从罐子中伸出来的铁棒,“你是说它们是电池?”   他盯着水池。如果维戈尔是对的,他就知道为什么这些罐子要放在海水里了。因为电池发生的爆炸会通过水传入金字塔。   “为什么我们不从船上拿一个军用电池来激活它呢?”   维戈尔摇了摇头,“要想激活它需要相当强的电流,而且还要注意电池的位置。关系到如此巨大的超导体的力量,我们最好忠于它最初的设计。”   “我们该怎么做?”格雷问。   维戈尔打开了他的第一罐可乐,“依我看,我们得灌满这些空电池。”      下午一点二十分   蒙克坐在船舵后面,在右舷的栏杆上敲打着一个空可乐罐。   一阵发动机低沉的响声从港口处传来。   是那艘似乎抛了锚的水翼船,它又开动了。他听见发动机的节流阀关上了。那里的甲板上好像发生了什么骚动。   他伸手去够他的望远镜,毕竟安全第一。他一边拿起望远镜,一边看了眼Aqua-vu摄像机的监视器,通道外依然没有人。   凯瑟琳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下午一点二十一分   格雷把他的第三罐可乐倒进了罐子,一会儿可乐注满了电池的铜柱。他站了起来,喝了口可乐。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完成了工作,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有些罐子上方开始冒泡了,其余的则没什么变化,也许他们的做法不对,或是碳酸钠没有起作用,甚至可能是维戈尔的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不一会儿,格雷那个罐子中的铁棒尖端发出了电火花,如瀑布一样喷洒在铜面上,嘶嘶啦啦地落入海水中。   同样微弱的烟火像细雨一样从其他的电池中喷洒出来。   “电池发电看来需要一段时间。”维戈尔的声音不是很自信。   格雷皱了皱眉,“我不认为它会……”   就在这时,四个电池同时在水下各自放出一条电弧线,火在水的深处燃烧着,它们袭向了金字塔的四边。   “向后靠在墙上!”格雷喊道。   他的提醒看来似乎根本没有必要,金字塔中产生了一阵猛烈的冲击波,把他们冲到了墙上。   但格雷知道是什么东西拖住了他。   一个迈斯纳场,一种可以让坟墓在空中悬浮的力量。   接着,真正的烟火表演开始了。   从金字塔的四面,劈劈啪啪爆炸的闪光炸向了屋顶,好像是要击落镶在那里的银色星星似的。紧接着又是一阵震动,好像试图把那些星星震到水里来。   水中之火!   他知道他正目睹着什么。   水经电解生成氢气和氧气,释放出来的气体被点燃,并因为这里的能量燃烧起来。   还没等他好好地感觉这种力量,它就很快变小了。瓶子中发出一阵光芒,光彩夺目但很短暂。   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好像迈斯纳场消失了。他的身体也解放了。格雷往前走了几步却险些跌倒,然而他保持住了平衡没有掉进水里。火也渐渐消失在水中,金字塔里的所有能量都耗尽了。   维戈尔第一个有了动作,他手指着屋顶说,“看。”   格雷伸长脖子向上看,黑色的屋顶和星星还在,但是一行燃烧着的奇怪文字出现在屋顶上。   “这是一个线索。”雷切尔说。   字母很快消失了,就像在圣彼得墓内那块黑色赤铁石上的火焰一样,转瞬即逝。   格雷迅速去拿他的照相机,他们需要一个记录。   维戈尔抓住他的手,“我知道它说了什么,那是希腊语。”   “你能翻译出来吗?”   蒙席点了点头,“并不难。这是柏拉图说的,描述的是星星对我们的影响,其实是我们的映像。它是占星术的组成部分,也是诺斯替教教义的奠基石。”   “那个句子是什么意思?”格雷问。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   格雷看了看闪闪发光的屋顶,又看了看眼前水中的倒映。上面和下面,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它说的情况了。“但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雷切尔慢慢地走开了。她绕着屋子走,在金字塔另一端叫道:“在这里。”   格雷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们赶紧到她那边去。雷切尔向金字塔的方向蹚了过去。   “小心。”格雷提醒道。   “看。”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上面。   格雷沿着金字塔的边缘寻找,然后看到了那个令她如此兴奋的东西。金字塔的一小部分,大概有六平方英寸的面积,在大爆炸中熔解了。在洞里面,亚历山大伸开的胳膊就在眼前,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雷切尔刚要伸手去够,却被格雷拦住了。   “我来。”他说。   他伸手碰到了那只手,还好他还戴着潜水手套。那看似脆弱的肉体却像石头一般坚硬。在他握紧的手指中,一道金光十分耀眼。   他咬紧牙关,折断了一根手指,他听到了维戈尔深呼吸的声音。   但这没用。   格雷从拳头中拿出了一把三英寸长的金钥匙。有很厚的锯齿,一头镶着一个十字架。这把钥匙出奇地重。   “一把钥匙。”凯瑟琳说。   “但它是用来开什么的呢?”维戈尔问。   格雷走回来,“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他的目光射向屋顶那奇怪文字刚刚褪去的地方。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维戈尔重复了一遍,凝视着前方。   “重点是什么呢?”格雷小声说着,把钥匙放在了裤兜里。“它要带我们去哪儿呢?”   雷切尔后退了一步,慢慢地环视整个房间。她停了下来,注视着格雷,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看懂了这个眼神。   “我知道从哪儿开始。”   下午一点二十四分   在水翼船驾驶室的隔间里,拉乌尔穿上了他的潜水服。这只船是行会的,龙庭花了些钱才把它租来,但今天它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他讨厌坐一艘不由他直接掌控的船。   赛科安站在那儿,她潜水服的拉锁只拉到胸口,刚好遮住她的胸部。氧气瓶和脚蹼在她旁边。   这个欧亚混血女人抬头看了看他。拉乌尔注意到她身上的排斥。   但现在需要忍受这个婊子。   这是行会的地盘。   赛科安坚持要参加他们的行动,“我只是看看,提一些建议,”她咕哝着,“别的什么都不做。”   “我们三分钟后行动。”拉乌尔说。   当船缓缓绕过小岛,驶到离城堡足够近的地方,他们就会潜入水中。他们会游过去,而那艘水翼船会停在那儿。如果需要的话,会用他们的枪来解决问题。   赛科安拉上拉链,“我已经对他们的无线电进行了间歇性的人工干扰,这样等它彻底坏掉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引起怀疑了。”   拉乌尔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一下他的手表,举起手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说:“行动。”   下午一点二十六分   格雷点了点头,“这个金字塔是一个电容器,完好地保留着它贮存的能量……直到一阵爆炸过后,它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变成了一个空金字塔。”   “这就意味着,”维戈尔说,“就算龙庭发现了这个洞穴,也解不开这个谜了。”   “或者是获得这把金钥匙,”格雷说着拍了拍裤兜,“最终,我们还是比他们快了一步。”   格雷走到雷切尔跟前,“你在干什么?”   她把一张地中海的地图摊在石头上,就是那张她上次用来证实赤铁板上的线条表示地中海东海岸的地图。她用一支黑色记号笔在地图上小心地标画出一个个地方。   她坐下去,手指向墓室,“那句话——‘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就是要把星星的位置带入我们的生活中。”   “占星术。”格雷说。   “不全对,”维戈尔反驳道,“星星的确影响人类古代文明。星座是季节的记录器,是出行的路标,也是神灵的家园。人类文明尊敬它们,纪念碑就像星夜的映像。一个关于吉萨那三座金字塔的新学说认为,它们这样排列是和猎户座的三颗星星相对应的。现在所有的天主教堂都沿东西轴线建造,也就是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方向。我们仍尊敬这古老的传统。”   “所以我们应该去找一些模式,”格雷说,“天上或是地上一些对于我们意义重大的东西的位置。”   “这个坟墓在告诉我们需要关注些什么。”雷切尔说。   “那我肯定是聋了。”格雷说。   现在她舅舅也明白了。“那根青铜手指,”他说,向坟墓看去,“这个巨大的金字塔可能代表着吉萨金字塔之一。法罗斯灯塔的遗址就在我们之上,甚至连那个鼓形的坟墓都可能是哈利卡纳苏斯陵墓的一部分。”   “对不起,”格雷皱着眉头说,“什么的陵墓?”   “那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雷切尔说,“还记得亚历山大跟它们关系有多密切吗?”   “是的,”格雷说,“一个和他的出生有关,另一个和他的死去有关。”   “阿耳忒弥斯神庙,”维戈尔点头说,“还有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它们都和亚历山大有关,那也就是和这里有关。”   雷切尔指了指刚刚那张地图,“我已经确定了它们的方位,它们分布在地中海东岸。都在赤铁板上的地图范围内。”   格雷观察着那张地图,“你是说我们应该在它们七个中找到一个模式吗?”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维戈尔引用道。   “时间,”雷切尔说,“或者是从时间的进程来看,就像狮身人面像之谜中说的,从生到死。”   格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又忽然睁得很大,他明白了。“时间顺序,按那些奇迹建成的时间?”   雷切尔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它们的顺序。”   “我知道,”维戈尔说,“哪个考古学家会不知道?”   他跪下,拿起记号笔,“我认为雷切尔是对的,第一条线索藏在开罗的一本书中,离吉萨不远。金字塔是世界七大奇迹中最古老的一个,”他把笔尖点在吉萨的位置上,“我发觉这很有趣,这个坟墓正在法罗斯灯塔下面。”   “为什么?”格雷问。   “因为这个灯塔是所有奇迹中最后一个建造的。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可能也是在暗示我们,无论我们下一步会去哪儿,那都将会是我们的最后一站。”   维戈尔舅舅弯下身子,认真地在地图上画线,根据它们建造的时间,把世界七大奇迹连在一起,“从吉萨到巴比伦,再到奥林匹亚,也就是宙斯雕像的所在地。”   “他被认为是亚历山大的生父。”雷切尔补充道。   “我们从那儿到了以弗所的阿耳特弥斯神庙,然后是哈利卡纳苏斯,再到罗得斯岛……最后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亚历山大港和它著名的灯塔。”   她舅舅直起腰说,“现在还有人认为我们走错路了吗?”   雷切尔和格雷盯着他的杰作。   “天啊……”格雷咒骂道。   “一个完美的沙漏(英文为hourglass,时间玻璃——译者注)。”雷切尔说。   维戈尔点点头,“由两个三角形组成,是时间流逝的一个象征。在埃及,对于法老而言,三角形象征着白色粉末。其实三角形是埃及本本石(benben stone)的象征,也是神学知识的象征。”   “什么是本本石?”格雷问。   雷切尔回答道:“它们是放在埃及方尖碑和金字塔最顶端的石头。”   “但在艺术作品中,它们多被画成三角形,”她舅舅补充道,“其实,你在你们美元的背面也能看到。美元上就有一个上面有三角形石头的金字塔。”   “就是里面有眼睛的那个。”格雷说。   “一只眼观六路的眼睛,”维戈尔更正道,“代表我刚才提过的神学知识。它让人不禁会想,在那个古老的社会里是否存在对祖先的敬佩之情。”说完,他笑了一下,“但对于埃及人来说,三角形、神学知识有它们潜在的意义。所有的一切都和神秘的白色粉末有关,甚至连‘本本’这个名字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雷切尔好奇地问。   “埃及文字的拼写包含着很重要的意义。例如,a-i-s在古埃及的意思是‘大脑’。但是如果你把它倒过来,拼成s-i-a,它的意思就变成了‘意识’。他们通过单词的拼写联系这两个词:大脑与意识。回到‘本本’这个词上来,就像我说的,b-e-n的意思是‘神圣的石头’,但你知道如果它倒过来拼写是什么意思吗?”   雷切尔和格雷同时耸了耸肩。   “n-e-b的意思是‘金子’。”   格雷惊讶地说:“那么金子就跟神圣的石头和神学知识有关了。”   维戈尔点了点头。“埃及是一切的起源地。”   “但到哪儿结束呢?”雷切尔问,低下头看了看地图,“沙漏有什么意义?它将怎么指引我们到达下一个地方呢?”   他们都盯着金字塔坟墓。   维戈尔摇了摇头。   格雷跪下来,“这次该轮到我回答了。”   “你知道?”维戈尔问。   “别这么吃惊。”   下午一点三十七分   格雷把他的刀背当做尺子,开始工作了。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他拿起记号笔,一边说一边做,没有抬头。   “那个巨大的青铜手指,”他说,“在屋子的正中间,就在拱顶下方。”   其他人向坟墓看了一眼,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和光泽。拱顶上的星星完美地映在水中,又呈现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球体。   “那个手指好似这个海市蜃楼般的球体指向南北极的轴,就像地轴一样。看这幅地图,沙漏中心标注的是什么地方?”   雷切尔弯下腰读上面的名字,“罗得斯岛,”她说,“那根手指就是来自于那里。”   听到她声音里的惊讶,格雷笑了。她是为他所发现的事实而惊讶吗?   “我想我们应该找到这个沙漏的轴,”他又拿起笔,画了一条将沙漏平分的直线。“那根手指指向北极。”他继续说,还是用他的刀背做尺子,把这条线继续向北边划去。   在一个举世闻名的城市,他停住了。   “罗马!”雷切尔看了地图之后喊出来。   格雷坐下来,“从几何学的角度看,它又重新回到罗马,这一定很有意义。那一定是我们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但是去罗马的哪里呢?还是梵蒂冈吗?”   他扫了其他人一眼。   雷切尔紧锁着眉头。   维戈尔慢慢地蹲下来,“队长,我想你说的既对也不对。我能看看你的刀吗?”   格雷把刀递给了维戈尔,很高兴把自己的位置也让给了他。   他用刀背在地图上比划着,“嗯……两个三角形。”他轻轻地敲打着这个沙漏。   “怎么了?”   维戈尔摇了摇头,眼睛专注地看着。“你是对的,这条线指向罗马,但那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呢?”   “记得这个谜题有很多层吧,我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儿。”   “到哪里?”   维戈尔的手指划过刀刃,沿着那条线,越过罗马。“罗马只是我们的第一站。”他把想象中的线再向北延伸,到了法国,然后在一个比马赛稍微靠北一点儿的地方停了下来。   维戈尔点点头,笑道:“聪明。”   “怎么了?”   维戈尔把刀还给他,拍拍地图,“阿维尼翁。”   雷切尔发出了一声惊叹。   从格雷迷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意义。   雷切尔转向他,“阿维尼翁是14世纪初罗马教皇被放逐的地方。那里曾作为罗马教皇的权力所在地长达一个世纪之久。”   “罗马教皇的第二个权力所在地。”维戈尔强调说,“第一个是在罗马,然后就是在法国。两个三角形,两个知识与权力的象征。”   “但你怎么能确定?”格雷说,“可能是我们想得太多了呢。”   维戈尔没有在意他的担心,“别忘了,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些线索设置的确切时间,就是罗马教皇离开罗马的时候,14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   格雷点了点头,但并不是十分确信。   “然后那些狡猾的炼金术士们再设下其他线索,让我们最终找到这儿来,”维戈尔指着地图说,“你认为沙漏是什么时候发明的?”   格雷摇了摇头,“我想至少应该是两千年前吧……或者更早。”   “够古怪的,沙漏发明的时间和发明第一块机械表的时间差不多,仅仅七百年之前。”   格雷在头脑中计算着,“那就又回到了第十三个百年的开始,也就是14世纪的开始。”   “标记时间,就像所有的沙漏要做的一样,得追溯到法国罗马教皇职位确立之时。”   格雷感到一种兴奋油然而生。现在他们知道下一步该去哪了。带着他们的金钥匙,去阿维尼翁,法国的梵蒂冈。他也从雷切尔和她舅舅那里感受到了同样的兴奋。   “我们出去吧。”格雷说,“领大家迅速去入口处的水池。”   “那这个坟墓呢?”维戈尔说。   “改天再宣布这个发现吧。如果龙庭也来了,会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格雷匆匆走进远处的房间,蹲下,拿起面罩套在头上,一头扎进水里,准备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他的头刚碰到水,就听见无线电嗡嗡作响,声音大得刺耳,“凯瑟琳……蒙克……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没有回应。格雷想起凯瑟琳说过无线电曾出过毛病。他听了一会儿,心怦怦跳得厉害。   妈的。   他把头抬起来。   那白色噪音不是静电,而是有人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怎么了?”雷切尔问。   “龙庭已经来了。”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三章 水中血     下午一点四十六分   蒙克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继续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水翼船的动向。它刚刚消失在半岛后面。   然后他就听到了无线电中的嗡嗡声。   几秒钟之后,凯瑟琳就出现了。   他知道,他们得离开这儿。   “蒙克。”有人叫他。是格雷,面向着港口。   谢天谢地。   他放低手中的望远镜,发现一个带鳍的东西在水里快速破浪而来。那是一个金属鳍。   “妈的……”   蒙克扔下手中的望远镜,把节流阀全部打开。汽艇在引擎的咆哮声中猛然前进。他向右使劲打舵,让船远离了格雷。   “都潜到水里,”他大喊道,然后把自己的面罩带上。已经没有时间拉上潜水服的拉链了。   船身倾斜的那一刻,他跑到了船尾,踩在后座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鱼雷在他的身后爆炸了。炸弹的冲击波掀了他好几个跟头。有东西击中了他的屁股,连牙都震得咯咯作响。他拼命地游,浮出了水面。熊熊大火紧随其后。   在被火烧到之前,他投入了大海冰冷的怀抱。   蒙克大叫的时候,雷切尔恰好浮到水面。她看见蒙克跑到船尾。他的恐慌让雷切尔做出的反应就是马上转身潜回水底。   然后爆炸发生了。   忽然她的左边,一个人浮了上来。是蒙克,他头昏目眩,都快被烤焦了。   她游向蒙克,抓住一只胳膊好让他不沉下去。蒙克的面罩已经跑到了一边。他被呛到了。   “该死的。”他喘着气说,同时把自己的面罩转过来。   又一个声音从水中传来,他们转过身来。   雷切尔看到一艘水翼船在城堡边突然打了一个转向,向他们这边行驶过来。   “下潜。”蒙克催道。   他们一起消失在了水下。   雷切尔指了指隧道入口的方向,便消失在昏暗中。他们得去找那些丢掉的氧气瓶。   到了石堆边,她寻找着隧道的入口,寻找着其他人。其他人在哪儿?   她爬过那些坠落的大石头,蒙克跟着她,但他还在跟自己的衣服较劲。因为拉链只拉到了一半,上面的部分纠缠在一起,乱成一团。   一个黑影从海岸那边驶来从他们头上驶过,是那艘水翼船。从蒙克的反应看,那就是他们麻烦的来源。   雷切尔的肺感到了灼热的压力。   前方的灰暗中出现了一片光亮。她本能地游了过去,希望能找到她舅舅和格雷。穿过昏暗,两个趴在机动滑橇上的敌人出现在眼前,后面卷起一片浑浊的淤泥。   这些人准备伏击他们。   钢质枪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那是矛枪。   一个拉拉链的声音使气氛更加紧张。一支钢矛奔向了蒙克。他猛一闪身,长矛刺进没有穿好的潜水服,对穿而过。   雷切尔把手举起来,游向那两个敌人。   他们中一个竖起大拇指,要他们到水面上去。   被抓住了。   格雷正在帮维戈尔。   维戈尔点了点头,但却还在阴暗中寻找着什么。   格雷明白他在干什么。   雷切尔。   他们先得活下来,才能去帮助别人。他带着维戈尔沿着峭壁游,很快到了那艘沉船旁。他把维戈尔安置在隐蔽处,示意他待在那里,随后带好氧气瓶,离开了维戈尔。   格雷的手向外指去,划了一个圈。   我去找其他人。   维戈尔点点头,那神情里仿佛带着希望。   格雷紧贴着海底折回隧道。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应该来拿氧气瓶。当他快到隧道入口时,他放慢了速度。光束交错,好像是在找东西。   一群黑衣潜水员聚集在隧道入口。他们携带的是小氧气瓶,只够坚持不到二十分钟。   格雷看到一个人钻了进去,消失在了洞口。   一会儿,好像得到了什么确认似的,另外五个人先后进了隧道。格雷认出了最后一个进入墓穴通道的人。   那是赛科安。   格雷马上游开,现在他的组员是不会来这儿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装备齐全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闪闪发光的长矛枪头顶在他的肚子上。   有一束光射向他。   格雷认出了面罩后那张阴郁的面孔——拉乌尔。   雷切尔帮蒙克解开衣扣。长矛把他的潜水服扎在了海床上。她努力往外拔长矛。   两码外,那两个潜水员坐在滑橇上盘旋在他们头顶,就像趴在冲浪板上一样。其中一个人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让他们到水面上去,马上。   就算没有命令,雷切尔也打算这样做的。   正当她要行动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两个潜水员的身后。   什么东西……   两束银光在闪动。   一个潜水员抓紧氧气管,但太迟了。透过他的面罩,雷切尔看见他已经快淹死了。另一个就更惨,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喉咙,把他从滑橇上掀了下去。   鲜血向四处弥漫开来。   那个袭击者拽回了刀,周围的水变得更模糊了。   雷切尔看见了袭击者黑色潜水服上的紫色条纹。   是凯瑟琳。   那个潜水员窒息了,呛死在他的面罩里。另一个试图逃走,但是凯瑟琳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凯瑟琳踹了他一脚,氧气瓶和重力带的重量让他沉向了海底。   随后她把机动滑橇拽给雷切尔和蒙克。她指了指水面又指了指滑橇。   这样才能尽快逃走。   雷切尔不知道如何操作这个东西,但蒙克懂。他爬上滑橇,握住手柄一样的控制器,挥手让雷切尔骑到他身上。   她照做了,胳膊搂着他的肩膀。一些光亮在远处闪动。   凯瑟琳拿起矛枪,游向了另一个滑橇。   蒙克拧动节流阀,滑橇带着他们向上冲去,向着安全,向着新鲜空气前进。   他们像跳出海面的鲸鱼一样,冲到空中又狠狠地掉进水里。摇晃没有让雷切尔松开紧紧抱着蒙克的手。蒙克带着她在水上滑行,绕过还在燃烧的船只残骸,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汽油。   雷切尔不顾危险腾出一只手取下了面罩,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她把蒙克的面罩也推了上去。   “啊,”他叫道,“小心我的鼻子。”   他们经过那艘倾覆的快艇,发现了在左面等待他们的水翼船。   “可能他们并没有看到我们。”蒙克小声说。   这时一阵枪林弹雨射向他们这边。   “坚持住。”蒙克喊道。   拉乌尔用长矛指着格雷,从他藏身的地方把他逼出来了。另一个潜水员又拿出一支长矛对准了他的喉咙。   格雷一出来,拉乌尔就挥刀砍来。   他一退,刀只割断了氧气瓶的背带。氧气瓶径直沉向海底。拉乌尔示意他摘下调节器,格雷心想:难道他们想淹死我?   拉乌尔指向旁边的隧道入口。   很明显,他们想先审讯我。   他别无选择。   格雷被押着进了入口。他一边前进一边努力想着办法。他游到入口水池的时候发现还有其他身穿潜水服的人围在墓穴中。他们的小型氧气瓶可以背着通过隧道。一些人已经脱下了浮力背心,摘掉了氧气瓶,另外一些则在摆弄他们的长矛,等待着拉乌尔。   格雷爬出水池,摘下面罩。后面的长矛一直对着他。   他注意到赛科安很放松地靠在一面墙上。她唯一的表示只是伸出一根手指。   你好。   在格雷的旁边,一个身影浮出水面,是拉乌尔。单手一撑,体形高大的他就跳上了岸,显示出体操运动员般的矫健。那个隧道应该仅够他的身体爬过来,使他不得不丢掉氧气瓶。   他拿下面罩,把头巾向后推去,大步走向格雷。   格雷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他。他的体形健壮,又长又窄的鹰钩鼻,黑得发亮的及肩长发,胳膊上的肌肉很发达,赶上了格雷的大腿,显然是健身房里的锻炼和类固醇药物的结果。   欧洲垃圾,他想。   拉乌尔像铁塔一样站在他面前,想恐吓他。   格雷只是抬起一只眼不屑地说:“要干吗?”   “你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拉乌尔说。他的英语很流利,但听起来却有些日耳曼口音,而且非常傲慢。   “如果我不说呢?”   拉乌尔挥了挥手,又一个身影钻出了水池。格雷马上认出了那是维戈尔,蒙席也被发现了。   “没有什么是雷达发现不了的。”拉乌尔说。   维戈尔被粗鲁地从水池中一把拽了出来。他头上的伤口在流血,流到他的脸上。他被狠狠地推过去,但疲惫使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格雷弯腰打算帮忙,但是一支矛枪把他逼了回来。   又有一个人浮出水面。显然他是带着东西上来的。拉乌尔向前走了几步,拿过那个男人身上的东西。这是另一个杠铃状炸弹,一颗引爆用的炸弹。   拉乌尔扛着它走了回来。他举起矛枪指着维戈尔的裤裆,“既然蒙席发誓永远不再使用身体的这一部分,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你任何的失误都可以让这位教士去参加他教堂的合唱团。”   格雷站直身子,“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但首先交出你找到的东西。”   格雷伸手指向通往亚历山大墓的地道,又转向另一个较低的地道,那个需要弯腰才能进去的。“这条路。”他说。   维戈尔睁大了眼睛。   拉乌尔龇着牙一笑,抬起他的矛枪,叫几个人进通道,“去检查一下。”   五个人进去了,还留下三个人跟着拉乌尔。   赛科安慢慢地靠近通道口,看着那队人慢慢消失,她也要跟进去。   “你不行。”拉乌尔说。   赛科安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的人还想回去吗?”   拉乌尔的脸涨红了。   “你们撤退用的船可是我们的。”她提醒他,迅速低头进去了。   不幸中的万幸。   格雷转过身,维戈尔紧紧地盯着他。格雷用眼神告诉他,只要一有机会就赶快逃。   他再一次面对着通道,希望自己正确地理解了狮身人面像之谜。错误的选择就意味着死亡。这马上就会得到验证。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回答。   谁会死呢?   蒙克在和子弹比赛。他的滑橇带着他们划过水面。雷切尔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海港一片混乱,其他船只像鱼群一样四处逃窜。蒙克碰到一艘捕蟹船的波浪,高高地冲上了天。   炮火随之穿过波浪。   “抱紧点儿。”他喊道。   当他们落下来的时候,他竖起滑橇,直直地穿过水面,潜入水里三英尺多深。   这是他最希望的。   蒙克紧闭双眼,没有面罩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在潜入水中之前,他看到一艘抛了锚的帆船就在前面。   如果他能潜到那帆船下面……然后让帆船把水翼船挡在身后……   他在脑中盘算着,估计着,祈祷着。   眼前一片漆黑,他们已经在那只船下面了。他默数四下,倾斜着冲出水面。   又重新看到了阳光,呼吸到了空气。   蒙克回头一看,他们已经不只是钻过那艘帆船了。“耶!太好了!”那艘水翼船必须绕过障碍,退却了。   “蒙克!”雷切尔在他耳边大叫。   他转过去,看见一艘游艇就在他们前面,那对裸体夫妇的船。天啊!他们正飞速冲向游艇侧面。游艇一点回避的迹象都没有。   蒙克使劲把滑橇向下压,猛地扎入水中。但这次能像刚才一样潜过船底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蒙克一下子撞倒了船的龙骨上,滑橇翻了一个底朝天。蒙克死死抓住手柄。滑橇擦着船体掠过,船身上的藤壶划伤了他的肩膀。他猛加油门努力潜得更深。   他最终钻过了船底,随后加速冲回水面。   他知道没有时间了。   雷切尔在刚才的第一次碰撞中就不见了。   格雷屏住呼吸。   一阵喧嚣从通道底部传来,大概已经有人到那儿了。这条通道应该很短。   “Eine Goldtür!”他听见有人喊。一扇金门。   拉乌尔拉起格雷匆匆向通道里走去。维戈尔被池边的一个拿矛枪的潜水员看着。   这条通道被探照灯照亮了,也就三十多码长,中间拐了一个小弯,没看到洞底,但有两个人站成一排,还有赛科安—— 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大家都向前看。   格雷突然感觉很害怕,可能他们理解错了金钥匙的作用,因为那说不定就是开这扇门的。   “Es wird entriegelt!”有人说。门没锁。   从格雷站的位置,听到了开门时发出的咔哒声。   太大了。   赛科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但已经太晚了。   从墙上的缝隙和阴暗的角落射出了许多锋利的钢棍,席卷着过道,穿过一个个血肉之躯,钉在对面墙上。混乱持续了几秒钟就停止了。   灯光闪动。所有人都痛苦地呻吟着,因为他们都被刺伤或者钉住了。   赛科安离出口还有两步,但终究没能躲过袭击。一根锋利的钢棍刺进她的肩膀。她猛地被定住了,但腿还向前迈着。   除了痛苦的呻吟没什么可做的,她被钉在了墙上。   拉乌尔愣住了,抓着格雷的手不由得一松。   趁这个机会,格雷转身扑向水池,对维戈尔大喊:“快跑!”   他还没有迈出第二步,脑后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中了。他单腿跪在地上,他头的一侧被矛枪柄猛击了一下。   他太低估大块头的速度了。   失误。   拉乌尔踢了格雷的脸一脚,皮靴狠狠地踩在他的脖子上,用尽他全身的力量。   格雷看到维戈尔又被从水池里抓回来了。蒙席的脚腕被抓住了。这下没法逃了。   拉乌尔蹲下来,挑衅地看着格雷的眼睛。   “一个很残忍的把戏。”他说。   “我不知道……”   靴子踩得更用力了,截断了他的话。   “但你也帮我解决了一点问题,”他继续说,“把那个婊子赶出了画面。该解决我们两个的事了。”   雷切尔努力向水面游去。她的头撞在了船上,呛了一口水。一到水面,她就不停地咳嗽、呕吐,根本停不下来,手脚并用努力挣扎。   忽然,船上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裸体的中年男人站在里面,光着屁股对她说:“Tudo bem,Menina?”   他是葡萄牙人,问她是否还好。   她摇了摇头,还在不停地咳嗽。   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雷切尔上了船,摇摇晃晃地。蒙克哪儿去了?   她看见那艘水翼船跑远了,又朝水里看了看。两艘埃及军舰从码头快速驶来,最终控制了局面。一定是码头的混乱耽误了他们,但是来了总比不来强。   她已经轻松多了。   雷切尔转过去,看到那个男人的老婆或是伴侣,也是裸体的。   手上还有一把枪。   蒙克在游艇尾部周围冲浪,想看看雷切尔是否在那儿。远离海港处,一艘警方的巡逻艇在水面游弋,闪着警灯。那艘水翼船加速做了一个急转弯,跑掉了。   警方的巡逻艇根本追不上。那艘水翼船逃向了公海或是另一个能藏身的地方。   蒙克全神贯注地寻找雷切尔。他害怕看到她脸朝下趴在水面上,淹死在这肮脏的海水中的情景。他贴着船尾滑动着。   他注意到了游艇的后甲板。   雷切尔……背对他,但看起来站得不是很稳,那个裸体男人用一只手搀扶着她。   他停下来喊:“雷切尔……你还好吗?”   她猛然回头,惊讶地看着身后。那个男人举起手枪指着蒙克的脸。   “噢……我想不太好。”蒙克嘟哝着说。   格雷的脖子都快断了。   拉乌尔跪在他的背上,一个膝盖压着他后心,另一个压在他的脖子上。他用一只手揪住格雷的头发,忽然向后猛地一拉,另一只手里的枪指着维戈尔的左眼。   蒙席被两个潜水员架着,跪在地上,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刀怒视着他。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了仇恨。格雷的诡计杀死了他们的五个人。   呻吟声还不断地从充满血腥气的隧道里传出来,但没有人能救他们,只能为他们报仇。   拉乌尔弯下腰,靠他更近了,“玩够了,你从中学到了……”   一声尖啸打断了他的话。   拉乌尔手中的枪随之哐啷一声落地,他也从格雷身上掉了下来。   格雷解脱之后,马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抓起地上的矛枪,一枪刺向抓着维戈尔的人。   长矛刺进了那个人的脖子,他立刻倒下了。   另一个人吓了一跳,举枪瞄准格雷。但在他开枪之前,一支闪亮的长矛从水池里飞出来,刺穿了他的肚子。   他向后倒下之前开了一枪,但偏得太远了。   维戈尔迅速捡起地上的矛枪,扔给格雷,然后趴在地上。   格雷迅速抓起枪,对准拉乌尔。   那个大个子跑进了旁边的通道,就是通往亚历山大墓的那条隧道。拉乌尔捂着手腕,他的手掌被一支钢矛刺穿了。   凯瑟琳射得太准了,解除了危险。   最后一个龙庭的人,就是拿着刀的那个先进了隧道,拉乌尔紧随其后。   格雷站起来跟上去,对着拉乌尔的后背就是一枪。   长矛沿着隧道飞了进去。拉乌尔赶不到第一个转弯了。长矛击上了这个巨人的后背,然后改变了方向,哐啷一声打在石头地面上。格雷诅咒着自己的运气。他打中了拉乌尔肩膀上那颗引爆用的炸弹。   巨人在第一个拐弯处消失了。   “我们得走了,”凯瑟琳说,“我杀了外面守卫的两个人,他们从滑橇上摔下来才被我意外抓住的,但我不知道外边还有多少人。”   格雷疑惑地看了看隧道。   维戈尔已经下到水中了,“雷切尔……”   “我给了她和蒙克一个滑橇,他们现在应该上岸了吧。”   维戈尔用力抱住凯瑟琳,眼中闪烁着泪花。他摘下面罩。   “队长?”   格雷决定跟在拉乌尔后面,但一个有拐弯的隧道是很危险的。他不知道拉乌尔有没有带进来手枪或者是其他武器,但那个凶残的家伙是有颗炸弹的。拉乌尔可以在这儿拉掉导火索,要把这里炸上天呢。   他转过身来,拍了拍裤兜和里面的金钥匙。   该走了。   格雷戴上面罩走向其他人。在石地上,刚才被长矛射中喉咙的人已经死了,另一个被戳穿肚子的还在呻吟。血从他身上流出来,可能是内脏被刺穿了或是大动脉被割断了。他几分钟之内就会死的。   格雷没有怜悯他们。他还清晰地记得科隆的残忍场面。“我们离开这儿吧。”   拉乌尔把钢矛从手里拔出来,但已经伤到了骨头。他心里充满了怒火,喘着粗气。血不断向外涌,他不得不摘掉手套,用橡胶把手掌缠了好几圈,使劲按住伤口来止血。   还好他的骨头没有断。   埃伯特·蒙纳德博士的医术完全可以治好他的伤。   灯光照在地面上,拉乌尔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心想这个鬼地方是哪儿?   玻璃金字塔、一池水、闪闪发光的屋顶。   最后一个幸存者库尔特从通道回来了,他刚刚去检查了水池入口。“他们跑了。”他报告说,“伯纳德和佩尔兹都已经死了。”   拉乌尔已经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正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也许他们应该尽快撤退,这些美国人会报警,埃及警察很快就会到这儿。原计划是由水翼船吸引当地警方的注意力,拉乌尔和他的人就可以在这儿做一番彻底的检查,然后乘那艘不起眼的游艇逃走。   但现在情况全变了。   拉乌尔诅咒着,从地上捡起他的背包,里面有一个数码相机。他应该照些照片给埃伯特博士,然后全力追捕那些美国人。   一切还没有结束。   正当拉乌尔掏照相机的时候,他的脚碰到了炸弹背带。上面裹着的一层布不见了。直到从旁边墙上看到了一点微弱的红光,他才注意到它。   见鬼。   他迅速蹲下,抓起炸弹,把计时器那面翻过来。   00:33。   嘀嗒的钟声从计时器里传出,那个该死的美国人用矛打他的时候一定碰到了什么地方。   00:32。   刚刚的撞击一定使什么东西短路了,从而激活了计时器。   拉乌尔按了一下停止按钮,没有作用。   他猛地跳起,过猛的动作使他的头很痛。   “撤!”他向库尔特喊道。   拉乌尔举起照相机,匆忙拍了几张,然后将相机放进口袋,跑了出去。   00:19。   他回到了入口,库尔特已经走了。   满腔怒火在拉乌尔心中膨胀。   一阵轰隆隆的冲击把水震出了波纹,听起来就像正在驶过的货轮。他身后的隧道放射出一团红光。他转过头,看着它慢慢地下沉,直到震动停止。   一切都结束了。   下午四点零五分   雷切尔围上浴袍,紧紧地裹住赤裸的身子,看着船舱里的其他人。   她和蒙克从游艇上被送到这儿。   雷切尔还不知道她的队友怎么样了。她被推进甲板下的一个船舱,被两个高大的女人看着。水翼船离开了海湾,加速向地中海方向驶去。   都是半个多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拉乌尔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他的另一只手用绷带包扎着,“跟我来。”他抓得很紧,好像要抓进她的骨头里。   她被带到一条被烛台照亮的走廊。走廊从船尾通向船头,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船舱。整条船只有一个铁制楼梯,很像一把梯子。   拉乌尔并没有带她往上走,而是走向船头。   拉乌尔敲了敲最后一个船舱的门。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拉乌尔推开门,把雷切尔拽进去。屋子的主人起身转过来,靠在桌子边,眼镜顶在鼻尖上。   “雷切尔。”那个男人亲热地说,好像他们是老朋友一样。   他是档案馆的头儿,埃伯特·蒙纳德博士。他轻轻敲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这是刚写的,一个女人的笔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张地图应该是你画的吧。”   他招手叫她过去。   雷切尔没有选择,拉乌尔把她向前推了一下。   她踢到了一摞书,急忙伸手抓住桌边以免跌倒。她看着桌子上那张地中海地图,那个沙漏还在上面,还有“七大奇迹”。   她仍然保持着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们找到了她放在衣服中的地图。她多希望已经把它烧了。   埃伯特靠过来,他的手指沿着格雷画的中轴线划过,停在了罗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雷切尔撒谎说。她庆幸舅舅没有用笔在地图上画出那条延长线来,他只是简单地用手指和格雷的刀比划了一下。   埃伯特转过头来:“好,为什么是这样?我要知道在坟墓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要详细的。拉乌尔已经拍了很多照片,但我想第一手的资料应该更有价值。”   雷切尔没说话。   拉乌尔的手抓得更紧了。她感到很痛。   埃伯特挥挥手叫拉乌尔退下:“没这个必要。”   雷切尔的胳膊被松开了,但拉乌尔并没出去。   “你们还有个美国人呢,是吧?”埃伯特问,“最好让她看一下,我们也需要一些新鲜空气,不是吗?”   拉乌尔咧着嘴笑了。   雷切尔心里打了个寒颤,她很害怕。   他们来到了水翼船的后甲板。阳光洒在白色的甲板上,三个男人懒洋洋地站在长凳边,漫不经心地拿着枪。   他们看着她。   她走过一面矮墙,在楼梯和甲板中间发现了蒙克。   他赤裸地趴着,旁边是两个打手。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脚腕被吊了起来,左手的两个手指好像断了,根本就不能弯,血粘在甲板上。当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睁开了肿胀的眼睛。    “松开他的手,”拉乌尔命令道,“把他翻过来。”   蒙克的胳膊松开了,他呻吟着被翻转过来,一个人用枪指着他的耳朵。   拉乌尔从旁边的柱子上取下一柄消防斧。   “你要干什么?”雷切尔说着就站在了他和蒙克之间。   “那就要看你了。”拉乌尔说,把斧子扛在了肩上。   他的一个手下看到他隐秘的手势,于是从后面搂住雷切尔。她被强行拉向后面。   拉乌尔拿着斧子的手指了指另一个手下,“坐在他胸口上,把他的左手向后扳。”那个人照做了。拉乌尔大步走上来,转身看了眼雷切尔说:“我想教授问了你一个问题。”   埃伯特往前走了几步,说:“别落下任何细节。”   雷切尔太害怕了,没做任何回应。   “他一边有五个手指头,”拉乌尔补充道,“我们从断了的那个开始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他举起斧子。   “不要!”雷切尔大喊道。   “别……”蒙克呻吟着对她说。   那个用枪指着他的人踢了他的头一脚。   “我说。”她脱口而出。   她很快说完了,包括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发现亚历山大的坟墓到激活古代电池。没有落下任何东西,除了真相。“我们花了些时间,但最终解开了那个谜……那张地图……还有世界七大奇迹……它们都指向起点,这是一个环,是要回到罗马的。”   埃伯特的眼睛越睁越大,在她讲的过程中不断地问一些相关的问题,时不时地点点头,“是的,是这样的……”   雷切尔讲完了,“我就知道这些。”   埃伯特转向拉乌尔,“她在说谎。”   “我也这么想。”他把斧子狠狠地砍下去。   下午四点十六分   拉乌尔享受着那女人的惨叫。   他费力地拔出砍进甲板里的斧头。他差一点就砍到了,距离只有几毫米。他把斧头扛在肩上,转向那个女人。她的脸已经变得煞白了。   “下次就是真的了。”他警告她。   埃伯特博士向前走了几步说:“我们这位朋友到过那座金字塔,在它的表面有一个方形的洞,你刚才没有提到。隐瞒和说谎是一样的。不是吗,拉乌尔?”   拉乌尔举起了斧子,说:“那我们再试一次如何?”   “一把钥匙……一把金钥匙。”她颤抖地说。   在她的眼泪后面,拉乌尔听到她的声音里有一点希望。   他知道如何毁掉这个希望。   他狠狠地把斧子砍在了那男人的手腕上。   下午四点三十四分   格雷站起来,这时他背包里的电话响了。    “谢天谢地。”维戈尔深吸了口气。   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也就是克罗指挥官和他们这几个人。   格雷拿起电话,拉出天线,走到窗户边,“皮尔斯。”他说。   “我会说得很简明,不会有模糊不清的地方。”   格雷呆住了,是拉乌尔。这意味着……   “那个女人和你的队友在我这儿,你必须按我们说的做,否则你就会在华盛顿或是罗马收到他们的脑袋……当然,得在我们玩够了他们的身体之后。”   “我怎么知道他们还——”   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拖着脚走的声音,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了,夹杂着一阵哭声,“他们……我……他们砍断了蒙克的一只手,他……”   电话被拿走了。   格雷忍住没做任何反应,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你想要什么?”   “你从墓穴中拿走的那把金钥匙。”拉乌尔说。    “你想做个交易。”他冷冷地说。   “今晚九点,埃及航空公司有一班从亚历山大港飞往瑞士日内瓦的航班,你坐那班飞机,就你一个。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你的假证件和飞机票,所以计算机里不会有你的任何纪录,也就没人能跟踪到你。”然后他说了盒子的位置。“你不能和你们的指挥官联系……无论是在华盛顿还是罗马。如果你做了,后果就可想而知。清楚了吗?”   “好的,”他小声说,“但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话呢?”   “你不知道。但是为了表示我们的友善,只要你到日内瓦,我们就会再跟你联系。如果我们说的你都照做,我就放了那男的,送他到一家瑞士医院治疗。这方面我们保证你满意,至于那个女的,她还得在我这儿,至少等我拿到金钥匙。”   格雷知道放了蒙克可能是真的,但一定不是友善的。蒙克的生死是这次谈判的前提,也是让格雷跟他们合作的诱饵。他不让雷切尔说话,因为他们砍断了蒙克的一只手。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会上飞机。”他说。   拉乌尔还没有说完,“至于其他人……那个婊子和那位蒙席……只要他们静静地待着别多管闲事就可以。如果他们踏入意大利和瑞士半步,我们的交易就取消。”    “同意。”格雷说。他的头脑中闪现了很多场景。   “你要是耍什么花招,就永远见不到那个女孩和你的队友了,除了每天给你寄去的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电话挂了。   维戈尔的脸色煞白,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他们随时都可能袭击你。”凯瑟琳说。   他摇了摇头:“我相信只要我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不会的。他们不会冒失去金钥匙的风险。”   “那我们呢?”维戈尔问。   “我需要你们去阿维尼翁,去解开那里的谜。”   “我……我不能,”维戈尔说,“雷切尔……”他瘫在了床上。    “你要相信我,”格雷显得很坚定,“我一定把雷切尔带回来,我保证。”   维戈尔盯着他,想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只有决心。   下午五点五十五分   赛科安坐在黑暗中,拿着一把断刀。   那根刺进她肩膀的钢棍依然把她钉在墙上。那几英寸粗的棍子从锁骨下面贯穿了肩膀,没有碰到主血管和肩胛骨。但她依然被钉在原处,血不断地从潜水服中渗出来。   每一个动作都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四章 哥特式     第四天   但她还活着。   尽管她穿着潜水服,但还是很冷。她已经撬了半天那块石头,如果她能把它挖开,让棍子松动……   突然,一束光芒闪过,她以为是幻觉在作怪。但是当她转过头,看见水池入口有光亮闪烁,越来越强。   水变浑了,有人来了。   赛科安急忙抓起仅剩的那截刀子——既有点害怕又心存希望。   一个黑影从水里浮出来,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人影慢慢爬上来,灯光射向她。   光芒强烈刺眼,她伸手挡住眼睛。   当他拉下面罩的时候,赛科安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格雷·皮尔斯。   他举着一把钢锯向她走来,“我们谈谈吧。”   7月27日,上午六点零二分   美国,华盛顿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佩因特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   他关掉电脑显示器,不让人看到他在干什么。他按下门锁,秘书今天不在。   洛根·格雷戈里走了进来,“他们正飞往最后一站。”   “还是去马赛?”佩因特问道。   洛根点点头:“应该是在十八分钟后着陆。正好是当地时间午夜之后。”   佩因特盯着关着的电脑屏幕。他有一线机会。“一旦你跟他们取得联系,我需要你替我跑一趟DARPA。”   洛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得找个亲信送封信给肖恩·麦克奈特。”佩因特抽出一封装在红色信封里的密信,“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去那儿。”   洛根疑惑地眨眨眼,点点头,说:“我会保管好的。”他接过信封,夹到腋下,然后转身准备出门。   佩因特又叮嘱他说:“务必要小心谨慎。”   “相信我。”洛根坚定地说道,然后关上门出去了。一声门锁合上的声音。   凌晨一点零四分   瑞士,日内瓦   格雷坐在埃及航空的航班的头等舱里。   他从一辆公共汽车的橱柜里取到机票和假身份证,然后去了机场。   他转向窗口。金钥匙在他脖子上的项链上晃动着。   飞机从罗纳河上掠过,这条河将整个城市分为两部分。飞机着陆时产生一阵噪音,不一会儿,就降落在日内瓦国际机场。   走出一等舱时,他搜索着周围的危险信号。   还有一个人,与他同行的伙伴。   她乘坐的是经济舱,戴着金色的假发,一身藏青色的保守的商务套装,还戴着一副黑边墨镜。她表现得很含蓄,她的右肩仍扎着绷带,半掩在衣服下。这番伪装逃不过仔细的检查,但这会儿那些人期待的不是她。   赛科安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她在格雷之前径直朝机场出口走去。   格雷需要一个盟友。与华盛顿和队友断绝联系后,他只能和一个敌人达成协议。在他用钢锯解救赛科安时,强迫她答应了一件事,他们相互合作。以获得自由为交换条件,赛科安得协助格雷携手救出雷切尔。事成之后,他们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她同意了。   正想到这,格雷的电话响了。他从包里掏出电话。“皮尔斯。”他干练地说道。   “欢迎来到瑞士,”拉乌尔的声音,“我们用你的假名给你订好了去洛桑的火车票,从中心火车站出发,还有三十五分钟发车。”   “我的队友呢?”格雷问。   “照安排,他在去日内瓦医院的路上。你上火车后会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格雷继续问道:“维罗纳中尉呢?”   “她处境很好。记住,别误了火车。”   电话挂断了。   格雷坐上出租车。他没有找赛科安的打算。他的电话与赛科安的连着,她已经转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相信她有本事跟上他。   又过了几分钟,出租车把格雷载到了火车站,格雷走到售票处,报了假名,出示了证件,拿到了去洛桑的车票,那是一座傍湖的城市。   他的电话又响了。   “皮尔斯。”他说道。   “再有两分钟就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了。”又是拉乌尔。一阵呼叫转移发出的“嘶嘶”声之后,传来一个听上去更远更熟悉的声音。   “队长,是你吗?”   “是我,蒙克,你在哪儿呢?”格雷知道他们此时的谈话除了赛科安还有人监听着。   “他们把我扔在某个医院里,留下了这部电话,告诉我说等你的电话。”    “雷切尔呢?”   疼痛让蒙克的声音变大,“被麻醉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她。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但是格雷……”   “什么?”   格雷放下电话。这么说,拉乌尔应该在洛桑。   他等着火车,那是趟末班车。   在两列车厢的连接处,赛科安正等着他。   她什么也没说,递给格雷一件长长的防尘皮外衣,转身带他挤向轨道对面远离站台的紧急出口。   格雷跟着赛科安,拉上夹克,竖起衣领。   赛科安匆匆跨过另一条轨道,上了相邻的站台。他们离开火车站,来到了停车场。   一辆黑黄相间的宝马摩托车停在不远处。   “快上车,”赛科安喊道,“你来开,我的肩……”她带着伤从租车中心开到了这儿,但眼下离洛桑还有五十英里的路程。   格雷纵身跳上前座,扯了扯夹克。车座还是热的。   赛科安跳上后座,把那只没受伤的胳膊绕在格雷腰间。   格雷发动了引擎,他还认得从这儿去洛桑的路。他开出停车场,驶上高速公路,向山间开去。   车灯照着前方的道路。   凌晨两点零二分   瑞士,洛桑   雷切尔坐在密室里,精神麻木,四肢无力。   每当她闭上眼睛,阵阵恐惧便袭上心头。她看到肆虐的斧头。蒙克的手被砍了下来。他的断手像一条死鱼一样重重地落在甲板上,流了一摊血。   当车开到这儿时她还感受到了气压的升高。   是山。   拉乌尔过来了,两个男人尾随其后。   他看上去很不高兴。   “把她带出来。”他厉声命令道。   锁开了,雷切尔被拖了出来。   “这边走。”拉乌尔说着带她向下面的大厅走去。   她在一座城堡里。   拉乌尔领她走过大门向中央监狱走去。两层台阶通往一扇橡木门。墙壁上烛台中的蜡烛照亮了大门,他用触感器打开了下面的大门。   门开了,雷切尔闻到一股防腐剂的味道,有个什么黑黑的东西在里面,散发出阵阵恶臭。她被推搡进一间四方形的屋子。   拉乌尔走过去,把门打开。   对面有一条窄而长的走廊,一排门敞开着。   对面还有六间房。她看够了,当拉乌尔在对面的一扇门那儿停下来时,她松了一口气。   拉乌尔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雷切尔被这强烈的对比给惊呆了。像是突然间走进了一间高尚博学的皇家学会学者的客厅,整个房间用锃亮的红木和胡桃木装饰着,地上铺着红绿相间的土耳其地毯。   她眼前所看到的都是艺术品。   “教授!”拉乌尔喊道,关上了门。   埃伯特从通往私人房间的后门走出来。   他的腋下夹着一本书,指着雷切尔说:“你对我们还不够坦白。”   雷切尔感觉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他们被唤到堆满东西的桌子旁。   雷切尔注意到她的那张地中海地图在桌子的最上面。上面作了新的标记,画了圈,作了标线。显然,埃伯特一直在解这个谜题,要么是不相信雷切尔,要么就是觉得她跟她舅舅太愚钝。   埃伯特轻轻地拍了拍地图,说:“下一站不是罗马。”   雷切尔忍住不让自己后退。   “不可能是罗马。”埃伯特说,“那样的话是倒退,而不是前进。还有一个谜团有待解开。”   雷切尔装出一副惧怕的神色。   但这位馆长并不傻,他说:“我们必须确定一下,你向我们隐瞒过找到金钥匙的事。或许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恐惧进一步加剧。“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雷切尔发誓说。他们会相信她吗?他们会折磨她吗?   埃伯特耸耸肩:“只有一个办法能试出你是不是还瞒着些什么。是我们从你那儿得到所有实情的时候了。带她去隔壁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当雷切尔走出大厅的时候,她看到远处那个摆放着奇怪的X形桌子的房间更亮了。有人打开了屋顶的外科手术灯。   拉乌尔特别偏爱这种场景。雷切尔看到架子上摆放着一个四号烧瓶。一盘子外科手术仪器,长的,尖边的,螺旋状的,锯齿状的剃刀。一个人绑在桌上。   哦,上帝啊!……蒙克……?   “这场审讯可以持续一个晚上。”埃伯特说道,第一个走了进去。他穿过房间,戴上一副橡皮手套。   拉乌尔把雷切尔拽了进来。   雷切尔终于看清楚了被绑在桌上的那个人,他手脚被捆着,鼻子里滴着血。   “有些人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管闲事。”拉乌尔说道。   被捆那人的脸转了过来。她们对视着。就在那一刹那,雷切尔绝望了。   雷切尔扑上前,喊道:“不!”   拉乌尔一把拽住雷切尔的头发,把她拉了回来,让她跪在地上,“待在这儿看。”   埃伯特拿起一把解剖刀,说:“我们从左耳开始。”   “不!”雷切尔大声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埃伯特把刀放回桌上,转向她。   “阿维尼翁,”她抽泣道,“是阿维尼翁。”   那人是她外婆。   凌晨两点二十二分   法国,阿维尼翁   阿维尼翁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维戈尔专程飞到这儿调查,试图找出问题的答案。过河去市里的时候他说:“阿维尼翁是欧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先后由凯尔特人和罗马人建立。现在它以哥特式文化遗产闻名于世。在法国教皇时期,哥特式建筑曾盛极一时。阿维尼翁被封为整个欧洲哥特式建筑最大的集中地之一,一个名副其实的哥特式城市。”   “但那意味着什么呢?”凯瑟琳问道。   维戈尔回答了凯瑟琳的问题。“‘哥特式’一词源于希腊语的‘goetic’,意思是超自然的,不可思议的。那些建筑也被视为是不可思议的。和当时已有的建筑一点儿也不像:细瘦的屋脊、飞翘的拱壁、不可思议的高度,给人一种失重的感觉。”   当维戈尔强调失重这个词时,凯瑟琳恍然大悟,“飘浮空中。”她说。   维戈尔点点头,“天主教堂和其他哥特式建筑物无一例外都是由一群自称为所罗门之子的石匠建造的。他们由圣殿骑士和西多会修士组成。他们掌握着建造这些建筑物的数学奥秘。据说是十字军东征时期,圣殿骑士发现消失的所罗门神殿时找到的。骑士们变得富有……或者是更富有,据说他们还发现了所罗门王的巨大宝藏,可能甚至还找到了约柜,据说它就藏在所罗门神殿里。”   “据推测,约柜就是摩西贮存吗哪,M态金属的配方的地方。”凯瑟琳说。   “有可能,”维戈尔说,“《圣经》上有许多关于神秘力量的记载,它们都源于约柜。甚至连“飘浮(levitate)”一词都起源于约柜的守护者——利未祭司(The Levite Priest)。众所周知,约柜可以致人于死地,它用光箭杀人。有一次,约柜倾斜了一点儿,一个名叫乌撒的车夫试图用手去扶稳它,结果被击倒在地。可怜的大卫王吓坏了,起初拒绝把约柜带到他的城市,但利未祭司教他如何安全地触碰它,戴上手套穿上围裙,拿走身上任何的金属物质。”   “以防被击中。”凯瑟琳的声音失去了些许的强硬,这些神秘事物引起了她的兴趣。   “也许内含M态粉末的约柜就像一个电容器。这种超导材料吸收周围环境的能量并像金字塔那样积蓄起来,直到有人采取错误方式触碰它,能量便释放出来。”   “被电击。”   维戈尔点点头。   “好吧。”凯瑟琳说,“我们假设这些圣殿骑士再次发现了约柜,或者可能是这些M态超导体。但他们是否知道其中的奥秘呢?”   “也许我这儿有答案,格雷曾让我查找关于这些奇异粉末的历史资料。”   “从埃及到《圣经》中的三圣王。”凯瑟琳说。   维戈尔点点头,“但我想它跨越的年代更为久远,甚至在基督之前。还有其他的什么线索吗?”   “你已经找到了。”凯瑟琳答道,看出了他的兴奋。   “这些M态粉末曾有过许多名字:白面包、放射粉末、天堂石、三圣王石。让我吃惊的是,从《圣经》时代向后查寻,我发现了另一种有着炼金术历史的神秘之石,著名的点金石。”   凯瑟琳皱着眉头问道:“就是能把铅变成金的那种石头?”   “那是个普遍的误解。一位17世纪的哲学家艾拉钮斯·腓拉勒斯,德高望重的皇室成员,在他的专著中有明确的记录。照他的记载,点金石只是纯度最高的金子,比最纯的还要纯……但它的外表是一种非常细腻的粉末。”   “又是金粉。”凯瑟琳惊讶地说道。   “还需要更清楚的记载吗?不仅仅是艾拉钮斯,一位14世纪的法国化学家,尼古拉·勒梅曾描述过一种类似的炼金程序,最后几句写道:‘我炼制了一种优质的金粉,也就是点金石。’”   维戈尔深吸一口气,“虽然那个时期的一些科学家都在用一种奇特的金子做实验。事实上,整个皇家学会的科学家都对此着迷。其中也包括艾萨克·牛顿。许多人都不知道,牛顿是一位狂热的炼金术士,同时也是艾拉钮斯的同事。”   “那他们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呢?”凯瑟琳追问道。   “我不知道。大多数可能都中断了。但牛顿的另一位同事罗伯特·波义耳同样研究炼金术,不过遇上了麻烦,他发现了某种物质,于是停止研究,并宣称这些研究具有危险性,极具危险性。他说事实上这种物质会导致人类秩序的混乱,颠倒整个世界。人们疑惑,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提心吊胆?难道正是因为他触碰了哪些东西,以致使炼金团体慢慢转入地下成为秘密组织?”   凯瑟琳摇摇头,一脸迷惑。“但点金石与哥特式建筑又有什么关联呢?”   “大有联系。20世纪初,一位名叫福尔坎耐利的法国人曾写过一本名为《天主教堂之谜》的畅销书,里面详细记载了欧洲哥特式天主教堂的结构中隐藏着神秘的密码信息,它们指向一些遗失的知识,包括如何制造点金石以及其他的炼金术秘密。”   “石头里的密码?”   “这不足为奇。教会正是这么做的。那时大多数民众都不识字,教堂的装饰物既是指示也是信息,《圣经》上的故事就是通过这些石头传授给民众的,还记得我说过是谁建筑了这些哥特式建筑的故事吗?”   “圣殿骑士。”凯瑟琳回答说。   “据说他们从所罗门王那儿得到了神秘的知识,因此,也许除了讲授《圣经》故事,他们还掺入了一些额外的密码信息,传递给他们的同伴——共济会的炼金术士。”   凯瑟琳一脸的疑惑。   “仔细看看这些哥特式杰作,你一定会感到吃惊。上面布满了出自当时炼金术文本的黄道十二宫符号、无解的数学难题、几何迷宫图。《巴黎圣母院》这本书的作者维克多·雨果甚至花了整整一章的篇幅,斥责巴黎圣母院的艺术构造与天主教堂是如何地背道而驰,称它的哥特式风格为石头上的‘煽动性纪录’。”   维戈尔指了指前方,他们即将穿过公园来到广场。“福尔坎耐利和雨果并不是唯一认为圣殿骑士建筑与异教有关联的人。你知道为什么逢十三号的星期五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吗?”   凯瑟琳疑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1307年10月13日,那天是星期五,法国国王联合教皇一起,宣布圣殿骑士为异教徒,判处他们死刑,并把他们的领导人钉上十字架烧死。普遍认为,法国国王之所以取缔圣殿骑士是想夺取他们的权力和财富,其中也包括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国王折磨拷打成千上万的骑士,但仍未查出他们财富的存放地,这也标志着圣殿骑士的完结。”   “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幸的日子啊。”   “一个悲惨世纪的终结,真的。”维戈尔领路走出公园,来到通往城中的路上,“教会与圣殿骑士的分离始于那个十三号星期五的一百年前,当时教皇英诺森三世残酷地消灭了洁净派,那是一个与圣殿骑士渊源深厚的诺斯替教派。这真是正统信仰与诺斯替信仰之间的一场世纪之战啊!”   “我们知道谁赢了这场战争。”凯瑟琳说。   “是吗?我倒觉得那并不是一场真正的胜利。如果不能打败他们,就加入他们。在2001年9月,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文本,题为《希侬羊皮卷》。那是一卷古书,上面的日期恰好是那个血腥的十三号星期五的一年之后,由教皇克莱门特五世签署,宣称赦免圣殿骑士。不幸的是,法国国王菲利浦不理会这些,仍对圣殿骑士进行全国范围的大迫害。但是教会为什么会回心转意呢?为什么教皇克莱门特按哥特式传统建造阿维尼翁的宫殿?并由被认为是异教徒的工匠建造?为什么阿维尼翁又成了欧洲的哥特式中心?”   “您的意思是教会突然转变了立场,接纳了圣殿骑士?”   “记住我是如何得出结论,说多马基督徒和诺斯替基督徒的一些观点早已藏身于正统教派的教义之中。也许他们说服了教皇,让他干涉菲利浦国王的暴行,保护圣殿骑士。”   “目的是什么呢?”   “来隐藏对教会,乃至整个世界具有重大意义的某样东西。在阿维尼翁的罗马教皇任职期间,这里的建筑猛增,绝大部分都是由所罗门之子监工的。他们也许轻易地掩埋了一些什么。”   “我们从哪儿开始找呢?”凯瑟琳问。   “从由那位善变的教皇委托,由圣殿骑士建造的最大的哥特式建筑杰作开始。”   维戈尔指向前方的大广场,满是节日喜气洋洋的人们,五彩的灯光映射出一个舞池,一支摇滚乐队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重重地敲击着,年轻人随着节拍扭着、笑着、喊着。在广场边缘,摆放了许多桌子,更多与会的人聚集在那儿。一个变戏法的人将燃着的木头来回抛向夜空,引来观众的阵阵喝彩声。地上洒满了啤酒,还有盛在纸杯里的咖啡。到处弥漫着烟味,混杂着特制手卷大麻的味道。   聚会的背景是一座巨大的、阴森的、海市蜃楼般的建筑。它被高耸的方塔衬托着,前方是巨大厚重的石拱门,有着一对圆锥形的塔尖。建筑的冰冷威严与下面欢乐嬉闹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历史使之尤为沉重,一个古老的秘密孕育其中。   教皇的宫殿。   “在宫殿的某处藏着写在石头上的一些煽动性记录。”维戈尔一边走近凯瑟琳一边说,“我很肯定。咱们得找到它并把它破译出来。”   “我们从哪儿开始呢?”   维戈尔摇了摇头,“是什么让罗伯特·波义耳害怕?是什么恐怖的秘密使被认为是异教徒的圣殿骑士与正统教会结为同盟?是什么神秘事件需要进行环地中海的宝藏追踪……所有的答案都藏在这儿。”   维戈尔感到河面吹来的飕飕凉风。阿维尼翁就得名于这河面上的阵阵清风。他感到,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头顶,漆黑的夜空乌云笼罩,看不到一颗星星的踪影。   他们还剩多少时间?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瑞士,洛桑   “我们就是这样推测出是阿维尼翁的,法国的梵蒂冈。它是下一站,也是最后一站。”雷切尔说完了。   她始终跪在油毡上,外婆仍被绑在桌上。雷切尔如实告诉了他们一切。她回答了埃伯特的每一个问题,没有半点搪塞。有她外婆的性命做要挟,她只能选择老老实实交代。她不敢拿外婆的性命做赌注。    “当然了,”埃伯特开口说道,“我们会去核实的,但现在我得投入精力解开另一个谜团……阿维尼翁。”   埃伯特转向雷切尔。   雷切尔浑身僵住了,她回想起上次的情形,虽然她告诉了他们金钥匙的真相,蒙克的一只手还是被他们砍了下来。   雷切尔慢慢站起身。“你们能放了我外婆吗?”她哀求道。   埃伯特挥了挥手,就像压根儿忘了老妇人的存在,显然,他在盘算着更重要的事。   一个人走上前,解开她外婆身上的皮带。雷切尔噙着泪水,赶紧将外婆搀扶下桌子。   外婆把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整个身子,晃晃悠悠地站稳了脚。   她伸手过去,擦去雷切尔脸上的泪水,“好孩子,我的孩子,哭够了,这没什么大不了,我还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呢。”   外婆挥手示意她站到一边,“不相信我外孙女有本事守住秘密吗?”她蹒跚地走上前,吻了下埃伯特的脸颊,“我告诉过你,雷切尔对你来说太聪明了。”   雷切尔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了。   “有时老人的话是值得相信的,不是吗?”   “您一直是对的,卡米拉。”   雷切尔几乎无法呼吸。   外婆让拉乌尔把手臂给她,说道:“还有你,年轻人,也许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要保护龙的血统了吧?”她伸出手拍了拍这人渣的脸,“你和我的外孙女,你们俩要生许多漂亮的宝贝。”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五章 追捕     七月二十七日,凌晨三点   瑞士,洛桑   格雷跟在赛科安旁边,赛科安一边爬山,一边拿着一个GPS装置。“你确信能找到后面的入口吗?”格雷问道。   “我第一次来这儿时头被蒙着,但身上藏着一个GPS追踪仪。”她看了一眼格雷回答道,“我记录下了那条路的位置和海拔。它会领着我们找到入口。”   格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悲惨的画面。科隆无辜死去的人们,米兰遭受折磨的神父们。如果他失败的话,会有更多的人丧命。   赛科安查看了她的GPS装置,然后拐向左边。山崖上出现一道大裂缝,被一块倾斜的花岗岩半遮着,花岗岩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和雪白的野花。   赛科安弯下腰穿过裂缝,向一条狭窄的通道走去。她打开笔形手电筒,照见前方有一条路,不长,尽头是一扇旧门。赛科安迅速地打开锁。   他们走到里面,格雷仔细观察周围的墙壁,全部都是坚固的大理石,没有电线。   赛科安跟在他身后进来了。“通向城堡的楼梯在那儿。”她说道,并指向另一条通往外面的隧道。   格雷朝那边走了一步。突然,原本黑暗的隧道口亮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朝这边踱近。   是拉乌尔。   他手里端着枪。   左侧的灯亮了。另外两个躲在钢板后面的人端着枪突然站了出来。格雷身后的铁门“砰”的一声关闭了。   更糟糕的是,格雷感到冰冷的枪管正对着他的脑门儿。   “金钥匙在他的脖子上挂着。”赛科安说道。   拉乌尔大步走向格雷。“在选择合伙人时,你应该把眼睛擦亮点儿。”   在格雷开口说话前,一记有力的拳头朝他的腹部挥去。   格雷大声咳了起来,跪在地上。   拉乌尔抓住他的喉咙,攫住他的项链,“吧嗒”一声从格雷的脖子上抢过链子,把它高举在灯下。   “谢谢你把它送过来给我们。”拉乌尔叫道,“还有你自己。在我们动身去阿维尼翁之前,还得请教你几个问题。”   格雷抬头怒视着拉乌尔的脸,掩饰不住诧异的表情。龙庭怎么会知道阿维尼翁的?   他明白了。   “雷切尔……”他喃喃自语道。   “哦,别担心,她还活着,还很好。现在这会儿正跟家人团聚呢。”   格雷不解。   “不要忘了他躺在医院的同伴,”赛科安开口说道,“我们可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拉乌尔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关照过了。”   凌晨三点零七分   瑞士,日内瓦   因为睡不着觉,蒙克打开电视,里面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法语。   电视里传出嗡嗡声。   门外的一阵骚乱引起他的注意。有争吵的声音,大声喧哗。蒙克从床上直起身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一个身影经过保安大步走来,蒙克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斯佩拉大主教?”   凌晨三点零四分   瑞士,洛桑   雷切尔回到了她的房间,但不是单独一人。一名警卫守在防弹玻璃外面。   在密室里,外婆叹了一口气坐在床上:“也许现在你不明白,但将来你会的。我父亲是萨尔茨堡的政党领导,跟奥地利的龙庭也有联系,是一个相当有权势的人。正是通过那个团体和索瓦热男爵的协助我们才得以秘密逃离瑞士。而索瓦热男爵就是拉乌尔的祖父。”   雷切尔越听越觉得恐怖,她甚至想捂住耳朵,不愿承认听到的一切。   “但要安全逃离得付出代价,我的父亲允诺把我的初夜……给男爵,像你一样,我宁死不从,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第一次是父亲硬逼着我去的,说是为了我好。但那之后我们在城堡又待了四个月。男爵跟我发生了好几次关系,直到我怀上了他的私生子。”   雷切尔再也站不住了,一头靠在冰冷的墙上。   “不管是不是私生子,这是一桩好交易。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血统与瑞士伯尔尼血统的交汇。当胎儿在我腹中孕育成长时,我开始明白,这是龙庭强化血统纯正度的一种手段。父亲逼我这么做,我也渐渐知道,我身上流着皇族的血。”    “父亲把我带到意大利的冈道尔夫城堡,那是教皇的夏宫。在那儿你母亲出世了。真是耻辱,我也因此挨了打。他们期待的是一个男孩。”   雷切尔的外婆痛苦地摇摇头,继续诉说家族的历史。她后来是如何嫁给另一个龙庭成员的,那人与冈道尔夫城堡的教会有着密切联系。那是桩有预谋的欺骗婚姻。他们家的子孙后代被指派去教会做间谍,内奸。为了严守秘密,他们让雷切尔的妈妈和舅舅维戈尔对自己该死的身世毫不知情。   “但你担负的责任更重。”外婆用骄傲的语气说道,“你证实了你龙的血统。你被注意到并被选上重回龙庭。你的血液太珍贵了。主教亲自选择你,让我们的家族链重回索瓦热一脉。你的孩子将会成为王中之王。”外婆的眼里闪烁着光芒,“龙庭的国王。”   她突然有一个担忧,惊恐地问道:“那……那……那维戈尔舅舅呢?您的儿子?”   外婆叹了口气:“他在教会任职,独身生活终断了他的血脉。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我们家族的兴衰荣辱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一阵喊叫声把雷切尔的注意引到门口。有人过来了。雷切尔起身,外婆也做出了一样的反应,如此地相像……   下面的大厅里,一组警卫正走过。雷切尔绝望地看到在第二排,格雷双手捆在背后,正吃力地朝这边走来。他朝她这边的密室看了一眼,发现了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绊倒了楼梯上。   “雷切尔……”   拉乌尔一把将格雷推向前。他朝雷切尔这边瞟了一眼,举起一条坠着什么东西的链子。   是金钥匙。   雷切尔彻底地绝望了。   凌晨三点三十六分   瑞士,洛桑   格雷被推搡进了一间石室。里面装着防弹玻璃,足有一英寸厚。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他看见了雷切尔和她外婆被囚的密室。   拉乌尔对他的警卫吼道:“把卡米拉女士送上卡车,召集所有人马,几分钟后我们去机场。”   格雷听到另一间房门打开的声音。   又是拉乌尔的声音。“如果时间再多点就好了,”他冷冷地轻声说道,“但命令终归是命令。到了阿维尼翁,一切都会有个了断。主教会跟我一起回来,他想看到我俩的‘第一次’。在那以后,在你的余生里,就只有我俩。”   “去你妈的。”雷切尔回了他这么一句。   格雷听着拉乌尔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他迫不及待地用力用靴子的前部踢坚硬的石墙,一块三英寸长的刀片从脚后跟中弹出。他弯下身子,用刀片切断腕上的绳子,行动异常迅速。时间就是一切。   格雷又等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朝着大厅下面的警卫大喊:“嗨,伙计,这儿出了点儿问题。”   一阵上楼的声音。   格雷从门口退回来。   警卫一步步走来。   那警卫走到门那儿,皱着眉头。   太好了!   看准时机,格雷纵身一跃,猛地关上门,朝着铰链开了一枪。整块坚固的玻璃压在警卫的身上。他使劲儿地推开,试着探出脑袋拔出手枪。   格雷弯下腰从警卫的枪套中拔出枪,还取了一串钥匙,飞奔到雷切尔那间密室。   他用力拉开门,雷切尔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嘴唇贴在他耳朵上,在他颈间喘息着。   凌晨三点四十二分   赛科安站在通往城堡主楼的台阶上。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五辆SUV正在装货。   拉乌尔告诉赛科安:“我认为我们不再需要行会的服务了。”   赛科安听后耸耸肩:“那我得跟你一块离开,然后走自己的路。”她朝银色的SUV点点头。院墙边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门开了,她发现是格雷,手里拿着枪,太好了!   拉乌尔手中拿着无线电,穿过院子。赛科安再也等不及了。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士兵身上,那人肩上仍挎着格雷的背包。不幸的是,包的内衬里面缝着二百五十克的C4。赛科安按下了口袋里的引爆装置,立刻闪到前楼梯间的栏杆边。   炸弹在车队中间引爆了。   人仰马翻,两辆车的油箱着火了。火球冲天,燃着的残骸洒满了整个院子。   赛科安迅速撤离。她朝格雷挥挥手,指了指银色的SUV。挡风玻璃被炸碎了,但车却完好无损。格雷和她一个箭步冲上去。   两个士兵想要拦住他们。格雷和赛科安一人推开一个。他们到了SUV旁边。   引擎声把赛科安的视线引向城堡大门。领头的那辆车向前冲出。拉乌尔正在逃离。士兵们仓皇间上了第二辆卡车,朝他们连续开火。   “下车!”赛科安喊道,从车上跳下来。   枪声听起来像大炮声。她听到一阵挡风玻璃被击碎的声音,后面的玻璃也碎了。车子重重地挨了一击。她滚向后方。卡车仍在她与拉乌尔之间。   另一边又传来枪声。格雷趴在地上,处在一个更好的射击角度。当拉乌尔的车向出口拐去时,他朝他开了一枪。第二辆卡车紧随其后。   拉乌尔不停开枪,对大火没有丝毫的畏惧。   SUV的窗框重重地挨了一击。   妈的!   那帮混蛋下了卡车。   车的前灯炸碎了,赛科安看了看地面,汽油正从发动机里漏出来,流到石头上。   格雷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了出去。   赛科安匍匐着接近他,但是为时已晚。   卡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出大门。拉乌尔的笑声回荡在他们身边。大门的吊闸在最后一辆车子开出后落下了,“砰”的一声,合得密不透风。   一阵发动机的噪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赛科安蹲了起来。一层钢板罩在了城堡里所有窗户和房门外面。这是一种现代化的城堡防御系统。龙庭对于安全工作考虑得相当周密。他们被困在城堡里了。   又传来一阵动静,门被扣上了沉重的大锁。   凌晨三点四十八分   法国,阿维尼翁   “也许这儿根本就没有带磁性的标识。”她举起指南针,以此吸引维戈尔的目光,想让他全身心地投入。   “那又怎么样呢?”   “想想我们之前谈过的那些,这座城市和这个地方的哥特式历史。”   “问题是我们怎么找呢?”维戈尔反问道。   凯瑟琳看了看窗外,慢慢地转向维戈尔。突然间,她领悟到了什么。“磁性打开了圣彼得墓,”她一边说一边走回到维戈尔跟前,“也是磁性把我们带到了亚历山大的坟墓,但是在那儿,是电点燃了金字塔。也许它同样会领我们找到这儿的宝藏。”她指着暴风雨中夹杂的炫目强光,“是闪电。这座宫殿建在最大的山顶上,罗歇得多姆。”   “吸引电击,照亮黑暗的一阵光芒。”   “有什么关于闪电的描述被我们落下了吗?”   “我想不起来,”维戈尔搓着下巴回答说,“但我觉得你的推断很有道理,光是知识的象征,也象征着启蒙。这也正是诺斯替信念最重要的目标,寻找《创世纪》中所提到的最原始的光,寻找古老的圣杯。”   维戈尔激动地伸出手指数着,“电、闪电、光芒、知识、能量,它们相互关联。这座宫殿里肯定有这些的象征物,就体现在它的设计中。”   凯瑟琳摇了摇头,茫然若失。   维戈尔突然间怔住了。   “怎么了?”凯瑟琳走近了一步。   维戈尔迅速地跪下,在布满灰尘的地上画起东西来。“亚历山大的坟墓在埃及,我们从前也说过,一个谜到另一个谜。在埃及,光的符号是一个圈,中间加个点,代表的是太阳。”   “但有时候它又扁成一个椭圆形,形成一个眼睛的形状,不仅代表太阳和光芒,还代表知识。一只有洞察力的炽眼。共济会和圣殿骑士眼观六路的眼。”   凯瑟琳皱着眉头看着地面上的画,她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好吧,那我们从哪儿开始找呢?”   “不是找,而是形成。”维戈尔站起身回答道,“为什么之前我没想到这些呢?哥特式建筑的一大特点就是光与影的巧妙运用。圣殿骑士建筑师正是这种建筑的熟练掌握者。”   “但我们怎么能……”   维戈尔打断了凯瑟琳的话,走出房门,“我们得到一楼,我们肯定看到过那么一幅画,画着一双绽放着光芒的眼睛。”   凯瑟琳紧跟在维戈尔后面,她回想不起有那样的画。他们迅速地跑下楼,出了天使塔。维戈尔领着凯瑟琳穿过宴会厅,脚步停在了他们搜过的房间前。   “怎么是厨房?”凯瑟琳问,神情诧异。   她重新审视着四周的墙壁,中间是一座炉子,头顶上,是八边形的烟囱。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维戈尔静静地说道,“正午的太阳升到头顶时,或待在某一特定角度时,这种效果会表现得更加明显。”   凯瑟琳将信将疑,她取出刀子向火坑边的岩石上刨去,底部露出一块橙色的石头。“不是赤铁石,也不是磁铁石。”如果是其中的任何一种,她也许会相信维戈尔所说的,“这只是铁铝氧石,一种氢氧化铝矿石,很好的传热导体,适于建火炉,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看了维戈尔一眼,他正咧着嘴笑。   “怎么了?”   “我差点儿错过它。”维戈尔回答说,“我本该想到另一块石头会指引我们。先是赤铁石,然后是磁铁石,现在是铁铝氧石。”   凯瑟琳迷惑不解地摇摇头。   维戈尔解释说:“铁铝氧石就是在这里开采的。事实上,它得名于雷波的勋爵(雷波,法国地名,法文为Les Baux,铁铝氧石为Bauxite——译者注),他们的城堡离这儿仅十英里,在铁铝氧石山的顶上,这块石头正指向那儿。”   “所以?”   “雷波的勋爵们与他们的新邻居——法国教皇的关系不稳定。但他们以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宣称而闻名,他们声称自己是一位《圣经》上的著名人物的后代。”   “谁?”凯瑟琳问。   “巴萨扎,‘三圣王’之一。”   凯瑟琳睁大了眼睛,她转身看着火炉,“他们用从‘三圣王’的后代那儿得到的石块封住通道。”   “你现在还怀疑我们找错了地方吗?”维戈尔问。   凯瑟琳摇了摇头,“但我们怎么打开它呢?我没看到有钥匙孔。”   “你刚才已经提到了,是电。”   她将手电筒的电线与铁铝氧石块相连,这是一种具有轻微的传导性的矿石,然后轻轻地打开手电筒的开关。   一股弧形的电流刺上石头,响起一阵重低音,就像敲大鼓。   声音退去后,凯瑟琳退了回来,走向维戈尔,他正站在墙边。   在石壁炉的边缘,一阵火光蹿起,映出整个火坑的轮廓。   “我想他们是用融化的M态玻璃把石块粘合在一起的。”凯瑟琳喃喃自语道。   “就像古埃及建筑师用融化的铅来粘合法罗斯灯塔。”   “现在电正在把玻璃中贮存的能量释放出来。”   火炉边缘不断地迸射出火光,每一块石块的轮廓都在火花中显现,火光的亮度越来越强了,一道十字形的图案印在她的视网膜上,一股热量向他们这边涌来。   凯瑟琳用手护住眼睛。但是那效果持续的时间不长,随着强光的消失,铁铝氧石块开始掉落,不再粘合在一起,落到隐藏在火炉的坑里。凯瑟琳听见石头与石头撞击的声音,石头滚落到更深的地方,一阵嘎嘎声。凯瑟琳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走上前去,打开手电筒,火炉边缘如今显现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暗的阶梯。   她转向维戈尔,“我们找到了。”   “上帝帮助了我们。”他说。   凌晨三点五十五分   雷切尔、格雷和赛科安三人站在通往主城堡的阶梯上,背对着门上的铁罩。他们只有一支手枪,六发子弹。   雷切尔离赛科安一步之遥,更靠近格雷,一只手拽着他衬衫的后襟,她忘了是什么时候抓上的,但就是不想放,她两腿发软,得靠抓着东西站稳脚。   一只猎犬从阶梯下面走过,嘴里叼着死尸的残肢,共有二十来只猎犬在院子里徘徊游荡,撕扯着地上的死尸,相互咆哮着、争执着,有些猎犬相互撕咬起来,场面相当野蛮,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六发子弹,二十条猎犬呢!   在未散尽的滚滚硝烟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爆炸残骸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阵微风吹散了烟雾。雷切尔猛地认出了那个蹒跚的身影。   “外婆……”她低声喊道。   老妇人发出一阵呻吟,她抬起一只手捂住受伤的头部。“爸爸!”她用微弱的气息喊道。   不只是雷切尔听到了这悲惨的呻吟。   几米之外,一个黑影从一个燃烧的轮胎后面立起身来,快速地穿过烟雾,朝着那虚弱的呻吟声跑去。   雷切尔松开格雷,跌跌撞撞地冲下台阶。   “我看到它了。”格雷用手拦住她,不让她下去。   他举枪瞄准目标,扣响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尤为刺耳。但挨了枪的那条猎犬倒下时发出的叫声更大。雷切尔的外婆被这帮猎犬吓坏了,后背着地摔下了台阶,嘴吃惊地张着。    “她已经死了。”赛科安叹息道,放下GPS装置,但她还是跟他们下了台阶,一步不离那把唯一的枪。   在雷切尔赶到之前,猎犬已经扑了过去。外婆伸手想要防御,却被它死死地攫住。猎犬朝着她瘦小的骨头、松垮的皮肉一口咬下去,并把她整个身子拖到了地上。   外婆睁开眼睛注视着她,目光呆滞,用意大利语虚弱地说道:“妈妈……对不起……抱着我……”   一阵枪声,外婆在她怀里猛地抽搐起来,一枚子弹穿过了她的胸口。雷切尔感到了子弹从她自己的手臂下擦过。   雷切尔抬起头来。   三十码外,两名持枪者正站在铁闸前。   雷切尔瞄准大门处。她站稳身子,平息心中的怒火,扣动了扳机……子弹射了出去,两声枪响。   那两人都倒了下去。   格雷晃了晃手中的霰弹筒,剩的不多了。   赛科安一直盯着天空。接着,格雷也听见了什么声音。   直升机在上空轰隆隆地响。它飞过屋脊,掠过城墙,一束束灯光射了下来,螺旋桨搅出一阵阵旋风。   赛科安大声喊道:“我们在这儿!”   机舱打开了,一个尼龙梯子被扔了出来。   雷切尔鼓起勇气,爬上了梯子。   赛科安接着也爬了上去。   格雷跟在最后。不一会儿,他就爬进了直升机的机舱。机舱门在他后面“砰”的一声关上。格雷直起身子,想去感谢那个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人。   那个人挂着一脸白痴似的笑容,“你好,头儿。”   他盯着机舱里的另一个人。   “斯佩拉大主教?”格雷疑惑地问道。   赛科安坐在他旁边,回答道:“你以为是谁雇的我?”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六章 底得勒斯迷宫     7月27日,凌晨四点三十八分   法国,阿维尼翁   雷声轰隆隆地传向宫殿更远处,凯瑟琳等着维戈尔。十五分钟前,他沿着黑暗的楼梯走了下去。   一阵脚步声从下面传来。一道光闪过,是一把手电射出来的。维戈尔爬上来几步,向她挥手。   “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凯瑟琳背好包跟着他走下去,她留了一部手机在壁炉旁,以接收打过来的电话。   台阶停在一条很短的隧道前。   从蒙席脚步的低沉回音来看,凯瑟琳意识到有一个更大的洞穴在前方。随后证实了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她在一块三米高的石头岩脊前停下来。他们的两束光照在穹顶和拱状的空间里,从上到下。那肯定曾经是一个纯天然的花岗岩洞,但一场大的变故彻底改变了它的构造。   能工巧匠建造了一系列的十二层砖造楼房,从他们此刻站着的地方一直下降到相距甚远的地面。这个空间大致成圆形。下面一层要比上面一层小,像古罗马的圆形剧场,又像一个倒置的金字塔。   她用手电筒照了一下。   它并不是空的。   厚厚的花岗岩拱门从地基里像螺丝似的延伸出来,由巨大的柱子支撑着,凯瑟琳见过这些拱门、飞拱,像支撑哥特式大教堂的那些。事实上,整个内部空间都给人一种教堂的感觉。   “这是圣殿骑士建造的。”维戈尔一边说一边沿着层壁走去,“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建筑,这是几何学和工程学的奏鸣曲。这是石头上的诗。完美无瑕的哥特式建筑。”   “它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凯瑟琳说。   “还是一个博物馆、知识宝库和画廊。”维戈尔说完后急忙走到另一边。   在隧道入口不远处有一张石桌,看上去像一个祭坛。   一本皮质封面的书摊开在玻璃——金玻璃——的下面。   “我不敢碰它,”维戈尔说道,“但这样你就能看清它。”他把手电筒照在摊开的书页上。   凯瑟琳凝视着那本摊开的书。它装饰着很多油画。一份配图的手稿。一张小纸片从书页中滑落出来,是一张书目。   “我想这是整个图书馆的目录,”维戈尔说,“一个分类系统。但是我不太确定。”   维戈尔的手在金罩子上面来回地抚着,但没敢触碰。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些超导材料的威力。凯瑟琳向后退了几步。她注意到整个图书馆都因同样的玻璃而闪闪发光。就连墙壁上都镶着玻璃板,又像窗户,又像首饰。   它意味着什么?   维戈尔弯腰去观察那本书,“这里用拉丁文写着‘圣特罗非摩的圣石’。”   凯瑟琳回头看着他,期待着他的解释。   “他就是把基督教从法国传播到这个地区的那位圣徒。据说一次他在墓地与早期基督徒召开秘密会议时,曾受到基督的探访。基督跪在一个石棺上,他的膝印留在那里。石棺盖变成了一个宝物,据说谁得到它就会得到基督耶稣的知识。”维戈尔凝视着这个古老的拱状教堂。“人们以为它已经消失,但像其他东西一样,它在这儿。”   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那本书上,“这就是被禁福音书的完整文本,而不仅仅是在死海边发现的那些破碎片断。我看到上面列着四本福音书。有一本我从来没有听过。‘金山的棕色福音’。里面会有什么内容呢?但是大部分……”维戈尔举起手电筒,“据这个手卷所写,圣布(东正教圣物,据说上面有基督的真貌——译者注)被藏在附近。”   凯瑟琳皱了一下眉头,问:“那是什么?”   “真正的基督耶稣的裹尸布,比充满争议的都灵裹尸布还要早的一件人工制品。在10世纪的时候,它被从伊德沙带到君士坦丁堡,但在大劫掠中,它消失了。很多人怀疑它最终成了圣殿骑士的宝藏。”维戈尔点点头,“那儿就是证据。也许还有基督的真正面容。”   凯瑟琳感受到了时间的分量……一切都悬浮在完美的几何结构中。   “只有一页。”维戈尔咕哝道。   凯瑟琳知道,蒙席是指所有这些奇迹都被列在那本书的一页上,而它看上去有上千页。   “在这里还能找到别的什么呢?”维戈尔低声说道。   “你刚刚走到底了吗?”凯瑟琳问道。   “还没有。我回来接应你了。”   她们终于到了最后一层的顶端。最后一级台阶通向一处平坦的地面,被最后一层紧紧包围着。图书馆没有再向下延伸。所有的宝藏都堆放在上面,被一对植根在最后一层的拱门高举着悬在空中。   凯瑟琳认识这些拱门用的石头。   不是花岗岩也不是大理石。   又是磁铁石。   同样,在拱门交汇处的正下方,一根齐腰高的磁铁石柱从地面正中心竖起,像一根手指一样指着上方。   凯瑟琳更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一块天然花岗岩围在一块厚厚的玻璃地板边上,金玻璃。她没有踩在上面。周围的砖墙上也嵌着金玻璃板。共有十二块,跟楼层的数目一样。   维戈尔走到她身旁。   像凯瑟琳一样,他也观察到了这些细节,他们都把视线集中在一些银色的线条上——可能是纯铂——蚀在地面上。看来这次漫长的狩猎终于走到了终点。它描绘了一个螺旋形的迷宫,引向中心的玫瑰结。短粗的磁铁石柱子正是从它中央升起。   凯瑟琳研究了一个这个空间:迷宫、磁铁石拱门、玻璃地板。所有这些都让她想起了亚历山大墓,它的金字塔和反光的水池。   “它看上去像另一个有待解决的谜团。”她凝视着悬挂在她头顶上的宝藏。“但是如果我们已经打开了魔术师的宝库,还有什么要找的呢?”   维戈尔走得更近一点。“不要忘了亚历山大的金钥匙。这儿没有任何需要它来打开的东西。”   “那意味着……”   “这儿不只是有这个图书馆。”   “但是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维戈尔说道,“但是我认出了这个迷宫的结构。”   凯瑟琳转向他。   “它是底得勒斯的迷宫。”   凌晨五点零二分   法国上空   格雷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梵蒂冈会雇用一名行会间谍?”他问道。   斯佩拉大主教点了点头,回答说:“并不是圣城自己雇的赛科安。”他点头示意坐在他旁边的女人。“是一个更小的团体,独立行事。我们听说了龙庭的兴趣和行动。我们早已利用行会在外围调查这个团体的行动。”   斯佩拉双手合拢,放在桌上。很显然,他不想再说下去,但雷切尔走到他跟前。她拿起他的手,把它们展开。她倾身上前仔细观察着。   “你有两枚盖着主教印章的金戒指。”她说。   大主教把手抽了回去,把一只手覆在另一只上。“一枚是我大主教职位的象征。”他解释说,“另一枚是国家大臣职位的象征。一对儿对戒,这是传统。”   “但它们并不是一对儿。”雷切尔说道,“直到你把手展开我才注意到这一点。两枚戒指并非分别带在两只手上。它们不是相似,而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格雷皱着眉头。   “他们是双生子。”雷切尔喊道。   格雷也亲自看了看戒指。雷切尔说得对。两枚戒指上的主教印章是相反的。“多马的意思是‘双生子’。”他嘀咕道,抬头看着大主教。他回想起斯佩拉说过,是一个梵蒂冈的小团体雇用了行会。现在格雷知道是哪一个了。   “你是多马教派的成员,”他说,“这就是你暗中阻挠龙庭的原因。”   斯佩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我们的团体是使徒教会的一部分。尽管信仰不同,多马教派却并未超越科学与研究。天主教的大学、医院、研究机构都提倡先进的思考、新概念和新思考。没错,它的某一部分根深蒂固,反应迟钝,但还是有一些成员尽力使教派适应时代。这就是我们现在的角色。”   “那过去呢?”格雷问,“这个我们追寻的古代炼金术士团体呢?我们遵循的线索呢?”   斯佩拉大主教摇摇头。“今天的多马教跟过去已经不同了。它在法国罗马教皇任职时就随着圣殿骑士一起消失了。死亡率、冲突、秘密将进一步地使之解散,留下的只有阴影和流言。我们对诺斯替教的真正命运和古代谱系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你跟我们一样,对这些都一无所知。”蒙克说。   “是的,我们只知道这个古老的教派确实曾经存在过。那不是神话。”   “龙庭也一样。”格雷说。   “是的,但我们试图保守这个秘密,我们相信祖先的智慧,觉得他们隐藏这个秘密肯定事出有因,并且在适当的时机,这些知识会自己显现出来。与我们相反,龙庭却不惜用杀戮、腐败、酷刑等手段来揭露秘密。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得到统治整个世界的力量。我们几代人都反对他们的行径。”   “现在他们就快达到目的了。”格雷说。   “他们拿到了金钥匙。”雷切尔提醒他们说,并且摇了摇头。   上午五点十二分   法国,阿维尼翁   维戈尔沿着玻璃地板周围的石头边缘走去。他专注地研究了整整一分钟,一句话也没说,对这儿的神秘事物着了迷。   “注意,这并不是真正的迷宫。”他终于开口说道,“没有死角,也没有终点,它只是一条蜿蜒不断的长长的小径。你能在巴黎郊外的沙特尔大教堂找到用蓝白石头砌成的一模一样的迷宫。”   “但这下面有什么呢?”凯瑟琳问道,“你为什么管它叫底得勒斯迷宫?”   “沙特尔迷宫有过许多名字。其中一个是底得勒斯,这个名字来自于为克里特岛的迈诺斯王建造迷宫的建筑师。他是一个神话中的人物。迷宫是神话中的弥诺陶洛斯,一个人身牛头怪物的家。”   “但为什么要在沙特尔大教堂里建这么个迷宫呢?”   “不只是沙特尔。在13世纪,哥特式建筑盛行一时,许多教堂都建有不同的迷宫。亚眠、兰斯、阿拉斯、欧塞尔……教堂里都建有迷宫。但几个世纪后,教廷摧毁了所有的迷宫,认为它们是异教徒的文化遗产,沙特尔的是唯一保留下来的。”   “为什么不连同沙特尔的一同摧毁?”   维戈尔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大教堂一直是个例外。它由异教徒建造,在德鲁伊洞穴的原址之上,那是一个著名的异教徒朝圣地。迄今为止,与其他大教堂不同的是,没有任何国王、教皇或名人埋葬于此。”   “但那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迷宫会在这儿重现。”凯瑟琳说道。   “我能想到一些解释。首先,沙特尔迷宫是根据2世纪的希腊炼金文本上的图样来建造的。沙特尔的迷宫同样也象征着从这个世界通往天堂的道路。沙特尔的朝圣者双腿下跪,手扶在地上,从外面一直爬向中心的玫瑰花结,象征着从这儿到耶路撒冷,或从这个世界进入下一个世界的朝圣。因此这迷宫还有另外一个名字,Le Chermin de Jerusalem,‘通往耶路撒冷之路’,或le Chermin du Paradis,‘通往天堂之路’。那是一个精神旅程。”   “你觉得这是不是暗示着我们得亲自参与这个旅程,跟随炼金术士去解开他们最大的秘密?”   “正是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里就有答案,再不找就太晚了。   凌晨五点二十八分   法国上空   格雷戴着飞机专用耳机坐着,他试图打电话给凯瑟琳,但至今都没有成功。   耳边持续响着的嘟嘟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有人接听了电话。“我是布赖恩特。”   谢天谢地,格雷挺起了腰,“凯瑟琳,我是格雷。”他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凯瑟琳说:“我们还好,还找到了一个秘密入口。”   “现在所有人都安全了,”格雷对凯瑟琳说,“我将和指挥中心取得联系,联系指挥官克罗,让他去协调,取得地方政府的支持。我们一降落就跟你们联系,千万要注意安全!”   “收到!队长,我们等着你们!”   格雷挂了电话,他拨了西格玛指挥中心的号码,通过一系列的中转,终于接通了。   “洛根·格雷戈里。”   “格雷戈里博士,我是皮尔斯队长。”   那边愤怒地吐出两个字:“队长……”   格雷打断了那个因为他的失去联系而打着官腔的声音,“我必须马上和佩因特·克罗谈谈。”   “那恐怕不可能,队长,”气恼让他的声音变得尖利,比对格雷的愤怒更加明显。“这是午夜时分,佩因特指挥官离开这里已经有五个小时了,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至少格雷理解他的沮丧,这个时候指挥官离开指挥中心去干什么呢?   “也许他去DARPA与麦克奈特指挥官协调了。”洛根继续说道,“但我始终是这项任务的执行领导,我想详细了解你的行踪。”   忽然格雷觉得这次谈话很不舒服,佩因特去哪里了呢?或者他真的是去了哪儿了吗?格雷打了一个冷战,是格雷戈里阻止他与指挥官联系吗?西格玛肯定出了什么纰漏。他到底应该相信谁?   他权衡了各种可能性,做了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也许这样做很草率,但他必须勇敢地继续下去。   他挂了电话。   他不能冒险。   他已经领先龙庭一步,他不能放弃。   凌晨五点三十九分   法国,阿维尼翁   凯瑟琳的命竟然被一枚硬币给救了。   她站在火坑边,想用一枚硬币撬开小手电筒的电池仓。它从指尖中掉下,落到了她的脚边,她弯腰打算捡起它。   突然,隔壁传来枪声和石头破裂的声音。   狙击手!   凯瑟琳弯腰滚到地板上,迅速拔出手枪。她仰卧在地上,从两腿之间对着子弹射进来那黑暗的门廊开了枪。   维戈尔缩进洞里,凯瑟琳移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通道。四周都是绿的,即使鲜血也是。它是大厅里唯一移动的东西,从那具趴着的尸体上流出来,汇成了一个小湖。她侧身走向那个穿制服的男人,是一个雇佣兵。   她的枪打得真准。子弹射穿了这人的咽喉,她摸了摸他的脉搏,死了。   凯瑟琳沿着来路又检查了一遍,没有碰到任何人。   她将手伸进背包的侧袋,取出那个沉重的塑料纸包。   她把刀放到右手以保持平衡,左手掏空纸包里的东西:涂了橡胶的滚珠,外面涂着NPL(英国国家物理实验所——译者注)的超黑漆。   它们滚落在她身后的地板上,静静地弹跳滚动着。   她来到厨房,背对着巨大的宫殿,完全没有意识到又一个人已悄悄靠近,但是她还是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   蹲下,迅速旋转,单膝跪下,使尽浑身力气把她的匕首挥出去。那个男人右脚踩上了地上的橡胶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匕首出其不意,直刺进他的嘴里。凯瑟琳俯着身子,从那些橡胶珠子中间滑过去,来到那人的身边。   宫殿里一片寂静。   终于,凯瑟琳确信没有别的杀手了,就为维戈尔解除了警报,维戈尔爬出坑道。   “待在那儿!”为防万一,凯瑟琳命令道。   早上六点零二分   格雷开始打凯瑟琳的手机,试图与他们取得联系。   没人接听。   他检查了一下信号,下了飞机,信号又多了一格。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他又拨了几遍。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唯一的答案就在宫殿里面。他们全都钻进轿车,全身都湿透了。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阿维尼翁,这座城市偎依在银色的罗纳河旁。教皇宫殿依稀可见,城市的最高点。   “拨通了吗?”蒙克问。   “没有。”   “也许是暴风雨的缘故吧!”赛科安说。   他们动身进入宫殿,格雷还记得宫殿里的布局,他小心翼翼而又轻快地摸索着找到前面的台阶,看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他慢了下来,死尸,尸体已经冰凉。   他检查着,好!这是前情报局官员的手艺。他继续向前走,一脚踩上一个橡胶珠,脸差点贴在地上。他赶紧用手撑住墙。   这显然是凯瑟琳的小把戏。他们在滚珠间缓缓地前行。又有一具尸体横在厨房的入口,他们不得不跨过血泊进入厨房。   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叫其他人聚到大厅,偷听起来。   “我们来迟了!”一个声音说。   “对不起,每个角度都应该检查一下的。”   是凯瑟琳和维戈尔。他们半争吵着,声音在里边回荡着,从厨房中心的一个洞里传上来。一束光亮了起来,轻轻晃动着。   “凯瑟琳!”格雷喊道,不想吓到他的队友,他又加了一句,“我是格雷!”   灯熄了,一会儿,凯瑟琳出现在他们面前,枪已上膛,正指向他,“安全了!”格雷说。   凯瑟琳爬出来,格雷挥手示意其他的人进来,这时维戈尔紧接着从洞里伸出脑袋。雷切尔冲过去,维戈尔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凯瑟琳首先打破沉默,点头示意血腥的大厅,“龙庭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   格雷点头称是,“斯佩拉大主教还在寻找地方当局的支持,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维戈尔用一条胳膊环着他的外甥女安慰道:“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有足够的时间干吗?”格雷问。   “打开下面的财富啊!”   凯瑟琳点点头,“我们已经解开了这个谜!”   “答案是什么?”格雷很好奇。   维戈尔的眼里闪烁着光芒,“是光!”   早上六点十四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自从那支队伍坐上宝马后,斯佩拉大主教就从小机场的航站楼监视着他们。他按照指挥官的要求等了五分钟,等待那支队伍到达了宫殿,便站起身来到一个保安面前,一个穿着制服的金发年轻小伙。   他用法语要求去见他的值班上级,他出示自己的梵蒂冈证件,“这是个紧急事件。”   警卫睁大眼睛,认出了是谁站在他的面前,“当然,斯佩拉大主教!马上!”   年轻人带着他离开航站楼,通过刷卡的安全门,来到大厅尽头的机场安全部门负责人办公室,警卫敲门,里面传来了粗哑的声音。   警卫推开门,回头看看大主教,他没看到一支装着消音器的枪指向他的后脑勺。大主教抬起一只手。“不要……”   枪声像一声咳嗽,警卫的脑袋啪地折断跟着他的身躯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门开到一边。另一个枪手出现了,手枪戳在大主教的肚子上,他被迫进入办公室。警卫的尸首被拖进来,放在他的身后。另外一个人用脚踩着块抹布拖动,想擦掉地上的血迹。   门关上了。办公室早就有了一具尸体,抽搐着侧躺着。   安全部门的负责人。   在他的桌子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主教怀疑地摇摇头,“你是龙庭的一员。”   “事实上应该说是领导,”枪又抬了起来,“我在这里清路,等我的人马来!”   枪被举得更高。   枪口闪着光。   斯佩拉大主教觉得额头上被重重地一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六点十八分   格雷单膝跪下,凝视着玻璃地板和用铂金嵌出的迷宫。   “这是底得勒斯迷宫。”维戈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那我们该做什么呢?”格雷问道。   维戈尔沿着环形的地板走着,提醒别人要和那围在玻璃迷宫边的花岗岩保持距离,他说:“显然这是另外一个谜,除了迷宫,我们还可以看到两个天然磁石的拱门,中间也有一根同样的柱子,还有十二块M态金板。”他指的是点缀着墙壁的玻璃窗户。   “它们沿着边界安放,就像钟表的刻度一样,”维戈尔接着说,“这又是一个计时器,就像领我们来这儿的沙漏一样。”   “看起来似乎是那样的,但你不是说是光吗?”格雷有疑问。   维戈尔点点头,“这通常也是关于光的,寻求《圣经》里说的最原始的光,是它形成了宇宙与万物。这就是我们在这里想要证明的东西,就像以前的磁性与电一样,现在我们要证明对光的理解的正确性,而且不仅仅是光,而是有能量的光,或者正如凯瑟琳描述的,相干的光。”   格雷皱皱眉头,站起来说道:“您的意思是激光?”   维戈尔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雷切尔认出了那是从一把西格玛手枪上卸下的激光准星,“通过将这些合金物的超导能力与像钻石和玉这样的宝石结合在一起,古人也许已经发明了放射相干光的一种简单形式,某种古代激光,我相信了解了这个,将是解开最后的谜的钥匙。”   “你怎么能确定?”格雷问。   “我和凯瑟琳测量了这十二块金板,它们精确的摆放角度,可以让光从一块板反射到另一块,依次下去。但需强光才能完成整个循环过程。”   “就像激光那样的强光?”蒙克的眼睛关切地盯着那些板子。   “我认为不一定需要大量的连贯光,”维戈尔说,“就像微弱的巴格达电池也能把亚历山大墓中的金字塔点燃。只需要一点能量,关于相干性理解的一些暗示,我想金板中的能量会帮我们完成剩余的工作。”   “而这也许就不再是能量了,”格雷说,“如果你认为光是谜团的基础这一基本的看法正确的话,超导体不仅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贮存能量,还可以贮存光。”   维戈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就是说少量的相干光就可以释放其余的?”   “可能是,可是我们怎么样才能启动这个连锁反应呢?是不是将激光照在一块玻璃板上就可以了呢?”格雷疑惑地说。   维戈尔在周围走了走,指向大约有两英尺厚、矗立在地板中央的磁石柱子,“柱子基座的高度与窗户高度是一样的,我怀疑古人用过的那些装置,无论是什么,都放在柱子的顶端,同时也冲着一个特别的窗户,就是众所周知的十二点的标志。”   “那哪一个是呢?”蒙克问道。   维戈尔在稍远一点的窗户边停下来,“正北的,”他推测说,“周围会是磁石,所以还要用特别的步法来计算,但就是它,我想等你把激光照到这块玻璃板上就清楚了。”   “似乎很简单。”蒙克说。   当格雷向中央柱子走近的时候,他的无线电嗡嗡地响了,他把手捂在耳朵上,倾听着,其余的人都盯着他。   “凯瑟琳,小心!”格雷对着无线电喊道,“小心地接近他们,让他们知道你是没有敌意的,如果不确定来人是谁就不要提及我们。”   格雷结束他的通话。   “怎么了?”蒙克急切地问。   “凯瑟琳发现了一群法国士兵,他们已经进入宫殿了,她打算过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人,”格雷挥手示意众人走到阶梯旁,“我们必须等到最后关头才回到上面去!”他们绕过玻璃池退出去,雷切尔在等她舅舅,他正犹豫不决地看着玻璃地板。   “也许它是最好的,”她说,“也许我们不应该用那些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东西来愚弄我们自己,要是我们错了,那又该怎么办呢?”雷切尔冲着这个古代知识的巨大图书馆点点头,“如果我们太贪婪,那就会失去一切。”   她舅舅点点头,用一只胳膊环着她,一起爬上去,但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向下瞥。   他们才刚刚爬了四层,这时,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大声命令道:“把手都举起来放到脑后出来。”    “他们听起来很不高兴。”蒙克说。    “好了,我们都往上走,而且要随时准备对付拉乌尔和他那些家伙们!”格雷命令说。   原来空空如也的厨房,现在聚集了许多穿制服的警察,雷切尔看到凯瑟琳手举在头上背靠墙站在那里,法国警察都很谨慎,没有冒险,枪都举着。   大厅里一阵骚乱,标志着又来了另一个人,一个很有权威的人。雷切尔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厨房,是她家族的朋友。   雷切尔的舅舅也高兴了起来,“伦德将军,谢天谢地!”   伦德将军用轻蔑的眼神嘲笑地看着她舅舅:“已经太晚了!”   拉乌尔从他身后走出来。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七章 金钥匙     7月27日,上午七点   法国,阿维尼翁    “带上斧头、电钻和硫酸。”拉乌尔边说边指挥后边的人快跟上。   格雷他们夹在那群士兵的中间,被他们推推搡搡地推入他们刚刚爬上来的通道。拉乌尔盯着眼前的哥特式拱门和宝藏。“我们需要更多的卡车。”   他们下到了玻璃地板这层,士兵们沿着墙边分散开,格雷和他的同伴们都跪在地上。   埃伯特独自走向玻璃地板,研究着上面的迷宫,“最后一个谜!”他咕哝着。   拉乌尔和雷切尔一起站在最后一层的阶梯上方不远处。他转身面对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说:“我想我应该从女人开始,从哪个开始呢?”   他忽然转过身,一把抓住雷切尔的头发往后拉,然后疯狂地吻在她的嘴唇上。雷切尔喘着粗气,扭动着身子,由于被绑着,所有的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怒火使格雷的视觉变得迟钝了,他跪在地上,用靴尖蹭石头,感觉到藏在鞋跟后面的刀片划破鞋跟冒出来了。他把刀子藏在被绑的手腕后,悄悄地割着绳索。虽然割开了,但他仍保持着被绑的姿势。   拉乌尔松开他的双臂退回来,他的下嘴唇被雷切尔咬破了,流着血。   “不许动!”拉乌尔挥挥手像叫唤小狗似的招来一个士兵,紧接着一支步枪就顶在了雷切尔头上,拉乌尔弯下腰,恶狠狠地对雷切尔说:“我留着你以后慢慢享受,我们从另一个女人开始。”然后他大踏步地走向赛科安,俯视着她。    “不!”凯瑟琳嚷嚷着,被一个士兵一拳打在脸上。    “我告诉你!”格雷说。   拉乌尔直直腰。   格雷希望能把他引得更近一点。   但是拉乌尔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格雷忍无可忍了。他迅速站起来,用肘部顶开看守着他的两个士兵,抢过步枪,瞄准拉乌尔扣动了扳机。   咔嚓一声,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上午七点二十二分    “把他的靴子脱了,”拉乌尔命令,怒气冲冲地走到正在被虐待的格雷面前。   士兵把格雷的鞋带挑开,把靴子脱掉了。   雷切尔看着格雷又被捆起来了,这比折磨更可怕。   “放了其他人,你这样只是浪费时间,我们知道怎么打开大门,伤害了我们中任何一个,你就别想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格雷挣扎着站起来威胁道。   拉乌尔注视着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也许我会考虑的。”   格雷看看其他人,看起来凄凉无助。“是光。”他说。    “他是对的,”楼上传来一个声音,埃伯特爬下几级台阶喊道,“墙上的镜子具有反射作用,而且全都对好了角度。”   “它只需要激光一击就可以了。”格雷继续解释维戈尔刚才提到的所有一切。    “好,让我们看看,要是错了,就把你们全都撕碎了。”拉乌尔恶狠狠地嚷着。   雷切尔和其他五个人被带到下面,分散开,沿着墙根站着,格雷站在离雷切尔三步远的地方。   格雷咕哝着,盯着玻璃地板,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弥诺陶洛斯迷宫!”   格雷说的是这迷宫的另外一个名字,底得勒斯迷宫。这神话般的迷宫是弥诺陶洛斯的家,一个致命的怪物在一个致命的迷宫里。   致命。   拉乌尔拿出了一个激光仪器,走近中央的那根柱子。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将仪器指向格雷,毫不犹疑地说:“你,到那里去。”   格雷被迫离开墙根,离开了她。他的双手被解开了,但似乎一点自由也没有,枪紧紧地瞄准着他。   拉乌尔把那个仪器交给了格雷,“按照你说的,启动它!”   上午七点三十二分   伦德将军看看他的手表,雷声轰隆隆地在墙外响起,他长久以来追求的东西就要找到了。   上午七点三十三分   格雷手里拿着仪器,来到那根很矮的天然磁石柱前。   “快点。”拉乌尔在一边催促着。格雷走近基座。他把激光仪器放在柱子上面,让它对着十二点的那个窗户。   “打开激光器,不然我就杀死他们。”拉乌尔嚎叫着。   激光器里射出一道红光,打在金玻璃板上。格雷记得亚历山大墓里的电池,一通上电,很快就出现了烟火。   他迅速转过身,大步退到墙边,他没有跑,否则也许会被射中后背。   拉乌尔和埃伯特站在阶梯的底部。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那束连在仪器与玻璃板之间的红光。   “什么也没有发生。”拉乌尔低沉地怒吼。   维戈尔在对面说:“也许要几分钟才能够激活那面镜子。”   拉乌尔举起他的枪,“如果它没有……”话还没说完,它却已经启动了。   低沉的单音响起,一束新的激光从指示十二点的那块板上射出来,打在指示五点的那块板上,瞬间眼花缭乱。这时,另一道红光发出,射在指示十点的板上,又迅速反射到另外的板上。   格雷凝视着面前的空间,激光形成了一个燃烧的星星,中间部分很突出。他和其他人都站在这壮观景象的空隙里,知道最好不动。   这个象征简单明了。   伯利恒星。   引导三圣王的光。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星的火焰也越来越明亮。   格雷转过头斜眼看,忽然他觉察到什么东西相交在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压力,把他推向墙根。   又是迈斯纳场。   星星中心突起,好像要和头顶上的天然磁石拱门相交。一股力量忽然穿过拱形通道。   随着那种巨大声响的消失,迈斯纳场裂开了,格雷听到短促清脆的爆破声,那个星星慢慢暗淡下来,虽然它表面的火焰依然在格雷面前闪烁。格雷眨着眼睛,看着后来燃起的火焰也慢慢熄灭。在头顶,那个短柱子依旧粘在拱门的交点处,现在指着地面了。格雷顺着它看,原来柱子矗立着的地方现在有一个完美的黄金圈,正与钥匙相配。在圈的中间,也就是所有东西的中间,是一个黑黑的孔。   “钥匙孔!”埃伯特惊呼,他放下书,打开他的小皮包拿出了金钥匙。   格雷看到对面维戈尔怨恨的眼神。在那个时刻,格雷交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把金钥匙,而且是一把通往世界的钥匙。   埃伯特肯定也是这样猜想的吧。他非常兴奋,走上玻璃地板,这时,一束束光突然从玻璃表面射出,穿透他的身体,把他举起,悬在空中。他被火焰烧得尖叫呻吟着。皮肤烧焦了,衣服和头发也着火了。拉乌尔吓得瘫倒在地上,磕磕绊绊地退到阶梯前。   格雷转头对雷切尔说,“随时准备跑!”   埃伯特的尖叫终于停了下来,似乎知道它们的猎物已经死了一样,最后一道强光把他的身体推到玻璃边缘。   没有人动,一股焦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大家都盯着致命的迷宫。弥诺陶洛斯来了!   上午七点三十五分   伦德将军回到厨房,当下面闪耀的星星燃起时,他被一个士兵请了下去。他想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是远远地站在安全的位置上。   随后那束光消失了。   他很失望。当那折磨的嚎叫爆发时,他正打算走开,但却站在那里吓得毛骨悚然。   上午七点三十六分   拉乌尔呻吟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格雷,嚎叫着,“你知道会这样的。”   格雷向后退了一步,“我怎么知道他会被烤糊?”   拉乌尔把枪瞄准了凯瑟琳。   “不要这样,”格雷喊道,“我知道埃伯特犯了什么错。”    “什么?”拉乌尔咆哮着。   格雷指着那些曲线,“你不能直接走向钥匙孔,而是要沿着那些小道走进去。”    “有道理。”说着,拉乌尔跨到尸体边,弯腰掰开那烧得扭曲的手,拽出钥匙,撕去上面烧焦的皮肉。他挥手招来一个手下,指着地板中间命令说:“拿着钥匙过去!”   那个年轻的士兵畏缩不前。拉乌尔的枪对着他的额头,“要么去,要么就死!别无选择!”   那个士兵伸手接过钥匙。   “快点,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拉乌尔依旧用枪指着他的后背。   士兵来到迷宫的入口,后仰着身体小心地把脚尖踩在玻璃地板上,随即尖叫着又退了回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小心翼翼地,但现在多了一点自信,伸出脚踩在地板上。   依旧没有电出现。士兵咬紧牙关,整个身子都移到了玻璃地板上。   “不要踩到铂蚀刻的地方。”格雷提醒他说。   士兵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看格雷,他又走了一步。   毫无警兆地,一束红光从窗户里喷出来,那个星星又浮现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那个士兵僵在那里,然后腿弯下了去,向迷宫外倒去。倒地的一刹那,身体从腰间断成了两截。是激光的结果。   拉乌尔向后退,眼里燃烧着怒火,又举起了枪,“有没有更聪明一点的办法?!”   格雷惊呆了,“我不知道。”   蒙克高声说,“也许这是一个计时器,你必须持续移动,就像《生死时速》那部电影一样。”   格雷瞟了一眼他的队友,然后后退了一点,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我有足够多的人来做试验,”拉乌尔怒气冲冲地说,“我会一直等到你们把这个谜解开,简单明了地做给我看。”他示意格雷往前走。格雷站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在试图找出某个答案。   “我可以从射你们的队友开始,我知道这样会缓解我的压力。”拉乌尔又把手枪对准凯瑟琳。   格雷终于动了,迈步跨过趴在地上的尸体。   “别忘了钥匙!”拉乌尔吩咐道。格雷弯腰捡起钥匙。   格雷直直腰,走到迷宫的入口,采用蒙克说的方法,快速移步过去。   “不!”雷切尔喊道,她讨厌帮助拉乌尔达到目的,她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以死来阻止拉乌尔得到隐藏在下面的东西,她也不希望看到格雷被砍成两半。   她记得格雷关于弥诺陶洛斯的低语。他拒绝放弃,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她相信他,重要的是她信任他!格雷转向她,她在他的眼里也看到同样的信任。对她的!那信任的重量使她静默。   “什么?”拉乌尔像狗一样狂叫。   “这不是速度的问题,”雷切尔说,“时间是炼金术士们最注重的东西,他们留下了线索,从沙漏到玻璃时钟,他们不可能用时间去杀人。”   “那又是什么呢?”格雷眼神沉重。但这却正是她愿意为他承担的重担。   雷切尔说得特别快:“所有天主教堂里的迷宫,都代表着象征性的旅程。从这个世界到下一个。在它们的中央,精神将得到启迪,”她指指地下的尸体,它们被从腰截断,正是玻璃窗户的高度,“但是到达那里,所有的朝圣者都要爬行,用手和膝盖。   格雷点点头,“就是要低于那些窗户的高度。”   雷切尔泄漏了天机,使世界处在危险之中。她看着格雷,她做出了决定,决不后悔。   拉乌尔相信了她。   他叫格雷交回钥匙,“我自己拿着,但你走在前面。”   显然拉乌尔没有完全相信雷切尔说的话。格雷把钥匙给了他,拉乌尔又举起了枪,对雷切尔说:“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主意,为什么你不跟上呢?保证你的男人的诚实!”   雷切尔跌跌撞撞地走向前。她的手被解开了,蹲在格雷的旁边。他冲着她点点头,传给她一个无声的信息,“我们会没事的!”虽然她一点都没信心,但还是冲着他点点头。   “我们去吧!”拉乌尔说。   格雷是第一个,他毫不犹豫地在迷宫里匍匐前进。他完全相信雷切尔的推断。雷切尔被拉乌尔拦住了,直到格雷整个身子都爬上了玻璃地板。什么反应都没有。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拉乌尔命令雷切尔。雷切尔沿着格雷爬过的路线爬出去,感觉到阵阵振动穿过她的掌心,玻璃面非常温暖,但当她移动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声,不是机械的,也不是电力的,更像是远处有一大群人发出轻柔而又连绵不断的声音。也许是血液流过耳朵给人的错觉,被她的担心放大了。   拉乌尔在后面对他的手下尖叫:“要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动,你们就开枪!那两个出来了也一样,按照我的吩咐,把他们都带出去。”   上午七点四十九分   伦德将军把手放在爆破专家的肩膀上说:“炸药准备好了吧?”   “这些手榴弹串在一起,绑在一根十分钟长的导火索上,只要摁三下这个开关,他们十六个人……”那个人回答说。   “好极了!”   伦德转身面对这十六个人。其他独轮车都已经放在大厅里,等着装货,五辆手推车也已准备就绪。第一辆卡车已到了大门前,第二辆车也在来的路上了。是清空地下室的时候了。   “干活!”   上午七点五十分   格雷的膝盖受伤了,爬完迷宫的四分之三时,他觉得膝盖异常疼痛,原来光滑的表面现在显得非常粗糙,像是水泥地板一样。但直到爬到中心,他才敢停下来。   一阵嗡嗡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爬过最后一圈,他一眼就看到了中心的玫瑰花结,于是加快了速度。真高兴,终于快到了。他的膝盖火辣辣地痛,冲刺完最后一段路程,他一头躺在地上。   那嗡嗡的声音变得很模糊,仅仅能听见。他坐起来,头发开始因噪声而震动,“到底是什么呢?”他心想。   拉乌尔也出现了,“现在站起来!”   “什么?”格雷问。   “听着,你们,站起来。”   没有选择的余地,格雷挣脱雷切尔的双臂,但她紧紧地抱住他。“让我先来,”格雷低声说。   “一起!”雷切尔说。   他注视着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的决心。   “相信我。”她说。   格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雷切尔一起站了起来。格雷料想会被割成两段的,但地面仍然很安静。   “这是安全地带,激光不会在星星的中间交汇。”雷切尔说。   格雷用手臂搂着雷切尔,很合适,就像它本来就属于那里。   “退后一点,不然我杀了你们!”拉乌尔警告他们说。他在旁边站着,把手伸进兜里。“看看你们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大奖。”他掏出金钥匙,把它插进锁孔里。“完全吻合!”拉乌尔咕哝着。   格雷把雷切尔紧紧地拥在怀里,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很确定,只有一件事。他在她的耳旁低声说出离开亚历山大港后他一直保守着的秘密,“那个钥匙是假的。”   上午七点五十四分   伦德将军走下来,检查第一次要运的财宝。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走,所以要分类,。   这时,一阵奇怪的震动摇动着整个地下室。   这不可能是地震。顿时,像是什么东西破坏了他所有的感官能力,身体失去了平衡,耳朵里乱哄哄的,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像是有人在诅咒他。更糟糕的是他两眼冒着金星,在他的眼里,世界就像是坏了的电视机的画面一样,显示出来的图像一点都不清楚,三维空间变成了二维空间。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   当震动加剧时,雷切尔紧紧抓住格雷。忽然,他们脚下的地板发出了一道白光,包围了他们。   一个新的迈斯纳场出现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头顶,整个复杂的建筑都开始震动,像灯泡里摇动不止的灯丝,晃晃悠悠。   一米之外,拉乌尔从他刚刚蹲下去插钥匙的地方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肯定感觉到了,又错了。这使他厌恶。   格雷盯着拉乌尔说:“你输了!”   拉乌尔用手枪指着他。   那个星星又出现了,同时从所有的窗户射出来。拉乌尔蹲在地上,他害怕被切成两半。头顶上的那根石柱从天然磁石拱门上脱落下来,垂直砸向地板。拉乌尔发现得太晚了,石柱边缘撞到了他的肩膀,顺势把他压在了下面。   地面上的玻璃被柱子压得粉碎,像是碎了的冰一样,向四周滑去。从裂缝中爆发出巨大而灿烂的火花。   一股黑色的能量,要袭击过来。   光要把整个世界都毁灭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在地面上,炽热的光灼烧着拉乌尔的肩膀,他的骨头也被挤压成一团。他惊慌失措,企图逃脱。   接着,亮度骤增的球体在他面前炸开,然后穿过他的身体、他的头颅。他挣扎着,想阻止光穿透他,但知道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了。   不复存在了。但最坏的还没来。   赛科安紧紧地把老人抱在胸前,他们两个人的头都压得很低,以免强光爆发时受到伤害,但赛科安时不时地瞥上一眼。   那个火红的星星从光泉里向上喷射,从迷宫的中心升起,向上飞进黑暗的教堂。其他镶在墙里的玻璃镜子反射着光芒,斑斑点点,像满天繁星,继而进入了那个正在升起的大漩涡。玻璃瀑布在这个复杂的建筑里面蔓延。就在心跳的一瞬间,二维的星星逐渐变成发着强光的巨大三维球体,在地下教堂快速旋转着。它发出啪啪的声音,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横扫所有层面。巨大的声音咆哮着,回荡在整个教堂里。   光有某种特性,那种永恒无法被否认,它使万事万物显得渺小。除了一件事。   格雷向前靠近雷切尔,轻轻地吻她的嘴唇,共同呼吸。   这不是爱,至少现在不是,它仅仅是一个承诺而已。   当格雷深吻着她,品尝着她时,那光闪得更亮了。那嗡嗡的声音变得像歌声。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仍旧可以感觉到她的一笑一颦,她闪动的睫毛,优雅地倾斜着的脖子,她胸部美丽的曲线。他又感到了那种永恒,永不衰老的存在。   是光?还是他俩?   只有时间才能评定。   伦德将军尖叫着逃走了。他再也不想看了。他爬出楼梯井,退进了厨房,他看到光芒已经从下面升了上来。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用意大利语命令着。   “我想这不会发生了。”那个司机用英语说着,往后拉了拉他的帽子。   那四个警察都举起枪,伦德后退了一步。   这是真正的法国警察,除了司机。从口音来判断,他是个美国人。   伦德回头瞥了一眼,有很多法国警察守在那儿。他被自己的计策背叛了。   那个司机发话了:“如果你在找你的人马的话,告诉你,他们早就被关进了车厢里。”   伦德将军注视着那个司机。黑头发,蓝眼睛。他不认识他,但熟悉他的声音,在电话里面交谈过。“佩因特·克罗。”他知道了。   上午七点五十七分   在地下,火焰持续了一会儿就熄灭了。   维戈尔躺在地上,盯着上面看。尖叫声已经停止了。他睁开眼睛,明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看到了球体的最后一缕光芒,然后它就向内崩溃,就像下山的太阳。   上面一片空旷。   整个教堂摇曳着,随着那星星一起消失了。赛科安从维戈尔身旁站起来,也看着上边,“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上午七点五十八分   格雷放开雷切尔,各种感觉似乎随着光的消失而变弱了,但他依旧能品尝出留在他唇上的她的温润,这就足够了。   对于现在来说。   格雷警戒地扫视四周,没有人开枪。那些士兵已经走了……和教堂一起。似乎它的心脏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是圆形竞技场似的一圈圈攀升的楼层。   “它到哪里去了呢?”格雷心想。   一阵呻吟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拉乌尔扭曲着躺在他的身旁,蜷在他那被绊住的胳膊上,那只胳膊被砸下来的柱子给压碎了。格雷迅速走过去把枪踢开,手枪滑过玻璃,玻璃像被锯过一样破裂了,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凯瑟琳走向前,格雷厌恶地说:“不要理他,他走不到哪里去。我们最好集中我们能够找到的武器。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虎视眈眈呢。”   她点头表示同意。   拉乌尔翻过身子,听到格雷的声音,他抬起头。   格雷料想会听到一些谩骂、诅咒或威胁,但拉乌尔的脸已被痛苦扭曲,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但格雷怀疑这不是因为压碎的胳膊引起的痛苦。在他脸上,某些东西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无休止的暴躁、蔑视的眼光,似乎都土崩瓦解了。代替这些的是温柔的、更人性的东西。   “我不是祈求宽恕。”他痛苦地说。   格雷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头,谁来宽恕你?他还记得几分钟前他自己暴露在光中。原始光。难以认识的某种东西,远在创世纪之前就已存在。是它改变了拉乌尔。   他回想起海军的一个关于超导体的研究,研究大脑是如何通过超导性来交流,甚至保持记忆的。就像贮存能量或者可能的光。   格雷扫视支离破碎的地面。在这种超导玻璃里,除了光,还贮藏着别的东西吗?他想起那一刻他的感觉。感觉有某种更伟大的东西。   地上的拉乌尔用一只手遮住脸。   上午八点零二分   “宝库怎么样了?”赛科安盯着空空如也的大屋子问,“难道它只是立体全息图?”   “不是,”格雷边说边往上面走。他现在有一个理论,“在巨大的能量条件下,迈斯纳场中可能会产生流动的管道。不仅会影响重力,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悬浮现象,而且还会干扰空间。爱因斯坦演示过,重力可以使空间弯曲。流动的管子制造出一种漩涡,能弯曲空间,甚至也可能将它折叠在自己身上,让运动穿过。”   格雷注意到了不相信的眼神,“NASA已经完成了研究。”他强调说。   “烟雾和镜子。”蒙克嘟嘟囔囔,“我这么认为。”   “但是一切都去哪了呢?”赛科安又问。   维戈尔咳嗽起来,雷切尔走向他,他挥手示意她走开,他只是想清清嗓子。“去了我们无从知道的地方,”他嘶哑地说道,“我们只是推断而已。”   格雷感觉到雷切尔要谈及那个假钥匙了,他迅速抓紧她的手,同时向她舅舅点点头,催促他说。也许这不是假钥匙的原因。维戈尔会不会对了?难道他们撞上了什么事先没有想到的东西?   蒙席继续说:“古人寻找原始光的根源,它是一切存在的火花。也许他们找到了入口或是找到了通往它的路。据说埃及法老的白色面包可以帮助埃及君王摆脱世俗的躯体,然后成为一缕光升入天堂。也许古代炼金术士已经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从这个世界到下一个。”   “就像沿着迷宫爬行。”凯瑟琳说。   “非常正确,这个迷宫也许就是上升的象征吧。他们留下这个入口,让其他人跟着去,但我们来得……”   “太早。”雷切尔插了一句。   “或者是太迟。”格雷接着说。这些话争先恐后地跳进他的脑海里,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让他一阵眩晕。   雷切尔看了他一眼,抬手摸摸他的前额。   他在她的眼里也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好像这些话也跳进了她的脑海里。他越过楼层边缘看向下面破碎的玻璃地板,然后转向她。   也许光不只是影响了拉乌尔一个人。   他们的心里是否留下了一个回声?也许是一种理解,抑或是最后的信息?   “太早抑或太迟,”维戈尔摇着头,重复着这几个字,把格雷的注意力又吸引过去了,“无论古人带着他们的财富逃到了哪儿,回到过去或者进入未来,他们留给我们的只有现在。”   “创造一个我们自己的天堂或地狱。”蒙克说。   格雷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洞穴如今是一个圆锥形的金字塔,以它的尖端为基座,稳稳当当地立着。或者像一个沙漏上面那一半,尖头指着玻璃地板。   那下半部分去哪儿了?   他凝视着,忽然他明白了。   “因为它在上面,所以它也在下面。”他低声说道。   维戈尔回头看了他一眼,非常锐利的眼神。格雷在这位老人的眼里看到了理解,也看到了学识。他也已经猜出来了。   金钥匙是用来开启那扇门的,去往下半只沙漏的门。可是它在哪儿呢?这个洞穴下面是不是就是另一个呢?格雷不这么认为。但知识的大教堂肯定等在某个地方。这里悬浮的一切不过是另一处的倒影。   就像蒙克提到的,烟雾和镜子。   维戈尔注视着他。格雷突然想起斯佩拉主教的使命:“保守‘三圣王’的秘密。”相信时机一到,秘密自然就会自己解开。   也许这就是生命之旅的全部。   寻求。   探索真理。   格雷把手放在维戈尔的肩膀上,“我们回家吧。”   他用手搂着雷切尔,爬上楼梯。   走出黑暗,走向光明。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作者简介     詹姆斯·罗林斯 美国著名畅销书作家,被公认为继克莱夫·卡斯勒之后最杰出的冒险小说好手。《圣骨迷踪》不但印证此点,更将他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峰。此前他曾著有六部畅销小说,包括:《地下》、《挖掘》、《深度测量》、《亚马逊古陆》、《冰上捕猎》以及《沙暴》。  他拥有兽医博士学位,并在加州开有诊所。同时,他还是一名业余洞穴勘探者,以及有资质的潜水狂。如果你想找他,要么去地下,要么去水里……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书评     失传福音书,隐藏传奇教派。神秘粉末开启重构世界之门,圣骨为图,循着世界七大奇迹的终极线索,一场环地中海的生死追踪就此展开……   罗林斯是当代最善于奇思妙想的讲故事的人。     ——林肯·蔡尔德,《硫磺密杀》的作者   结合《达·芬奇密码》的宗教秘史和千古悬案,以及汤姆·克鲁斯式的尖端科技和极限冒险。一旦拿起,就不忍掩卷。     ——杰克·杜·布鲁,美国著名畅销书作家   罗林斯的作品结构清晰,充满智慧,同时还拥有一种难得的清新宜人的幽默。     ——科克斯评论   书中的历史使人心驰神往,高科技的运用则更为其增光添彩。紧张的情节,逻辑缜密的推理,无一不使读者心跳加速——本书尚未出版,德、法、俄、意、荷兰、西班牙等二十余国即争购版权,如今足见其眼光之独到。     ——出版人周刊   古老的神秘团体,无价的传奇宝藏,本书无疑可与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一拼。但是事实上,从任何角度而言,本书都远远胜过后者。     ——美国图书馆协会,书单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楔子 第一章 陷入困境 第二章 永恒的城市 第三章 机密 第四章 归于尘土 第五章 疯狂 第六章 怀疑多马 第七章 滚动骨头 第八章 密码术 第九章 斯卡威 第十章 坟墓侵袭者 第十一章 亚历山大 第十二章 狮身人面像之谜 第十三章 水中血 第十四章 哥特式 第十五章 追捕 第十六章 底得勒斯迷宫 第十七章 金钥匙 作者简介 书评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极品小说阅读http://www.ypmao.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