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极品小说阅读http://www.ypmao.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暗恋小札 作者：Miss蜗牛 文案 　　　　　　 你，有过暗恋吗？ 臆想症—— 由不同病因（生物学、心理学和社会环境因素）作用于大脑，破坏了大脑在一定范围内相对稳定的功能状态，导致认识、情感、意志行为等精神活动出现异常。 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爱你。 这是一个患有臆想症少女的初恋，她想，说与你们听。 轻松古风圈男神甜文，1V1，双处； 内容标签： 甜文 都市情缘 网配 主角：薄暮琛，慕暖 ┃ 配角：作者说她也不知道呢 ┃ 其它：古风圈大牌男神，你们确定不要来一发吗 　　楔子（一） 　　楔子 　　“慕暖。” 　　这一声，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不清楚自己身处的那片湛蓝的天空在何时变得如此昏暗。 　　从前，她尤其喜欢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而现在，即使喜欢依旧，她却是不敢再吐露出来。 　　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以笑容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失措，将散落在右颊的发丝拢在耳后，回身，说：“好久不见。薄暮琛。”这样的笑容中，有牵强、有心酸，但是却无懈可击。 　　若是细细听，会听出慕暖的嗓音中带着些颤抖，会听清她浓浓的眷恋之情，只是，薄暮琛没有空余时间来与她相互问候，而是说—— 　　“你在这里等我，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 　　留给慕暖一道匆匆离去的潇洒背影，薄暮琛消失在医院门前，而她再次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一如当年。 　　或许是原地站得太久，慕暖的脚腕变得酸疼，抬起眼眸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眸中盛满恋恋不舍之情。心想：应该是忘了吧。 　　转身离开，经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每次这么听他话的时候，他却总是食言？ 　　************ 　　挎包里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是泰勒·斯威夫特的《You belong with me》，慕暖停下脚步来接电话，“喂，你好，我是慕暖。” 　　“我是阮晟。” 　　“嗯。阮医生你好，有事吗？” 　　“慕小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在我医治好你的臆想症之前，你先一步患上健忘症。” 　　“……” 　　闻言，伸手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慕暖吐了吐舌头，原来，她是将病历单遗忘在阮晟办公室里了。 　　“我这就回去。” 　　阮晟，Y市安北医院著名的心理医生，是慕暖的主治医师。虽然他是外貌皮囊绝佳的男子，但是他说话向来不给人留情面，无论男女，是可谓超级毒舌。 　　取回病历单时，难免又被阮晟言语“讽刺”一番，慕暖一点都不介意，微笑着与她告别。 　　不在意，当然不会介意。因为，你从未走进过我心里，反之，亦然。 　　再次出现在医院门前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在深秋的季节，这样的雨水落在身上都是湿冷的感觉。探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看着从廊檐上不停滴落的雨水，慕暖心底犹豫了。 　　“没有带雨伞？”银白色的车子停在慕暖身边，副驾上的车窗缓缓落下，坐在驾驶座里的人微微倾过身来询问。 　　“嗯。”犹豫片刻后，慕暖问道：“阮医生，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我为什么要载你？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可以付你车费。”因为医院大厅前不让的士车停靠，所以不会有的士车从这里接客，如果她想要打车的话，必须去到离这里不远的停靠站。“你只需要将我载到停靠站就好了。” 　　“呵。” 　　银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有些许的水珠溅到了慕暖的牛仔裤上，顿时现出点点泥斑，她有点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有没有必须载自己的理由，生气的念头倒也渐渐消散了。 　　就在她准备将挎包顶在发心冲进细雨中时，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顺着视线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人，是他！ 　　心一慌，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大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雨水积聚而成的泥潭上，冰凉一片，凉意直接传染到心窝。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 　　看着他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她就自己背着右手撑在身后，坚强地爬起来了。 　　“没关系。”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是她脑海中盘旋的一直都是他清冷的问话，忽略了他那句话中的温柔关切。 　　她好吗？ 　　能吃能喝，算好吧；想他念他却无法相见，这应该就是不好吧，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也回答不上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薄暮琛，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等她梦醒了，他亦不见了。 　　楔子（二） 　　最后，慕暖还是上了薄暮琛的车。 　　缠绵而落下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盘之中，与车内的寂静无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沉寂的氛围让慕暖很是尴尬，她清了清喉咙，说：“你过得还好吗？” 　　等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嘶哑，甚至是不堪入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薄暮琛，他的唇角紧抿，蹙着眉头，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下。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到的慕暖来不及握住头顶上的把手，整个人向前一倾，若不是有安全带拉扯着，她一定会与车前的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下车。” 　　“……”这人是在生气？可是，这是为什么？无名之火无处撒，所以就找她来撒气？ 　　看了眼车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水，慕暖再也没有犹豫，将挎包顶在头顶上，推开车门，在车门关上之前，她转身，口吻诚恳之极，她说，“谢谢你，薄暮琛。” 　　背影被涓涓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人影很快消失在薄暮琛的视线中，他懊悔地拍了下方向盘，软软糯糯的嗓音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该死！ 　　这个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女人，就这样再次离开，骄傲如薄暮琛，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一旦遇上这个女人，他整个人都如飞上天空的风筝，在蓝天与自由的感染下，失控了。 　　只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生病了吗？ 　　再次启动车，雨刷将落下的雨水都敛尽，他沿着道路一直向前开，在昏暗的车灯中寻找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但是，他一直开到十字路口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又再次将她弄丢了。 　　************ 　　那一厢，慕暖一直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屋檐下，门前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木椅，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上面，环着双臂，下巴枕在上面，戴上帽子之后，唯独留下一双澄净透彻的眸子，在仰望着天际。 　　阴雨缠绵的傍晚总是昏暗得出奇得快，苍茫大地好似笼罩着漆黑的幕布。 　　睡意袭来，慕暖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他们。 　　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彼此不识。 　　当梦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晕的白色天花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是？ 　　床头亮着一盏简易的台灯，正是它的光亮染黄了天花板，慕暖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仔细打量起她身处的这间屋子。 　　很单调的黑白灰三种色彩，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位……男子？那该如何道谢呢？ 　　谢谢他将自己从那噩梦中救赎出来。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呢？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暖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她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慕暖所有的神智，她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怎么是你？”声音清冷。 　　来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将手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牛奶端至她身边，深情款款，嗓音温润，他说：“喝杯牛奶，暖和些。” 　　好不容易筑高的防线在那一刻，几乎崩溃得所剩无几，慕暖差点就落下泪来，双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地将床单揪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慕暖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后，苦笑一声，虽然这声道歉迟来了一年，但是，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男子接着说，“当时失约并非我所愿，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 　　“……”薄暮琛就这样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慕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而此刻，她早已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那样一句话在慕暖脑海中盘旋，好似想要效仿破茧而出的蚕蛹一般，从她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于是…… 　　“薄暮琛，我们好聚好散，当初是我年少无知，我知道是我错了。当初我真不应该招惹你。” 　　“薄暮琛，你能不能放过我呢？” 　　男子身形一顿，探出去的手就这样突兀地悬在半空中，薄唇轻抿，放过你？可是又有谁来放过我？ 　　夜幕低垂，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到淅沥而落的雨声，清脆的声音，敲击着两颗彼此不亲近的心。 　　我心深慕你 　　01 租房初遇 　　“你人在哪里？”刚接通电话，急促的女音传来，慕暖下意识地将手机举得离耳朵远了几分。 　　“在宿舍。”慕暖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细细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年头房屋中介的广告真是毫无逻辑可言，光将重点放在使用夸张的字眼以期待吸引房客眼球上了。 　　“你现在快来碧水苑，我刚看中了一间三室二厅一厨二卫的小套房，美式混搭装修，就是价格有点小贵。” 　　“真的？”眸中折射出熠熠的光彩，慕暖面上盈满笑意，她举着手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马上就来。” 　　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慕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抱怨，那人说：“呵，明明已经二十二了，行为仍幼稚得像是孩童，时不时吓人一跳，有病。” 　　旁人附和着轻笑了起来，像是在赞同这话。 　　搁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慕暖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若未曾听到，转身离开。 　　有些话听多了，倒也不以为然了。 　　慕暖和室友之间，简而言之描述就是——暖春与寒冬，一个总是面上带有和煦的笑容，另外三个则是一直板着脸，鲜少露出笑容。 　　或许正是性格不合，她们总是很难四人行，慕暖像是多余的那个，她们感兴趣的话题从来都不在同一个点上。在这样的宿舍里，慕暖觉得很压抑，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在前段时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搬出去。 　　现在，她在去见勘察房型的路上。 　　自从下定决心要租房之后，某次闲聊时，慕暖与自己的责编晚晚谈及此，沈晚晚当即对她的想法表示支持，而且沈晚晚强烈要求成为她的同居者，所以两个女孩子连日来一直在寻找适合的公寓。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凝神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来这座城市这么久，一直从未停下步伐认真仔细地欣赏过。褪去了初来时的惊喜与好奇，留下的只有现实的念想。 　　等有朝一日，她找到了另一半，她一定要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领略这座城市的风采。 　　舀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出门看房，回来后码字，今晚加更！ ^_^ 　　“叮”连续响起几道提示音，是评论。 　　1L：买房了？！！土豪大大求包养！求投食！ 　　2L：加更？不能更开心！ 　　…… 　　慕暖的另一重身份是网络写手，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沈晚晚这个赏识她才华的编辑，为她筹划出版了两本书。而现在，她虽然走实体出版方向，但依旧在网络上连载新文，老读者拥护她，同时亦会吸引新的读者的喜欢。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车上所有乘客都由于惯性重力猛地向前一冲，慕暖的手机差点一个大翻身掉落在地上，幸亏她手握得紧紧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身侧的护栏，这才逃过一劫。 　　“怎么了？” 　　“这是怎么开车的！” 　　“会不会开车呀！” 　　…… 　　…… 　　抱怨声在拥挤的车厢内响起，而慕暖则无暇抱怨，她轻拍了下胸口，低声给自己压压惊，将手机放入口袋后，偏过首看向车外，前方不远处好似起了争端，一群人围在一起，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因这小小的意外，在这条道路上堵了近十五分钟，公交车才再次启动行驶，在经过那热闹之处时，她好奇地瞥了一眼，然而就是这惊鸿一瞥，她看见一男子斜倚在车身上，面容清冷，神情淡然，好似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遗世而独立。 　　这十三个字突然袭来，慕暖心中毫无犹豫，便将它们安在那人身上。长得真好看，不知道声音…… 　　思及声音，慕暖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她又想多了。 　　等按照沈晚晚短信来的地址抵达碧水苑那户公寓时，沈晚晚正与一陌生的中年女子站在屋门前商谈着什么，她大步从电梯里走出，走近后才听见她们正在讨论价格。 　　“暖暖，你终于来了！快快，进来看看，我简直就对这间屋子太满意了！” 　　沈晚晚兴高采烈地领着慕暖进屋，将她早已看过的屋子面面俱到地介绍给她，不时地打量一下她面部表情，嗯，一如既往，看不出来情绪。 　　这间公寓的入户餐厅做了区域吊灯，把入户和餐厅做了区分，经典的木元餐桌，野马吊灯，圆形的鸟灯活泼而富有趣味，和墙面的组合画框构成一个森林整体，长谷仿古地砖颜色泛着暗黄色，给人暖色调的视觉享受。 　　其实，慕暖是满意的，不仅仅因为这房子里家具一应俱全，而是最令她称心如意的是—— 　　在客厅的沙发后，有一整面的墙都嵌进书橱，她思量的是，这样应该能摆放足够多的书。 　　眸光随意地落在不远处小阳台上那盆枯萎的盆栽上，眸中的色彩愈发浓烈，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 　　君子兰，这更令她满意了。 　　中年妇女看慕暖的双眸犀利一直带有警惕性打量着公寓的布局，估摸着她的性子不是那般近人，反身对沈晚晚说：“小姐，可有好几个客户都对这房子感兴趣，央着问我什么时候能出手租出去。如果你们不喜欢的话，我可就联系他们了。” 　　嗯，专挑软柿子捏。 　　“我很满意，只是这个价格偏贵啊……暖暖你说呢？” 　　“还可以。” 　　还可以？沈晚晚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面上，果然土豪都是任性的吗？！求包养啊！ 　　听到这话，中年妇女面上一喜，她连忙趁势说：“那合同，我们什么时候签订呢？今天还是……？” 　　“签合同可以，不过，价格需要在原有基础上降低一些。” 　　什么？！ 　　中年女子张大着嘴巴，笑意僵硬在脸上，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吧！“凭什么？”她还指望着这点提成去买条新的项链呢。 　　“虽然客厅与房间的装修都很精致，但是，卫生间……”说完慕暖提脚向卫生间走去，沈晚晚与中介人一道随着她，“刚才我就发现，由于那水龙头一直漏水，导致浴缸通水口的金属生锈，如果修的话，还不如换个新的，难道你们中介不该负责？” 　　“这个……” 　　“对对对……”经过这么一提醒，沈晚晚这才想起来，她顺着慕暖的话说，“我记得你昨晚传给我的合同上写着家具和设备都几乎是崭新的，所以租出价格才会昂贵。” 　　“……” 　　中介人直接被她二人一唱一和绕晕了，糊里糊涂地说，“我回去再和屋主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 　　“我不介意你现在就征询房主的意见。” 　　进退两难间，慕暖悠悠开口说，“原来你们中介方诚意也不过如此。”偶尔，用用激将法，倒也不错。 　　************ 　　只不过，这次慕暖的激将法没有奏效，反而出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意外。 　　“你们是谁？” 　　敞开的公寓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慕暖很是眼熟，正是在公交车上有过惊鸿一瞥的人。 　　纵使被门前的男子吸引住了全部目光，但是慕暖仍旧注意到站在她身侧的中介人已经开始面上露出惶然的神色。 　　难道？ 　　不安涌上心头，她佯装镇定地对上男子探究打量的眼神，淡然地说：“我们是来租房子的。” 　　慕暖甚至清晰地看见站在她对面的男子，好看的眉头蹙起，唇角紧抿，面色阴沉，过了半晌，她终于听见他说—— 　　哦？我倒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此房出租。 　　半打趣的话语，却让慕暖微微窘迫了一番，这人说话还真是，不讨喜。不过……他的声音真好听。 　　像是入了迷雾森林，白茫茫看不真切周围的一切，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清冷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空谷传来，空灵飘渺之感震撼人心。 　　慕暖，一下子就陷进去。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笔生意我不做了。”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中年妇女立即就推开站在门前的人急匆匆离开了。 　　咦？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晚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盯着那中年妇女离去的方向看，难道是上天眼红她即将能以低价租到这么精致的房屋吗？ 　　“姑娘，你被骗了。” 　　一直从未出过声的何理，上前拍了拍沈晚晚的肩膀，面色柔和，眉眼间尽是笑意。 　　慕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沈！晚！晚！你是从哪里找的房屋中介？” 　　“额……就是我公司楼下的中介公司里。” 　　这哪里是中介，明摆着就是骗子！“你真的有好好打听吗？我……”慕暖一时词穷。 　　“小姐，如果想吵架，不妨移步出去，我需要好好打扫下房屋。” 　　被下逐客令了…… 　　慕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侵略别人的领地，很是汗颜，拽着埋头知错的沈晚晚离开了。 　　她没有听到，房主的同伴说了句，“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呵。” 　　站在安全通道门边，过道里很阴冷，被冷风这么一吹，慕暖的怒气顿时减去不少，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凭什么那人说他是房主，他就是？没有证据。 　　于是，她又拽着沈晚晚走到那间屋子门前，按了按门铃，门铃坏了，没有声音，只能大力敲门。 　　“怎么又是你？” 　　来人系着深灰色的围裙，右手中握着天蓝色的抹布，居家好男人的模样，这副装扮让原本低垂着脑袋的沈晚晚一下子抬起头，眼中冒着精光，几乎要流下哈喇子。 　　好诱惑！ 　　“你朋友说自己是房主，有证据么？” 　　似乎早已料到慕暖会再次折回，坐在沙发上的薄暮琛低低地说了声，“让她们进来。” 　　进屋后，薄暮琛从茶几的抽屉找出房产证明，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薄暮琛？” 　　“正是。” 　　慕暖仍不是特别相信，她狐疑地房产证上的名字，又抬头看了那男人几眼，刚欲说话，修长的手指夹着身份证，“还是不相信？” 　　只是不经意的一瞥，慕暖看了眼那张身份证上的证件照，不由得被惊艳到，她第一次见到有男生的证件照可以拍得如此眉清目秀，辨别度很高。仔细一对比，正是坐在沙发上悠闲喝着咖啡的男子。 　　……好帅！花痴女沈晚晚的心声。 　　“不过，我并不明白，既然这公寓不是你挂牌出租，那中介商又是从哪里得到你房屋钥匙的呢？”能在差点被欺骗后仍旧保持清醒，慕暖神色一凛，倒也不顾彼此之间陌生的身份，选择了沙发一角坐下。 　　薄暮琛微蹙的眉头深深拧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自来熟的女生，他悄然跷起来的二郎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这就不劳小姐你费心了。” 　　“可是……”慕暖这人向来喜欢追根究底，她继续说：“这样不科学，这说明你的公寓已经处于危险当中，或许在某天你的公寓被人搬空了你都不会知道，所以你这人怎么还能如此淡定？”思及此，慕暖想到这间屋子里的装修，无论是家具还是盆景，都十分称她的心意，只可惜…… 　　“与你何干？” 　　“……”被呛声的那一秒，慕暖想要奋起还击，可是，她发现那人说得很有道理，而她竟然无言以对。如果不是坐在她身边的沈晚晚拍了拍她的胳膊，她一定会…… 　　上前踢他一脚。 　　刚才前来看门的围裙男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的天蓝色抹布颜色变成深蓝色，他的眉眼笑出浅弯的弧度，唇角轻扬，“你们两个女生为何想要租房呢？” 　　沈晚晚当即跳起来，走到围裙男身边，熟稔状地说：“她呢，与室友之间矛盾重重，无法忍受，所以想要搬出来；而我，你也应该知道大龄女的悲哀，家里一直催相亲结婚，想要摆脱困扰，只能搬出来。” 　　围裙男何理“嗤”地一下笑出声来，“你还真是诚实。” 　　“嗯？”沈晚晚歪着头，抬头仰视着何理，不解地问：“嘲讽之意？”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感叹你的性格讨人喜欢。”倏地，何理好似想起什么，他对薄暮琛说：“我记得当初小姨给你将隔壁也买下了？” 　　“好像是。” 　　所以，隔壁的公寓也是面前这位冰山男的？ 　　（Д`） 　　啊？ 　　“对面那间屋子也是你的？”慕暖不敢相信，直视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的目光，她问道。 　　神色慵懒的薄暮琛微微弯身，将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放在原木茶几上，声音并不是十分情愿，他点了点头，而后清了清嗓子，说：“是。不过隔壁还没有装修。” 　　“没有装修？” 　　“嗯。” 　　围裙男何理插话说：“如果你们想要入住的话，你们可以简单地将隔壁装修一番，当然，装修费我们出，租房价格你们随意给。” 　　“……”慕暖与沈晚晚两人对视一眼，笑得像是成功偷油吃的小老鼠，“真的吗？” 　　“嗯嗯。” 　　而房主薄暮琛未再多言语，淡淡地眼眸扫视了眼何理，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走向厨房，不久，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好，成交。” 　　“周末我们一起去家具市场。” 　　02 周末装修 　　临近冬至，每日的气温都在0℃以下，慕暖出行必然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围巾、手套这四样必不可少。 　　慕暖还记得她初次与责编沈晚晚相约在一间名叫“青·寒”的咖啡厅见面时，是在深冬的午后，冬日的阳光慵慵懒懒洒落，斜斜地照耀在繁华大地上，但是却带不来暖意。那天很不凑巧，出门匆忙，慕暖忘记戴口罩与帽子，冻得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直到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暖风从空调内吹送出来扑上面颊的那一秒，慕暖激动得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外面有那么冷吗？” 　　“你不懂手凉脚凉女生的痛楚。” 　　“手凉脚凉？” 　　“嗯。” 　　寒性体质的女生在冬季时最为难熬，只要凉意袭来，双手双脚就似乎不再属于她们自己。主要是因为外界温度降低，阳气不足，而女生自身的阳气亦是不足，阳虚。另外，由于天气寒冷，人体血管收缩、血液回流能力就会减弱，从而导致手脚，特别是指尖部分血液循环不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经末梢循环不良”。 　　“不是说手凉脚凉的女生上辈子都是折翼天使吗？” 　　“哈哈……” 　　回想起当时，慕暖想她之所以能与沈晚晚成为闺蜜，大概是因为志趣相投，性格相似吧。思绪飘远，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公交站台，空无一人，走到长椅旁，用面纸擦了擦上面的积水，之后坐下，戴上耳机。 　　熟悉的前奏通过耳机缓缓流入慕暖耳中，再次抬头看了眼转角的红绿灯，未见到公交车503的踪影，她刷了会微博，点开特别关注人，她的男神微博数仍保持在168，没更新。 　　( ⊙ o ⊙) 　　浓浓的失落之情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抚平，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慕暖的思绪，滑动接听后，清脆的女声从那端传来“你在哪里？怎么还没来……”沈晚晚的声音倏地变得低沉，她接着说：“你是没有看见，那个薄暮琛一直冰冷着张脸，我看出来，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额…… 　　“要不，你们先看？我还在等公交车。” 　　沈晚晚一时亦是拿不定主意，她让慕暖等下，回过去征询了下薄暮琛与何理的意见，而后她的声音才再次传入慕暖耳中，她说—— 　　冰山男没有意见，因为他在听到你还在等公交那句话时就已经转身进了宜家。何理说让你不用着急，我们先进去逛逛看。所以……你懂得。 　　“嗯，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慕暖深觉得让别人久等是件不礼貌的事，她飞快地在快的上联系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宜家家居门口。 　　************ 　　“我到了，你们在哪个区？” 　　那端，沈晚晚很明显不相信她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支支吾吾了两声，跑到外面看了眼标牌，而后才说：“在卖BRUSALI（布鲁萨里）床这里。” 　　O(╯□╰)o 　　慕暖只得认命地一家一家找过来，当风尘仆仆的她站定在茶色玻璃门前看见那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时，轻吁了一口气，推门后，她听到—— 　　我百分百保证，暖暖绝对会爱死这张床！因为床底的储物空间足够她摆放很多零食，躺在床上懒得动弹时手一伸，就能吃到零食，她一定会……喜欢的！ 　　Σ( ° △ °|||)︴ 　　双目瞪圆，慕暖表情略微狰狞，她轻咬着下唇怒视着沈晚晚的背影，不由得加重了步伐，发出“哒哒”的声音。 　　听到动静，薄暮琛最先注意到慕暖，他的眼眸黑漆漆，好似深邃的黑洞，看不清眼底漾着的情绪，只觉得冷飕飕。 　　被凛冽的视线一扫，慕暖脚步一顿，心底深处涌出不安的情愫，转念一想，她既没有犯错又没有得罪他，所以…… 　　壮了壮胆，慕暖步伐坚定地走上前，拍了拍沈晚晚的肩膀，笑着说：“刚进门就听见你在诋毁我名誉。” 　　沈晚晚下意识地就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而后飞快地转身询问着那款BRUSALL床的价格。 　　“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新款，上市不出两个月。而且这款BRUSALL床很柔软舒适，床底的储物空间很宽敞，您可以摆放一些日常用品。”导购小姐面带微笑，右手指搭在左手背上，挺直了腰板。 　　“价格呢？” 　　“打完折正巧2333元，这款既经济又实用，而且时尚简约，正符合现代年轻人的风格。” 　　“2333？” 　　“嗯。” 　　得到导购小姐的肯定回答后，沈晚晚轻笑出声，“这价格好吉利。” 　　在买完两张床后，慕暖从包里找出ipad，将她之前所截图下来的心仪的家具图片一一打开，她有条理地从客厅里的装饰物着手，带领着其余三人买了墙纸、挂画、桌旗、沙发、茶几、窗帘…… 　　就连卧室与卫生间、书房、阳台的家具，慕暖都早有计划，当看见她井井有条地买完了所有的家具，何理大为吃惊—— 　　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慕暖反问：“你说这些装饰品以及家具？” 　　“嗯。” 　　“喏……”随手打开iPad上一APP，而后慕暖点开自己的收藏作品，指了指说道：“很简单啊，我按照人家设计师的方案进行购物，简单方便。” 　　“……” 　　何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内心感叹这款APP强大的功能，同时亦感叹慕暖这姑娘心思细腻，由衷地对她产生了钦佩之意，竖起了大拇指。 　　“那等会儿我联系一家靠谱的装修公司，请他们派人来帮我们简单装修？”何理拍了拍薄暮琛的肩膀，而后者纹丝不动，站在离慕暖不远处，而视线却是落在她手掌上的iPad屏幕上。 　　他清冷地说：“厨房你准备如何装修？” 　　(⊙o⊙)……何理的脑门上冒出了冷汗，他内心忐忑不安地看向慕暖，眼神乱飞，就知道薄暮琛这家伙没安好心！ 　　与薄暮琛相熟已久，何理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他这人尤其擅长厨艺，但总是间歇性患有懒癌症，鲜少下厨，他对厨房的装修要求极高，若是不能满足他心意，或是不能符合他的品味……估计，这两位姑娘就与那间公寓无缘了。 　　原来这腹黑的家伙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 　　而慕暖仅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薄暮琛，而后合上iPad的保护套，神色淡然，她柔声开口说：“我之前观察过，公寓里的厨房向客厅敞开，从外观来看会显得宽敞许多，采光很好，所以我选择浅绿色烤漆板的整体橱柜，这样能映衬显得十分时尚与清爽。同时呢，我的厨房内除了固定的搭配，我还需要一些额外的厨房器具，比如烤箱与烘焙工具……我的厨艺向来不错，欢迎前来做客。” 　　额…… 　　何理微微抬头瞥了眼薄暮琛的神情，发现他除了眉头轻蹙，无其他异样，顿时心安了许多，不过……他好奇：这是第一次，薄暮琛在面对挑衅时，未出言反驳，这是怎么回事？ 　　“那就有劳了。” 　　何理与沈晚晚两人皆是脚下一踉跄，差点重心不稳，刚才就那么一瞬间，身为旁观者的他们，同时看见了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时产生的火花，有点……恐怖啊！ 　　等他们买完所有家具与装饰物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沈晚晚直叫唤着说“肚子饿”，慕暖表示自己仍ok，何理提议一同用餐，而薄暮琛仍旧是阴着一张俊脸沉默不语。 　　最后，他们三人一致决定——去吃烤肉。当然，薄暮琛会与他们同行。 　　何理开车前，拨通了一号码，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下装修公司大体的装修方式，其实只需要帮助他们贴好墙纸，将所有的家具摆放出风格就行，而坐在后座的慕暖突然说：“何大哥，不用麻烦了，你们去吃烤肉吧，我回去帮助装修师傅们就好。” 　　“这怎么行，暖暖，你可不能抛弃我。”沈晚晚撒娇着抱着慕暖的胳膊，整个人依偎在她身侧，毛茸茸的脑袋直往她身上蹭。 　　“对呀……这个只要简单交代一下就好，我相信……” 　　“开车回去。” 　　咦……这声音？ 　　何理反应过来后，手一抖，差点方向盘打偏车轮滑向一边的花圃，滑下一滴冷汗，“我说，以后能别在我开车时阴沉沉地说话么……吓死。” 　　薄暮琛未搭理他，仅是淡淡的一个眼神，何理飞快地转动方向盘在路口掉头了。 　　于是，一顿烤肉大餐就此泡汤了，沈晚晚很是怨念。 　　但是…… 　　回家的途中，经过沃尔玛时，慕暖心念着不能让大家陪她一同挨饿，就请何理停车，让他们在车上等她一会儿，她飞快地下车跑进超市。 　　等慕暖再次出现在车前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打开车门，沈晚晚忙接过她递来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有新鲜的蔬菜与排骨、肉类，面上闪过欣喜之色，“暖暖，这是？” 　　“唔……为了弥补大家未能吃到烤肉的遗憾，等会儿我下厨，给你们做顿简单的家常菜。” 　　“好！不过，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会做菜啊……深藏不露啊暖暖。” 　　“没什么好炫耀的。” 　　何理插话说：“会做饭的女生最美丽。” 　　沈晚晚冷哼一声，“就知道拍马屁。” 　　何理：“……” 　　而坐在副驾上的薄暮琛双眼微闭，好似已经浅眠中，可实际上并不是，他只是闭目养神，将他们的对话尽数都听入耳中了。 　　这个慕暖，果真不简单。 　　03 大展身手 　　四十分钟不到，慕暖在薄暮琛与何理的公寓里忙出了三菜一汤，当这些菜端出厨房时，沈晚晚惊呼着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向餐桌，“好香啊……”迫不及待地用手捻起一块鸡蛋放入口中，顾不得烫人，她边吃边以手作扇扇着，“好吃诶！” 　　沈晚晚顿时变成星星眼，以膜拜的姿势看向慕暖，笑着说：“暖暖，我要发微博告诉全世界，以后我的三餐都被你承包了！” 　　后来到的何理满眼惊喜，“慕暖，我发现与你相处越久，越觉得你神秘。” 　　“嗯？” 　　“比如说……你心思缜密、做事有条理、厨艺赞……”何理数出慕暖的几处优点，说话都是用赞扬的口吻。“阿琛，你快来看看，从色相来看，慕暖厨艺貌似能与你PK。” 　　而换了一身浅灰色休闲家居服出来的薄暮琛，悠闲踱步至餐桌旁，看见上面赫然摆放着三菜一汤。 　　尖椒鸡蛋、豉香土豆小排骨，茭白煸肉，虾仁九里香汤。 　　色泽看起来不错，一点都不油腻，而且鲜香四溢……薄暮琛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只是转瞬即逝，无人捕捉到。他淡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夹起一筷子茭白，缓缓放入口中…… 　　薄暮琛的动作看在慕暖眼中像是电影的慢动作镜头，不疾不徐，令她心头微痒，心底揪起一小疙瘩，“咕噜”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 　　要是被嫌弃了，怎么办？ 　　但是……慕暖自己又没有勇气问，只能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薄暮琛将四道菜都尝了一遍，内心微微忐忑，搁在大腿上的手紧紧地捏着裤子，屏住呼吸，直到—— 　　“勉强入口。” 　　听到这四个字评价时，慕暖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丝毫不生气，因为刚才在厨房里烧菜时看见冰箱里的材料以及流理台上的调味品，她就知道，这个家里定会有一人尤其擅长厨艺。 　　再联想到上午购买厨房家具时薄暮琛的刁难，她顿时明了，那人一定是他。 　　有机会好想向他请教一下…… 　　还没等她酝酿好措辞，就听到清冷的男声，带着些微的熟悉感，蓦然抬头时，撞进薄暮琛深邃的眼眸中。 　　——排骨炖的过于熟烂，肉煸的有点老。 　　“嗯嗯，我知道……我一直掌握不好的就是火候问题。”听到简单中肯的评价，慕暖眼睛“噌”的一亮，赞同道。 　　“哦。”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没有。” 　　“……” 　　“好啦暖暖，我都快饿扁了，我们开饭吧，等会儿装修师傅们就要来了。”沈晚晚先开口，而后快速地去厨房给所有人都盛了饭，回来后塞了满口的排骨，“我就觉得很好吃啊……香喷喷。” 　　同吃了一口的何理亦是附和赞叹。 　　“好吧。” 　　慕暖被这两位吃货给打败了。 　　用完餐后，慕暖下意识习惯性地就收拾碗筷走向厨房，有人出声说：“我去洗碗筷。”唤住了慕暖，她回过头，看见薄暮琛站在她身后，鼻尖差点就撞上他的胸膛。 　　近距离观察，慕暖发现……薄暮琛的睫毛又密又长，很好看，而且他的肌肤既细腻又白皙，就连一颗痘印都没有，就这样，她手中捧着碗筷凝视了许久，直到—— 　　“手不酸吗？” 　　(⊙o⊙)额……“你青春期都不长痘痘吗？”等话问出口，慕暖才懊悔不已，怎么就如此突兀地问出心声了呢！ 　　而薄暮琛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碗筷，径直向水槽走去，随后响起“哗哗”的水声。 　　不出半小时，装修师傅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到达公寓，慕暖站在隔壁迎接，同时那些预定的家具都已经送来，她安排沈晚晚下楼核对数目了。 　　“需要帮忙吗？” 　　何理端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她，友善地问道。 　　而慕暖亦是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而后说：“当然，求之不得。”说完她就转身回屋告诉来的两位师傅墙纸如何贴，她买了五款，两间卧室、厨房、书房、客厅各一款。 　　偏爱薄荷绿的慕暖选中了一款装饰有小草莓碎花的墙纸，她告诉师傅说等将床放在阳台窗帘后两米处，正对着电视架，而后从床头柜上方开始贴墙纸，空白的墙面在离地一公分以上都贴满。 　　等交代完卧室的家具摆放风格后，慕暖额头上已经沁出点点汗珠，忙碌的她仅是用手背擦拭了两下，又走到厨房，看了眼倚靠在墙角的橱柜包装纸盒，用剪刀剪掉红丝线，而后打开纸盒，专心拆封的她没有注意到有摆放在流理台上的小木棍正呈直线掉落。 　　忽然—— 　　探出一双手，将将接住了那根小木棍，手背擦过慕暖的发心，碎碎的细发挠得他手背泛过痒意，薄暮琛不动声色地又将小木棍放回原处，只是这回他往流理台的远处放了放。 　　“咦……你怎么来了？”反射弧长的慕暖未察觉到异样，她只是发现有阴影笼罩了自己，挡住了她的光线，这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薄暮琛。 　　手抵在唇边，薄暮琛轻咳了两声，“何理让我过来帮忙。”说话时，他的眼神乱飞，满脸的不自在，而正埋头做自己事情的慕暖丝毫未察觉，她闻言，并不客气，反而指使说：“那可以请你去帮忙将所有的家具都搬上楼来吗？” 　　“……” 　　所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薄暮琛也不反驳，而是默默地出门坐电梯帮忙搬家具了。 　　谁知—— 　　在楼下遇到公寓里的业务管理员，他正拦住沈晚晚的去路，面色不善地问道：“你们是哪家的？我怎么不知道最近搬来了新的住户？” 　　薄暮琛脚步一顿，而后又径直走去门口捧了一大箱回去等电梯了。 　　“我们是楼上302的，今天刚来新装修。” 　　“302？” 　　“嗯嗯。” 　　业务管理员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看模样，是不相信沈晚晚的对话，正在求证，等电话接通后，他独自走向一旁，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匆匆离开。 　　“他怎么了？”沈晚晚不解，她不懂为何那人在一通电话后神色就变得不淡定，而站在她身侧搬着一个纸箱的何理则说：“快来帮我按下电梯，回去我慢慢分析给你听。” 　　“好呀……” 　　“上周那中介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骗，肯定是与业务部门的人串通好，301与302那两间公寓买好之后，我们精装了301，而302只是简单装修了一番，但这两套公寓我们空闲了许久，他们定是误以为我们近期不会住回来……” 　　“所以，他们起了贼心，想将精装修的那间公寓租给我们，好大赚一笔，其实……那个他们口中所谓的房主是不存在的？” 　　“对，不笨嘛。” 　　“你才笨！” 　　“……” 　　等到六点钟时，两位装修师傅将整间公寓里的墙纸都已经按照要求贴好，同时将厨房、卫生间、卧室、书房里的家具都安装摆放好，何理给他们结算好工钱后就让他们下班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患有强迫症的慕暖又不安分地拿起扫帚将一些碎片都清扫聚拢在一起，用簸箕装着倒进纸箱里，而沈晚晚则是下楼去小区外的水果摊上买了些水果回来，洗干净了请何理与薄暮琛吃。 　　“谢谢。”薄暮琛倒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随手捻起一颗带着水渍的樱桃放入口中，倏地，他听到何理说：“我看这公寓的装修都如此粉嫩清新，要是将来你们不租了，这房子我们该怎么处置呢……” 　　“你们可以租给别的女生啊，我和你们说，我们俩的品位可是不错的，你看看装修完的这公寓，是不是令你们眼前一亮？”沈晚晚笑着说，咬了一口樱桃，有汁水冒出来滴在她指尖上。 　　“唔……”何理犯难，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而这时，薄暮琛说：“何理你可以考虑当作婚房。” 　　噗—— 　　这算是变相的催婚吗？何理就嘤嘤嘤了。 　　而沈晚晚的下一句，则是令何理泪流满面。她说：咦……你竟然有女朋友？！ 　　若不是此刻沈晚晚的表情十分无辜，若不是他何理向来不爱与女孩子计较，他一定会……赏她一颗板栗吃。 　　忙完的慕暖亦是坐下来，屋内没有开空调，但是她后背仍是湿漉漉的，有点不自在，就连头脑都有点混沌，她无意识地说了句：“听说能用樱桃梗打结的人都是接吻高手。” 　　何理：“……” 　　沈晚晚：“……” 　　而薄暮琛默默地吐出了一颗樱桃种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冷场了，气氛瞬间陷入沉寂，周围的空气像是不再流通，沈晚晚与何理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得慕暖的脸“刷”地一下子变得通红，舌头像是打结，她：“那个……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沈晚晚豪爽地大手一挥，她接着说：“我们现在来比赛用樱桃梗打结，采用计时的方式，用时最少的获胜，而等会儿输的人就要承包我们今晚的晚餐了，想吃烤肉想得我胃都疼了……” 　　“我赞同。”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何理第一个出声同意，还不忘拱了拱薄暮琛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后者倒也给面子，说了一个“好”字。 　　而慕暖，则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了，天知道，她连卷舌都无能，更别提给樱桃梗打结了……怏怏地说了句“我可以选择退赛吗？” 　　“当然……不可以！”被沈晚晚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最后慕暖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这项“无聊”的比赛，当然，是以她的惨败告终。她的舌头向来不听她使唤，一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打好结，反而是分泌了很多口水。 　　“好吧，我认输。” 　　“哦，看来你并不擅长接吻。”薄暮琛倏然说出这话，慕暖的脸又渐渐发烫，却无力反驳，毕竟，他说的是事实啊。 　　她从未与人接过吻，又岂会有擅长一说。 　　╭(╯^╰)╮ 　　04 烤肉大餐 　　等到了烤肉店，沈晚晚点完自己想吃的菜单后，专心致志地玩起手机来，正在点单的慕暖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晚晚，说：“你在刷微博？” 　　“对呀……” 　　“你发了什么内容？”肯定与她有关，慕暖心中有底，自从与沈晚晚成为闺蜜后，她每天必刷一条与她相关的微博，不是催稿就是……以死相胁迫。 　　如： 　　你再不完结交稿，我分分钟吊死在你宿舍门前。 　　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薄暮琛与何理，慕暖不着痕迹地凑过身贴在沈晚晚耳边，细语道：“你别发微博催稿了，我能保证在元旦之前交稿。” 　　沈晚晚面上闪过惊喜之情，而后说：“此话当真？” 　　“嗯嗯。” 　　“那你等下，我要录音当凭证，要是元旦之前你还不交稿，我一定吊……”转念一想，不对，现在那家是她们共同居住的地方，而且，那么在精致优雅的公寓门前吊死……有点，瘆的慌。 　　光是想想，沈晚晚后脊背就发凉，忙点开手机录音键，正对着慕暖，示意她将刚才轻语的话再说一遍，碍于有旁人在场，慕暖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对着手机屏幕，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等将录音保存后，沈晚晚才说了实话，她说：“其实，我刚刚只是在回复热门评论，没有在发微博催稿。” 　　“……” 　　这才发觉自己主动跳进早已挖好的坑里，慕暖懊悔不已，忿忿地喝了一大口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温水柠檬汁，满是怨念地取出手机看了眼微博，点击了一下刷新，跳入她眼帘的—— 　　淇奥：明日冬至，大家知道要吃什么吗？ 　　几乎是同一分钟，底下有很多条评论都写着“沙发”二字，慕暖不由得笑出了声，这网络延迟还真是害死人…… 　　笑完后抿了抿唇，酝酿了下措辞，点击回复后，写上“汤圆。”思忖再三，慕暖又逐一删掉了，返回了自己的主页，看起了沈晚晚那条艾特她的微博。 　　桑榆非晚：今日有幸，得以尝到@慕暖Jessica 亲自下厨烹饪的菜肴，三菜一汤，甚是美味。P.S.说好的双更，别忘记哟——爱你么么哒！【暖宝宝们，你家作者大人最有爱的编编来帮你们催稿了，开心否？哈哈哈…… 　　看完之后，慕暖扶额，还说没有催稿，每日必催，头有点疼。默默地别过脸去，用餐巾挡住自己的脸，谁知道由于偏转的角度问题，她一抬头，就能对上薄暮琛漆黑清亮的瞳孔，他正轻蹙着眉头，不解地看向她。 　　尴尬一笑，慕暖又坐直了身体。 　　就在这时，他们所有的菜都上齐了，还未有人动筷子，就听到沈晚晚大喝一声，说：“都别动，让我先拍张照发微博。” 　　“……” 　　等沈晚晚拍完照后，她又发号施令，“你们可以吃了。”而她则是乐滋滋地蹭着无线网，发了一条新微博。 　　何理将脑袋凑过来，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还没看清上面写的字，就被沈晚晚毫不留情地压着脸给呼回去了，“别偷看。” 　　“你微博发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给我粉丝看又不是给你看，你是我粉丝嘛你……”沈晚晚撇撇嘴，不乐意地顶嘴道。 　　“嘿，我这暴脾气，来来来，我现在就加你微博关注成为你粉丝成不成？” 　　“……可以。”又涨了一个粉丝，得来全不费工夫，沈晚晚有点小得意，一得意，就有点过了头，她甚至仰着一张小脸，对薄暮琛说：“冰……那个，薄暮琛，你有微博吗？我们互粉吧。” 　　“没兴趣。” 　　没兴趣……是对微博这款软件没有兴趣，还是对加沈晚晚为好友没有兴趣呢？慕暖沉思。 　　“……真的？”半信半疑，沈晚晚不相信，都21世纪互联网时代了，还有人没有微博号。 　　何理忙打岔，“你先关注我吧，阿琛向来不食人间烟火，别和他计较。” 　　这才转移了沈晚晚的注意力，她又开始热络地与何理互粉，而慕暖的眼眸则是落在薄暮琛身上，移不开。 　　若是她的视线没出问题，她刚才看见的是微博界面，而且，还是微博会员专属的超级马里奥主题。 　　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暖暖，快吃肉……他们家的芝士鸡腿肉很好吃的……”被沈晚晚招呼她吃烤肉的话语打断了思绪，慕暖这才移开视线，专注吃肉。 　　“叮——” 　　是微博提示音。 　　不是慕暖的，不是沈晚晚，亦不是何理。 　　于是…… 　　长方形大理石桌旁坐着的其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薄暮琛身上，而后者，仍旧是慢条斯理地在用夹子夹起一片小牛排放在烤架上，动作娴熟优雅，挽起的袖口露出他白皙的肌肤，由于捏着夹子，手肘用力，能清晰地看见他手臂上隐隐冒出的青筋。 　　视线慢慢地下滑，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上，修长匀称、就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身为手控的慕暖差点就……没忍住一下子握住他的手了。 　　……差点就被那手诱惑了…… 　　慕暖恍然忆起，她们明明是要找茬的，而沈晚晚确实也如此做了，她凶神恶煞地说：“刚才的微博提示音，是你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这下薄暮琛脱不了干系，再也不高冷。 　　“是。” 　　“那你还骗人。” 　　“情非得已，工作号，不加外人。” 　　“……” 　　薄暮琛说的很有道理，沈晚晚一时词穷，无言以对，只能埋头吃起已经烤好快要凉了的芝士鸡腿肉。 　　工作号？如今就连微博都有工作单独使用的账户ID了？ 　　慕暖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但看了眼薄暮琛面无表情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食不言。 　　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慕暖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发了条微博——用餐时氛围太过于沉寂，压抑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趁着来洗手间，多呼吸些新鲜空气。P.S.今晚更新会稍稍晚些，等不及的可以明天再来看。 　　很快，有人评论说—— 　　路人1：大大，你确定卫生间的空气很清新吗？ 　　路人2：亲爱的SAMA，你不妨帮我们科普下那家店里使用的空气清新剂是哪个牌子的，我一定马不停蹄地滚去囤一箱回来！ 　　路人3：卫生间没异味吗？ 　　…… 　　…… 　　慕暖汗颜，为什么大家的脑洞顿时开得如此大？关注的重点一点都不对好么！ 　　她挑了一个评论简单地回复了一句——今晚有美男相伴，好想抱着美男的手舔舔舔……手控伤不起。 　　那位读者受宠若惊，在第一时间回复道：大大你忘记自己同时还是声控的属性了吗？ 　　一边回复评论，一边沿着原路往回走，慕暖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看着点路，防止自己跌倒，但是……没有防得住，她的脑门猛地一下撞进坚硬的胸膛，受到阻力，她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身后有一道台阶，她的脚后跟正巧抵在台阶前，笔直地向后倒去。 　　“小心。” 　　顾不上额头的疼痛，闭上双眼的慕暖未等来身后的疼痛，而是被人环着腰拢入怀中，等她反应过来，头微微仰起，睁开眼时，一张放大的俊脸在她眸中留下剪影。 　　“额……” 　　回过神来，束缚在腰间的那道力消失不见，于慕暖有救命之恩的人神色清冷，越过她的肩头，潇洒离开。 　　他的声音好听吗？ 　　慕暖又回复着读者，说：他的声音，很悦耳，充满磁性。 　　读者问：与君上相比呢？ 　　君上…… 　　慕暖沉默了，将手机放入口袋中才继续走回座位，满脑子想得都是——薄暮琛和淇奥，声音？ 　　难怪在听到薄暮琛声音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因为两人声音过于相似。 　　晚餐过后，何理开车载着他们，先将慕暖送回N师大，临下车前，沈晚晚问她：“暖暖，你什么时候搬进公寓？” 　　“唔……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明天学校老师上班，她才可以去辅导员办公室申请退宿。 　　“好，那我明天也搬过去。” 　　“嗯。”下车后走了几步，发现车仍停在原地，慕暖又转过身往回走，走到副驾旁敲了几下车窗，而后，车窗缓缓降下来，何理歪着头半趴在方向盘上问她是不是还有事。 　　慕暖对他摇摇头，将从包里拿出的几颗糖果递给薄暮琛，其实，她的动作有点粗鲁，几乎是强硬地塞进他手心，嘴角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甜甜地说：“今天，谢谢你了。” 　　要不是他，估计她今天就要一瘸一拐地走回寝室了。 　　“举手之劳。” 　　“不过，还是谢谢你，请你吃糖，再见。” 　　有路灯透过挡风玻璃窗，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摊放在薄暮琛手掌心的那三颗糖，黄色的包装纸，上面写着—— 　　芒果牛奶糖。 　　是他爱吃的芒果呢。 　　何理想趁机拿起一块糖，谁知，薄暮琛的手忽然合拢，他连糖纸的边都没有摸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小气，那人家慕暖刚才给你你还矫情的装作不要，呵呵哒。” 　　沈晚晚没时间听何理贫嘴，抗议道：“拜托你先送我回家好么！大哥！” 　　而薄暮琛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月华如洗，照耀得夜幕下的世界都泛着清朗之意，慕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开车吧。”她走远了…… 　　05 搬入新家 　　新学期伊始的时候，慕暖就曾去辅导员办公室申请过今年不住宿，当时辅导员满口答应下来，现在她却推脱说“由于换了新的系主任，各项申请都需要他批，所以之前批给她的证明是无效的”。 　　无奈之下，慕暖只能拿着申请证明去找隔壁办公室新来的系主任。这系主任是位和蔼的小老头，待人很和蔼，在慕暖说明来意后，他一边与她聊天问着搬出去的原因，一边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印章。 　　“是和宿舍同学闹矛盾了？” 　　慕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了，她的沉默好似被系主任一眼看穿，他敛起笑容，说：“你们这年纪的小丫头呀，就是火气大，沉不住性子……” 　　系主任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慕暖就这样将双手别在身后，微微垂下头视线落在鞋面上，认真聆听教训的模样令系主任很满意，他“啪”地一下子盖了章，叮嘱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手捧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微微仰起望着天空，湛蓝的天空澄净如洗，给了她无限的力量，退宿证明纸张将充满暖意的阳光遮挡住，阴影投在她脸上，却是怎么都挡不住她满脸笑意的。 　　终于……解放了！ 　　回去收拾行礼时，宿舍里还没有人，等慕暖将自己收拾的所有物收拾到一半时，其余三人陆续回来，看见这幅场景她们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其中一人刻薄地说：“有很多东西是合买的，你也打算带走？” 　　慕暖心情好，并不与她们计较，她轻笑着说：“我不缺这几样。” 　　那笑声，听在别人耳中，好似有另外一层讽刺嘲笑的含义，心虚的女生吃了瘪怏怏地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说话，回自己座位去了。 　　其实，慕暖一直觉得，刚才与她搭话的女生很不懂人情世故，即使她再不喜欢自己，也不用一直和自己对着干，凡事都来找茬。如果自己不在意，她所有的行为都是无用功。 　　她性格淡然，总是觉得无所谓。 　　出于礼貌，提着最后一批行礼下楼时，她很有礼貌地告别，声音轻柔地说了句，“再见。” 　　在宿舍楼下，她迎着风，展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着自由的气息。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听些闲言碎语了。 　　************ 　　抵达公寓后，慕暖开始着手收拾行礼，随后沈晚晚也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奈何她身上挎着两大包，手上还提着取暖器，根本就进不了门，隔着几米就开始呼唤慕暖来帮忙搭把手。 　　“暖暖，过来帮我下！我进不来了！” 　　闻言，慕暖将手上的衣服暂时放在床边，快步走出房门上前来接过被卡在门边的包裹和取暖器，“你就不能分批拿这些吗？非得将自己累成狗。” 　　“……你说谁是狗呢！” 　　“……” 　　不得不说，沈晚晚很会捉重点。 　　“人家这不是心急嘛，难得能以这么租到这么精致称我心意的公寓，我简直就开心疯了！今晚睡觉前一定要在床上打三个滚！” 　　“你确定那张床能经受得住你的摧残？” 　　“……”沈晚晚作势要扔下自己身上的包裹扑过来咬慕暖，被她凌厉的眼神一扫，却是再也不敢放肆了。她还指望身边这位小主早日交稿呢！ 　　“我们今晚吃什么？” 　　沈晚晚将带来的东西搬进属于自己的卧室，往里走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她有预感，等整理完所有行礼，再次打扫完整间公寓后，她一定会精疲力尽、饥肠辘辘。 　　所以……她可以现在就订外卖来垫垫饿。 　　“哦，不用费脑力了，在你来之前对门的邻居就邀请我们共进晚餐了。”慕暖淡淡地说，手中提着一只淡紫色的贝壳风铃走向她房间那处单独辟开的小阳台，挂在固定的那一扇门正上方。 　　“咦？难道那围裙男何理是觊觎我的美色？”沈晚晚花痴状，她从房间探出脑袋，没留意，一下子磕到了门框上，痛得嗷嗷叫。 　　“……看，过于自恋是会遭报应的。” 　　“……”好吧，她闭嘴。沈晚晚默默地进屋收拾衣物去了。口舌之争，她从来没有赢过慕暖。 　　落日的余晖洒满阳台，刚才在小区门口，她看见有人正在摆摊卖盆栽，恰巧有她喜爱的君子兰，她就顺带着带了两盆回来搁在阳台上。 　　橘红色的光芒照耀在蓊郁的翠叶上，折射出异样的光彩，与那只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声响的风铃组合成一道旖旎的风景。 　　站在这里，能看清对面阳台上，空空落落，很干净。那盆摆放在白色支架上的君子兰呢？ 　　看来房主并不是惜花之人。 　　风吹拂而来，混杂着空气中有淡淡泥土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吹散了慕暖的思绪。 　　只是，好冷啊。 　　裹紧了呢大衣，慕暖先一步进屋，关上透明玻璃推拉门，她需要简单地打扮下自己去赴宴。 　　这一次，关系到今后邻里是否能和睦相处，她一定要谨慎。 　　出门时，慕暖提醒沈晚晚别忘记带钥匙，沈晚晚咕哝了一声，回屋去拿钥匙了，她还大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带点感谢礼？要不然总有种揩别人油的错觉，太内疚了。” 　　“内疚那你就以身相许好了。”昨晚的烤肉大餐难道是白吃的吗？ 　　“……”其实，她不介意这样的。沈晚晚坏坏的想。 　　经沈晚晚一提醒，慕暖倒开始思考自己总是能联想到昨晚的烤肉大餐是否显得过于小气，这样不利于邻里和睦相处，闭上眼放空了下自己，然后，她快步走回阳台，端起另外一盆黄花君子兰，嗯，这个作为感谢礼才不失礼节。 　　当沈晚晚找到钥匙出来时，看见……唔……慕暖双手捧着一盆绿油油大叶子的植物，眉头微蹙，唇角紧抿，神情凝重，有种大义凛然之势，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英勇赴义。 　　“如果你舍不得，可以不用这么勉强的。” 　　“不会。” 　　“好吧，随你高兴。” 　　************ 　　再次进来这间屋子时，那镶嵌在墙壁里的书橱上早已摆放着各类书籍，在倒数第二层整齐地列着几本画集，其余的几乎都是中外名著。不过，最上层的由于隔得远，慕暖看不清晰，只能模糊地看见是专辑，她猜测是流行音乐专辑。 　　难道这薄暮琛是搞艺术的？ 　　那……这盆花怕是送错地方了。慕暖内心惋惜，同时后悔自己没有了解清楚他们俩的脾性与爱好，就轻易送礼物来。 　　还不如再请他们吃一顿大餐来得实在、 　　“谢谢你们请我们来吃晚餐。”慕暖率先出声，打破僵局。 　　“谢他就好。” 　　坐在沙发上姿态高贵得宛如一尊雕像的薄暮琛，高冷地开口，话虽刻薄，然而声音清冷悦耳，令人舒心。 　　“那，多谢何大哥了，这是我们送给你们的君子兰，个人认为，摆放在阳台上最为合适。” 　　“对，我一直觉得阳台上空落落缺少生机，有了这绿叶的衬托，看起来会清新不少。” 　　“嗯。” 　　何理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呼着慕暖和沈晚晚坐下。走近坐在沙发上，离那人很近，慕暖嗅到丝丝金嗓子喉宝的味道，很浓略微刺鼻。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问出口，“你今天喉咙痛？” 　　“……嗯，昨夜感染风寒。”低沉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点诱惑。 　　这一句回答等了很久，久到慕暖都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回答的准备，久到她已经想好下一个话题来不冷场。 　　“我个人觉得，金嗓子喉宝不能吃太多，伤喉咙，你应该多喝点白开水，如果真喉咙疼得受不了，倒是可以炖一些冰糖悉尼来润润嗓子，效果不错。” 　　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时，慕暖怔愣了一会儿，那人表达的是……嫌弃的情绪？还有……？ 　　不过，慕暖还是无畏地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稍后我可以炖冰糖悉尼给你喝。”算是当做今日晚餐的回报。 　　“你是认为我不会炖吗？” 　　被呛声，慕暖有点气结。 　　这人还真有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当然不是。”之后的话慕暖没有说出来，她看出薄暮琛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下意识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她说：“我们两家一同过冬至，这是以后和睦相处的征兆吗？” 　　“哦，你想多了。只是多煮了饺子和汤圆。” 　　“……” 　　“这君子兰是你特意买来送给我的？” 　　“不好意思，买一送一，便宜你们了。” 　　“……” 　　慕暖华丽反击，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氛围，而在厨房里的氛围却随着炉火的升温而不断变得浓烈。 　　沈晚晚在围着何理团团转，听到何理一句“你就不能安静地站在一边吗？” 　　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哪里会认为他们是才认识三天不到的陌生人。 　　而薄暮琛和慕暖之间，气氛尴尬，关系平淡，一看就知道不对盘。 　　慕暖想：这男人真是不好相处。 　　薄暮琛心想：狗拿耗子……怎么就这么爱多管闲事。 　　“汤圆来咯……” 　　“热腾腾的饺子啊喂，快来吃——”沈晚晚真不将自己当做外人，她娴熟地端着装满水饺的瓷盘出来，扯开嗓子喊起来。 　　慕暖被她高喊的一声惊住了，草莓刚咬了一小口来不及咀嚼，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咳咳…… 　　“我说，暖暖，你也太不小心了啊，成天这么莽撞粗心，吃个草莓都能被呛到，我真是服了你了。” 　　“！！！！！！” 　　慕暖竟然无言以对，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从沙发上起身的薄暮琛唇角扬起一抹微弯的弧度，走至餐桌旁。 　　于是，她是被嘲笑了吗？ 　　怒摔！ 　　两冤家正巧还面对面而坐，慕暖觉得此刻她都不如原先那般饥饿了，不是因为对面之人秀色可餐，而是……被气饱了。 　　她想回家……炖冰糖悉尼喝！ 　　脚在桌下踹了踹吃得正欢脱的沈晚晚，想给她使个眼色，奈何某人一直埋头狂吃，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 　　甚至…… 　　“咦……这饺子是玉米鲜肉馅儿的？有种淡淡的沁甜……真好吃。” 　　有猪一样的队友，慕暖只能认栽，她用瓷勺舀起一只圆滚滚的小汤圆，双齿合拢，轻轻咬了一口，黑芝麻糖水立即流出来，担心滴落在碗中，她再次就着勺子吸了两下，真甜！ 　　06 闯了点祸 　　吃第二只汤圆时，慕暖没有注意，一口咬破后有些许的黑芝麻糖水飞溅出去，甚至有些调皮地落在了对面薄暮琛白净的衣袖上。 　　…… 　　现在场面再次变得尴尬，慕暖心中却如此想：这糖水滴落还看脸……专挑长得好看的人。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被递过来一张面纸，慕暖微微怔愣，而后感激地接过面纸刚欲道谢，薄暮琛指了指她的右脸颊，淡然开口，说：“这里，黑芝麻。” 　　“……” 　　得，不用道歉了，她慕暖直接被人嫌弃了。 　　而何理与沈晚晚一直吃着自己面前的水饺，连头都没有抬起，等薄暮琛留下一句“我吃饱了”离桌后，何理这才抬头对慕暖说，“阿琛他性子比较……咳咳，估计你们是气场不合。” 　　“古怪。” 　　“什么？”何理没有反应得过来，问出声道。 　　慕暖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冷着一张脸，“我说他性格古怪。” 　　无视何理一副“你是外星人”的表情，慕暖早已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念想，她丢下一句“我先回去打扫卫生了”就回了隔壁的房子。 　　留下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 　　慕暖回屋后，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哪里还有需要她打扫的地方，思量踌躇间，那股沁甜的黑芝麻糖水一直刺激着她的味蕾，使得腹中的馋虫被勾起，无奈之下，她只得去了厨房，准备炖冰糖悉尼。 　　材料都是现成的，梨和冰糖都是她还住宿时就已经买好的，而且，住宿时，她自己亦是单独买了一苏泊尔的微电脑电饭煲，现在正派上用处。 　　用两用水果刀将两只梨削好皮后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块状放在水果盘中，在电饭煲里加入适量的水，在水沸腾时，慕暖将冰糖倒进去。 　　为了观察冰糖是否融化，她直接将电饭煲的盖子打开，用塑料勺一直在搅拌，等冰糖全部融化后，她再将梨块放入，盖上盖子，炖起来。 　　而她人，则是进了房间，走进小阳台。 　　在买花时，听卖花的人说，这盆君子兰的花期就在近两天，她心底隐隐有些期待，突然……对面阳台的灯光骤然亮起来，连带着将她这方漆黑的小天地照得通明。 　　循着光源看去，她隐约看见在那层窗纱后精壮的身形……然后，不争气的脸红了。不知阳台哪里漏风，有阵阵冷风袭来，吹散了她的思绪。 　　慕暖，清醒点，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可是，仍有另一番思绪乱入——哦，原来他刚才洗澡去了。 　　“啪——”慕暖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企图令自己清醒，察觉到从另一处投来的视线，她匆忙踉跄地回了房间，关好推拉门，将那层窗帘拉好遮得严严实实。 　　而双颊红晕不减，温度依然居高不下，心跳的频率愈发地快速。 　　“真是邪门了。” 　　咕哝一句后，慕暖走到书桌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熟悉的电脑桌面呈现在她面前，她展颜一笑，心跳这才恢复原先的频率。 　　这一张桌面背影图还是当初读者群里有位擅长作图的妹子送给她的，这图有深层美好的寓意，寄托了她们对她未来爱情的厚望。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慕暖今年在外院读大三，但她闲暇时写写稿，在网络上连载言情小说，在二次元里小有名气，她之所以受读者喜爱，只因一句话—— 　　不管外面世界如何，我只写心中挚爱。 　　此刻，她凝视着这张桌面背景图，在右上角隐约浮现的人物模样，明明面孔看不真切，但是，她自动带入了薄暮琛那张高冷英俊的面庞，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 　　心，慌乱…… 　　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一种，想要占为己有得念头。 　　明明，她根本不了解那人。 　　但她仍能有条不紊地打开文档，准备写一段心情日记，记录下她今日蠢蠢欲动的春心。 　　************ 　　“暖暖，你在烧什么呢？发出嘀嘀的声音……”不知何时沈晚晚从对门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一样东西，当慕暖从房间里出来后，她理所当然地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放进了她怀中。 　　“嗯？” 　　“薄暮琛说了，谁弄脏的谁负责给他洗干净。” 　　“……”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对他颜值给她产生的好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就剩下呵呵了。 　　抱着这件白衬衫往卫生间走，准备投进洗衣机时，沈晚晚出声喝止住她，她说：“你不会是打算将这件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开启自动模式吧？” 　　“难道不是这样？” 　　沈晚晚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快步走到她面前，将这件衬衫翻了翻，将衣领那边的标牌翻给她看，举在她眼前，说：“大小姐，拜托你看看这个标志好么。” 　　Versace. 　　“不认识。” 　　这是实话，慕暖对服装品牌从来没有研究，所以她不明白这一个英文词意味着什么。 　　沈晚晚扶额，一副“你没救”的模样，但是她耐着性子说，“我好心规劝你，不要走上不归路。要是你现在扔进了洗衣机，那你今后就要马不停蹄地赶稿子来还债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手洗？” 　　沈晚晚点头。 　　“不要，天这么冷，水也刺骨，手洗容易生冻疮。” 　　“……” 　　两人又叽叽咕咕地商量了很久，最后…… 　　慕暖屈服了，接受了沈晚晚的建议。 　　************ 　　“暖暖，你这冰糖悉尼炖的火候正好，甜滋滋，简直就甜到人心坎里去了。不得不说啊，你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离了你，我可怎么生活。” 　　此时，沈晚晚正斜倚在门框上，手捧着淡粉色碎花瓷碗，右手拿着瓷勺，舀了一块几乎融化的梨放入口中，忍不住称赞道。 　　而，另一人，慕暖坐在木头小板凳上，弯着腰，在袖口那一处沾了黑芝麻糖水的地方沾湿水，倒了点洗衣液，搓洗起来。 　　既然只弄脏了这一小部分，那她就没有整件衣服都清洗的义务。 　　嗯，能偷懒就偷懒。 　　慕暖属于那种，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能躺着就绝不会坐着的人，这倒不是因为她懒，而是她不喜欢麻烦。 　　只是，当初她没有想到，在将来她也会成为某人甩都甩不掉的麻烦，就这样随着他一辈子。 　　谁知……黑芝麻糖水的污渍在袖口晕染开来，将好大一块白净的地方染成灰黑色，慕暖的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了。 　　她不死心地将衣袖浸泡在水中，企图洗尽那处的污垢……最后，这件衣服被生气的慕暖嫌弃地丢在洗衣盆里，“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她湿淋淋的双手插在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衣服。 　　“不是说是名牌？怎么手洗都伺候不来？”太金贵了！ 　　沈晚晚没有说话，默默地捧着她的碗走了。 　　正巧，原本晚餐只吃了一颗半汤圆的慕暖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将手冲洗干净就走进厨房盛了满满一碗冰糖悉尼，大快朵颐起来。 　　只有在吃东西时，慕暖才会和颜悦色。 　　于是，沈晚晚凑近她身边，问道：“那，那件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问得小心翼翼，注意看着慕暖的脸色，还做出助跑的姿势，准备随时开溜。 　　“哦，扔了。” 　　啊？！ 　　沈晚晚不信，等她走到卫生间门前，看见垃圾桶里那一抹白色，差点晕了过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任性”？ 　　她有预感，今后，他们邻里的相处应该不会很和谐。 　　“将碗洗干净后记得早点睡觉。我明天上午还有课，早晨不在家吃早餐，你自己解决吧。” 　　叮嘱完沈晚晚，慕暖用面纸擦了擦嘴角，边往房间走去。 　　“为什么是我洗碗呀？” 　　“……那你帮我赶稿吗？” 　　“嘿嘿……我洗我洗……您老请吧。”沈晚晚笑嘻嘻地送走慕暖，心想：等这小妮子交稿定稿后，她一定要狠狠宰她一顿！吃一顿她嚣想已久的法国大餐！ 　　上天啊，请原谅她只有如此“伟大”的志气吧！ 　　************ 　　昨夜，悄然落了一场雪。 　　今晨，稀薄的白雪覆了一地，苍茫大地，一眼望去，白皑皑一片。 　　出门匆忙忘记戴口罩的慕暖刚出了单元门，一阵风吹来，吹得她根本睁不开眼，幸亏她今天穿得是有帽子的羽绒服，她裹紧了帽子，将系在脖间的围巾微微向上移了几分巧妙地遮到鼻尖。 　　准备冲进凛冽寒风中，倏然…… 　　“慕暖。” 　　咦？好像有人喊她……是谁？ 　　在身后寻找了一番，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影，她抬脚准备离开，却发现，有辆黑色的车停在自己面前，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那人的模样。 　　是何理。 　　这车，就是那天在路上阻碍了交通，差点害得她从座位上“飞”起来的那辆，她印象深刻。 　　“有事？” 　　疏离的口吻，语气平平。 　　何理有点被冷到了，明明他车里开了暖气，但是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说：“你这是去哪里？” 　　“哦，回学校。” 　　碧水家园附近相距不远处有大学城，原来她还是大学生。何理这才了解了对门的这位性格偏冷的小姐。 　　“正巧顺路，我载你一程吧。” 　　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慕暖思量了几秒，而后点头同意。 　　等她上车后，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人。 　　07 请吃大排 　　狭路相逢……不过，此刻慕暖心情早已平复，她微微一笑，与薄暮琛打招呼，说：“早安。” 　　回答她的，是轻微的一声咳嗽。 　　所以，问题来了……这算是回应她了，还算是冷淡了她？ 　　慕暖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如果一邻居，你和他打招呼说“早安”，他只是咳嗽一声，这代表了什么？ 　　有人说：从“他”可以判断是个男人，如果帅的话，这是最为礼貌的回答声；如果不帅，呵呵他一脸。 　　有人说：估计是感冒了吧……喉咙痒。 　　还有人说：他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走开。 　　…… 　　…… 　　这些人脑洞开的有点大，慕暖又默默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坐得笔直，两眼目视着前方，俨然一副小学生上课认真听讲的模样。 　　车内的暖气开得太足，慕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帽子还扣着，连忙松开搭扣，用手指理了理发丝，她听到驾驶座里的何理问，“你在哪所大学？” 　　“N师大。” 　　“嗯？N师大？那不是后门正对着阿琛他们学校前门？” 　　几乎下一秒，慕暖就知道薄暮琛是哪所学校的了，不过……她原先一直以为他是已经踏入社会的工作人士呢。 　　毕竟，学生党哪里会买那么奢侈的一件白衬衫。 　　好吧，慕暖承认自己放不下那件因她而被抛弃的白衬衫，怨念有点深。 　　“哦。” 　　“阿琛也是今年刚来念研一，人生地不熟，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可以。”才怪。 　　面上挂着天衣无缝的笑容，慕暖随意地将围巾解开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撑在车窗旁，透过玻璃窗，看着有环卫工人正拿着大扫帚在清扫地面上的积雪。 　　************ 　　七点半左右，道路上的车辆逐渐多起来，由于道路积雪，所有车辆都减缓了车速，在十字路口还有交警在管理秩序。 　　“你们几点上课？” 　　“八点，不急。” 　　从这条路去大学城那里，最快也要二十分钟，而现在道路并不是很畅通，这就意味着慕暖今天有极大的可能迟到。 　　“从前面十字路口左转，有条近路。” 　　一直沉默不出声在闭目养神的人终于说话了。 　　慕暖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以为只要有她在场，这人就永远不会开口呢。 　　何理按照薄暮琛指引的路线开着，开着，开着……前面出现了一条死胡同，这身躯庞大的SUV根本就驶不进去。 　　已经七点五十一分了。 　　慕暖无语地看了眼薄暮琛，看了一眼就有第二眼，于是……她直接视线紧紧地锁在他身上，好似要将他看穿，看出一个洞来。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 　　嘎？ 　　他能读出她的心声？ 　　“不是我会读心术，而是你谴责的表情太过于明显，我和你无仇无怨又何必拿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在这条路走过。”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高冷少言的男子会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慕暖再次觉得不可思议。 　　她觉得，薄暮琛这人像是一团迷雾，又像是多面镜，她每次见到的都是他不同面，每次都令她诧异万分。 　　“那好吧，请你告诉我，你最近一次从这里经过是多久？” 　　薄暮琛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而后给了一个模糊的数字，“四年？” 　　“……” 　　真是败给他了！ 　　最后，他们只能原路返回，慕暖迟到了，被专业课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心中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薄暮琛，心想：用你那件白衬衫抵押了。 　　************ 　　慕暖觉得，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得罪旁人后依旧能够云淡风轻地出现在那人面前，眼神深邃，而后，理直气壮地说出—— 　　请我吃饭。 　　这四个字，慕暖简直就想将自己的餐盘“哐当”一下子丢他脸上，不过，她舍不得，里面盛着她最爱吃的红烧大排。 　　“凭什么？” 　　“今早载你来学校，你是打算坐霸王车吗？”慕暖就这样仰着头，听着薄暮琛在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明明早晨是何理邀请她上车的，怎么就被编排成她的不是了？！ 　　怒！ 　　薄暮琛刚一出现时，就已在二食堂引起不小的风波，几乎成为了全场的焦点。N师大男生本来就少，像如此优质的男生更是稀有动物，所以……不少女生端着餐盘涌向他们周围。 　　而慕暖根本无暇注意周边的变化，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大排，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话时，一不小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得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真是…… 　　果然，食不能言。 　　哦，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呢？ 　　其实，很好找。 　　薄暮琛几乎是没有废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她，全过程中他只问了从教学楼出来的一位同学，说“同学，你认识外院的慕暖吗？” 　　那人是这样回答他的——你找慕暖啊，今天中午二食堂有她最爱吃的红烧大排，所以她一下课就飞奔过去打饭了。 　　知道始末的慕暖心疼的几乎要掉下金珠子来，原来，一直以来她在同学眼中就是这般吃货的模样。 　　“好吧，既然你都找来了，我就勉为其难请你吃一顿红烧大排吧。” 　　“就这个？” 　　慕暖就像是老牛护犊子一样，不容许有人质疑自己的口味，她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叫就这个？我和你说，如果你吃了，肯定会觉得这是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大排。”至少，在她心中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慕暖狠狠地打了自己脸一巴掌。 　　谁让她当初说了大话呢。 　　从那以后她才知道，哦，原来最好吃的大排，是他做的。 　　后来，她所有的大排，都被他承包了。 　　“你好好看着我的大排，我去给你打饭。” 　　说完，慕暖又大跨步地跑进人群里，利用娇小的身姿，钻进缝隙里，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呵，真是个有趣的女生。 　　等慕暖端着新餐盘回来时，她发现，原先她坐的那个地方没人影了，而她的大排，亦消失不见了！ 　　谁偷走了她的大排？！！！ 　　等她再次坐下后，从入口处来了一人，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庞，但是……那身形，真是太熟悉不过了！ 　　薄暮琛！ 　　“你去哪里了？” 　　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袭来，而薄暮琛面上表情依旧平淡，“人有三急。” 　　“那我的餐盘呢？”谁管你急不急。 　　“我走的时候还在，难道是被那位收餐盘的阿姨收走了？” 　　果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位围着红色围裙的阿姨正游走于桌椅间收拾着桌面上的空餐盘。 　　“……” 　　“这是买给我的？谢谢。”除了有一份红烧大排，还有一份地三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随手结果慕暖手中的一次性餐筷，薄暮琛夹起一块菜放入口中，慕暖就这样饿着肚子看着他，竟然觉得有点赏心悦目。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不是应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你慢吃，我先走了。” 　　为了来抢大排吃，她下课都没有来得及戴上围巾，现在冷风飕飕地往脖子里灌，冻得她瑟瑟发抖，最重要的是，心拔凉拔凉。 　　她要去喝杯奶茶压压惊。 　　“等我。”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手腕上，滚烫滚烫，暖意从这里绵延传进她心底，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几分，回过神后，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左手手掌覆在那一处，警惕地问：“你到底想要干嘛？”声音有点尖锐，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你不是答应何理要照顾我了吗？” 　　“额……”好像是。 　　好吧，是她反应过度了。“那我去那边买杯奶茶。” 　　“我要杯卡布奇诺。” 　　“……” 　　这一次，多面镜又转换了一面，变得无赖赖皮，让人无可奈何。纵使想要拒绝，却……抵挡不住他声音的魅力。 　　或许是因为感冒的缘故，他的声音低沉中微微透出嘶哑，让人听入耳后，便好似入了魔，受了他的蛊惑一般。 　　薄暮琛，你到底是几面体？ 　　直到他们离开二食堂，慕暖都没有知道的真相是—— 　　围观的群众之所以不上前来，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因为他们围观了一幕： 　　慕暖离开后，薄暮琛微笑着将她的餐盘递给了收盘子的围裙阿姨，而后佯装出去又回来，之后，很享受地吃光了她为他买的爱心午餐。 　　两人之间暧昧情愫不断涌起，四周散发着爱心的光芒。 　　真真是太有爱了！ 　　************ 　　饭后，慕暖原本打算回教室拿围巾然后再打车回家写稿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的计划愣是被打破了。 　　现在，裹成球的她正陪着薄暮琛，这个衰男在逛学校，美其名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是，她们一个师范类大学，一个综合类大学，会有战争爆发吗？！哦对了，除非每年争师生资源的时候。 　　冤家路窄，迎面而来的三人，正是曾经与她同一宿舍的舍友兼同班同学，慕暖很想用围巾捂住自己的面孔。 　　站在她身侧的人好似看懂了些什么，不知道他是如何会意的，他甚至对那三人友好一笑。 　　08 间接接吻 　　慕暖心“咯噔”了一下。 　　“你们认识？” 　　“不认识。” 　　对着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白眼，不认识你这么友好干嘛？ 　　随意招桃花…… 　　灵机一动，慕暖将自己手中半温的奶茶递给薄暮琛，说：“帮我拿一下。”说完，她就匆匆地跑向那三人。 　　距离隔得有点远，薄暮琛听不真切她们的对话，他只能看清慕暖面上的笑意，以及她时不时瞥向自己的……温柔缱绻的目光。 　　另外三人随着慕暖的视线向他看来，他微微挺直了腰板，回以微笑，但是……当他读出慕暖口型后，身形一僵，手中握着的奶茶渐渐发凉，没握紧，从空隙里滑了下去。 　　摔得粉碎，爆浆奶茶……还真被爆了…… 　　告别时，慕暖无视了三位舍友铁青的面色，面带着笑意向薄暮琛走来，明明她的笑意能带给人无限的暖意，尤其是左脸颊那浅浅的梨涡，很好看，可是薄暮琛一直是冷眼旁观。 　　“我的奶茶……” 　　“为什么要骗人。” 　　这是一句陈述句，直接打断了慕暖的话，不给她任何辩解的余地，就这样以冷淡的眸色俯视着她。 　　骗人？ 　　她有吗？ 　　慕暖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她刚欲开口，薄暮琛便绕过一地奶茶的残渍，不发一言，淡然离开。 　　一滩奶茶融化了周围的积雪，雪水和着奶茶一道流淌到慕暖的脚边，那些没有喝完的爆浆珍珠静静地躺在地面上，显得很是落寞。 　　慕暖有点纠结…… 　　她是将这残骸清扫还是直接走人呢？ 　　一片枯叶随风翩跹而飘落在她肩头，抬头看了眼扑簌簌直落雪花的梧桐树，她掸了掸掉在身上的雪花，捏着那片枯叶蹲下身子。 　　“一、二、三……六……啊。” 　　刚才她就在想，如果这枯叶有单数的茎枝，她就直接离开；相反，如果有复数的茎枝，她就要将这清扫完再离开。 　　认命的慕暖去了不远处的保卫室找门卫大叔借了扫帚和簸箕，将爆浆珍珠、和着雪水的奶茶一并清理干净了。 　　那时，她的双手都已经冻得通红，捧着手放在嘴边呵着白气，企图来温暖自己，可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白气刚呼出来，几乎是下一秒便失去了温度。 　　跺跺脚，出了校门走去汽车站台。 　　这条她走了近三年的街道旁有家水果店，里面水果种类繁多，有很多不合时宜的水果，比如说芒果。 　　一见到芒果，慕暖几乎再也走不动了。 　　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店里被摆放在很显眼位置上展示着的芒果，黄澄澄的，块头很大，差不多有她手掌摊开那么大。 　　而慕暖，是水果店的常客，不待她走进去，水果店的老板眼尖的认出她，招呼她进来。 　　“老板，芒果怎么卖？” 　　“我刚准备发短信通知你今天早上店里进了一批新鲜的芒果，刚从海南运回来。”老板是位和蔼的中年男士，因抽烟过度，他的牙齿泛黄，估计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说话时几乎不露出牙齿来，与慕暖保持合适的距离。“你是常客，我给你最低价。怎么，还是老样子，来四只？” 　　“好。” 　　每次店里有芒果，慕暖都会前来买四只回去，似乎早已成了习惯，旁人都将她这个习惯铭记在心。 　　“你就给二十块吧。” 　　付了款后，慕暖与老板告别，提着这四颗沉甸甸的芒果，迎着风，向公交站台走去。 　　脚步，愈发沉重。 　　这个习惯，还真是奢侈呢。 　　她明明不能吃芒果，却是忍不住想要买…… 　　她记忆中的那人，嗜吃。 　　************ 　　研一的课程并不是很紧张，薄暮琛从N师大出来后来了趟学校就又离开回家了。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今天早晨那条通往死胡同的路上。 　　他记得，这里是可以走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他向着那条只可以一人同行的胡同走去，顺着灰蒙蒙掉土的围墙走啊走，走啊走，终于……没有路了。 　　好吧，他承认，他的记忆出了错。 　　不得不说，薄暮琛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他认定的，一定要探究到底才肯罢休，比如说……他现在最纠结的一件事情，是与慕暖有关。 　　刚才他发现，慕暖笑起来时只有左脸颊有梨涡，而右脸颊没有，所以他看着就会觉得特别的碍眼，于是，他的大脑给出的指令是——无视她的微笑，以冷漠相对。 　　嗯。 　　刚才那杯奶茶可以不落地的，但是，薄暮琛之所以任由它落地，是因为任性。 　　他平生最不喜欢的便是欺骗。 　　而他凭着慕暖的口型，就认定慕暖在欺骗她的室友们。 　　他不喜，所以，给她找点活干，当做是惩罚。 　　因为他知道，慕暖一定会将残渍清理干净。 　　“他是我男朋友。” 　　薄暮琛从她唇形读出的是这六个字，所以他有点生气，他们明明仅是几面之缘，怎么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她的男朋友？ 　　于是，他刚积攒的对她的好感，一瞬间消失殆尽。 　　同时，他认为，错在慕暖。 　　到家后，薄暮琛觉得饿了，在冰箱里只找到了草莓酸奶，将就着喝了一口，太冰了，随手搁在了茶几上。 　　“叮咚——叮咚——” 　　回房换衣服的薄暮琛外衣刚脱到一半，门铃声便响起来，这个点，应该不是何理。 　　那是谁？ 　　站在门边的慕暖没有料想到，按一次门铃会见到如此令人鼻血喷发的一幕—— 　　精瘦的身材，腰腹线条流畅，肤色白皙……唔…… 　　“看够了吗？” 　　点头……继而摇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薄暮琛将休闲的套头衫穿好，斜倚在门框上，慵懒地说：“你是来道歉的吗？” 　　神思尚且处于云里雾里的慕暖懵懂地点了点头，对面之人满意地移开身子，让她进去了。 　　室内开了空调，暖意十足，被这么一温暖，慕暖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道什么歉？” 　　薄暮琛的笑脸登时变黑了。 　　“那你是来干嘛的？” 　　浅浅一笑，略带歉意，慕暖说，“我忘带钥匙了，晚晚她不在家，所以……” 　　简而言之，她将这里当成了临时落脚点。 　　“那你随意。” 　　实在太热，慕暖就脱去了羽绒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薄暮琛在她面前来回走动。 　　“那个……” 　　“嗯？你是打算道歉了？” 　　“……不是。我想说，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电视画面里正播放着两只雌雄老虎在笼子里……唔……运动着…… 　　“……” 　　当时，薄暮琛的第一想法是，这女生还真是冥顽不灵，自己都给了她机会，她非但不好好珍惜，竟然还嫌他碍眼，真是没救了。 　　“我可以换台吧？”她记得这个时间点，有汉字听写大赛回放。 　　但是，薄暮琛并不打算让她称心如意、安心地看电视，他再次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慕暖细细得眉头皱起来，很显然，薄暮琛的目的达到了。 　　“薄学长，你可以安静地坐一会儿吗？” 　　“可以。”话音一转，薄暮琛双手环在胸前，挑起眉眼，清冷而嘶哑的声音，说：“除非你先道歉。” 　　一句话，如果说一遍，你不上心那还情有可原，但是如果同一个词你听了三遍或三遍以上，那你还没有走心，只能说明你是白痴。 　　很显然，慕暖不是白痴。 　　她将遥控器摆放在茶几上，端正地挺直了腰杆，两眼目视着薄暮琛，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在一起。 　　“请问，我有哪里得罪你了吗？为什么，我要道歉？” 　　好，既然话说开了，他也不必顾及她是女生面皮薄了，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就连隔墙有耳这事儿他们都不用担心。 　　“我很欣慰，你能正面直视这个问题。” 　　“嗯哼？” 　　“在你学校偶遇你舍友时，你与她们说了什么？”某人善意提醒道，保持着那样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慕暖。 　　说了什么？ 　　记忆拉回两三小时前，而后，又扯回了思绪，摊开手摇摇头，说：“没说什么呀，就简单地打招呼，告诉她们我昨天落在宿舍的电热水袋不要了，如果她们不嫌弃的话，还是新的可以继续用的。” 　　呵呵……又在骗人。薄暮琛眉头锁得更深，换了一个姿势，活动活动了双臂。 　　“你确定吗？” 　　“确定。哦对了……” 　　“嗯？” 　　“我还说了，你是我男性朋友。” 　　什么？男性朋友？薄暮琛差点没站稳向后倾倒，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了电视机一角，现在已经坐在地上了。 　　而他的反应看在慕暖眼中，则是激动成这样的，她咕哝了一句，“至于这么激动么。” 　　又继续看她的电视了…… 　　而薄暮琛则是很纠结，确实，按她那么说，她确实没有骗人，原来是他错怪她了。原来，在他眨眼的那一瞬间，就漏看了一个字。 　　“那好吧，是我错怪你了。请你喝酸奶作为补偿。”说完，薄暮琛走向厨房，准备从冰箱里拿一瓶新的酸奶给她。 　　谁知，等他从厨房出来时，看见——慕暖已经在喝酸奶了。 　　喝的，是他刚才喝过一口的草莓酸奶。 　　于是—— 　　他们…… 　　是间接接吻了吗？ 　　09 分手礼物 　　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咦……你脸怎么变红了？”难道穿这么少还会嫌热？ 　　薄暮琛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更深了一层，他轻咳一声，说，“嗯，温度太高，太热，喝口酸奶降降温。” 　　说完，他拆开吸管戳开酸奶，喝了一大口。 　　准备回房…… 　　“对了，你的喉咙还疼吗？我买了芒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说完，慕暖将刚才买的芒果从水果袋里拿出一颗递给他。 　　当初，她听闻那人最爱的水果是芒果后，特意百度了一下，将芒果的功效及作用看了无数遍，差不多能倒背如流。 　　芒果其中一功效是，治疗咽痛音哑。 　　黄澄澄的大芒果在她掌心似散发着熠熠夺目的光芒，在黄色光晕的渲染下，十分得诱人。 　　心动了……薄暮琛的步伐顿了顿，略微思考了几秒，又转身过来，接过那颗芒果，离得近了，他能闻到芒果散发出来的香甜之气，很好闻。 　　真不愧是他最爱吃的水果。 　　“谢谢。” 　　“不客气，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的心意。” 　　闻言，身形僵了僵，忽然想起什么，薄暮琛再次停下来，回首，眸光湛湛，说：“我的白衬衫呢？”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慕暖掌心的另一只芒果差点“咕噜”一下子从半高处滚落下来，惊愕只是转瞬即逝，她佯装淡定地将芒果放回水果袋里，面上扬起微笑，是标准的笑不露齿。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薄暮琛意识到接下来他们的对话涉及的话题会很无聊，懒得再坐回沙发上，直接后背倚在墙壁上，很休闲安逸的姿势。 　　不过……墙壁真冷，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直接从后背传染到身体每一处，他的脸色简直僵硬到发黑。 　　“有话直说。” 　　“嗯。很高兴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我需要很诚挚地对你说声抱歉，那件衣服我实在无力挽回，那抹黑芝麻糖水的污渍非但清理不干净，而且还会扩散，于是……” 　　“嗯？” 　　“我就将它扔掉了。” 　　“……” 　　“如果你很舍不得那件衣服，希望它能被扔在你家的垃圾桶里，我可以帮你拿回来。”如果戴上一次性的手套，拿起那件白衬衫是丝毫不费力气的。 　　“……你对它做了什么？” 　　“就是简单的没有洗干净而已。” 　　简单？而已？ 　　薄暮琛现在想要不绅士一回，将自己手中的酸奶杯“嘭”地一声……扔在她面前，厉声警告她，现在，就出去！ 　　不过，考虑到他此刻嗓子的问题，实在不适合大吵。 　　而且，他发现自己与她交流有障碍。 　　伸手捻了捻眉心，站直了身体，挥了挥手，哑着声音说，“算了吧。” 　　“那件衣服对你来说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特殊意义？ 　　微微思忖一下，哦，想起来了…… 　　“前女友送的分手礼物，算有特殊意义吗？” 　　说完，不等慕暖回答，薄暮琛就反身进了房间，“啪——”地一下子关上了门，独留慕暖一人在沙发上思考。 　　分手礼物？ 　　简直就是太有意义了好么！ 　　这好歹也代表了你女友……哦不对，是前女友对你的一片心意，不能就这么轻松得任由自己糟蹋了。慕暖在心底反省自己，继而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发着短信。 　　——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一个确信。 　　等了不到一分钟，她收到回复：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怎么了？ 　　——我忘带钥匙了，在隔壁等你，请抓紧点时间。 　　——！！！好，顺便帮我向隔壁的冰山美男问好。 　　最后一条，慕暖不乐意回了，太浪费话费。如果沈晚晚知道，她心恋慕的冰山美男曾有过女友，呵…… 　　遥想到沈晚晚八卦而又激动澎湃的神情，慕暖悻悻地看了眼那扇紧闭着的房门，陷入了思考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在她数羊数到1680时，她听到门铃的声音，知道应该是沈晚晚回来了，看了眼茶几上的水果袋，心想：算了，先用芒果作为小小的补偿吧。 　　************ 　　入门后，慕暖直奔卫生间，在看清那干净的垃圾桶时，心像是投入汪洋大海中的一颗石子，“咕噜咕噜”直往底沉陷。 　　“你换了垃圾袋？” 　　“对呀……我很勤劳吧！”沈晚晚昂起脑袋，一脸的骄傲与自豪。 　　“你真是……太勤劳了。” 　　这下，连一次性手套都不用浪费了。 　　咦，怎么感觉她这话中带着刺呢？而且，她的脸色好苍白啊。“暖暖，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有。” 　　慕暖去房间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卡包，在衣橱里找出一只带有两颗小球的手织帽子，拎起挎包，拽着沈晚晚就要出门。 　　“诶诶……等等，你要拉我去哪里？” 　　“出门，买衬衫。” 　　坐在的士里，车窗外灯光璀璨的街景一闪而过，慕暖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冬日里的夜风很凉，可是司机仍将他主驾的那扇车窗打开，凉风飕飕地灌入车内，冻得慕暖瑟瑟发抖。 　　而沈晚晚，先她一步提出了抗议，“大叔，天这么冷，没必要开窗吧，请考虑下我们后排乘客的感受好么。” 　　司机大叔比较好说话，他将手中的烟蒂扔进了夜幕中，按下按钮，车窗缓缓升起。慕暖想，晚晚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将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几乎是一字不差。 　　“你昨天说那件白衬衫多少钱？” 　　“隔壁冰山男让你赔一件？”刚才她还以为慕暖是开窍了，懂得买新衣服打理自己了，谁知道是要赔礼道歉的啊。 　　“差不多。” 　　他都说是前女友送的分手礼物了，特殊意义深重，她不赔偿一件的话，于心何忍。不过……突然很好奇，那女生在与他恋爱时，是怎么忍受他古怪的性情的，就连她这个当邻居的都无法接受，真是神奇呢。 　　等到了商场，俗称“百事通”的沈晚晚直接拉着慕暖来到了三楼，入眼尽是男装品牌，看得她眼花缭乱。 　　“你真打算赔他一件一模一样的？” 　　“嗯。”慕暖点点头，刚才她在车上随手百度了一下那个品牌男装的价格，令她咋舌，每一件都是那般昂贵，昂贵到她能预测，赔完他这一件衣服后，她应该要喝半年的粥。 　　不过，她由此推测出，薄暮琛的前女友应该是位白富美。 　　在Versace旗舰店，慕暖将刚截的图递给导购小姐，意思是想要买同款，谁知，被告知了一件很不幸的消息。 　　“小姐，很抱歉，这件衣服已经断货了。” 　　啊？ 　　“不过，我们店里有推出今年新款，您不妨看看。”话音落，导购小姐引着慕暖与沈晚晚往另一排男装走去，鳞次栉比的衣服，在慕暖眼中都差不多，但是……几乎是第一眼，她便被那件悬挂着的黑底白点的衬衫吸引住了心神，鬼使神差地抬手指了指那件，说，“那个……” 　　导购小姐顺着她手指的视线看去，笑意盈满脸庞，她说：“小姐您眼光真好，这件衣服是前两天刚上架的。” 　　当手触摸到那件衣服，质感柔软，摸着很舒适，一看见价格，慕暖差点腿软跪下来。 　　手微微颤抖着，心在流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慕暖一狠心，说——请帮我打包起来。 　　那把利刃，毫不犹豫地往更深处…… 　　沈晚晚膜拜的眼神看着她，与她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豪迈，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挥掷千金！ 　　刷完卡，接过收银小姐递过来的包装袋，听到她说，“小姐，您男朋友一定会很开心的，祝你们幸福。” 　　难道她脑门上印刻着“热恋中”？ 　　明明她就是单身狗好么……哪里来的男朋友？ 　　买芒果送的么！ 　　还没有走出店门，慕暖就收到了银行发来的账户余额信息，汩汩往外冒的心血突然止住了……算了，木已成舟。 　　只是，从半年数量的粥，一下子上升到了一年，看来等会儿还要顺道去超市买点米粮，这样更省钱。 　　“我们去吃晚餐吧。” 　　一提到吃，沈晚晚两眼放出光芒，她拍手说，“好呀……我们去吃什么呢？” 　　“日式料理？” 　　“哇哦……暖暖，你最近是发横财了吗？突然这么大方……我好感动！”她想扑过来给慕暖一个熊抱，被身手矫捷的她躲过去了，慕暖高举起右手提的包装袋，反问：“你觉得我还有钱请你吃大餐吗？” 　　最近懒惰没有写短篇，资金来源实在是匮乏……看来，懒癌得治。 　　要奋斗写稿了…… 　　沈晚晚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钱包，警惕性地看着慕暖，很大力的摇了摇头，“No way，这里都是我的血汗钱，我才不会乱花！” 　　“……” 　　最终，她们两人友好地携手一同去吃麻辣烫了。 　　************ 　　何理回到家时，家里漆黑一片，他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半温的水，大口饮尽，可是还没有全部吞入腹中，在听到那幽幽从不远处传来的“我饿了”时，少数的水从口中喷薄而出。 　　吐在了地面上，湿漉漉…… 　　“真恶心。” 　　薄暮琛越过他，走向厨房，顺手打开了冰箱门，除了酸奶，还是酸奶……打了一个嗝，都是草莓酸奶的味道，他又顺手关上了冰箱门。 　　看来要找时间去趟超市囤货了。 　　而何理，则是一副“吃了shit”的表情，却又很无奈，他也不想想，究竟谁是罪魁祸首，害得他如此恶心？ 　　哼。 　　10 他在YY 　　“对了，隔壁家也是毫无亮光，没想到那两小姑娘还挺能闹腾，这么晚还没有回家。” 　　薄暮琛随意地瞥了眼挂在厨房门墙上方的电子挂钟，不到八点，也不算太晚。 　　哦，原来他饿了这么久。 　　“冰箱里没有菜，你打算用什么来做饭。” 　　“……” 　　好吧，就不该对他的回答产生期待，在他印象里，薄暮琛好像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自己的话，不，是他的回答与他的问题从来不在一点上。 　　“这么大人了，饿了不知道自己点外卖，怪不得小姨不放心你，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所以，你是想听我叫你一声表哥吗？” 　　吃了瘪的何理认命地从口袋中找出手机，准备在必胜客官网上点披萨外卖，还没拨号，就被制止了，“我感冒，喉咙不舒服，你让我吃披萨是想让我喉咙永远好不了吗？” 　　“那你想吃什么？” 　　“粥。” 　　“家里没有米，你这不是难为我嘛。”何理很想甩手不干，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还生着病，自己就不管他，貌似有点不人道，同情心泛滥的他，就是狠不下心，又补充了一句，“那你想吃哪家的粥？” 　　“知味坊，香菇鸡肉粥。” 　　“……” 　　知味坊从来不送外卖，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驱车特意去离这里并不近的美食街，买那么一碗粥。 　　何理觉得薄暮琛是在整自己，但是对上他那双清澈的黑色眸子，他的疑虑又被打消了，又喝光了一杯温水，系好围巾拿起餐桌上的车钥匙，出门去了。 　　关门前，他这才瞥见茶几上的芒果，忙指挥薄暮琛说，“你买的芒果？在我回来前，削好切块啊，我想吃。” 　　薄暮琛没有应声，倒了杯水，又回房去了。 　　************ 　　等慕暖和沈晚晚从麻辣烫店里出来时，两人都有点吃撑到，走不动路。而沈晚晚更夸张，她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撑在电线杆，面色不适，“暖暖，我实在是走不动路了。” 　　“打车？” 　　狠狠地点头回应。 　　“可是，这里是闹市区，打车回去估计要一张绿色的毛爷爷，你舍得？” 　　一句话，令沈晚晚犹豫了，她脑筋转了转，就是不说话。 　　慕暖接着说，“而且，打车的钱你付？刚才我们从地铁站打车过来可是我付的钱。” 　　“……” 　　斤斤计较的铁母鸡。 　　再次思考了下，在“走路将刚吃进肚里的吐出来”与“打车回去花费一张绿色毛爷爷”间踌躇再三，选择了后者。 　　存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无福享用才是悲哀。不得不说，沈晚晚的思想还是挺先进的，至少没有拖了90后的后腿。 　　两人站在路边刚拦到一辆出租车，在与司机询问价格时，车后有辆车一直在按响喇叭，吵得慕暖根本听不清司机的话，她不耐烦地看了眼，那辆车开了大灯，照的她双眼刺痛，与司机说了声“请等一下”就蹬蹬地跑向了后面。 　　那句到了嘴边“不知道噪音扰民嘛”还未有机会说出口，缓降的车窗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其实，也并不是很熟悉。 　　看在是邻居的面子上，慕暖改了口，“何先生，原来是你啊。” 　　这么缺德。慕暖腹诽。 　　“远看有点像你，所以我就按喇叭试试，怎么，是要回家吗？” 　　“难道你顺路？” 　　“嗯，还真是顺路。” 　　既然主人如此盛情邀请，慕暖觉得自己亦是没有拒绝好意的理由，她对着依旧扶着电线杆的沈晚晚招手示意她过来，她先一步拉开后车门上车了。 　　“何先生，麻烦了。哦对了，我闺蜜吃多了，估计需要坐在副驾上，可以吗？”慕暖觉得，还是征询下建议比较好。 　　“没问题。不过，慕暖，我比你也只大三岁左右，你喊我大哥就好，喊先生就太见外了。” 　　大哥…… 　　脑补了个黑社会小弟毕恭毕敬弯腰，而后中气十足得喊了一声“大哥”的场景，慕暖抿唇轻笑，“好。” 　　何理将摆放在副驾座位上的打包盒拎给慕暖，“那这个就放在你身边吧。” 　　“好。” 　　看清袋子上的logo，慕暖忍不住地觉得反胃，好吧，她吃撑到的自然反应。不过，这不代表她不爱吃知味坊的粥。 　　相反，她一直偏爱知味坊的冰镇百合薏仁粥，甜甜的，很爽口，夏天坐在冷气十足的店里，吃上一口，消除了满身的燥热气息，通体舒畅。 　　吃撑了，最喜欢没事找事做，没话找话说，这种人，说得就是沈晚晚。 　　她不安分地坐在副驾上，无心观赏车窗外华丽绚烂的夜景，心情一直被“省了一笔不少钱”的愉悦驱使着，她主动与主驾上的何理搭讪。 　　“何大帅哥，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和冰山男是什么关系呢？” 　　“冰山男？”何理很拼命地想要忍住笑意，但是他不停耸动的双肩出卖了他。 　　沈晚晚微微歪着头，“难道不是吗？” 　　“好像是的。” 　　“对呀……” 　　两人一拍即合，又继续围绕着薄暮琛聊了很久，而静静地坐在后座，静静听着的慕暖神思恍然。 　　没有见他笑过吗？ 　　可是，她见过。 　　在那温和明朗的阳光下，他微微扬起的唇角，面上的笑意鲜明，好看得有些过分，好看得令她心生羡慕。 　　甚至，羡慕到想要上前凑近他，扯一扯，看是不是贴上的□□。 　　************ 　　开门时，何理觉得好奇，掏钥匙的手一顿，对站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人说，“你们不回家吗？” 　　慕暖答：“找薄暮琛还债。” 　　“……” 　　当慕暖趾高气扬地将手中提着的包装袋放在薄暮琛桌面上，那时，他正戴着耳机，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电脑屏幕，显示屏上是一只黑白条纹的猫咪萌照，阳光下，那只猫咪慵懒的趴在窗台上，微眯着眼睛。 　　“你有事？” 　　“我赔你一件衣服当做补偿。虽然不是和你之前那件一模一样，但是，我尽力了。”说完，慕暖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的是尽力了，价钱贵了一倍，真是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他不接受…… 　　“哦。” 　　冷淡的回应，仅有一字，慕暖气得肝疼，刚想与他理论一番，站在她身后的沈晚晚赶紧抱住了她将她向门外推，口中安慰她，“你要淡定哈。” 　　经这么一提醒，慕暖倒是淡定了几分，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哼，懒得计较。”说完，转身离开回对面的家去了。 　　而沈晚晚则帮她解释说：“暖暖脾气有点暴躁，尤其是在破财之后，你们海涵哈——”于是，她也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那个……”何理将打包盒放在他整洁的桌面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对小姑娘就别这么刻薄了，隔壁两小姑娘人很好，你别吓到人家了。” 　　说完，何理就出去了，他也饿了。 　　看着打包盒，薄暮琛摘下耳麦，刚才那段时间正好电脑里没有传来声音，他将所有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她们刻薄吗？ 　　可是，这是他的正常态度，有什么不对的吗？ 　　打开包装盒，香喷喷的气息扑鼻而来，他这才定下心神来，随手摘下耳麦线，公放电脑的声音，刚才，他只是在听见门外动静时，将那个他一直开着的软件给最小化了。 　　声音从里面传来，悠扬的歌声，旋律沉缓，曲调隐隐透出哀伤之情，一边听着，一边吃了口香菇鸡肉粥，熟悉的味道，不错。 　　************ 　　慕暖回屋后就坐在自己房间里，开着一盏泛着黄晕的小台灯，电脑屏幕闪着幽光，她冷着脸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心情小札 2014.12.23】 　　隔壁的冰山男，真真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弄脏洗坏你的白衬衫，赔你一件同品牌甚至更昂贵的，你凭什么给我摆脸色？ 　　哼。 　　拉黑不解释。 　　就算你声音好听又怎样？就算你长得帅气逼人又怎样？ 　　脾气差，照样差评！ 　　写完后，心情才舒畅，慕暖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十指，吐槽完毕。去拿睡衣准备洗澡时，她收到了一条艾特消息。 　　是歌会信息，鼠标下移，看清嘉宾时，她心尖都颤抖了，有他？！！ 　　忘了自己的初衷，继续坐在了书桌前，盯着屏幕下方的时间看了好几眼，确认了真的是九点十二分后，连忙私信了那个艾特了她的人。 　　——我能弱弱地问一句，轮到君上了吗？ 　　看见对方正在输入……慕暖的心简直就是悬到了嗓子眼，当看见“还没有”三个字时，她激动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幸好，没有错过。 　　要是错过了，她一定会自责好几天，茶饭不思。 　　君上是迷恋喜爱他的粉丝给他的称呼，他有一个悦耳动听的艺名“淇奥”，曾有一度，慕暖幻想，若是有朝一日她得以见到那声音温润如玉、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男子，她一定会询问—— 　　你的名字，是取自《淇奥》吗？ 　　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 　　连忙登录YY账号，输入一长串数字进入频道后，就这样守候在这里，就连洗澡这件事都被她抛在脑后。 　　当看见公屏上有人刷出他名字，说他出现的时候，她心跳漏了一拍，将鼠标上滑，在管理组发放的黄马甲里找，却不见他的踪影。 　　不灰心地在整个频道里找了个遍，依旧没有瞧见他的马甲。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持人在麦上讲话，等听到“君上”两个字时，整个人为之一振，终于…… 　　他，上麦了。 　　11 想生猴子 　　慕暖的脑袋“嗡”地一下子炸开来了，她呆若木鸡地双眼死死地盯着麦上那人的ID看，眸中积聚的光芒似乎有无限大的力道，能将那人看穿一般。 　　淇奥。 　　在心中默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吃了一颗麦芽糖般，品味到了最初最原始的沁甜，这两个字含在口中轻轻荡漾，一不小心，滑入心海，激起层层涟漪。 　　主持人的话，从左耳进入又很快地从右耳出来，不走心倾听的慕暖仍是飞快地捕捉到了重点。 　　“那么，接下来，我就将首麦交给我们的淇奥SAMA。” 　　他，终于要唱歌了。 　　是夜，月凉如水，皎皎月华照耀在白皑皑的大地上，银白色，很夺目。 　　窗帘未拉上，清冷的月光流泻进来，顺着铺就着的毛绒绒地毯，一路蜿蜒到慕暖姣好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彩。 　　“喂，能听得到声音吗？”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慕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其实，不待他开口，慕暖就已经料想到他开麦后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仿若已经成为了他的标志，顺带着也深入了每个真爱粉的内心深处。 　　毫无征兆地，再次迷陷在他熟悉的声音中，动弹不得。 　　参加生日歌会时，同样的一句话； 　　举行夏日歌会时，亦是同样的一句话； 　　…… 　　…… 　　这话百听，却不厌烦，对其的喜爱，已如同对他的恋慕一般，不可磨灭。 　　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爱听。 　　无论何言。 　　“很抱歉由于嗓子的原因，之前选定的两首歌我都无法驾驭，临时决定换歌，换成两首音稍微低一点的歌曲。在此，我要郑重地向字幕组的妹子们说声抱歉，让你们白准备一场了。”淡淡而又嘶哑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入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酥麻了一大片。 　　公屏里很快刷出—— 　　摸摸君上，请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么么哒！ 　　君上记得多喝点白开水哟—— 　　我们是真爱粉，无论你怎么样，我们都深爱你！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 　　…… 　　刷屏太快，慕暖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来不及看清所有的字词……就连上麦的字幕君们都争相卖萌、临阵倒戈，将马甲ID换成了“君上SAMA，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骄阳”。 　　向来不吝惜言辞，在二次元，给人温柔关切，同时，又如冬日暖阳，炽热浓烈。 　　“哈哈……”爽朗的笑声，“感谢大家的体谅与关心，其实，我今天收到了几颗芒果，吃完后，满齿盈香，感觉唱两首低音歌完全没问题。” 　　幽默风趣的话，好似掷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染起层层圆圈，让公屏一下子又炸开锅。 　　——那芒果肯定是夫人送的，感谢夫人，造福我们！ 　　——夫人棒棒哒。 　　——男神，地址发来，我可以送你一筐芒果，别问我为什么，有钱，任性！ 　　——男神求嫁！那笑声简直就让我空了血槽！酥了我一脸血！ 　　——矮油，我家男神棒棒哒，生病了还这么风趣，给你点赞！ 　　——跪谢夫人…… 　　…… 　　…… 　　慕暖一直都知道，他们口中的“夫人”指的是谁。 　　虽然她入圈晚，但是一旦迷上一个人声音时，会忍不住搜索关于他的一切，迫切地想要了解他，想要了解他的全部。 　　当初慕暖曾经将他所有的微博从头翻到尾，又去贴吧里潜水将前十页的帖子一一看清，默默地记牢在心中。她还记得，曾经有好几个人写了本命一百条，就是通过那几百条，她才逐渐的了解他。 　　原来，他这么美好。 　　当时，淇奥SAMA在接受采访时，主持人卡片上有问题采访他，问他“今年光棍节打算如何度过”时，他轻笑出声，回答说“今年有女朋友相伴，应该不需要过节了”。 　　访谈出来后，一众真爱粉们心碎了一地，他们呵护在心坎里的男子，名草有主了。在失落与遗憾的同时，更多的是祝福，祝福他们幸福甜蜜，甚至有人祝福他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又不是结婚…… 　　慕暖仍清晰地记得自己当初的反应是，手脚冰冷，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极其寒冷的极北之地，苦涩涌上心头，眼眶干涩，明明想要落泪，却怎般都哭不出来。 　　果然，美好早已被别人所拥有。 　　原来，他的“夫人”与慕暖一般心有灵犀，竟在同一天选择以芒果当作礼物，送人。 　　只是，“夫人”比她幸运多了。 　　“夫人”的芒果，物超所值，送得其所，赠与了世间声音最为温柔清润的男子； 　　而她，则是浪费在一性格古怪、言语刻薄的男人腹中。 　　思绪被“一首《化身孤岛的鲸》献给你们”这句话拉回，再次看向麦上的ID时，慕暖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双手不受控制地先她大脑支配一步，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下了一行字。 　　——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下一秒，慕暖就懵了，双颊绯红滚烫，她像是站在烈日骄阳下，周遭涌动的空气散发着躁动火热，她被灼烧的滚烫，几乎就要灼伤。 　　几乎是同时，场控将现场控制为限制游客发言，于是，慕暖的那句话成为一只独苗苗，孤零零地被置顶在公屏上，很是突兀。 　　终于有那么一丝的思绪挣脱出牢笼，突然，她不知道这样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若是能被那人看见，在他脑海中占据0.1%的空间，即使不足，她也是幸福的；然而，反之，她现在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仇恨了吗？ 　　不过，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很久…… 　　熟悉的伴奏声音响起来，导播在公屏里刷出花式的演唱者以及曲目信息，将刚才在无形中被置顶的“告白”刷了下去。 　　慕暖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的是，那人真的看见了那句告白，端坐在电脑面前的他，手指不知轻重地捏了捏手中圆滚滚的芒果，捏出了两个浅浅的印迹。 　　************ 　　这是他准备吃的第二颗芒果了，伴奏响起的时候，他手中仍在把玩着那颗黄澄澄香喷喷的芒果，另一只手食指蜷成半圆，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主歌旋律响起时，他随之哼唱起来。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背上停…… 　　直到那一天，你的衣衫破旧，而歌声却温柔，陪我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流，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却微笑摆首，把它当成整个宇宙…… 　　……我想给你能奔跑的岸头，让你如同王后。” 　　公屏里的花花一直在不停地刷……不停地刷……每次等待花生产出来的那段时间，于慕暖来说，最享受，因为她可以听那人唱歌。 　　唱完之后，那人轻微地咳嗽了几声，听得慕暖心都揪起来了，好想立即飞奔到他身边，给他端茶送药。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她根本不知道他长成怎般模样……她唯一知道的是，他的声音清润动听，一直都能打动她的心扉。 　　她说—— 　　君上SAMA，记得再吃一颗芒果。 　　正剥着芒果皮的手一顿，她怎么知道自己正准备吃第二颗芒果？ 　　呵呵…… 　　看着那个马甲的名字，薄暮琛的脑海中闪过刚才欲冲上前来与自己理论的那人生气的脸庞。 　　慕暖。 　　原来，有人会在二次元中用本名，果然，这样的行事风格符合她这种单细胞生物，他将刚剥开小口的芒果放在桌面上，再次低低咳嗽了一声，说：“等唱完接下来这首，我就继续吃芒果去了。” 　　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无法消散，此刻慕暖心潮澎湃，只因她的偶像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而且，还打算按照她说的来做，她按着键盘右上角第二个键，将电脑系统声音调的更大了几分，然后……她打开阳台门，开了阳台的窗户，吹吹冷风，降降温。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闭上双眼，静静地聆听着从屋内传来的歌声，是那首曾经名动一时的《锦鲤抄》。 　　钢琴伴奏，节奏比原版的缓慢了许多，他一开口，就吸引住了慕暖所有的心神，气息沉稳、收放自如，转音部分处理得很细腻，那一刻迎面而来的风向发生了转变，从她身后袭来，将那空灵飘渺的歌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紧扣住她的心弦…… 　　对他的喜爱，更添了几分……变成了深爱…… 　　怎么办？ 　　歌曲结束后，君上与所有人道了晚安，就被抱下了麦序，慕暖睁开眼后，沉迷在他的歌声中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对面的灯光将倏然起立的人影拉长投影在窗户玻璃上，慕暖清楚地看见，那人挺直了身体，站立着端起水杯，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他的左手握着凸起的小半圆，不能辨别是什么，但是，慕暖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懒得再看一眼，直接转身进屋去了。 　　外面真是太冷了。 　　她刚才真是兴致好，竟然在寒风中听完了一整首歌。 　　慕暖都没有注意到，她在潜意识里，早已将薄暮琛贬低得一文不值，更别提与她深爱的君上相提并论了。 　　在她眼中，薄暮琛给她男神提鞋都不配。 　　请他吃芒果，都算是糟蹋水果了。 　　12 彻夜无眠 　　慕暖回房之后准备拿睡衣去洗澡，谁料想，她没忍住坐在桌前刷新了一下微博页面，却再也走不开了。 　　心思一直悬在那条微博上，发博人：君上世无双。 　　这是淇奥的官方后援会官博。 　　君子世无双：与君上商议后，决定于明天上午十点，开放四群，群号5201314届时，未加过【君子世无双】官方群的小可爱们可以申请加入，我们四位群管理以及君上本人会通过大家的申请。欢迎大家的加入，P.S.已经入了一、二、三群的奥利奥们请不要重复加群，谢谢配合。 　　心潮澎湃地握起拳头，她决定了——明天上午一定要守在电脑面前等加群！ 　　看了眼课表，慕暖发现，明天早上有专业课，略微思忖，她深呼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措辞，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学委，请她帮自己明天上午与任课老师请假。 　　收到“好哒，注意保重身体∩_∩”这个回复，慕暖心里暖暖的，同时涌起了愧疚之情。 　　不过，两者相较而言，淇奥君上更为重要。 　　嘿嘿…… 　　等洗完热水澡从浴室里出来时，慕暖准备关闭电脑上床休息，倏地发现——有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懒惰的慕暖没有打算点开，谁知……关机时，手指碰到了触控板，那条验证消息被她一不小心点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忘记了手下的动作，怔怔的看着电脑屏幕，整个人差点跪坐在座椅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消息看。 　　回过神后，她颤颤巍巍地点了“同意”两个字。 　　于是……她就这么简单地和淇奥成了好友。 　　虽然只是歪歪好友，但是她仍然很兴奋，被冲动的情绪驱使着的她激动之余，穿着睡衣跑到了阳台上，兴奋地跳了好几下，那模样，像是第一次上幼稚园因表现出色被老师奖励一朵小红花的小朋友。 　　脸上写满纯真。 　　纯真，此时欣喜若狂的慕暖丝毫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对面那人瞧了去，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慢条斯理地剥开芒果皮，咬了一口。 　　真甜。 　　心情有点好。 　　对面那人真傻。 　　薄暮琛如是想，不过……他初步可以确定那个慕暖正是他的新邻居，脾气有点暴躁的这个慕暖。 　　玩心大起的他，又一不小心扔了一颗小小的地雷，令慕暖微微泛起波澜的心又激起更大的波浪。 　　他说：女生要注意保重好自己，不要多熬夜，晚安，好梦。 　　说完，他的头像便灰暗了下去。 　　而慕暖，则是彻夜无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张又一张的烧饼，最后……她被自己翻滚吐了……飞快地跑进卫生间，弯着腰对着马桶一阵狂吐，吐出来的都是水，嘴里苦的发涩。 　　站在玻璃镜前，慕暖双眼迷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丝凌乱、双颊潮红而唇色却惨白，再次刷完牙后，她干脆打开床头那光亮淡黄的台灯，裹着被单，戴上耳机，听着歌。 　　而她双眼，却是盯着天花板看，一边听歌，一边数羊……数着数着……仍旧是睡不着。 　　干脆将笔电捧到床上来，准备码字，可是……对着文档，她的思绪根本不能集中，脑中回想的，尽是刚才淇奥发来的那句晚安语，更别提有好的灵感出没了。 　　被放在一旁的电脑屏幕闪着幽幽的光芒，慕暖这才闭上双眼……静心地聆听着在耳中回响的歌曲…… 　　渐渐地……沉睡过去…… 　　床边的时钟已指向四点五十。 　　************ 　　第二天，慕暖是被闹钟吵醒的，困意太浓，她根本睁不开双眼，可是……今天从早晨八点开始就是专业课，全天都满课。 　　在温暖的被窝中小眯了两三分钟后，一个鲤鱼打挺，慕暖闭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直接就走下床了。 　　这就是昨晚未脱睡衣的好处…… 　　下床后，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已经拜托学委请假了。慕暖飞快地打开笔电，趁着开机的功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等她再次回到桌前时，时间刚巧过去十分钟。 　　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九点十分。 　　时间还早，但是慕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心，她事先打开了查找群号码功能，然后将5201314这个十分吉利的群号码输入，每隔一段时间瞥一眼，刷微博刷得一点都不专心。 　　不过…… 　　09：45时，淇奥发了一条微博—— 　　已经能够预测到稍后即将面临的电脑瘫痪问题，请大家温柔点加群，当然，我会非常快速地处理群申请。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doge] 　　评论刷起来，快到慕暖连地毯都没有抢到，已经在一百名开外。 　　有人说：撸起……哈哈哈哈……脑补了下君上呆萌的模样 　　有人说：挤得头破血流我也要加入群里！捉到活的君上SAMA！ 　　有人说：考验手速的时候到了！拼了！ 　　有人说：老天啊，我愿今后一个月不吃肉，你让我加入四群吧！ 　　有人说：嘤嘤嘤…… 　　而慕暖说： 　　难道就我一个人关注的重点在【我会非常快速地处理群申请】上面了吗？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会有一波人会RP大爆发，由君上亲自放入群？ 　　很快，慕暖的这条微博被无数情敌们点了赞，上了热门评论，薄暮琛去倒了一杯白开水的功夫，微博评论已经破一千。 　　他习惯性地看了看热门评论，一眼就看见慕暖那条收获了58个赞的评论，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的唇角轻扬起，点开那条评论，顺手回复—— 　　亲力亲为【正直脸 　　收到回复的那一刻，慕暖觉得今天自己RP简直就是好到爆，激动的她顾不得形象，从座椅上跳起来，原地跳了好几下，“嗷呜”地叫着。 　　这是她第一次被翻牌。 　　心情有点澎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时间慢慢悠悠地摇晃过去，再次看了眼时间，一分钟倒计时，慕暖握着鼠标的手都微微颤抖，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右下角的数字看。 　　10:00. 　　啊啊啊……发送申请……等待……继续发送申请……等……继续发申请…… 　　“叮咚”提示音响起，正发送入群申请发得乐此不疲的慕暖没有注意到，当她收到“对不起，您已经是群成员”的提示时，她才注意到—— 　　她竟然已经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进群后与所有人的情敌们打了声招呼，她又继续默默地潜水窥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不出半小时，五百人的大群竟然满了……这个速度令慕暖咋舌。群消息漫天袭来，慕暖有种歪歪歌会刷屏的即视感。 　　不知道是谁在群里说了句—— 　　我是君上亲自放进来的小可爱。 　　这话掀起了一阵风波，几乎是所有人都同时问“怎么看出来的”，那位妹纸很大方地告知了查看方法后，大家都争相去查看，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不是君上SAMA。 　　——嘤嘤嘤！ 　　——嘿嘿嘿，我也是君上放进来的。 　　于是，慕暖心动了。 　　她按照群里提供的方法，查找了一下，发现，原来她也是淇奥同意进来的，心里乐开了花。 　　点开淇奥的聊天框，编辑了“谢谢君上”这四个字发送出去。 　　其实，发送出去后，慕暖就后悔了。 　　她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他？ 　　意料中的没有得到回复，她也就没放在心上，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决定出门觅食去了。 　　出门时慕暖差点又忘记带钥匙，手刚触碰上门把手准备关上门，她忽然记起来，于是又急匆匆地赶回去取了钥匙。 　　这次，一出门，就撞见了薄暮琛。 　　因昨晚没睡好，慕暖顶着一双熊猫眼，没有说话，微微侧过身，绕过他就向前走了，而她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咕噜”一声，在静谧的中午显得很突兀。 　　额…… 　　幽闭的空间里，涌动着莫名的气氛因子，慕暖后背倚靠着光滑的电梯后壁，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她察觉到有一抹幽深的目光从右侧传来，凝视了她许久，令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明明后背凉飕飕的。 　　往常坐电梯总是觉得很快，而今天，时间倒是拉得很长，一下子显得很久远，久到……慕暖的肚子仍旧在“咕噜咕噜”作响，她的脸“唰”地一下子变得通红。 　　那“咕噜”声很大，大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电梯这狭小的空间里，久久回响着。 　　慕暖很想一头撞在电梯后壁上，然后……不省人事。 　　可惜，老天不遂她愿。 　　突然—— 　　“这个给你。” 　　迈出电梯的慕暖突然被拉住，指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她肩膀上，她挣脱不开，被迫回过身来，入她眼帘的是一只三明治。 　　对上那双充满着疑惑明亮清澈的眸子，薄暮琛轻轻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清冷地说，“就当做是昨天芒果的回报。” 　　说完，薄暮琛就先她一步离开电梯门前，留下慕暖一人手捧着三明治呈呆滞状，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模糊的背影。 　　唯一的念头是——他是不是发烧了？ 　　不过，一个三明治根本就不能喂饱她好么！慕暖匆忙赶上薄暮琛的步伐，尾随着他一道走去了停车场。 　　“那个……” 　　薄暮琛没有停下来。 　　慕暖就继续追，直到——薄暮琛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准备离开，慕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她张开双臂挡在车前，一个急刹车，薄暮琛整个身子向前倾，继而抬起头，看清面前的人。 　　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他解开安全带快步下车，厉声呵斥“你不要命了？！” 　　想想，慕暖后怕起来，腿脚一软，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高高举着那三明治，模样很是滑稽。 　　不知是慕暖的这副模样取悦了薄暮琛，还是他联想到了其他好玩的趣事，他倏地笑出了声。 　　而慕暖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冒出一句“你的笑容很好看耶……” 　　“笨。” 　　(——￣(OO)￣)ブ 　　“……” 　　13 　　平安夜，还真是不平安呢。 　　右脸颊被寒风一吹，又疼又冰冷，慕暖连忙用小锅煮了四个鸡蛋，大约煮了七分钟，她将鸡蛋取出来放在冷水里闷了一分钟左右。 　　用面纸裹着两颗鸡蛋，敷在脸上揉了揉，原本冻得麻木的脸一下子被刺激到，疼得她裂开嘴，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沁出了血珠。 　　暗红色的血瘀嵌在嘴角，小拇指指甲盖那般大，慕暖对着镜子，手仍是不停地用带着暖意的鸡蛋揉了揉……揉到她自己泪眼朦胧……几乎快要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 　　思绪飘远，她想到了她心仪的那个声音温润如玉的男子，想到他已经有了夫人，甚至她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差点被中介欺骗，又因一件白衬衫而白白浪费了近三个月的生活费，现在被人掌掴…… 　　重重压力向她袭来，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想……家。 　　想爸妈了。 　　泪水夺眶而出，滑过面颊的那一刹，凉意在面上晕开，让被热鸡蛋捂得炽热发烫的右颊感受到凉意，有了点舒服之感。 　　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的时候，慕暖又犹豫了，她害怕父母担心，而且此举与她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相悖。 　　这时，进来一条微博私信提示音。 　　是淇奥发来的。 　　YY52014 　　？ 　　就这样泪眼朦胧的，慕暖走出卫生间，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到了歪歪后，她还没反应得过来，就被人抱进了小黑屋，动作很快，快到她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心里忐忑不安。 　　但，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断了她的信号，是箫慕羲打来说她今晚不回公寓了，关照慕暖照顾好自己，她明天带美味可口的大餐回来犒劳她。 　　等挂断电话后，慕暖握着手机出神了两三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再次登录了YY。 　　不过……新版手机YY有很多新功能，慕暖还没有熟练得掌握，看见上方白屏时，她还以为是出了故障，正准备退出重新登录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像是羽毛在不禁意间触碰到她的心扉，酥酥麻麻的。 　　“我是淇奥。” 　　怔忪间，慕暖手上握着的鸡蛋一不小心滑落了，掉在地面上摔碎了，甚至忘记了捡起来，慕暖打字说，我知道。 　　只是，她惊诧为什么君上会私信她，而且……他是不是认出她了？ 　　认出她就是那个说要给她生猴子的女生？ 　　慕暖虽然性情淡泊，向来冷静，但是她刚遭遇了不小的打击，心中委屈很深，遇事时早已没了冷静，所以……就连她自己都短暂的遗忘了自己的微博名是什么。 　　慕暖Jessica。 　　明明就很好认。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清理鸡蛋壳。 　　“哦，那你吃过晚餐了吗？” 　　晚餐？被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两人一人说话，一人打字，在静谧的氛围中，熟稔得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在叙旧。今晚慕暖真是糊涂得不清了，她竟然忘记了激动……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和自己得男神在聊天，聊如此平常的日常琐事。 　　************ 　　门铃声响起时，慕暖正结束了与淇奥的聊天，准备去将桌上凉透的鸡蛋拿去再蒸一蒸，顺便泡一杯热牛奶，权当做今晚的晚餐。 　　“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抬头，笑意僵在脸上，看清来人后她抬手准备关上门，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就推不动，干脆放弃，冷声问：“你有事吗？” 　　突然—— 　　有一个人影从薄暮琛身后钻出来，“师父……” 　　师父？ 　　慕暖一下子就懵了。 　　她何时冒出了一个徒弟来？ 　　很自来熟的何晴上前来挽住慕暖的胳膊，将她往里带，“慕暖姐姐，我想要拜你为师！” 　　小女孩眼中燃起熊熊的烈火，光芒万丈，她甜甜地笑着说：“刚才你在警局里敢和我表哥呛声，简直就是我偶像。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就因为这个？ 　　如果她知道自己曾因为扔掉他前女友的分手礼物而被迫偿还了一件更贵的衬衫后，她还会这么热情的想要拜她为师吗？ 　　“那个……” 　　“嗯？” 　　对上女孩眸子里亮闪闪的光芒，堪比漆黑天际里狡黠闪亮的星子，慕暖竟然不忍心拒绝了，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薄暮琛，后者面色平静，显然已经对女孩天马行空的想法免疫了。 　　慕暖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她觉得，女孩应该是三分钟热度，过了今晚应该就好了。 　　“师父你还没吃晚餐吗？” 　　“嗯。” 　　蒸的鸡蛋锅沸腾了，慕暖走进厨房关火，带了两只尾巴随着进来。 　　“家里有面条吗？” 　　摇头。 　　“有鸡蛋吗？” 　　“有。”慕暖掀开锅盖，示意说：“所有的鸡蛋都在这里了。” 　　薄暮琛面色不是很好看，但是慕暖才不管他，用筷子夹起热水里的鸡蛋，放在冷水里焖了一会儿，这才剥开鸡蛋壳，等她发现时，哪里还有薄暮琛的身影，只有一个年纪比她小的女孩双手捧着下巴，手肘撑着流理台，圆鼓鼓的眼睛盯着她看。 　　“我脸上有东西吗？” 　　女孩摇摇头，“师父，你长得真好看。和我表哥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咳咳……”被蛋黄呛到了，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慕暖端起那杯热牛奶，饮了一大口，卡在喉咙里的蛋黄这才顺着牛奶一起滑下去。“请别开玩笑好么。” 　　“难道你们不是情侣吗？我敢保证，肯定不止我一人认为你们般配。”至少，她爷爷奶奶的想法和她应该亦是一样的。 　　“而且，你们不是情侣的话，我表哥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他对她好？ 　　开什么玩笑！ 　　慕暖觉得，她很有必要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了解了解她表哥的真实面目。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慕暖就坐在沙发上，将她与薄暮琛所有的恩怨纠葛都讲述得一清二楚的。 　　她不愧是写小说的，情节渲染得生动形象，让何晴坐在沙发上，抱着巧克力，愣是解决了一整盒……吃着吃着……她还愤懑地发表几句自己的不满，“表哥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师父，你是吃醋了吗？” 　　“……” 　　************ 　　等薄暮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过来时，敏感如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他表妹，怎么横眉冷面对着他？ 　　甚至…… 　　“哟，这不是我那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表哥嘛。” 　　“……” 　　不用多说，薄暮琛明白她被洗脑了。 　　“咦……师父师父，那件黑底白斑的衬衫就是这件吧！” 　　额…… 　　“过来，吃面。” 　　早就闻见了香味，何晴凑上前去，忽而仰起头，说：“表哥，我也想吃。”那表情，好不可怜。 　　“只有一碗。” 　　再不懂眼色，慕暖还是明白了薄暮琛这碗面条是煮给她吃的，但是，既然徒弟都这么说了，她，说：“我刚吃了两颗鸡蛋，饱了。” 　　说完，她的肚子就出卖了她，“咕噜”叫了一声，她的脸登时就红了。 　　只能默默地走到餐桌旁，埋头吃起了那面条……反正不吃白不吃，那件超额的衬衫能抵得了这碗鸡蛋面。 　　只是…… 　　头顶上的目光太过于炽烈……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那个……” 　　“有事？”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被嫌弃了？但薄暮琛一点都不介意，他动手捋平微微皱起的袖口，淡然地反问：“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在不远处书橱闲看的何晴忽然尖叫起来，她像是发现了宝藏的考古学家，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书，“师父师父……你竟然有两本这书！” 　　顺着看去，慕暖看见何晴手中捧着一本书，第一眼她就辨出是她两年前出版的那本《暖情》。 　　“是的。” 　　“可以送一本给我吗？这个作者是我的偶像，但是因为我追的比较迟，所以当我想买这本书时它已经断货了。”何晴眼底闪过的失望触动了慕暖的心，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还未开口说话。 　　“对了，师父师父，这个作者名字和你一样哟……一样的好听，我想她应该也是一个大美人！”提及偶像，何晴明显兴奋不少，她捧着那本书站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这样的愉悦心情感染到了慕暖，她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好起来。 　　就连薄暮琛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Jessica这个名字明明就很常见，可是，和我家偶像的名字组合起来，莫名的般配啊。” 　　“好，我送一本给你。” 　　“真的？”何晴小跑步着向坐在餐桌旁的慕暖跑来，冷不丁地在她面上印上一吻，“吧唧”一声，兴奋过头的何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表哥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谢谢你，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嘿嘿……”何晴傻笑时，好像想起来什么，她问：“师父，你有英文名吗？” 　　“有。” 　　“那是什么呢？”她一定也要取一个和师父一样……唔……高大上的英文名！ 　　“Jessica。” 　　啊？ 　　“咦……和我偶像英文名一样呢。等等……那师父你的名字组合起来，岂不是……慕暖Jessica？” 　　一模一样！ 　　应该……不是巧合吧？ 　　14 　　“Jessica”何晴随着念了一遍，糊里糊涂地又说了一句，“是如何拼写的呢？” 　　慕暖倒也好性子，她吃完口中的面条后，将组合成单词名字的字母一个个报出来，说与何晴听，“J, e, s, s, i, c, a.” 　　“……” 　　果真是一模一样。 　　何晴还想再问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被一句冷淡的轻吓制止了，“食不言，有话等吃完后再说。” 　　冰山表哥开口，何晴不敢再造次，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顿时蔫了，整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离慕暖有一臂距离的餐桌旁。 　　上下齿轻轻地合拢，咬了一小口荷包蛋，里面的蛋黄顺着从里面流露出来，就着被咬破的那一小口，慕暖吸了一大口，将溏心蛋黄都吸入嘴里。 　　滑腻的口感，像是浓稠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着淡淡的腥味。 　　尽管慕暖面上维持的镇定，但是，奈何坐在她对面的何晴目光太过于强烈，她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碗里仅剩下的鸡蛋白，用面纸擦了擦嘴，对上她的眼神，说：“你有问题，可以提问。” 　　话音刚落，何晴就抱着书蹭到她身边的座椅上，坐下后，眸中闪着崇拜的光芒，“师父……你真的是我偶像吗？” 　　“……” 　　“唔……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就是写文的慕暖Jessica吗？” 　　“嗯。我是。” 　　得到肯定回答，何晴抱着书雀跃起来，她还想再给慕暖一个重重的吻，刚才那个吻是给师父的，现在这个要给偶像。 　　而且，一个吻根本不够，一定要再给两个！ 　　不过，不等她靠近慕暖，薄暮琛好像已经了解了她的想法，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与慕暖隔开一定的距离。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何晴囧。 　　她很不服气，很想反驳，而她实际也这么做了。“表哥，你就是羡慕嫉妒我吧。我和师父都是女生，动手动脚怎么了？碍你什么事儿？” 　　“……”羡慕你？我们间接接吻过了，会羡慕你？！ 　　薄暮琛不和她多说废话，直接站起来，拎着何晴羽绒服的帽子，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提着她走出了慕暖家，临走时还云淡风轻地关照慕暖说，“记得将碗洗干净了再还回来。” 　　而何晴挥舞着手臂想要挣脱开，可……一点都没改变自己窘迫的现状，就这么被提走了。 　　慕暖哑然失笑。 　　************ 　　被提回家的何晴第一件事，扑倒自己亲哥哥怀中哭诉表哥的不道德……同时将鼻涕眼泪都擦在她哥的衣服上。 　　第二件事……抱着那本《暖情》，找了一处角落，口中振振有词地在画圈圈。 　　刚才在偶像师父面前就那么被拎起来了，真是太屈辱了！ 　　“魂淡……竟然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活泼可爱笑容明媚的萌妹纸，活该你……唔，活该你感冒！！”何晴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一个黑影正笼罩在自己上方，她仍旧在地板上画着圈圈诅咒着。 　　冷不丁，她怀中抱着的那本小说被人夺走了…… 　　“借我看看。” 　　怀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你快点还给我……”何晴不顾自己形象地奔向薄暮琛，可惜，腿不长，追不上，等她追到门前时，薄暮琛正巧关上房门。 　　“咕咚”一声，她留着碎碎斜刘海的脑门磕在了门上，痛得她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何家小姐几时受过这般屈辱，哭哭啼啼地抢过她大哥正在刷微博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爷爷奶奶，哭诉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许是她哭啼时吐字不清，又或者是她此刻头脑混沌说话毫无逻辑，电话那端的老爷子听得糊里糊涂，直接说“让你哥那个混小子和我通话。” 　　何晴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湿漉漉的一片，将被泪水淋湿的手机递给了她大哥，两手环在胸前，坐在她大哥身边，监听着。 　　“你个混小子，怎么又惹哭你妹了？！” 　　何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震得何理耳朵都嗡嗡直响，头皮发麻，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爷爷，这次还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是阿琛。” 　　“胡说！怎么可能会是阿琛。”何老爷子眼中，薄暮琛一向少言语，又岂会有何晴发生冲突。 　　他哪里知道，不说话，并不代表……不会动手。 　　拎起何晴，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爷爷，你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见鬼去吧！赶快给我滚去哄你妹妹，要是我听到她再说你的不是，看你回来我怎么抽你。” 　　“嘟嘟嘟——”急促的声音传来，何理冷着眼斜睨着他妹妹，“你可真是我亲妹，专将你哥我往火坑里推。” 　　何晴垂下眼眸，低着头，抽泣着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完全可以解释啊。” 　　“爷爷何时听过我解释！”何理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握着手机在沙发边上来回踱步，“完了，估计又得一个月回不了老宅了。”一回去，肯定少不了挨揍。 　　“哥……我会帮你求情的。” 　　“不是求情！是给我解释清楚，听见了没？！”何理觉得，这个小他五岁的妹妹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成天净给他招惹麻烦。 　　“哦。”何晴眼底又重新燃起希望，“不过，大哥，你知道吗？原来我师父就是我偶像。” 　　师父是偶像？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理没有听明白。 　　今夜月朗气清，薄暮琛坐在铺着羊毛坐垫的藤椅上，隔着落地玻璃窗，遥看着对面的灯光。 　　隐约间，他听到从阳台上传来的悠扬曲调，微微闭上双眼凝神细听，这才听得仔细了几分。 　　是《往事只能回味》。 　　是他唱得那一版本。 　　当初他家奥利奥主管曾多次试图说服他能翻唱这首歌，都被他拒绝了，因为这是一首怀旧歌，需要把握好情感的度，他自认为无法驾驭，所以……也只是在YY上唱了一次，没有正式翻唱过。 　　很显然，慕暖现在听得这一版是从YY歌会上单独截下来的，因为听到歌将要结束时，有他说的那句“好了，我唱完了”。 　　黑漆漆的窗外突然飘起点点雪白，点缀得黑夜骤然有几分明亮，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薄暮琛这个斜躺着的角度看去，他正巧能看见…… 　　对面有一团阴影笼罩过来，斜斜的将影子拉得很长，他清楚地看见，慕暖穿着休闲卡通的睡衣，用纯白的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那是龙猫睡衣？ 　　湿漉漉的长发被她拢在同一边，微微侧着首，手上的动作熟练而快速，她双手合拢夹着纯白的毛巾，一下又一下地擦着发丝。 　　当然，薄暮琛没有错过她在看清窗外落雪时面部精彩的表情，从不确定到惊喜的转变，很是丰富。当依稀看清她右脸颊上红肿的五指印时，他深邃的眸子暗了暗，薄唇紧抿。 　　若是他没有袖手旁观而后冷漠离去，她应该就不会生生得挨受掌掴了吧。 　　…… 　　不过，那些令她受伤的人都有了应有的惩罚。 　　比如说，那中年妇女与物业的主管，皆因涉嫌诈骗而被拘留，需要家人来缴纳相应的罚款后才能离开。 　　当时何晴直呼：表哥的表情好恐怖！ 　　恐怖吗？ 　　他并没有觉得。 　　随手翻了翻，在封面封口处，看见这般一段话，薄暮琛眸中隐隐含着笑意，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瞬间，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弧度。 　　——慕暖Jessica，生于江南水乡，生性喜静，思维天马行空。她喜爱讲故事，将自己心中形成的爱恨情仇描绘于笔尖，讲述与你们听。身为声控的她，对清润磁性的嗓音欲罢不能，但求有朝一日能寻得独属于她的佳音。 　　所以，喜欢声音好听的男子？ 　　这不正是他？ 　　************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从天空飘落而下，如云朵之上，有位仙人正挥洒着宽大的衣袖，那片片的雪花随之洒满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这一场大雪，连续下了四天，城市道路两旁的树上积满了雪，大风吹过，它们纷纷扬扬落下，落在行人肩头、发上。 　　还有两天就要元旦了，今天的课上完慕暖后天没课，她原打算回家的，可惜之前没有抢到车票。 　　风裹着雪花铺面而来，慕暖来不及避开，有些许雪花直接融进了她眼睛里，眯得她睁不开眼来。 　　卷长的睫毛扑闪两下，有融雪水落在眼睑上，凉飕飕的。 　　在学校附近的小摊贩处，买了一份有方腿、里脊肉、鸡蛋的手抓饼与豆浆，边走边吃…… 　　一抬头…… 　　真是冤家路窄。 　　又看见薄暮琛从车里下来，高冷地从她面前走过，相反，何理很热情地与她打招呼，之后才开车离开。 　　“天这么冷，还板着张脸，真不怕冻出内伤。”慕暖边吃边嘀咕着，踩在雪上，“嘎吱”的轻响，慕暖很喜欢听。 　　两人背道而走，薄暮琛这人听力尤其好，所以刚才慕暖那句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内伤？ 　　15 　　今晨在校门口偶遇慕暖时，薄暮琛昨晚酝酿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上课时，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旋转着黑色圆珠笔，目光落在窗外。 　　有不少的女生正在操场上堆雪人，还有人在团雪球互相砸着，在冬日暖阳下，她们笑靥如花，追逐打闹着。 　　视线落在远处，而他脑中形成的却是另一人的面孔，那张左脸颊有着浅浅梨涡的笑脸，想到她即使生气时，唇角紧抿，那梨涡仍挂在唇侧。 　　冷不丁，薄暮琛被敲击窗户发出的“咚咚咚”声音拉回了思绪…… 　　隔着几近透明的窗户，他看清那梨涡，印在左脸颊上，浅浅陷下去，着实俏皮可爱。 　　“啪嗒”，灵活游走在手指间的黑色圆珠笔一下子掉落在桌面上，在桌上不停地旋转了两三圈这才停止了。 　　对上来人的唇形，薄暮琛读出“出来”这两个字，他故意装作没有辨识出来，整理了下衣袖，而后……换了一个新姿势，将好看的侧脸对着她。 　　“咚咚咚——” 　　再次敲窗户后没有得到回应，慕暖看了眼越来越向她涌来的人群，有人从她身侧经过，用好奇而又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一咬牙，一跺脚，就随着进入教室的人潮一同进去了。 　　慕暖发现，坐在薄暮琛周围的几乎都是女生，鲜少见到有男生的踪影，坏坏一笑，她一步一步向他的座位走去。 　　“对不起，可以麻烦你让一让吗？” 　　话是对坐在最外端的一位女生说的，正在与朋友笑谈的女生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色平静，冷冷地说：“这排满座了，你找别的座位吧。” 　　满座？ 　　慕暖抬头看了眼，明明在薄暮琛左手边有一个空位，怎么就是满座了呢？ 　　“可是……那里还有一张座椅啊。” 　　那位女生冷眼睨了慕暖一眼，说：“隐性规定，男神身边不能随意坐人。” 　　“……” 　　男神？ 　　“他是我朋友。” 　　此话一出，不仅这一排，前两排后两排闻言的女生们都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慕暖看，有轻蔑、不屑、羡慕…… 　　“我看你很面生啊，是我们系的吗？” 　　这时，老教授从门外走进来，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都保持安静，他定睛一看，发现还有人站在过道台阶上没有坐下，伸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那位同学，我们要开始上课了，你尽快坐下吧。” 　　教室内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慕暖身上，她头皮阵阵发麻，面颊“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在瞩目的目光下，她四处看了眼，能容纳近百人的大教室竟然找不出第二个空座位。 　　“薄暮琛。”不得已，只能拉下脸来向坐在靠窗座位上的男子求救，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像是受了伤的小猫咪无意识的嘤咛。 　　值得庆幸的是，薄暮琛终究是抬头，原本微微皱起的眉角舒展开来，面上维持着毫无情绪的神情，开口说：“过来。” 　　于是，慕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排人给她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道路，她硬着头皮走向那张整间教室唯一空着的座位。 　　以后，再也不来这学校了，再也不来这间教室了。 　　108，很好，她记清楚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那群女生的目光好似在沙漠里寻找食物的恶狼，散发着凶狠的幽绿光芒，仿佛下一秒就会过来将慕暖生吞活剥了一样。 　　坐下后，慕暖下意识地用围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漂亮而又狭长的眼睛，内心懊悔今日出来忘记戴口罩了，眉头皱着，有了细细的抬头纹。 　　“你来找我有事？” 　　咦？他的声音好像不嘶哑了，清透的声音听起来很干净，如潺潺流水从高处流淌而下般悦耳动听。 　　经这么一提醒，慕暖偏过头，眼睛瞪得圆鼓鼓地看着薄暮琛，对视了三秒后，她压低了声音，说：“我叫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出去？” 　　要是他出去了的话，自己就不用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了这么久，久到她羞愤的想要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再也不出来。 　　明明她进来是想要让他难堪，谁知……他们研究生院的女生们太凶残了，护着他就像老鸡护小鸡一样，说什么男神身边的座位不能坐人，简直就是扯淡！ 　　“哦，没看懂。” 　　“……” 　　肯定是骗人的！ 　　沉默了一两分钟，慕暖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瓷碗，放到了薄暮琛面前，“喏，还给你。” 　　其实，今天早晨出门时，慕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就很不顺路地去厨房将这只干净的碗放进了包包里。 　　而下午两节课后，她明明可以早点回家写稿，却……走进了H大研究生院，走着走着，就在她想要找人询问是否认识薄暮琛时，偏巧就看见他单手拖着下巴，凝视着操场上嬉闹的……女生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慕暖看清一个穿着薄荷绿羽绒服的女生，她双手捧着一团雪，谈笑着将那团雪覆在了即将完成的雪人肚子上。 　　难道……那是他前女友？ 　　薄暮琛没有继续说话，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抬头看着在黑板上演算公式的老教授，认真聆听，时不时做些笔记。 　　而他面前，摆放着一张几乎比脸还要大的瓷碗。 　　那碗，有点格格不入。 　　抬手看了眼腕间的电子表，上课才不过十分钟，要想在座椅的最里面突围出去是不可能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慕暖掏出手机，准备玩会儿最近刚下载的Best Fiends这款游戏。 　　点击图标，打开游戏，进入界面……突然，强大的游戏音响起在教室里，甚至还形成了回声。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时，慕暖心中羞愧感愈发得强烈，她……忘记关游戏音了…… 　　怎么办？ 　　“那位同学……”老教授出声说，“是觉得我的课程教授过程很无聊吗？” 　　对上老教授和蔼的笑容时，慕暖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怏怏地说：“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同学你很面生啊，是我们系的吗？” 　　“额……”慕暖正在酝酿措辞，倏然，坐在她身侧的薄暮琛开口说：“教授，她是陪我来上课的。” 　　她是陪我来上课的…… 　　陪我…… 　　陪…… 　　慕暖脑中只能回忆出“陪”这个字，她小小的总结了一下，她这算是带着瓷碗来陪他一同上课，委婉地邀请他一道共进午餐吗？ 　　天哪…… 　　“原来是家属。好吧，同学们，我们来接着下一题。” 　　教室内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家属？ 　　…… 　　教室内涌动着莫名的因子，慕暖无法捕捉到，她不着痕迹地，往薄暮琛那里偷瞟，心下不禁感叹，这男人的侧脸还真是好看，尤其是认真时。 　　自顾自地打量着，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的眼神愈发得肆无忌惮起来，毫无防备的，薄暮琛一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被逮了一个正着。电光火石间，慕暖心底哀嚎一声，果然这人是她的克星。 　　偷看都能被逮到，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看…… 　　这样至少不会产生误会。 　　“谢谢你。” 　　声音细如蚊蝇，慕暖说完后就飞快地偏过头，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专注地玩游戏了。 　　************ 　　下课铃声响起时，慕暖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回原处。 　　玩游戏的过程中，她一直都不能很好地聚神，完了一节课，连一关都没有通过，最后完尽了所有的命数后，她干脆戴上耳机听歌。 　　听的是她男神淇奥所唱的那首《往事只能回味》，婉转的低音传入内心深处，而且，这首歌的歌词扣人心弦，让人不自觉地就随之回忆起往事。 　　回忆起……她曾暗恋的那人。 　　由于是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的人都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慕暖磨磨蹭蹭地一直坐在座位上不愿动，等人差不多都走完时，她才起身准备离开，而薄暮琛亦不催她，就陪着她一起等到最后。 　　“这个你拿着。” 　　“为什么？” 　　“别忘了，刚才我总共为你解围，两次。”他竖起两根手指，给了慕暖一个近距离打量他手指的机会。 　　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就连指甲端都被磨得很整齐。 　　同时身为手控的慕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忘记了思考，点了点头，于是下一秒，她怀中就多了一个瓷碗。 　　等反应过来，慕暖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何理不来接你放学？” 　　薄暮琛脚步顿了顿，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这点自理能力我还是有的。” 　　“切，我还以为你刚幼稚园大班呢。” 　　“……” 　　在出校园的路上，慕暖又再次瞧见了那位穿着薄荷绿羽绒服的女生，这次，是从正面遇见的。 　　巴掌大的脸蛋，画着淡妆，配着她的身高，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八卦之心一下子泛滥开来，慕暖快步上前走到薄暮琛身边，拱了拱他的胳膊，示意他说：“喂，前方薄荷绿的女生是不是你前女友？” 　　于是…… 　　薄暮琛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淡淡的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无聊。” 　　无聊？ 　　所以，这是承认她的猜测了？ 　　16 　　“不得不说，你女朋友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哦不对，是前女友。”隔着几米的距离，慕暖又细细打量起那个女生。当注意到那女生看见他们时，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抓着薄暮琛衣袖呢，连忙松开手，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而另一当事人直接面无表情地从薄荷绿女生身旁经过。 　　面带着讪笑，慕暖紧随着在他身后，一道离开了。 　　“还真是冷酷无情的男人呢，对前女友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慕暖小声地在他身后嘀咕着，一不小心，撞上了坚硬的后背，鼻子发酸，痛得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你这人怎么走路呢。” 　　“上天还是长眼的。” 　　“什么？”慕暖没听懂。 　　“在人背后说坏话，是会遭报应的。” 　　自动对号入座的慕暖顿时火冒三丈，她抬手就给了薄暮琛一拳，或许是砸的力道有点大，薄暮琛轻咳了一声。 　　一咳，再咳，继续咳……然后，就止不住了。 　　慕暖懊悔起来，痛恨自己太手贱，略带愧疚地说：“那个……你没事儿吧？”顾不上自己酸胀的鼻子，她甚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薄暮琛的后背。 　　“有事。” 　　那怎么办？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慕暖一时间没了主意，面上的愧疚之色更加深，“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下手没了点轻重。” 　　又是一阵风刮过，吹散了树枝上的积雪，已经半融化的雪花扑簌簌地从枝头落下来，洒满两人肩头。 　　夕阳正好，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那一轮橘红色的晚霞被隐隐地遮在高楼大厦之后，不时地如同俏皮的孩童，从大楼身后移动半分。 　　从远处看来，他们好似一对恩爱的情侣，纵使男子面色阴沉，但女子笑靥依旧，甚至能看清她左脸颊或隐或现的梨涡。 　　估计是闹了小矛盾吧。 　　默默地，一群单身狗从他们身旁绕开来…… 　　************ 　　“芒果很好吃。” 　　所以，他是想吃芒果了？ 　　自知犯了错的慕暖，觉得真乃上天助她，给了她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此次机会，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说：“一个芒果，我还是请得起的！” 　　然而，当慕暖将薄暮琛领到她所熟悉的水果店时，她简直就后悔了。 　　一颗芒果？ 　　呵呵……她简直就是太傻太天真了！ 　　因为，她听到薄暮琛对老板说——老板，买一箱芒果。 　　一箱？ 　　脑海中瞬间就……形成了红色的RMB飘在小溪流的上面，随着流水哗哗流淌下去的场景，四颗芒果二十元，一箱芒果至少有二十颗，所以……一百？ 　　心往下沉了沉。 　　“暖暖，你男朋友？” 　　还沉浸在自己即将破财的哀伤中的慕暖没有听清老板的话，视线呆滞地落在那白色泡沫箱里的芒果上。 　　她对芒果过敏，一颗芒果都吃不了，买这么一堆回去便宜薄暮琛？ 　　恨！ 　　“小伙子，一共是一百二，如果用淘点点付款的话，还可以给你减五元。”老板和善地对薄暮琛说，而后者则是面色平静地指着慕暖，说：“她付款。” 　　很显然，水果店老板还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男女一同来挑选水果却是女生付款？这男生是小白脸？ 　　老板打量了一下薄暮琛，发现……长得倒挺俊俏，没想到还真是小白脸，顿时不屑了起来，同情起慕暖，再加上她是老顾客，直接给她减了二十元，收了一张一百块。 　　在慕暖临走前，他还关照她说，“暖暖啊，你这个男朋友不但抠门，而且还不懂的怜香惜玉，你应该考虑考虑下分手了。” 　　“……老板，他不是……” 　　不给慕暖继续说话的机会，薄暮琛直接拽着她胳膊拉走了她，而慕暖，又痛又沉，感觉怀中抱着的白色泡沫箱子就快要掉下来了，“诶诶，你慢点啊……这么多芒果很沉的！” 　　“想吃芒果曲奇饼吗？” 　　“想吃……” 　　得到了他想要听到的回答，薄暮琛脚下的步伐变得缓慢了几分，他松开了拽着慕暖的手，随手接过了勾在慕暖手臂上快要掉在地上的挎包。 　　“不过，我对芒果过敏。” 　　慕暖说完，没有注意到薄暮琛的面色变黑了，她只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天色越来越暗，这温度倒是越来越低了，冷风直接呼呼地往她脖间灌，因为不知何时，她围着的围巾慢慢松开，变成了一道围着。 　　“那个……薄暮琛……” 　　“有事？” 　　“你能帮我先捧一下箱子吗？我的围巾需要重新系一下。”回过身时，薄暮琛对上慕暖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上一秒的不愉快好像……消失了。他不说话，抿着唇角，走得离她很近。 　　“你捧。” 　　晕！ 　　白高兴一场，原本以为他走过来是准备接过自己手中的白色泡沫箱子，看来，是她太高估他了。有点生气的慕暖打算越过他，赌气走开，谁知……又被拽了回来…… 　　只见薄暮琛单手拽着她的围巾另一端，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声音醇厚却有清润，他说——过来。 　　带着淡淡的宠溺口吻，让身处寒风中的慕暖心神荡漾，像是沐浴在三月的春风里，周围的时间一切都静止了，堤岸边的垂柳拂过她的心田，露水滋润着她。 　　这声音……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怔愣地看着薄暮琛，眸子里带着更深层的情愫，又摇了摇头，怎么会……应该不是他，性格差太多。 　　就这样，被拽了回去。 　　亲眼看着，薄暮琛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气息吐纳在她脸上，他眉角间带着笑意，整个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几分，很温柔。 　　动作轻柔而缓慢，看得慕暖像是喝了一小杯酒，微醺。 　　“好了。” 　　“啊？哦……谢谢。” 　　两人一路再无其他言语，等公交，坐车，下车，回家，分开…… 　　“你的芒果。” 　　将白色箱子递到薄暮琛手上，慕暖换过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找出钥匙，还没开门，听到身后传来“既然过敏，那天你怎么会买芒果？” 　　怎么会买芒果？ 　　当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早已不是秘密，所以即使被人知晓，她亦是无所谓。 　　更何况，薄暮琛不会知道那人是谁。 　　“我暗恋的那人十分喜爱吃芒果。”说完，门被打开了，慕暖甜甜地与薄暮琛说了“再见”后，关门进了屋。 　　暗恋的人喜欢吃…… 　　薄暮琛就坐在沙发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巧能看见书橱最上方摆放的专辑，视力姣好的他能看清上面写着的《我怀念的》这四个字。 　　这专辑，就是上次何理车里放的同款。 　　我怀念的，不过是当初爱你的我。 　　打开白色的泡沫箱子，里面芒果颜色鲜亮，在白色的衬托下更是黄澄澄的，薄暮琛拣起一颗握在掌心，松松软软的触感，十分有弹性，和她的皮肤一样。 　　她，指的是慕暖。 　　一想到她，指腹间似乎还残留着余温，一不小心触碰到的感觉，还留在指间。 　　她是写文的慕暖Jessica，是说“要给他生猴子”的慕暖…… 　　如此一联想，答案呼之欲出。 　　伸手揉了揉眉心，薄暮琛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踱步至厨房的冰箱门前，拿出一瓶草莓酸奶…… 　　呐，就连酸奶，都令他想到了那次的间接亲吻。 　　原来，她喜欢的是他啊。 　　心情一好，就想录歌，那就，录一首《往事只能回味》当做福利发给她？ 　　只是，睿智沉稳如薄暮琛，他的清醒思绪早已被他遗忘在潜意识里，他忘记了，慕暖所爱慕的，只是二次元里的他，那人是淇奥，而不是薄暮琛。 　　边走边发了条短信——下班回家记得带一台烤箱，要功能齐全的。 　　收到短信时，何理正在公司开会，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随之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当时就被震惊到了，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手机被偷了。 　　在主管宣布会议结束后，他匆忙走到茶水间拨通了电话号码，等了很久，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你还是薄暮琛吗？” 　　正在找原唱伴奏的薄暮琛口吻有点不善，“你有事吗？” 　　额…… 　　被问到了。不过，口吻还是这么欠揍，肯定是本人无疑，这下何理安心了，反问说：“你要烤箱干嘛？” 　　“烤饼干。” 　　“你要烤饼干做什么？” 　　“嘟嘟嘟——”急促的挂断音传来，何理就知道，他倒也不计较，直接回办公室里百度哪个品牌的烤箱质量好了。 　　************ 　　“喂，妈妈。” 　　窗外夜幕低垂，慕暖赤着脚站在羊毛毯上，看着华灯初上的夜景，灯火通明，璀璨成一片。 　　不知电话那端的母亲说了些什么，慕暖的神色染上一丝哀戚，她摇了摇头，而后想到那端的人看不见，这才继续说：“嗯，不回家过元旦了，没有买到车票。” 　　其实，从N市回她家乡并不远，毕竟在同一个省份，只是没有买到车票，就意味着会出现很多麻烦。 　　而且，坐黑车一点都不安全。 　　况且，元旦只有三天假期，她不愿再来回折腾，还不如留在公寓里安逸。 　　“等有时间吧，一月中旬我们就能放假了，团聚也不差这几天。” 　　安抚好母亲的情绪后，慕暖的脚底渐渐涌起凉意，她连忙将手机放在桌上，穿上拖鞋去浴室泡脚了。 　　已经转身的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屏幕暗下去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黯淡下去。 　　17 　　在去泡脚之前，慕暖先去淘米，倒入电饭煲里，加了适量的水，等看见指示灯跳转后她才离开。 　　泡完脚喝杯牛奶，她就能吃上热腾腾的八宝粥了。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一边泡脚一边哼着歌，手中捧着正在修稿的《暖心》后两章大结局打印稿。 　　“原来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呢。” 　　卫生间门外响起清亮的女音，惊得慕暖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足浴盆，水溅了一地，瓷砖上都是湿漉漉的。 　　“你走路竟然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慕暖略带着不满，她被吓了一跳，估计明天又要头疼了。 　　“嘿嘿……我是故意的。” 　　“……” 　　慕暖也不再与她搭话，将打印稿放在一边，擦干脚上的水渍，开始用拖把将卫生间的瓷砖拖了一个遍，拖得一干二净。“对了，你去将电饭煲里撒上一小把冰糖，再过半小时差不多就能吃八宝粥了。” 　　“一小把？那是多少。”兮兮犯难了，她向来最讨厌的就是不精准的数字，要是按照她豪爽的个性来，那锅粥应该是甜到发苦。 　　“最多不超过十二颗大拇指指甲盖一样大的冰糖。” 　　“好嘞，得令。” 　　于是，兮兮趿拉着拖鞋哒哒地走向了厨房，还不忘大声叮嘱慕暖说，“暖暖，等会儿将你稿子给我看下，我帮你琢磨琢磨。” 　　************ 　　“烤箱我买回来了，你要用吗？” 　　…… 　　没有得到回答，何理走向薄暮琛的房间，推开门后，没有人在，他直觉地走去了书房，果然，在那里看见了那人。 　　“在录歌？” 　　“呲啦——”电流声一下子划破出来，而被打扰了的某人，冷眼斜睨着何理，将他看得后脊背发凉，忙打着哈哈说，“那个……你忙你忙，我滚出去了……”快步走出书房，关上门后手还握着门把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刚阿琛那眼神简直就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太恐怖了！ 　　难道自己得罪他了？ 　　不可能啊…… 　　何理不知道的是，薄暮琛之所以心情不佳，是因为—— 　　他第一次给女生发短信，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收到回复，在等了将近一小时后。 　　从短信发出去后，沉稳淡定如薄暮琛，还是不时地看了看手机，嗯，没有震动、没有光亮，很平静。 　　这样导致的就是，他录歌时一直心神不宁，所以连续录了两三次，他一次都不满意。 　　终于…… 　　他收到回复了，很简单的两个字。 　　你是？ 　　滑开手机锁屏，薄暮琛眸色忽然变得深沉，他沉思了片刻，随之将手机揣进了家居服的口袋里。 　　那人晾了他的短信近一小时，他要是一分钟内就回复了，岂不是一点都不硬气？至少要十分钟…… 　　现在去做芒果曲奇饼，做完了喊她过来吃，毒死她。 　　咳咳…… 　　如此一思量，薄暮琛的心情骤然变好，好像是雨后初霁的天空，瞬间出现了幻影幻现的彩虹。 　　但是，他仍旧是板着一张脸，皱着眉头，看了眼烤箱，淡淡开口说：“没有面粉？” 　　何理额上滴了一滴冷汗，幸亏刚才买烤箱时，导购小姐赠送的礼品他没有拒绝，要不然…… 　　“有的有的，在烤箱里面。” 　　薄暮琛这才满意地转身，去将茶几上那一箱芒果捧进了厨房，拿出水果刀开始削皮，在他头顶正上方有一顶吊灯，泛白的灯光投影在他身上，照得他整个人周身像是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闪到了何理的眼。 　　这人莫不是生病了？竟然买了一箱芒果回来……“你买这么多芒果吃得完吗？” 　　“不是我买的。” 　　“天上掉的？”怎么他就没有遇到过这般喜事？ 　　薄暮琛连眼睑都未曾抬起，专注而又认真地削着芒果皮，冷漠开口，“你的智商，与你年龄愈发不成正比了。呵呵。”最后那“呵呵”两个字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而何理，却无力反驳。 　　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厨房。 　　上次在老宅里，薄暮琛请李婶将芒果曲奇饼的做法告诉了他，他当时录了音，所以现在他掏出手机找录音时发现，又赫然出现了一条信息。 　　“薄暮琛？” 　　还不算太笨。 　　傲娇的薄暮琛去洗手池洗干净手上的芒果残汁，擦干水珠后气定神闲地倚靠着流理台，回复说——是我。 　　回复完，他指节很有旋律地敲击着大理石台，一、二、三……十九、二十，敲了二十下，耐心逐渐消失，薄暮琛拧着眉头，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回复他的短信吗？ 　　而且，不应该兴高采烈地过来敲门吗？ 　　毕竟，是她送他的黄花君子兰开花了呀…… 　　他第一条短信发给她就是——黄花君子兰开花了。而她竟然隔了一小时才后知后觉的问他是谁。 　　这次，还想让他等多久？！ 　　有点生气……将芒果切块时，手下的动作有点重，刀磕在砧板上，惊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何理缩了缩脖子，而后不打招呼地走到对面串门去了。 　　************ 　　“暖暖，我刚刷微博……看见了一条消息……” 　　“什么？”慕暖正穿着龙猫的睡衣在客厅里跳郑多燕减肥操，身后的小尾巴随着她一上一下的动作，口袋里的手机亦是随之震动了两下。 　　一下，是短信提示音； 　　另一下，是微博特别关注人发博提醒音。 　　“我看见元旦生日歌会宣传海报了。” 　　边问边停下动作掏出手机，“谁的生日歌会？”话一问出口，慕暖正巧也看见了那条特别关注的微博。 　　“君上。” 　　是淇奥。 　　万年不开歌会的人终于要开生日歌会了？ 　　简直太让人开心了好么！ 　　同时，门铃响了起来，箫慕羲起身去开门，当她打开门后，站在门外的何理看见屋内的场景，简直就是惊呆了…… 　　那还是性格时而泼辣时而高冷的慕暖吗？ 　　穿着龙猫睡衣，额……站在沙发上一蹦一跳……好欢脱…… 　　“咳咳，暖暖，形象……” 　　慕暖这才如梦初醒，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她处变不惊地从沙发上走下来，理了理凌乱飘散在额前的发丝，轻咳了一声，“口有点渴，去喝水。”身后的小尾巴随着摇摆，很可爱。 　　她从何理身前经过时，何理清楚地看见她面颊上晕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那是刚运动之后的健康反应。 　　哈哈……刚才就应该拍照做纪念的。 　　“那个，我就是过来邀请你们来我家吃饼干的，阿琛正在烘焙，我们可以玩会儿斗地主。” 　　何理道明来意，箫慕羲连声应“好”，而慕暖略微思忖下，说“我先去房里换一件……额，正常一点的衣服。” 　　“这个衣服就很正常，不用换了……”于是箫慕羲就连拖带拽地将慕暖拐进了对门。 　　这个衣服哪里正常了？ 　　明明很不方便……刚一进屋，慕暖就很想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可是，这件龙猫睡衣是真的很不方便啊！ 　　因为，她需要将后背的拉链全部拉开，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坐在马桶上，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背…… 　　这样的动作在别人家做，有点太诡异。 　　她实在是办不到，于是，她和兮兮咬耳朵，说“你带钥匙了吗？我先回家一下。” 　　而箫慕羲，则是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说：“怎么办，我也忘记带钥匙了。” 　　“……” 　　真是败给她了！ 　　慕暖只能打电话给开锁师傅，告诉了小区名和楼层号后，刚放下手机就对上了一道犀利的视线。 　　额……有得罪他吗？ 　　就听到薄暮琛说“来个人进厨房帮把手”，说完，他又转身进了厨房，背影坚定，他怎么就确信会有人进厨房帮他忙呢？ 　　慕暖喝了一口何理递给她的酸奶，不打算搭理薄暮琛，问了句“那个黄花君子兰放在哪里了？” 　　“阳台上。” 　　“阳台在哪里呢？” 　　“哦，左转第一个房间。” 　　他们两家房屋是对称设计的，左转第一个房间……慕暖推开门时，这才发现这是薄暮琛的房间。 　　因为初次见面时看见的那张侧脸写真照挂在床头正中央，在黑白灰三色调简约的房间内，显得倒是合称。 　　站定在落地玻璃窗前，随意的看了眼那张摆放着的躺椅，正对着的，是她的房间？心下一惊，慕暖挪动脚步坐到了躺椅上，一坐下，有厚实的东西咯到了她的屁股，好像是一本书？ 　　摸了摸，还真的掏出了一本书……竟然是她的《暖情》。 　　还是她特签了送给何晴的那本。 　　脑中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天晚上，何晴央求着她一定要给她写寄语签名给她时，薄暮琛微微勾起的唇角，溢出了不屑之情。 　　既然不屑，又拿她书是为哪般？ 　　这人心，还真是叵测。 　　不过，坐在躺椅上，她的视线绵长而悠远，果真看清了她屋内的摆设，在推拉门前的那张书桌上摆放着厚厚的一叠A4纸，与黑色的圆珠笔，笔记本电脑就这样打开着，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这是被偷窥了吗？握着书的手指紧了紧，指尖渐渐泛白，她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隔着落地玻璃门，她看见，那一株株黄花绽放得美丽，只是，她早已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 　　“借用一下洗手间。” 　　“好的，没问题。” 　　“那个……”慕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你家应该没有安装摄像头吧？” 　　何理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慕暖看，而后笑出声来，“你放心，我们家人心理都很正常，无特殊癖好。” 　　无特殊癖好？ 　　偷窥难道不是特殊癖好吗？慕暖撇撇嘴，心中默然地补充了一句，走去了卫生间，她实在是憋不住了，膀胱都快要炸了，尤其是受了些微的刺激后。 　　18 　　一刻钟后，慕暖慢吞吞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给坐在沙发上的兮兮使了一个眼色，然而，兮兮没有懂得那眼眸中深刻的含义，她乖巧地往里挪了挪，拍了拍沙发坐垫，说：“暖暖，来坐，就等你来发牌了。” 　　心一横，慕暖说，“我不会打牌。” 　　这是实话，在她家乡，女生自小就被教养说打牌是陋习，千万不能沾染上，而慕暖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孩子，更不会顶风作案了。 　　“斗地主也不会？” 　　“嗯。”点了点头，面上略微带着点歉意。 　　“那你会玩别的纸牌吗？”何理第一次遇见不会打牌的女生，他们家，就连何晴这个刚大一的小女生都会斗地主。 　　“唔……”慕暖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倏然，眸中绽放着熠熠的光彩，“小猫钓鱼算吗？” 　　小猫钓鱼？ 　　那是什么游戏？ 　　不过……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慕暖花了一分钟给何理和兮兮讲了一下小猫钓鱼这个游戏的规则，她讲话时，因有笑意，眼睛微微弯起弧度来，“首先将这两副牌分成三等分，我们各执一份，三人轮流来放牌，依次放好，当有相同牌字数出现时，那人就可以将首尾相同连带着中间的牌一同拿走。” 　　听起来很复杂，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简单。 　　一分钟后，惊喜； 　　五分钟后，跃跃欲试； 　　十分钟后，小宇宙被燃烧； 　　…… 　　二十分钟后，兴致缺缺…… 　　一直在重复着步骤，不是你赢就是我赢，玩了近半小时都没有分出一个胜负，而且，三人好像又回到了起点，拥有的牌张数很相近。 　　所以，当薄暮琛出来说“可以去厨房等饼干出炉”时，何理与兮兮两人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几乎是同一时刻站起来，不约而同地涌向了厨房。 　　这话，对他们两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看了眼薄暮琛俊朗的脸，再联想到他或许有偷窥的癖好，慕暖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思量着措辞，像是吃鱼被一根不大不小的鱼刺阻在喉咙里，吐不出，噎不下，很难受。 　　她一定要打探出点什么…… 　　“你房间里的躺椅不错，在哪里买的呀？” 　　话一问出口，慕暖都想拍死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怎么往真实目的上扯？再反观薄暮琛，好像问题在他意料之中，他淡淡地扫视了慕暖一眼，走到她身边坐下，“淘宝。” 　　嘎？ 　　他也会逛淘宝？ 　　“哦哦，那你到时候能将淘宝地址发给我吗？” 　　犀利的眸子落在慕暖身上，将她看得觉得后背发寒，薄暮琛这才继续开口说，“那你是想让我将网址手写输入短信你？” 　　额…… 　　被这么一提醒，慕暖乖乖地从龙猫睡衣口袋中舀出手机登陆QQ，点开添加好友，之后才说：“那么请问，你的QQ号是什么呢？” 　　有了QQ号，他就可以将网址直接复制给她，而不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输入了，这样，应该可以吧？ 　　但是，慕暖她太天真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 　　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 　　慕暖心好塞，胸口闷闷的，双唇紧紧的抿着，抿出了左脸颊上的小梨涡，看得薄暮琛…… 　　伸出了手…… 　　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不给QQ号就算了，难道还想打她？ 　　还真不信这邪了！慕暖也不抬手反抗，也不出声喝止，就这样瞪着乌漆的眸子看着他。 　　直到—— 　　右脸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但没有那么疼，而且，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不见，随后，慕暖听到那人说“只有一个梨涡，真丑”。 　　反应过来的慕暖第一感就是，这人还可以更无理取闹一点吗？ 　　她有几个梨涡是她的事情，需要他多管闲事吗？ 　　他有什么权利嫌弃她！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住，没有了涌动的迹象，氛围有点尴尬又有点沉寂得可怕。 　　然而，下一秒寂静就被慕暖亲手打破…… 　　“你戳了我右脸，作为补偿，给我你QQ号，将网址发给我。” 　　“……” 　　不是应该理直气壮地怒喝他吗？ 　　不是应该摔门离开吗？ 　　不是应该…… 　　现在，她慕暖竟然变得这么没有底线……默默地捂住了脸，简直就是没脸见人了。等兮兮从厨房出来时，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的她，还热情地招呼着慕暖过来吃曲奇饼。 　　端着托盘的何理随在兮兮身后，他说：“阿琛，你还做了草莓曲奇饼？那你那一箱芒果还剩下那么多，你打算怎么办？” 　　何理原来以为，这么多芒果薄暮琛会全部用来作成芒果曲奇饼存放在密封的盒子里，这样的话，可以一直吃到今年过年呢。 　　草莓曲奇饼？ 　　她爱吃！不过，善于发散思维思考的慕暖同学，又开始开脑洞联想了……他做草莓曲奇饼，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吃芒果后特意而为之吗？ 　　再次看向薄暮琛时，感觉，他周围好像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下一秒，梦碎了。 　　“草莓再不吃就坏了，所以就用来做了曲奇饼。” 　　************ 　　吃饼干时，慕暖不顾形象的狠狠地咬了一口，嚼得嘎嘣脆，同时用一种仿佛淬了毒的犀利眼神扫射着薄暮琛，后者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绅士风度十足地吃着芒果曲奇饼。 　　而何理，则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隐隐有些激动，带着八卦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飘来飘去。 　　“对了，何大哥，你家书橱上的专辑是谁哒？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那专辑名。”像一只小松鼠得了坚果一般埋头吃着饼干的兮兮好似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说，“上次我就想问你了，只是没好意思问。” 　　“你说最上面那专辑？是……”何理话还未说完，就被骤然起身的薄暮琛打断了，他站起来对着慕暖伸出手，沉声说：“QQ号给我。” 　　“哦。” 　　每次对上薄暮琛视线，慕暖都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照着他的指示去做。 　　她打开备忘录，输了几个数字，而后将手机高举起来放在薄暮琛面前，“喏。” 　　只一眼，薄暮琛便记得了九位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你们元旦有什么计划吗？”何理问。 　　计划啊？ 　　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修修稿……当然，这话慕暖才不会说出口，太没有志气，她也羞于说出口。 　　而兮兮，则简洁明了地回答说“没有”。 　　“那正好，要不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去一较为相邻的水乡小镇上度过三天的假日，怎么样？” 　　“咦……这个想法不错。” 　　何理接着解释说，“元旦那天是阿琛生日，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我和他两人一起驱车去旅行庆祝的。” 　　“那岂不是你们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举行生日Party？” 　　“是的呀……” 　　“这个主意真棒！好羡慕你们……那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了呢？”兮兮顿时眉飞色舞地和何理聊起天来，而慕暖则是……继续吃着草莓曲奇饼，“叮咚”，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是好友验证信息。 　　哦，应该是薄暮琛加她好友了，切，早知如此，刚才傲娇个什么劲儿，真是喜欢摆谱儿。 　　三水其。 　　这名字……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慕暖不知道的是，薄暮琛不是摆谱，只是他不喜被动，他习惯于掌握主动性，把握住事情的主权。 　　因为，只有处于主动状态，才可以省掉很多麻烦，才可以……任性。 　　比如，心情不好，将慕暖拉黑……这都是分分钟可以实现的，如果是慕暖加的他，而他又将她拉黑了，这若是被旁人知晓，定会斥责他不厚道。 　　************ 　　开锁师傅终于来了，开了门后，兮兮抱着一大盘的曲奇饼干回来，而慕暖则回了房间写稿去了。 　　那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九，慕暖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发丝，半眯着眼走向卫生间去梳洗。 　　等等……她好像遗忘了重要的事情…… 　　昨晚，微博，生日歌会！ 　　对了，元旦当天是男神淇奥的生日！ 　　匆忙梳洗完毕后，慕暖站在衣橱面前犹豫了片刻，打开之后，精心挑选了一套衣裙，上衣是衬衫搭配着灰黑色的线衣，下身是一件黑色的短裙与薄薄的秋裤，穿上一件藏青色的呢大衣。 　　微微卷翘的头发披散在后面，她提了提肩上背着的单肩挎包，换了一双马靴出门了。 　　不得不说，她今日的装扮与天气还是很合适的。 　　一出门，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周围暖意十足。积雪早已融化成水，顺着流淌到了下水道里，道路上干干的。 　　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上枝叶稀疏，阳光透过倾洒而下，树影斑驳，这般暖意袭来，让慕暖心情更是愉悦了几分。 　　在小区门前，遇到了那位保安小哥，小哥见到她时，面上的表情略微局促，而慕暖，弯起眉眼，给了他一温柔的笑容，说着“你好”。 　　慕暖一点都没有想要抱怨过保安小哥给她的情报不真实，因为她猜测，估计那时薄暮琛就是假借何理之名来请他将巧克力送与自己的。 　　“慕小姐，你出去啊。” 　　“嗯，出门买生日礼物。” 　　19 　　等真正抵达商场，空调吹送出来的暖风拂面而来时，慕暖又茫然了。 　　生日礼物？ 　　就算买了也送不出去…… 　　来时的目的突然变得模糊，再也不真切，慕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闲逛，到了地下超市，买了一盒新鲜的草莓和猕猴桃以及薯片、饼干……排队付款时，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对情侣。 　　女生挽着男友的胳膊，踮着脚尖在撒娇，脸上盈满笑意，“这些礼品都太传统了，等会儿我们再上去看看，我再送你父母一些贴心的礼品吧。” 　　“只要你人去我爸妈就开心了，哪里还管什么礼物贴不贴心。” 　　“我不管，反正这是我第一次去你家，我一定要给你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吧，你开心就好。” 　　原来是要见家长。 　　好羡慕。 　　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慕暖提着的食品篮似乎一下子有了千斤重，她的胳膊逐渐发酸，只能暂时将篮子放在地面上，她抬起手活动了活动。 　　要是哪天，她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暗恋的那人面前，那该有多好…… 　　出了电梯口，正对着的就是珠宝柜台。 　　脚仿佛不受控制，慕暖提着零食袋就向着那些柜台走去，在周生生柜台停下，第一眼便落在了那款浪漫童真主题风格的手链上。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慕暖说：可以将这款手链拿给我看一下吗？ 　　“没问题，请稍等，小姐。” 　　导购小姐很快便拿出了那款手链，摆放在松软的盒子里，925银的Hello kitty头像模样各异，显得俏皮可爱，而穿行于其间的手绳底色，是慕暖偏爱的黄色。 　　黄色，代表聪慧睿智。 　　搭扣处亦是设计得精致巧妙，慕暖一瞬间就动心了。她动心的神情被善于瞧人神色的导购小姐捕捉到，她微笑着说：“小姐，这款手链每串Charme串珠，都蕴藏着不同的感人故事，每个Hello kitty头像为您串起每个愉悦的时刻，交织不同风格，散发您独特光芒。” 　　导购小姐一本正经地讲着官方的宣传语，而慕暖亦是听得心不在焉。 　　“那我能将这925银换成足金串珠吗？” 　　“可是足金串珠的手绳没有黄色款。”导购小姐略微为难起来，足金串珠的手绳有很多款式，唯独没有黄色，因为其颜色会与黄金颜色相冲。 　　既然如此，那只能忍痛割爱了。 　　“那请帮我搭配一条浅紫色的手绳，我要选……两个字母Q和A，在这两字母中间需要一颗爱心形状的串珠。” 　　“好的，请稍等。” 　　导购小姐将这款黄色的手链收起来后，又去另一边取出了足金串珠，“小姐，请问是我们帮您串好，还是您亲自串？” 　　“我自己串吧。” 　　“好的。”导购小姐写完发票后递给慕暖，“小姐，这条路直走，您的左手边就可以见到收银台了。” 　　这次付完款，慕暖却没有丝毫舍不得钱的情绪，心境和上次赔衣服给薄暮琛大相径庭。 　　女人嘛，总得对自己好点。 　　************ 　　谁知道，出了商场时，外面竟然下起了雨，细雨绵绵长长拉成了一条条线，一时间慕暖也无法离开，索性再次进入商场，去了五楼的一家咖啡馆。 　　这是一家猫咪主题咖啡，推门而入时，慕暖就看见不远处的猫架上，一只灰白相间的苏格兰折耳猫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一下子，就被逗乐了。 　　她带着笑意走到猫架边，探出手，给那只猫咪顺了顺毛，这只小可爱毫无警惕性，咕噜咕噜叫了两声，甚至还眯起了眼睛翻开肚子来给慕暖抚摸。 　　“小姐，请问你需要点单吗？” 　　“一杯橙子拿铁。” 　　“好的，请问您在哪里就坐呢？” 　　四处看了眼，发现临近窗户边还有一张双人座位，慕暖指了指那里，说：“就在那边吧。” 　　“好。” 　　等坐下后，视线飘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慕暖的视线，窗外的高楼大厦变得不清晰，托着腮，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忘了带笔电出来……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留在咖啡屋里蹭暖气、写稿了…… 　　百无聊赖之际，慕暖想起了自己刚才买的手链还未串联起来，她又从单肩挎包中取出珠宝盒，按照自己的心意，开始串珠子。 　　向上拨开搭扣，轻轻地抽出配绳，想到刚才导购小姐关照的话，她的动作变得轻柔了很多，绳子两端有磁力，她担心扯断了这绳子就再也没用了。先放入Charme串珠字母A，而后放入爱心，最后是字母Q，组合顺序之后，她逐一从配绳内硅胶中空位置轻轻旋入，将三个串珠固定在预想的位置内。 　　可是，还没有串入合适的位置，有人经过她身侧是碰到了她，手一抖，有一颗串珠调皮地从配绳上滑落，蹦到了地上。 　　Q，不见了…… 　　“对不起，对不起……” 　　无暇顾及那人的歉意，慕暖连忙站起来在座椅四周寻找，要知道，那一颗串珠与她而言，意义深重。 　　“师父？”歉意的声音中带着点惊喜，慕暖这才仰起头来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人，哦，是何晴。 　　“你好。”生疏的问候，慕暖又再次倾身寻找着自己串珠，而何晴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赶忙蹲在她身边，说：“师父，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吧。”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是想，慕暖举起自己手中那配绳上的另一颗字母A串珠说：“和这个一般大小的字母Q。” 　　“嗯嗯，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找啊找，找啊找，终于…… 　　在隔壁一桌穿着黑色皮鞋的男子脚下找到了，慕暖心中一喜，“先生，能麻烦你抬抬脚吗？” 　　“你有事吗？” 　　咦……这声音很熟悉…… 　　不会是？ 　　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时，慕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仰视着他，这不是……更会令这个自恋的男人自信感爆棚嘛。 　　慕暖，你要淡定。 　　于是…… 　　“那个，不好意思，我的串珠被你踩在脚下了。” 　　眉头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薄暮琛抬起脚，“不是这只脚，是另外一只。” 　　“……” 　　接过薄暮琛递来的串珠时，慕暖这才发现原来他左手手腕处戴了一串黑檀木的佛珠，色泽光亮，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是这个？” 　　“谢谢。”道完谢，慕暖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坐在薄暮琛对面的女子，有点面熟，啊，是昨天在H大校园里见到的那位薄荷绿女生。 　　是薄暮琛的前女友。 　　前男女友相约喝咖啡，这是要旧情复燃了吗？ 　　************ 　　“那个……表哥，你慢慢喝咖啡，我妈还在那里等我呢，我先回去了。”要是被薄暮琛知道，她是偶然看见他和一女生一同进了这猫咪咖啡店后，怀着八卦之心的她连忙拉着她妈一起来了的话，她会被……她这位高冷的表哥给活生生冻死的。 　　串完手链之后，慕暖这才发现何晴正坐在自己对面，眼眸晶亮清澈，这样的表情，她很熟悉。 　　“师父……” 　　“嗯？” 　　“我可以邀请你过去和我们一起喝咖啡吗？” 　　“唔……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 　　被如此果断的拒绝了，何晴面上毫无气馁的神情，反而笑笑，说：“没关系，那我们就过来拼桌吧。” 　　其实，何晴耍了点小聪明。 　　慕暖这一桌与薄暮琛那一桌只有一张并不高的小隔板挡着，坐在这里，能很方便地刺探敌情……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画风有点诡异。 　　慕暖一人细细品味着咖啡，而何晴则半趴在隔板上，眯着眼睛，认真地偷听着，而她母亲，一直面露微笑地看着慕暖。 　　看的慕暖头皮发麻，面颊上染上一层酡红色，“那个，阿姨，要不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吧。” 　　“谢谢，我从来不喝咖啡。” 　　“额……好吧。”其实，慕暖想说的是——能不能别再盯着我看了？我承受不来啊！ 　　“听晴晴说，你是作家？” 　　噗—— 　　差一点，刚入口的咖啡就从她口中喷薄而出，幸亏，她忍住了，然而她自己却被呛到了。 　　擦拭完嘴角的咖啡残渍后，慕暖说：“作家称不上，我只是偶尔写写故事消遣打发空暇时光罢了，还是学业更为重要几分。” 　　“还是学生？” 　　“嗯，N师大外院三年级。” 　　“不错。” 　　何晴的母亲饮了一小口白开水，在心底评价起坐在她面前的女孩，不骄不躁，进退有度，而且谈吐不凡，果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听说你住在我儿子家？” 　　噗—— 　　又差一点。 　　慕暖决定不再喝一口咖啡了，每次她只要一入口，总是能听到不凡的言辞。 　　“那个，阿姨，我是和朋友一同租借的何理大哥的公寓。”而并非您口中的住在你儿子家啊！ 　　“哦，差不多。” 　　差很多好么！ 　　但慕暖着实不愿反驳长辈，只能……沉默不语。 　　直到—— 　　“晴晴，我们该回家了。” 　　这才，活过来了。慕暖想。 　　只是，慕暖不知道的是，出了咖啡屋后，何晴她母亲问了何晴这样一句话，其实，不算是问话，而是……建议。 　　“你说，要是慕暖成为了你嫂子，这样好不好？” 　　嫂子？ 　　当然好！ 　　不过……是亲嫂子，还是表嫂呢？ 　　20 　　坐在车里时，慕暖人就觉得不真实，托着腮斜倚在车窗旁，看着从窗外一闪而逝的高楼与街道，神思不知飘往了哪里，表情略显迷茫。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走这条路时，灰尘在车窗外飘浮而起，那条道路坑坑洼洼她颠簸了很久才到了高速公路口，而现在，不用半小时，她就从住宅区驶上了高速公路。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努力地分辨后，慕暖这才识别出这是茉莉的香气，还挺好闻。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巧能看清坐在副驾上薄暮琛的侧脸，精致的眉目、轻抿的唇角，以及他脱掉了外套，露出了……是那件黑底白点的衬衫？ 　　好像是第二次见他穿这件衣服了。 　　第一次是上次平安夜在警局时，狼狈的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入眼的便是这件衬衫，但那时，她无暇打量他。 　　而现在，这密闭的空间内着实有点无聊，她就勉为其难地瞧一瞧吧。 　　看了有三分钟，慕暖不得不称赞他，他似乎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这件很称肤色的黑底白点的衬衫穿在他身上，不仅合身，而且更加烘托出俊朗高贵的气质。 　　其实，当初挑选这件衬衫时，慕暖不仅是相中了，而且当时有点小坏心，她认为这件衣服相较于白衬衫更难以驾驭，一不小心就会穿成乡土风……而现在，打量着薄暮琛，她甘拜下风了。 　　然而不知道，她盯着薄暮琛看了长达三分钟之久这一行为，尽数落入了何理的眼中，他想：慕暖这小妮子深情凝视着阿琛，定是对他心生爱慕了。 　　“暖暖，Y城都有什么美食呢？” 　　兮兮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平静，她一直在与自己羽绒服上面的帽子做斗争，想要拆掉，谁知拉链卡住了，上不上，下不下，等她终于拆掉后，这才说话。 　　“美食啊……炒饭、红烧狮子头、煮干丝、三丁包、千层油糕、翡翠烧麦、桂花糖藕粥、四喜汤团、黄桥烧饼……” 　　“stop……stop……”兮兮连忙打断在此刻口若悬河的慕暖，怏怏地瞥了眼她说：“这都快到吃午饭的点了，你给我讲这么一堆美食，我又吃不到。” 　　“是你问的，我只是如实回答罢了。” 　　“好吧，嘿嘿……暖暖，那你给我们当导游吧……毕竟是你家乡啊……”兮兮提议道。 　　这次来Y城，是薄暮琛提议的，但是何理与兮兮都没有反对。 　　兮兮之所以不反对，是因为她早就想来慕暖的家乡游玩一番，心动已久； 　　而何理，则是一向依从薄暮琛的话。 　　“不了，等会儿你们抵达Y城之后在公交站台那里将我丢下，我再转车回家就好。” 　　“啊？！还是不是朋友，你不是应该邀请我们一道去你家玩一番，与伯父伯母共进一顿美餐吗？” 　　“额……我这次是要回老家的，老家并不在市区，如果要从Y城市区驱车去我家，差不多要再花两个小时。”慕暖如实解答道。 　　“这么遥远啊……” 　　“对呀，如果你们明天想要去市区景点游玩的话，需要早上六点就起床，然后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个半小时，这样才会方便一点。” 　　“六点？太早了吧！” 　　慕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补充说道：“而且，我家那边没有很正规的大酒店，如果你们去的话，居住还成问题，要去离我家有半小时车程的临镇。” 　　“暖暖，你家怎么这么偏僻呢。” 　　“Y城有很多小镇都没有开发，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家小镇，一路上你们会发现有很多良田蔬菜地。” 　　“真的？” 　　这次，不待兮兮再说话，从副驾里传来一句“我们就去那里”，慕暖那一刻被惊了一下，她原以为那人是小憩了，谁知——他竟然将她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而且，他说，要去她家小镇？ 　　迟疑地看了眼何理与兮兮，慕暖试探性地问： 　　“你们真的要和我一起回家？” 　　何理说：既然阿琛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随他去了。 　　兮兮猛地点头，而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说：“我们去你家的话，应该去买点礼品带过去吧，毕竟是初次见面啊。” 　　“这个想法不错。” 　　“那个……不用了，我爸妈不在意这些的。” 　　被胁迫着带领他们三人一同来到商场里购买了拜访长辈必备的礼品后，慕暖告诉了他们具体的位置，何理用GPS定位寻找了很久，无奈地说：“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位置。” 　　慕暖一点都不惊讶，她倾身上前，右手搭在副驾上，左手点了一下屏幕上最近的坐标，而后说：“先到这里，然后后面的路听我指挥就好。” 　　“好。” 　　再次坐回车座上时，慕暖听到薄暮琛说“你用的什么香水”。 　　香水？ 　　她没有用啊…… 　　用手腕上的发圈将头发拢在右侧，随意地扎起来，“我没有用香水。” 　　“那你手上的香味。” 　　“哦……”将右手抬至鼻尖闻了闻，漫不经心地说：“用的NIVEA海洋精华护手霜，上次万宁促销活动，买二赠一。” 　　“……” 　　************ 　　在慕暖的指挥下，何理开着车七转八转终于绕进了一条胡同里，“继续左转，第二家就是我家。” 　　入眼的，是一幢浅绿色瓷砖的小别墅，中间凸起微微的半圆形弧度，设计的很有风格，而且还有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张石桌，风雅别致。 　　“那个，我先下车去车库看看。” 　　说完，慕暖就先一步下车，有位女士正巧从屋里出来，她微笑着上前与那人拥抱，热络地环着那人的手臂谈笑着。 　　坐在副驾上的薄暮琛眸中隐约有了笑意，他读出了慕暖的口型。 　　——妈妈，我带了三位朋友来玩。 　　母女俩一同从院子旁边的道路走向了屋后，身影消失在屋墙后，薄暮琛穿起了自己的外衣，推开车门，风呼啸着从他耳边刮过，呼呼作响，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透过镂空的栏杆，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你怎么下车了？” 　　而慕妈妈则是热情地走上前来，“外面冷吧，先进屋等暖暖他们吧。” 　　“没关系的，伯母。” 　　等何理在慕暖的指挥下停好车后，他们这才一同进了屋。 　　屋内的装修简约温馨，与客厅正对着的是一间书房，第一眼便看见摆放在门内不远处蒙着碎花雪纺布的古筝。 　　“你会古筝？” 　　“嗯，小时候学过考了级。” 　　“那你会弹《长相思》吗？” 　　“会。” 　　《长相思》是淇奥曾经在圈内演唱过的一首原创古风歌曲，第一次听时，慕暖就十分喜欢曲调，等伴奏开放后，她又去死缠烂打央求着曲作者想要乐谱。 　　当时，为了那乐谱，可算是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终结果是如意的，她不但求到了乐谱，而且还和曲作者成为了好朋友。 　　得到乐谱后，她随即就练习了古筝版的《长相思》，练习了近一周，才练到令她自己满意的程度。 　　只是，许久不弹，手感略微生疏。 　　不过…… 　　“你也听过《长相思》？” 　　“嗯，偶然一次路过一家店，听到这首歌，问了老板娘，才知道这歌名叫《长相思》。” 　　“哦。” 　　呷了一口慕妈妈端上来的茗茶，唇齿盈香，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着坐在对面的慕暖，话，脱口而出：“你现在能为我们演奏一曲吗？” 　　好茶入口，若是能听到一支美曲，当真是快意人心。 　　“好。” 　　取出古筝琴盒里的指甲片和白色胶布，端坐在三角凳上，认真而又仔细，她的眼睑微微下垂，卷翘的睫毛扑闪着，好似轻盈舞动的蝴蝶。 　　掏出手机，咔嚓——，默不作声地又将手机放入口袋中，端起面前的茶杯，清香扑鼻而来，嗯，真好闻。 　　“暖暖……”兮兮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上前去帮慕暖黏上指甲片，却被何理拉住了胳膊，“你放心，慕暖一个人能搞定。” 　　兮兮摸了摸鼻子，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热情好客的慕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只水果盘，里面盛放着令人垂涎三尺的草莓和香橙，另一只里面装着猕猴桃和龙眼。 　　“谢谢慕妈妈。”兮兮甜甜地叫唤了一声，上前帮忙端着水果盘放在茶几上。 　　慕妈妈应了声，“我们暖暖在N市多亏你们照顾了，难得来一趟，好好招待你们是必须的。” 　　“嘿嘿……慕妈妈，原来暖暖性格这么温柔，都是随了您啊。” 　　“你是不是很羡慕兮兮这样的称呼？”何理坏笑着用手肘拱了拱薄暮琛，补充着说：“要是被伯母知道你在N市是怎么照顾她女儿的，你说她会不会用扫帚将你轰出去。” 　　“……” 　　他对她很差吗？ 　　明明就很好…… 　　他为她破了很多次戒，她就是他的例外，做了很多第一次尝试的事情。 　　比如，第一次吃女生送的芒果； 　　比如，第一次主动加女生QQ； 　　比如，第一次送女生巧克力； 　　比如，第一次……有想为了一个女生而录歌的冲动…… 　　“那我开始弹了？” 　　“好。” 　　掌声过后，慕暖试了几个音，于是正式弹奏起来。 　　21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膜，薄暮琛视线锁在慕暖身上，只见她上身端正，手肘微微弯曲置于筝弦上，头部略微仰视，仪态自然大方，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而且，薄暮琛发现，慕暖在弹古筝时，面上表情十分认真，是可谓全神贯注，她眼中应该只有琴弦吧。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晏几道的这首词，婉曲之致，缠绵往复地以“长相思”迭起，言只有相见方能解相思之苦，然而却因某种原因不能相见，相思之情无处诉说，以浅情人的不能理解反衬自己一往而情深。 　　所以，柔和的曲调中更多的是悲戚哀伤的情感。 　　一曲终了，薄暮琛率先鼓起掌来，“若是能唱，更是妙哉。” 　　“……” 　　慕暖翻了一个白眼，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 　　在慕暖家用完餐后，慕暖带着他们去了邻镇上的酒店，虽然酒店规模不大，但是房间设施都很完备，在办理入住手续时。 　　“我需要配有电脑的套房。” 　　“我也是。” 　　薄暮琛和兮兮两人都和服务台小姐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仅剩下一间有电脑的套房了。” 　　“那就给我。”兮兮毫不客气地说道，说完就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服务员，而后得意地冲着薄暮琛做了一个鬼脸。 　　“我今晚有正经事。” 　　“我也是！我的事儿可重要了！”她可是今天要上线做日常任务的人！ 　　“兮兮……要不你等会儿和我回家吧。” 　　箫慕羲一思考，觉得住慕暖家里肯定比住在酒店舒服方便，又傲娇地从服务员手中拿走了身份证。 　　“你不住这里？”何理问道。 　　“嗯，等会儿我和兮兮直接打车回家就好。” 　　“唔……不过……”何理还想说什么，只见薄暮琛已经拿着房卡往电梯走去，他只能拎着行李包紧随其后，还友好的冲着慕暖挥挥手。 　　“走吧，我的兮兮大小姐。” 　　两人坐上出租车时，箫慕羲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推了推坐在身侧的慕暖，说：“我们本来是决定元旦去杭州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来了Y城吗？” 　　慕暖摇摇头。 　　箫慕羲食指戳着下巴，拧着眉头，说：“我一直觉得薄暮琛性情古怪，可是，他却一直在迁就你。” 　　“迁就我？” 　　“对……何理他去杭州的攻略都已经准备好了，临时被薄暮琛改了去处，他还懊悔了好久。而且，今天在车上，他竟然同意来你老家小镇。你想想看，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能这般迁就顺着你，是……？”兮兮略一歪头思考，“贪图你的美色？不太可能……何理可说薄暮琛的前女友能甩你几条街呢。” 　　“……等等，你什么时候和何理这么熟了？” 　　“嘿嘿……” 　　兮兮讪笑了两声，伸手抓了抓自己碎碎落在肩上的发梢，透过微弱的灯光，慕暖能看见她正脸红。 　　他迁就她？ 　　原因只有一个，亏欠愧疚感…… 　　嗯。 　　“师傅，请先去最近的一家蛋糕店，然后……再将车开回酒店。” 　　既然他都肯屈尊陪她一起回这个小镇，那她就勉为其难帮他过一次生日吧。 　　男神的歌会就算听不了现场，第二天还是会有屏录的，这次就小小牺牲一下吧。 　　************ 　　乘电梯时，慕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爸妈自己今晚不回家了，而慕家双亲皆表示能理解，让她照顾好朋友们。 　　随手用手机在美团上订了一KTV的小包间，过生日，当然是去唱K才会更有乐趣一点。 　　当慕暖和箫慕羲出现在酒店房间门前时，何理表示很惊讶，“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闻言，正坐在电脑面前的人，默默地……将电脑音量静音，然后，摘下耳麦，佯装无意地解开衬衣袖口。 　　将手中拎着的蛋糕提高，“我们去唱K啊，帮薄暮琛庆祝生日。” 　　“庆祝生日？可是阿琛今晚……” 　　“好。” 　　啊？阿琛竟然答应了？何理更加吃惊了，他今晚不是有生日歌会的吗？难道他要放一群人鸽子？ 　　这间KTV生意有点火爆，而且，还送瓜子、爆米花以及啤酒…… 　　喝了一小罐啤酒的慕暖面色已经呈现酡红色，她拆开蛋糕礼盒，大着舌头说：“寿星，来点蜡烛……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薄暮琛不愿扫兴，冷着脸吹完了蜡烛，刚退坐在沙发上，就被……扑倒了…… 　　不知何时，慕暖手中捏着一团蛋糕奶油，眯着眼睛，坏笑着要将奶油抹在薄暮琛的脸上，还不知死活地说：“你一直都黑着脸，颜色太单一，姐姐我帮你添点色彩……让你萌萌哒……” 　　她这话一出口，薄暮琛的脸更黑了，他深邃如墨般漆黑的瞳孔就这样看着慕暖，而后，淡然地吐出两个字—— 　　衣服。 　　这两个字像是火焰，点燃了引子，燃烧了慕暖原本隐藏着的小宇宙，她的姿势从扑倒变成了……一屁股坐在薄暮琛双腿上，脸还不断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慕暖伸出那只干净的手，揪了一下薄暮琛的眼睫毛，“一个男生，睫毛比我还长……我要帮你都揪光光……” 　　额…… 　　这一幕，可惊得坐在另一边争抢着点歌的何理和兮兮两人僵硬着不敢动弹，现在是什么情况？ 　　霸王硬上弓？ 　　何理拱了拱兮兮，眼神示意她上前拉走慕暖，而兮兮则……丝毫不动弹，“我哪儿敢啊，你看薄暮琛周围气压低的……我怕一走近就被冻死。” 　　“于是……我们就当没看见？” 　　“嗯嗯。” 　　两人协商之后愉快地决定了撒手不管，再次开心地点了一首《小苹果》合唱起来，唱得可嗨了。 　　“唔……坏人，你干嘛抓着我的手……好痛！你快放手……” 　　“慕暖。” 　　“嗯？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叫慕暖，我认识你吗？”慕暖两只手都被固定在身后，奶油几乎都蹭到她自己身上了。“等等……我好像认识你……啊，你是薄暮琛，专门剥削我的薄暮琛。” 　　“我和你说，我最讨厌薄暮琛了，冰山男，总是板着一张脸，还说我只有一只梨涡很丑……对，我就是丑怎么样了，哪有他前女友冰清玉洁惹人怜。哼，我今天能大发慈悲为他过生日，他应该跪下来抱着我大腿感激我……要知道，为了帮他过生日，我都没有去YY听我男神的生日歌会。 　　呜呜……坏蛋，你还我男神……” 　　哭着哭着，慕暖就睡着了。 　　薄暮琛温柔细心地将她从身上抱起来，用干净的面纸帮她擦着手上残留的奶油，然而……慕暖一个反手，拥着薄暮琛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嘿嘿……我来唱歌给你听啊……”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唱着，慕暖还自带行为动作，甩手抽了薄暮琛一耳光。 　　那时，正巧换歌，音乐都停止了，包间内的空间似乎都停止流动了……何理与兮兮二人面面相觑，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目睹了薄暮琛被甩耳光的全过程，会不会被灭口？ 　　然而，他们两人想多了。 　　薄暮琛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定地将慕暖环着她的手臂挪开，然后抱着她，出了包间。 　　************ 　　第二天，从昏睡中转醒的慕暖抬着手搁在额头上，唔，头痛欲裂，她这是怎么了？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看了眼四周，陌生的地方。 　　她蹙着眉头，神智还有点糊涂，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和薄暮琛他们一道去了KTV，然后喝了啤酒…… 　　哦对，啤酒！ 　　她是出了名的沾酒必醉！ 　　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做出丢人之事…… 　　“兮兮……兮兮……”下床后推了推仍旧睡得安稳的箫慕羲，而躺在床上的人只是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慕暖默默地将自己冰冷的双手神伸进了被窝，放在兮兮的颈窝，一秒后…… 　　“啊啊啊……冻死我了！”箫慕羲顶着鸡窝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不早了，快到九点了。”慕暖顺着坐在床沿上，“对了，我问你，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没有啊……” 　　“那就好。”吁出一口气，慕暖这才放宽了心，准备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就在她起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句无辜的疑问—— 　　你一点都没有做出奇怪的事，只是……你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大快人心的事？ 　　那是什么？ 　　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只听见兮兮说：“你昨晚霸气十足地甩了冰山男一巴掌呢。” 　　冰山男？ 　　薄暮琛？ 　　不会吧……打了他之后还能一觉安稳睡至天明？ 　　“嗯……不仅这样，你还抱着薄暮琛唱了一晚上的《小毛驴》。” 　　“……” 　　22 　　坐在餐桌前，慕暖双手规矩地摆放在双腿上，尖细的指甲扣着手掌心，虽是强装镇定但隐约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轻轻敛起的眉头，眼眸盯着暗花的桌面一眨不眨。 　　兮兮拉了拉，瞧瞧在她耳畔，说：“如果他生气的话，现在就不可能和我们一同来吃早点了。所以，你安心啦。” 　　安心？ 　　怎么会…… 　　偷偷抬起视线打量了一下薄暮琛，发现他右脸颊有浅浅的五指印，这下，头低垂得更深了。 　　薄暮琛眉头一挑，大致地翻看了眼菜单，油条、包子、豆浆这些看上去一点特色都没有，胃口倒也不是很好，而且现在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我没有胃口，你们先点单吧。” 　　何理顺着接过他递来的菜单，点了一笼小汤包和三丁包、蟹黄包…… 　　而慕暖闻言，则是再次抬起头，没了往常凌厉逼人的气势，面色柔和地说：“何大哥，包子这些我们可以明天去Y城市区吃最正宗的，既然来了这里，一定要吃熬面。” 　　“熬面？” 　　“对。这小镇上最出名的就是熬面，配菜很丰盛，有猪腰、猪肝、鲜虾、鸡肉、鳝鱼丝、蟹黄、蔬菜有笋片、小青菜、茭白、菠菜……”一一细数熬面里基本的配菜，慕暖面上的局促不安一扫而光，她瞥了眼薄暮琛，又说：“而且，熬面色泽鲜艳、香气诱人，闻着香味就能令人食欲大开，而且吃了能令人心情……愉悦起来。”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薄暮琛听的。 　　果不其然，薄暮琛原本冰冷铁青的面上有了一丝动容的神情，他眸中闪着湛湛的光芒，却不言语。 　　倒是何理与兮兮两人前后表明了一定要吃熬面的决心。 　　“如果你能说出熬面的烹饪方法，我就吃一碗。” 　　薄暮琛话一出口，何理和兮兮又偃旗息鼓，两人默默地一起埋头研究菜单去了，而慕暖则是无畏地对上薄暮琛幽深的眸子。 　　莞尔一笑，将一直缩在桌面下的双手相互搭着，右手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好。” 　　然而，天知道慕暖在做出这番举动时，内心有多么的挣扎。 　　你不吃？ 　　随你咯…… 　　但是转念一想，他心情不好，大多数该是因着自己那醉酒后无意的一巴掌，所以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像是幼稚园的老师为了哄着不肯吃饭的小包子们多吃几口饭，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熬面的烹饪方法？于慕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曾多次看见早起的母亲为烹饪熬面，在前一晚就将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在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站在厨房内围观。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清了清嗓子，慕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衣袖的蛋糕奶油上，“先将面条放入清水锅中煮熟，然后捞到凉开水里过清。”脑中不由得浮现起母亲认真煮面时的模样，每个举动都清晰地在她记忆中翻呈出来…… 　　“将煨好得鸡肉撕成鸡丝、切片的猪肝、切花的腰花、挤成仁的虾子一同下油锅片刻捞起，鳝鱼丝下油锅炸脆后单放，小青菜和菠菜都用开水烫熟…… 　　鸡丝、猪肝、腰花、蟹黄、笋片、茭白用鸡汤下锅，加盐、味精煮大约一刻钟，制成高料，加入面条略微煮熟，随后加上鳝鱼丝、小青菜、菠菜，撒点胡椒粉。” 　　随后，不再言语。 　　而何理与兮兮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没了声音，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发现，薄暮琛正凝视着慕暖，深情款款。 　　他们，好像懂点什么了。 　　“老板娘，四碗熬面。” 　　“好嘞……马上来。” 　　这下，慕暖才缓缓送了一口气，她刚才说得磕磕盼盼，一直在努力地回忆着母亲煮熬面时的过程，生怕有出了差错的地方，幸亏……过关了。 　　然而，薄暮琛好似并不打算放过她，“你会煮吗？” 　　“额……不会。” 　　面色又阴沉了几分，而慕暖丝毫没有察觉到，从筷笼里取出一双餐筷，用面纸擦拭干净后，吃了一大口面条，还是熟悉的味道。 　　滋味真是鲜美，好吃到她几乎要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可是，慕暖哪里知道薄暮琛问他熬面烹饪方法的真实目的啊。 　　************ 　　吃饱喝足坐在车上驶往Y城市区，兮兮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而慕暖睡意全无，但又觉得无聊，只能掏出手机刷起微博。 　　特别关注人里第一条微博很显眼，她飞快地阅读了简短的几行文字，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如同窗外明媚的暖阳照耀而过，暖意盎然。 　　生日歌会推迟成今晚？ 　　那么……昨晚淇奥是发生意外情况了吗？ 　　好奇的慕暖在搜索框里，输入“淇奥”两个字，一下子就出现了很多关键词信息，她一条一条看过去，大约能总结出—— 　　昨晚淇奥放了所有人鸽子。 　　于是，慕暖又翻回去将淇奥那条微博看了又看，企图从字里行间找出点头绪来，然而令她失望了。 　　——抱歉各位，今晚因突发状况，原定于今天的生日歌会顺移至明晚八点。鞠躬感谢。 　　突发状况？那会是什么呢？ 　　视线飘向车窗外，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入眼的尽是周边未开垦的田地，有种植着蔬菜的塑料大棚，还有高高低低的砖瓦小房。 　　单手撑着下巴，思绪飘远。 　　久远到……她一不小心催眠了自己，打起了瞌睡，迷糊间听到了低沉的谈话声，但被瞌睡虫缠得实在太紧，她没有听清那番对话。 　　“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对人家慕暖小妹妹动了心？” 　　此时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而且何理车速也并不是很快，所以他神态轻松，单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视线却一直正视着前方。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并不气馁，继续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慕暖是性情中人，个性比较直率，善恶分明。然而，很不幸，你被她归类于恶那一类了呢……哈哈。” 　　笑了两声，何理这才想起后座上沉沉入睡的两人，心虚地看了眼后视镜，没有被吵醒，很好。 　　恶？ 　　原本轻阖着的双眼慵懒地睁开，薄暮琛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目清秀、轮廓分明……看上去很凶恶吗？察觉到他动作的何理，清了清嗓子，“那个……相由心生，虽然你长相英俊，但是吧你面瘫啊……你骨子里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且，你平日里太沉默寡言，一出口让人分分钟想要砍死你……” 　　“……” 　　“唰——”冰冷的眸子横空扫视而来，哪知，“对对对，就是这般模样，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人。” 　　车终于下了高速公路驶入了通往市区的道路，道路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何理再没闲情与薄暮琛聊天，专心开着车。 　　而后座上的慕暖，悠悠转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背上的凉意传给了脑门，这才清醒了一点。 　　“到了？” 　　透过车窗，她看见道路右侧的商铺，以及道路中央的灌木丛，低矮的灌木仍旧青绿着，只是颜色愈发的浓烈。 　　“你们饿吗？” 　　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何理还没有反应过来，薄暮琛就顺着回答说“不饿”。 　　“嗯，我也不饿。早餐吃得有点迟，而且熬面分量很足，那要不然我们先去逛会儿街，吃点小吃，等下午一两点再去景点吧。” 　　慕暖提议道。 　　考虑了下可行性，薄暮琛没有反对，将车停在靠近临水边的停车场，慕暖唤醒了兮兮，还处于瞌睡状态的兮兮一直提不起精神，整个人都吊在慕暖身上，身体重心全部倚靠着慕暖。 　　何理还在停车，薄暮琛走在她们身后，墨黑色的眸子里有闪闪亮的光泽，一个不小心—— 　　“哪个混蛋踩到我脚后跟了！” 　　由于出来游玩，今天箫慕羲穿的是运动鞋，被这么一踩，鞋被踩掉了，这一下困着她的瞌睡虫都跑光光了。 　　看了眼四周，除了薄暮琛和慕暖没有别人，不可能是慕暖，那么只能是——薄暮琛？ 　　他是闲的蛋疼了？ 　　如果不是——那么，他是嫉妒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暖暖的胳膊吗？狡黠精明如箫慕羲，她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对上薄暮琛冰冷的视线时，她发现小秘密的欣喜之情被拂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干脆捂着嘴巴蹲下去重新穿鞋了。 　　隔着灌木丛护栏，伟岸的城门高耸在眼前，他们一行四人不约而同地站成一排，都抬头凝视着古老的城楼。 　　他们看见，有不少的游客沿着墙壁往上攀爬，甚至有人已经爬到了城门的中央，对着同伴比划了一个“V”的手势，“咔嚓”一声，这个瞬间被定格，那人又顺着原路往下爬，回到了地面上。 　　兮兮跃跃欲试，眸子中满是欣羡，“我也想爬上去看看。” 　　“想当壁虎？可是依照你的身形与身手，应该是爬不上去的。” 　　慕暖幽幽地说出了事实。 　　气得兮兮张牙舞爪地越过薄暮琛向她冲来，“慕小暖！你敢嫌弃我！看我不掐你！”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到了城门下。 　　这城门……真高啊！ 　　23 　　“来来来，暖暖，帮我拍张照片。” 　　兮兮大张着双臂，右臂高高地扬起来，笑靥如花，“咔嚓——”慕暖举起手机对准她拍了一张，而照片效果却令她很不满意。 　　“妈呀……这还是我吗？我有这么肥硕吗？”兮兮握着手机，面目表情有点狰狞，“以后，谁当你男朋友谁肯定特别惨。” 　　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瞥向薄暮琛看，谁知后者正仰视着不远处高楼上的游客们，神情淡定冷漠。而兮兮则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这人一点都不懂得表现。 　　其实，薄暮琛听到了，兮兮的话音那么大，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呢。 　　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他从来不屑走上别人给他铺就好的道路，他喜欢随着性子任意来，当然，也不是胡来。 　　比如说，他喜欢放长线钓大鱼……还喜欢温水煮青蛙…… 　　一旦认准了目标，就……死咬住不放？然后，死缠烂打？ 　　“那你也来帮我拍张照片吧。” 　　将手机递到箫慕羲手中，慕暖就走到城门边，正想着等下拍照的Pose时，抬起头看了眼高大威严的城门，念头又被打消了。 　　她决定，做个双手捧下巴的Pose装装嫩……和她今天这樱花粉的小羽绒服装扮很符合。 　　“等下。”薄暮琛出声。 　　“怎么了？” 　　不知道薄暮琛与何理说了些什么，何理的眉头皱的很深，他一脸的不情愿，而这被看穿，再耳语后，何理这才拖着步伐向慕暖走来。 　　“踩在我手上，然后你爬到那一块凸起的石块上就好了。” 　　咦，这人怎么知道她想要贴着站在城墙上拍照的？ 　　“这怎么好意思。”话虽这么说，慕暖还是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何理咬着牙将她撑到了那块石头旁，慕暖勾着上面凸起的边缘后，这才抬起脚站在石块上，笑着转过头，左脸颊上的梨涡露出来。 　　“咔——” 　　接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动作迅速敏捷，他转换了好几个姿势，将镜头拉了不同的距离，薄暮琛之后才放下手臂，仔细地审视自己刚才拍好的照片，删除了两三张拍得模糊或是被旁人遮挡到的照片。 　　“兮兮，就你这拍照水平，还不如我呢。” 　　箫慕羲拍得那张，慕暖闭上了一只眼睛，而整个人都自带了一种朦胧美，连特效都省得了。 　　满满都是黑历史。 　　慕暖毫不犹豫地删掉了，转念一想想到刚才何理还很辛苦地撑着她爬上了城楼，就蹬蹬蹬地走到何理面前，甜甜地说：“何大哥，刚才多谢你啦，不过兮兮拍照水平有点渣，算是白费你的苦心了。” 　　“额……没关系。”反正我也是被某个无耻小人逼迫着的。 　　“咦，冰……”一激动，差点露出马脚，“薄暮琛，你手里的单反是怎么来的啊？”为什么有单反不早点拿出来？！ 　　“出门旅行必备。” 　　“嘿嘿……待会儿借我用用？” 　　“哦……不可以。” 　　兮兮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冷风吹过，仿佛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那你帮我拍几张美美哒照片？” 　　“不乐意。” 　　摔！ 　　兮兮直接拉着慕暖离开了，向着城门内走去。 　　东关街，是Y城里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条老街，长条板石铺成的小路一眼看不到尽头，小道上人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尽显繁华。 　　“我来时听说这条街上有很多特色小店铺，我今天一定要逛遍这条街吃遍所有的小吃。” 　　“你确定？” 　　重重地点头回答。 　　而现实是，箫慕羲只吃了一串旋风土豆和两只红烧狮子头后，就微微的有了饱腹感。 　　“你吃不下就别糟蹋自己的胃。” 　　“关键是今天早晨的面条还没有消化掉，快，陪我多走几圈，将这些消化掉我就能吃更多美食了。” 　　“……” 　　而薄暮琛则是一直边走边观赏着刚才拍摄完的照片，有一张，他尤其喜欢。 　　那一张，在冬日暖阳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慕暖周边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她笑容甜美，左脸颊上的梨涡深深陷进去，显得俏皮可爱很多。 　　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张拷贝入手机。 　　“诶，我说，你今日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刚才你怎么不答应帮兮兮拍张照片呢？”何理拱了拱薄暮琛的胳膊，夺走了他手中的单反，翻看起来。 　　“这张不错，慕暖小妹妹这张笑容真甜美！回去之后拷给我啊！” 　　“为什么要拷给你？” 　　“嘿嘿……以后长辈们帮我相亲时我就可以用来当挡箭牌了呀。”何理话刚说完，单反相机又再次落入了薄暮琛手中，“想要？自己拍去。” 　　转身离开。 　　拷给你？呵呵。 　　这是他薄暮琛拍的照片，在拍下那一刻就已经烙印上他的姓名，成为了他的所有物，又岂有拱手让人之理。 　　************ 　　这间咖啡屋里满满都是明信片，墙壁上贴了很多手写的寄语明信片，还有的被用挂绳悬在半空中，慕暖的眼眸一下子被一张古风明信片吸引住了眼神。 　　手上不小心用了点力气，那张纤薄的明信片就被她扯了下来。 　　明信片正面是一白衣男子在溪边抚琴而坐，姿态慵懒，身后是青翠蓊郁的高山树木，静谧而又空旷。 　　反面，是手写的一段话。 　　——淇奥SAMA，愿你与夫人永结同心，能永远这般幸福下去，在二次元里带给我们更多更多首动听的歌曲。 　　By 奥利奥家族沛沛 　　原来遇到了同好之人所写的祝福明信片。 　　可是，这却怎么看怎么碍眼。 　　好想揉碎扔掉……怎么办…… 　　被嫉妒冲昏头的慕暖站在店内一动不动，挡住了很多人的道路，在听到抱怨后仍旧熟视无睹，最后……她终于抬头，眼眶中晶亮，盈满了水光。 　　“老板娘，对不起，一不小心扯下了这张明信片。” 　　终于，还是物归原主。 　　“没关系，我再挂上去就好了。” 　　“老板娘，这边可以代寄明信片吗？”慕暖问道。 　　挂完明信片的老板娘笑着说：“当然可以，你今天写好了，我等会儿晚上就可以去帮你寄出去了。你要寄吗？” 　　眼神闪躲而又迟疑了，“没有地址也可以吗？”口吻中透出浓浓的悲伤之情，听得站在她不远处一直挑选明信片的箫慕羲都不忍。 　　“暖暖，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此刻，店里只有慕暖和箫慕羲两位顾客，显得有点冷清，但是很宁静。 　　老板娘诧异地看了眼慕暖，很快就明白过来，很抱歉地说：“不写地址的话邮局是不会寄出的，只会退回我店里。” 　　“那算了。” 　　打算离开，却又不愿。 　　返身回来后和老板娘买了一张纯古风的明信片，上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淇奥，如果能早点遇见你，你我之间的结局是否会改变？ 　　祝你幸福。 　　Love you forever. 　　慕暖 　　付完钱后，慕暖这才与兮兮一道离开。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有一人出现在店内，用高价买走了那张明信片。 　　“先生，对不起，这张是非卖品。” 　　“我知道。” 　　“可是……先生，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刚才那小姐在写这张明信片时，眼中都含着泪光，这话中提到的男子，应该是她深爱的人。” 　　“这个我也知道。因为，我就是淇奥。”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下薄暮琛，看他的长相与衣着装扮都不像是不轨之人，而且又成人之美的她还是答应将这张明信片送给他了，“祝你们幸福。以后可别让那么美丽的女孩流泪了。” 　　“嗯。” 　　不轻不重的应下了，薄暮琛将这张明信片放入大衣的上口袋，随后走出了店铺。 　　左心房，涌动着一股暖意将明信片温热。 　　她深爱他？ 　　听起来很不错。 　　人潮拥挤，形形色色的人从身侧经过，与薄暮琛擦肩而过，而他的视线却紧紧地锁在不远处那人身上。 　　在人群中，不知道与她一道的箫慕羲与她说了什么，她的笑容明晃晃地撞进了他漆黑的瞳孔中。 　　每次，好像看见的都是她有梨涡的侧脸。 　　这样看，那梨涡也不丑。 　　************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走了都不喊我，要是走丢了我怎么办？”何理一来，周围就闹腾了许多，一点都不清净。 　　“我是你保姆吗？”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薄暮琛就“咔嚓”，又连着对着某位女主角连拍了几张照片，精致的侧脸看上去很柔和。 　　“我去……谁敢说你是我保姆，你明明就是我大爷好伐！” 　　紧紧地跟上去。 　　啊哟喂，不是说不喜欢慕暖小妹妹吗？干嘛偷拍人家？！ 　　当然，这话何理不敢问出口。 　　“暖暖，这糖人看上去好可爱。” 　　“嗯。” 　　“我想要捏一只小白兔的形状！你呢？” 　　“我啊……我想要捏……一个他。” 　　这轻若的声音，随着空气的流动，飘入了薄暮琛的耳中，他就站在她身后，离她不到半臂的距离，听着她甜糯的诉说着。 　　糖人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们立身之处，都是甜甜的味道。 　　“师傅，能帮我捏成一个她的头像吗？” 　　循着声音，慕暖转身，冷不丁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24 　　这个怀抱，拥有着淡淡的芒果香味。 　　慕暖低垂着的眼睑一瞬间抬了起来，当看清来人后，原本燃着璀璨光芒的眸子又黯淡下去，头微微低垂着，“你这行为算是侵犯我肖像权了吧？我可以告你吗？” 　　口吻中有失望、有挑衅…… 　　还能与他开玩笑，看来还有药可治。 　　“那你算是不同意吗？” 　　“废话。” 　　再没有看薄暮琛一眼，慕暖想起了什么，又往回走，叮嘱兮兮一声“你先在这里逛一会儿，我回去那家明信片小屋有事。” 　　她要回去？ 　　额…… 　　于是，薄暮琛紧随着慕暖身后，亦趋亦步。 　　“你跟我干嘛？” 　　“同路。” 　　“我们不是刚从这里走过去的吗，难道你也有事？” 　　“嗯。”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慕暖也不想分心考虑太多，只是心底又给薄暮琛冠上了“跟踪狂”的称谓。 　　“咦……这位小姐……”再次看见慕暖，老板娘有点惊讶，当她看清身后的薄暮琛时，到了嘴巴的话又止住了，因为…… 　　薄暮琛将食指竖在唇边，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老板娘顿时会意，原来是还没有搞定哭闹的小女朋友。 　　“老板娘，方便将你的电脑借我用一下吗？我可以付给你等额的价钱。” 　　在这条街上，除了同行的朋友，慕暖只与这家店的老板娘说过最多的话，觉得她是好相处的人，而且，此刻她电脑里正在播放着轻柔却又大气的古风歌曲《礼仪之邦》。 　　“没关系，这个不用收钱。电脑就在那里，你可以随便用。” 　　慕暖随后走向那张摆放着台式电脑的高柜台，“你跟着我干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哦，随便看看。” 　　“可是所有的明信片都在那里。”慕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排小方格，斜睨着眼看薄暮琛，而后者神色淡定地说了句，“哦，是吗。” 　　而后才踱步走至摆放着各式各样明信片的小方格处。 　　这一幕落在小店老板娘眼中是各种恩爱暧昧，她一边整理着明信片一边偷笑，看来这小伙子是惹得美女生气了，不过他脾气倒是不错，能忍，而且，还能忍得这么……云淡风轻。 　　由于这台电脑没有安装YY，慕暖先下载安装，所幸店内的网速很给力，YY很快就下载安装好，飞速地登陆上自己的账号拉开好友列表。 　　那人头像灰暗。 　　早有心理准备的慕暖一点都不气馁，她将内心酝酿好的一番话，以端正的态度在键盘上敲击出来，敲完之后，她还从头开始再次审视了一遍，确定语序通顺流畅、没有错别字后，才点击了发送。 　　发完了，内心有几分忐忑，但一想到已经发送出去，木已成舟，她又有几分安心。 　　打开控制面板将刚下载不足一刻钟的YY再次卸载，返回到桌面，将鼠标放回原处，慕暖才起身，“老板娘，我用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 　　“还是十分感谢，对了，老板娘，我的那张明信片……”站在慕暖身后那人呼吸一沉，“还请你不要挂在显眼的位置。” 　　“额……”老板娘狐疑地看了眼薄暮琛，“好的。”点头应下来。看来这小伙子还没告诉她女朋友实情。 　　临出小店门时，老板娘微笑着和慕暖说，“小姑娘，你要好好珍惜你男朋友哟——” 　　男朋友？ 　　她没有啊…… 　　她只有暗恋了两年的男子…… 　　等等，联想到随她一道前来的薄暮琛，慕暖就知道是老板娘误会了。“老板娘，我们不是……” 　　“他们在找我们。” 　　未说完的话被薄暮琛开口打断，而后几乎是被他拥着走向了与他们迎面而来的何理与兮兮。 　　************ 　　等他们一行人抵达景点时，已是午后三点。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站在瘦西湖牌匾下，兮兮低语沉吟起来，高举起手机，拍了一张自拍照。心情大好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如今已是深冬时节。” 　　“慕小暖，你让我得意一下会死吗？” 　　“会。” 　　“你……”兮兮咬牙切齿地看着慕暖，仿佛下一秒就会向她扑过来，而慕暖则是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气定神闲，打定了主意知道箫慕羲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不合理智的行为。 　　这时，慕暖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她掏出来看了眼，眸中光彩熠熠，面上带着惊喜的神情，握着手机的双手微微颤抖。 　　“暖暖，你还走不走？” 　　不知何时，兮兮和何理他们已经将门票递给了工作人员，等他们回身时，发现慕暖仍站在原地，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问话。 　　兮兮也不走了，干脆坐在一侧的木质长椅上坐等着慕暖进来。 　　“啊啊……”慕暖叫了两声，吸引了无数目光，但她毫不在意，从一侧的口袋里找出耳机，根本来不及将缠绕起来的线捋平，她就一股脑地将耳机塞起来，音量调大，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响起，清润的声音刚开口，慕暖几乎热泪盈眶。 　　终于等到了！ 　　一边走，一边听，手中的门票被工作人员抽走时，她仍露出无意识的笑容，一不小心撞到了栏杆上，猛地一下，坐在一旁歇脚的兮兮看着都觉得很疼，而慕暖，仍在傻笑。 　　“诶诶……回神了！” 　　手在慕暖眼前挥了挥手，没有得到回应，干脆一把扯过她的耳机，“我在和你说话呢。” 　　“等下，别吵。”又重新塞上耳机，慕暖独自走到河边，码头那边停着游船，有游客从上面走下来，一不小心撞到了她，和她说“抱歉”，她都没有任何回应。 　　那人纳闷地看了眼慕暖，摇了摇头离开了。 　　“我猜，暖暖这样八成是她男神出新歌了。” 　　“男神？” 　　“对呀……她有一个暗恋了近两年的男神，只要是和她男神牵扯出一丁儿的联系，暖暖总是会很激动。但是你懂吧，暖暖这人性格比较内敛，她能轻易地坐到不喜形于色，所以一般她激动你也看不出来，上次在沙发上蹦跶是意外。” 　　“那她认识这个男人吗？” 　　“最变态的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男人长成什么样子好么！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性取向如何……” 　　183…… 　　身形高大挺拔…… 　　爱好，女…… 　　薄暮琛在听到兮兮这番话时，自我反省了一下。而且，他已经能猜出慕暖现在正在听着的歌名了。 　　《往事只能回味》 　　……而且，她肯定在循环播放。 　　************ 　　于是，一路上的情况是这样的—— 　　有个女生，聚精会神地捧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耳机，面上带着深深的笑容，时不时地走岔路，向着高大的树木走去……走啊走……走啊走…… 　　还差一点儿就会撞在参天的大树上，树皮稀松，这么一撞，肯定会蹭掉那些将要脱落的树皮。 　　一只手，挡在了慕暖的额前，软软的触感，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透过从树叶间斑驳地倾泻而下的日光刺激到了眼睛，有那么短暂的不适应。 　　“你干嘛？”待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大树后，慕暖才后知后觉地说，“……谢谢你。” 　　“我只是担心你撞坏了树。” 　　“……” 　　不再继续搭理薄暮琛，慕暖将耳机线收好缠绕起来装入口袋，大步地朝着箫慕羲与何理走去。 　　现在，才进入到导游的角色。 　　“虽然瘦西湖没有西湖那般壮观，但是若是你细看，你会发现这里的每一处都很细致，像是一幅泼了彩墨的水彩画…… 　　但是，我个人还是较为欣赏初春时节这里的景色。所以当时听说你们要来Y城游玩时，我吃惊不小，如果你们是四五月份来的话，漫步于瘦西湖河畔，柳枝低垂，清风拂面而过，说不出的惬意。” 　　“可是，我觉得这个时节也不错啊……你看那边墙角阴影下的枝桠上，还有未消融的残雪，要是现在下一场大雪，那就更美妙了！” 　　下一场大雪？ 　　慕暖的脑海中已经想象出，鹅毛般大雪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洒而下，在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她展开着双臂，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个季节的温度，虽冷却能温暖人心。 　　下大雪的时候，最适合煮一壶酒，与好友围坐在火炉边，说着贴己的话，想想都觉得很温馨。 　　“咦……暖暖，你看那是秀秀！” 　　秀秀？ 　　顺着箫慕羲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慕暖看见一群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群Coser，身着剑三里七秀的服装，站在五亭桥的台阶上，凹出各种精美的Pose。 　　“走，我们过去凑个热闹。” 　　说完，慕暖与箫慕羲两人手拉着手走向了五亭桥。 　　而何理看了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薄暮琛，探出了手，说：“来，阿琛，表哥也来牵着你的手，我们一道过去看美女。” 　　“……” 　　薄暮琛轻轻侧身，躲过了何理伸出的魔爪，面不改色地从他身旁经过，嗤笑了一声。 　　七秀？ 　　唔……那他是不是应该重新找回自己的账号了？ 　　25 　　五亭桥建于清朝乾隆二十二年，距今已有二百多年历史，它不但是瘦西湖的标志，同时亦是扬州的象征。 　　南方特色的五座风亭，像是五朵冉冉出水的莲花，托着宝顶，边角处挂着金铜风铃，冬天凛冽的寒风吹拂而过，风铃齐齐作响。站在五亭桥上向东看，远处的湖光山水组合成一幅静谧的江南山水图。 　　向下看…… 　　一群Coser们身着七秀服装，有御姐装、萝莉装，衬得身姿愈发妖娆，她们发型各式，每人面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淡粉色面纱，唯独露出一双浓妆大眼，欲遮还羞，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慕暖浑身一抖，好像今天气温是2-10°，她们，不冷吗？ 　　她们摆拍完之后，有一个应该是他们Coser社团的工作人员上前来，和和气气地和在亭内的游客们协商，问他们能否移步至亭外，因为他们希望能在这里录制《落花情》的COS MV。 　　出来游玩的人都觉得不仅有美景看，而且还能欣赏到美人与美妙的舞蹈，都欣然同意了工作人员的请求。 　　不知谁一不小心推搡了一下，慕暖整个人向前倾倒，而她前面是数十层高的台阶，心不由得慌乱了起来，张口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要是摔下去，估计得住院半个月。 　　突然—— 　　腰间挽上一只手臂强有力地圈住了她。 　　“小心。”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垂处，感染的耳垂滚烫滚烫，后背贴上了坚硬的胸膛，她下意识地将双手紧紧地环着那只手臂，回过头抬起眼眸，她茫然无措的神情撞入了薄暮琛眼中。 　　模样，呆呆的，却有点小可爱。 　　“暖暖……快下来，我们坐在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箫慕羲早已抢占了亭外台阶上石墩的座位对着慕暖挥手示意，这一语，点醒了仍被拥着的那人。 　　“额……谢谢你。” 　　滚烫的感觉从耳垂一直延续到面颊，双颊绯红，像一只小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现在，心中像是有小鹿在乱撞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薄暮琛，却被逮到，面颊更红润了几分，像是在换牙期偷吃巧克力被逮到的小孩儿，慕暖尴尬地将头偏向了另一侧。 　　所有的游客都很有涵养地保持着安静，在亭内，只能听见响起的《落花情》旋律，那七个Coser排列成一排，当旋律响起后，她们依次做着动作散开，排成一个圆，中间有一位长发飘逸的女生。 　　她们舞姿柔美，随着音符的跳动，她们每一个举动都很贴切，优美的舞姿与她们身后波澜平静的美景组合成一幅画。 　　稍稍想开的慕暖拿出手机，从她这个角度拍过去，正巧能将七位Coser都容纳进画面来，连带着他们身后的亭台楼阁。 　　“咔嚓——” 　　看完了一场意外的COS舞蹈演出，他们一行四人这才离开五亭桥，走向另一处景点。 　　日影西斜，从天边飘过的流云渐渐笼罩而下，天色略微昏暗。 　　一路走，一路闲聊。 　　“当初我玩剑三时，怎么就没有玩一个七秀呢……秀姐和秀萝都这么的美艳，看这舞蹈简直令人心痒难耐。对了，暖暖你是玩的哪个？” 　　“七秀。” 　　“秀姐还是秀萝？” 　　“秀萝。” 　　唔…… 　　箫慕羲停住了步伐，上下打量了眼慕暖，微微皱着眉头说，“果然，理想与现实总是相反的。你就应该玩秀姐好么。” 　　慕暖，168，身形纤细苗条，自然卷的长发散落在腰间，完全没有萝莉的模样。 　　“嗯，你是萝莉。” 　　而箫慕羲，则是勉勉强强踩着尾巴过了160，所以……被踩中了痛处，变身成了炸毛兔，红着眼睛向慕暖扑过去。 　　两人嬉闹着走向了远处，薄暮琛的视线紧紧锁在慕暖身上，直到—— 　　“帅哥，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一女生走上前来挡住了薄暮琛他们的去处。 　　而薄暮琛，仅是淡然地越过她肩头，离开了，留下呆滞地站在原处的女生。 　　女生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上去，说：“我就喜欢你这种高冷的调调，嘿，你今天不将手机号码给我，我还真就不让你走了。” 　　“你以为拦得住我？” 　　终于，薄暮琛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女生，脸上滑过惊喜之情，与她而言，这是吉庆之兆？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微妙，可以称得上是剑拔弩张，何理这个和事老又出来瞎蹦跶了，“小姑娘，我劝你省省吧。喏，看见没，人家正牌女友在那儿呢。” 　　“没关系，有女朋友又怎么样，我有信心将他抢过来。” 　　何理汗，这姑娘三观有点……歪曲，他也懒得再费口舌，招了招手，示意慕暖她们回来。 　　不一会儿…… 　　“怎么了？” 　　“暖暖，有人调戏你男朋友。”何理说。 　　男朋友？ 　　聪慧的慕暖看了眼当前情况，顿时了然于胸，想到刚才在五亭桥上薄暮琛救她免于骨折，她决定——小小地牺牲一下。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般祸水能拈花惹草呢？出来游玩都能招到一朵小桃花？我说，明明如今是冬天，怎么就桃花满天飞呢？” 　　“夫人教训的是。” 　　晕。 　　吐…… 　　何理和兮兮两人实在是憋得慌，神情都十分不对劲，这两人明明是赶鸭子上架组合，怎么就能表演的这么逼真而且理所当然呢？ 　　夫人…… 　　这称呼，太令人心醉了。 　　薄暮琛，好像是调情的高手哦，她家暖暖惨了，该如何接招呢？兮兮想。 　　没有丝毫的迟疑，慕暖扬起笑脸，微微踮起脚尖，扯了扯薄暮琛的耳朵，说：“呵，看来你今晚回家要跪主板了。” 　　那个索要电话号码的女生面色变得铁青，但是她仍旧不死心，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说：“哼，这么好的男人不懂得珍惜，还跪主板？帅哥，你这女朋友这么泼妇，你还不如甩了她。” 　　“喂，薄暮琛，听见没，这小桃花建议你甩了我，你呢？” 　　“甘之如饴。” 　　无论你待我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帅哥，你是不是长期受压迫不敢说实话，没关系，有我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而且，你这女朋友长得还没有我好看，和你实在是不般配。” 　　长得没她好看？ 　　这一句话就令原本战斗兴致缺缺的慕暖瞬间战斗力爆棚，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她品头论足了。 　　“亲爱的，你说，人家长得好看吗？”说完，她还煞有其事地抛了一个媚眼，撒娇般小力地道扯了扯薄暮琛的衣袖。 　　薄暮琛好似没有反应得过来她会有如此举动，稍稍出神了一两秒，而后才反应过来，“好看。”明显，憋着笑意。 　　这话说得有点不走心，但是慕暖丝毫不在意，“听见了吗？就算我长成这样，没有画眼线、没有抹BB和粉饼、没有着唇膏，他仍然瞎眼一般地认为我好看，你还有意见吗？” 　　“不可理喻。” 　　那女生面色很不好看，她又不死心地侧过头对何理说，“帅哥，你的手机号码呢？” 　　兮兮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我看你这人才是有病吧，难道你患有手机号码收集症？怎么逮到一个男人就问人家要号码？” 　　“……” 　　女生被骂得落荒而逃。 　　“我看啊，何理大哥，你就长了一张备胎的脸。”兮兮嘲讽道。 　　************ 　　“呼……终于走了，那个女生真是……思维逻辑有点神奇。”慕暖后退了几步，与薄暮琛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你救了我一次，我帮你赶走烂桃花，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这下，感觉呼吸着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原先一直都太压抑。 　　“两清？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狐疑地看了眼薄暮琛，他那张俊朗得仿佛能颠倒众生的脸一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他的表情变得朦胧不清，至少，慕暖捕捉不到。 　　“那昨晚的一巴掌呢？” 　　唔…… 　　终究是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这个…… 　　慕暖原以为自己能躲过这一劫……就像她当初以为能在扔掉那件白衬衫之后而不被追问…… 　　场景重现…… 　　这次，该如何是好？ 　　略微思忖，而又再次仰起头，右颊上小小的梨涡浅浅的，只见慕暖又再次走至薄暮琛身边，握着他的手腕，抬起他的手，“那这样，可以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惊动了何理与箫慕羲。 　　他们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慕暖握着薄暮琛的手，而那只手，安然地落在她左侧的脸颊上。 　　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才一直纠结“自己是否是备胎”的何理糊里糊涂，而看着他纠结的兮兮亦是一脸茫然。 　　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慕暖，挨了一巴掌。 　　而薄暮琛，眼神阴鸷，瞳孔深邃而看不清丝毫情绪，他薄唇紧紧抿着，那视线，落在慕暖身上未曾动摇半分。 　　他的手腕处传来滚烫的触感，而他的手掌心，却染上了冰凉，那抹冰凉，来自于她面上的肌肤。 　　不远处传来飞鸟的啼叫声，凄婉哀伤，在此刻静谧的景色中，久久回响。 　　“你这是欠虐？” 　　26 　　“不是欠虐，只是不想承你的情罢了。” 　　还没走开一步，就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慕暖羽绒服袖口的拉链“呲啦”一声被拉开，而那人顾不得被他握在手中的那一片薄薄的羽绒。 　　“你……” 　　阴影笼罩而下，慕暖只觉得眼前一暗，放大的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气息吞吐到她卷翘扑闪的睫毛上。 　　唇上一软，将慕暖未说完的话尽数没入口中，瞬间袭来的芒果清香湮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一不小心晃了神，忘记了挣扎。 　　感觉箍在腰间的手愈发得用力，像是在不满这人走神，而慕暖则是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薄暮琛轻咬了她的下唇，但却未深入，浅尝即止。 　　“额……” 　　“Oh my god！” 　　作为旁观者的何理和兮兮两人皆觉得自己的电灯泡瓦数偏高，尴尬地别过头去放眼望着不远处的湖光山水，小声地私语。 　　他们什么时候进展这么快的？ 　　这么快就……咬，哦不，是吻上了！ 　　松开手臂，冷不丁被推了一下，慕暖向后倒退了一大步，面露愠色，双眉蹙起，就这样冷眼看着薄暮琛，与他对峙。 　　“我好心帮你，你倒还恩将仇报了。” 　　寻思了好久，慕暖只想出了这样一番话。说得很大义凛然，眉眼间显露出些英气来。 　　“恩将仇报？你何时与我有恩？” 　　“你这人倒有健忘症，刚才，我帮你驱赶了一朵烂桃花。” 　　“我有说需要你帮忙吗？” 　　“……” 　　被问住了，慕暖一时语塞。 　　“而且，如此细数，我倒有一事需要你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患有健忘症。”此刻，薄暮琛面无表情，口吻冷漠平静。 　　“什么？” 　　“是你自己平白无故说是我女友，对不对？” 　　“额……不过，我那不是……” 　　“你只要回答我，对，还是不对。”声音更为阴冷了几分，他面上像是染了一层冰霜，薄唇紧紧抿着。 　　有点恐怖…… 　　“对。” 　　慕暖的气势很明显弱了一截。 　　“在与别人对峙途中，你还扯了我耳朵，对不对？”就连他父母，都从未如此亲昵的摸过他的耳朵。 　　所以，这点，是她必须要负责人的充分条件。 　　“……对。” 　　气势，再次被削减。 　　“当时，我唤你夫人，你没有否认，对不对？” 　　“……对。” 　　这次，慕暖直接头低得垂到了胸口，两只眼睛咕噜地转着，盯着自己脚上穿的马靴看，数着上面鞋带的节数。 　　“所以，你是打算不负责任吗？” 　　“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再次抬头，看清薄暮琛的眉头深深皱着，眼神深邃像是一潭幽泉，一眼看不清泉底。 　　“你再说一遍。” 　　“唔……也不是不负责，我觉得吧……”慕暖觉得自己此刻压力好大，口齿都有点不利索了，支支吾吾一直说不到重点上，“等下，你刚才还吻我了，那你也是不打算负责吗？” 　　“我负责。” 　　对上黝黑的眸子，慕暖明显出了神，等她反应过来时，一个不争气，落荒而逃了。 　　她只能听见身后，那人清冷的话——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女朋友了。 　　************ 　　趴在酒店软绵绵的大床上，慕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右手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唇瓣，下唇微微有些刺痛，一不小心，又想到了那个温软的触觉。 　　带着淡淡的芒果清香，还挺好闻。 　　双颊绯红，神思早已飘渺向远处，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就要因为一场乌龙，而被贴上“女朋友”的标签吗？ 　　……有点，小意外； 　　……有点，不甘心； 　　……有点，不情愿…… 　　明明，她喜欢的，是二次元里温润如玉的公子淇奥。 　　一联想到淇奥，慕暖的心境又平缓了许多，原先的焦躁零零落落地散开了去，她发昏的头脑愈发得清醒过来。 　　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掏出那一盒饼干，包装的瓶身与饼干完全不搭，但是，精致小巧的盒子装饰得很美妙，看起来倒也不突兀。 　　又拿出一松露巧克力礼盒，将先前在东关街买的一小束干花先摆在酒店房间的桌面上，微微倚靠在巧克力礼盒上，那盒饼干摆在两者正前方。 　　再次审视后，慕暖选择了合适的拍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用相机修饰着打上紫罗兰的光，自我认为满意后，她编辑了一条微博。 　　第一次艾特了她的男神淇奥。 　　慕暖Jessica:祝男神@淇奥生日快乐。很感谢上天能让我在二次元里认识如此美好的君上，沉迷于你温润如玉的嗓音，喜欢你微笑着与我们聊天，喜欢你唱得每一首歌。满满都是你带给我的正能量。 　　附带上那张热腾腾刚拍出来的照片。 　　发完，又躺倒在床上，呈“大”字型，闭眼小憩。 　　************ 　　不着痕迹地又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神色淡然，若是细看，能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你笑什么？” 　　何理不明白，坐在座椅上的人，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心情愉悦。” 　　心情愉悦？ 　　他是指什么呢？ 　　指一个不小心就将慕小妹妹骗到手了，还是……？ 　　算了，不管他了，何理又继续玩起了游戏，可是，人物画面卡着，网速太渣，他都快要崩溃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是箫慕羲打来邀请他晚上一起再去逛东关街的。“你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你们？” 　　薄暮琛解着衣扣的手一顿，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嗯，对啊，我和兮兮。” 　　“她呢？” 　　她？ 　　应该是慕暖吧。“兮兮说慕小妹妹今晚有活动，要留守电脑面前。” 　　“哦。那我也不去了。” 　　何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干脆关了游戏界面，大步走到薄暮琛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很热心肠地搭着他的肩膀，说：“表弟啊，表哥我和你说，女人啊，宠不得，总有一天爬到你头上，到时候有你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我不宠，你宠？” 　　“……” 　　就知道会是这样，薄暮琛什么时候和他讲理过。感觉自己心受到伤害的何理干脆直接转身走了，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上，还不忘叮嘱说：“晚餐你可以让服务员送上来。” 　　薄暮琛干脆没有回答他，一侧身，进了洗手间。 　　************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七点，出去吃晚餐肯定是来不及了，慕暖浏览着网址，想要点一份KFC全家桶。 　　敲门声响起…… 　　“谁呀？” 　　“……” 　　没有人说话，慕暖开门看了眼右侧，一道身影出现在她左侧，推开了被她虚掩着的门，径直而入。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说完，慕暖发觉这个词与他的外形一点都不相称，但是，话已说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她亦不好收回。 　　粗鲁？ 　　薄暮琛从未想过终有一日他会与这样低俗的一个词相联系在一起，而且，还是被他亲爱的女朋友如此评价。 　　但，很显然，他已经显然接受。 　　“还有更粗鲁的，你要吗？” 　　“……” 　　语塞…… 　　心，更塞…… 　　慕暖干脆不再和他讲话，随意地拨动着遥控器，换了一个电视频道，谁知，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正在激情拥吻，看得慕暖……联想到了今天黄昏时的那一幕，不由得，面红耳赤。 　　飞快地调换了一个新的频道，新闻访谈，这个不错。轻咳一声，说：“你来有事吗？” 　　相当委婉的逐客令，而薄暮琛置若罔闻。 　　“陪我去吃晚餐。” 　　“凭什么？” 　　“你说呢？”薄暮琛一步一步向着慕暖走来，慕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便是向后退，而坐在床上的她，根本无路可退。“你你你……”一紧张，就连说话都忘词了。 　　薄暮琛双手撑在慕暖两侧，欺身而上，身子贴得很近，近到……慕暖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能看清他墨黑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近到……她能感受到……喷薄在自己面上的温热气息……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就连说话，慕暖都不敢大声，所以这话气势很弱，甚至是有点有气无力。 　　“我来邀请我亲爱的女朋友去共进晚餐，怎么叫做乱来呢？” 　　“……” 　　这一刻，慕暖竟然无言以对。 　　她棕色的瞳孔在胡乱地转动着，有点恍然无措，而这样的神情，落在薄暮琛眼中，在他心头撩起一阵涟漪。 　　吻，落在了她的额上。 　　而后，轻笑着侧过身来，单手托着后脑，斜斜的躺在慕暖身侧，指尖缠绕着慕暖的发丝，随意地把玩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意外，大大地出乎了慕暖的意料，而且，很明显，薄暮琛不按照常理出牌，哪有人家刚确定关系不过二三小时，就已经接二连三地吃起豆腐了？ 　　呆呆地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而薄暮琛似乎玩心又大起，他点了点慕暖挺翘的鼻尖，“吃吗？” 　　被吃了这么多豆腐，怎么都要捞回本…… 　　她一定要将薄暮琛吃破产…… 　　于是…… 　　从床上坐了起来，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发丝，“啊，痛。”又一缕发丝缠在薄暮琛指尖，痛得慕暖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现在，好想爆粗口…… 　　“我在门外等你，五分钟。” 　　临走时，瞥见桌上的松露巧克力礼盒，抿唇轻笑，走过去拆开包装盒，剥开一块巧克力，细细咀嚼。 　　很甜。 　　巧克力，和主人的口感一般，沁甜入心扉。 　　27 　　在卫生间里梳头发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一条是微博提示音，另一条是短信提示音。 　　两者同时响起，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男神发微博了！ 　　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梳子，慕暖在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差点尖叫出声，她男神竟然转发了她的微博！ 　　淇奥：谢谢，巧克力很甜≧▽≦//@慕暖Jessica:祝男神@淇奥生日快乐。很感谢上天能让我在二次元里认识如此美好的君上，沉迷于你温润如玉的嗓音，喜欢你微笑着与我们聊天，喜欢你唱得每一首歌。满满都是你带给我的正能量。 　　当时，慕暖第一反应是—— 　　完了…… 　　她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原先发微博表达祝福时，慕暖从未奢望过淇奥会回复她，更别提转发了，所以……此刻在卫生间里，她两颊红扑扑的，像是水蜜桃，水灵灵的。 　　她知道，在这天，发微博送祝福的人肯定出奇多，毕竟，君上的微博粉丝量早已破十万，他每发一条微博，都会被情敌们在十分钟内抢完前两百条。 　　而今天，同样不意外。 　　——竟然被君上翻牌了……这人品真好，建议原PO去买彩票…… 　　——嗷嗷——君上终于发博了！ 　　——每次等待君上发博，等得我心力交瘁。 　　——男神，你新录的《往事只能回味》真是棒棒哒——果断爱你的低音不解释！ 　　——新歌苏得我一脸…… 　　——好羡慕原Po！！！等等……我好像关注了原Po的，慕暖Jessica？这不是那位写小说的大大么？难道两位即将有合作？ 　　淇奥转发了这一条微博，慕暖被艾特了无数次，最后只能默默地退出了微博账号，深呼一口气，对着镜子掐了掐自己粉嫩的面颊，要淡定点啊。 　　不过，合作？ 　　稍稍沉思半晌，慕暖心中顿生一计：她完全可以邀请男神一同合作《暖情》广播剧主题曲。 　　在两个月前有一家广播剧社的策划前来要授权，慕暖欣然允诺，在询问了责编的意见后，这才将广播剧授权交出，她渐渐的和那位策划混成了好基友，听说她最近正因为广播剧剧情歌而犯愁找不到合适的歌手来演唱。 　　于是…… 　　爬上QQ，戳了戳在线的猫咪老师。 　　“我想，我帮你想到合适的剧情歌歌手人选了。” 　　对方正在输入…… 　　“谁？？？！！！” 　　慕暖还没来得及回答，卫生间的玻璃门被敲响，沉闷的“咚咚”声音，“五分钟到了。” 　　唔…… 　　慕暖挪了挪步伐，朝更里面走了几步，略微蹙起眉头，继续回复——我男神。 　　“啥？大姐，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呢？” 　　“我是一本正经的在和你提建议。” 　　“那我还是当做没听到吧。” 　　“Why？” 　　“咚咚咚——”敲门声继续，“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威胁她？没用。 　　爱进不进。 　　当薄暮琛真的推门而入时，慕暖这才想起自己头上还绑着蝴蝶结的束发带，“啊——”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头顶，两只手将蝴蝶结的两只角捂得死死的，然而……这样，更像是一只……花耳朵小白兔。 　　薄暮琛很不厚道地笑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这是被嘲笑了吗？ 　　怒！ 　　************* 　　当初为了能近距离地在市区游玩，选择的酒店离东关街很近，现在，慕暖与薄暮琛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薄暮琛越走越快，快到慕暖快要跟不上他了。 　　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低垂笼罩着的夜色下，渐渐没入那抹沉寂的如同泼墨般的景色中。 　　其实，薄暮琛长相帅气，像是天生的衣架子，款式简单的风衣穿在他身上都能变得很有品味与风范，奈何性格着实古怪了点。 　　“你等等我……” 　　结束了短暂的思考，慕暖大步向前，追上了薄暮琛的步伐，她眉飞色舞地向他询问着他想要吃什么。 　　“我们去吃豆腐脑吧。” 　　于是…… 　　慕暖挽着薄暮琛拐进一条小巷子里，“从这里走过去，会更快一些，能少走很多冤枉路。” 　　一个不经意，慕暖都没有注意到，她讲了Y城方言，陌生的方言从她口中讲出，带着浓浓的乡音，从容不迫如薄暮琛，亦是轻蹙起眉头，因为，他没听懂。 　　“什么？” 　　“嗯？”慕暖还是没有察觉到。 　　“你刚才说的是方言。” 　　“哦哦哦……抱歉啊，一不小心。唔……大概的意思呢，是从这里走比较省路。” 　　“嗯。” 　　幽深的小巷子，隐隐从隔墙的人家传来灯光，走在不平坦的鹅软石小路上，颠颠簸簸，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薄暮琛的大衣，手感柔软，握着很舒服，不由得靠近了几分。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慕暖一个哆嗦，双手拉着薄暮琛的衣服，脚下的步伐顿了顿，有种腿软的感觉。 　　手臂上的重力突然重了几分，薄暮琛感觉身侧的人正在暗自用力将自己往她那一侧拉拽着，那人几乎完全贴了过来。 　　“你怎么了？” 　　清冷的嗓音，在漆黑幽深的胡同里更显得鬼魅。 　　“……你听到有狗叫声了吗？” 　　“嗯。” 　　“怎么办，我突然不敢走了……要是有野狗蹿出来咬我一口怎么办？”慕暖迟疑了一两秒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这人最害怕狗了，别说看见狗了，就是狗叫声都听不得，一听到我就走不动路了。” 　　“所以呢？” 　　“你背我好不好？” 　　“……” 　　尽管薄暮琛沉默不语，但是，他微微下蹲的动作让慕暖了然，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绕到他身后，双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带着笑意的脸贴近他的后颈。 　　整个人突然向上，慕暖下意识地更紧地环住了薄暮琛的脖子，双腿被有力的大掌扣住，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犬吠声逐渐平息，慕暖已经依赖上薄暮琛宽广温暖的后背，不愿再下来，不由自主地向上蹭了蹭。 　　“薄暮琛，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帅？” 　　“……” 　　“你是真的很帅，看起来很合眼缘，我承认，当初在公寓里看见你第一眼时，正因为你长相俊朗，令我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理智，才那么不清醒地在第一时间拉着兮兮逃跑了。不过，你的性格嘛，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 　　“可是，我发现……我好像……喜欢……” 　　离繁华喧闹的东关街街口愈发接近，鼎沸的人声传来，慕暖轻微的声音被掩盖过去，那一瞬间，薄暮琛很想…… 　　就这样松手，将她丢下来，质问她——能不能大声说话OR重复一遍，她好像喜欢什么？ 　　这样的感觉，像是到了嘴边的甜点，被人一不小心又抢夺走，鼻尖满是沁甜的香气，却再也吃不到，有点纠结、又有点闹心。 　　“啊！到了！” 　　由于已经过了晚饭餐点，聚香斋里用餐的人寥寥无几，慕暖选了一张小方桌，坐下来后发现薄暮琛还站在桌边，抬头，她看清他面上的迟疑，再看了眼桌面，好像明白了什么。 　　默默地抽出两三张面纸，将方桌上未干的水渍擦拭干净，随后扔进了垃圾桶里。而薄暮琛这才坐下来。 　　“老板，这里两碗豆腐脑，一个黄桥烧饼，一个牛肉烧饼。”忽然想起什么，慕暖又问，说：“这豆腐脑是咸的，你吃么？” 　　坐下后，慕暖才想起来之前她在微博上看见有人争论豆腐脑究竟是咸还是甜，她这才知道，哦，原来还有甜甜的豆腐脑。 　　不过，她一直喜爱吃咸豆腐脑，加上香菜，味道很赞。 　　“吃。” 　　当老板将两碗豆腐脑和两只烧饼端上桌时，薄暮琛整齐的浓剑眉蹙起来，有香菜？ 　　吃，还是不吃？ 　　而坐在他对面的慕暖已经大快朵颐起来，用瓷汤勺舀起豆腐脑，塞了满满一口，嘴边沾上了白色的豆腐花，她自己毫不知情，忍不住赞美说：“滑嫩，入口即化，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不吃呢？”看了眼还未开动的薄暮琛，他两只眉毛几乎合拢到了一处成为一字眉，“你是不是不吃香菜？” 　　点了点头。 　　“早说嘛，给我吃吧。”说完，慕暖从一旁的筷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的筷子，拆开外包装，认真挑拣起薄暮琛碗中的香菜，边挑边说，“其实，香菜虽然闻上去不香，但是入口还挺好吃，我当初也不喜欢吃，只是……吃过一次后，就喜欢上这味道了。” 　　“就像喜欢芒果？” 　　明知不可能，像是身处虚渺空旷的森林里，在周边遭遇的都是从未接触过的体验，眼前出现过许许多多珍贵药材，却是忍不住想要遐想：这里，究竟有没有长生不老药呢？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很显然，慕暖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而薄暮琛也不逼她，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挑了香菜放入口中，咀嚼，没有香气，口中盈满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味道。 　　“怎么样？很好吃吧。” 　　“不好吃。”甚至有点难以下咽，但是薄暮琛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口中的香菜咽了下去，没有再吃第二口。 　　“喜欢芒果，已经成为了习惯，有些习惯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 　　“这个习惯很好，不用戒。” 　　“……” 　　慕暖有些糊涂了，内心深处竟然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28 　　 　　29 　　排在慕暖麦序前面的几乎都是女生，由于时间关系，每人仅能提出一个问题，所以……前面四十八个问题，累积起来，让所有人更全面的了解了淇奥SAMA。 　　比如，目前在N市； 　　比如，除了爱吃芒果，还喜爱吃草莓； 　　比如，平日里很少玩网游…… 　　…… 　　紧接着，第四十九个问题——“君上SAMA，那新年频道里的联欢歌会你会带夫人一起来吗？” 　　公屏上应和声齐齐刷起来，所有人都表示赞同这个问题问得好，甚至还有人要求男神在当日抱夫人上麦讲话，让她们都听听夫人的声音。 　　过了近二十秒，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淇奥会拒绝时，却听见他说—— 　　当然会啊。 　　会？ 　　端坐在电脑面前的慕暖呼吸一窒，手一抖，咖啡从杯口倾洒了些许落在手背上，眼眸盯着褐色的咖啡渍出神了片刻，听到几声熟悉的话，“第五十麦的同学，你在吗？” 　　清冷中透出磁性的男声唤回了慕暖的神智，她黯淡的眼眸骤然褪去，隐没在漆黑的瞳孔里。 　　“我在的。” 　　“嗯，那么你有什么想问的呢？或者，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如果，她能问他，是不是薄暮琛，他想，他一定会如实相告，很坦然地回答她——是。 　　同时，他很想听她说，她喜欢他。 　　薄暮琛手中随意的捏着一颗巧克力，剥开最外层精致的锡箔纸，咬了一口，丝丝沁甜顺着喉咙滑进肚中，她的心意，他感受到了。 　　慕暖：男神，冒昧问一句，如果将来你要结婚，会发微博告诉我们所有人吗？ 　　这个疑问，盘桓在慕暖心中许久，究竟有多久呢？就连她自己都道不清楚。 　　是在第一次听见他那首带着点小腹黑小傲娇的《扬州一日游》？ 　　是歌会时，得知他患有感冒，稍后还要去挂点滴，却强撑着唱了两首低音歌献上生日祝福？ 　　是……听到他说那句——千万不要因声音而深度迷恋一个人而丧失自我，或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如此做。 　　当时，慕暖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曾经一度，慕暖有点八卦，整天流连于小粉红，一八卦论坛上搜索关键字，而后津津有味地看着盖起层层高楼的八卦帖。 　　她这才发现，原来网配圈、亦或是古风圈或多或少都有点混乱，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纯洁无暇、不染尘埃。 　　当她颤抖着双手输入“淇奥”两个字时，一个回车键，显示出“对不起，您输入的字词搜索不到合适条件”，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回肚中。 　　幸好，没有。 　　没有被人随意喷，没有人黑他…… 　　“这个问题，曾经有人微博私信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记得，当时我是如此回答的。如果有朝一日我将要结婚，我一定会在微博上，放出一张图片，而那图片上是简单的素描笔几笔勾勒出的婚纱雏形。” 　　——好浪漫……淇奥SAMA，求嫁！ 　　——男神，我要给你生一窝猴子！！好不好！ 　　——我会卖萌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打扫卫生，SAMA，你家还缺保姆么？ 　　——要是能近距离接触到男神，我肯定会晕倒过去！ 　　——好羡慕夫人，有如此好福气！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嘤嘤嘤…… 　　是啊，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可惜，她前世积累的福气不足够，这辈子才不能遇上这般的良人。 　　莫名的心酸，手下一用力，纸杯被捏得不成形，杯中的咖啡溢出更多，甚至是泼洒在了她粉色的羽绒服上，心酸之余，她感觉到，不断往上泛的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那么请问君上，夫人她符合你未来妻子的标准吗？” 　　符合吗？ 　　当然。 　　只是……他不打算告诉她。 　　防止给她添堵。 　　吃完一颗巧克力，食指指尖沾到了一点深褐色的巧克力残渣，伸出舌头来轻轻一卷，指尖湿漉漉的，盈着水光，亮晶晶。 　　“说好每人只能提出一个问题，即使慕暖你是最后一位提问者，我也不会破例的，很抱歉。” 　　心中“咯噔”一下，“没关系。” 　　说完后，将原先点击的开麦模式关闭了，她知道，她现在即使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电脑另一端的人也听不到了。 　　要是能早点说出口就好了，但是转念一想，即使她说出口，也许会被当做玩笑话而被人一笑而忘。 　　又有点庆幸刚才没有冲动。 　　当晚的茶话会活动，淇奥一直与粉丝们闲聊到了夜里近一点，其实，在过了午夜十二点时，就已经有不少粉丝出于关心，半开玩笑着在公屏里刷屏说“熬夜伤肾”“熬夜就说明没有性生活”之类的话，皆被淇奥轻笑着带过。 　　在一点左右，茶话会活动接近尾声时，管理组公布了今晚抢到麦序的前五十名ID，请将能获得君上手写签名明信片的地址私信紫马奥利奥。 　　在慕暖将地址私信完后，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发现自兮兮她们出去吃晚餐逛街已经很久了，而他们还没有回来，难免担忧起来，刚准备打电话时，就进来了一通电话。 　　“喂，兮兮。” 　　“暖暖，来吃烧烤吗？” 　　“烧烤？” 　　“嗯。这里的烤鸡翅超级好吃，你要来么？” 　　隔着电话，仿佛能嗅到电话那端的烧烤香气，不由得觉得饥肠辘辘，今晚吃的豆腐脑和烧饼这么久也被消化掉了，于是便愉快地应了下来，“好的。” 　　“那好，我现在就将定位发给你。” 　　那端好像是何理还在讲着话，随后慕暖就听到兮兮在电话那端说“你顺便去隔壁叫上薄暮琛”。 　　叫薄暮琛？ 　　这是不打算愉快地吃上一顿宵夜了吗？ 　　于是…… 　　出门时，慕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将房卡塞进口袋里，两手插进口袋，垂下眼睑，理了理头发，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一抬头，撞进一双墨黑的瞳孔里。 　　“这么晚，去哪里？” 　　“幽会。”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刚走了没几步，还没越过那人肩头，就被拉住了胳膊。 　　“去吃烧烤？” 　　“明知故问。” 　　对上那双幽深的瞳孔，慕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抬起脚在那人脚背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然而…… 　　那人纹丝不动。 　　咦？不是应该痛得松手，她就能趁机溜走嘛？ 　　“这双鞋鞋面比较厚，所以，一点都不疼。” 　　“……” 　　面对无赖，还真是毫无办法。 　　一见慕暖来时的面色，兮兮就猜想到她定是来时与薄暮琛闹了不愉快，她倒也手快地将菜单递给她，说：“暖暖，刚才打赌何理输了，今晚的宵夜他买单，所以你可以尽情地点你爱吃的肉。”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鸡翅、烤肠、鲳鳊鱼、茄子、玉米、牛板筋、脆骨……” 　　“听说……” 　　“嗯？” 　　“那天，我看新闻时，看见一则报道，上面说一位18岁少年由于长期食用烧烤，导致得了癌症。” 　　“……” 　　已经递至唇边的烤鸡翅，即使表面再黄澄澄，色泽光亮，兮兮都有点吃不下了，而慕暖，则是淡定地继续翻着菜单，若无其事地用铅笔继续画着勾勾，随口问了一句“你有想吃的吗？” 　　想吃的？ 　　略一思考，薄暮琛接着回答说：“那给我也点一串烤玉米吧。” 　　“呵，刚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怎么，吃烤玉米，不怕死了？”原先听了薄暮琛的话脸色稍有变僵硬的服务员，在听了慕暖呛声的话之后，捂嘴偷笑。 　　审视了一遍后，确定了点得菜后，将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就先上这么多吧。” 　　“请稍等。” 　　服务员进来上茶时，一推门，烧烤的香味便窜了进来，诱得慕暖更饿了几分，她随手拿过一烤羊肉串，吃了一大口。 　　“其实，烤羊腿更好吃。” 　　这人，废话怎么变得这么多？ 　　又拿过一羊肉串，横着放在薄暮琛唇边，慕暖眯着眼笑着说：“来，乖，张嘴吃肉别说话。” 　　额…… 　　何理和兮兮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因为，他们深知自身是瓦数超大的电灯泡，担忧亮瞎自己的眼。 　　有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这两人怎么不悠着点呢？何理心想。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模样，在慕暖心中，根本就不是秀恩爱，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堵住薄暮琛喋喋不休的嘴罢了。 　　在慕暖眼中，情侣间秀恩爱的堵嘴方式，应该是——以吻封缄。 　　谁料想，在未来的某天，她真的经历过自己曾经幻想的这种方式，心惊之余，更多的是欢喜。 　　她想，她是不厌恶这种轻浮方式的。 　　“好。” 　　眉眼间，尽是笑意，薄暮琛就这样，不再言语，视线落在慕暖身上，眼中唯有她一人。 　　“咳咳……” 　　被人盯着看，难免有些害羞，而慕暖一害羞就会面颊红润，她松开手去别过眼，“你有手，我干嘛还要喂你。” 　　喂…… 　　好像用错动词了。 　　面颊又红润了几分。 　　空气中涌动着暧昧的情愫。 　　30 　　很快，一堆烤串被送上来，慕暖顾不得紧挨着她坐着的薄暮琛，拿起一串烤鸡翅正欲咬下去，冷不丁，鸡翅被人拿走，她牙齿一合，咬了一个空，上下齿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你……” 　　到了嘴边的话因薄暮琛的动作而止住了，慕暖看见，他正用干净的面纸，擦拭着烤翅串顶端的孜然粉调料，擦得光亮，铁丝都露出来，随后他又用一次性的餐筷将鸡翅一个个挑摆放在餐盘里，动作温柔细致，他一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三只烤鸡翅。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暖风呼呼地吹来，拂过面颊，暖意倍生，慕暖嘴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而何理心底则是默默流泪，早知道就不将他们二人喊来了，这简直就是逼死单身狗的节奏。 　　“暖暖，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呢？有什么推荐吗？” 　　略微思忖片刻，慕暖方说：“明天你们玩吧，我明早回家。” 　　“啊？回家？你不陪我们一起玩吗？” 　　“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看我这衣服，被毁得一干二净，我打算明天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顺便将这衣服洗干净了再带回公寓。” 　　“这么麻烦？其实，你可以直接在这里买一件新衣服的。” 　　“……唔，太浪费了。我帮你们制定下明天的游玩路线，你们尽情地游玩就好了，我回家陪陪我父母。” 　　“嘿嘿……原来是想爸妈了，情有可原。那好吧，到时候3号我们再去你家接你。”兮兮咬了几口脆骨，咬的嘎嘣响，说话都显得不利索了。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直接乘车回N市。” 　　兮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知道慕暖是不想多麻烦他们，所以干脆直接不再说话继续吃着刚端来的烤串。 　　包间内，顿时有点寂静，除了吃东西时发出的声音与上方空调呼出来热风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别的声响。 　　就在这时，薄暮琛开口说话，他说：明天何理和箫慕羲两人继续逛Y城游玩，我开车送慕暖回家，3号中午我们一起来酒店接你们两人。 　　他说话时，有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清冷的嗓音中透出几分霸气，何理缩了缩脖子，摆摆手以示自己无所谓，而兮兮亦是表示赞同，只是慕暖，她当时正吃着鸡翅，听到这话，愣是被一根碎鸡骨头卡住了，怎么都咳不出来。 　　“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 　　被碎骨头卡住无法说话，慕暖只能心急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筷子指了指桌上其余的鸡骨头，薄暮琛顿时会意，“被鸡骨头卡住了？” 　　点头，猛地点头。 　　“卡在哪里？” 　　慕暖抬起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两三厘米处，她听到薄暮琛说“还好，卡得不深，现在还有一个方法”。 　　有方法？ 　　是什么方法？ 　　她还没有反应得过来，就见薄暮琛开门出去了，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瓶东西，定睛一看，是醋。 　　他是要让她喝醋？ 　　摇头，继续摇头，慕暖这人最受不了那种刺鼻的酸味了，更别提喝下去，一喝她准得吐。 　　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她吐。 　　“喝下去，喝小半瓶。” 　　挣扎着不要喝，薄暮琛对何理使了一个眼神，会神后的何理架着慕暖，让她动弹不得，方便薄暮琛给她灌下去一大口的醋。 　　滑溜溜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时，满口都是醋味，慕暖受不了，立即就弯下腰去抱着垃圾桶狂吐起来，等她吐完抬起头时，脸色惨白成一片，看得兮兮于心不忍，给她递上一杯加了草莓味奶糖的白开水。 　　“薄暮琛，我和你势不两立。” 　　“能说话，代表鸡骨头被你一同吐出来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慕暖一下子明白薄暮琛是在为自己好，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根本就收不回来，更何况，她一点都不喜欢他粗鲁的方式。 　　“醋很酸？” 　　“废话。” 　　擦干净嘴边的污秽，慕暖又大饮了一口水，一口气将透明玻璃杯里的水都喝完了，顺带着将那一刻已经融化成一小圆块的草莓奶糖含在嘴里。 　　她看见，薄暮琛拧开醋瓶盖，喝下一大口的醋，喝完还不忘抿抿唇，说：“味道还不错，不过……” 　　他欺身上前，脸凑近慕暖，薄唇覆上那一抹色泽略微苍白的双唇，在她唇上流连辗转，探出右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掐，趁着慕暖吃痛惊呼之余，舌头探入她口中，卷走了已经染上她气味的草莓奶糖，甜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有点意犹未尽。 　　“我也很喜欢吃草莓。” 　　这个画面，好像有点少儿不宜？ 　　何理默默地伸出手，捂住了兮兮的眼睛，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尽管兮兮挣扎着不乐意，但是奈何摆脱不了何理的束缚。 　　一时间，慕暖忘记推开薄暮琛了，就这样当着熟悉之人的面被吃了豆腐，有点恼怒。 　　这人最近真是得寸进尺！ 　　好想呼上一巴掌…… 　　“明早你想几点回家？” 　　“八点。” 　　回答完，慕暖这才想起来，自己明明应该很生气的，怎么就接着他的问话回答下去了呢，现在，气得有点想拍死自己了。 　　身为声控的慕暖，对好听的声音毫无抵抗力，更何况，这声音一直带给她熟悉的感觉。 　　可惜，就是想不出在哪里听到过。 　　************ 　　第二天一早，薄暮琛开车载着慕暖驶上了高速公路，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慕暖想，自己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当面拂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于是，她主动开口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会开车。” 　　“哦。” 　　单音节的字，这是明摆着不想和她说话？ 　　气结的慕暖偏过头看向车窗外，车飞快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色一闪而逝，低矮的农家，广阔的农田，光秃秃的树上能清晰的看见鸟窝，有种苍凉之感。 　　“等会儿我们在前面一个出口下高速吧，我记得不远的地方有种植草莓的大棚，我去买摘点草莓带回家。” 　　没有得到回答，慕暖有点忐忑，万一他要是不听自己的怎么办呢？ 　　然而，继续行驶五分钟后，薄暮琛下了高速路口，车载导航直接叫个不停，提示他已经偏离规划路线，说要帮他重新规划。 　　“唔……这条路会有点绕路，行驶的时间会有点比高速公路上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有用吗？” 　　“当然没用。” 　　“那你还问。” 　　没想到薄暮琛会毫无大男子气概地直接与她这个小女子呛声，慕暖一时间语塞，不知该如何争辩，不知不觉中就落了下风。 　　在慕暖的指挥下，薄暮琛将车驶进了一条泥土小路，那条小路并不宽敞，他开的SUV车身有点宽，车轮胎几乎是抵在路牙边，车头刚驶上小路，慕暖心就悬着，立即出声制止了薄暮琛。 　　“还是将车停在路边，我们走路过去吧。” 　　“也好。”清冷的声音。 　　许久不开车，薄暮琛亦是有点生疏了，忽然让他开这条小路，他心里也没底，当然，他不会让慕暖看出来。 　　“往年，路边总是会有小摊贩卖草莓的，今年估计是管得严格，不让他们随意在路边摆摊，所以，我们还是直接去种植大棚采摘一些新鲜的吧。” 　　“还有，听说今年有新培育出来的巧克力草莓，我可以请你尝尝。” 　　“好。” 　　原来，昨晚他说他也爱吃草莓那话被她听进去了。 　　而欢快地走在前面的慕暖根本就不知道薄暮琛心中所想，她所惦记的是，她父母都很喜欢吃奶油草莓，一定要摘上满满一大袋子回家给他们。 　　在大棚主人的带领下，慕暖与薄暮琛来到一处大棚里，与棚外荒凉的草黄不同，棚内绿意盎然，草莓叶子形似南瓜叶，却比其小上许多。撩开一抹翠绿，隐没在其中娇艳欲滴的红色显露出来，慕暖的心情愉悦起来，“老板，这里有巧克力草莓吗？”说话时，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小姑娘，我们这儿今年刚开始尝试种植巧克力草莓这类品种，种植面积不大，所以积累的果实并不多，而且，物以稀为贵，这巧克力草莓价格偏高。” 　　“没关系的，我也不多摘，就摘二三十个，可以吗？” 　　“可以可以。” 　　大棚主人领着慕暖往更深处走去，之后停下对她说：“巧克力草莓就在这里，他们虽然名叫巧克力草莓，但是色泽比奶油草莓淡，没有那么红润，我总觉得塔门的名字应该与奶油草莓颠倒一下。”老板边说，边弯下腰撩起一小撮绿叶让慕暖看得更清楚。 　　果然，巧克力草莓颜色反而更偏向于奶油之色，并不似巧克力那般深褐而发黑。 　　将衣袖挽上去几分，慕暖带着橡胶手套，一手剥开绿叶，一手摘着草莓，每颗草莓都果实饱满，上面镶着黑子，像是墨黑的钻石，点缀的很显眼，头上带着一定五瓣的绿帽子，小巧的一颗在手掌上，像个不倒翁。 　　“过来帮我提着篮子。” 　　慕暖心知薄暮琛是不会屈膝蹲在这里采摘草莓的，所以她根本没有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只是指使他过来提着篮子，跟在她后面。 　　一抬头，看见薄暮琛板着一张脸，手中提着一个与他形象相悖的竹篮子，忍俊不禁的笑了开来。 　　她想到了……采草莓的小伙子…… 　　如此俊朗的少年采草莓，倒也赏心悦目。 　　31 　　心动之余，慕暖偷偷地从口袋中舀出手机，将左侧的小按钮滑下去静音后，上滑了控制面板，打开相机，选择好合适的角度，偷拍了一张。 　　从那角度，金色的阳光在薄暮琛身后，为他整个人添上了耀眼的光芒，他清俊的脸庞轮廓变得柔和几分，即使手中提着竹篮子，丝毫不减他的帅气。 　　自诩是拍照渣的慕暖深深觉得，这是自己拍的唯一一张能拿的出手的照片了。 　　然而，“删掉。” 　　删了？才不要。慕暖摇摇头，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摘着草莓。 　　“哎哟，我的小姑娘诶，草莓可不是你这样摘的，像你这样摘的话，这些草莓不过一天就会坏掉不能吃的。” 　　“啊？” 　　“你应该连着蒂一起摘下，这样草莓既不会烂掉也不会保存不住。”一位戴着方头巾的大妈蹲在慕暖身边手把手教她，摘下几颗做示范给她看。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妈。” 　　大妈又提着自己的小竹篮走开去了，走到半路，又晃回来，拍了拍薄暮琛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听过一首《摘草莓》歌吗？” 　　薄暮琛摇了摇头。 　　“没有啊，很简单的，来来来，大妈我教你唱。” 　　汗。 　　摘着草莓的慕暖手一抖，摘破了一颗草莓，走到不远处的水池边将这颗草莓冲洗干净，放入口中轻咬一口，有粉红的草莓汁顺着食指滑落下来，不知不觉中吃完了一颗草莓，仍意犹未尽，她咂巴着嘴站在不远处的小土堆上，看着大妈“刁难”薄暮琛。 　　又随手摘了两三颗草莓洗干净，握在左手掌里，一边旁观，一边听着大妈嘹亮的嗓音。 　　“风儿轻轻吹，彩蝶翩翩飞，有位小姑娘，上山摘草莓……小伙子，到你了。”戴着黄色方巾的大妈手一指，示意薄暮琛跟着她一起唱。 　　而薄暮琛，竟然真的随着她的调子唱了起来。 　　“风儿轻轻吹，彩蝶翩翩飞，有位小姑娘，上山摘草莓……” 　　等他一开口，慕暖再也笑不出来了，唯独剩余的一颗草莓在她手掌心里，衬托得颜色更加的鲜艳欲滴，上面有晶莹的水珠，更诱人，而此刻，慕暖是无心品尝了。 　　她终于知道，那种在听到薄暮琛声音时莫名而产生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她终于…… 　　知道薄暮琛的身份了。 　　大棚外好像有人在呼唤，戴着黄色方巾的大妈又再次挎好自己的篮子，拍了拍薄暮琛，笑眯眯地说：“没想到你这个小伙子唱起来还挺有范儿嘛，比我这个老婆子唱的好多了。” 　　而慕暖，就站在小土堆上，眼神呆滞地盯着薄暮琛看，那眼神犀利得好似想要将他看穿，将他看个通透。 　　被犀利像是淬了毒的剑一样嗖嗖地扫射不停，薄暮琛亦是察觉到了慕暖的异常，他发现她看向的眼神，并不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惊喜。 　　于是…… 　　他说：知道我是淇奥，怎么不见你过来给我一个热切的拥抱？ 　　原来，他一早就认出了自己。 　　只有自己还很傻很天真地随在他身后，一直在苦苦纠结……一想到自己的那点小豆腐都被眼前那人吃得一干二净，牙便恨得痒痒的。 　　曾经，慕暖幻想过，当有一日，她能有荣幸见到男神本尊时，一定要盛装打扮，如果是在夏季，一定要穿上自己最爱的蝴蝶袖白衬衫，搭配着那套有金属拉链扣出褶皱感的牛仔短裙；如果是在冬季，一定要穿上那套自己喜欢的天蓝色呢大衣，内搭黑色连体裙。 　　到那时，她一定要在嘴角扬起最美的弧度，让自己左脸颊浅浅的梨涡绽放开来，她会笑得眉眼弯弯成月牙般。 　　她还想，就那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君上SAMA，我喜欢你很久了。不管他是否接受自己的心意，只要能告诉他就好，只要能让他知道就好。 　　可是…… 　　纵使慕暖自己是写故事的人，她都未曾料想过，她与男神的相遇，会如此狗血，更为狗血的是，她一早就与男神相识，与他闹过大大小小的不愉快，给他摆过无数的冷脸色…… 　　果然，现实比小说更为残酷。 　　对慕暖这个向来只写暖萌系小说的作者来说，这样的发展风向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现在，该怎么办？ 　　小土堆原本积累的土就松松垮垮，更是不能支撑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它松动了几下，瞬间倒塌，而站在上面毫不知情的慕暖整个人向前倾倒，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根本来不及做出动作。 　　就在即将要与泥土地面来个近距离接触时，她被一双有力的双手叉着咯吱窝，就这样被提了起来。 　　一睁开眼，对上那双清亮的瞳孔，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是狼狈。 　　“一直压低声音说话，难受么？” 　　她的话中带着刺，针对着薄暮琛，而后者不在意，他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有可以隐瞒过。” 　　没有刻意隐瞒，只是你从来没有发现而已。 　　站直后，慕暖又走到草莓地里蹲下去摘草莓，走上机械般熟练地摘着草莓，眼神空洞而无神地盯着那一颗颗色泽红艳的草莓看，大脑与心中却很混沌。 　　没有刻意隐瞒…… 　　好像，果真如此。 　　薄暮琛爱吃芒果，不抽烟，手纤长好看，剑眉，就连发型，都如同微博上别人写的本命一百条里的那般。 　　可是，就是有点难以接受，怎么她那么讨厌的刻薄的薄暮琛，一下子就摇身变为自己二次元里的男神淇奥了呢？ 　　心里闷闷的，蹲久了，气有点喘不上来。 　　慕暖不与薄暮琛讲话，也不见他主动来搭话，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 　　将一篮子草莓拿去装袋称重时，突然发现慕暖由于心情不佳，摘草莓时根本没有注意，一下子摘了近十斤的草莓。 　　最后，付款时，薄暮琛先于慕暖递出了钱，而慕暖非得让大棚主人收下自己的钱，而她接过薄暮琛的那钱，愣是高傲地塞进了他呢大衣的口袋里，咕哝一句：“才不要和你牵扯不清。”之后，很能干的提着两大袋草莓走向那辆SUV。 　　慕暖步伐走得匆匆，将薄暮琛甩在身后老远处，以至于她已经站定在车门前时，薄暮琛还慢悠悠地在小泥土路上走着。 　　提着两大袋很重的草莓，难免会手臂发酸，但是看着干净的塑料袋，她又不放心将它们放在地上，只能站在车旁干等着。 　　等薄暮琛来帮她打开后座时，慕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咬牙，将两大袋的草莓一同放在副驾驶座上，她自己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她现在需要冷静一下，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实在是考验她的耐力，道行不深，无福消受。 　　透过后视镜，薄暮琛在注意车况的同时，时不时瞥一眼坐在后座的慕暖，他每次看她时，她都是同一动作，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手掌，无一例外。 　　“手掌很好看？” 　　开着暖气的车内难免有些闷人，再加上氛围有点古怪，就连薄暮琛这样性情淡泊、耐力足够的人都要觉得窒息了。 　　“……” 　　慕暖好似没有听到薄暮琛的话，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丝毫不动弹。 　　既然如此，那么…… 　　打开车内内置音箱，轻柔的音乐缓缓而来，像是从高山流淌而下的潺潺流水，叮咚作响，细细听时，能听出其中蕴藏着的更深层次的意境。 　　正数着自己十指上螺的个数的慕暖，在听到开口的声音时，眼中亮着精光，她猛地一抬头看向正前方，几乎是一开口，她就辨别出声音的主人，她一偏首，视线落在薄暮琛精致的侧脸上。 　　哦，差点忘了，他就是淇奥SAMA本尊，车内出现自己唱的歌，很正常，是她大惊小怪了。 　　慕暖又再次坐直了身躯，端坐在后座正中央，垂下脑袋数着自己手指上的螺，循环往复数了五六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唯有一个。 　　其实，这答案从小慕暖就知道，但是她心中烦闷的时候最喜欢埋头数手指头上的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令她气定神闲，久而久之，也成为了一戒不掉的习惯。 　　她还记得，儿时背过的关于螺的顺口溜，“一螺巧，二螺富，三螺四螺磨豆腐，五螺做大官，六螺是个贼，七螺不幸福，八螺牛吃草，九螺一个箕，不干也能吃到死。” 　　她一直不懂，“巧”这个字的深层含义，难道单单指她性格乖巧？或者是头脑巧慧？ 　　当某一日，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之际，慕暖与薄暮琛两人一同在阳台上晒太阳，薄暮琛斜倚着靠枕坐在地毯上，而慕暖则将头枕在他双腿上，将自己的十指伸在薄暮琛眼前，和他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疑惑。 　　“你不是聪慧么，那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巧，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巧？” 　　“嗯。”慕暖点头。 　　“巧遇。”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你在冥冥之中遇到了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字词时，慕暖莫名地心安，好像是内心一直悬空着得一块无形中的大石头终于安然坠地，她不再纠结。 　　只因，她偏爱这种解释。 　　她与薄暮琛的相遇，真是最美好的巧合。 　　只是现在，两人有点水火不相容的感觉。 　　“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低沉略有磁性的温润声音，触动了慕暖内心深处的那根紧绷着的弦。 　　这声音，真是要命。 　　32 　　“和你闹别扭？犯得着么。” 　　话音刚落，慕暖就别过头看向窗外，偶有两只麻雀在天空中盘旋而飞，随之落在光秃秃的树干上。 　　这只是在慕暖眼前一闪而过的场景，而勾起了她的羡慕之情。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突然羡慕起那两只麻雀，羡慕它们能自由自在地翱翔着，看上去没有一丝的烦恼。 　　或许是被她的话气到了，薄暮琛没有继续说话，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凝视着前方，薄唇紧抿，从侧脸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而何况，慕暖只能看清他的后脑勺。 　　不过，她已经在脑海中浮想翩翩……同时，她脑补了下薄暮琛此刻正面的表情，或许，会像当初她告知他“故意”将他那件洗不干净的白衬衫扔掉了一般，他明明内心已经气得抓狂，却偏偏要逞强，表面装作毫不在意。 　　生气之余，慕暖还带着点小好奇，她心底像是被松软的毛绒撩拨得痒痒的，终于，她忍不住了。 　　“那个……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尽管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是，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的话。 　　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薄暮琛原本一直保持着高速行驶，当听到慕暖的问话时，他明显减缓了车速，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她，方向盘猛地向右一转，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我可没忘，有人曾当众说过要给我生猴子。” 　　全身的血液一直奔涌到大脑，大脑明显供氧不足，坐在后座的她整个人呈呆萌状态，面部僵硬着，唯有眼球咕噜转个不停，就差“喵”一声。 　　原来，他那时就将她的无厘头看在眼中，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那你觉得好笑吗？” 　　觉得我在大庭广众下表达对你的爱慕而好笑吗？ 　　没有得到回答，慕暖有点心急，她忙打开车门下车，从副驾驶座上车，“你先将车驶下高速，总是占用应急车道说不定会招来警察。” 　　仍旧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她明显听到薄暮琛启动的声音，她十指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目光紧紧地落在正前方，她看着白色的实虚线瞬间被车轮碾压而过。 　　内心，如小鹿乱撞，夹杂着点点不安。 　　慕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听你的。” 　　听她的？ 　　可是，她说得明明就是忠言，听到了即可，为什么还要说出来？用这种满是宠溺的口吻说出来呢？ 　　身为声音控的慕暖觉得，她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冉冉升起的太阳光透过车窗照耀进来，照得她整个人暖意洋洋，车内的空调亦吹送出暖气喷薄在她身上，整个面颊红扑扑，她觉得太热了。 　　突然，想吃冰淇淋了…… 　　越是吃不到，越是想吃，想吃冰淇淋的念头愈发强烈，浑身更是热腾腾的，慕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敞开羽绒服，以手作扇，不停地对着面颊扇着风，有微弱的凉意袭来，她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很热？” 　　眼角的余光瞥见慕暖的一系列行为，薄暮琛伸右手按了几下，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几度。 　　“嗯。” 　　“车里有冰镇可乐。”薄暮琛示意慕暖，在车厢中间隔层里车载小冰箱。而闻言的慕暖没有动，她保持着原来的坐姿，而薄暮琛也没有勉强她，继续行驶了近1公里，他才下了最近的高速路口，将车停在路边。 　　“我们好好谈谈。” 　　在薄暮琛开门下车后，慕暖亦是随着他一起下了车。 　　刚下车，凉风飕飕地袭来，吹散了慕暖身上的燥热，同时激的她打了一个寒颤，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接过他递来的可乐，杯壁上沁出的水珠沾到慕暖手掌心中，与她湿漉漉的汗珠混合在一起，“谢谢。” 　　两人一同倚靠在路边的铁栏杆上，挑开可乐罐的金属搭扣，慕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可乐顺着喉管滑下去，激的她整个五脏都痉挛着蜷缩在一起，却有一种快意。 　　“你知道暗恋的感觉吗？” 　　“我知道。” 　　“不，你并不知道。”继续喝一口，而后说：“因为暗恋，我被确诊患有轻微的臆想症，医生和我说，心病需心药医。你知道吗？当时我近乎绝望了，因为我暗恋的淇奥SAMA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在二次元里几乎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那时我就想，完了，这辈子我算是无药可医了，这臆想症不知如何才能治愈。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关闭网络之后，出门旅行，我才能放空自己，这样我才能暂时遗忘他…… 　　可是，现在，你突然告诉我，你是淇奥，淇奥是你，我很难以接受。” 　　为什么在她渐渐快要忽视遗忘对他的占有欲时，他要以略残忍的方式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是她暗恋许久却未果的人。 　　薄暮琛迎上她冰冷的双眼，无所畏惧，然而心情却很复杂。 　　先前，在薄暮琛的认知了解中，他觉得慕暖性情过于温吞，这样的人看上去十分文静内敛，骨子里却很倔强。 　　患有臆想症？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且，这病症，与他有不可脱离的干系。 　　“你爸妈知道吗？” 　　你爸妈知道你，为了我，而如此委屈自己吗？ 　　“这又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我怎么会告诉我爸妈，我除了寒暑假回家，其余的时间大多数都在N市，所以我找的是N市人民医院的心理医生就医。” 　　“刚才你说，你的臆想症是心病？” 　　“嗯。” 　　“所以，唯有心药才能医治你？” 　　慕暖再也没有回答，她抬起眼眸，就这样对上薄暮琛的视线，倏地，她弯唇轻笑出声，“你是想说，你就是我的心药吗？” 　　“难道不是吗？”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慕暖握着冰镇可乐的手一哆嗦，可乐罐就直直地掉在地面上，砸凹了瓶身，里面剩余的可乐洒了出来。 　　“起风了，我们早点回去吧。”回得早，说不定还能赶上吃午饭。 　　再次坐回车内，两人无话，静默而又沉寂，带给人一种能吞噬人心神的感觉，很是压抑。 　　等他们回到慕家时，正巧赶上了饭点。 　　“暖暖，你们怎么回来了？” 　　“妈，我回来拿换洗衣服的。” 　　“咦……你还有两位朋友呢？”慕妈妈发现兮兮和何理不见了踪迹，独有她女儿和薄暮琛一同回来，很好奇，拉着女儿的手臂在厨房里悄悄嘀咕着，“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你想多了，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额……” 　　“伯母，我来帮您洗碗。” 　　循着声音看去，慕暖心中一惊，这人是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悄无声息…… 　　“不用不用，你放在水槽里我等会儿来洗就好了。” 　　“好。”薄暮琛也不争抢，将碗放进了水槽里，而后转身离开，全程他都没有看慕暖一眼。 　　午餐后，慕妈妈虽然嫌弃慕暖摘回来的草莓太多，但是她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说：“你个鬼丫头，真不懂得当家，这么多草莓哪里摆放的住。” 　　“嘿嘿……妈妈，这是薄暮琛说要送给你们的见面礼，我一得意，就摘得没轻没重了。” 　　慕妈妈点头称赞，看向客厅里与慕父正在品茶的小伙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的神色。与自家女儿嘀咕着，“我瞧着这小伙子不错，你可要把握住。” 　　“……” 　　慕暖没说话，拧开水龙头，倒了满满一玻璃盆的清水，撒了点盐进去，而后倒入草莓，等浸泡足了三分钟后，她才倒掉盐水，用清水再次清洗草莓。 　　沾过盐水的草莓变得滑溜溜的，一个不注意，它就从手指间溜走，再加上慕暖本就心不在焉，就这样放过了那个漏网之鱼。 　　“等下你上楼给阿琛收拾下房间。”慕妈妈走过来，看见自家女儿洗草莓的成果，一怒之下就赶走她，指使她去做别的事情了。 　　收拾房间？哦。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阿琛？” 　　“对呀，我想来想去直呼客人的姓名总归不好，所以就亲切点唤他，而且刚才我也去询问过阿琛的意见了，他表示不介意。” 　　他当然不介意！ 　　他可是觊觎你家女婿之位的人，居心叵测，你竟然还掉以轻心！慕暖很想喊出来，但是……看了眼她家母亲的神色，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只得默默地用干毛巾擦着手，离开厨房上楼去了。 　　在整理新的被套时，塞进去的羽绒被总有一坨鼓鼓的在中间，怎么捋都捋不平，慕暖尝试了多次都没有效果，最终无奈只得将套进去的羽绒被又重新翻出来。 　　对慕暖来说，套被单是她最厌恶的一项家务劳动，她平日里能躲则躲，而现在竟然被指使着给薄暮琛来整理，她的怒气更是蹭蹭地直往上冒。 　　听到上楼的哒哒脚步声，以为是妈妈上来了，慕暖没有转身，半跪在木地板上抓着被单的一角，嗓音中带着哭腔，“妈妈，我实在是不会套被单，我宁愿去扫地都不想做这个。” 　　没有得到回答，慕暖转过头去看了眼，只那一眼，她就呆住了。 　　上楼来的竟是薄暮琛。 　　“你……”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大力一拉扯从木地板上站起来，还没站到两秒，就整个人被……扑倒在了柔软的羽绒被上。 　　修长的腿微微伸直，用脚轻轻一勾，将门关上了。 　　33 　　“普通朋友？” 　　温热的气息湿漉漉地喷薄在慕暖脸上，她脸颊一热，睫毛扑闪了两下，眼眸中出现的薄暮琛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温蔼俊朗的脸变得朦胧不清。 　　就连他面上的神色，慕暖都看得不真切，这是隐隐发怒的征兆吗？ 　　伸手推搡他的力道不由得小了几分，在当事人薄暮琛的感受下，那轻柔的力道像是在抚摸他…… 　　……更像是在……挑衅。 　　“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被压在身下的慕暖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起开，你的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 　　而薄暮琛唇角轻轻勾起，指腹摸了下自己的下唇，带着痞性的行为却丝毫不令人讨厌，只是……慕暖仅觉得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自己一定是感冒发烧了。 　　“有资本才能有优越的自我感。” 　　“……” 　　头一偏，慕暖不想再看见他这张放大的俊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做我女朋友不好吗？” 　　视线触碰到房间实木高架上摆放的粉红小猪储物罐，慕暖眸色中闪过黯然的情愫，见她一直盯着某处看，出于好奇，薄暮琛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冷不丁，没有防备，被慕暖大力推下床，发出巨大的声响。 　　“暖暖，怎么了？” 　　在楼下听到动静的慕妈妈出声询问到，慕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去，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大声回复说“没事的妈妈，刚一不小心摔倒了。” 　　“当心点。” 　　“嗯。” 　　再次转身时，慕暖发现，薄暮琛那人已经斜倚靠在衣橱旁，一手插在裤口袋里，还有一手在揉着发酸的大腿。 　　“这外伤，可不是一箱芒果能补偿的。” 　　不提倒还好，一提，慕暖觉得，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你确定你是想找女朋友，而不是忠实脑残女粉丝+保姆？”慕暖干脆两手环在胸前，斜睨着薄暮琛。 　　回家的路上，她思索了很久，终于好不容易接受了薄暮琛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淇奥SAMA的事实，但转念一想到……薄暮琛轻浮、粗鲁、高冷的行为，她就……忿忿不平。 　　“如果，你想承认自己脑残，我亦是不会嫌弃你。而保姆，你会煮芒果布丁吗？” 　　慕暖摇摇头，“不会。” 　　“你会做芒果双皮奶吗？” 　　“不会。” 　　“你会做芒果牛肉粒吗？” 　　“不！会！” 　　耐心渐渐被耗完的慕暖说话时都有点咬牙切齿，她恶狠狠地盯着薄暮琛看，却被误解成…… 　　“你不用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慕暖汗，“那你敢放过芒果吗？” 　　她一个对芒果过敏的人，为什么一定要会做与芒果有关的美食？ 　　“当然……不可以。”芒果是他最爱的水果，他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同理，他发现自己对慕暖有种势在必得的强烈欲望，所以……他更不会让她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就像孙悟空与如来相爱相杀，终究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哼。”慕暖轻哼一声，被薄暮琛听了去，他不禁莞尔，说：“我不光会做与芒果有关的美食，大多数菜肴我都会烹饪，所以，你瞧着觉得我这个保姆可以吗？你想要聘请我吗？” 　　说完，薄暮琛还配合着眨了眨眼睛。 　　那一瞬间，慕暖整个人好似被电到了，站在原地，环在胸前的双手臂都惊得掉落了下来。 　　“无赖。”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一直这么无赖。” 　　“……” 　　“而且，只对你一个人无赖。” 　　“……” 　　慕暖几乎是落荒而逃，夺门而出，哪里管床单是否整理好，充斥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念头——快走！你根本不是薄暮琛的对手！再这么与他相处下去，心，一定会沦陷的！ 　　瞧着她的背影，薄暮琛心情好的哼着《往事只能回味》的调子，亲自动手套着被单。 　　************ 　　在Y城玩了三天，尽兴而归，何理早已没了开车的力气，与兮兮两人在后座相倚靠着休息了两三小时，等他们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昏暗，隐隐有路灯透过车窗照射进来。 　　“啊切——” 　　兮兮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惊得何理一动身，头重重地磕在了车门上，他是在迷糊中被疼醒的，“到家了？” 　　睁开眼仔细一看，车内昏暗一片，哪里还有薄暮琛和慕暖的身影，而且，车内的暖气还被关了，怪不得这么冷。 　　一到家，兮兮发现情形有点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只能捂着鼻子与嘴巴，再次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抱怨，说：“我说暖暖，你和冰山男可真不厚道，下车不叫我们也就算了，竟然还将车内空调关了，瞧，我被冻感冒了，现在全身发冷。” 　　“我去煮姜茶给你喝。” 　　这么好说话？ 　　箫慕羲微微张着嘴巴，走到沙发旁坐下，“可以多放点冰糖吗？” 　　“哦。” 　　这下，兮兮知道不对劲之处在哪里了。 　　很明显，在她回来之前，慕暖一直坐在沙发上神游天外，就连刚才说煮姜茶给她喝都是出于本能反应。 　　难道是……？ 　　一触及到八卦事件，兮兮就莫名的兴奋，全身的血液奔涌起来，内心躁动不安，她顾不得将要流下的鼻涕，舀出手机发着短信。 　　——冰山男在家吗？ 　　十五秒后，她收到了何理的回复。 　　——在。 　　——那他有不正常吗？比如，看着某物发呆？ 　　——没有。 　　——那他在做什么事情？ 　　——吃。 　　——吃什么？ 　　——饼干。 　　——什么饼干？哪个牌子的？好不好吃？嗷呜……我也想吃！ 　　这条短信发完，兮兮捂脸，完了，她抓错重点了，思绪完全跑偏了，何理肯定不会回复她了，嘤嘤。 　　果然，何理当她是在无聊闹着打发时间，没有继续回复她的短信，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等啊等，等啊等，果真没有收到后续回复，兮兮决定亲自打探军情。 　　“那个，暖暖，你今天过得还不错吧？” 　　“如你所见，还行。” 　　“唔……那你有什么心事想要和我分享下吗？我很乐于倾听的！”兮兮甩了甩身后无形的小白尾巴，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 　　闻言，慕暖捏着冰糖的手一顿，转身抱了抱兮兮，说：“还真……” 　　“嗯？”兮兮激动得都快站不住了，心底大声呼喊，一定要说有有有！ 　　“……没有。” 　　顺手拍了拍兮兮的后背，将手中的冰糖塞进她的嘴里，“乖小孩，吃完这颗糖，就等着喝姜茶吧。” 　　突然……就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了。 　　兮兮好想大哭。 　　她明白，慕暖这么做、这么说，都是再给她警告，警告她，吃完嘴里的冰糖，等会儿的姜茶里就再也不会出现冰糖了…… 　　那就意味着，她要喝很苦很辣的姜茶……还不能就着糖…… 　　嘤嘤！ 　　这都是随了谁？这么腹黑！ 　　怏怏地回到客厅，兮兮心灰意冷，随意地调换着电视频道，看着电视中千奇百怪的广告宣传，她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 　　而不是姜茶的辛辣味…… 　　这飘散游走在空气中的气味，带着点淡淡的酒味，令人未喝而心醉。 　　“这是什么？”握着遥控器再次出现在厨房里的兮兮问道。 　　慕暖掀开锅盖，用瓷勺搅拌了两三下，香味愈发得浓烈，只见她端起碗，盛着满满一碗，对兮兮说：“端到餐桌上去。” 　　“好嘞。” 　　“对了，兮兮，你再将这两碗一同送去隔壁吧。”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去？” 　　“不方便。” 　　不方便？兮兮狐疑，暖暖和薄暮琛吻都吻过了，还会有不方便的时候？一联想到原先的场景，顿时领悟，原来是闹了矛盾，她不再犹豫，立即应了下来。送过去之时，顺带着探探薄暮琛的口风。 　　送完酒酿小圆子回来的兮兮有点不开心，她竟然被冰山男拒之他门外，真是一点都不科学。 　　“何理说很好吃，让我代他感谢你。” 　　“那……” 　　“你是想问薄暮琛？” 　　“嗯。” 　　“他没有开房门。”所以，这意味着他一口都没有尝。 　　“哦。”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吃完记得将碗洗干净，我回房赶稿了。” 　　“好吧。” 　　可是，坐在电脑面前，慕暖毫无灵感，目前她正处于修稿阶段，那条红色的批注线一直停留在五天前，她反复地将前面修改的部分看来看去，当看见自己写的那一句“爱一个人，能尝遍世间的五味，酸甜苦辣咸”时，她忽然深有感触。 　　除了书桌上的台灯照耀出暗黄色的光芒，电脑屏幕上word的护眼模式绿幽幽，她觉得看起来顺眼极了。 　　手搁在键盘上，想到了什么后点开酷狗音乐，听了一遍她刚缓冲好的《往事只能回味》，翻开自己的微博，在搜索里找到了自己在12月下旬发的那条原创微博—— 　　有些事，只能回味，比如，往事。推荐一首很好听的《往事只能回味》，唯一可惜的是，我家男神SAMA未正式翻唱过，可惜可惜。 　　这样，慕暖不由得浮想联翩，他是不是看见自己的这条微博后，才开始决定翻唱这首歌的？ 　　窗外，月凉如水，而月色却澄净透明。 　　慕暖轻轻推开阳台门，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分辨出那股香味是来自对面阳台，这才睁开眼看下那里。 　　没有光亮从屋内透出来，他已经入睡了？ 　　好早……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清晰地看见那盆黄花君子兰绽放得妖娆美丽，像是在对她微笑，笑靥灿烂。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君子兰，唯有叹息，她好像被卖家欺骗了……她的这盆君子兰，根本就没有开过花。 　　被冷风一吹，吹散了愁绪，稍嫌冷的慕暖又关上门，拉上窗帘，继续坐在电脑面前。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关门之后，对面的灯，骤然亮了起来，出现一道修长的黑影。 　　34 　　其实，薄暮琛一直在房内从未离开过，只是，他在听到隔壁阳台的推拉门发出“吱呀”声音时，他手快地关了屋内的灯。 　　而后，躲在白黑条纹相间的窗帘后，掀起一角，窥视着慕暖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慕暖的视线落在他这边时，一惊，但是内心亦是涌起了惊喜。 　　这丫头，就是嘴硬，明明还是在意他的。 　　心情愉悦，拨了一个电话，简洁明了地吩咐说：“将隔壁送来的热一下送来我房里。” 　　“……” 　　何理心情就不怎么愉悦了，敢情薄暮琛这小子将他这表哥当成24小时伺候他的保姆了。 　　一直受到压迫的何理觉得自己势必要奋起反抗了！ 　　于是…… 　　是在热好的酒酿小圆子里吐口水还是……直接吃光，不留给他吃呢？ 　　只是小小的犹豫了一下，何理决定选择前者，端着热好的酒酿小圆子，酝酿着……口水。 　　“你在干什么？” 　　一惊，何理手一抖，身躯一晃，被自己酝酿好的口水呛到了，又原封不动地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想咳嗽不敢咳出声，担心露出马脚，“那个……着了点凉，喉咙痒想咳嗽。” 　　“哦。”薄暮琛越过他走到一旁抽出一小瓷勺，接过他手捧着的瓷碗，搅拌了一下，悠闲平静地补充一句，说：“我还以为你是想吐口水呢。” 　　“……” 　　何理无力反驳，因为，他本来就是想要这么干的呀！ 　　酒味中，带着点甜意，细细咀嚼，入口的糯米混着汤圆一道，黏黏的，与牙齿亲密接触。 　　她给他送来酒酿小圆子，是来宣战的吗？ 　　就因为他鄙视了她不会做与芒果有关的美食，就因为他鄙视了她的厨艺？ 　　她这算是间接地想给自己当保姆吗？ 　　不知不觉，一碗酒酿小圆子已经见底，而薄暮琛还未喝饱，意犹未尽地舔舐了下唇畔，回味着盈满口齿甜甜的酒香。 　　一碗，太少…… 　　不过，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薄暮琛心满意足地回房去了。 　　************ 　　元旦过后，已经步入考试周，慕暖不用每日都去学校上课，她干脆宅在公寓里复习功课，当起大家闺秀来，时间变得很充裕，日子过得清闲滋润。 　　就这样过了一周，生活中的平静最终还是被打破。 　　“叮咚——叮咚”门铃一直响个不停，慕暖来不及换一身衣服，直接穿着龙猫睡衣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啊！！” 　　大喊一声后，“嘭”地一声又大力地将门关上，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奔去，飞快地换了一套较为正常的家居服，用手扒拉了几下头发，再次站定在门前。 　　“请问有事吗？” 　　“您是慕暖小姐吗？” 　　“是的。” 　　“我是XX公司的快递，这里有一份您的加急快件，麻烦您在这里签字。” 　　快递？她最近连网都没有上，更别提去淘宝上购物了。 　　“你确定这是我的？” 　　“那你是叫慕暖吗？” 　　点了点头。 　　“地址是这里，而你又是慕暖，这不是你的是谁的。”快递小哥明显急躁起来，说话语速都加快了许多。 　　“哦。” 　　签完字，关上门，慕暖找出一把剪刀拆开了快递。 　　是一套书？ 　　当看清书名后，慕暖霎时明白是谁寄来的快递，拿着快递单仔细看了眼，这才发现寄件地址是写的S市。 　　他回去了？ 　　自从元旦假期从Y城回来后，慕暖一直处于闭关状态，为了防止自己的心蠢蠢欲动想要上网，她一咬牙，直接拔掉了她房内的所有网线，每日打开电脑除了固定的修稿时间，没有别的业余活动。 　　而她，亦是从未接到过来自某人的电话。 　　就在她快要想通了，遗忘那人带给她的不愉快时，被他以这种方式一提醒，又开启了纠结模式。 　　《爱，不停炖》 　　《我们要好好的，吃晚餐》 　　《我要的甜蜜“汁”味》 　　…… 　　翻看了眼书名，慕暖呈石化状态，这些书名取得都很甜蜜，简直就是美食小情书。会意过来薄暮琛送书给她的目的，心中堵着一口气，从房间里取出手机，拨出了号码，当听到熟悉的钢琴旋律时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冲动了，想要挂断，却来不及了。 　　“暖暖？” 　　像是被电流击中，慕暖全身酥酥麻麻的，心悸动起来，天呐！ 　　“咳咳……那个，你为什么要寄烹饪书给我？” 　　难道他是想让她以后做菜给他吃？ 　　才不要！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上面写着的所有菜我都会做，你要不要考虑下聘请我这个保姆。” 　　哈…… 　　起了玩笑心的慕暖逗趣说，“我可请不起你。”太贵。 　　“不，你完全请的起。”薄暮琛轻咳一声，声音低沉喑哑，“因为于你而言，永生免费。” 　　“……” 　　红润从耳垂晕染到面颊，手机贴近右脸，都变得微微热起来，慕暖深觉自己失策了，她干脆无故招惹薄暮琛这个无赖，他耍流氓仿佛都已成为习惯了。 　　“想我吗？” 　　“……”我为什么要想你？！慕暖沉默不语。 　　“可是我很想你……”现在就想，见到你。 　　“唔……” 　　“来看我，好不好？”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其中却夹杂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慕暖心内打了一个寒颤，一哆嗦，竟然……答应了，“好。”她声音轻柔，令躺在床上的薄暮琛想到了那晚吃入口中的酒酿小圆子。 　　“我还想吃酒酿。” 　　“嗯。” 　　挂断电话后，慕暖还处于云里雾里，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样丧失理智地被带入早已挖好的坑里了。 　　这时，她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详细的地址，S市仁和医院？ 　　刚萌生的一丝懊悔之意都在看见“医院”二字时烟消云散了，他生病了？严重么？怪不得声音喑哑，要是以后不能唱歌了，怎么办？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礼，准备出门打车去高铁站的慕暖发现，有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她家门前，面容略微凶煞。 　　“你们……找谁？”问得小心翼翼。 　　“慕暖小姐，我家少爷命我们送你去机场，请随我们来。” 　　机……机场？ 　　如果她不和他们走呢？会不会挨揍？ 　　慕暖被他们一左一右夹着，出了电梯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个，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慕暖的？”还在怀疑，这是否是绑架事件，要不要偷偷报警…… 　　只见坐在她左侧的保镖大哥将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动作缓慢，慕暖大惊，难道还有枪？ 　　她打起精神来，努力地保持着冷静，“额……你家少爷是？” 　　……原来掏出来的，是Ipad Mini。 　　慕暖囧。 　　保镖大哥滑屏解锁后，点击相册，顿时屏幕上充斥着一张照片，他高高举起放在慕暖面前，很冷酷地不说话。 　　原来如此。 　　从N市到S市，即便是坐动车，亦不超过三个小时，而现在，坐着飞机的慕暖仅花了一个小时十分钟，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带有两只翅膀就是与众不同，超速都这么牛”。 　　按着指示标走向航站楼出口，又有两人挡住了慕暖的去路。 　　咦……是刚才那两位保镖大哥？两人都戴了墨镜？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开车怎么会比她坐飞机还快？ 　　“两位大哥，我们是不是见过？” 　　“慕暖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们是奉命来接你的。”声音不一样。 　　“好。”他们应该也是随身携带ipad吧。 　　这些保镖都是国字方脸，面无表情，一戴上墨镜，更是遮住了大半的脸，这也不怪慕暖辨别不出来。 　　坐进车内，慕暖说：“你们能送我去仁和医院吗？” 　　“……” 　　两位保镖大哥黑线。 　　车从位于郊区的机场，横穿闹市中心区，又开向另一处较为静谧的郊区，慕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虽是郊区，道路两旁仍有不少中大型商场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法国梧桐树上的叶子亦是深绿色，只是少部分叶子染上了暗黄色。 　　“我们Boss想见见慕小姐。” 　　Boss？ 　　“那我现在可以打一通电话吗？” 　　“可以。” 　　他们又不是绑架，没有权利束缚她人自由。 　　“薄暮琛，救我。” 　　慕暖发出“SOS”，口头发出，当着两位保镖大哥的面，简洁明了。 　　电话那端的薄暮琛明显一怔，而后才问，“你在哪里？” 　　“我不认识啊……等等……我看见一路标，江鹤大道？这是哪里？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绑架我去见他们Boss。” 　　凶神恶煞？保镖大哥真真无语了。 　　“你将电话给他们。” 　　“啊？哦。” 　　不知道电话里薄暮琛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位保镖大哥一直在“嗯嗯”，这是表示赞同？最后，保镖大哥说：“放心，我们会好生照顾慕小姐的，少爷。” 　　等等……少爷？ 　　于是，绑架她的人是薄暮琛家人？ 　　这都什么鬼？！！！ 　　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慕暖怒从心底燃起，口吻强硬，“停车。” 　　“慕小姐，很抱歉，恕难从命。” 　　车非但没有停，还加快了速度行驶，直到——不远处，有一幢欧式别墅出现在眼前，黑色的围栏根本遮不住别墅的全貌，慕暖心底惊诧。 　　虽未曾去过欧洲，但是慕暖一直喜好在网上浏览关于欧洲建筑的图片，每每都被欧式建筑的大气磅礴震撼而折服。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建筑，是薄暮琛的家？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猜不透…… 　　35 　　在铁门缓缓开启时，慕暖低下头，垂下眼睑，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收到短信时，薄暮琛正换了病服，扣好衬衫纽扣，随手套了件黑色呢大衣，准备出门。 　　——你家是不是黑社会？ 　　薄暮琛忍俊不禁，没有回复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向地下二层车库。解锁、启动，喉咙作痒，薄暮琛以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两三声，眉头轻轻蹙起，吃了一消炎的含片含在口中。 　　“少爷，您人呢？” 　　“秦叔，告诉谢主治，我今天就出院，等会儿你派人收拾下我的衣服送回家。” 　　“可是……” 　　不等电话那端的秦叔讲完，薄暮琛就抢先一步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入车载底座里，踩了脚油门，驶出地下车库，向着近郊的家开去。 　　而这一厢，慕暖握着手机忐忑不安，奈何她如何等都等不来薄暮琛的短信回复，真是……心头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忍不住骂了句“shit”。 　　全神贯注凝视着手机屏幕的慕暖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一人，那人手中还提着水壶，着装朴素，面带着笑意，“这位小姐，你是来做客的？” 　　转身，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后，毫无心理准备的慕暖被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一大步，小腿肚撞到了喷泉池的外壁。 　　“啊……”痛得低呼一声，眉头拧着，面色痛苦。 　　“姑娘，你没事吧？” 　　弯下腰揉了揉酸疼的小腿肚，慕暖摇了摇手，说：“没关系没关系。” 　　“都怪我这个老婆子吓到你了。”老人略带歉意的声音从慕暖头顶传来，带着点威严，尽管有冬日暖阳的光芒照耀在身上，但是她还是被冷到了。 　　“奶奶，真的没有关系，我没事。” 　　“欸……” 　　嗯？ 　　慕暖狐疑地抬起头，刚才应该不是她的幻听吧？究竟是唉，还是欸？ 　　……傻傻分不清楚语气词。 　　“姑娘，喜欢花吗？” 　　“喜欢。”但，就是花草杀手。 　　何其名为花草杀手呢？正确的解释是——无论种植何种花，几乎无一例外都死于非命，就连仙人掌，她都能养死。 　　最好的例子，是她前段时间买的君子兰，非但没有开花，绿叶都在逐渐枯黄，急得她手足无措。 　　“你跟我来。” 　　一瘸一拐地随在老人身后，慕暖这才注意到老人手上拿着一把花铲，她正在走向欧式别墅身后的房子。 　　那座房子虽与正房欧式别墅无法相较，但是它亦是小巧精致，在雕花木门旁一左一右挂着君子兰，翠绿的长叶从高空中垂落，形成一道美丽的景色，使这间房间更加的别致。 　　推门时，混合的花香随着暖意扑鼻而来，慕暖被眼前所瞧见的景象惊呆了，屋内有数排高架，上面并排摆放着盆栽的花草，在右前方不远处有一小块菜圃，上面生长着鲜艳晶亮的草莓。 　　“这是……？” 　　“老婆子我没有别的爱好，最喜种植些花花草草，这些啊，都是我亲自打理的。姑娘，你瞧着这些长得如何？” 　　老人一笑，圆润的脸上盛满褶子，笑眼弯弯，看上去尤其和蔼。 　　“唔……” 　　这下，慕暖犯难了。 　　她虽然喜欢花，喜欢它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但是，可惜的是，慕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 　　当然，此花痴非彼花痴。 　　若是此刻老人指出一最常见的花问慕暖这是何种，慕暖一定会犹豫再三而不作答，因为，她辨识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认识。” 　　“哈哈……没事儿，你这孩子倒是实诚。”老人蹲下来用花铲给盆栽里的花松了松土，边说：“这是山茶花，而且是芙蓉型重瓣山茶花。你看，它的树冠多美，叶色亮绿，花瓣不仅大而且色泽艳丽。” 　　……根本，听不懂。 　　慕暖一头雾水。 　　不是被“绑架”来见传说中的BOSS吗？怎么老人在给她传授花朵知识？ 　　难道……这位老奶奶就是大BOSS？ 　　发觉慕暖出神，老人不由得提高了嗓音，说：“小姑娘，你种过花吗？” 　　“种过。” 　　“什么花？” 　　“君子兰。” 　　“哦。说来也巧，我那孙子，在元旦前一段时间，捧回来一盆黄花君子兰让我瞅瞅，我一铲土，发现那花大有问题。” 　　“啊？” 　　黄花君子兰？好巧。 　　“花倒是好花，只是可惜了那盆土壤，两者并不相配。君子兰适宜用含腐殖质丰富的土壤，这种土壤啊，透气性好、渗水性好、肥沃，不易腐烂君子兰的根部。我给那盆花换了土壤让我那孙子再搬回去，前几天他告诉我说那盆花开花了，开得可好看了。” 　　老人眉目间隐有喜悦之情，不难看出，她很骄傲自己拯救了一盆好花。 　　原来，问题出在土壤上了，怪不得她的君子兰如今还不开花。 　　只是…… 　　“奶奶。” 　　低沉微哑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慕暖猛地一转头，透过高架的空隙，隐约看清来人的模样。 　　……是他。 　　精致俊朗的轮廓，剑眉、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薄唇……拼凑出慕暖熟悉的模样，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来人。 　　“诶……阿琛你回来了。病好了？” 　　病？ 　　他回S市来，是因为生病，而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病？ 　　眉头紧锁，慕暖眼睑低垂，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她的平静终究还是这枚唤作“薄暮琛”的不定性炸弹给打破了。 　　“轰”地一声，慕暖看见了光亮的火花熊熊燃起，虽惊险，但亦很刺激。 　　她，好像喜欢这样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头顶上灼人的视线，慕暖脸颊绯红，耳根发烫，反省起自己：自从认识了薄暮琛后，她总是时不时的双颊通红，心脏砰砰地跳动得很快，她，是不是生病了？ 　　“奶奶，我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您啊，医生都嘱咐您不能过度劳累了，您还这么不听话。” 　　“不给奶奶介绍下这位小姐？”老太太转移话题的本领很强，她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慕暖，心底很高兴，眼前的姑娘出落得清秀，愈看愈发觉得合眼缘，她很满意。 　　“奶奶，我叫慕暖。心生爱慕的慕，温暖的暖。” 　　“慕暖？真是个好名字，和你性格很相称。” 　　心生爱慕的慕？ 　　薄暮琛唇畔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视线炯炯有神地落在慕暖身上，眸色深邃却骤然闪过一丝精光。 　　他很满意这番解释。 　　果然，薄家奶奶顺着慕暖给出的姓名解释，往歪处想去了……她想：现如今的小姑娘可真奔放，当着她这个老婆子的面，竟就如此表示心意。 　　“谢谢奶奶夸奖。”慕暖腼腆一笑。 　　“你们聊，我先回屋休息会，这人老了啊，容易犯困，嗜睡。”说完，老人又拿着花铲出了这间屋子。 　　一直不敢抬头，不敢对上薄暮琛的视线…… 　　“抬起头来。” 　　慕暖置若罔闻，下一秒，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许久未见，薄暮琛思念了很久，久到……他迫不及待地献上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唇形，浅尝辄止。 　　温暖离去后，慕暖才惊醒，伸手轻点自己的双唇，瞪圆了眼睛盯着薄暮琛看，“你……无耻。” 　　莞尔一笑，说：“无齿？抱歉，我牙口还不错。” 　　“你都想通了吗？” 　　薄暮琛自认为，一周，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日期，如果想要更久更长的时间，抱歉，不可能。原本度日如年的一周，正巧因着他生病，每日与药物点滴相伴，更显得……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嗯。” 　　“你的想法是？”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是你派人送我上飞机的？” 　　“是。” 　　“那为什么接机的人却说要带我来见BOSS？”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你是在拒绝回答吗？” 　　“不敢。第三个问题。” 　　有恼羞成怒的征兆，慕暖不眨眼地瞪着薄暮琛，一副“你再斤斤计较试试看”的神色，并不言语。 　　而薄暮琛，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心，温柔宠溺的口吻，他说：“你问吧，无论多少个问题，我都会一一如实回答。” 　　……这是慕暖听过的，最温柔动人的保证，心动不已。 　　“发生了点意外，身边出了双面间谍，你的行踪被暴露了。” 　　间谍？ 　　听着有点恐怖……什么情况？ 　　“难道……你家真的是黑社会？” 　　抑不住地笑，“暖暖，现今已是21世纪，哪还有真正的黑社会。”最多，有洗白后的“黑社会”做派。 　　不是啊……那就好，心安。 　　“最后一个问题。”慕暖兀的仰起头，眼眸中有种明亮的光彩，像是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璀璨夺目，令人怦然心动。“你是认真的吗？” 　　毕竟，这人有前科，二次元中被唤作“夫人”，三次元中他的前女友，与他交往并不超过三个月，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与他相处……谈恋爱谈得长久。 　　“情知所起，一往而深。”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难道，不应该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 　　“你，什么意思？” 　　36 　　情知所起？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本心，知道他自己的情意在何时萌发，又是因谁而起，故而才会越来越深，变成执念。 　　纵使慕暖已经有两年不学中文，但她初高中时期，功课最好的便属语文，所以这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记忆犹新。 　　她记得，曾经是文艺小青年的她买过南曲剧本《牡丹亭》，当时她被杜丽娘在追求爱情时大胆而坚定、缠绵而执着的精神所感染，为之潸然泪下。 　　在看见梅兰芳女士演出的《牡丹亭》电影时，她很喜欢这样的角色塑造，将杜丽娘与柳梦梅的形象塑造得很丰满，凄美又有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完美呈现在屏幕上，对书本上的这句话，印象更为深刻。 　　“我钟情于你，你呢？现在同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思绪被扰乱，慕暖倏地忘记继续追问，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直到被拥着走出花房，冷风迎面吹来，慕暖才恢复了点神智，不由得恼火自己，总是沉溺在薄暮琛低沉磁性的嗓音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毫无自己的主张看法。 　　真是……想要摔桌！ 　　“钟情于我？你以前见过我？” 　　不待薄暮琛作出回答，下一秒，慕暖的手被温暖袭来，被拢在他的掌心，他清冷微哑的声音说：“走吧，我带你去见拐骗你来的人。” 　　传闻中的终极大BOSS？ 　　在别墅里，慕暖见到了一位着装打扮甚至怪异的长辈，在供暖十足的室内，他穿着薄薄的T-shirt，脖子上挂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项链，十根手指上至少带了有五只金戒指，戴着一副黑框的墨镜，嘴上叼着一只烟嘴，吞云吐雾，很有……黑帮老大的派头。 　　额…… 　　被眼前见到的这副场景，惊呆了的慕暖下意识地捏了捏薄暮琛的手，挣扎了几下，有点害怕亦有点担忧。 　　害怕……被误会是她在吃薄暮琛的豆腐…… 　　担忧……会被撕票？ 　　“爸，奶奶在你身后。” 　　“呵，你个混小子可别想忽悠我，我安排的线人说你奶奶从花房出来后就回房睡觉了。” 　　被薄暮琛唤作“爸”的人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巨响，一鞋底毫不留情地敲在他脑袋上，一张口，烟嘴掉了下来，掉在了他右腿上，被冒着火心的烟头烫着了，痛得他龇牙咧嘴。 　　但……“妈，您老的体态真是越发轻盈了，走路悄无声息。” 　　“你这兔崽子是嫌弃你妈我老了？” 　　“不敢不敢。” 　　被当着儿子与一陌生女孩的面，被自家母上大人喊“兔崽子”，薄家父亲有点颜面无存之感。 　　“你胆子不小，敢趁着你媳妇儿不在家，非但强抢民女，而且还COS起了黑社会的头头，我看你是活腻了。” 　　COS…… 　　慕暖怀疑自己是幻听了，薄家奶奶看上去至少六七十岁了，怎么就会说这么新颖的外文词汇呢？ 　　她皱起眉头沉思的模样落入了薄暮琛的眼中，他捏了捏慕暖的手心，轻轻地挠了一下，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说：奶奶有一位特聘的外语老师，每日都会学习至少三小时英语。 　　原来如此。慕暖不由得佩服起薄奶奶，真是应了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 　　一看见儿子和那位“民女”在嘀咕，薄家父亲耳根发红发烫，觉得大有可能是儿子在编排自己的不是，又羞又恼，扯开嗓子吼了一句：“你个混小子，在叽歪些什么呢？！” 　　“还敢大声吼！” 　　啪——又是一声，继续飞出了一双鞋。 　　“妈，我错了。”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薄家父亲毫无尊严地认了一个错，神转折可是让慕暖……有种被人附身的感觉。 　　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痛感真实存在，所以，不是在做梦。 　　“还真困了，我老婆子先上楼睡觉，要是你们谁吵醒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威力十足的声音，听得薄家父亲面带讪意，他知晓，这话仅是说给他一人听的。 　　认错后的薄家父亲开始解掉自己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大金条，摘掉墨镜与金戒指，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轻咳一声，而后说：“坐下吧。” 　　那剑眉，比薄暮琛的更浓密，颜色更深沉…… 　　有点像……蜡笔小新。 　　或许正因为如此，听到略带威严的声音，慕暖竟一点都不觉害怕，原本的顾忌消失殆尽，估计是前面长辈挨打的重头戏令她心安了吧。 　　虽不厚道，但她还是有点幸灾乐祸。 　　“这个……小丫头，刚才你见到的都是幻觉，生活需要些乐趣嘛。” 　　“嗯。” 　　这个小妮子倒是通情理，不错。 　　好感蹭蹭往上升。 　　而且，长相清秀耐看，合眼缘，更不错。 　　好感度继续往上升…… 　　“不过，伯父，如果您真想COS黑社会老大，您刚才忘翘二郎腿了。” 　　啪嗒—— 　　继续上升的高感度又开始直线往下滑……滑啊滑，滑啊滑，一直滑到了正常水平以下，也就是常说的负值。 　　“好你个……混小子。”猛地站起来，手指着薄暮琛的鼻尖，面带怒色，“一个人气我不够，竟还带了一帮手回家。哼，想让我接受这小妮子做我儿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气得薄家父亲威挺的将军肚都在颤抖。 　　纵使此刻的薄父面色愠怒，但是慕暖仍旧不畏惧，甚至是仰起头打量起他的面容，隐约看出他年轻时俊朗的容貌，在眉眼与鼻梁、嘴唇，不难看出薄暮琛是遗传自他。 　　“反正你的意见也不重要。” 　　“你……”一手举起笨重的玻璃烟灰缸，动怒的薄父就要砸向薄暮琛，而后者仍是挺腰直背地正视着他的父亲，好似连躲闪都遗忘了，心急之下，慕暖挡在了他面前，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大义凛然的模样震撼到了薄父，他的手一顿，不解气的他将烟灰缸重重地砸在了茶几上。 　　紫檀木的茶几，裂开了一道缝。 　　预期而来的疼痛没有到来，却听到一巨大声响的慕暖连忙睁开眼，反过身正对着薄暮琛，“你有没有受伤？”口吻急切，透露出焦急。 　　惊喜在瞳孔中一闪而过，薄暮琛握住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的手，握在手间，轻轻捧起，啄了一口，“我没事。” 　　呼……心安。 　　甚至，忘记了自己被当着长辈的面吃豆腐了…… 　　再次转过身来，看见茶几上的裂痕与四分五裂的烟灰缸，慕暖心下了然，她昂起胸脯，对上薄父嗔怒的目光，“伯父，我敬重您是长辈，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是否有想过，刚才那烟灰缸若是真砸向了阿琛，他恐怕也像这紫檀茶几一样吧。” 　　裂开了…… 　　薄家父亲深深地思考起来，他这人性格容易冲动，刚才还真没想过后果，不过，他也没有真想砸过去，他只是想要吓唬吓唬这个混小子，谁知……竟被一小丫头抢了先，来了一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 　　不过……这小妮子胆色不错，很有气魄！ 　　滑为负值的好感度直线上升，这次，直接爆满。 　　薄暮琛冷着面，拿出手机，点开Face Time，当着他父亲与慕暖的面与人视频起来。 　　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时，薄父虎躯一震，向薄暮琛飞扑而来。 　　“老婆……”顿时化身成为小绵羊，一只有着将军肚的小绵羊……温顺腼腆？ 　　恶寒一阵…… 　　夺过薄暮琛的手机，薄家父亲就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与他家亲亲老婆视频去了，再也没空搭理这两小孩。 　　“唔……” 　　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 　　而且，为何这一家之主这么没有威严？ 　　慕暖不解。 　　而薄暮琛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以后你会习惯。” 　　以后？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父亲已经承认她的身份？ 　　等等……什么身份……慕暖才想起来，她就这样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被见家长了，而且，还是一次不愉快的不正式的见长辈。 　　“……” 　　“这次的见家长并不正式，委屈你了，下次我会隆重地将你介绍给我所有家人。” 　　还有第二次？而且，阵容更强大？ 　　慕暖石化……讪笑不已，笑得面部都僵硬了，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就知道她觉得不正式呢？ 　　“不……不用了。” 　　“一定要。” 　　无法拒绝……怎么办？ 　　“我们这算是正式确定关系了吗？” 　　慕暖呆呆地问，有点迟疑。 　　“不然呢？” 　　沉思许久，而后才鼓起勇气，慕暖对上薄暮琛熠熠闪光的眸子，说：“那你可以答应我两个条件吗？” 　　“好。” 　　他说的，是“好”，而不是“你说”，这就代表着，无论她说何种条件，他都会欣然接受。 　　慕暖莞尔一笑，继而说：“一，你可以在三次元里，正式追求我一次吗？” 　　没有享受过被追求的乐趣，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贴上了归属“薄暮琛”的标签，慕暖有点不甘心。 　　“好。” 　　“二，我想低调点，在二次元里。”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让二次元里的所有人知晓，她与淇奥的关系。 　　原因很简单，若是被知晓，他家数十万的粉丝们肯定会心态各异，或有支持或有反对……她不希望自己的恋情被旁人所评价。 　　“好。” 　　两人相视一笑。 　　慕暖喜欢看薄暮琛勾唇一笑的模样，那笑容像是拂面而来的春风，给她送来了洋洋的暖意，烘得她双颊绯红。 　　哦，对了…… 　　“那双面间谍就是何大哥？” 　　何大哥？ 　　这样的称呼真是……太尊敬了……薄暮琛眉头轻轻拧起，点了点头。 　　爱就在一起 　　37 　　考完最后一门功课，走出考场，慕暖伸了一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她嗅到了自由的气息，带着腊梅的香气，清新好闻。 　　许是考完所有科目，心情轻松愉悦，慕暖漫步在校园里，偶遇熟人，微笑着打招呼。忽然，有人捧着一束花，迎面向她走来，面上盈满笑意，那笑容令慕暖有点发慌，她向身后看了看，没有旁人。 　　那，是对她笑？ 　　可是，她不认识眼前这人。 　　接过递来的信封，粉粉的封面，上面画着一颗爱心，“唔，这是宣传单？”厂商好有点，包装真精致。 　　有点被打击到，小哥并不灰心，紧赶着将手中捧着的鲜花递过来，“慕暖学姐你好，我是13外语2班的覃子轩，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追你吗？” 　　粉中透着淡白的玫瑰花被一束束拢在深紫色的包装纸中，花骨朵、绽开的花朵相依偎在一起，美则美矣，只是…… 　　她不认识这送花之人。 　　“那个……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那覃子轩仍不灰心，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学姐，我有信心，我一定能追到你的！” 　　慕暖汗。 　　她口袋里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是她那位正牌男友翻唱的《往事只能回味》的一小段。 　　“在干什么？”所以，这是一通查岗的电话？ 　　慕暖抬眸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男生，大大方方地说：“刚考完试，逛校园。” 　　“和谁一起？” 　　果真是查岗…… 　　这次，慕暖有点不淡定不坦然了，她略微支吾地敷衍着说：“没有和谁啊，就我一个人。” 　　“真的？” 　　“嗯哪。” 　　“身体向右转角90度。” 　　按照指示，慕暖转了一个身，握着放在耳边的手机差点因为她的动作而掉落在地面上，她抿了抿唇，勾勒出她左脸颊上浅浅的梨涡。 　　唔……撒谎被逮一个正着，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面上挂着讪笑，看着那人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即使阳光从头顶上照耀而下，带着暖意，依旧不能温暖她拔凉的心，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学姐，学姐……” 　　心烦意乱，却偏有人在自己耳边叫唤不停，慕暖一不小心，爆了一句粗口，“学姐泥煤啊。”声音软软糯糯，毫无威严可谈。 　　走到她身边的人，不偏不倚，将这话听了去，勾唇轻笑，长臂将她拥入怀中，“你好，我是你学姐夫。” 　　学姐……夫？ 　　这是什么鬼！ 　　“额……学长好。”覃子轩直接忽略了来人自定义的称谓，他恭敬有礼地唤了一句“学长”。 　　“你认识我吗？” 　　覃子轩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你在这个学校见过我吗？” 　　继续摇头…… 　　“很抱歉地告诉你，我不是这学校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唤我学长。而我让你唤学姐夫也不是没有道理。” 　　“啊？” 　　“我是你学姐的家属。” 　　“啊！”学姐什么时候名花有主的？覃子轩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圆咕噜地转动着，上下打量着姿势暧昧的两人，“我不相信。”事实有点难以令人接受，他果断选择自欺欺人。 　　“哦。那你有看清你学姐额头上贴着的标签吗？” 　　“哪里……有标签？” 　　“哦，不好意思，忘记贴了。”话音落，薄暮琛俯下身，轻轻的一个吻落在慕暖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湿热之气的吻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这一幕，惊呆了覃子轩，他张大着嘴巴，难以置信。 　　“看，标签上写着——薄暮琛所有物。” 　　“……” 　　覃子轩落荒而逃，他的战斗力完全不敌薄暮琛。 　　而且，当着他这个追慕者的面，吻额头贴标签神马的果真是秀得一手好恩爱，拉得一手好仇恨！ 　　“诶……” 　　薄暮琛勾着唇角，“嗯哼”一声说：“夫人你这是舍不得这朵小草？” 　　被叫“夫人”了……不由得联想到了他在二次元里的身份，淇奥SAMA，面红耳赤中…… 　　气势立即就减弱了下去，低下头，闷闷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他，忘记玫瑰花和情书了。” 　　玫瑰花和情书？ 　　薄暮琛顿时来了兴趣，抽出被慕暖捏在手指间的信封，慢条斯理地拆开，不紧不慢地看着，边看边评论：“这字迹真潦草，而且，错别字过多，思维混乱，字里行间毫无逻辑可言，我个人认为，这并不能称之为情书。” 　　说完，向着路边走了几步，将信纸连带着画着爱心的信封一同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 　　“舍不得？” 　　“也不是，就是有点好奇。”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的情书，究竟写得什么内容？十分好奇。 　　“这花也是那家伙送的？” 　　那家伙……称呼真是不客气。 　　“嗯。” 　　“给我。”接过慕暖递来的花，薄暮琛再次走向垃圾桶，因花束的体积有点庞大，塞不进垃圾桶，薄暮琛直接将花一朵朵从包装纸中抽出来，将深紫色的包装纸揉成一团塞了进去。 　　而花，他则是再次捧回来。 　　咦……没有被扔掉？ 　　“你怎么没有扔掉这玫瑰花？” 　　“谁说我要扔掉的？扔掉多可惜，拿回家放在花瓶里当装饰。” 　　真真是懂得勤俭持家的美男子！ 　　“放我家？” 　　“并不是。” 　　“……” 　　慕暖囧，这玫瑰花难道不是学弟送给她的吗？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落入薄暮琛手中呢？ 　　左手被薄暮琛握在掌心里，暖意涌遍全身，面上的梨涡越陷越深，慕暖心中甜如吃蜜，两人徜徉在N师大校园中，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 　　而慕暖不知道的是，被薄暮琛扔掉的那封信，不但字迹工整，而且辞藻华丽带有浓浓的古韵。而且这花，扔掉是够可惜，但也不能放在她家，所以，只有他才能带回家，慢慢欣赏！ 　　“话说回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而且，这花还这么漂亮。”更深层的含义是——能将花还给我吗？ 　　“哦。” 　　这么沉着冷静地“哦”一声就算完事？ 　　停下脚步，拉扯着薄暮琛的衣袖，声音变得愈发地轻柔，“你不是要追我的吗？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和你保持点距离？” 　　“咳咳……你确定要我追你？” 　　“当然。” 　　“那好，你和我走吧。” 　　走？ 　　去哪里？ 　　慕暖带着疑惑，被薄暮琛牵着走，穿过N师大、H大两大小区，走到一条并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里。 　　小巷并不宽敞，不足以令两人并肩而行，所以薄暮琛走在前方为慕暖领路，他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左手捧花，右手牵你，漫步徜徉于幽静的深巷，交织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 　　“好久不见你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店，里面摆放着雅致的成套的圆形木桌与色调一致的木椅，有一方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上面写满了祝福or表白的誓言，店内的装修别致心颖，在靠近收银台，那里有一长方形白色的吧台，周围摆放了四张高架椅，上面坐着四位，正喝着奶茶聊着天。 　　只是，其中一人，背影看上去很是眼熟。 　　薄荷绿…… 　　记忆回想到那时在H大研究院遇到的长发飘逸的女生……啊！原来是她！ 　　慕暖戳了戳薄暮琛，示意他顺着自己指出的方向看，那人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后又收回视线，牵着她走向老板安排好的那张圆桌旁。 　　“喂，那是你前女友。” 　　“你叫我什么？” 　　喂…… 　　当然，被拎出这个问题后，慕暖是再也不敢这么有勇气地说出口的，她唯唯诺诺地埋下头，想要逃避，却终究逃不过…… 　　“阿琛……” 　　声音似羽毛轻轻地从心头拂过，酥酥麻麻的感觉涌遍全身，薄暮琛嘴角挂着称心如意的笑容，在慕暖肉肉的手掌上轻轻捏了捏。 　　“老板，点单。” 　　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老板，刚招呼完新进来的客人，又忙不迭地将菜单递给他们，“一杯芒果西米露，一杯布丁鲜牛奶，外加一块巧克力拿破仑。” 　　老板笑了起来，“从前我就说，找对象一定要找能与自己性格互补的，果然……”笑容很有深意，慕暖不解，歪着头看向薄暮琛。 　　她不知道，自己歪着头，睁圆了眼睛的模样有多么令人心动…… 　　怦怦怦，心跳个不停，薄暮琛强忍住想要探出胳膊揉一揉她发心的冲动，解释道：“我对牛奶过敏。” 　　啊？！ 　　“那就和我对芒果过敏一样？” 　　“嗯。” 　　没来由的幸灾乐祸之感是怎么回事儿？ 　　脑中骤然萌生一个念头……想起不久前，薄暮琛曾经提给她的建议，说能帮助她克服芒果过敏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吃吃吃，多吃芒果。 　　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怂恿他喝牛奶？ 　　喝一点应该没事吧？ 　　“你要不要今天也喝点牛奶？” 　　“你很希望我喝？” 　　“当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出了心声，她飞快地捂着嘴，支吾着说：“当然不是。” 　　薄暮琛并不拆穿她，而是微笑，笑容中带着股寒意。 　　当他们的饮品被老板亲自端上桌时，薄暮琛毫不犹豫地将手探向了布丁鲜牛奶，他的手刚碰上杯壁，就被另一只手覆盖住。 　　而这只手的主人，并不是慕暖。 　　是他的前女友，宁瑾。 　　宁瑾推开薄暮琛的手，反握住布丁鲜牛奶，毫不犹豫地泼向了慕暖，并没有泼中，被慕暖灵巧地躲了过去。 　　只是……衣服上沾到了牛奶。 　　“你在干什么？” 　　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低沉清冷中透出不容忽视的威严，薄暮琛神色平静，薄唇紧抿，眉头轻蹙。 　　浑身散发着怒气。 　　38 　　听到熟悉的声音中散发着寒意，委屈顿生，宁瑾重重地将鲜奶杯磕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四周的人都侧目围观。 　　“你刚明明对她说了你对牛奶过敏，她还让你喝，这明摆着就是在害你！”宁瑾说话口吻略微凶狠，她的视线一直紧紧锁在慕暖身上。 　　“额……” 　　慕暖仰头挺胸，毫不畏惧地对上宁瑾的视线，“宁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 　　“即使刚才我说让他喝鲜牛奶，但那是玩笑之语。” 　　“玩笑？”宁瑾一副“我才不相信你”的神情，高傲地昂着头，眼神斜睨着慕暖。 　　早知道，就穿高跟鞋了…… 　　……也不至于现在比薄暮琛的前女友矮了半个头…… 　　慕暖撇撇嘴，有点委屈。她走至薄暮琛身边，就着吸管喝了一大口的芒果西米露。喝完之后摊了摊手，耸了耸肩，“对呀，刚我和阿琛开玩笑，如果他能将布丁鲜牛奶喝完，我也就顺了他的心意，喝完这杯芒果西米露。” 　　“……” 　　“宁小姐你不知道的是，我对芒果过敏。”与他对牛奶过敏如出一辙。 　　“你……” 　　“我很好。” 　　慕暖呛声，丝毫不给宁瑾说完整话的机会，她继而又说：“宁小姐，凡是不能偏听，若是你想知晓事情的始终，来问我即可，偷听可不是光明磊落之举。” 　　偷听也就罢了，还不安分地过来找茬…… 　　薄暮琛不发一言，任凭慕暖站在他身侧言辞犀利、甚至有点咄咄逼人地对待宁瑾，他连眉头都未曾皱起。 　　“你们两人一道欺负弱女子，真的大丈夫吗？” 　　宁瑾的朋友从白色的流理台那边走来，像是老母鸡护小鸡崽一样，将宁瑾护在身后，带着不屑的模样与慕暖对视。 　　“我们两人欺负她？”慕暖嘴角挂着敷衍的笑容，她向来不喜欢平白无故颠倒是非黑白之人。“我们有欺负她吗？阿琛。” 　　最后的两个字，字腔正圆，从慕暖口中说出来，带着点软糯，像是轻轻咬了一口汤圆，唇齿间盈满米香。 　　阿琛……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薄暮琛很喜欢很喜欢，想一直听她这么叫唤下去，直到海枯石烂。 　　“没有。” 　　“刚才宁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将那杯布丁鲜牛奶泼到我身上，弄脏了我这身衣服，这才是光明正大的欺负人吧。” 　　宁瑾和她的同伴们都没有想到薄暮琛的现任女友是位牙尖嘴利的主儿，所以他们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巧，上次我一不小心将宁小姐你送给阿琛的Versace白衬衫弄脏扔掉了，这次你弄脏我的羽绒服，这算是两相抵消了吧。” 　　“……”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宁小姐您来横插一脚，是以何种身份呢？前女友？” 　　“……你……” 　　“我很好。” 　　“小瑾，我们先走吧，今天的形势对你很不利。”宁瑾的同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眼神不断往慕暖与薄暮琛身上瞟。 　　宁瑾很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她冷哼一声，高傲地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慕暖忽然明白为什么宁瑾这么喜爱穿薄荷绿的衣服了……这样高昂着头颅，步履轻盈，像是高傲的孔雀。 　　能吸引人，却不易令人亲近。 　　“当初是你主动追宁瑾的吗？”一手拉着薄暮琛的衣角，微微歪着脑袋，样子呆萌呆萌的。 　　“嗯。” 　　这个问题也敢回答，慕暖由衷的有点佩服他，同时有点不开心。 　　“那你是怎么追的呢？送花、送巧克力？” 　　“不是。” 　　“啊？难道你直接送Money的？” 　　“没有。” 　　“那是？” 　　“打赌输了，直接当面告白。” 　　于是，就莫名其妙地有了女朋友，交往三个月之后，被当事人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理由甩掉了…… 　　************ 　　小小的插曲过后，慕暖与薄暮琛在那家温馨的饮品店里静坐了一下午，坐在落地窗前的他们，被从半空中倾泻而下的橘黄色暖阳照耀着，两人对面而坐，迎着夕阳，慕暖时不时地抬头瞥一眼薄暮琛，偷偷的。 　　岁月静好。 　　慕暖觉得很满足，又继续埋头刷起微博……刷着刷着，她想起来，她元旦福利忘记派送了，这一拖延，都已经拖延到寒假了。 　　被自己的办事效率给折服到了……慕暖慵懒地用勺子毫无规律地戳了戳巧克力拿破仑，戳、戳、戳……在她自己不经意间，用力过猛，有一小块的巧克力飞迸到了薄暮琛的果茶杯里。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也不是刻意的。” 　　“我知道。” 　　“……我们不会就一直坐在这里吧。”早知道就带上笔电来码字了，这里环境幽静，有柔缓的轻音乐流淌而出，像是音符在乐谱上跳跃，谱写出美妙的歌声。 　　“你不喜欢？”薄暮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继而又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只是有点无聊罢了。” 　　其实，慕暖很想问的是，你的手机里有什么精彩的故事or图片，能让你如此专注？ 　　“你可以提问。” 　　“提问？”慕暖小脑袋灵活运转，她顿时了然，知晓薄暮琛这是变相同意回答问题来满足她的八卦之心了。她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将菜单卷成空心圆柱体摆放在唇边，“薄暮琛先生，我想请问你，当初你是因为什么赌注而输，从而当面向宁瑾小姐告白的呢？请详细地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初恋，耍诈，酒吧。” 　　“……” 　　三个词组，六个字，回答的很是抽象，慕暖脑补了一下—— 　　被询问关于初恋？ 　　有人耍诈？ 　　在酒吧告白？ 　　…… 　　努力拼凑，却拼凑不出合理的解释，慕暖只能再次举起“话筒”，讪笑着说：“能说得清楚明白点吗？” 　　“不能。” 　　有点泄气，闷闷不乐地将卷起的菜单放下，慕暖趴在桌面上，眼睛看向窗外，嘟着嘴巴，不再说话。 　　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飞快地捉住了那只小尾巴，面上神采飞扬，她猛地坐起来，眉眼弯弯，“你不是要追我吗？如果做不到坦诚相待，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追求的。” 　　薄暮琛眸色一深，轻轻勾起唇角，不错，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从而胁迫对方答应自己所求。 　　孺子可教也。 　　************ 　　坐在副驾驶座上，慕暖很是气馁，刚才……就在五分钟之前，薄暮琛都准备讲述当时的情形了，愣是被何理的一通电话打扰了。 　　何理在电话里说今晚吃火锅，让他们回去时记得去超市里买食材。 　　难得一次被奴役的薄暮琛并不多说，牵着慕暖离开那家店，开车载着她来到了离公寓最近的大型超市。 　　“你对海鲜过敏吗？” 　　“不。” 　　“那就好。” 　　购买完火锅底料以及蔬菜肉类食品，他们两人来到收银台排起长队，刷着微博的慕暖听到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小姑娘一直在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落入她耳中。 　　“你看前面那帅哥，不仅身材好、脸蛋也那么精致，你说他是攻还是受？” 　　“唔……从我沉迷看耽美小说两百年不动摇的专业角度来看，他应该是攻。倒三角、人鱼线、翘臀……” 　　“帮我掩护点，我来拍张照片放微博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大帅哥呀——一定要共享。” 　　“你动作迅速点。” 　　倒三角？ 　　人鱼线？ 　　翘臀？ 　　慕暖不由得将视线落在薄暮琛身上，细细打量起来，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她眼神出了问题，她……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啊！ 　　就在慕暖出神时，薄暮琛上前一步，用手挡住了那位想要偷拍的女生的手机摄像头，声音清冷，“抱歉，如果你按下拍摄，我有权控告你侵犯个人肖像权。” 　　“……” 　　两个心虚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会被当事人逮到，而且……还上升到了肖像权这么严肃的法律问题，举着手机的女孩怏怏地放下，面色通红。 　　现在，充斥着小女孩脑海中的唯一念头是—— 　　这人不仅长得帅，声音还好听！怎么办！ 　　两个小女孩都往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人笑着说：“帅哥，你的声音很耳熟……” 　　耳熟？ 　　慕暖暗叫不好，连忙拉着薄暮琛走去收银台结账，她的心怦怦怦乱跳动个不停，一定不能被人认出他来。 　　不能让人知道他就是淇奥…… 　　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先生，一共是308.5元。”收银台的小姐偷偷地瞥了眼薄暮琛，面红耳赤地支吾着说：“我们超市最近在做促销活动，这一排的都在打八折，您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多买点囤在家里。” 　　有需要的话……多买点……囤家里…… 　　慕暖顺着收银员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一排柜台，脸“腾”地一下子，一直红到了耳根。 　　Durex 　　中文别名，杜蕾斯。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 　　“我个人更偏好芒果味。” 　　“……” 　　站在他们身后的人都捂嘴偷笑，而慕暖仍是处于神游呆萌状态。 　　“那就来一盒有芒果、柠檬、葡萄口味的木糖醇。” 　　嘎？ 　　木糖醇？ 　　不是……？ 　　PIA……慕暖无形中拍了自己一巴掌，呼醒了自己，摇摇头晃碎了脑海中龌龊的念头。 　　39 　　晚风的凉意和着芒果的清香，飘进慕暖的鼻中，站在散发着微弱淡黄灯光下的她，忍不住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硕大的芒果，嗅着那股香味，出奇的好闻。 　　鬼使神差地，她将塑料袋都放在地上，剥开芒果皮，轻轻咬了一口，有芒果汁顺着她的指尖滑过手掌，滴落在她脚尖前的地面上。 　　好香、好甜……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再吃一口…… 　　等薄暮琛停完车走到路灯下时，入他眼帘的，便是如此一幅场景： 　　她脚边堆放的塑料袋不知何时散开，盒装的酸奶随意地放着，而她，一口一口咬着芒果，嘴角沾着金黄的芒果汁…… 　　吃得真好。 　　令她顿时生了食欲…… 　　……只是，她不是芒果过敏吗？ 　　“你在吃芒果？！” 　　厉声质问，惊得慕暖一哆嗦，手中还剩一半的芒果随之落在地面上，瘫软着。 　　“唔……芒果太香了，没忍住。” 　　最后，薄暮琛一手提着白色的塑料袋，一手……牵着粉嫩的慕暖，他坚定的步伐中微微透出焦急，不自主地脚步变得匆匆，连带着慕暖都像是被他夹着走的模样，步履带风。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双温热的大掌覆上慕暖露在空气中的额头，短暂的暖意又顷刻消失，薄暮琛对比着自己的温度，悠然地说：“没有发烫。” 　　目光落在她如樱桃般弹性粉嫩的双唇上，在唇畔脸颊游走，没有出现红肿，薄暮琛才稍稍宽了心。 　　但是握着慕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他拧着眉头，义正言辞地说：“嘴唇麻不麻？喉咙痒不痒？” 　　麻不麻？——麻 　　痒不痒？——痒 　　被你的如此低沉磁性却又偏生温柔的声音给苏得，麻麻的，痒痒的。 　　“又麻又痒。” 　　“……” 　　薄暮琛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电梯红色逐渐递增的数字，紧了紧握着的手，薄唇紧抿，模样认真而又冷酷。 　　而慕暖，则是晕乎乎，咦……他是生气了吗？为什么？ 　　************ 　　当然，慕暖被薄暮琛拥着带入了自己家门，反脚关上了门。放下白色塑料袋后，薄暮琛去卫生间里放了一盆清水，召唤着慕暖过来。 　　接过他递来的淡黄色毛巾，听到他说：“用清水将嘴边的芒果汁洗干净。” 　　“哦。” 　　等薄暮琛出去后，对着长方形的玻璃镜，后知后觉的慕暖这才醒悟过来—— 　　她，刚才是吃芒果了？！ 　　这…… 　　可是，为什么她吃完了半颗芒果，嘴唇没有变得红肿呢？ 　　记得当初第一次吃芒果时，那颗芒果硕大，她双手虔诚地捧着剥完一半皮的芒果，张口啃、啃……啃得毫无形象。 　　吃完后，她发现自己嘴唇四周出奇的痒，用手指挠啊挠、挠啊挠、挠得通红后去医院看医生，医生说她是芒果过敏。 　　从此以后，慕暖再也不敢吃芒果。 　　今天，是鬼迷心窍了？ 　　芒果过敏之人竟被其清香诱惑而失了本心…… 　　……用拧干清水的毛巾捂着嘴唇四周的慕暖，凝视着玻璃镜前的自己，神游天外…… 　　薄暮琛，好似就像这颗芒果，不仅外形硕大圆润，而且清香逼人，时不时地诱惑着她，令她有将其一口吞入腹中的冲动。 　　金黄色的芒果？ 　　和薄暮琛一样？ 　　……不由得联想到了更深层次，黄、暴？ 　　“洗好了吗？” 　　声音从门外传入，拉回了慕暖的思绪，她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为自己的认知，同样也是为了她终于不再对芒果过敏这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好了好了……” 　　就连声音，都染上了一层愉悦。 　　“你家里有尤卓尔软膏吗？” 　　尤卓尔软膏？这是什么……摇了摇头。 　　“那有艾若松软膏吗？” 　　“……没有。” 　　深呼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暴躁，薄暮琛仍旧面露微笑，好脾气地对慕暖说：“没关系，等下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 　　“嗯。过敏是大事。” 　　哦哦哦……原来是因为这事。 　　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慕暖越过薄暮琛，走到沙发边从白色塑料袋中又取出一颗芒果，高高地举起，举到他面前，轻笑着说：“你是说芒果过敏？” 　　嗯？ 　　“你看，我嘴角处没有发现红肿，身上也没有起红疹，所以，我想我应该不过敏了。” 　　“不过敏？” 　　低低沉沉的声音，略微上扬的尾音，听到慕暖耳中，震得她心头酥酥麻麻。 　　“嗯嗯。” 　　“你不是说又麻又痒？” 　　薄暮琛一副“难道你刚才是欺骗我”的模样，轻蹙起的眉眼间藏着一丝的笑意，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慕暖巧笑乖巧的样子。 　　“咳咳……” 　　耳垂泛红，头越垂越低、低到快要贴近胸口了，她闷闷地出声，说：“……那是被你的声音酥到了。” 　　“……” 　　好似很满意这个回答，一点都不觉得震撼的薄暮琛探出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语调轻松，“情有可原。” 　　喜欢我声音之人很多，而万千人中，我唯独钟情于你。 　　你说，这是否是我们的缘分？ 　　所以……我的声音，能被你所喜爱，我之幸也。 　　我整个人都属于你，声音，当然亦是如此。 　　看向慕暖的眼神，温柔中饱含宠溺，宛若在初春河畔吹拂而过的暖风，送来丝丝暖意。 　　吻，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 　　************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快要饿晕过去了……” 　　兮兮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将手机开了免提，那边一接通，她就开口哀嚎起来。 　　“嘟嘟嘟——”急促的断音传来，兮兮难以置信地偏过头对何理说：“我这是被挂电话了？” 　　在得到何理的肯定回答后，箫慕羲不开心了。 　　而她的不开心维持了不到两分钟，因为慕暖已经开门而入了，她两手空空，而尾随她同来的薄暮琛手中拎着很大的塑料袋。 　　兮兮嗷叫一声扑上前，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但下一秒她怯步了，被薄暮琛的眼神冷的一个激颤，忙将魔爪伸向了慕暖，勾住她的肩膀，“你有买我最爱的腐竹和鱼丸吗？” 　　“有啊。” 　　“暖暖，我偷偷和你说啊……” 　　两个小女生半拥着走向了厨房，薄暮琛淡淡地看了眼她们的方向，将手中的食材递给何理。 　　吓得何理连忙放下二郎腿，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忙接过送去了厨房。 　　“芒果先放那里，我亲自来处理。” 　　“哦，好的。”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伴……”哼唱着《往事只能回味》的慕暖丝毫未察觉站在她身侧的人已经换了模样，她一偏首，撞进了坚硬宽阔的胸膛。 　　“想听我唱吗？” 　　“啊？” 　　“现场版。” 　　“啊？！！！” 　　“听吗？” 　　“听！！！！”一激动，一只鱼丸从袋子里滚出来，滚到了灰白的流理台上，而后又在原地旋转了几圈，这才停下。 　　可，慕暖的心，波澜起伏，毫不平静。 　　薄暮琛莞尔一笑，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报酬呢？” 　　……原来是有偿服务…… 　　略微思忖，慕暖这人有一个习惯，每当她纠结时，她都会低垂眼睑，眼睛盯着地面看，眉心敛起，一副纠结的模样。 　　终于……让她找到了解决之法……很简单…… 　　手揪着薄暮琛衬衫的衣领，慢慢地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吻落在他唇畔，很浅很浅。 　　“可以了吗？”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他说不可以，怎么办？ 　　毕竟，他是大触啊……平日里唱歌总是很罕见…… 　　“完全可以。” 　　清了清嗓子，薄暮琛将刚才在超市里买的情侣围裙递了一条粉色的给慕暖，他自己此刻正在系着蓝色的。 　　而在他身后的长线绳他系不起来，只能……“帮我系一下。” 　　“哦。” 　　慕暖刚欲绕到他身后帮他系上，谁知道—— 　　某人气定神闲地开口说，“就这样系。” 　　啊？！ 　　僵持不过气场强大的某人，慕暖败下阵来，于是，她双手探至薄暮琛身后，摸索到那两根长线绳，凭着感觉系成蝴蝶结……好了。 　　但，从站在门前准备来洗苹果的兮兮那角度看来，两人拥抱得很深，而且，女方尤其主动。 　　拥抱得，如胶似漆。 　　捂着眼睛转身，兮兮又默默地轻手轻脚地退回了客厅。 　　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出现少儿不宜的场面……她这个身心纯洁的少女还是少看为妙，免得到时候会长针眼。 　　只是，这两人何时打得如此火热？ 　　随后，薄暮琛一边削着芒果皮，一边清唱着《往事只能回味》，“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梦里相依偎……” 　　沉浸在温柔磁性的嗓音里，慕暖恍若置身于飞花烂熳的桃花林中，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甚至……拂过她的心房…… 　　倏然，“你会变心吗？” 　　如果他变了心，她肯定会伤心、会难过、会茶饭不思、会寝食不安…… 　　……不知在何时，薄暮琛对她的影响变得如此大，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很不希望他，会变心。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40 　　“嗡”地一声，耳边像是有数只蜜蜂在飞舞乱动，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慕暖逃也似得躲离了厨房。 　　“诶，暖暖……” 　　“兮兮，你瞧见我手机了吗？”慕暖四处找寻手机的踪迹，像只无头苍蝇。 　　兮兮咬了一口苹果，咬得嘎嘣脆，口齿不清地说：“你上衣口袋鼓鼓的，是不是在里面？” 　　伸入口袋一摸，果真摸到了透着凉意的光滑手机表面，又步履匆忙地转身回了厨房。 　　兮兮不解，疑惑地看了眼何理，“她这是怎么了？” 　　“我发现……” 　　“什么？” 　　“自从从Y城回来后，他们两人感情升温的速度有点惊人。”何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经如此一提醒，箫慕羲亦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而后，她踹了踹何理的小腿肚，问道：“冰山男厨艺怎么样？”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意思就是——厨艺绝佳，不错。 　　“冰山男脾气怎么样？” 　　“腹黑？闷骚？慢热？”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家境呢？” 　　“和我不相上下。你这是在帮你闺蜜调查男方家庭户口？” 　　“不是。”又咬了一口苹果，咬下了一大块，“暖暖曾经和我讲过她的择偶标准，我只是来评断下冰山男是不是她的良人。” 　　“哦？啊！那结果呢？” 　　“绝配啊绝配！” 　　终于达成一致的两人击了掌表示志同道合。 　　“我们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火锅呢？” 　　“不清楚诶……” 　　“你……可以再唱一遍吗？” 　　慕暖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录音界面，她半依靠在流理台边上，面色微微露出乞求。 　　“好。” 　　你之请求，我定会应。 　　“我只要你唱其中一段就可以了，我录下来作为短信铃声。” 　　“我的专属短信铃声？” 　　“嗯。” 　　点了点头，抿抿唇，慕暖害羞地承认了。 　　快速地将芒果切成块放入玻璃水果盘中，薄暮琛捻了一小块放入慕暖口中，一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又一边清唱着那首歌。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听到情动之时，慕暖踮起脚尖，在他清瘦的脸颊上印上一吻，“谢谢你。” 　　“这是报答？” 　　“额……算是吧。” 　　************ 　　放假回到家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如此循环往复过了一周，慕暖被她妈妈胁迫着站在体重秤上，对比着刚放假时的体重，足足重了有三斤。 　　慕妈妈捏了捏她两颊多出的肉肉，笑着说：“你这丫头，每次一回来就会长胖。” 　　“妈，你这是在嫌弃我了吗？” 　　“哼……” 　　慕妈妈傲娇地哼了一声，继续去厨房熬骨头汤了。 　　“对了，暖暖，刚才妈妈忘记买你爱吃的莴苣了，你自己再去菜场买点回来吧。哦不对，这个点菜场已经收摊了，你去超市买吧。” 　　“好，我现在就换衣服出门。” 　　吃火锅…… 　　慕暖不由得想起放假前在公寓里没有吃完的那顿火锅，以薄暮琛的匆忙离开而收场。 　　他们，已经一周没有联络了。 　　一边走路，一边刷着微博，慕暖特别关注人的微博始终停留在半个月前的那条发新歌的微博。 　　一直点击着刷新，却刷不出新的动态。 　　走着走着，一不留神，慕暖走偏离了直线，偏向了花坛边，一脚踩到了水泥台阶，一头栽进了花坛里。所幸冬季的灌木丛略微干燥，她只是单手撑在小灌木的枝桠上，勉强地撑住了身子。 　　忽然…… 　　她，竟然刷出了那人新的状态。 　　他说——走路，还是走直线的好。 　　走直线？才不会摔倒？ 　　抬头，四处寻找，慕暖看清不远处站着一人，右手手掌上捧着手机，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那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手机放入风衣口袋中，迎着阳光，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冬日暖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有型，撩拨动了慕暖的心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一开口，慕暖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微微喑哑，她咽了咽口水，尴尬地从灌木丛中站起来，抹干净自己手心蹭到的泥土，发现有几处刮破的伤口。 　　“别乱动。”薄暮琛一面握着慕暖的右手腕，一面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为她简单包住了伤口，“医院在哪里？” 　　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慕暖不敢对视着他的双眼，因为她知道，一对上他墨黑深邃的瞳孔，她，必输无疑。 　　她不想输，所以…… 　　在医院，医生给慕暖清洗干净伤口，用纱布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语重心长地与她说：“小丫头，这是你男朋友？” 　　“安伯伯……” 　　“哈哈，没想到从前古灵精怪调皮的小丫头也懂得腼腆害羞了。” 　　“其实……” 　　“安大夫，19号病房出事了。”护士小姐突然出现在门前，面色焦急，安大夫脸色一变，顾不得慕暖与她的“男朋友”，径直出门去了。 　　话没有解释清楚……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慕暖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而薄暮琛亦是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临近年关，这座小镇上四处有摊贩在售卖着春联，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手指微微蜷缩着都会牵动着掌心的伤口，疼得慕暖皱起了眉头，酒精的药效还未散去，更是疼上加疼。 　　“安伯伯是我爸爸的朋友，所以……”比较关心我的，终身大事。 　　比如，他会好奇薄暮琛的身份…… 　　“我很开心，你刚才没有否认我的身份。” 　　虽然她也没有承认，但是，至少她迈出了第一步，向他走来，越走越近。 　　说不定，还能省掉一大笔玫瑰花的开销。 　　慕暖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要是他知道，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说“不是”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差一丁点儿就会脱口而出时，他会不会对她失望？ 　　突然，很庆幸。 　　幸好，没说出口。 　　买完莴苣，薄暮琛又走向水果区买了两颗柠檬，在冰冻区买了四瓶草莓酸奶，他抢着付款，主动拎起购物袋，牵着慕暖那只完好的手，两人在街道上悠然散步回家。 　　在这座小镇，擦肩而过的，大多数是熟人。 　　有些人，甚至已经行驶与慕暖相隔数米，绕不过好奇心的驱使，又再次回来追上他们，问一句“慕暖，这是你男朋友？” 　　薄暮琛，礼貌性的笑容挂在唇边，并不言语。 　　而慕暖，抿唇，腼腆一笑。 　　这可不就是承认之意嘛。 　　“真是般配啊般配……” 　　慕暖轻汗。 　　“没想到，几日不见，你愈发得……”轻轻一笑，薄暮琛偏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暖，而后才说：“……丰满。” 　　“……” 　　完了，还是被嫌弃了。 　　慕暖耸拉着脑袋，将发心对着薄暮琛，脚下的步伐愈走愈慢，有点像是不情不愿被拖着走的。 　　“难道我需要茶饭不思吗？” 　　“不应该吗？” 　　“我需要为一个不告而别的人茶饭不思？” 　　薄暮琛的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未察觉到的慕暖用力过猛，甩手的时候碰到了右手掌心包扎的伤口。 　　“我没有不告而别。” 　　“哼。”慕暖忍着疼痛，傲娇地偏过头去，不看薄暮琛那张桃花脸。 　　“我有发短信给你，告诉你原因。” 　　短信？没有收到…… 　　“你没收到？” 　　“嗯。” 　　“那何理也没有让箫慕羲通知你？” 　　“兮兮前段时间被派去分公司出差了，我离开N市的时候她也还没有回来。” 　　“还真是……不巧。”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火锅吃得好好的，你会在一通电话之后就离开了吗？” 　　“我母亲在温哥华遭遇了车祸，我前去照顾她了。” 　　“啊？哦，那伯母怎么样了？你怎么不继续在那里照顾她呢？” 　　“回来，是因为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被人……骗走。” 　　“……” 　　慕暖眼睛瞪得圆鼓鼓，倒影入她眼眸中的薄暮琛，仍旧是原来的模样。鼻梁高挺、模样俊朗。 　　她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深情款款，含情脉脉。 　　“如果我说，我要带你去见我母亲，你愿意吗？” 　　嗯？ 　　“去温哥华吗？” 　　“昨天我母亲已经被护送回国内继续接受治疗，现在我父亲正在贴身伺候。” 　　贴身伺候…… 　　若是被薄家父亲知道他儿子的用词精准度，一定会气得吹起胡子！ 　　会用金条来砸他吗？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好。”慕暖在答应完，倏地想起自己右手的伤，委屈顿生，“都怪你，突然发了那么一条微博，我一分心，人就跌进灌木丛里了。” 　　“都是我的错。” 　　认错如此爽快？ 　　这还是当初那个冷言冷语、言辞犀利的薄暮琛吗？ 　　慕暖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脸颊，呲——疼，眼睛不花，是薄暮琛这个大活人站在她面前。 　　走到家门口时，慕暖内心忐忑，该如何和她妈妈解释，为什么去超市买莴苣，会领回一大活人，而且……自己还受伤了。 　　纠结…… 　　还是纠结。 　　怎么办？目光落在薄暮琛身上，精光一闪而过，有办法了！ 　　41 　　“妈，我和你说，你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我刚才出门买莴苣时，竟然遇到小偷了，就在我追小偷想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夺回我钱包时，一个不提防被他推进了灌木丛受了点小伤，更巧的是，那个为我从小偷手中抢回钱包的人竟然是薄暮琛……妈，你说巧不巧。” 　　从厨房里出来的慕妈妈，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清站在女儿身后的薄暮琛时，非但不惊诧，而是惊喜，说了一句，“来了？” 　　“是的，伯母。”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正在痊愈。” 　　“吃完火锅就走？” 　　“如果可以的话。” 　　“完全可以。这丫头，回来一周竟然长了三斤肉，再留在家里，估计会变成胖妞，赶紧带走，省的我见到了心烦。” 　　…… 　　于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处于云里雾里的慕暖一直没有理清楚她妈妈与薄暮琛两人的对话，充斥在她脑海中的字词，一直是——胖胖胖…… 　　有那么胖吗？ 　　嘤嘤嘤！ 　　“我妈知道你会来？” 　　“嗯。” 　　“我妈怎么知道你会来的？” 　　薄暮琛不回答，反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从关注列表里点开一个ID名，将屏幕呈现在慕暖面前。 　　——梦如人生。 　　这个ID，如此眼熟？ 　　啊…… 　　是她妈的QQ名，竟然又再次被用为微博名。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我妈的？” 　　空气中好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拉响了慕暖的警报，她带着警惕性地看着薄暮琛。 　　“微博是我帮伯母注册的。” 　　……为虎作伥。 　　“上次来你家时，伯母注册之后，我们互相关注了。” 　　“伯母说，我再不来，你就会愈发丰满……她担心我将来会嫌弃你，让我来劝劝你不要自暴自弃。” 　　“……” 　　突然，不想和他讲话了。 　　慕暖想。 　　看着她嘟唇生气的模样，薄暮琛勾唇轻笑，笑容含蓄而深远，“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嫌弃你。” 　　怦怦怦……心跳个不停…… 　　不行，不能被他听到！ 　　慕暖一惊，立即跳开来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隔开与薄暮琛的距离。面对着她炸毛的举动，薄暮琛并不恼怒，他极其自然地探出手，捉住她的双肩，拥着她将她带入自己怀中，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如鹅毛拂过……轻软。 　　“乖。以后我陪你一起运动。” 　　还说不嫌弃…… 　　运动，可不就是为了减肥的嘛。 　　************ 　　“伯母，我和暖暖来准备，您去休息吧。” 　　“你们两个没问题？” 　　“完全没问题。” 　　慕妈妈离开厨房时，主动帮他们关上了厨房的门。 　　“你找个喷壶，在里面装满清水，滴入两滴柠檬汁，摇匀。” 　　“喷壶？” 　　“嗯。” 　　慕暖出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最后，她想起自己化妆包里弃之不用的小喷壶，连忙拿来给薄暮琛看，说：“这个可以吗？会不会嫌小？” 　　“正好。”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慕暖才兴致高涨地去水槽边灌满清水，挤了两滴柠檬汁进去，看着微微泛黄的柠檬汁混入清水里，消失不见，这才盖上瓶盖摇匀。 　　“这是用来祛味的吗？” 　　“嗯。” 　　“那剩余的柠檬怎么办？” 　　“家里有蜂蜜吗？” 　　“好像在上面那个橱柜里。我找找啊……”翻开橱柜的门，因身高不够，慕暖踮起脚尖，搜索着蜂蜜罐的踪影，终于……被她发现了，她伸手，没有够着。 　　继续踮起脚尖、探出手…… 　　一双温热的大掌覆盖住她的左手，继而越过她的手，轻而易举地拿出了那罐蜂蜜。 　　窘迫。 　　大囧。 　　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刚才还不如搬张小木凳踩在上面拿呢…… 　　被人如此羞辱……了。 　　所以说，身高这玩意儿，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不干了，你自己来。” 　　慕暖身子一躲，避开了站在她身后的薄暮琛的身躯，往厨房门逃去。可惜，她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拽着围裙的绳子给拉扯了回来。 　　一撞，撞进了薄暮琛的怀里。 　　“这是投怀送抱？” 　　是，可是，是被动的啊！ 　　慕暖张开双臂，对着空气挥舞着，样子很……可爱？她的发丝凌乱了几分，有一小绺头发因她不安分的动作，飘进了薄暮琛微微张开的口中。 　　他顺势薄唇一抿，将那一绺头发抿在唇上，松开了束缚着慕暖的双手。 　　重获自由的慕暖再次选择了……逃跑。 　　再次迈开步伐，突然头皮一痛，她感觉头发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拉扯住，回身瞧个究竟时，冷不丁地与某人贴面而立。 　　正因为如此，薄暮琛将她红润的神情收入眼底，恬静安然，莫名地，令他情绪不安，更深处，那些熟悉的情愫翻涌滚动，瞳孔骤然缩紧，内心叫嚣着——吻她！吻下去！ 　　果然，吻轻柔地落在她双唇上，他将她的发丝以这种方式，过到她唇上，也算是还给她了。 　　一吻过罢，慕暖有点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从所未有。 　　她胡乱地将头发从唇上拨开，瞪圆了杏眼看着眼前的人，“你……” 　　“我以为你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了……习惯了…… 　　这三个字如同魔音穿耳，听得慕暖都魔怔了，不由得联想起两人之间总是不经意发生的吻，面红耳赤得更厉害了几分。 　　“我来做蜂蜜柠檬茶，你负责清洗蔬菜。” 　　明确分工后，薄暮琛挽起自己衬衫的袖子，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而慕暖，仍是未从那一吻中回过神来，左手食指抚着双唇，神情微微呆滞，神游天外。 　　“听到了吗？” 　　“啊？什么？” 　　“你，洗菜。我，做蜂蜜柠檬茶。” 　　“哦。” 　　看着薄暮琛忙着切柠檬的认真模样，慕暖忽然问，她说：“我不会做菜，你会嫌弃我吗？” 　　“无论是情侣，还是夫妻，总是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吃饭。而我，恰巧是那个会做饭的。” 　　“所以，我负责吃？” 　　“嗯。” 　　欣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这易胖的体质，慕暖眉头轻轻蹙起，“要是吃胖了怎么办？” 　　伸手抚平她的眉头，他说：“……我陪你一起运动。” 　　运动啊？这个好，她平日里喜欢打羽毛球。 　　可单纯的慕暖哪里知道，腹黑闷骚的薄暮琛更深层的隐晦之意。 　　薄暮琛边做边为慕暖讲解着蜂蜜柠檬汁的方法，话音轻重分明、咬字清晰、抑扬顿挫，低沉的嗓音中透出无限的魅力干扰着慕暖的心绪。 　　真是……声控分分钟缴械投降…… 　　不过，早已变聪明的慕暖，偷偷将手伸进口袋里，按了一个开关，开始…… 　　42 　　录音。 　　“……柠檬用水打湿，表面抹上一层食盐，轻轻摩擦，片刻后用水冲洗干净，切去柠檬两头。 　　之后将整颗柠檬对半切开，切成均匀的薄片，找个密封干净的容器瓶，一层柠檬片一层蜂蜜，有序地放入……” 　　“嗯。” 　　薄暮琛边讲述制作蜂蜜柠檬茶的步骤，边握着水果刀将一整颗柠檬切成薄薄的片状，神情认真，姿势……透出一股成熟的魅力，在慕暖眼中，他好像自身散发着金光，衬托出形象愈发的高大。 　　密封容器瓶？ 　　不顾手上的水渍，慕暖走到流理台旁的餐桌边，找到一只装有乳黄瓜的瓶子，举起来晃给薄暮琛看，“这个可以吗？” 　　“可以。” 　　准备好火锅食材、腌制好蜂蜜柠檬茶，慕暖走出厨房，用数据线将录音笔里的那段音频导入电脑里，下载了一款软件，将薄暮琛那段讲述蜂蜜柠檬茶制作方法的录音单独截出来。 　　戴上耳机，仔细再听了一遍，血槽瞬间空了…… 　　百听不腻啊！ 　　再来一遍…… 　　听得入了魔的慕暖丝毫没有察觉有道黑影拢在她头顶上，耳线被拔开她都没有反应，电脑里的声音被公放出来。 　　站在书桌边的慕妈妈脸色变得铁青，“这是什么？” 　　“额……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哦哦……咦，我耳线怎么掉了。” 　　“是我拔掉的。”慕妈妈走到女儿身边，“你和阿琛两人相处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 　　牵手、拥抱、打Kiss…… 　　仅此而已。 　　“那个，妈，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说完，慕暖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拉下一绺长发遮住了自己的左脸。 　　很明显，慕妈妈对这样的解释不满意，她撇了撇嘴，说：“普通朋友会轻易见双方父母？” 　　“唔……” 　　“老实交代。” 　　“妈，他在追我。”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慕暖简单明了地为她妈妈解释了前因后果，当然，她含糊地将二次元里的关系一带而过。 　　如果被思想有点传统的慕妈妈知道自己女儿曾经如此疯狂地迷恋过二次元里素未谋面的男人，她一定会很生气，生气地训斥她一顿。 　　听完后，慕妈妈略微怔忪，她一直以为女儿在外面会生活得很好，却不知道她曾经受过那么多委屈，甚至还曾经被冤枉入过警察局。 　　“以后受了委屈，记得告诉妈妈，一定要让妈妈第一时间知道，这样妈妈才好及时安慰你。知道了吗？” 　　“嗯嗯。” 　　被这么一煽情，慕暖被感动到，眼眶中盈满泪水，水雾朦胧了她的眼，妈妈的形象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妈……” 　　“不过，别以为能避开话题，妈妈我要关照你的是，如今你们都还是学生，以学习为主，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是女生，时刻要记得矜持。懂？”慕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关怀备至。 　　泪水，被迅速收回…… 　　“妈，我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吧。” 　　“但愿如此。”慕妈妈掸了掸身上的细灰尘，“出来准备吃火锅吧。正巧你爸也回来了。” 　　啊？ 　　慕暖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妈妈的衣角，“爸也知道了？” 　　“当然。” 　　完了…… 　　这次，彻底被吃得死死的。 　　吃完火锅后，慕暖拿过小喷壶，在他们四人全身上下喷洒了两三下，“我刚百度了下，用兑了柠檬汁的清水，真的能祛除火锅残留的气味。” 　　薄暮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眉眼间尽是笑意。 　　“你们现在就出发吗？”慕父将他们二人之间涌动的暧昧情愫敛进眼中，他咳嗽一声，找了点存在感。 　　“是的伯父。” 　　而慕暖坐在你餐桌一旁，捂着通红的脸颊，完全不敢抬头。 　　“那你们开车时注意安全，到了之后记得来电话报平安。”慕妈妈叮嘱道。她本来想留他们在家继续住一晚，但被薄暮琛委婉的拒绝了，纵使口头总是嫌弃女儿在家好吃懒做，但一想到她要离家一周，还是舍不得。 　　“伯母您放心，一周后，我定当还你一活蹦乱跳的女儿。” 　　“好吧。” 　　慕妈妈这才安心点头。 　　************ 　　密闭的车厢内，有暖气源源不断地送来，车窗上晕出水雾，迷蒙了窗外萧条的景象。坐在车内的慕暖，昏昏欲睡。 　　眼角的余光瞥见慕暖时不时轻点的脑袋，薄暮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伸出右手按了一个键，有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当歌手一开口第一句响起时，坐在副驾上的人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眼神清明，她心中一紧，这首歌声音是出自她熟悉之人，而歌词与曲调，从未听过…… 　　同属开口跪系列。 　　“这首歌？” 　　“作词，是我。作曲，是我。编曲，是我。混缩，是我。 　　演唱，还是我。” 　　“……” 　　还真是，调皮。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听过？” 　　“不急，你先慢慢听。” 　　听着薄暮琛故弄玄虚的话，慕暖心底像是被猫爪轻轻地挠过，痒痒的，十分好奇。但看他毫无想要告知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听了一首，又一首……每首都是新歌，听得她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于是，她伸出手搭在薄暮琛的胳膊上，“为什么这里的每首歌我都没听过，为什么？！” 　　“这是一张不对外发行的专辑。” 　　“专辑？！！！”瞪大了眼睛，慕暖嘟着嘴、歪着头，有一丝头发顺着她的动作遮住了她的唇，有种欲遮还羞的魅惑感，看得薄暮琛心动不已。 　　“嗯。当时年少轻狂，便自己策划这专辑，闲来无事听听消磨时间罢了。” 　　“亲力亲为？” 　　“嗯。亲力亲为。”笑意更深了几分。 　　而慕暖，嘴巴张的老大，都能塞下一只完整的鸡蛋。 　　“唔……”指尖戳了戳自己鼓鼓的嘴巴，慕暖转过头盯着薄暮琛看，“只有唯一一份吗？” 　　“不。” 　　一道精光一闪而过，慕暖霎时化身成萌猫咪，两只手蜷成拳摆放在鼓鼓的脸颊旁，眨巴眨巴眼睛，“可以送一份给我吗？” 　　为了这份专辑，慕暖也是拼了，竟卖起了萌。 　　“另一张专辑，我的初衷是送给我的挚爱。” 　　所以，你愿意当我的挚爱吗？ 　　“啊？送给未来另一伴的？” 　　“嗯。” 　　车保持着原速度在路上行驶，他们不断被另一条道上的车辆超车，而他们仍不慌不忙。 　　坐正了身体，抿着唇思考了半天，慕暖内心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 　　她说—— 　　你不是说追我的吗？ 　　现在，我同意你的追求。你可以将那份专辑送给我吗？ 　　目，完全不敢斜视，她坐得笔直，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前面挡风玻璃。 　　“你这样，会让别人觉得我是在占你便宜。”薄暮琛随意地偏转了一下方向盘，偏向了另一条道路，猛地踩下油门，加速了许多。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慕暖不由得两手紧紧地将安全带捏在掌心，沁出的汗珠站到了有凹凸感的安全带上。 　　“没有没有……完全是我心甘情愿的。” 　　话一说出口，慕暖就懊悔不已，说好的矜持呢？早已随着理智一起飞向了车外…… 　　“你确定？” 　　“嗯嗯。” 　　“成交。” 　　于是…… 　　慕暖，自己乖乖地跳入了坑中来……薄暮琛抿着笑，盖上了透明玻璃盖，将美味可口的她收入囊中。 　　而单纯的慕暖，还以为自己赚到了，发了一条微博—— 　　不再是条单身狗。[doge] 　　很快，她的评论区里出现了一群真爱粉，大家都哇哇大叫起来，羡慕、嫉妒、恨都杂合在一起，酸酸哒…… 　　——秀恩爱！！拖出去斩了！ 　　——大大，你这样一点都不厚道啊！让我等单身狗情何以堪呐！ 　　——没图没真相，求鲍照！ 　　——皂片皂片，快点上缴来让我们大家一饱眼福—— 　　——嘤嘤，躲一边画圈圈去…… 　　…… 　　…… 　　慕暖来不及翻看，挑拣了几条眼熟的ID回复了，给顺毛给抱抱来安抚她们暴躁的情绪。 　　忽然想起一件事，慕暖抬头，“你Q号是神马？我传个音频给你。” 　　卖身求到了专辑，心情十分愉悦的慕暖主动提起要加薄暮琛的Q，在察觉到薄暮琛略冷犀利的眼神后，她也没有发觉不寻常，举着手机打开添加好友列表。 　　“三水其。” 　　这是Q名？ 　　有点耳熟啊…… 　　啊！ 　　慕暖搜了下自己好友列表“陌生人”那一栏，灰暗的“三水其”正位列其中，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连忙将他从里面拖出来，放在“My honey”这一栏里。 　　My honey这栏是当初慕暖修改列表信息时，特意设置出来的，未雨绸缪的她想，将来她有男朋友之后，一定要将他单独放在这里，放在这独一无二的位置。 　　以示证明，他是她独一无二的珍宝，永远在她心尖上。 　　现在，她的宝，是她男神，亦是她的男朋友。 　　谁让他们是同一人。 　　只能说，是她太幸运了！ 　　又一联想，慕暖遥想起自己的个性说说……点开空间，戳开说说，她突然好想自戳双眼…… 　　——啊啊啊！刚听完男神新歌，无法入眠，躺在床上烙烧饼！ 　　——现场歌会，千年等一回……抢个板凳排排坐…… 　　——好想给男神生个猴子，生那么一大群猴子，霸占花果山，男神当大王！ 　　——要是某天男神能给我的小说唱首主题曲，我……我愿意以身相许…… 　　…… 　　这些，都是一个月前的说说。 　　慕暖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当初怎么就这么脑残呢……疯狂脑残粉行为，会不会吓到他了？ 　　应该不会这么巧，他应该不会闲的蛋疼来看她空间。慕暖自我安慰，小声嘀咕着。 　　手指颤巍巍地点开最近访客……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个字…… 　　三水其。 　　我屮艹芔茻！慕暖不小心爆了句粗口。 　　“你说什么？” 　　还被开车的薄暮琛听到了…… 　　43 　　额…… 　　摸了摸耳垂，给自己的耳钉旋转了个新位置，慕暖开口说：“我说，你的车速可以开慢一点。” 　　闻言，薄暮琛当下就将车速减了下来，“哦。” 　　在下一个高速路标处，薄暮琛驶下了高速公路，可是……慕暖坐在车内百无聊赖，用手擦干净玻璃窗上的雾气，看清路标上的字。 　　——机场方向。 　　去机场？ 　　“你是不是走错路线了？” 　　侧过首，看清薄暮琛坚毅的侧脸线条，下颚微微向内紧缩，薄唇紧抿着，“没有走错。”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机场？” 　　“滑雪。” 　　滑雪？ 　　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慕暖忽然想起来，在去年冬天，她曾经发微博说——自小生活在南方，几乎未见过一场真正的大雪。好想，去北方滑雪。与我心爱之人相伴。 　　…… 　　…… 　　“嗷呜”呜咽一声，慕暖捂脸，声音细若蚊蝇，“你翻看了我所有微博？”以及，个性签名？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嘤嘤……窥视旁人隐私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等等，好像也不是隐私，那些微博内容都是公开的。 　　或许，是从未料想到会有人将她的愿望记在心上，而且，一直在预谋着为她实现这愿望。 　　用心良苦，感动了慕暖。 　　“那我们不去看你妈妈吗？” 　　双手紧紧地攥住安全带，不停地上下摩擦滑动着来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 　　“你很想去？” 　　……汗。 　　这人未免也太健忘了，是他自己说的啊，怎么就突然反悔了呢？ 　　“想去吗？ 　　薄暮琛的车越行越缓慢，他的口吻带着宠溺、低沉着嗓音好似在轻声哄着慕暖，笑意在他嘴角蔓延，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呼吸，突然变得浑厚起来，慕暖觉得浑身都发热，热气上升到头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嗯。” 　　************ 　　在医院外的水果店买了水果篮，慕暖提着跟在薄暮琛身后，两人一同走到住院区23楼的套间病房。 　　紧张、忐忑不安……以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态…… 　　慢慢地伸出纤长的手拉住薄暮琛的衣角，“那个，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 　　……儿媳妇。 　　慕暖被自己囧到了，赶忙用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再说错话。 　　她的模样，令薄暮琛唇边漾起轻柔的笑容，他将她捂在嘴巴上的手轻轻拿下，拢在自己手掌里，紧紧握住。 　　“你这样的，正合她心意。” 　　“……” 　　两颊微微发烫，慕暖也不挣扎，就这样被他牵着走进了病房里。 　　打开病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慕暖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老婆，这是我为你精心熬制的鸡汤，里面加了你最爱吃的杏鲍菇。” 　　薄爸爸端着雕刻着比翼鸟的瓷碗，另一只手握着汤匙，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将汤喂到病床上那人嘴边。 　　“走开，一连喝了三天的鸡汤，光闻到味道我都快吐了。” 　　“老婆……” 　　“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拨弄着遥控器的上键，调换着电视频道，薄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 　　薄爸爸默默地闭紧了嘴巴，端着碗放在餐桌上，转身发现儿子和他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孩儿两人都站在门外。 　　完了……丢人丢大发了…… 　　铁青着脸，薄爸爸捧着一大碗的鸡汤走到沙发边坐下，埋头喝了起来。 　　“妈……” 　　犀利的眼眸一扫，“你不是说去八达岭滑雪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可是，站在儿子身边的女孩是谁？ 　　两人还手牵手……那女孩还红着一张脸……看起来倒是清秀可爱。 　　难道……？ 　　“原来你也是肉食性动物？不是长在白雪皑皑珠穆朗玛峰山顶的高岭之花吗？怎么突然开窍了呢？” 　　一脸三个问号，一长串话，而淡定如薄暮琛仍然是云淡风轻，他倾过身来接过慕暖另一手上的水果篮，“这是暖暖送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 　　有点太寒酸了……慕暖又想钻进地洞了，最近不知在何时染上了土拨鼠的习惯……喜欢钻地洞。 　　“暖暖？温暖的暖？” 　　“嗯嗯。伯母，你好，我叫慕暖。” 　　“你好。恭喜你成功解救了一名大龄单身帅哥，小姑娘，勇气可嘉嘛。” 　　“……” 　　嘤嘤，被开涮了…… 　　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地坐在病房里聊天，慕暖如坐针毡，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很尴尬，想动却又不敢动。 　　薄暮琛发觉她不安的状态，贴着她耳边说，“是不是屋里太闷了？离这里不远处有步行街，你可以先去逛逛，我等会儿去找你。” 　　“可以吗？” 　　“去吧。” 　　薄妈妈咬了一口递到她嘴边的苹果，对她挥挥手，和蔼地说：“暖暖，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出去逛会儿街吧。等会儿我让阿琛去接你，晚上和我们一起回老宅吃饭。” 　　“谢谢伯母。” 　　“乖孩子。”薄妈妈现在越看慕暖越觉得顺眼，她觉得这孩子虽然不是第一眼看上去就十分惊艳之人，但是很耐看，而且性格温柔腼腆，说话轻声细语……最关键的是，她儿子喜欢。 　　************ 　　从小到大鲜少来S市的慕暖，今天第一次领略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闹，走在道路上，与她擦肩而过之人形形色色，他们都行色匆匆、步履匆忙，道路上的车辆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待红绿灯。 　　走在道路上，遇到的都是陌生人，慕暖站在十字路口，突然像是迷路了，看着通往四方的道路，她的选择困难症一下子涌上来。 　　“嘀嘀嘀——” 　　“嘀嘀嘀——” 　　…… 　　…… 　　喇叭声四处响起，慕暖恍若没有听见，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不动弹，直到——有交警向她走来，对她敬了一个礼，“同志，不好意思，你阻碍交通了。” 　　没有反应…… 　　于是，街头十字路上演了这样一幕—— 　　一位清新大眼的女生，被交警叔叔给……拖走了……交警叔叔神情严肃、拽着她的胳膊、毫不客气地拖走了…… 　　“这位同志，不是我批评你，在繁忙交通地段，你竟然站在十字路口阻碍交通，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吗？” 　　交警叔叔冷着一张脸，他低声训斥着，看那女孩还是没有反应，纳闷了。 　　难道是聋哑人？ 　　“……对不起。” 　　会说话！交警叔叔顿时无语起来。 　　“对不起……” 　　“……额，我看你这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认错的态度也很诚恳，这次就先放过你不带你回局子里问话了。” 　　“谢谢。” 　　道完谢，慕暖就走了，留交警叔叔孤零零地在寒风中张大了嘴巴，这姑娘……真有个性！ 　　而神游天外的慕暖哪里知道，她呆萌的举动为自己躲开了一次警民交流感情的“美好”机遇。 　　走到广场前的喷水池边坐下，慕暖的神思慢慢回笼，她如梦初醒般。 　　明明在决定与薄暮琛交往之前，她就已经整理好情绪、心思，怎么今天还会迟疑呢？ 　　她从口袋中舀出手机，点开手机百度，输入了七个字。 　　臆想症治疗办法。 　　手指轻敲着手机屏幕，连续敲击了七八下，心越来越乱，与他的相识相恋应该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吧？ 　　可，她的臆想症，在半年前已经痊愈了。 　　额间微微发烫，想起他落在自己那轻飘飘的吻…… 　　嘴唇微微发麻，想起他曾在自己唇上辗转流连…… 　　脸颊微微泛红，想起他曾轻捏自己肉呼呼的脸…… 　　一切都太真实了。 　　应该不是做梦。 　　那个二次元里的大神，淇奥是薄暮琛，而恰巧，薄暮琛是她男朋友。 　　************ 　　闲逛，路过一家发廊，上面写着“由于本店最新邀请一名新发型师入驻，今日举行限免活动，于店内抽签，将为抽中233号的朋友免费设计造型”。 　　抱着拼RP心态的慕暖进店在柜台前收取了号码。 　　“小姐，恭喜您抽中了233号，请随我到这边来。” 　　“哦。” 　　明明是中奖了，却高兴不起来，或许是这个号码太诡异了吧，慕暖右眼皮一直狂跳。 　　“你好小姐，请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呢？” 　　什么样的发型？唔…… 　　“清新脱俗？” 　　……好冷。 　　“妖娆魅惑？” 　　……发型师无语。 　　“成熟感性？” 　　……发型师彻底石化了，他果断地拿起发型专业剪刀，在慕暖头上大致比划了几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查看了她的脸型，心中有了点思量，刚准备动手剪。 　　“那个……” 　　“你给我闭嘴。”发型师怒了。 　　慕暖心中嘀咕了一句：脾气真差……但她亦是不敢随意乱动，要是这暴脾气的发型师一不小心手抖将她头发剪惨了呢，万一呢…… 　　闭目养神，一睁开眼，慕暖被镜子中的自己吓到了。 　　这个简直就是神作啊！ 　　她理想中的空气刘海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剪出刘海？” 　　发型师“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整理自己的工具，逐一擦拭干净上面的碎发，“清新脱俗、妖娆魅惑、成熟感性的女人几乎都是长发，有刘海的遮挡更显得脸小下巴细，适合你脸型。而且，最近流行空气刘海。” 　　这小哥，上学时语文阅读理解肯定是满分！ 　　233这个号码，难道是她的幸运号？ 　　慕暖疑惑。 　　44 　　一个人单独坐在咖啡馆里，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是淇奥家的总管家奥利奥亲自剪辑的视频MV，《入梦》。 　　白衣翩翩的公子临水而立，微微抬头凝视着前方蓊郁的青山，神情专注。 　　“倚窗而立，寒梅独自开……白雪皑皑，一树梨花绽…… 　　你何时会再次入梦来……” 　　镜头忽然转换，在不远处随风飘落花瓣的梨花树下，有一位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她单手提剑，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煞气。 　　画面上出现人物对话框： 　　红衣女子：今日，我安心与你之情，如同此发，恩断情绝。（她扬起剑，剑梢拂过被风吹拂而起的发丝，一缕青丝缓缓飘落而下，如墨色的蝴蝶翩跹而落下） 　　白衣男子：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红衣女子：这一世，我不愿再见你，自此相别，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 　　白衣男子：安…… 　　（红衣女子转身离去，背影果决而坚定，她手中握着的那把青锋剑，在阳光下，剑光闪烁、剑气凛然。） 　　…… 　　…… 　　泪点低的慕暖感觉湿热的雾气盈满眼眶，她看不清MV里的画面，电流声将荡气回肠的歌声传入她耳朵里，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 　　歌声真美……真好听！ 　　当MV播放结束，黑屏后显示出一朵透明的花在缓冲的形状，慕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分享，关联了微博账号，将这条MV分享了出去。 　　太无聊，慕暖就喝着香草布丁奶茶，一边刷着微博，她发现自己的微博刚发出去还不足两分钟，下面就有了很多评论。 　　甚至，有很多评论留言的人，不是她的粉丝。 　　刷一条评论，喝一口奶茶，刷一条、喝一口……慢慢地一杯奶茶见底了，她还没有看完所有评论。 　　情敌们，都太凶残了。 　　路人：嗷，当初看这视频MV时，可虐哭死我了……好心疼安心。 　　路人：原来作者大人也喜欢我家男神，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冒停不下来了，求勾搭！蹭一个—— 　　路人：君上大人依旧辣么美腻……声音美哭我了！ 　　…… 　　…… 　　路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道作者大大你认识君上SAMA？ 　　看见这条评论时，慕暖身躯一震，这肯定是一位第六感超强的女生，太敏感太敏锐了……太…… 　　好吧，慕暖词穷了。 　　她连忙翻开自己的微博主页，从头到尾将所有的微博都仔仔细细地瞧了一个遍，没有发现有哪里暴露出来了，这才稍稍安了安心。 　　回复了那女生一个【笑哭】的表情。 　　视线越过挡板，看清了隔壁桌的女生点的饮料，淡蓝色的饮料上面插着一根小蓝鲸造型的吸管。 　　那只小蓝鲸很萌很可爱，萌得慕暖心都化了，她不受控制地走到那一桌，主动开口说：“很冒昧地问一下，你这杯饮料叫什么名字呢？” 　　被询问的女生脸上闪过惊愕的神情，懵懵地反问：“什么？” 　　“是这样的，我很喜欢这吸管，想问你这饮料的名字是什么，这样我也可以点一杯相同的。” 　　“哦，原来你是想要这吸管。可小蓝鲸吸管是我自己外带来的。” 　　“啊？！” 　　“嗯。不过，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可以将这个送给你。我刚拆开包装放入饮料杯中，还没有喝过。” 　　额……夺人所爱的行为好像有点不合适。 　　可是，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小蓝鲸吸管。 　　忐忑地问，“我出钱和你买吧，连带这杯饮料的钱一起给你，你可以重新点一杯饮料。” 　　“没关系。我不收你的钱，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是当初聆听了多次《化身孤岛的鲸》之后才迷恋上蓝鲸的，从而去买了与蓝鲸有关的玩偶或饰品。这吸管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你可以给我唱一段那首歌吗？” 　　“啊？” 　　慕暖这神情落在那位女生眼中是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她忙解释说：“如果你没有听过那首歌就算了。这杯饮料送给你。” 　　“……” 　　于是，慕暖端着那杯蓝色的饮料坐回了座位。 　　左思右想都觉得免费拿别人的东西太不妥善，她发了一条信息给薄暮琛，问他现在有空吗？ 　　很快，薄暮琛拨了电话来。 　　“逛累了吗？” 　　“不是……”犹豫片刻，慕暖觉得还是要告诉他，就简单地问他说：“你现在能来接我吗？” 　　“好。将你坐标地图短信我，我马上来。” 　　“嗯嗯。” 　　薄暮琛没有问她原因，立刻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因为，他也想她了。虽然他们两人分开才三四个小时，但是，大概热恋中的人都会有总觉得相处时间不够用的感受。 　　短信发完后，慕暖又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着数着，她期待见到的人终于站在她面前。 　　来不及解释更多，慕暖连忙拉着薄暮琛站在刚才那位大方的女生面前，敲了敲桌面，说：“很抱歉再次打扰到你了，你刚才是让我唱《化身孤岛的鲸》吗？我个人五音不全，可以让我男朋友代替我唱吗？” 　　那位女生很明显是没有料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她昂着头，逆着店内耀眼的灯光，看清了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修长颀长的身形，清逸俊朗的面容，即使穿着休闲服，也难掩他那雍贵的气质。 　　“……君上SAMA？” 　　吓！ 　　这次，慕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那女生……喊得是“君上SAMA”？不是她幻听了吧！ 　　“这位就是我们的夫人？” 　　从处于主动状态一下子变为被动，慕暖还没有消化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懵懵的，眼神游离。 　　“暖暖，这是我家总管家，奥利奥。” 　　两人还是旧识？ 　　两桌并成一桌，两对情侣，慕暖还是没有理清状况。 　　“唔……你们……”身为作者的她，竟然词穷了，脑中与心中盘旋了很长的一串问题，却整理不出合适的词汇。 　　“君上，我也没有料想到这位就是夫人。”天知道，她刚才竟然还无理取闹要求夫人给她献唱一首《化身孤岛的鲸》，早知道的话，别说一根小蓝鲸吸管了，就算是想要一沓，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买买买！ 　　谁让她是她男神、她偶像的“夫人”呢！ 　　“我来介绍下，她是慕暖，我女朋友。”薄暮琛郑重对“奥利奥”介绍慕暖，既没有承认她“夫人”之名，但也没有否认，含糊其辞。 　　因为当初，这个“夫人”的称谓，便是二次元里的人给予的，他一直都没有赞同。 　　“啊！慕暖？”奥利奥想起了什么，伸手戳了戳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手臂，戳得他正在看手机的手一滑，拧着眉，问：“怎么了？” 　　“我记得你们公司旗下有名作家就叫慕暖Jessica？” 　　天哪……不会这么巧吧！慕暖想。 　　“好像是。” 　　慕暖突然醒悟，坐在她面前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原来是大人物，而且，还是她所属公司的大BOSS。 　　这个世界真特么小。 　　女人，是薄暮琛二次元里的管家；男人，是慕暖三次元里的上司。 　　天雷滚滚翻腾而来…… 　　顿时不想说话了，担心自己一开口说错话，而后遭雪藏。 　　然而，某人偏不让慕暖安生，他以清润的嗓音柔和地问，说：“《化身孤岛的鲸》，还要唱吗？” 　　……就是这么一点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心虚的慕暖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了，怎么办？此刻的她像是在清水里煮着的河虾，不一会儿，就从青色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嘤嘤嘤。 　　“唱！” 　　45 　　豪气万丈的气势仅仅持续了一秒，而后慕暖又萎靡不振了，她想到，要是现在在咖啡馆里突然亮一嗓子，这不是给自己揽不痛快嘛，肯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而奥利奥则是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激动得不能自已，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男朋友的胳膊，嗷叫了一声，“真的能听到现场版吗？” 　　“假的。” 　　“嘤嘤……男神，你就不能唱一首当做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吗？” 　　“新婚？”慕暖惊呼出声，她还以为他们只是情侣呢，没想到都结婚了…… 　　面色潮红，有了刘海的遮挡，慕暖的脸更是巴掌大小，上面盈满惊喜的神色，摩拳擦掌，“那必须来一首现场版的送你当作新婚礼物。” 　　“真的可以吗？”奥利奥眼中散发出熠熠的精光，她探出右手，手掌对着慕暖，“give me five，一言为定。” 　　慕暖毫无犹豫，“好。” 　　“你喝酒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慕暖侧过身醉眼迷蒙地看着薄暮琛，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问我？” 　　头一歪，没看清，“怎么出现两个你了？” 　　那杯蓝色玛格丽特的后劲上来了…… 　　此刻，慕暖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混沌，她嘟着嘴，熊抱着薄暮琛，“唱一首嘛……我也想听现场版的《化身孤岛的鲸》……想听。” 　　脸越靠越近，带着淡淡酒味的气息喷薄到薄暮琛面上，他的面色铁青，长臂将她拥入怀中，冷声，“歌，我会唱。回家记得查收邮件，我先带她回家。” 　　满心欢喜的奥利奥直接傻眼了，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男神拥着喝醉的夫人离开了。 　　“老公，你说……我会被踢出管理组吗？” 　　“Maybe。” 　　奥利奥囧。 　　要是夫人酒醒后告诉君上SAMA，那杯玛格丽特是她“赠送”给她的话，那就……屮艹芔茻了！ 　　************ 　　公寓门前，薄暮琛松手让慕暖倚靠在墙壁上，他提过她的挎包拉开拉链在里面找钥匙，而警惕性十足的慕暖，愣是出手护住自己的包包，口中嘟囔着：“坏蛋，谁让你抢我包的！让你……尝尝我的无敌铁砂掌……” 　　“啪”地一声，她出其不意地一巴掌呼在了薄暮琛微微向前倾的后背上，声音清脆响亮，着实是惹恼了后者，他眸色一暗，直接将不安分乱动的某人扛在肩头，打开了自家的门。 　　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那么一丢，慕暖整个人像是沙包一样被丢弃在了床上。 　　松松软软的席梦思床，因大力突袭，下陷之后又一个反弹，将慕暖弹高了几分，仍然迷糊的她抱着自己的包包就是不肯松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蜷着身子沉沉入睡。 　　摇了摇头，却又无可奈何地帮她盖上了被子，谁知—— 　　被子还没有碰到慕暖的身子，她就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次，她松开了自己的挎包，像是树袋熊，猛地扑倒在薄暮琛怀中。 　　因大力的冲撞，薄暮琛应防不急，后背硬生生地撞在衣柜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咦……什么声音？” 　　前者，口吻煞是无辜，眼眸迷离。 　　此刻，面颊发红的某人，像是经过精致加工的美味——清水煮大虾，气息轻吐在他脖间，一下下撩拨着他的心。 　　忽而，他说： 　　“暖，想壁咚吗？” 　　壁咚？ 　　眼神中透出短暂的清明，慕暖歪着脑袋，含着手指，“唔……壁咚？壁咚……啊，我想起来了。” 　　手指尖泛着银光，她口齿清晰地说：“好呀！不过，我想壁咚你。” 　　“好。”欢迎之至。 　　于是…… 　　慕暖踮起脚尖，轻轻地拍了拍薄暮琛的头顶，用哄小孩般柔和的口吻，说：“乖啊你，身子再低一点……太高，我够不着。” 　　默不作声的薄暮琛变得听话起来，果真顺势微微屈膝，身子埋得比慕暖低了点，齐到她的鼻梁。 　　“嗯嗯。这样才方便嘛……” 　　眼中满是笑意，慕暖笑得眼睛眯成弯弯的小月牙，露出可爱的小梨涡，这般模样不禁令薄暮琛怀疑，她真的喝醉了吗？ 　　……有点不像。 　　不过，他很享受。所以，喝醉与否，无关紧要。 　　单手撑在衣柜上，另一只手在上衣口袋里翻翻找找，找啊找，终于……她找到了一颗草莓糖，粗鲁地用牙齿顺着糖袋的齿痕，剥开了一颗完好的草莓糖，“啊……张嘴，吃糖。” 　　墨黑的瞳孔变得深邃起来，即使此刻矮了慕暖半分，薄暮琛的气场仍旧不变，面上云淡风轻，他张口，就着她递来的糖果，一口含了进去，连带她的手指。 　　完全不顾，她指尖残留的口水渍…… 　　像是被电流击中，指尖酥酥麻麻，慕暖身躯一震，飞快地将收回手指，耳垂变得红通通……她现在一动不敢动，就这样，睁大了、瞪圆了眼睛看着薄暮琛。 　　双颊鼓鼓的。 　　“满意了吗？” 　　啊？ 　　……被他识破了？ 　　于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是故意被自己吃豆腐的？ 　　太阴险！ 　　太狡诈了！ 　　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含着小娇羞的神情令薄暮琛有想要一口吞入腹中的冲动，他这才慢慢地、慢慢地直起身来，欺身靠近她小小、圆润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根后，“糖，很甜。而你，更甜……” 　　慕暖：“……” 　　妈妈呀……有人耍流氓…… 　　46 　　压在身上的重力忽然消失，慕暖看着那张隐有笑意的俊朗脸庞，心中变得坦然几分。 　　原先，慕暖还恨不能适应突然转换的身份，她还不能接受自己一下子变成众人口中的“夫人”，甚至是不能习惯曾经只能仰视的人就如此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 　　太多的不适应、不接受、不习惯让她恍然无措。 　　幸亏…… 　　被薄暮琛喂吃了很多的“糖”，甜蜜得她……像是坐云霄飞车一样，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个不停，紧张而又惊喜。 　　恢复一丝理智的她，说：“现场版的《化身孤岛的鲸》呢？” 　　“先吃饱。” 　　吃？ 　　吃什么……？ 　　慕暖的脸登时红润起来，而薄暮琛一看她的神情，顿时就明白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邪恶了。” 　　……嘤嘤。 　　薄暮琛在厨房里忙碌着，而慕暖，因第一次来这间公寓，她正很好地扮演着客人的身份，怀着憧憬的心情，她不放过任何角落地看过来。 　　在他书房的右壁上挂着一幅相框，与他在N市的那张照片虽同是侧面照，但是给人的视觉感觉完全不一样。 　　差别不在于墨镜与着装上……而在于，他又帅出了新高度！ 　　而且，他究竟是有多爱墨镜呢？ 　　逛了一圈之后慕暖总结出，他偏爱黑白灰三色，家里的装饰几乎都是这三色的，公寓的装修格调都偏简约风。 　　“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了，慕暖慢慢地踱步出了书房，轻轻地带上房门时，目光一瞥，她又猛地推开了房门。 　　她看见…… 　　……看见书橱的一个角落里收放着熟悉封面的书。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慕暖走过去打开透明书橱门，踮起脚尖……啊，还是够不着，继续踮起，仍是够不着，最后只能默默地将他的座椅搬来，呼哧呼哧地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取下来。 　　果然！ 　　看清书名后，这分明就是她曾经出版的《暖情》，他怎么会有？ 　　当初这书上市后，销量还不错，销售完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再版。而此刻，他这里有这本书，难道他早就已经认识她了？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凭着感觉她翻开扉页，赫然写着“赠何晴愿你安好，无忧无虑——慕暖”。 　　这本，是赠给她小徒弟何晴的那本？ 　　于是…… 　　慕暖已经能猜想到某人是使用何种腹黑手段才会拿到这本书，何晴肯定被欺负得不轻。 　　“吃晚饭了。” 　　手一抖，捧着的书险些砸落在地面上，而慕暖仍旧保持着站在座椅上的姿势，循着声音俯视着来人。 　　四目相对，慕暖只听到他说了一句——跳下来，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原姿势歪着脑袋、就要从座椅上挎下来时，没有找好着陆点，由于心慌比预期地步伐迈出得更大了几分。 　　于是，她整个人飞扑向薄暮琛，猛烈地撞击，撞得薄暮琛愣生生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磕在了墙面上，“嘭”的一声。 　　反射弧有点长的慕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吐了吐舌头，怯怯地抬头撇了撇薄暮琛，支支吾吾地说：“你，没事儿吧？” 　　“有事。” 　　额…… 　　那怎么办？ 　　肚子饿，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只能默默地咽口水。慕暖坐在桌边揪着自己的衣角，闷闷不乐，而耳边时不时传过某人吃饭喝汤的声音。 　　终于，她鼓起勇气，说： 　　“那个……” 　　…… 　　“我，也好饿。” 　　…… 　　“你做的菜看起来很美味呀——”说完，慕暖还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可惜，某人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睑在吃着碗里的玉米粒。 　　这模样，好像一只白鸽。 　　咕咕地捡着玉米粒。 　　不由得笑出了声，笑完之后，慕暖深深地后悔了，薄暮琛的犀利的眼神扫视过来，吓得她小心肝都一颤，面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知道错了吗？” 　　他又舀了一小碗汤，眼见着那晚冬瓜排骨汤都快要见底了……慕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错了。” 　　在美食面前，要励志当一名能屈能伸的女神？ 　　“错哪里了？” 　　唔……食指放在唇边，慕暖的眼珠子骨碌转动着，“错啊，错在刚才没有……唔，没有跳准地点。” 　　“反省得不深刻。” 　　T·T 　　“那，我现在能吃了吗？” 　　薄暮琛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凝视着慕暖，看出她笑容中的僵硬与讨好，微微发酸的后背又隐隐作痛，就连头都痛起来了，他单手抚着额头，“你错在，没有听我的话。” 　　啊？ 　　“如果当时我叫你“跳下来”时你能立即就跳下来，而不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个空降，那我也不会无故撞在墙壁上。” 　　“哦。”慕暖低头对手指，而后，她无辜地睁大一双眼睛，“可是，刚才我没有听见你说让我跳下来啊。” 　　“……”薄暮琛起身，“你吃吧。” 　　“咦，你不吃了吗？” 　　“饱了。”被气得。薄暮琛正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去医院，因为他后背的酸疼感愈发强烈，尤其是在走路时，一剧烈运动就抽抽得疼，疼得他头皮都发麻。 　　而他看了眼正大快朵颐、一脸满足的人，所有的怨气与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罢了罢了…… 　　谁让他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呢。 　　该！ 　　************ 　　当天夜里，追梦中的慕暖迷迷糊糊中被薄暮琛拖出了家门。 　　“去哪里啊？” 　　被塞进车里的时候，慕暖惊觉自己还穿着龙猫睡衣，头发凌乱，今天刚吹出的空气刘海随意地搭在脑门上，她用手捋了捋头发，将它们理顺，将收拢在脖子后面的帽子盖在头顶上。 　　“医院。” 　　“你生病了？哪里疼？” 　　“后背。” 　　于是，慕暖不说话了，她乖巧地坐在副驾上，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眼睛直视着正前方的车检单，视线在两三张单子上瞥啊瞥、瞥啊瞥。 　　2015年车检。 　　停车单。 　　…… 　　有张上面有他的签名，字体并不像那种龙飞凤舞的签名，而是认真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一眼便能识别认清。 　　就连字，都写得这么好看啊！揉了揉还微微模糊的眼睛，车玻璃窗顿时变得更加清晰了。 　　坐在温暖的车内，再次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慕暖的思绪回想到那时刚迷恋上他的声音，她每天必去贴吧签到，然后就一直在贴吧里翻看被顶上来的帖子。 　　记得曾经看到过，有一位女生PO了一张照片上去，说这是当初参加君上歪歪生日会时，抢到板凳后收到的福利，签名寄语明信片。慕暖暗搓搓地将那张照片保存在自己手机里，存放在有一个动听名称的相册里。 　　——My Sunshine. 　　那时，慕暖还曾经很天真地想，要是某天能有幸见到君上本尊，她一定要矜持、矜持、矜持！然后，飞扑过去抱住君上的大腿，求签名求合照求拥抱！ 　　而现在，她不仅实现了曾经的愿望，而且，还超额完成！ 　　所以，是赚到了吗？！ 　　俊朗的脸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被惊醒了。 　　慕暖猛地坐起来，偷偷地撇了撇拧着眉头专注开车的男人，自以为小心地举出手机对着那签名拍了张照片。 　　她还不满足地想要将这张签名收为己有，拍完后她捂着嘴偷乐，傻笑个不停。 　　而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薄暮琛眼中。 　　随后，她听到某人温润的声音，他说：“人都是你的了，还不满足？” 　　“腾——” 　　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慕暖伸手将脑袋上有耳朵的帽子往下拉了拉，整个人往宽大的睡衣里缩了缩，当一只安安静静的玩偶。 　　哈。 　　薄暮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安静地开着车，在十字路口左转，再行驶两三百米后他就将车停在了露天停车场里。 　　半夜的医院寂静无声，人迹罕见，还坐在车内的慕暖心里瘆的慌，一点都不想下车。所以，她又是被薄暮琛拖下车的。 　　冬天的夜间温度十分低，昼夜温差十分大，凉风习习吹来，冻得仅穿了一件棉睡衣的慕暖上下齿都在打架，她交叉环着自己的双臂，跺跺脚，“快点进去……冻死我了。” 　　走在前面的慕暖很快被反超，薄暮琛大步上前，与她并肩，握紧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入医院。暖风拂面的那一刹，慕暖几乎落下泪来。 　　真是太温暖了！ 　　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的中医，一边给薄暮琛敷药，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笔直地坐在长椅上的慕暖，眼中闪过精明的神色。 　　“小姑娘，力气不小啊……家暴，这个行为可不好。” 　　小姑娘是喊她？坐在长椅上的慕暖蒙蒙地抬起头，对上老中医探究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家暴？ 　　完全没有啊…… 　　但是，老中医眼中分明就清楚地写着“你就承认了吧小姑娘”，慕暖只想哭，她怨念地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薄暮琛，默默地扯了扯自己的睡衣下摆。 　　哼。 　　见小姑娘脸皮薄害羞了，老中医将话题转向了薄暮琛，说：“大半夜你这小子也不安生，是从床上掉下来的？” 　　“要你管。”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老中医眼中就是，间接承认。 　　好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嘿。 　　而慕暖，脸早已红得能滴血，她只能低着头不说话，扯啊扯，扯着自己睡衣口袋上的小龙猫形状布偶。 　　怎么办……怎么办……完全被想歪了。 　　现在突然插话解释，会不会被认为是因为害羞才想要否认的呢…… 　　好纠结！ 　　最后，慕暖大义凛然地抬头，“医生，他不是自己从床上掉下来的……” 　　“我知道。”是被你从床上踹下来的嘛。 　　“啊？”你知道什么啊！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么！ 　　“放心，爷爷我是过来人。” 　　过……来……人…… 　　个鬼啊！ 　　47 　　老中医去了隔壁内间处理器皿，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慕暖才慢慢地挪步走到病床前，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她还是被惊到了，她看见薄暮琛后背青紫一大片，惨不忍睹。 　　怯生生地寻问，“疼吗？” 　　头埋得很低很低，悄悄瞥一眼、埋头、瞥一眼…… 　　“你说呢。” 　　不知所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唔，我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所以，一出手就没了轻重。”而且，我哪里知道你会这么脆弱，像个小姑娘。 　　后半句慕暖只敢在心底咕哝，细长的眉拧得很深，一脸的大义凛然。 　　“亲我一下。” 　　嘎？ 　　猛地一抬头，对上薄暮琛幽黑深邃的眼眸，慕暖怔愣出神，冷不丁被长臂一拉，她整个人踉跄着向床边卧倒，空气刘海随着歪向了一边，横亘在她和薄暮琛之间，正好抵着他的下巴。 　　被头发拂得痒痒的，薄暮琛眸色一暗，伏头在她粉嫩的樱唇上轻轻一啄，“像这样。”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中带着隐忍着疼痛的压抑，又好似带着偷吃“蜜糖”后的甜蜜，他将头枕在慕暖肩膀上，微微低俯着。 　　于是。 　　当老中医手中拿着已经清洗好的器皿出来时，见到的这一幕，令老谋深算的他想要重重地咳嗽一声，提醒这两恩爱的小情侣们注意点他这个老年人，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想法。 　　不着痕迹地舀出白大褂里的手机，选择一处合适的角度，默默地按下中间的圆圈图案，然后…… 　　令人血脉喷张、脑洞大开的照片被他直接用IMessage发送给了别人。 　　而这别人，不是旁人，正是薄家奶奶。 　　收到这条彩信时，薄奶奶正在花房里摆弄着那一株将要枯萎的君子兰。 　　人一旦上了年纪，睡眠质量就会变得很差，薄奶奶是心思重之人，她这人一有心思便容易整宿的睡不着觉。傍晚时，她瞧见这盆花已经奄奄一息，当时没有想到拯救错失。夜深，在床上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放不下，一个人穿着衣服来到了花房，从花根部分开始查看寻找病因。 　　这半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是她那闷骚腹黑的孙子？ 　　头枕在一女孩肩膀上？ 　　……不过，这女孩看起来很眼熟啊！ 　　哦，对了，如果将刘海拢上去的话，就是上次来过她家的那女生！ 　　她家孙子终于找到意中人了！ 　　不过，为什么是秦晋那个老东西发给她的图片？ 　　无暇顾及其他，攥着手机兴奋不已的薄奶奶哪里还顾得上已经被她连根挖出盆的君子兰，丢下花铲就跑向了主宅，敲醒了正在酣睡中的儿子和儿媳。 　　睡意朦胧的薄父被一个响栗子敲得彻底醒了，二话不说就去车库里开车，亲自载着他妈和他老婆一同去了医院。 　　“妈，发生什么事了？”非得大半夜将他们折腾醒，要知道……他们夫妻生活向来和谐，这也刚入睡不久啊。 　　薄奶奶不说话，将手机收到的图片点开给他们看。 　　这一看，也不困了、开车更有精神了、雄赳赳气昂昂地抓“JQ”去了。 　　************ 　　正在穿衣服的薄暮琛慢条斯理地系着自己的衬衣纽扣，而涨得双脸通红的慕暖看着他皱眉的模样，应该是抬手就会痛吧？ 　　她暗搓搓地问了句，“要我帮你系吗？” 　　这，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于是，薄暮琛松开手，两臂垂着，面带柔和的笑意，“来吧。” 　　一直躲在隔间里的老中医，虚掩着门，蹲得腿脚都发麻了，还是坚持不懈地握着手机，坚持摄像。 　　嘿嘿……要是将这影像上缴了，说不定……他这花甲之年也能抱得美人归呢。 　　“那个，我只是看你表情有点狰狞，才、才想帮你哒，你、你可别多想。”尤其是，不要自作多情啊！ 　　“嗯。我知道。” 　　其实，你就是害羞(ω) 　　一颗、两颗、三颗……慕暖从下往上慢慢地系着纽扣，倏然发现……啊，系岔开了！ 　　头埋得更低，又一颗一颗解开准备重新系。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先两手捏着衬衣下摆两相对齐，而后才再次纽扣对准扣口、一颗一颗重新系上。 　　她骤然发现，他好像很喜欢这件黑底白点衬衫。 　　她买给他的这件。 　　喏喏地咕哝着：“这么喜欢这件衬衫啊……” 　　“我家夫人所赠，怎会不喜。”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至大脑，慕暖的脸通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小声的嘀咕都能被听见，简直是……不想活了！ 　　好想、好想当一只土拨鼠，能随时随地遁地，最好是一只有金盔铁甲的土拨鼠，这样才能穿透铺着瓷砖的地面。 　　怎么办……怎么办…… 　　慕暖无措时，“嘭”地一声，被踹开了的门外赫然站着三个人、他们同她一样，穿着睡衣，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 　　额…… 　　最关键是，来者三人，慕暖都曾见过……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啊！ 　　想到自己的手指间还捏着一颗纽扣，慕暖窘迫得慌忙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人大力握住，他用哄小孩的口吻，“给我系好。” 　　“不……不要。” 　　炯炯的六道视线扫视而来，哪里还会有勇气给他系好纽扣啊！怒摔！ 　　(╯‵□′)╯︵┻━┻ 　　“乖。” 　　宠溺音一出，还在挣扎的慕暖顿时举着小白旗投降。系纽扣时，不由得暗自鄙视自己，声音控果真是桑不起！ 　　估计这辈子翻身无望了。 　　“哟呵，这小姑娘本事不错嘛，竟然能收服我家这小兔崽子……” 　　“啪嗒”冷不丁被打了一下后脑勺，薄父的话中止了，咽了咽口水，默默地闪到一边不出声。 　　“姑娘，来，到我这里来。” 　　脚步迟疑了半会儿，慕暖内心小九九不断，这算是……被当场捉住了咩？ 　　“小姑娘，来，告诉奶奶，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怎么会大半夜穿着睡衣来医院？ 　　“没。” 　　“那你们为什么大半夜来医院呢？” 　　说实话吗？说了的话，会不会被一脸黑社会老大模样的薄父给捉住揍一顿？“那个……我一不小心，一用力，就伤了阿琛。” 　　说完，慕暖一脸的视死如归。 　　气氛沉闷了几秒…… 　　“我知道我知道！”终于，躲在暗处偷窥的老中医秦晋老先生强忍着发麻的双腿，从隔间门后冒出来，脸上写满了……愉悦？ 　　“老朽我活了一把年纪，被这两个小孩子秀恩爱秀得一脸血啊。”平日里工作不忙时，老中医总喜欢上班摸鱼，捧着手机或者是ipad上网浏览网页，跟得上时代潮流的他，还有微博账号，每天刷微博刷得不亦乐乎，总是能很快掌握流行词语，比如“duang”。 　　“其实，一开始让我偷拍的时候呢，我是，是拒绝的。但是，实在受不了，最后，就duang——”边说，他还跟献宝似得将手机捧在薄奶奶面前，“阿如，你看，这是我刚蹲在那里的战利品。” 　　默默地，三颗脑袋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视频。 　　三颗脑袋的主人，分别是——薄家三长辈。 　　而慕暖，忐忑不安地站在长椅边，揪着自己口袋旁的小龙猫，心情七上八下，越想越气愤，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眼薄暮琛。 　　谁知—— 　　这一眼被长椅上的长辈们看了去，他们满心欢喜地以为，这小姑娘，此刻还暗送秋波，真甜蜜！ 　　“姑娘，来坐这边。奶奶和你说，既然你不嫌弃我家阿琛，那你就将他领走吧。” 　　“……” 　　************ 　　等回到薄暮琛的公寓后，慕暖仍是惊魂未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薄暮琛，“刚才，我都答应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 　　“不多。” 　　“啊？” 　　“比如，你答应明天和我一同回家参加晚宴。” 　　还好……能接受。 　　“比如……” 　　“还有？” 　　“你答应和我住一起，照顾我。” 　　啊嘞？ 　　啊！！！！！！ 　　慕暖懵懵地盯着薄暮琛仔细看，对上他清亮的眸子，确认他没有开玩笑，而后弱弱地问：“我真的答应了？” 　　“嗯。千真万确。” 　　“……” 　　将有两只耳朵的帽子再次扣在脑袋上，双手环着头，“别理我，我想静静。” 　　“静静是我吗？” 　　“……你走开。” 　　“哈哈”，轻笑了两声的薄暮琛走向厨房，被这么一折腾，天色渐渐光亮起来，他去淘米煮粥。 　　整个人抱着腿蜷在沙发的角落里静静的慕暖，一不小心，安静地睡着了。 　　当小米粥的清香从厨房里传出来时，她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又悠悠转醒，醒来后，她皱着眉头想：刚才睡着前，她想到哪里了？ 　　……忘了。 　　“不是说好带我去滑雪的吗？骗子。” 　　被改成参加晚宴……有点不爽。 　　“飞机票改签成明天下午两点。”意味着，他们今晚参加完晚宴，明天就要赶去滑雪，档期安排得很满。 　　“唔……那，我答应奥利奥现场版的《化身孤岛的鲸》呢？” 　　薄暮琛噙着一抹笑，微微俯下身，在慕暖耳边低语，“你想让旁人一饱眼福？” 　　一饱眼福…… 　　自动脑补，他深情并茂地在演唱那首歌，每一次吞咽口水、喉结就顺着动作上下滑动，精致的面容被他人欣赏…… 　　Stop！ 　　好吧，她承认，她不能接受。 　　于是……当天下午，奥利奥的邮箱里，收到了“未命名”的视频文件，点开下载后，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中了病毒。 　　48 　　颤颤巍巍地拨电话时，耳边还循环播放着魔音，吓得奥利奥手一抖，按错了联系人，又默默地挂掉，等镇定了几分后，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君上……”都快哭出来了。 　　“嗯？” 　　“……嘤嘤，夫人她蹂躏我。” 　　接到这么一通“打小报告”的电话时，薄暮琛正坐在女装店的单人沙发上刷着微博看热门里的笑话精选以及GIF动图。 　　“哦。” 　　此刻，奥利奥的内心几乎崩溃！>_ 　　“这件怎么样？” 　　慕暖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站在镜子前，拉了拉连衣裙的下摆，为难地看着薄暮琛，“好像有点短。” 　　微微弓着腰、拉扯着裙摆，企图将这条裙子拉长一点。 　　“那个，晚宴，很正式吗？” 　　可不可以不要穿晚礼服啊。 　　“不可以。” 　　得到否定答案后，慕暖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甘心地说：“这晚礼服面料太少了……穿成这样很容易感冒。”担心薄暮琛不相信，她还煞有其事地配合着打了一个喷嚏。 　　动作，有点夸张、有点假。 　　当然不会逃过薄暮琛那双犀利的眼睛。 　　只见他直接挂断了仍接通的电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慕暖，将她的局促看进了眼底，猛地一拉，轻声说：“可是，你穿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能让他心动不已。 　　惊心动魄？ 　　再次抬头，对着镜子照了照，慕暖认真而又仔细地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晚礼服，耀眼夺目的红色衬得她肌肤白皙胜雪，原本因睡眠不足而显得苍白的面色上染了几分红润，举手投足间，都尽显淑女之态。 　　要是，下摆再稍稍长几分，她一定十分满意。 　　慕暖犯起难来。 　　她的为难，被薄暮琛瞧出来，他淡然地说：“买。”他随手指了指不远处挂在橱窗里的那件淡黄色镶着水钻的长裙。“还有那件。” 　　买两件？ 　　腿一软，慕暖差点跪下来。刚才在更衣室里，她暗搓搓地翻开吊牌看了眼价格，只一眼，那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一样，太贵了！ 　　如果买两件，她岂不是这一年都不要吃喝了啊。摇头、摇头再摇头！ 　　“小姐，那件拿适合她的码数，连同这件一起包起来。”说完，薄暮琛已经递出自己的卡，导购小姐笑眯眯地说：“好的，请稍等，先生。” 　　“去换下来吧，我先带你去做发型。” 　　“为什么要做发型？”还没从他为自己付款的惊吓中清醒过来，慕暖就已经问出声，刚才她在想，要不要也给他买一件衣服呢？ 　　“我不喜欢刘海。” 　　“……”囧。 　　这样，慕暖更没有勇气说——就是因为你总是偷亲额头，所以我才故意剪出刘海来保护光洁的额头哒！ 　　这大实话，打死她都不会说出来的。 　　当在沙龙店，慕暖坐在座椅上，发型师仔细打量她的发型，说：“这款刘海真的很适合你的脸型，显得娇小可爱。那，我就保留你的刘海，用其余的头发编鱼骨辫或者是蜈蚣辫，然后将尾部的头发盘起来，这样显得高雅，你觉得呢？” 　　只觉得背后阴冷，发型师以为是店里的空调出了故障，指使自己的小助理去看看是不是空调制暖出现了问题，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她也顾不得，用细梳子将慕暖脑后的头发分成几小绺。 　　“不用，刘海收拢上去。” 　　“可是，如果刘海收拢起来的话，做出来的发型会大打折扣。” 　　“我说收上去。”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眼光吗？”发型师的声音高亢起来，她明显不满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给小助理使了个眼色。 　　于是，我们的薄暮琛先生被人请了出去。 　　走时，他板着一张脸，面色铁青，明显不高兴了，冷哼一声，记下了那发型师铭牌上刻着的数字。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千年难得一见地在发短信。 　　打小报告。 　　收到短信的好友，受宠若惊，连忙从三楼办公室走出来，站在扶栏上往二楼的走廊下，这一看，吓得他整个人差点从上面翻下来。心叫着“完了完了……”，慌忙从三楼走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薄暮琛高冷的不说话，伸手指了指里面，好友秦梓澜联想到刚才的短信内容“投诉，工号1240”，“我家发型师怎么你了？”他上下打量，没有发现他发型哪里有不对劲，万年不变的“飞机头”。 　　“我女朋友。” 　　女朋友？秦梓澜大张着嘴巴，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你……你竟然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 　　说话间，门已经被从里面推开。 　　这是一扇向外推开的门，站在门前的秦梓澜毫无防备，就硬生生地被门推开，猛地一下子推到在后面的墙壁上，整个人贴在墙上。 　　标准的被糊在墙上。 　　“嗷……” 　　听到惨叫时，慕暖懵了，哪里来的声音？她正欲转头看向门后，却被薄暮琛一下子勾住下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原本齐腰的卷发被编成好几股，盘在脑后，那该死的刘海……竟然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邃，看得慕暖心底乱撞，这发型，究竟好看，还是不好看？他还满意吗？ 　　“你，喜欢吗？” 　　喜欢吗？ 　　他该死的喜欢这款发型，喜欢她尖细的下巴，手感滑腻，让他欲罢不能。怎么这些电灯泡们不快点消失呢，好想……吻她！ 　　揉了揉发酸的脸颊，秦梓澜自己从墙上下来，站定在他们面前，“这就是能拿下你的小妞儿？” 　　“啪——”一巴掌又呼在他后脑勺上，“叫嫂子。”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秦梓澜想哭，但看见旁边还有自家员工，又忍住了泪水，“嫂子好。” 　　慕暖这才注意到，他发红的面颊……刚才，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 　　“你好。我是慕暖。”淡淡一笑，梨涡浅浅，慕暖很友好，而秦梓澜很惶恐，他揉了揉脸，“那个，我还有公事，先回办公室了。对了，这次发型算我账上。” 　　逃也似得，离开了。 　　秦梓澜知道，如果他再不识趣地离开，那他指不定还要遭受多少罪呢。 　　阿弥陀佛。 　　“他怎么了？” 　　“忘吃药了。”薄暮琛拥着慕暖潇洒离开，身后的发型师心中奔腾而过千万只草泥马。 　　刚才谁说一定不要刘海的？！谁！ 　　************ 　　天色逐渐昏暗，道路两旁的路灯依次亮起来，照得他们走的这条道路愈发的光亮，而慕暖侧着头，看薄暮琛的侧脸看得入了神，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摸了摸，滑滑的。 　　“怎么样？” 　　“嗯？” 　　“手感。”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面霜？” 　　“天生丽质。” 　　“……” 　　默默地缩回手，不打算再搭理他，单手撑在车窗旁，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这条道路很幽静，如果夜晚单独走在这里，一定会吓破胆。 　　“嫌热的话，你可以先脱了外套。” 　　“不用。” 　　手机“叮咚”地响起一条短信，是箫慕羲发来的。 　　——你去S市了？！！！ 　　嗯。 　　——和冰山男一起？ 　　是、哒。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YES！ 　　——等会儿见！ 　　什么意思？ 　　最后一条短信像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收到回复。慕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眼薄暮琛，而后轻轻地举起手机，偷拍了张照片。 　　由于车内光线昏暗，透过车窗外的路灯微微投进来的光，只能模糊地看清人影轮廓，用IN给他配了个可爱的耳朵图形，搭配着文字发在了微博上。 　　慕暖Jessica：萌吗？[doge]+图片 　　留言大军团很快又刷起来…… 　　路人1：萌萌萌！不过……有点模糊啊…… 　　路人2：侧脸帅帅哒！ 　　路人3：开车的男人最帅！已经在脑补完整场面。 　　路人4：秀恩爱……嘤嘤嘤！羡煞我等单身狗！ 　　…… 　　…… 　　兮兮爱吃大西瓜：嗯哼哼，这年头秀恩爱的都应该被浸猪笼！不过，我可以保证，她家男人颜真的炒鸡棒！而且，声音……绝壁好听到耳朵怀孕！ 　　何理不是车厘子：@兮兮爱吃大西瓜 耳朵怀孕是神马意思？ 　　兮兮爱吃大西瓜：@何理不是车厘子不懂的请自行百度好么？你一个80后，要知道这么多干嘛！ 　　何理不是车厘子：@兮兮爱吃大西瓜你这是歧视80后？ 　　兮兮爱吃大西瓜：@何理不是车厘子 GUN！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慕暖默默地窥屏，看着何理与兮兮两人在她的微博下“打情骂俏”，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起来的？ 　　忍不住八卦好奇心的她，转发@兮兮爱吃大西瓜和@何理不是车厘子质问：敢问两位大侠敢不敢转换下阵地再慢慢讨论？ 　　——不能！ 　　两人一致回答，慕暖无奈，只能，暂时地退出了微博。 　　她发现，薄家大宅的铁门正缓缓打开，车驶入后，离那幢欧式别墅愈来愈近，近到……通明的灯光照耀得坐在车内的她觉得有些微的刺眼。 　　下车后，慕暖毫无招架就被扑过来的肉团子抱在了怀中，是何晴。她撒娇般在慕暖怀中拱了拱，“师父，我好想你啊。” 　　还没来得及叙旧，何晴就被拽着晚礼服后面的蝴蝶结，给拎到了一边。 　　拎完何晴，薄暮琛一脸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手，而后，将慕暖的手挽在自己臂弯里，领着她，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世界。 　　两人面色认真，好像……这是在走婚礼红地毯般。 　　庄严而又神圣。 　　49 　　Welcome to my world, my dear princess.（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厚重的门骤然被推开，里面璀璨的灯光倾泻而下，斜斜地照在慕暖的水晶高跟鞋上，照耀得熠熠生辉。 　　“深呼吸。” 　　一抬头，撞进墨黑清亮的眸子，慕暖面上的疑惑被他尽数纳入眼中。 　　“如果紧张，那就深呼一口气。” 　　“我，我不紧张。” 　　“不紧张？那我西服衣袖快被谁扯裂开了？”话中带着轻声的笑意，那笑声轻轻地拨动着慕暖的心弦，让她原本紧绷着的情绪有了点松懈，听着他的话，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嘶——呼—— 　　好多了。 　　再来一次，嘶——呼—— 　　“我好了。”笑眼弯弯，一手搭在另一手背上，将薄暮琛的手臂收拢在圆圈中，有微小的力道压着他。 　　而后者嘴角漾起一抹不容察觉的笑容，眸光湛湛，挽着他亲爱的公主殿下一步步坚定地走到大厅里。 　　当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时，慕暖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这个场面有点惊人、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人太多。 　　（Д`） 　　“阿琛……” 　　一位画着浓妆的中年妇女向他们二人走来，走到他们身边停下，打量起慕暖，“这姑娘是？不过，不重要。阿琛，大姑我又帮你物色了一个女孩，很不错，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你要不要见见？” 　　“多谢大姑的好意，我想我不需要了。” 　　“咦？” 　　薄暮琛很明显不想搭理她，径直越过她身侧，带着慕暖一起向着大厅中央走去。 　　当他一个眼神传给他那位正在最右侧的奶奶时，老人家接收到信号，拿起对讲机发出一个指令，整个大厅里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 　　“啊……” 　　“怎么回事？” 　　“停电了？” 　　…… 　　…… 　　挽在臂弯里的手想要抽离，被薄暮琛紧紧握着，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别慌。”而后拉着她在一片漆黑中走到中央的水晶吊灯下。 　　打了一个响指，忽而，水晶吊灯又亮起来，那抹明亮的黄晕笼罩着两人，照清他们面上相异的神情。 　　男子，嘴角浅笑； 　　女子，不明所以。 　　还处于糊涂状态的看客们，都看见，身着藏青色西装的男子，头微微扬起，嘴角噙着笑，微微弯下腰，递出右手给女孩，作出邀舞的动作。 　　“May I?” 　　这……什么情况？ 　　还处于懵懂状态的慕暖，忘记回应，她就这样凝视着薄暮琛，探究他、思量他，她这般模样可惹急了何晴，站在人群最外圈的她，以手作喇叭状，对着他们这对璧人，大声喊：“答应他！快点答应他！” 　　其余人反应过来，都随着她一道起哄…… 　　彻底拉回了慕暖的思绪。 　　她一惊，双颊绯红，将手放在薄暮琛手掌心时，指尖一片冰凉。“No problem.”她被一股力道向着身上有芒果清香的男人拉过去，腰被有力的大掌禁锢住，她被迫昂起头，与他对视。 　　轻缓的音乐流淌而出，薄暮琛拥着慕暖随之跳起舞来，听出旋律的慕暖低声惊呼出声，“这不是……” 　　“嗯。” 　　《往事只能回味》的音调旋律一过，温润清朗的男音随着旋律轻唱起来，淡黄的光晕照耀在两人身上，将翩翩起舞的他们照得万分夺目。 　　两人配合默契，你来我往，羡煞了旁人。 　　音乐渐入尾声，当旋律的最后一个音符停止后，听到充满磁性与宠溺的声音，他说—— 　　曾许诺你，有朝一日，将你正式介绍给所有人。这是我的承诺，而今，我亦在此实现。 　　话音一落，大厅里所有的灯光再次亮起来，亮起的那一刹，薄暮琛握着慕暖腰的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胸膛里带，冷不丁，慕暖的双脚都踩在他的鞋面上，身高变得高了。 　　“对不……”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忽如其来的吻封住口，重力不稳的情况下，她无暇顾及其它，只能顺势将手臂环绕着薄暮琛的脖颈，这从另一角度看，像是在加深这个吻。 　　相较于以往的浅尝即止，这次的薄暮琛一下变得很贪心，纵使慕暖双脚都踩在他鞋面上，几乎整个人的重力都压迫着他的脚，他仍旧感觉不到疼痛，只想…… 　　吻她，如果能吻到地老天荒，就好了。 　　“啪啪啪——” 　　大厅里爆发出阵阵掌声，如雷鸣般，惊得慕暖一下清醒过来，像是炸毛的猫咪一样，猛地推开了薄暮琛，而她忘记自己刚才一直踩在他的鞋面上，现在整个人仰着向地面倾倒，眸中写满惊慌。 　　如果，在大庭广众下跌倒，会……被嘲笑吗？ 　　认命的闭上双眼，那股地心引力突然消失了，她停止了向后倾倒的动作，整个人脚尖着地，而身体斜着悬在半空中。 　　睁开眼，她看见薄暮琛那张清俊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眸中盛满笑意。现在很想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是怎么回事？ 　　哼。 　　而从看客们的角度来看，这更像是舞蹈的收尾动作，郎情妾意更浓。 　　薄家奶奶：不错不错，群演们吃惊的表情真是深得我心。 　　薄妈妈：我儿子真懂浪漫。 　　薄爸爸：呵呵……这小子今晚竟然抢了我的风头。 　　何理&兮兮：这还是我认识的表弟/冰山男吗？竟然会笑得这么……花枝乱颤？ 　　何晴：哇哦……师父真幸福！棒棒哒！ 　　如此想着，何晴蓦然想起自己一直光顾着看，忘记录视频了，懊悔不已的她连忙掏出手机，“咔擦”对着两人拍了张照片，用IN给他们的脸做了点小装饰，而后发微博上，分别艾特了两位当事人。 　　只是，此刻的何晴根本无法料想到，正因为她的这条微博，在今后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变数。 　　如果没有这条微博，他们不会…… 　　************ 　　开场舞跳舞，参加晚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慕暖的真实身份，薄暮琛的准未婚妻。所有人在与慕暖近距离照面时，都会笑眯眯地看着她，对她很是友好，这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端着杯果汁，慕暖小心翼翼地走向坐在沙发上与朋友聊天的薄暮琛，很少穿高跟鞋的她走起路来慢悠悠，生怕一不小心滑到闹出了笑话。 　　可，也许是第一次穿，水晶鞋很是硌脚，她感觉自己脚腕处火辣辣的疼痛，刚才从进门到后来的跳舞，她有大半的重力都倚靠着薄暮琛，所以那时疼痛感还不是很强烈，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被针扎一样。 　　疼到心坎里。 　　“那个……” 　　薄暮琛蓦然抬头，他将手中的红酒杯放在茶几面上，起身走到她身侧，“怎么了？”轻柔的一句。 　　“唔……”慕暖犹豫了下，委婉地问道：“家里有创口贴吗？” 　　犀利的眼神下一秒就落在她的脚上，“鞋磨脚？” 　　慕暖点了点头。 　　接过她手中的果汁杯，弯腰放在茶几上，而后……转身将慕暖抱了起来，在大庭广众下。 　　于是…… 　　他们又再次成了整场晚会的焦点。 　　羞得慕暖将通红的脸都埋在了他胸膛里，不敢挣扎，就怕这人再做出别的举动，那她就真的是……干脆住在地洞里算了。 　　50 　　被轻柔地抱放在床上，触碰到绵软的床被，慕暖这才睁开眼睛，印入她眼帘的是如墨般深邃的黑眸，带着笑意。 　　全身的血液都涌至大脑，慕暖的脸好似能滴出血来，她这才惊觉自己仍有力地环着薄暮琛的脖颈，迫使他拉近了与自己的距离。 　　猛地一松手，由于惯性，她身子向后仰去，直直地倒在了松软的床上。 　　一翻身，捂着脸闷在床上，一动不动。 　　怎么办…… 　　今天太高调了…… 　　……而且，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被公主抱，真是……太害羞了！ 　　(ω) 　　不过，好浪漫。 　　像只蚯蚓一样，弯弯曲曲地扭动了几下，再扭动几下，“啪嗒”不停晃动的两条腿被轻轻地拍了下，温热的手掌心贴着白皙的肌肤，薄暮琛说： 　　“消停点，我去拿医药箱。” 　　“……” 　　于是，慕暖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身体压在双臂上，捂着脸，不再动弹。 　　唔，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如同有魔力般，不由自主地就将他的话奉为真理，无法不听从。 　　************ 　　等薄暮琛拿着医药箱回到房间时，他看见趴在床上的某人身子起起伏伏，连忙大步走上前，“怎么了？” 　　“呼……”终于来了。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慕暖忙抬起头来深呼一口气，刚才……她激动得捂着脸一直忘记呼吸，差点一口气没缓得过来。 　　薄暮琛走到慕暖身侧坐下，将医药箱放在空位上，握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枕在自己膝盖上，打开医药箱，取出棉签沾了点消炎药水，疼得慕暖整个人都习惯向后闪躲。 　　奈何她的脚踝仍被薄暮琛捏着，她动不了，只能咬着嘴唇，默默地忍受着疼痛。疼得她脚趾头都蜷在一起，还是没忍住。 　　“其实，创口贴上面有消炎配方。” 　　“……” 　　“唔……这样太辛苦你了。” 　　“……” 　　薄暮琛恍若未曾听到，他仍仔仔细细地用棉签为她清理伤口，风度翩翩的姿态吸引了慕暖，让她暂时遗忘了疼痛，凝视着他好看的侧脸不忍移开眼，一时间室内陷入沉寂。 　　寂静的，慕暖隐隐听到窗外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散场了？ 　　那她也早点回家好了，等这个创口贴贴完吧。 　　撕开创口贴，动作轻柔地贴上去，等贴完眼角的余光瞥见半撑着身子以舒适安闲的坐姿靠在床上的人，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指腹轻轻一按压，激的慕暖就差从床上跳起来了。 　　对上薄暮琛含笑的黑眸，慕暖恍然大悟，这人是故意的，真是腹黑。 　　“回家不要碰水。” 　　“没关系，我以前经常受伤，那时都没有用过创口贴，都是随它自己复原的。” 　　“不可以沾水。” 　　“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还真没什么大碍。” 　　“哦。” 　　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她皮糙肉厚？天哪……“为什么你不阻止我自黑？”反而放任她在自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开心就好。” 　　说完，薄暮琛又拎着医药箱出去了。 　　一口老血，阻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慕暖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后。 　　她一定要发一条微博，然后批评一下他！ 　　等她四处寻找手机时，这才发觉一直挎在手腕间的小手提包不见了，双手撑在身后努力回想，从她进入大厅，一直到跳舞…… 　　啊，她想起来了。 　　跳舞之前，手提包被某人简单粗暴地夺过，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心更塞了。 　　************ 　　等薄暮琛再次回到房间时，迎接他的是漆黑一片，他也不恼怒，关上门下楼去了。站在楼梯扶手旁，一眼就能看见那偶尔单脚蹦跳的人。 　　走路姿势很是新颖别致。 　　慕暖时不时半蹲下，掀开桌布看看手提包是不是掉进里面了，为了防止走光，她每做一个弯腰的动作，手都会条件反射一般压在胸前的晚礼服上。 　　“在找东西？” 　　“包……这么大，椭圆形。”边说边抬头，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赌气一般，别过头不肯搭理来人，继续埋头寻找。 　　“在这里。” 　　变魔术一样，薄暮琛从身后伸出双手，右手果然拎着她的小手提包。 　　“拿来。”猛地站起来，探出手想要接过自己的包，谁知，她遗忘自己受伤的脚，将身体的重心都放在那只脚上，脚踝一痛，整个人笔直的向薄暮琛扑过去。 　　“嘭——”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仍在场的宾客们的眼光，他们的口型都呈“O”型，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同倒地的两人看。 　　女上男下…… 　　这个女孩子好生威猛。 　　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何晴兴高采烈地掏出手机，狂按拍照键，连续拍了几十张，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将那两人拍得……姿态十分暧昧。 　　虽然，他们本来就很暧昧。 　　“你……你是故意的？”慕暖就保持着趴在薄暮琛身上的姿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微微颤抖。 　　“我说不是，你信吗？” 　　信……你个大头鬼啊！ 　　慕暖很生气，于是，她双手撑在薄暮琛身上，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双手摆放的位置，以及，薄暮琛隐忍的表情。 　　咬了咬下唇，慌张地伸手抚了抚刘海，企图能拉长刘海发丝，遮住自己的眼睛，她看见的那群宾客们眼神真是……太凶残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箫慕羲身边，怏怏地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还未从变故中回过神来的兮兮，一脸八卦兴奋地问：“快给我说说，你和冰山男发展到哪一步了？本垒打了吗？” 　　慕暖斜睨了她一眼，愤愤地夺过她手中的果汁，大口饮尽，“你太邪恶了。” 　　兮兮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有吗？ 　　明明还是那么清纯活泼…… 　　而不远处，薄暮琛仍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只是，他更换了一舒适的躺姿，双手枕在脑后，完全不顾所有人的目光。 　　箫慕羲用手肘推了推慕暖，示意她看，这一看，口中还剩的果汁就这么喷洒出来，尽数落在兮兮淡紫的晚礼服上。 　　“……”兮兮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来。 　　而慕暖，则是……无语。 　　这人，还可以更无赖一点吗？ 　　她察觉到，宾客们，以及薄家人的目光都在她和薄暮琛身上逡巡，怎么办？咬咬牙，硬着头皮，慕暖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原地，走到他身边，探出右手。 　　薄暮琛深邃的眸子锁在慕暖身上，仔细探究她的面部表情。 　　有恼羞成怒、有……笑意？ 　　“你难道不应该和我说对不起吗？” 　　“……”想发怒，但是碍着所有人的视线，慕暖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扑倒你的。” 　　于是，薄暮琛这才握着慕暖的手，脚下一用力，站了起来，随后，他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说：“下一次，换我扑倒你。” 　　“……” 　　耍赖皮。 　　慕暖的脸红得能溢出血，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51 　　盛情难却，慕暖最终还是留宿薄家。 　　她所居住的这间客房被打造成公主房精致的模样，粉色花瓣形状的墙纸，粉红色曼妙的床帘隆起成椭圆形，欧式贵族梳妆台，颜色清亮，偏有花朵装饰的田园风格的索伦特贵妃榻。 　　烛台吊灯散发出熠熠的光芒，富有层次感的索伦特贵妃榻面料上的丝线隐有点点荧光，镶有大颗水钻的菱形图案的四角煞是耀眼。 　　第一眼，就喜欢上这贵妃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慕暖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站在她身后，比她高出许多的薄暮琛，“我可以将她带回家吗？” 　　双眸灿若星辰，盛满期冀，梨涡深深地显现出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印入薄暮琛眼帘就是那碍眼的贵妃榻。 　　之所以说是碍眼呢，是因为，薄暮琛实在是不愿意迎合他母亲崇尚奢华的品味，他浓黑的眉头紧紧地锁成一道，“想要？” 　　想要？那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将这群碍眼的家具都清理掉了。 　　唔…… 　　这声调，有点奇怪。 　　多疑的慕暖转动她的小脑筋想了想，这人该不会是想要报酬吗？那…… 　　她踮起脚尖，右手拉着薄暮琛的领带，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将他的领带结扯了下来，面露讪意，但是慕暖知道，这种情况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左臂环上他的脖颈，脸，越靠越近……越来越近…… 　　软弹的唇印上薄暮琛的右颊，带着湿意，几乎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慕暖又飞快地离开了，但是。 　　很明显，薄暮琛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哪有舍弃到了嘴边肥肉的道理。 　　他紧紧地扣住慕暖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让她逃离不开，贴得很近，近到……慕暖的手恍然无措地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怦怦怦”有节奏规律的心脏跳动。 　　深长而绵延的吻过罢，慕暖几乎不敢抬头与薄暮琛对视，忙不迭地将他推出门外，道了一声“晚安”后，“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虚软无力的她根本无法移动半分，虚倚在门后，冷汗打湿了她后背，晚礼服紧贴在身上，黏糊糊带着凉意，而她无暇顾及，双手捧着滚烫的脸颊，整个人慢慢下滑，滑啊滑……跐溜一下坐在了铺着的羊毛地毯上。 　　所以，她到底是得到这贵妃榻了吗？ 　　而被推至门外的薄暮琛，深邃的黑眸中隐有笑意，他拉了拉已经半挂在胸前的领带，直接扯了下来，盘绕在指尖把玩着，哼着小调儿走回自己房间。 　　他，总会有办法让某人心甘情愿地走到自己身边的。 　　比如…… 　　边走边发条微博—— 　　今晚，十一点，不见不散。 　　一众的奥利奥们人血沸腾起来，十一点？ 　　现在已经是22：08。 　　倒计时52分钟。 　　呈跪坐姿势的慕暖在手机响起的下一秒就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特别关注人微博。 　　十一点？ 　　不见不散？ 　　是什么……？！！！ 　　她动作迅猛地站起来，眼前冒出数颗亮晶晶的小星星，手抚着额头，站稳后，脚腕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向后倒去，手撑着后墙壁这才不至于跌倒。 　　这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慕暖打算花半小时洗个澡，而后再亲自去找薄暮琛，尽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是否有惊喜。 　　房间内，还有一道门，慕暖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小长廊，她顺着走到了尽头，赫然发现这是衣帽间。 　　可是，那引人注目的hello Kitty睡衣与这房间整体的气质完全不符，她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取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再对比着看了眼左右两排的OL装与淑女装，她确定，这睡衣乱入了。 　　不过，真丝长袍睡衣与卡通没嘴猫睡衣，慕暖果断选择了后者。 　　而慕暖哪里知道，这间屋子，是薄妈妈特意让人为她准备的，包括屋内的家具、服饰。 　　************ 　　等啊等……等啊等…… 　　薄暮琛等了近半小时都没有得到慕暖的到来，他的眉头一直紧锁没有伸展开。 　　按照往常，他发博不出五分钟，慕暖必定会看见而后转发。 　　现在，怎么悄然无声？ 　　难道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一向理智冷静如薄暮琛亦是开始不淡定了，满屋子转圈圈，烦躁地看了眼游亮转暗继而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 　　“咚咚咚——” 　　来了！ 　　薄暮琛三步并作两步，坐回了书桌前，试调了下麦，轻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原先急躁不安的情绪，“谁？” 　　“我，是慕暖。” 　　“门没关。” 　　来了…… 　　随手拿过一支圆珠笔，任由其在指间旋转着，他按耐住性子，清冷地问：“有事吗？” 　　有点冷…… 　　真是个小气又记仇的男人。 　　慕暖抚平心底的怯意，趿拉着拖鞋，慢慢地走至他身边，手随意地搭在他座椅的扶手上，“唔，那个……我刚才看见你发微博说十一点……不见不散，是有惊喜吗？” 　　隐忍着笑意，薄暮琛早已无心转笔，他将笔轻叩在桌面上，“你不是推我出门的吗？” 　　“……”果真记仇了。 　　“以后还推吗？” 　　犹豫片刻，“以后再也不推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慕暖开始割地赔偿说好话。 　　“当真？” 　　“嗯嗯。”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长臂一伸，将站得离自己只有半臂之遥的慕暖一拉，于是……慕暖下一秒就安然地坐在了薄暮琛的双腿上，担心会摔倒，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她还……双手环着他的脖子。 　　额…… 　　现在，很想剁手。 　　慕暖欲哭无泪。 　　“我啊，想给你唱首现场版《化身孤岛的鲸》。” 　　“啊？” 　　现场版？ 　　他的意思是……？ 　　无暇顾及自己坐姿的慕暖心底有点小雀跃，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伸手戳了戳与台式电脑相连的麦，好奇地问：“你每次都用这唱歌？” 　　“嗯。” 　　指腹滑过喉结，薄暮琛揉了揉，而后凝视着电脑开始调整麦的播放效果。“你是打算在歪歪上唱歌吗？” 　　“嗯。” 　　“然后，你是深情款款地当着我面给一群想要给你生猴子的情敌们唱歌？” 　　根本就不是给她单独开小灶……伐开心。慕暖嘟着嘴。 　　52 　　熟悉的旋律响起在耳畔，慕暖早已忘记自己尴尬的坐姿，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随着伴奏，有节奏地敲着。 　　《莫负倾城》 　　这是薄暮琛那张不对外售卖的专辑里的一首剧情歌。当时，这是最耗费他心血的一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编曲。 　　剧情是这样的—— 　　养在深闺之中的宰相之女与皇室皇子相识相知相恋，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亲后王妃挚友因嫉妒，将已怀有身孕的她推下悬崖。但，大难不死的王妃被人救下，可是已面目全非，只得……削骨易容，毁声，而后，凤凰涅盘重归来，只为复仇。 　　归来后的“王妃”，虽有倾城之姿，但其音嘶哑不堪。 　　故事终了，“王妃”为爱放弃复仇，归隐山林，而知晓真相的王爷寻妻一年又一年。 　　直到—— 　　苍颜白发。 　　来世，定不负卿倾城之颜。 　　看到文案时，慕暖的心尖微微一颤，颇受震撼，她下鼠标标，脑中遗忘了薄暮琛想要当着她的面献唱给情敌之事了。 　　不过，这故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怎么会想到写这首曲子？” 　　慕暖疑惑。 　　薄暮琛面上的笑容寓意深远，他轻抿着唇角，“此歌，赠予佳人。” 　　家人？ 　　明亮的大眼珠子轱辘转动着，右手食指抵着下颚，“写给晴晴的？不错不错……那小妮子肯定会乐疯了。” 　　晴晴？ 　　哦……略微一思考，薄暮琛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何晴。他无奈，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反射弧果然……长。” 　　“……” 　　怎么突然讽刺人了？慕暖瞪圆了眼睛，鼓着两颊，不满地怒视着薄暮琛，双手叉腰，作出凶狠的模样。 　　而薄暮琛只是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小笨蛋。” 　　OMG…… 　　慕暖彻底不淡定了。 　　小……笨……蛋…… 　　虽然被冠上令人听起来不舒服的称谓，但是……试想一下，你曾经暗恋的二次元男神，在三次元中，动作轻缓而柔和，口吻宠溺，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深情款款地对你说——小笨蛋。 　　尾音上扬，温柔而缱绻，好似一袭春风拂面而来，裹着初绽的花朵清香，暖风熏人，醉倒于其中。 　　于是…… 　　被说反射弧长的慕暖同学好好地反省了一下自我，而后，她顿时明了，此“佳人”非彼“家人”，脸登时染上一片红晕。 　　再稍稍往深处那么一想，她脸更是红得像是刚从锅里煮出来的河虾，褪去青色的外壳，变得通红。 　　第一年写文时，她写的第一本书，便是古言，仔细再看了眼那被打开的歌词本上的文案，捋平思绪对比一番，完全就是她那本书的故事梗概。 　　“你……看过我写的那本古言？” 　　“嗯。” 　　“可是……”不对劲，很不对劲，她那本书是三年前写的，断断续续写了一年半，而后匆匆忙忙拟写了一结局，烂尾了，可谓是她的黑历史，而他怎么会知道？ 　　薄暮琛好似看穿了慕暖的小心思，他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起身，等她起身后，他牵着她的手开门出去，走到书房。 　　伸出长臂，薄暮琛轻而易举地就取出摆放在书橱最上层的一套书，封面很花哨，与别层正经的经典名著封面大相径庭。 　　《不遇倾城》 　　这是…… 　　她那本古言的繁体版？ 　　她记得，当初那本书只是在台湾上市销售，由于销售量并不是很理想，想要再出简体版的期望被扼杀在摇篮里，之后那本书亦是被慕暖遗忘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有种被人知根知底的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本书，你怎么会有？” 　　问得小心翼翼，微微忐忑，接过那套书翻开上册封面时，手指轻颤。 　　“我曾为这本书中男二配过音。” 　　“……” 　　慕暖像是被雷电击过一般，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面露惊诧之情，一双晶亮的眸子凝视着薄暮琛，不发一言。 　　配过音？ 　　…… 　　…… 　　为什么她不知道？ 　　“想听吗？” 　　想。 　　超级想。 　　反射弧略长的慕暖还未来得及点头，看她沉默不语，薄暮琛权当她是同意了，又牵着她的手，走回了他的房间。 　　这次，是慕暖坐在旋转座椅上，而薄暮琛站在座椅后，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将慕暖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点开“我的电脑”，双击“配音”，双击“不遇倾城”，随后……编着号的mp3格式的音频印入眼帘。 　　唔…… 　　“……这些都是？” 　　“嗯。” 　　推开薄暮琛覆盖在鼠标上的手，慕暖握住鼠标，移动着，滑动着，轻轻一双击，点开编号01来听。 　　…… 　　果真是她那本小说中男二的台词。 　　手中的汗渍都被蹭到鼠标上，可慕暖的心仍在以高频率的跳动个不停，扑通扑通，好似要猛地跃出胸膛。 　　“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身为本书的原作者，竟然，不知道有这个广播剧的存在。 　　“所以说，你反射弧长啊。” 　　“……” 　　之后，薄暮琛告诉慕暖说，那位策划该广播剧的人曾经在微博上发了无数条私信给她，征询她的意见，可从未收到过回复。 　　那时的慕暖，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于是，策划找到了她的责编，与网站签署了广播剧第三方协议后，才开始着手找人开始正式配音。 　　而他，淇奥，被选为男二之音。 　　这一段，曾经亦是他的黑历史，但，薄暮琛认为，既然认定是她了，那么她便有知晓的权利。 　　她有权利知道，他的过往。 　　“突然，觉得很荣幸怎么办？” 　　不仅听到了曾经的广播剧，而且……还有独一无二的剧情歌。 　　最重要的是，这首剧情歌，是她深爱的人独创赠送给她的。 　　开心得想要原地转圈圈。 　　想跳舞…… 　　想抱着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与KISS。 　　于是…… 　　一激动、一冲动、慕暖真的转身，搂住薄暮琛的脖子，在他两颊重重地、响亮地“啵”了两下。 　　“啵”完之后，她自己毫无尴尬之情，仍旧兴高采烈地对薄暮琛说：“快将那首剧情歌发我邮箱，我要微博上拉仇恨。” 　　一定，仇恨值满满。 　　53 　　北京时间23点23分，慕暖借用薄暮琛的台式电脑登录了自己百度云账号，将从邮箱里下载出来的剧情歌上传到网盘里，分享到微博账号上，配上一句话，就这么发送出去了。 　　——莫负倾城，恰逢有你。 　　这个年代，最不缺乏的就是夜猫子，几乎是在微博发出的下一秒，就有数人留言评论，沙发被抢，板凳被抢，地毯也没了…… 　　无外乎…… 　　路人1：这首是新歌？怎么从来没听过？ 　　路人2：……超级好听！可是……为毛我觉得声音这么耳熟呢！ 　　路人3：同楼上……这声音分明就是…… 　　…… 　　…… 　　有顶着“奥利奥”后缀的粉丝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说是“君上”，之后，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条微博在半个小时内被转发评论了上百次，慕暖的微博提示音一直不断，她无辜地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床上的人，“怎么办，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开心就好。”满是宠溺的口吻，他将手中捧着的那本书反过来摆放在身上，“等一下。” 　　“嗯？”慕暖好奇地转过身，只见薄暮琛从床头柜上取过手机，在上面摸索了几下，然后……她听到熟悉的“特别关注人”微博提示音，回身看了眼微博，顺手点开。 　　下一秒，好想捂脸逃走。 　　那人转发说：此歌，赠予佳人。 　　微博上，沸腾一片，大家都争相转发、评论，甚至还有人追踪到慕暖那条微博下，互粉了她。 　　路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路人：……这意味着……我家本命要公布恋情了？ 　　路人：慕暖Jessica是谁？ 　　路人：嗷嗷嗷……不要啊！君上是我的！ 　　路人：哭晕在厕所，嘤嘤，我要去吼一吼。 　　…… 　　…… 　　路人：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她原本只是想要拉拉仇恨，低调的炫耀一番。慕暖幽怨地看了眼又悠闲地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默默地叉掉了微博页面，关机，“我回房了。” 　　关门离开。 　　门一关上，慕暖就炸了，她背倚靠在房门上，双手抱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力度有点大，头发被她弄乱了，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精神。 　　她的这副模样，吓到了薄奶奶。 　　“暖暖？你还好吧？” 　　额…… 　　“……那个，奶奶，我没事。”拔腿刚想溜走，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慕暖又被一个猛力拽了回去，薄暮琛探出脑袋，浅浅一笑，“奶奶，您早点睡吧，我和她还有话要谈。”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 　　被再次拽回来，慕暖脸颊鼓鼓的，突然，她想到：“那我们明天去滑雪吗？” 　　不得不说，她是机智的，懂得用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氛围。 　　“想去吗？” 　　“嗯。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大雪。”眸中隐隐有期冀，轻柔一笑，左颊的梨涡浅浅陷进去，“那我们还去吗？” 　　“去。”眸光湛湛，薄暮琛轻轻地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子，“那我稍后订明早的十点左右的机票。” 　　“十点？” 　　“太早了？” 　　“不是……”慕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会不会很赶？” 　　“八点从家里出发。” 　　八点？ 　　……还真是太早了！ 　　薄暮琛走回床边，悠然地说：“你还想留我房间住一晚吗？我，当然是不介意的。”说完，他轻笑了一声。 　　慕暖的脸“轰”的一下子变得通红。 　　逃也似得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慕暖边打哈欠边走下楼，她看见——薄家所有人都围坐在餐桌旁，面前摆放着中西式各色早点，而她，顶着一双熊猫眼，有点不修边幅。 　　顿时窘迫得站在原地，双腿僵硬，迈不出步伐。 　　完了……在别人家毫无形象，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暖暖，快过来吃早餐。”薄家奶奶慈眉善目，一笑，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看上去尤其平易近人。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空出来的座位，示意慕暖坐她身边去。 　　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下发丝，慕暖走到那里，坐下后，微微抬头看了眼薄爸爸与薄妈妈，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她真是太懒惰了，要是……昨晚没有失眠就好了。 　　其实，罪魁祸首还是……他，坐在她身边的薄暮琛。 　　被他……坑大发了。 　　“八达岭最近气温极低，我看暖暖没有带厚实的衣服，到了首都后，阿琛你记得先带她去买些能御寒的冬衣。” 　　薄妈妈吃了一口三明治，想起来之后提醒说。 　　“我知道了，妈。”薄暮琛小饮了一口咖啡，香浓的味道扑鼻而来，诱得坐在他身侧的慕暖也超级想喝。 　　此刻的她，特别需要提神啊，真担心一不小心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 　　一顿早餐，慕暖吃得尤其提心吊胆，强撑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好不容易吃完了挥别薄家人之后，坐在车里，她倚靠在后椅座上就睡着了。 　　从薄家老宅驶向机场，所幸没有遇上道路拥堵高峰期，他们行驶得还算顺畅，一个小时左右就到达候机大厅了。 　　而那时，慕暖还未清醒过来。 　　“少爷……”驾驶座里的司机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九点一刻了，他们是十点零五分的机票。 　　“别说话。”轻吓出声，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了眼，这一看，吓得他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何时见他家少爷这么板着一张脸过，最诡异的是，竟然下一秒又变成柔情的模样，尤其是用那款款的眼神看向慕小姐。 　　不知何时，慕暖的头舒适地枕在薄暮琛的双腿上，有几缕碎发遮住了她清秀的面庞，他抬手，帮她理了理发丝，指腹滑过她的侧脸，痒痒的，不安分地动了动脑袋，嘟囔了一句“别烦我”，又睡了过去。 　　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薄暮琛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慕暖的脸上，逐渐靠近，再靠近一点点，炙热的双唇轻触上她的额头，几乎是下一秒，慕暖就被惊醒了。 　　“醒了？那我们就下车吧。” 　　“哦。”仍处于迷糊中的慕暖，就这样在被占了便宜后，被牵着手拉出了车，就连取登机牌，上了飞机之后，她依旧是云里雾里。 　　睡眠不足，真心伤不起。 　　54 　　登机后，仍旧困顿到不行的慕暖根本提不起力气与薄暮琛搭话，几乎是刚坐下来就眯着眼睛调低座椅，调出舒适的角度，睡着了。 　　还是薄暮琛，请空姐拿来一条毯被，温柔地给她披上，而后他拿出手机，登录微博，果然—— 　　不出他所料，某人昨天一夜未睡，忙着回复网友们的留言了。 　　花了十分钟看了自己转发的微博下的热门评论，薄暮琛又偏过头看了眼正陷入沉睡的慕暖，心中隐隐有雀跃之情，但他仍是轻抿着薄唇，将慕暖搁在外面的手握在掌心里。 　　突然被握住了手，慕暖有那么一秒的不适应，但是她仅是呢喃了几声，很快又再次睡过去。 　　左手握着她，右手拿着手机。 　　直到—— 　　“对不起先生，飞机将要起飞，请您将手机关机。” 　　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他侧过首看了眼旁边座位上的人，确认她没有被吵醒后，将轻触手机上方的长方形按钮，屏幕上出现“滑动关机”的界面，他轻轻一滑，而后又将手机放回风衣口袋里。 　　吝啬得不发一言，空乘小姐只得怏怏离开。 　　飞机起飞，上升过程中，许是感受到不舒服，慕暖的手一下子握紧了，紧紧地扣住薄暮琛的手，面上呈现不舒服的表情，而薄暮琛，则是整个身躯倾向她，将她的头歪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一下下轻轻地拍着她。 　　“睡吧，醒了我们就到目的地了。” 　　轻声细语，目光温柔缱绻，眉间深情款款。 　　************ 　　下飞机后到达酒店，在前台确认订房时。 　　薄暮琛对慕暖说：“身份证给我。” 　　慕暖乖乖地递出身份证。 　　这是薄暮琛第一次见她的证件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令慕暖内心毛毛地，伸出手一下子遮挡住自己的照片，略微害羞地说：“我照片丑，你就别看了。” 　　薄暮琛一抽手，身份证就这样被他拿走，微微侧过身，挡住了慕暖想要过来夺走的手，反而，他将另一张递给她。 　　硬硬的，只看见反面，慕暖以为他还给了自己，当她反过来看了眼，入眼的是某人令人瞩目的证件照。 　　剑眉，鼻梁、薄唇……赫然就是年轻稚嫩的他。 　　“这……” 　　“你看我，我看你，公平。” 　　“……”慕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问出口，“你对飞机头，究竟是有多执着？”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不过，还是很英俊帅气的。 　　“这其中，有个很感人至深的故事。” 　　谬论！当然，慕暖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戳穿他的真面目，而是，一脸坦然淡定地将薄暮琛的身份证拍在大理石筑成的服务台上，“小姐，订房。” 　　被惊吓到的前台小姐从座椅上站起来，看了眼身份证，“……薄先生？” 　　“是他。”手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薄暮琛，慕暖站在一边，扒拉着往里看，只见那位前台小姐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搜索了下，查找到薄暮琛这名字，而后微笑着说：“这位小姐您好，薄先生于昨晚23点45分订了一间豪华双人房，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上前一步，将慕暖的证件照放在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身份证看，看得前台接待小姐都不好意思拿走了。 　　“薄先生，慕小姐，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二十八楼806号房。” 　　“嗯。”动作快的薄暮琛一下子将台上的两张身份证与房卡都收了起来，要是，身份证可以剪开，就好了。 　　那么，他就会有她曾经稚嫩模样的照片。 　　慕暖的那张身份证上，是她高三毕业时拍的照片，那时拍照时，工作人员嫌弃她的刘海碍事，硬是让她将刘海收拢起来，而且还严格要求她不准将头发披散开，无奈之下，慕暖只得跑到隔壁的饰品屋，买了小发夹拢住刘海，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满脸稚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慕暖越看越嫌弃自己曾经的那张包子脸。 　　怎么办？ 　　要不要现在扑过去夺过来？ 　　或者，干脆，戳瞎他双眼算了。 　　卖力挣扎之余，“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达二十八楼了。 　　薄暮琛开门后，慕暖大力地推开门，看见房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时，她不禁咋舌，飞快地跑到落地窗前，俯瞰而下，车水马龙的景象，陌生感中又透出隐隐的诱惑。 　　“好想逛街……” 　　这是慕暖第一次来帝都，在如此有震撼力的美景前，她早已遗忘自己的身份证事件。 　　黑影从她身后掠过，听清楚她的话，将行李箱放在衣橱边后，说：“收拾完行李，我带你出去逛街。” 　　“真的吗？” 　　惊喜来的太突然，慕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嗯。” 　　正处于甜蜜期的两人，未上网登录微博的两人，不知道，他们昨晚的微博早已引起轩然大波。 　　************ 　　接到奥利奥电话时，薄暮琛正在一家女装店里等试衣出来的慕暖，他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另一只手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面色逐渐深谙下来，变得铁青，静静地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薄唇紧抿。 　　“君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需要……” 　　“静观其变。” 　　“可是，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对慕暖的声誉影响会很大。” 　　“我自有分寸。” 　　挂断电话后，薄暮琛深邃的眼神一直落在不远处一排风衣上，看着那颜色差异不大的衣服，神思逐渐清明。 　　那人电话是几？ 　　那人，指的是他薄暮琛的前女友，桑柔。 　　前女友这种生物，还真是令人头疼。 　　抽空登陆了一下微博，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被那条凭空出现的八卦帖给吸引住了，纷纷跑到他微博下询问—— 　　慕暖Jessica究竟是不是夫人。 　　戳开那链接，薄暮琛看得认真而又仔细，看完，他嘴角扬起一抹蔑视，冷笑一声，话语前后毫无逻辑可言，怎会有人轻易相信，他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入口袋中，这时，慕暖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玫瑰红的羽绒服，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整个人光彩夺目，令薄暮琛不忍移开视线，毫不犹豫地递出自己的信用卡，“就这件。” 　　扭扭捏捏地拽了下羽绒服的下摆，“啊喂，你这人太武断了。” 　　“好看，适合，就买。” 　　“……” 　　“可是，我更中意刚才那件浅黄色带白色斑点，下摆蓬蓬的羽绒服，那件衬得我更加可爱，这件……好像有点成熟？” 　　“那……两件一起付款。” 　　“……”慕暖急了，商场内暖气太足，她穿着羽绒服，鼻尖沁出点点汗珠，“我不是这个意思。” 　　导购小姐眉开眼笑，“小姐，你男朋友对你这么好，你应该高兴哟。” 　　慕暖想：高兴是高兴，可是……这两件衣服太贵了！ 　　最终，胳膊还是没有拧得过大腿，薄暮琛刷卡为她买了两件羽绒服。 　　坐在的士车上咬手指的慕暖想了想，有了！ 　　她舀出手机，点开支付宝，将那两件衣服的钱通过转账发到薄暮琛账号上。发完之后，她只觉得肉疼，要是往常，她定是不会舍得买两件这么贵的羽绒服的。 　　薄暮琛果然坑她不浅。 　　可是…… 　　“叮”进来一条短信。 　　是支付宝发来的。 　　【支付宝】薄暮琛向你**********付款5000元，马上查收。用支付宝钱包查详情d.alipay.com/z 　　晕+_+竟然比她转账的还多出了1000+ 　　这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坐在她身侧的薄暮琛，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唇角微扬，看似心情不错。 　　支付宝聊天框内： 　　慕暖：你这人太霸道了！ 　　薄暮琛：￥100 一句话，一百块。 　　慕暖：…… 　　薄暮琛：￥100 　　于是，慕暖再也不敢用支付宝与他交流了，因为，自尊受到了来自土豪的□□，被钱砸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而薄暮琛，收到了一条写了手机号码的短信，他简单明了地发送了“谢谢”两个字就断了与那人的交流。拧着眉头，看了眼窗外，他在酝酿措辞。 　　该怎样，才会……显得不那么恐怖。 　　若是言辞过于激烈、批评之意过于明显，他的那位前女友会不会掉眼泪。 　　不过，她掉不掉眼泪与他又有何干。 　　嗯，决定了。 　　55 　　冬季的三亚，晴空碧湾，阳光温暖明媚，踩在暖暖的沙滩上，将寒冷抛向九霄云外，感受着冬日暖阳无穷尽的魅力。 　　然而，在硕大的遮阳伞下，桑柔从接起电话后的雀跃变为面色阴沉，她不发一言，阴霾越积越深，一怒之下，她一挥手将摆放在白色桌面上的防晒霜挥落在沙粒上，四处零散。 　　“小柔！” 　　站在不远处岸边的同伴看见桑柔的举动，急忙赶回来，拣起掉落在沙滩上的防晒霜，“你怎么了？突然火气这么大。” 　　林一说话间，又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她身侧滑过，她灵巧的躲避开，顺着看去，发现落在不远处的竟是一手机。 　　“你……”这下，林一都惊呆得说不出话来了，她颤颤地指了指手机，瞥了眼桑柔阴沉的面色，心底嘀咕一声：谁惹她不愉快了？真奇怪。 　　而当事人桑柔，猛地一下子从躺椅上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哦。”林一没有反应过来，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多说了一句：“那你就回酒店好好休息吧。” 　　酒店？ 　　呵呵。 　　“我是回N市，你要一起吗？” 　　N市？ 　　“可是……我们刚出来一天啊。” 　　“出了点状况，我要回去处理一下。”说完，桑柔就转身离开，就连被她扔远的手机都没有捡回来。 　　能让桑柔气得跳脚的人，无旁人，唯有薄暮琛。 　　他们之间的恋爱，是硬被人牵扯而成的，那薄暮琛本就是性情淡泊之人，还从未见他对哪位女生如此上心，他和桑柔能谈三个月恋爱，已经是极限。 　　可是，桑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不愿清醒过来。 　　若是，那一次，她们没有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去逛1912就好了。林一想。 　　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摊开的行李箱，手渐渐紧握成拳，脑海中回想的是刚才那一通电话中传来的声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想将事情闹大，我奉陪到底。不过，请你先将脏水给我擦干净。 　　简短的话，极具震撼力的话语，令桑柔内心涌动着不安，心生怒气的她踢了一脚行李箱，将薄荷绿的行李箱踢歪了过来。 　　心疼了？ 　　不过……她的IP竟然被查出来了，那枪手做事还真是不靠谱。 　　看见一向低调的薄暮琛发博很委婉地宣布了自己的恋情，桑柔内心的嫉妒因子一下子爆发，当初与他谈恋爱的三个月里，他从来不对外公布恋情，而且，从不向别人提起她，就连“夫人”这个称谓都是……她自己佯装无意透露出的。 　　□□道歉？ 　　抱歉，她做不到。 　　桑柔是自尊心极强的女生，她向来高傲，就连与薄暮琛分手，都是她先开的口。分手时，她原本以为薄暮琛会挽留，会表露出不舍之情，毕竟他们也相处了三个月之久，但是，薄暮琛非但没有挽留，甚至是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那以后就别联系了”，而后潇洒离开。 　　桑柔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就此罢手的。 　　即使被威胁，她亦不会就这样算了。 　　************ 　　再次回到酒店后，慕暖去将新衣服放进衣柜里，而薄暮琛，则是取出单反的内存卡，将在飞机上拍得唯一一张照片拷到电脑里，而后登录微博，选择一个表情，配上配图一道发送出去。 　　很快，楼下评论刷爆满…… 　　有人说：这是出去旅游的节奏？ 　　有人说：度蜜月？ 　　有人说：……这是在空中？ 　　有人说：就我一个人发现，飞机玻璃窗倒映出的身影？ 　　有人说：同意楼上，我看出是重叠的身影了！ 　　…… 　　…… 　　淇奥笑了笑，曾经有二次元里的同伴和他说——你家的奥利奥们都可以媲美福尔摩斯，大家都是侦探。 　　好像，是这样。 　　曾经他只是给基友发新歌的微博宣传点了个赞，之后被一众真爱粉的火眼金睛给发现，从此，他再也不胡乱点赞了。 　　突然，薄暮琛发现有一位粉丝在他微博下@慕暖Jessica 唤了声“夫人”，深得他的心，于是，手一抖，就给那人点了个赞。 　　之后，慕暖走到他身边，坐下，也舀出自己的手机，发了条微博，“心情高兴得想要发自拍了[doge]”。 　　有些乱入的粉丝们起哄说让她快点发，顺带着让她一起发张君上的照片让她们也饱饱眼福。 　　偷偷地瞥了眼坐在她身侧的男人，默默地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想要偷拍一张，但是计谋还没有实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手机拿来。”清朗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慕暖手微微颤抖，扬起笑脸，对他说—— 　　我饿了，我们去喝下午茶吧。 　　那时，距离他们刚吃完午饭还不到两个小时。 　　说完之后，慕暖都觉得她这个话题转移的真是太蠢了，埋下了头不再说话，又偷偷地将手机藏进口袋里。 　　没有偷拍到，不过……她有存货。 　　那张，是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为她炒菜煮饭的居家好男人形象照。 　　“好。” 　　咦……？ 　　对上那双狡黠中透出疑惑的眸子，薄暮琛忍住想要伸手揉她发心的冲动，轻笑着说：“正巧，有人说要请我们吃晚餐。” 　　吃晚餐？ 　　可，她刚才说得是下午茶啊。 　　于是…… 　　慕暖被薄暮琛拥着走出酒店，打车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国家会议中心，下车后，慕暖还没有缓过神来，“这里是？” 　　“这里今天有漫展。” 　　啊？ 　　漫展？ 　　一向对漫展毫无了解的慕暖突然提起了兴趣，她紧随着薄暮琛的步伐，走到会议中心正门前，保安拦住了他们两人，只见薄暮琛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简洁明了地说：“我在正门前。” 　　而后，就挂掉了……挂……掉……了。 　　果然，大神总是这么的霸气。 　　“你在和谁打电话啊？”风大，吹得慕暖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在明黄色白斑点的羽绒服衬托下，更显得可爱，她的声音甜软中带着点鼻音，听起来竟然很称心。 　　薄暮琛将她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人握在掌心，而后一同放入自己呢大衣口袋里，“是男人。” 　　（Д`） 　　“嘿……这里。” 　　循着声音看去，慕暖……惊呆了。 　　那是……男人？ 　　穿着女仆装，扮相清纯动人的……是男人？ 　　等那人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保安看之后，示意他们是自己的朋友，薄暮琛和慕暖这才得以进入国际会议中心。 　　“阿琛，好久不见。”声音，果然是男人。“这位就是在微博上引起轩然大波的夫人？失敬失敬。”说完，穿着女仆装的男人就双手合抱成拳，微微弯腰给慕暖敬了一个礼。 　　额…… 　　“免礼？” 　　其实，慕暖是以反问的口吻，可是，她的反问语气并不是十分明显，听在旁人耳中就成为了陈述句。 　　那男人一副吃了翔的表情，反应过来后，拍了拍薄暮琛的肩膀，笑着说：“你家夫人真是活宝。” 　　“……” 　　经过介绍，慕暖知道这男子叫嵇含，是本次漫展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之所以会穿女仆装，完全是心痒，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嵇含？ 　　不认识。 　　可当他自我介绍，笑得贱兮兮地伸手和慕暖说，“你好，我是倾世绝。” 　　“……” 　　一双杏眼瞪得圆鼓鼓的。 　　倾世绝SAMA？！！ 　　56 　　慕暖再次抬眼打量起站在她面前，穿着泡泡袖的女仆装，长发披散在身后，唇红齿白的人，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深深地觉得自己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薄暮琛，“幸好，我遇见的是你。”眼睛无意识地瞥了瞥站在她左手侧的嵇含。 　　那是嫌弃的眼神？ 　　倾世绝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他埋头仔细打量了下自己装扮，很正常啊，热爱cosplay的人不都是会…… 　　而且，倾世绝觉得自己穿成这样来迎接他们是对他们的尊重。 　　…… 　　嵇含没有忽略慕暖拽着薄暮琛的手，他眸中闪过一抹戏谑，忽而开口道：“要不，等会儿淇奥SAMA你和我一同上台？我相信，稍后的场面一定会异常火爆的。” 　　何止是火爆，定是……尖叫声分分钟能掀了这国展会议中心的屋顶。 　　闻言，慕暖的手一紧，神色慌张，再次看向倾世绝时，微微露出愠色。 　　当听到—— 　　“没兴趣。”这三个字时，她的心又再次落回原处，眉眼间隐有笑意，对着薄暮琛，甜甜地说：“我想进去逛一逛。” 　　“好。” 　　两个人，就这么丢下倾世绝这个东道主，径直向里走去。 　　留下倾世绝怒视着他们的背影，愤愤不平，只得提脚跟上。 　　一路走来，慕暖发现有很多人的视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她不解，等转身后看见紧随着他们的倾世绝，这次，她再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果断干脆地说：“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们的，倾世绝SAMA。” 　　“……” 　　薄暮琛莞尔一笑，顺着慕暖的话说：“你不是要上台演出吗？我记得我家暖暖最爱听《虫儿飞》，你，唱一首？” 　　虽是商量的疑问口吻，却令人不寒而栗，倾世绝打了一个寒颤，“凭什么？” 　　“我可记得秦曼下周回国吧？” 　　“……” 　　“这身衣服不错，不如就这样上台？” 　　嘤嘤了两声，倾世绝落荒而逃，秦曼这个名字，与他来说，是禁忌，他一听就发憷。 　　************ 　　“各位，刚才我突然接到一神秘请求，今天的倾世绝SAMA要求在正式演出之前，临时添加一表演，大家期待吗？”主持人握着麦克风，在她说完后，将麦口对着台下，与观众互动起来。 　　“要！！！” 　　“倾倾……跳舞跳舞！” 　　“想听唱歌……” 　　“裸奔？” 　　…… 　　在一阵躁动中，有人猛地冲向舞台，在将要撞向离舞台最近的慕暖时，薄暮琛一反身护住了她，而他自己由于大力的冲撞，没有抵挡的住，整个人侧着身子向舞台倒过去。 　　慕暖探出的手刚触碰上他的衣袖，就滑掉了，没抓住。 　　可是，薄暮琛亦没有撞到舞台。 　　只见，一身泡泡袖女仆装的倾世绝一下子从半米高的舞台上跳下来，大张着臂膀，“咚”的一声闷闷的，胸膛被撞的倾世绝整个人向后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舞台上。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他们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直到—— 　　有粉丝最先反应过来，她们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对准那一幕——倾世绝双手撑在背后，表情痛苦地坐在舞台上，但眼神含情，脉脉地看向那个被他挽救的男子。 　　“咔嚓——” 　　闪光灯不约而同地响起，那群粉丝们一边拍照一边对话交流着。 　　“嗷呜……倾倾SAMAM竟然这么Man，这么攻，我……” 　　“真男人！” 　　“今天来得超值啊啊啊！不过，另外一位美男是谁啊？也是Coser吗？怎么没见过？” 　　“是新人吗？” 　　“……” 　　不愧是薄暮琛，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仍面不改色地侧过身子，快步走向慕暖，将她护在怀中，拥着她走向舞台后的嘉宾休息区。 　　嘉宾休息区里，有数位嘉宾正在上妆，等薄暮琛和慕暖走进来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上的东西，露出疑色，这两人是乱入了吗？ 　　而一走近休息区，慕暖神色慌乱地看向薄暮琛，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有没有受伤？给我看看。”她围着薄暮琛四处转着看，抬起他的手，再看两遍他的左右脸，没有受伤。 　　“没有。”薄暮琛一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半开玩笑地说：“为了你，就算受点伤，我也心甘情愿。” 　　“……” 　　心里甜如蜜，慕暖怔怔的看着薄暮琛白皙而又熟悉的脸，登时说不出话来。而后者，将她的手指捏在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吻，温软带着淡淡的香味。 　　这人，还真是时刻不忘吃豆腐。 　　不过她很喜欢。 　　忽而，慕暖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音，熟悉的旋律，声音虽动听，但并不温润，反倒是带着淡淡嘶哑沧桑之感。 　　“星星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一首歌唱罢，外面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粉丝甚至呐喊让他再来一首，舞台上的倾世绝倏然说：“其实，今天有一位神秘嘉宾到访，你们能猜到他是谁吗？” 　　“……古风圈的？” 　　“难道是……君上？！！！” 　　“君上？！！！不会吧！！！！！” 　　“如果是君上，这次真的就是赚大发了！” 　　“倾倾SAMA，求告知！” 　　“……” 　　场面再次失控，有不少粉丝站在座椅上，他们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位神秘嘉宾。 　　于是……嘉宾休息室内的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人就是那位神秘嘉宾，有人想要上前来打招呼混个脸熟，奈何神秘嘉宾表情过于高冷，他们望而却步。 　　其实，他们亦是十分好奇，这高冷男究竟是谁？ 　　舞台上再次传来声音，只听倾世绝小小卖了一个关子后，说：“……不知君上可否赏脸，给小人撑撑场面？” 　　他的话音刚落下，场馆内就爆发出阵阵尖叫声，场面濒临爆发的边缘，就连倾世绝都快控制不住了。 　　他的话，就像是一颗潜伏已久的炸弹，威力无穷，落在人群里，一下子就引爆了全场。 　　薄暮琛站在后台，不为所动，而慕暖，则是用手肘推了推他，小声地说：“那个……” 　　“嗯？” 　　柔情似水的眼神，慕暖觉得就要深深地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她紧握成拳，尖细的指甲掐了掐手掌心，别开眼，而后说：“你，要不要上台演唱一首？” 　　毕竟，台下观众呼声那么高，如果他……他不上台的话，会不会显得过于高冷，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薄暮琛眸光湛湛，他微微垂下头，“你想让我唱？”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慕暖如是想。继而，她仰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不想。”声音沉闷，失却了往日的甜糯。 　　慕暖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面，她不想看见薄暮琛眼底深藏的失望之情，不想让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 　　“你不想，那我就不去。” 　　“……”他竟然任由自己胡闹耍小性子，慕暖略微惊诧，微微张着嘴，随后问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薄暮琛轻笑，帮她理了理散在唇边的发丝，把玩缠绕在自己指尖，他说：“不会，人之常情。” 　　爱之深，必然不会希望自己深爱之人公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必然不会舍得让他承受数道过于激烈暴露的目光。 　　他都知道。 　　这两人，真是乱入得太过分了！ 　　而且……是淇奥耶！算是他们的前辈，可以上来要签名吗？ 　　后台的嘉宾们都跃跃欲试，奈何没有敢迈出第一步，只能……望洋兴叹？看着大神和自家媳妇儿调情。 　　台下的观众们没有见到淇奥的身影，早已按耐不住激动得心情，倾世绝担心场面失控，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匆匆地跑到后台，等他到时，后台早已没了淇奥和他家夫人的踪影。 　　“人呢？” 　　有好心的嘉宾上前来，指了指后门，说：“大神带着夫人私奔了。” 　　“……”倾世绝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恶狠狠地看着后门，心底怒骂了一句“shit”，竟然被摆了一道，现在，他该怎么收场呢？真是头大！ 　　************ 　　从国展会议中心后门狂奔出来时，慕暖被薄暮琛牵着手，两人步伐几乎一致，冷风拂过他们的面颊，呼呼地灌入领口，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内心的躁动因子都随之激动起来，慕暖只觉得刺激，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好似有人会追赶他们一样。 　　“累吗？” 　　风声呼啸而过，却掩盖不住薄暮琛话语中的情意，听在慕暖耳中，温暖了她一颗心，“怦怦怦”地跳动个不停。 　　摇了摇头，“不冷。” 　　有你的地方，处处弥漫着暖意，怎么会冷？ 　　这是慕暖第一次，以缱绻的目光凝视着薄暮琛，这个高傲孤冷的男子，给予她太多的温暖，她一定会，好好爱他。 　　可，未来之事，谁又能料定呢。 　　世事，总是变化无常。 　　两人漫步在北京深冬的街头，慕暖想要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却被薄暮琛制止住，他说：陪我散散步。 　　于是…… 　　瞬间，慕暖又小鸟依人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人相伴前行。 　　57 　　抵达八达岭滑雪场时，慕暖感觉到气温明显更低冷了几分，尽管她穿着长款的羽绒服，但手脚依然冰冷，一下车她就不住地跺脚，将手捂在嘴边不停地哈气。 　　而薄暮琛，则是大步走到她身侧，先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随后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里，抬头对上他眼眸的那一瞬，慕暖心中隐隐雀跃。 　　她忽然说—— 　　之前我写过的小说中，出现了女主在冬天因寒冷而手凉的情节，那时，男主是先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之后将她的双手都放在自己怀中，心口的位置。 　　“所以呢？”薄暮琛明了，但是他并不点破，而是眸中含着笑意，深情款款地看着此刻面色泛红的慕暖。 　　慕暖微微窘迫，就连耳垂都泛红，她忙抽出手拉了拉帽子上的小绒球，用帽子遮住了自己露出的小耳朵，从口袋里找出口罩，捂住了自己发烫的面颊，还佯装镇定地催促道：“我们快进去吧……外面风好大。” 　　慌忙地逃走了，步伐都显得凌乱。 　　薄暮琛轻抿嘴，微微一笑，走去后备箱里提出他们两人的行礼，跟上她的步伐，向着度假酒店走去。 　　薄暮琛预订的是豪华间，里面有隔墙的两间房两张床，慕暖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行李箱，飞快地躲进有落地窗的房间里，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件稍微短些的羽绒服，将手套与围巾都拿出来放在床边。 　　收拾好行李箱之后，慕暖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就能眺望见远处皑皑大雪覆盖下的滑雪场，有不少人正从山顶滑至山脚下，他们动作看起来很娴熟，而且给人一种酷炫的感觉。 　　心中隐隐有所期待…… 　　“准备好了吗？” 　　薄暮琛敲了敲墙，柔声询问道。 　　“好啦好啦……”慕暖忙将围巾系好，边走边套起那套粉色小兔子的绕线手套，长线环在脖子间。 　　等到了滑雪场门前时，慕暖突然提不动脚步了，看着不远处起伏很大的滑雪场，她心底微微胆怯，拉了拉薄暮琛的手，眼睛里流露出某种情愫。 　　“我……” 　　薄暮琛侧过身，问：“怕了？” 　　“……我，我没有经验。”绞了绞羽绒服的蕾丝边角，慕暖心虚的很明显，眼角下垂，视线落在脚尖上。 　　“抬头。” 　　嗯？ 　　听话地抬起头后，戴着大大的熊猫口罩的她，只露出两只瞪得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薄暮琛看。 　　忽然—— 　　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捂在她双眼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绞着衣角的手指捏的紧紧的，微微泛白。 　　“你……” 　　软软的，有弹性的东西覆盖在她的唇上，隔着厚厚的口罩，当慕暖反应过来是什么时，惊得她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松开来。 　　……是他的唇。 　　下一秒，他的唇离开了，而暖意依旧留在慕暖唇上，蔓延至全身，她抬着头怔怔地看向他，而薄暮琛抬起双手为她拨正了帽子，拉着她的手，嗓音清润低沉，他说：“我们走吧。” 　　原本胆怯的慕暖，好似被无形中的一股名为“勇气”的力量牵引着，看着薄暮琛挺拔的背影，心头一暖。 　　“嗯。”甜甜地应了一声，她步伐欢快地走到他身侧，与之比肩。 　　************ 　　等购买完雪卡、进雪场、办理完滑雪手续等一系列流程后，已经近十点半，薄暮琛担心慕暖会累，体贴地问她，说：“累吗？要不我们等午餐后再滑雪？” 　　看见别人在进行热身运动时，慕暖摇了摇头，眼中闪着亮光，指着学了两个动作，说：“我想早点进去玩。” 　　这是她第一次来滑雪场，对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时不时地看向四周，她发现来这里的，情侣居于多数。 　　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正打打闹闹，女生调笑着从后面扑倒在男生后背上，而男生双手环在后背搭在女生小腿上，紧紧地扣住她，防止她摔倒。 　　看完这一幕，慕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了眼薄暮琛，她发现正巧他也在看她，偷看被逮个正着，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你也想让我背你？” 　　小心思被窥探，慕暖面颊腾地变红了，轻咳了两声，嘴硬道：“才……才没有。” 　　薄暮琛为她将刘海拢了拢，而后淡然开口说：“口罩给我。” 　　“我的？”指了指自己的口罩，还未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手温柔地探向她耳侧，将口罩摘了下来，继而戴在自己面上。 　　反应过来后，慕暖说的第一句是——你不嫌弃我的口水吗？ 　　额…… 　　说完，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心虚地解释道：“额，其实，也不是口水，就是喷出的雾气……其实，也不脏……” 　　“上来。” 　　薄暮琛双膝微微弯曲，整个人弓着腰，双手拢在身后，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接好她的动作，慕暖会心一笑，动作轻缓地爬上了他的后背，手环在他脖间。 　　“嘿嘿……” 　　背着慕暖走了两步后，薄暮琛说话时丝毫察觉不出他的吃力，他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自拍发微博，而后说一句赞美我的话吗？” 　　咦…… 　　慕暖大惊，随后大喜，“这个……真的可以吗？” 　　“嗯。” 　　于是…… 　　超快速地从羽绒服拉链口袋里摸出手机后，慕暖点开“美人相机”，高举起手机，对着他们两人，她对薄暮琛说：“亲爱的，头靠近我点。” 　　“好。” 　　这句“亲爱的”令薄暮琛很受用，身心愉悦的他，很难得在镜头前露出了笑颜，眼角微弯。 　　3…… 　　2…… 　　1…… 　　“咔擦——”一声，照片里的双人，女子面上漾起一抹笑意好似能令百花含羞凋零，而男子戴着口罩，只能隐约看见眼底的笑意。 　　“那我……发微博啦……” 　　“好。” 　　于是，慕暖自己主动从薄暮琛的后背跳下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蹭着WIFI登录上微博，手指灵巧地在软键盘上编辑着，不一会儿—— 　　他的后背，宽阔且安稳，软软的、□□的（？）哈哈哈……感谢蒙面大侠带我来见市面，滑雪ing……@淇奥么么哒！ 　　不出十分钟，评论已经刷了近一百条，大多数表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有例外。比如，沈晚晚与何理。 　　桑榆非晚：呵呵哒，秀恩爱，死得快，欺负我们单身狗么！可以不爱，但请不要伤害！我正在日夜不停歇地给你校对稿件，而你呢，竟然抛弃我与别人私奔了！分手！╭(╯^╰)╮ 　　合情合理：干得漂亮！给某位增加曝光率，墨镜控某只的墨镜呢？没有墨镜……口罩来凑，哈哈哈哈……大熊猫！ 　　路人1：好萌好萌！简直就被熊猫君上给萌化了好么！ 　　路人2：感谢夫人！托福，我们才能见到这么软萌的君上SAMA……哈哈哈，已保存！ 　　路人3：难道就我一人注意到他们的姿势吗？是背着的呀！ 　　路人4：我家暖暖就是这么美……被笑容亮瞎24K钛合金狗眼了…… 　　路人5：昨天在动漫活动现场与君上错过了……不开心…… 　　…… 　　…… 　　看完前面的评论，慕暖恍然大悟，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薄暮琛看，不淡定的说：“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微博发自拍…… 　　“笨蛋。” 　　慕暖：…… 　　58 　　这厢小情侣的打情骂俏看在“旁人”眼中却煞是碍眼，握着拉杆的手紧紧蜷缩成一团，指尖泛着白意。 　　哼，看你们能恩爱到几时。 　　女子冷哼一声，愤愤地拨通了电话，等那端接通后，她的声音变得尖细，说：“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我现在直接从机场出发去滑雪场，你在度假酒店门前等我就好。” 　　神色一凛，而后露出诡异的笑容，女子高昂着头向着航站楼出口走去，自信满满的模样。 　　装备齐全的慕暖谢绝了工作人员提出的可以请一位教练的好意，她微笑着指了指在一旁的薄暮琛，声音软糯地说：“他就是我的教练。” 　　看薄暮琛熟稔的模样，慕暖一阵心安，坚定地向他走去。 　　“等会儿我陪你一同滑初级道。” 　　“那你现在是什么水准了？” 　　“高级。” 　　慕暖星星眼地看着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摔倒不疼吗？” 　　“疼……不过，初学难免会摔跤。你，也不例外。”看向慕暖时，薄暮琛目光灼然，他倏地一笑，道：“摔倒时一定要侧摔，一定不要前趴或者是后座，这样很容易发生危险。知道吗？” 　　歪着脑袋，慕暖努力地踮起脚尖，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轻笑一声，“有你在，我会摔倒吗？” 　　情生意动，心中绽放出一株绚烂的花朵，薄暮琛微微俯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我是你的Baymax。”永远会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可是…… 　　************ 　　“薄暮琛。我们谈谈。” 　　是桑柔。 　　慕暖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薄荷绿，每次见到她，她几乎都是身着色泽与绿色相近的衣服。 　　此刻的桑柔，趾高气扬地站在他们面前，神色不善，可以说是姿态挑衅地看着慕暖，画了眼妆的她此刻看起来有点刻薄。 　　“我想慕暖你应该不会吃醋吧？” 　　(⊙o⊙)…… 　　说会的话会不会显得过于小气？ 　　可是……她是真的会吃醋呀……而且，有可能会吃下一缸醋呢！ 　　手背被人轻轻地捏了捏，慕暖看了眼薄暮琛，他眸色令慕暖的心情有所缓和，她点了点头，昂首与桑柔对视：“为什么要和过去式计较？” 　　慕暖很自然地将桑柔归于“过去式”这一类。 　　气得桑柔扬起手臂，慕暖不惧反而笑出声，“你敢吗？” 　　“桑柔，和我过来。” 　　冰冷的男音不掺杂任何情感，而后他用力地拉住桑柔的胳膊，动作粗鲁地扯着她向着滑雪场外走去。 　　慕暖耸耸肩，拿着滑雪板与雪仗自己独自一人走进了场内，与迎面而来之人撞个满怀，“对不起……” 　　“没关系。” 　　仍是新手的慕暖谨遵薄暮琛的提议，自己乖乖走向初级道，她发现与她相撞的人一直尾随着她，但是她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 　　再次被那人撞上时，慕暖才开始留意。 　　为了试探那人，慕暖扶着半途的栏杆稍稍休息一会儿，透过后端的反光镜，她看见那人滑着雪直向她冲过来，警铃大作，她向一端闪避开，但是，由于滑雪板过于沉重，她的反应明显迟钝了许多，根本躲避不开。 　　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这重重的一击。 　　整个人被撞翻在地，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侧翻，慕暖只知道滑雪板一下子砸在她的后脊背上，生疼的感觉刺激着感官。 　　慕暖知道那人是故意的，但是她想不明白，然而，当那人将手机递给她，当她看清屏幕上那张照片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一切，都与桑柔有关。 　　与她，与薄暮琛都关联。 　　那张照片上，薄暮琛半拥着桑柔，而后者笑靥如花，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拍摄的角度很好，毫无PS痕迹。 　　呵。 　　“这样大费周章值得吗？” 　　那男子似乎已心生愧疚之意，他跑过来半蹲在她身侧，问她：“你怎么不哭？不疼吗？” 　　“当然疼。”慕暖配合着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模样，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是比哭都难看，“我问你们，值得吗？” 　　“桑柔想要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哦。” 　　淡然地回应了一个字，慕暖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滑雪场外走去，身后那人好似不想让她好过，他说—— 　　你回去也见不到薄暮琛，他和桑柔已经离开了。 　　“哦。” 　　“为什么你不生气？” 　　“我为什要生气？”慕暖不怒反笑，她反问道。 　　“你的男朋友和他前女友动作亲密，两人一同离开，难道你不在意吗？” 　　“我相信他。” 　　“呵呵。” 　　************ 　　回到度假酒店房间时，慕暖发现，薄暮琛的行礼已经不见了。 　　坐在落地窗前，雪景依旧，而她的心情早已不复平静。 　　手掌心传来刺痛的感觉，她这才发现两只手掌都被磨破皮了，她拨通了客服电话，“你好，我是8520房，可以请你们送消毒酒精上来吗？” 　　“好的小姐，请稍等，我这就联系客房部。” 　　门铃响起，客房部经理亲自到来，她面露歉意，先是递上消毒酒精，而后说：“抱歉小姐，和您一起来的先生已经退房了，还请您……” 　　客房经理以为是小情侣闹了矛盾，她看向慕暖时，神色染了些同情。 　　而慕暖仅是平淡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那就再见了，我稍后派人来清理房间。” 　　关上门后，慕暖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面上，她不知道桑柔和薄暮琛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得……薄情。 　　算了，疼就疼吧，她现在连在伤口上抹上酒精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坐了半个小时，再次站起来时，头晕目眩。 　　她想，或许是薄暮琛知晓真相了。 　　终于还是被揭穿…… 　　拖着行李箱，慕暖孤零零地走在下山的道路上，有不少的的士车从她身旁经过，纷纷停车询问她是否需要打车，而她置若罔闻。 　　他，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嘀嘀——” 　　“嘀嘀——” 　　“嘀嘀——” 　　慕暖仍是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向前走，目光垂落看向灰色的地面，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终于丧失了耐心，他停车，大步上前追到慕暖身侧，抢过她的行李箱，拉着她，而后将她塞进副驾上。 　　“天色逐渐昏暗，你一个女孩子孤身走山路不安全。” 　　慕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竟然助纣为虐？” 　　慕暖：…… 　　“慕暖，说话！” 　　慕暖：…… 　　阮晟微微侧过头看向慕暖，这一看，令他触目惊心，他看见—— 　　一直不开口说话的慕暖，上齿紧紧地咬住下唇，下唇沁出点点血珠，可见力道并不轻。 　　他猛地踩下刹车，转过身捏住慕暖的两颊，大力地迫使她张开双唇，使得她的上齿分离开下唇。 　　“你……”何必自残呢……转念一想到那病历上写的症状，阮晟心惊不已，不经意，他问道：“你有坚持吃药吗？” 　　听到这话，慕暖才有了反应，她恶狠狠地盯着阮晟看，眸中迸出杀意，她一字一字地说：“我、没、病。” 　　阮晟知道她的忌讳，身为医者，他安慰道：“你不能潜意识里催眠自己，这样反而会加重你的病情，如果你敢于面对，会能医治好的，我向你保证。” 　　保证？ 　　慕暖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刚才对我的伤害行为？”说完，她扬了扬两只手掌心，上面磨破皮的伤口处的血渍已经凝固，血液不再鲜红，又黑又紫，触目惊心。 　　“我很抱歉，是我糊涂了。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的师兄是德国哈鲁赛大学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如果你能去他那里接受治疗，我相信你的臆想症一定会痊愈的。” 　　臆想症…… 　　从陌生人口中听到三个字，慕暖心中早已麻木，薄暮琛之所以会选择抛下她与桑柔一道离开，应该是忌讳，或者是厌恶她的病吧。 　　此刻早已心灰意冷的慕暖，在听到臆想症有可能痊愈时，终究是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她侧首，眸光湛湛地看向阮晟，说：“当真？” 　　“我可以发誓。” 　　“好，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话音一转，“我需要你发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人知晓，你就……断子绝孙。” 　　最后四个字，从慕暖软糯的嗓音中听出来，阮晟莫名的感受到了震撼。 　　“……我发誓，我定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慕暖将去德国接受心理治疗之事，如有违背，天诛地灭，断子绝孙。可以了吗？” 　　“嗯。” 　　累了，倚靠在驾驶座后背上，慕暖闭上双眼小憩。心生哀戚，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她，而与她朝夕相处的男朋友竟然……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她。 　　对比强烈，反差如此大，慕暖顿时觉得很无助。 　　去德国，一切再重新来过，或许，会出现转机。 　　既然他不要她了，那么，她就潇洒转身离开。 　　她，也不要他了。 　　不想要…… 　　要不起…… 　　就这样吧，挺好。 　　此心不相离 　　59 　　两年后。 　　七月的柏林是避暑的胜地，由于海洋性气候比较强，较于同纬度的其他地区更为清凉，迷人而又美丽。 　　阴雨连绵数天的Berlin终于放晴，走在菩提树下大街，慕暖沿着如翠绿长廊般的街道，直直地走向勃兰登堡门，鼻尖沁满清香，一抬头，就能看见树影婆娑的菩提树。 　　渐行渐近，慕暖看见不远处的勃兰登堡门。 　　乳白色花岗岩筑成的仿古希腊雅典卫城城门看起来巍峨壮丽，6根大型石柱支撑的门楼顶上，耸立着青铜铸造的赶着一辆两轮四马战车疾驰的胜利女神。凝视久久，久到，身后有人轻轻地碰撞到她的肩膀，等她回首时，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街头人影攒攒，慕暖穿行于人群中。她全棉短袖中国风特色的着装，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柠檬黄的棉麻短袖裙装，搭配着一条奶油白麻条编织的宽长腰带，同色系的平底鞋，整个人有种清新脱俗的美感。 　　甚至有路人用手机来拍摄下这美好的人与景色。 　　甚至有人过来邀请她一同拍照，却被她微笑着以一口流利的英语拒绝了，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对他们挥挥手。 　　“……Where is the Berlin Wall”（柏林墙在哪里？）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纯正的英伦腔，很悦耳。慕暖下意识地回头，但是那熟悉的一声仿佛是她的幻觉，四处巡视一番，皆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应该是幻听了。 　　随着拥挤的人潮缓缓前行，途经纵横交错的古老街道，走到小路的尽头，好似河流汇入江河湖海，人群倏然散开，柏林墙兀的出现在眼前。 　　在看见柏林墙的瞬间，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慕暖心头是愉悦的，她高举着拍立得，将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咔擦”一声，与身后雄伟的建筑共同融入同一画面中。 　　照片上，在她盈满笑意的脸庞后，有一模糊的身影，这人是……？ 　　不认识。 　　“Hey，sir，your wallet！Hey……”（嗨，先生，你的钱包……嘿……）身后传来的呼唤声吸引了慕暖的注意力，冷不丁被来人撞了一下，手中的照片像是彩色蝴蝶翩跹起舞而后旋转着落下。 　　“sorry……”是位金发碧眼的欧洲美女，“Are you Chinese Oh, this sir must be your partner. He lost his wallet, can you take it to him”（你是中国人吗？哦，这位先生应该是你的同伴。他丢失了他的钱包，你能够带给他吗？） 　　劈头盖脸的一段话，所幸，慕暖是专业人士，她很流利地回答说：“madam, I am alone.”（女士，我是一人前行。） 　　“But……”那位女士还想再说什么，慕暖耐心地倾听着，两人保持对话了近五分钟，最后决定一同前去柏林墙旁的失物招领处请工作人员广播一下。 　　离开时，慕暖遗忘了那张掉落在地面上的照片，剩它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柏林墙后，有一身形高大挺拔、容貌俊朗的男子形色匆匆地从失物招领处领走了钱包。 　　他们，一前一后，失之交臂。 　　慕暖自始至终，都没有翻开钱包来看，她不知道，钱包里身份证上写着的名字，薄暮琛。 　　一个带着淡淡古韵的名字。 　　************ 　　出来的游玩散心久了，慕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离与教授约定的一点半还有不到一刻钟，慕暖加快步伐向约定好的咖啡屋走去。 　　“Guten Tag， Miss.”（下午好，小姐。）有侍者微微鞠躬，为慕暖打开透明玻璃门，微笑着与她问候。 　　慕暖浅浅一笑，友好地说：“Guten Tag.”四下张望，看见坐在不远处的人，她径直向他走去。 　　“教授。” 　　“嘿，Jessica.”被唤作教授的人是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左右的男子，他面容和善，与慕暖打招呼。 　　“教授，接下来我们能一如既往地使用英语交流吗？当然，如果你想用中文我也不介意。” 　　“OK。”陈直示意慕暖先点单，而后者则是点了一杯白开水，侍者接过菜单就转身离开了。“你的进步很大。” 　　“嗯？” 　　对上慕暖充满疑惑的双眼，陈直解释道：“我记得你初来德国时，嗜咖啡如命，一天至少要喝两杯，而现在，你来到咖啡馆都能抵住诱惑，这难道不是进步？” 　　“可惜，我的德语仍处于蹩脚水平。” 　　_(:зゝ∠)_ 　　德语，尤其令慕暖头疼，她虽是外语专业，但她学习德语就是缺少那感觉，无论如何学习，却总是记不住，只会一些平常生活中的交流用语。 　　“你的心不在这里。换言之，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深入学习，否则，以你的天赋，学习德语又有何难。”陈直毫不客气地指出慕暖的缺点，虽直白，却是事实。 　　慕暖怔忪片刻，陷入沉思。 　　心，不在这里？ 　　当初是那件事促使她下定决心申请了柏林大学，当时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校方，而后寒假一结束她就匆匆踏上飞往德国首都柏林的飞机，此一别，已两年。 　　两年已过，她的心还是会悸动，会起波澜。 　　尴尬一笑，慕暖抬手摸了摸鼻尖，讪讪地说：“都已成往事。” 　　“你能看淡我很开心，这说明两年来你接受的治疗已经能抚平你心底的不安，今日邀请你来，我只是想要通知你，恭喜你，慕暖，你的治疗已经结束了。” 　　“以后再也不需要心理辅导了？” 　　“嗯。” 　　“你的意思是，我痊愈了？” 　　这时侍者将他们的咖啡与白开水端来，陈直接过，用银勺搅拌开拉花，将卡布基诺顺时针旋转，渐渐形成小漩涡，蔚为壮观，而后他送至口边，小饮一口，说：“只要你不再胡思乱想就好。” 　　不再胡思乱想？ 　　那就是——不再去想与那人有关的事情？ 　　慕暖好似懂了，她轻轻点头，“谢谢。” 　　O(∩_∩)O 　　“你还记得阮晟吗？”陈直问道。 　　阮晟？ 　　当然不会忘。慕暖点点头。 　　“我建议你回国后定期去阮晟那里复查，我会告诉她你具体的情况，大约两三个月即可。”陈直话音一转，他笑着说：“虽然阮晟那人挺不靠谱，医学造诣也没有我高，但是勉强还能凑合凑合。” 　　慕暖抿了抿唇，莞尔一笑，“嗯，我知道了。” 　　与陈直告别后，慕暖心情很好，夏天的白昼时长，出了咖啡屋后，太阳仍朗朗于湛蓝的天际，散发着并不强烈的光芒。 　　终于，要回去了。 　　深吸一口气，轻轻吐纳出，淡淡的清香盈满心间，滋润了她的心扉。 　　60 　　这一梦，梦了很久，梦到很多场景。 　　那些人、那些事，缠绕在她脑海中，如同电影画面，一帧帧回放，像素清晰而又带有色彩，久久未散场。 　　那是离开前一晚，慕暖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泛黄的灯光洋洋洒洒倾泻而下，她头埋得很低，视线一直垂落在被摊放在掌心的手机屏幕上。 　　自她从北京回来，已经过了近大半个月，没有收到来自那人的一通电话、一条短信，慕暖的心早已尘封，只是，明天她就要离开了，那颗濒临绝望的心又再次蠢蠢欲动。 　　她想，亲口与他道别，即使不能，她仍期冀能再听一次他的声音。 　　这样，给她留点念想，今后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能在心中、在脑海中回忆起他温润清朗的声音。 　　“嘟、嘟、嘟——” 　　每响起一声，慕暖的心脏都随之颤抖，她想，若是他未接通这电话，她就作罢，再也不打扰他。 　　然而，“喂……” 　　是他！ 　　握着手机的手颤颤发抖，慕暖张了张口，好几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她急了，猛地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深呼一口气，可是，到了嘴边的话依旧是没有说得出口，她听到—— 　　“暮琛，谁的电话呀？” 　　这声音……是桑柔的，上扬的尾音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如同一捧冰水倾盆而下，慕暖的心头拔凉拔凉。 　　“不知道，没人说话……”那边很吵，震天响的摇滚音乐声，就连向来淡定从容的薄暮琛说话都大着舌头，慕暖已经能想到他不耐烦的模样。 　　桑柔说：“手机给我，我来看看。” 　　“喏——” 　　隔着千里万里，慕暖在一处地方听着他们“温柔”对话，觉得很是讽刺，可是她又无法决然地挂断电话。 　　“慕暖？” 　　再次深呼吸……“是我。” 　　“我和暮琛正在外面，你有事吗？我想他现在应该不想听到你讲话。” 　　这样算是薄暮琛以另一种方式，委婉地表达了对自己的厌恶之情，让她从旁人口中认清“分手”的事实吗？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还劳烦桑小姐将手机递给他。” 　　桑柔撇了撇嘴，看了眼昏沉沉倚靠在沙发上的薄暮琛，起了坏心，贴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而后才将手机递给他。 　　还未有机会开口，慕暖就听到—— 　　“慕暖，你说，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那一刻，泪倏然落下，将将滑过面颊，落在手背上，晕开一株水花，晶莹剔透。抬起手背，怔怔地遗忘了想要擦拭的动作，心换乱不堪的慕暖手一抖，手机从耳边滑落，“嘭”地砸向了地面。 　　黑屏了…… 　　……他的声音亦是消失不见了。 　　跌坐在地板上，慕暖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头埋进去，无声哭泣着。 　　终于，心死了。 　　************* 　　“小姐，小姐……” 　　依稀听到有人在轻唤自己，睡意沉沉的慕暖极其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嗯？”抬手揉了揉眼睛，之后打量起四周。 　　空姐面露笑意，说：“小姐，我们已经安全着落抵达N市国际机场了。” 　　“这么快？” 　　看了眼窗外，果真是在地面上了，慕暖大梦一场初醒，她起身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睡太久了。” 　　“没关系。需要我帮您拿行李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说完，她微微踮起脚打开上面的行李层，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与空姐说“再见”后就拉着行李箱下了飞机。 　　睡了太久，做的梦复杂变幻无数，慕暖的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她戴起墨镜，昂了昂首，心中给自己加油鼓气。 　　加油，慕暖！ 　　↖(^ω^)↗ 　　“暖暖，这里！” 　　出了航站楼，慕暖听到一声呼唤，她摘下墨镜，四周巡视了一圈，这才发现了举着牌子的沈晚晚，隔着护栏，她动作幅度很大。 　　“嗨，晚晚，好久不见。” 　　久未谋面的两人，见面深情相拥，沈晚晚整个人几乎都趴在慕暖身上，眸中泪光闪闪，“你个坏丫头，说出国就出国，这么久才回来。” 　　“我知道错啦……” 　　两人相视一笑，沈晚晚很快就释怀，“你猜猜还有谁和我一起来了？” 　　“……” 　　那一刻，慕暖像是怔在原地，难道是……？ 　　只听见沈晚晚高举起手臂，向着她身后的人呼唤了一声“何理，我们在这里！” 　　哦，原来是他。 　　而不是薄暮琛。 　　淡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但是很快就消失散去，慕暖面上扬起一抹笑容，转身对来人友好地点头，甜甜的说：“好久不见，何大哥。” 　　再次见到慕暖，何理心情很是复杂，“好久不见。暖暖，你变了。” 　　“是变漂亮了对吗？” 　　“嗯。”不光如此，还变得更加活泼…… 　　“我们边走边说吧，我在雅居定好了雅间，再不去估计预约就要取消了。”沈晚晚接过慕暖的拉杆箱递到何理手中，示意他“为女士服务”，而何理倒也不计较，嘴角噙着笑意，接了过来，随着她们两位女生的步伐。 　　************ 　　“想念祖国的佳肴了吧？” 　　“嗯，想得我都快要发疯了……你也知道，我独自一人时，总是会懒癌症发作，懒得动手烧菜。”慕暖与沈晚晚两人坐在后座，嘀嘀咕咕着。 　　正在开车的何理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慕暖，发现这次回来的慕暖改变真的很大，她给人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暗暗思忖着，要不要给阿琛打一通电话？ 　　后座的沈晚晚察觉到他的视线，拍了拍他的肩膀，阴冷地说：“你今天见到故人了吗？” 　　此话一出，何理、慕暖二人皆心知肚明。 　　何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差点滑落，他摇了摇头，说：“没有，谁都没见到。”他神色一凛，沈晚晚这小妞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敢公然给他看脸色了。 　　想到这里，何理的脸变得铁青。 　　要不是慕暖在场，他一定要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哈哈哈……晚晚，看不出来，三年后你竟然成为驭夫有道的贤妻了。”慕暖笑着打趣道。 　　/(ㄒoㄒ)/ 　　“那是当然。” 　　一年前，何理与沈晚晚有情人终成眷属，喜结良缘，当时慕暖接受的心理治疗不能有间断，所以她通过视频向沈晚晚夫妻表达了自己最深沉的歉意，将新婚礼物通过国际快递送了回来。 　　看得出来，这对小夫妻婚姻生活很是甜蜜和谐。 　　“不过，这次你回来，我要找你算账，三年来，你竟然一本小说都没有写，你知道吗？少了你，我都没有工资买新裙子了。”沈晚晚抱着慕暖，手慢慢伸向她的脖子，佯装要掐她。 　　“女侠饶命，在那里忙学业忙……所以就暂时搁笔了。” 　　“忙什么？”狐疑地看向慕暖，沈晚晚双眸盛满疑惑，“忙谈恋爱吗？” 　　慕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揪着裙角，“怎么会，人生地不熟，和谁恋爱呀。” 　　( ⊙ o ⊙)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你回来了，准备开始继续写文了吗？” 　　“当然，脑中已经形成雏形。” 　　沈晚晚“嗷”叫一声，激动地抱住慕暖，说：“什么题材的？男女主职业性格？” 　　“算是医生与病患之间的爱恋吧，男主是心理咨询师，女主是臆想症患者。” 　　“好萌的CP。” 　　“嗯。” 　　臆想症患者…… 　　而后反应过来的沈晚晚自知失言，她愧疚地看了眼慕暖，不知该如何是好，所幸，在她们谈话间，已经抵达了雅居前面的巷子口。 　　“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停车。”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何理飞快地取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很快，被接通了。 　　“喂……” 　　“你在哪里？” 　　“出差。” 　　“哪里出差？” 　　“你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那端，薄暮琛口吻微微不耐烦，看着窗外绵绵的阴雨，他的心情实在是很糟糕。 　　X﹏X 　　“你到底在哪里？” 　　“德国。” 　　啊？！ 　　“你……”何理的话被“嘟嘟嘟”的声音打断，那一端的薄暮琛已经先行一步挂断了电话，将何理的那句“慕暖回来了”拒之门外。 　　唉……随缘吧。 　　何理为薄暮琛那冰冷暴躁的脾气默哀三分钟，停好车拔下车钥匙就向着雅居走去。 　　61 　　德国，柏林。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绵绵的细雨轻轻地打落在玻璃上，积聚成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透过它们，看见的世界，朦胧一片，他看不真切林立在他眼前的建筑物，而心，澄澈清明。 　　窗外的温度明显比室内低，里屋的窗上氤氲出雾气来，薄暮琛抬手，在那些水雾上，一笔一划写下—— 　　薄&慕。 　　Du bist die einzige für mich.（德语：你是我的唯一。） 　　想到昨天下午在柏林墙那里寻找遗失的钱包，有一位热心的人忽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吗？ 　　那一刻，薄暮琛万分惊诧，他的步伐顿住，转身问道“Why do you think so？”（你为什么会如此想？） 　　那位女士微微一笑，她说：“因为，那位我刚刚捡到你钱包的，里面的卡片上有一张照片，而恰巧，我遇到了那位小姐。” 　　“你遇见她了？” 　　“嗯。不过……她说并不认识你的钱包，我想给她看里面的照片，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照片消失了。”那位女士指了指不远处的失物招领处，继续说：“我和那位小姐一同将你的钱包送去了那里。” 　　“谢谢。” 　　两人道别后，薄暮琛果然在一旁的失物招领处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在与工作人员核对了身份信息后，尽责的工作人员才将钱包还给他，薄暮琛握着钱包，慢悠悠地沿着柏林墙的墙垣走，心中想法万千。 　　所以……她真的是在这座城市？ 　　************ 　　当初知晓慕暖患有臆想症之后，薄暮琛一时间不能接受，他想静静，然而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消失的期间，她竟然决绝地选择离开。 　　薄暮琛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解释、想和好，可惜，慕暖没有给他机会。 　　就连……她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该去哪里找她？ 　　听说她喜欢旅游，他游遍了中国许许多多的城市，企图能与她相遇，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没有找到她。 　　薄暮琛曾经去找沈晚晚，是被她用扫帚赶出公寓的，沈晚晚对他说—— 　　我呵呵你一脸！你还有什么资格找她？分手就别给我藕断丝连，想要脚踏两只船？痴心妄想！滚！ 　　(ノ｀Д)ノ 　　最终…… 　　薄暮琛干了一件他向来不齿的事。 　　他找人盗了沈晚晚的QQ，侵入她的邮箱查看了近期收到的邮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发现联系频繁的是那名为“有匪君子”的ID，进而查到那个IP，是德国首都柏林。 　　心终于又恢复了悸动，它“怦怦怦”地跳动着，像是要跃出胸膛，他单手撑在桌面上，视线紧锁住电脑屏幕，薄唇紧抿，神色凝重。 　　之后，他决定去德国，去柏林，去找她。 　　可是，柏林很大，薄暮琛来了三天，毫无头绪。 　　就在第四天，他才知道，原来他曾与她擦肩而过。心中愤懑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现在该怎么办？窗外细雨连绵，薄暮琛决定回国。 　　他要好好与沈晚晚聊聊。 　　************ 　　再逢故人。 　　当看见杜蘅时，慕暖浅浅一笑，左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嗨，甘棠。” 　　“……”杜蘅气得脸都绿了，他傲娇地别过头。 　　慕暖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猛地在他后背重重地拍了一下，说：“别这么小气嘛，我想吃你亲自下厨做的红烧狮子头。这两年，最想吃的菜肴，没有之一。” 　　一句话，逗得杜蘅又回过头来，“真的？” 　　“嗯嗯。” 　　O(>﹏ 　　“那你们去包间等着，我稍后就亲自送菜。” 　　“谢谢。”慕暖倒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友好地说：“那我就坐等咯。”对吃货来说，吃是最重要的事，更何况，她这个肚子被她虐待了近两年，早已馋死。 　　“好好好，你们先进去吧。” 　　走了两三步，杜蘅才发现一个问题，按照薄暮琛来他店里找他倾诉心声的频率，在知道慕暖回来后一定会找来，怎么今天没见到他？ 　　受好奇心的驱使，他暗搓搓地打电话通风报信。 　　“嘟嘟嘟——”电话声音响了很久，就在杜蘅以为薄暮琛不会接时，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几分不悦，杜蘅有点胆颤。 　　不过，他壮着胆子问：“你人在哪里？” 　　“嗯？” 　　“怎么这两天没有来我店里喝酒倾诉呢？” 　　“你想说什么？” 　　杜蘅想：看来某人还不知道慕暖已经回来的事实。他一不小心又激动了，“嘿嘿”了两声，而后说：“如果你现在来我店里，我保证，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你。” 　　“所以，你又帮我安排相亲了吗？” 　　(⊙o⊙) 　　“额……也不算，只是，这次的对象是你满意的类型。” 　　“我满意的类型？对不起，不感兴趣。”只要不是她，他都没有兴趣……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杜蘅决定不再卖关子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而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ω^ 　　“德国。” 　　德国？脑回路终于绕过弯恢复正常，杜蘅“啊”了一声，“所以……这十分钟我都是在与你打国际长途？” 　　肉疼了一下话费，杜蘅决定长话短说：“你快点坐飞机回来吧，她回来了。”说完不等薄暮琛说话，他就飞快地挂断了，国际长途太贵……穷人耗不起。 　　这是薄暮琛第一次被人挂断电话。 　　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他听到了好消息。 　　她，回来了。 　　他知道，那个“她”是谁。 　　在包间里等待了很久，菜肴陆续被送上来，压轴菜是杜蘅亲自烹饪的红烧狮子头。随后他贼兮兮地笑着坐在慕暖身边，凑近她耳边低语两句—— 　　我想问，给报销话费吗？ 　　慕暖不明白他说的意思，反问道：“什么？” 　　“我刚才给阿琛打电话，他说在德国，那是国际长途诶……”闻言，慕暖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面色僵硬了几分，她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是嘛，可是我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 　　“……”就知道那话费是打水漂了！ 　　“不过，慕暖，我一直好奇，你和阿琛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能将他折磨得……” 　　“打住。”慕暖伸出左手推开杜蘅的脸，说：“甘棠，你能安静地当个美男子吗？” 　　或许是“美男子”那三个字取悦到杜蘅，他笑嘻嘻地拿起筷子与他们一同吃饭，看了慕暖的脸色，沈晚晚与何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看着杜蘅吃瘪的模样，他们夫妻又忍不住笑起来。 　　沈晚晚没有憋得住笑意，惹来杜蘅恶狠狠地一颗白眼球。并不在意，沈晚晚扯开话题，与慕暖闲聊，说：“快七月了，你的新文准备什么时候动笔？” 　　很显然，慕暖已经神游天外，她的筷子一下下戳着那已经变形的狮子头，“你说什么？” 　　“你走神了……” 　　“嗯。” 　　慕暖是走神了，她在思考杜蘅刚才的话中提到的“德国”，难道薄暮琛是去找她的？ 　　摇了摇头，又拧起眉头轻轻地点了两下。 　　“你在想什么呢？”沈晚晚问，夹起一只油焖大虾放在她的空碗中，“你的新文还打算在网上连载吗？” 　　“不连载了，打算等写满十万字之后，在微博上放出3W字的试阅，而后一次性交稿。” 　　“这个想法倒也不错，系列文？” 　　“仍在计划中。” 　　眉开眼笑的沈晚晚不停地往慕暖碗中夹菜，那碗中瞬间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何理微微扶额，插嘴打断她们的聊天：“先吃饭吧，等会儿你们再慢慢聊天，菜都要冷了。” 　　“好吧。” 　　一顿午餐结束，沈晚晚提出要将慕暖送回公寓，但是这个提议被否决了，慕暖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已经预订好酒店。” 　　“酒店？”沈晚晚惊呼。 　　“嗯。”慕暖点点头，解释道：“我只打算在N市住一个月，我在酒店预定了长期房间，这样能专心写稿。你放心，这一个月我能写完前十万字。” 　　“你这是拼了吗？” 　　被逗乐了，慕暖笑着说：“当然不是。人穷只能多写稿。” 　　“真的不回公寓了？”沈晚晚仍旧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慕暖的神色，看她没有为难，反而很爽快地说：“租金太贵。住酒店更为便宜点，而且，我只住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你要回家乡？” 　　“嗯。” 　　“……” 　　沈晚晚不再说话，神色染上哀伤，慕暖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晚晚，送我去酒店好吗？” 　　“好。” 　　慕暖知道，沈晚晚是真心将她当做朋友，所以自然会不舍，而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 　　“放心，以后你可以来Y市找我呀，请你吃遍Y城大大小小的美食店。” 　　两人相视一笑。 　　62 　　在酒店里昏睡了几乎一整天倒时差，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慕暖才再次清醒过来，她叫了客服，请他们送了晚餐与一壶美式冰咖啡上来。 　　坐在落地窗旁的圆桌边，窗外璀璨的灯光掩映下，电脑屏幕散发的光芒更显得幽暗，隐隐地照耀在慕暖脸庞上。 　　她面庞上神情并不真切，透过微弱昏暗的灯光，倏然发现早已染上一层哀戚。 　　在官网上预定好明天的行程，打开word文档，她整理着大纲，而神思早已游荡在天外，敲出来的字很显然地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低头看了眼屏幕，上面赫然写着——薄暮琛三个字，惊得她下意识地想要删去，转念一想，又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宋体、四号字体的“薄暮琛”。 　　随手携带的手提包里，她找出自己的日记本。 　　慕暖就着杯口，小饮了一口咖啡，凉意入口，为她驱散了烦闷暴躁的情绪。 　　浅粉色的日记本早已纸张斑驳，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印，上面写满涂鸦，她的视线落在那一段充满浓浓古韵的诗经词句——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我的男神，他的外貌或许并不出众，但他最能吸引我之处，乃他如天籁般温润清浅之音。 　　立志于写遍声音动听的男子，他们或神似你或音似你，却终究不是你。 　　(づ￣3￣)づ 　　【淇奥01】 　　元旦之日，Happy birthday to you (*￣▽￣*) 　　与你相识之初，愿能陪你共渡。 　　如果，我与你表达爱慕之意，你愿伴我左右吗？ 　　【淇奥02】 　　在萤火虫广播电台为你点了一首歌，送给闷骚的你。 　　Love you forever！ 　　【淇奥03】 　　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 　　…… 　　【淇奥1500】 　　1500天，一年写300篇小札，整整五年。 　　爱你如初。 　　亦是，爱你恋你第1500天，36000小时，2160000分钟。 　　每帧页面上都写满深情款款的话语，偶尔画上小涂鸦、或是一对可爱的男孩女孩，画满爱心图案。 　　当初这本日记本消失了一段时间，当它再次出现在慕暖身边时，无形中已经引起不小的波澜。 　　微博上的照片，讽刺的话语……皆是因为这本浅粉色的日记本，皆是因为……她的臆想症。 　　正是因为此，所以她选择出国深造的同时接受心理治疗。 　　************* 　　看着窗外的璀璨的万家灯火，忽然陷入惆怅之中，轻轻地合上日记本，摆放在她面前的咖啡亦是令她无法打起精神来，登录了曾经的邮箱。 　　她发现除了有上百封广告宣传邮件之外，还有她短篇编辑、广播剧策划们发来的邮件，逐一点开查看，在触控板上滑动的手倏地僵硬住，她看见—— 　　有一封署名为“我爱你”的邮件赫然躺在她邮箱里，几乎是颤抖着，慕暖按耐住自己此起彼伏的激动之情，滑动开那封邮件。 　　映入她眼帘的字里行间蔓延着煽情，她几欲落泪。 　　你还真是小气，就因为我的一句气话就舍得抛弃我。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慕暖，我爱你。 　　很爱很爱。 　　我仍在原地等你，而你，何时归来？ 　　P.S.那人从来不是我们俩之间的牵绊与阻碍，如果你愿意选择相信我。 　　薄暮琛很体贴地将桑柔用“那人”这词含糊得指代过去，慕暖知道，他是不想勾起自己伤心的回忆。 　　(；′⌒`) 　　正如他而言，桑柔从来都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羁绊，最终导致他们走向分手这步的是，是彼此之间缺乏的信任感。 　　如果当时相信他而愿意等待，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不会出现此种伤心模样？ 　　可惜…… 　　时光向来无情，匆匆流逝，从不会为了一人、或是一双人而有所停留。 　　泪，瞬间倾落，止不住。 　　要是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 　　第二天起床时，慕暖发现自己黑眼圈深重，双眼微微肿起，模样有些狼狈，但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离预约的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简单的梳洗一番，慕暖匆匆离开酒店。 　　赶到医院时，已经超过近五分钟，慕暖大步向里走去，询问过护士后，这才找到医生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声音中稍稍透出点不耐烦。 　　慕暖推开那扇门，步伐轻缓地走到那位正埋头整理病历资料的医生办公桌前，“阮医生。” 　　“你迟到了。” 　　阮晟向来不喜欢迟到的病人，所以，此刻他的脸色很难看。 　　“抱歉，昨晚失眠了。” 　　慕暖的话音落，正巧阮晟抬起头来，四眸相对，生生地撞进一双乌黑清澈的瞳孔中，阮晟轻咳一声别过头去。 　　“因为你一人，我推掉了今天上午所有的就诊病患，而你迟到了十分钟。”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右手随意慵懒地转着一支黑色的钢笔，慕暖低着头，那模样令阮晟以为她是在反省。 　　然而…… 　　“我可以先坐下吗？” 　　“啪嗒——”一个不经意，旋转的钢笔从两指尖滑落，阮晟板着脸，沉声说道——坐吧。 　　“谢谢。”慕暖不在意他不友好的态度，将自己的病情资料递给他，说：“陈教授让我转告你，你可以先参考下我之前接受治疗的方法，而后效仿给我进行康复诊疗。” 　　“……” 　　头一次被病人毫不客气地呛声，阮晟面上有点尴尬，气得面色渐渐发青，但是他忍住了，随意地翻看了几下资料，意思意思，说：“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口齿比以前更加伶俐。” 　　“多谢夸奖。” 　　“……” 　　已经两次了，事不过三，右手慢慢握成拳，这一幕恰巧落入慕暖眼中，她眸中含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淡淡开口：“阮大医生，此刻你的心情很紧张？” 　　“别废话。”被识破的阮晟僵硬地打断慕暖的问话，他说：“你先去隔壁小房间，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我稍后进去给你进行辅导。” 　　“嗯。” 　　这是最常见的催眠诊疗法。 　　慕暖已经经历过数次，每次被催眠，她都能回想起很多美好甜蜜的回忆，唯独从来没有忆起过那段“被分手”的事情。 　　63 　　陈教授说，那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拒绝触碰那段回忆，而恰巧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又很强烈，所以才能忽略进而选择性地遗忘。 　　在催眠之前，阮晟将治疗的目的与步骤细细告诉慕暖，而后者则是浅浅一笑，说：“你说的这些，陈教授都给我测试过，不如你省去这些步骤，直接步入主题？” 　　阮晟斜睨了她一眼，眸光清冷，他说：“作为医者，这些是我的职责。” 　　撇了撇嘴，慕暖不再啰嗦，看着阮晟将三支试管摆放在她面前，随手指了指，慕暖明白他的意思，屈身上前嗅了嗅，说：“左手第一支淡醋，依次是清水、稀酒精。” 　　“嗅觉不错。” 　　得三分。 　　慕暖翻了个白眼，略微不耐烦，“能抓紧点时间吗？” 　　“你赶时间？” 　　“不。” 　　“我都不着急，那你着什么急。”阮晟不慌不忙地指使着那堵白色的墙，继续说道：“双目轻闭，平静呼吸两分钟。” 　　慕暖按照他的要求，轻轻吐纳着气息，她听到有低沉、语调缓慢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你是否开始感到有些前后或左右摇晃，你要集中注意力，尽力体验我的感觉，是否有点前后或左右摇晃。”停顿大约30s,阮晟又重复问了三次，他察觉到慕暖的身体有轻微的晃动。 　　“没有。” 　　“慕暖！”阮晟轻吓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间狭小的休息间里却响起了回音，“你在撒谎！”他义正言辞地揭穿了她的面具。 　　“我……” 　　而阮晟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说：“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嗯。慕暖心底应了声，点了点头。 　　之后的测试都很顺利，阮晟得到了精确的分数，示意慕暖躺在小床上，抬起头，“看着我的这光点，不要眨眼……你的眼睛已经开始疲倦了，闭上眼吧……你的手、腿也开始放松了……眼皮发沉、头脑也开始模糊……睡吧……” 　　果然，慕暖看似沉沉睡去，是她的意识并未进入深沉睡眠状态，她的头皮阵阵发麻，她又听见阮晟说—— 　　慕暖，你还记得不愉快的事吗？ 　　不愉快的事？ 　　在德国，没有。 　　而在国内时，脑海中想起刚才阮晟横眉冷对的脸，慕暖心头一紧，她忆起了那段几欲令她心碎的往事，躺在蓝白条纹床单小床上的慕暖，柔和平缓的面色在一瞬间骤然变得狰狞，她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口中呢喃出声。 　　她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得阮晟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腕，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x……” 　　一些人、一些事悄然落入她那片黑漆漆的世界里，慕暖看不真切他们得模样，只能模糊地看清他们的身形。 　　她没有被束缚住的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胡乱地摸索着，却捉了一个空，眉头越皱越紧。 　　“啊……” 　　阮晟心知此次的催眠失效了，他立即摇晃了几下慕暖的手臂，“慕暖、慕暖……醒醒。” 　　“……” 　　大约过了五六秒，慕暖才缓缓睁开双眼，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泪倏地就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一颗滴在阮晟的手背上，晕染开来。 　　时间太短，略微思考几秒，慕暖就已明了，她抬手擦拭干眼角的泪珠，反问道：“失败了？”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是阮晟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慕暖便起身离开，拿走挎在椅背上的背包，挥手示意告辞，推门离开了。 　　************ 　　今天是第一次失眠失败，慕暖不由得思忖原因，之前在柏林时陈教授曾给她催眠过四次，从未失手过，怎么会在回国后再次催眠就无效了呢？ 　　难道与阮晟有关？ 　　两年前他算是导致自己与薄暮琛分手的幕后推手之一，所以由他催眠，她自己心中积聚已久的怨念从而一触即发？ 　　一边凝神细思，一边走路的慕暖没有注意到在医院门前与她擦肩而过之人，当两人已经离开近一两米距离时，男子忽然转身，低喝一声。 　　“慕暖。” 　　这一声，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不清楚自己身处的那片湛蓝的天空在何时变得如此昏暗。 　　从前，她尤其喜欢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而现在，即使喜欢依旧，她却是不敢再吐露出来。 　　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以笑容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失措，将散落在右颊的发丝拢在耳后，回身，说：“好久不见。薄暮琛。”这样的笑容中，有牵强、有心酸，但是却无懈可击。 　　若是细细听，会听出慕暖的嗓音中带着些颤抖，会听清她浓浓的眷恋之情，只是，薄暮琛没有空余时间来与她相互问候，而是说—— 　　“你在这里等我，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 　　留给慕暖一道匆匆离去的潇洒背影，薄暮琛消失在医院门前，而她再次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一如当年。 　　或许是原地站得太久，慕暖的脚腕变得酸疼，抬起眼眸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眸中盛满恋恋不舍之情。心想：应该是忘了吧。 　　转身离开，经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每次这么听他话的时候，他却总是食言？ 　　************ 　　挎包里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是泰勒·斯威夫特的《You belong with me》，慕暖停下脚步来接电话，“喂，你好，我是慕暖。” 　　“我是阮晟。” 　　“嗯。阮医生你好，有事吗？” 　　“慕小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在我医治好你的臆想症之前，你先一步患上健忘症。” 　　“……” 　　闻言，伸手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慕暖吐了吐舌头，原来，她是将病历单遗忘在阮晟办公室里了。 　　“我这就回去。” 　　阮晟，Y市安北医院著名的心理医生，是慕暖的主治医师。虽然他是外貌皮囊绝佳的男子，但是他说话向来不给人留情面，无论男女，是可谓超级毒舌。 　　取回病历单时，难免又被阮晟言语“讽刺”一番，慕暖一点都不介意，微笑着与她告别。 　　不在意，当然不会介意。因为，你从未走进过我心里，反之，亦然。 　　再次出现在医院门前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在深秋的季节，这样的雨水落在身上都是湿冷的感觉。探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看着从廊檐上不停滴落的雨水，慕暖心底犹豫了。 　　“没有带雨伞？”银白色的车子停在慕暖身边，副驾上的车窗缓缓落下，坐在驾驶座里的人微微倾过身来询问。 　　“嗯。”犹豫片刻后，慕暖问道：“阮医生，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我为什么要载你？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可以付你车费。”因为医院大厅前不让的士车停靠，所以不会有的士车从这里接客，如果她想要打车的话，必须去到离这里不远的停靠站。“你只需要将我载到停靠站就好了。” 　　“呵。” 　　银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有些许的水珠溅到了慕暖的牛仔裤上，顿时现出点点泥斑，她有点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有没有必须载自己的理由，生气的念头倒也渐渐消散了。 　　就在她准备将挎包顶在发心冲进细雨中时，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顺着视线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人，是他！ 　　心一慌，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大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雨水积聚而成的泥潭上，冰凉一片，凉意直接传染到心窝。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 　　看着他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她就自己背着右手撑在身后，坚强地爬起来了。 　　“没关系。”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是她脑海中盘旋的一直都是他清冷的问话，忽略了他那句话中的温柔关切。 　　她好吗？ 　　能吃能喝，算好吧；想他念他却无法相见，这应该就是不好吧，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也回答不上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薄暮琛，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等她梦醒了，他亦不见了。 　　最后，慕暖还是上了薄暮琛的车。 　　缠绵而落下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盘之中，与车内的寂静无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沉寂的氛围让慕暖很是尴尬，她清了清喉咙，说：“你过得还好吗？” 　　等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嘶哑，甚至是不堪入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薄暮琛，他的唇角紧抿，蹙着眉头，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下。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到的慕暖来不及握住头顶上的把手，整个人向前一倾，若不是有安全带拉扯着，她一定会与车前的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下车。” 　　“……”这人是在生气？可是，这是为什么？无名之火无处撒，所以就找她来撒气？ 　　看了眼车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水，慕暖再也没有犹豫，将挎包顶在头顶上，推开车门，在车门关上之前，她转身，口吻诚恳之极，她说，“谢谢你，薄暮琛。” 　　背影被涓涓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人影很快消失在薄暮琛的视线中，他懊悔地拍了下方向盘，软软糯糯的嗓音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该死！ 　　这个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女人，就这样再次离开，骄傲如薄暮琛，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一旦遇上这个女人，他整个人都如飞上天空的风筝，在蓝天与自由的感染下，失控了。 　　只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生病了吗？ 　　再次启动车，雨刷将落下的雨水都敛尽，他沿着道路一直向前开，在昏暗的车灯中寻找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但是，他一直开到十字路口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又再次将她弄丢了。 　　************ 　　那一厢，慕暖一直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屋檐下，门前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木椅，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上面，环着双臂，下巴枕在上面，戴上帽子之后，唯独留下一双澄净透彻的眸子，在仰望着天际。 　　阴雨缠绵的傍晚总是昏暗得出奇得快，苍茫大地好似笼罩着漆黑的幕布。 　　睡意袭来，慕暖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他们。 　　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彼此不识。 　　当梦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晕的白色天花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是？ 　　床头亮着一盏简易的台灯，正是它的光亮染黄了天花板，慕暖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仔细打量起她身处的这间屋子。 　　很单调的黑白灰三种色彩，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位……男子？那该如何道谢呢？ 　　谢谢他将自己从那噩梦中救赎出来。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呢？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暖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她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慕暖所有的神智，她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怎么是你？”声音清冷。 　　来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将手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牛奶端至她身边，深情款款，嗓音温润，他说：“喝杯牛奶，暖和些。” 　　好不容易筑高的防线在那一刻，几乎崩溃得所剩无几，慕暖差点就落下泪来，双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地将床单揪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慕暖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后，苦笑一声，虽然这声道歉迟来了一年，但是，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男子接着说，“当时失约并非我所愿，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 　　“……”薄暮琛就这样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慕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而此刻，她早已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那样一句话在慕暖脑海中盘旋，好似想要效仿破茧而出的蚕蛹一般，从她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于是…… 　　“薄暮琛，我们好聚好散，当初是我年少无知，我知道是我错了。当初我真不应该招惹你。” 　　“薄暮琛，你能不能放过我呢？” 　　男子身形一顿，探出去的手就这样突兀地悬在半空中，薄唇轻抿，放过你？可是又有谁来放过我？ 　　夜幕低垂，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到淅沥而落的雨声，清脆的声音，敲击着两颗彼此不亲近的心。 　　64 回国小聚 　　这一梦，梦了很久，梦到很多场景。 　　那些人、那些事，缠绕在她脑海中，如同电影画面，一帧帧回放，像素清晰而又带有色彩，久久未散场。 　　那是离开前一晚，慕暖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泛黄的灯光洋洋洒洒倾泻而下，她头埋得很低，视线一直垂落在被摊放在掌心的手机屏幕上。 　　自她从北京回来，已经过了近大半个月，没有收到来自那人的一通电话、一条短信，慕暖的心早已尘封，只是，明天她就要离开了，那颗濒临绝望的心又再次蠢蠢欲动。 　　她想，亲口与他道别，即使不能，她仍期冀能再听一次他的声音。 　　这样，给她留点念想，今后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能在心中、在脑海中回忆起他温润清朗的声音。 　　“嘟、嘟、嘟——” 　　每响起一声，慕暖的心脏都随之颤抖，她想，若是他未接通这电话，她就作罢，再也不打扰他。 　　然而，“喂……” 　　是他！ 　　握着手机的手颤颤发抖，慕暖张了张口，好几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她急了，猛地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深呼一口气，可是，到了嘴边的话依旧是没有说得出口，她听到—— 　　“暮琛，谁的电话呀？” 　　这声音……是桑柔的，上扬的尾音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如同一捧冰水倾盆而下，慕暖的心头拔凉拔凉。 　　“不知道，没人说话……”那边很吵，震天响的摇滚音乐声，就连向来淡定从容的薄暮琛说话都大着舌头，慕暖已经能想到他不耐烦的模样。 　　桑柔说：“手机给我，我来看看。” 　　“喏——” 　　隔着千里万里，慕暖在一处地方听着他们“温柔”对话，觉得很是讽刺，可是她又无法决然地挂断电话。 　　“慕暖？” 　　再次深呼吸……“是我。” 　　“我和暮琛正在外面，你有事吗？我想他现在应该不想听到你讲话。” 　　这样算是薄暮琛以另一种方式，委婉地表达了对自己的厌恶之情，让她从旁人口中认清“分手”的事实吗？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还劳烦桑小姐将手机递给他。” 　　桑柔撇了撇嘴，看了眼昏沉沉倚靠在沙发上的薄暮琛，起了坏心，贴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而后才将手机递给他。 　　还未有机会开口，慕暖就听到—— 　　“慕暖，你说，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那一刻，泪倏然落下，将将滑过面颊，落在手背上，晕开一株水花，晶莹剔透。抬起手背，怔怔地遗忘了想要擦拭的动作，心换乱不堪的慕暖手一抖，手机从耳边滑落，“嘭”地砸向了地面。 　　黑屏了…… 　　……他的声音亦是消失不见了。 　　跌坐在地板上，慕暖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头埋进去，无声哭泣着。 　　终于，心死了。 　　************* 　　“小姐，小姐……” 　　依稀听到有人在轻唤自己，睡意沉沉的慕暖极其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嗯？”抬手揉了揉眼睛，之后打量起四周。 　　空姐面露笑意，说：“小姐，我们已经安全着落抵达N市国际机场了。” 　　“这么快？” 　　看了眼窗外，果真是在地面上了，慕暖大梦一场初醒，她起身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睡太久了。” 　　“没关系。需要我帮您拿行李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说完，她微微踮起脚打开上面的行李层，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与空姐说“再见”后就拉着行李箱下了飞机。 　　睡了太久，做的梦复杂变幻无数，慕暖的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她戴起墨镜，昂了昂首，心中给自己加油鼓气。 　　加油，慕暖！ 　　↖(^ω^)↗ 　　“暖暖，这里！” 　　出了航站楼，慕暖听到一声呼唤，她摘下墨镜，四周巡视了一圈，这才发现了举着牌子的沈晚晚，隔着护栏，她动作幅度很大。 　　“嗨，晚晚，好久不见。” 　　久未谋面的两人，见面深情相拥，沈晚晚整个人几乎都趴在慕暖身上，眸中泪光闪闪，“你个坏丫头，说出国就出国，这么久才回来。” 　　“我知道错啦……” 　　两人相视一笑，沈晚晚很快就释怀，“你猜猜还有谁和我一起来了？” 　　“……” 　　那一刻，慕暖像是怔在原地，难道是……？ 　　只听见沈晚晚高举起手臂，向着她身后的人呼唤了一声“何理，我们在这里！” 　　哦，原来是他。 　　而不是薄暮琛。 　　淡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但是很快就消失散去，慕暖面上扬起一抹笑容，转身对来人友好地点头，甜甜的说：“好久不见，何大哥。” 　　再次见到慕暖，何理心情很是复杂，“好久不见。暖暖，你变了。” 　　“是变漂亮了对吗？” 　　“嗯。”不光如此，还变得更加活泼…… 　　“我们边走边说吧，我在雅居定好了雅间，再不去估计预约就要取消了。”沈晚晚接过慕暖的拉杆箱递到何理手中，示意他“为女士服务”，而何理倒也不计较，嘴角噙着笑意，接了过来，随着她们两位女生的步伐。 　　************ 　　“想念祖国的佳肴了吧？” 　　“嗯，想得我都快要发疯了……你也知道，我独自一人时，总是会懒癌症发作，懒得动手烧菜。”慕暖与沈晚晚两人坐在后座，嘀嘀咕咕着。 　　正在开车的何理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慕暖，发现这次回来的慕暖改变真的很大，她给人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暗暗思忖着，要不要给阿琛打一通电话？ 　　后座的沈晚晚察觉到他的视线，拍了拍他的肩膀，阴冷地说：“你今天见到故人了吗？” 　　此话一出，何理、慕暖二人皆心知肚明。 　　何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差点滑落，他摇了摇头，说：“没有，谁都没见到。”他神色一凛，沈晚晚这小妞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敢公然给他看脸色了。 　　想到这里，何理的脸变得铁青。 　　要不是慕暖在场，他一定要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哈哈哈……晚晚，看不出来，三年后你竟然成为驭夫有道的贤妻了。”慕暖笑着打趣道。 　　/(ㄒoㄒ)/ 　　“那是当然。” 　　一年前，何理与沈晚晚有情人终成眷属，喜结良缘，当时慕暖接受的心理治疗不能有间断，所以她通过视频向沈晚晚夫妻表达了自己最深沉的歉意，将新婚礼物通过国际快递送了回来。 　　看得出来，这对小夫妻婚姻生活很是甜蜜和谐。 　　“不过，这次你回来，我要找你算账，三年来，你竟然一本小说都没有写，你知道吗？少了你，我都没有工资买新裙子了。”沈晚晚抱着慕暖，手慢慢伸向她的脖子，佯装要掐她。 　　“女侠饶命，在那里忙学业忙……所以就暂时搁笔了。” 　　“忙什么？”狐疑地看向慕暖，沈晚晚双眸盛满疑惑，“忙谈恋爱吗？” 　　慕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揪着裙角，“怎么会，人生地不熟，和谁恋爱呀。” 　　( ⊙ o ⊙)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你回来了，准备开始继续写文了吗？” 　　“当然，脑中已经形成雏形。” 　　沈晚晚“嗷”叫一声，激动地抱住慕暖，说：“什么题材的？男女主职业性格？” 　　“算是医生与病患之间的爱恋吧，男主是心理咨询师，女主是臆想症患者。” 　　“好萌的CP。” 　　“嗯。” 　　臆想症患者…… 　　而后反应过来的沈晚晚自知失言，她愧疚地看了眼慕暖，不知该如何是好，所幸，在她们谈话间，已经抵达了雅居前面的巷子口。 　　“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停车。”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何理飞快地取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很快，被接通了。 　　“喂……” 　　“你在哪里？” 　　“出差。” 　　“哪里出差？” 　　“你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那端，薄暮琛口吻微微不耐烦，看着窗外绵绵的阴雨，他的心情实在是很糟糕。 　　X﹏X 　　“你到底在哪里？” 　　“德国。” 　　啊？！ 　　“你……”何理的话被“嘟嘟嘟”的声音打断，那一端的薄暮琛已经先行一步挂断了电话，将何理的那句“慕暖回来了”拒之门外。 　　唉……随缘吧。 　　何理为薄暮琛那冰冷暴躁的脾气默哀三分钟，停好车拔下车钥匙就向着雅居走去。 　　65 再逢故人 　　德国，柏林。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绵绵的细雨轻轻地打落在玻璃上，积聚成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透过它们，看见的世界，朦胧一片，他看不真切林立在他眼前的建筑物，而心，澄澈清明。 　　窗外的温度明显比室内低，里屋的窗上氤氲出雾气来，薄暮琛抬手，在那些水雾上，一笔一划写下—— 　　薄&慕。 　　Du bist die einzige für mich.（德语：你是我的唯一。） 　　想到昨天下午在柏林墙那里寻找遗失的钱包，有一位热心的人忽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吗？ 　　那一刻，薄暮琛万分惊诧，他的步伐顿住，转身问道“Why do you think so？”（你为什么会如此想？） 　　那位女士微微一笑，她说：“因为，那位我刚刚捡到你钱包的，里面的卡片上有一张照片，而恰巧，我遇到了那位小姐。” 　　“你遇见她了？” 　　“嗯。不过……她说并不认识你的钱包，我想给她看里面的照片，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照片消失了。”那位女士指了指不远处的失物招领处，继续说：“我和那位小姐一同将你的钱包送去了那里。” 　　“谢谢。” 　　两人道别后，薄暮琛果然在一旁的失物招领处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在与工作人员核对了身份信息后，尽责的工作人员才将钱包还给他，薄暮琛握着钱包，慢悠悠地沿着柏林墙的墙垣走，心中想法万千。 　　所以……她真的是在这座城市？ 　　************ 　　当初知晓慕暖患有臆想症之后，薄暮琛一时间不能接受，他想静静，然而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消失的期间，她竟然决绝地选择离开。 　　薄暮琛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解释、想和好，可惜，慕暖没有给他机会。 　　就连……她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该去哪里找她？ 　　听说她喜欢旅游，他游遍了中国许许多多的城市，企图能与她相遇，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没有找到她。 　　薄暮琛曾经去找沈晚晚，是被她用扫帚赶出公寓的，沈晚晚对他说—— 　　我呵呵你一脸！你还有什么资格找她？分手就别给我藕断丝连，想要脚踏两只船？痴心妄想！滚！ 　　(ノ｀Д)ノ 　　最终…… 　　薄暮琛干了一件他向来不齿的事。 　　他找人盗了沈晚晚的QQ，侵入她的邮箱查看了近期收到的邮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发现联系频繁的是那名为“有匪君子”的ID，进而查到那个IP，是德国首都柏林。 　　心终于又恢复了悸动，它“怦怦怦”地跳动着，像是要跃出胸膛，他单手撑在桌面上，视线紧锁住电脑屏幕，薄唇紧抿，神色凝重。 　　之后，他决定去德国，去柏林，去找她。 　　可是，柏林很大，薄暮琛来了三天，毫无头绪。 　　就在第四天，他才知道，原来他曾与她擦肩而过。心中愤懑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现在该怎么办？窗外细雨连绵，薄暮琛决定回国。 　　他要好好与沈晚晚聊聊。 　　************ 　　再逢故人。 　　当看见杜蘅时，慕暖浅浅一笑，左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嗨，甘棠。” 　　“……”杜蘅气得脸都绿了，他傲娇地别过头。 　　慕暖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猛地在他后背重重地拍了一下，说：“别这么小气嘛，我想吃你亲自下厨做的红烧狮子头。这两年，最想吃的菜肴，没有之一。” 　　一句话，逗得杜蘅又回过头来，“真的？” 　　“嗯嗯。” 　　O(>﹏<)o 　　“那你们去包间等着，我稍后就亲自送菜。” 　　“谢谢。”慕暖倒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友好地说：“那我就坐等咯。”对吃货来说，吃是最重要的事，更何况，她这个肚子被她虐待了近两年，早已馋死。 　　“好好好，你们先进去吧。” 　　走了两三步，杜蘅才发现一个问题，按照薄暮琛来他店里找他倾诉心声的频率，在知道慕暖回来后一定会找来，怎么今天没见到他？ 　　受好奇心的驱使，他暗搓搓地打电话通风报信。 　　“嘟嘟嘟——”电话声音响了很久，就在杜蘅以为薄暮琛不会接时，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几分不悦，杜蘅有点胆颤。 　　不过，他壮着胆子问：“你人在哪里？” 　　“嗯？” 　　“怎么这两天没有来我店里喝酒倾诉呢？” 　　“你想说什么？” 　　杜蘅想：看来某人还不知道慕暖已经回来的事实。他一不小心又激动了，“嘿嘿”了两声，而后说：“如果你现在来我店里，我保证，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你。” 　　“所以，你又帮我安排相亲了吗？” 　　(⊙o⊙) 　　“额……也不算，只是，这次的对象是你满意的类型。” 　　“我满意的类型？对不起，不感兴趣。”只要不是她，他都没有兴趣……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杜蘅决定不再卖关子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而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ω^<) 　　“德国。” 　　德国？脑回路终于绕过弯恢复正常，杜蘅“啊”了一声，“所以……这十分钟我都是在与你打国际长途？” 　　肉疼了一下话费，杜蘅决定长话短说：“你快点坐飞机回来吧，她回来了。”说完不等薄暮琛说话，他就飞快地挂断了，国际长途太贵……穷人耗不起。 　　这是薄暮琛第一次被人挂断电话。 　　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他听到了好消息。 　　她，回来了。 　　他知道，那个“她”是谁。 　　在包间里等待了很久，菜肴陆续被送上来，压轴菜是杜蘅亲自烹饪的红烧狮子头。随后他贼兮兮地笑着坐在慕暖身边，凑近她耳边低语两句—— 　　我想问，给报销话费吗？ 　　慕暖不明白他说的意思，反问道：“什么？” 　　“我刚才给阿琛打电话，他说在德国，那是国际长途诶……”闻言，慕暖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面色僵硬了几分，她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是嘛，可是我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 　　“……”就知道那话费是打水漂了！ 　　“不过，慕暖，我一直好奇，你和阿琛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能将他折磨得……” 　　“打住。”慕暖伸出左手推开杜蘅的脸，说：“甘棠，你能安静地当个美男子吗？” 　　或许是“美男子”那三个字取悦到杜蘅，他笑嘻嘻地拿起筷子与他们一同吃饭，看了慕暖的脸色，沈晚晚与何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看着杜蘅吃瘪的模样，他们夫妻又忍不住笑起来。 　　沈晚晚没有憋得住笑意，惹来杜蘅恶狠狠地一颗白眼球。并不在意，沈晚晚扯开话题，与慕暖闲聊，说：“快七月了，你的新文准备什么时候动笔？” 　　很显然，慕暖已经神游天外，她的筷子一下下戳着那已经变形的狮子头，“你说什么？” 　　“你走神了……” 　　“嗯。” 　　慕暖是走神了，她在思考杜蘅刚才的话中提到的“德国”，难道薄暮琛是去找她的？ 　　摇了摇头，又拧起眉头轻轻地点了两下。 　　“你在想什么呢？”沈晚晚问，夹起一只油焖大虾放在她的空碗中，“你的新文还打算在网上连载吗？” 　　“不连载了，打算等写满十万字之后，在微博上放出3W字的试阅，而后一次□稿。” 　　“这个想法倒也不错，系列文？” 　　“仍在计划中。” 　　眉开眼笑的沈晚晚不停地往慕暖碗中夹菜，那碗中瞬间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何理微微扶额，插嘴打断她们的聊天：“先吃饭吧，等会儿你们再慢慢聊天，菜都要冷了。” 　　“好吧。” 　　一顿午餐结束，沈晚晚提出要将慕暖送回公寓，但是这个提议被否决了，慕暖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已经预订好酒店。” 　　“酒店？”沈晚晚惊呼。 　　“嗯。”慕暖点点头，解释道：“我只打算在N市住一个月，我在酒店预定了长期房间，这样能专心写稿。你放心，这一个月我能写完前十万字。” 　　“你这是拼了吗？” 　　被逗乐了，慕暖笑着说：“当然不是。人穷只能多写稿。” 　　“真的不回公寓了？”沈晚晚仍旧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慕暖的神色，看她没有为难，反而很爽快地说：“租金太贵。住酒店更为便宜点，而且，我只住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你要回家乡？” 　　“嗯。” 　　“……” 　　沈晚晚不再说话，神色染上哀伤，慕暖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晚晚，送我去酒店好吗？” 　　“好。” 　　慕暖知道，沈晚晚是真心将她当做朋友，所以自然会不舍，而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 　　“放心，以后你可以来Y市找我呀，请你吃遍Y城大大小小的美食店。” 　　两人相视一笑。 　　 　　66 他们相遇 　　在酒店里昏睡了几乎一整天倒时差，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慕暖才再次清醒过来，她叫了客服，请他们送了晚餐与一壶美式冰咖啡上来。 　　坐在落地窗旁的圆桌边，窗外璀璨的灯光掩映下，电脑屏幕散发的光芒更显得幽暗，隐隐地照耀在慕暖脸庞上。 　　她面庞上神情并不真切，透过微弱昏暗的灯光，倏然发现早已染上一层哀戚。 　　在官网上预定好明天的行程，打开word文档，她整理着大纲，而神思早已游荡在天外，敲出来的字很显然地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低头看了眼屏幕，上面赫然写着——薄暮琛三个字，惊得她下意识地想要删去，转念一想，又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宋体、四号字体的“薄暮琛”。 　　随手携带的手提包里，她找出自己的日记本。 　　慕暖就着杯口，小饮了一口咖啡，凉意入口，为她驱散了烦闷暴躁的情绪。 　　浅粉色的日记本早已纸张斑驳，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印，上面写满涂鸦，她的视线落在那一段充满浓浓古韵的诗经词句——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我的男神，他的外貌或许并不出众，但他最能吸引我之处，乃他如天籁般温润清浅之音。 　　立志于写遍声音动听的男子，他们或神似你或音似你，却终究不是你。 　　(づ￣3￣)づ 　　【淇奥01】 　　元旦之日，Happy birthday to you (*￣▽￣*) 　　与你相识之初，愿能陪你共渡。 　　如果，我与你表达爱慕之意，你愿伴我左右吗？ 　　【淇奥02】 　　在萤火虫广播电台为你点了一首歌，送给闷骚的你。 　　Love you forever！ 　　【淇奥03】 　　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 　　…… 　　…… 　　【淇奥1500】 　　1500天，一年写300篇小札，整整五年。 　　爱你如初。 　　亦是，爱你恋你第1500天，36000小时，2160000分钟。 　　每帧页面上都写满深情款款的话语，偶尔画上小涂鸦、或是一对可爱的男孩女孩，画满爱心图案。 　　当初这本日记本消失了一段时间，当它再次出现在慕暖身边时，无形中已经引起不小的波澜。 　　微博上的照片，讽刺的话语……皆是因为这本浅粉色的日记本，皆是因为……她的臆想症。 　　正是因为此，所以她选择出国深造的同时接受心理治疗。 　　************* 　　看着窗外的璀璨的万家灯火，忽然陷入惆怅之中，轻轻地合上日记本，摆放在她面前的咖啡亦是令她无法打起精神来，登录了曾经的邮箱。 　　她发现除了有上百封广告宣传邮件之外，还有她短篇编辑、广播剧策划们发来的邮件，逐一点开查看，在触控板上滑动的手倏地僵硬住，她看见—— 　　有一封署名为“我爱你”的邮件赫然躺在她邮箱里，几乎是颤抖着，慕暖按耐住自己此起彼伏的激动之情，滑动开那封邮件。 　　映入她眼帘的字里行间蔓延着煽情，她几欲落泪。 　　你还真是小气，就因为我的一句气话就舍得抛弃我。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慕暖，我爱你。 　　很爱很爱。 　　我仍在原地等你，而你，何时归来？ 　　P.S.那人从来不是我们俩之间的牵绊与阻碍，如果你愿意选择相信我。 　　薄暮琛很体贴地将桑柔用“那人”这词含糊得指代过去，慕暖知道，他是不想勾起自己伤心的回忆。 　　(；′⌒`) 　　正如他而言，桑柔从来都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羁绊，最终导致他们走向分手这步的是，是彼此之间缺乏的信任感。 　　如果当时相信他而愿意等待，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不会出现此种伤心模样？ 　　可惜…… 　　时光向来无情，匆匆流逝，从不会为了一人、或是一双人而有所停留。 　　泪，瞬间倾落，止不住。 　　要是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 　　第二天起床时，慕暖发现自己黑眼圈深重，双眼微微肿起，模样有些狼狈，但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离预约的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简单的梳洗一番，慕暖匆匆离开酒店。 　　赶到医院时，已经超过近五分钟，慕暖大步向里走去，询问过护士后，这才找到医生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声音中稍稍透出点不耐烦。 　　慕暖推开那扇门，步伐轻缓地走到那位正埋头整理病历资料的医生办公桌前，“阮医生。” 　　“你迟到了。” 　　阮晟向来不喜欢迟到的病人，所以，此刻他的脸色很难看。 　　“抱歉，昨晚失眠了。” 　　慕暖的话音落，正巧阮晟抬起头来，四眸相对，生生地撞进一双乌黑清澈的瞳孔中，阮晟轻咳一声别过头去。 　　“因为你一人，我推掉了今天上午所有的就诊病患，而你迟到了十分钟。”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右手随意慵懒地转着一支黑色的钢笔，慕暖低着头，那模样令阮晟以为她是在反省。 　　然而…… 　　“我可以先坐下吗？” 　　“啪嗒——”一个不经意，旋转的钢笔从两指尖滑落，阮晟板着脸，沉声说道——坐吧。 　　“谢谢。”慕暖不在意他不友好的态度，将自己的病情资料递给他，说：“陈教授让我转告你，你可以先参考下我之前接受治疗的方法，而后效仿给我进行康复诊疗。” 　　“……” 　　头一次被病人毫不客气地呛声，阮晟面上有点尴尬，气得面色渐渐发青，但是他忍住了，随意地翻看了几下资料，意思意思，说：“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口齿比以前更加伶俐。” 　　“多谢夸奖。” 　　“……” 　　已经两次了，事不过三，右手慢慢握成拳，这一幕恰巧落入慕暖眼中，她眸中含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淡淡开口：“阮大医生，此刻你的心情很紧张？” 　　“别废话。”被识破的阮晟僵硬地打断慕暖的问话，他说：“你先去隔壁小房间，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我稍后进去给你进行辅导。” 　　“嗯。” 　　这是最常见的催眠诊疗法。 　　慕暖已经经历过数次，每次被催眠，她都能回想起很多美好甜蜜的回忆，唯独从来没有忆起过那段“被分手”的事情。 　　陈教授说，那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拒绝触碰那段回忆，而恰巧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又很强烈，所以才能忽略进而选择性地遗忘。 　　在催眠之前，阮晟将治疗的目的与步骤细细告诉慕暖，而后者则是浅浅一笑，说：“你说的这些，陈教授都给我测试过，不如你省去这些步骤，直接步入主题？” 　　阮晟斜睨了她一眼，眸光清冷，他说：“作为医者，这些是我的职责。” 　　撇了撇嘴，慕暖不再啰嗦，看着阮晟将三支试管摆放在她面前，随手指了指，慕暖明白他的意思，屈身上前嗅了嗅，说：“左手第一支淡醋，依次是清水、稀酒精。” 　　“嗅觉不错。” 　　得三分。 　　慕暖翻了个白眼，略微不耐烦，“能抓紧点时间吗？” 　　“你赶时间？” 　　“不。” 　　“我都不着急，那你着什么急。”阮晟不慌不忙地指使着那堵白色的墙，继续说道：“双目轻闭，平静呼吸两分钟。” 　　慕暖按照他的要求，轻轻吐纳着气息，她听到有低沉、语调缓慢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你是否开始感到有些前后或左右摇晃，你要集中注意力，尽力体验我的感觉，是否有点前后或左右摇晃。”停顿大约30s,阮晟又重复问了三次，他察觉到慕暖的身体有轻微的晃动。 　　“没有。” 　　“慕暖！”阮晟轻吓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间狭小的休息间里却响起了回音，“你在撒谎！”他义正言辞地揭穿了她的面具。 　　“我……” 　　而阮晟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说：“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嗯。慕暖心底应了声，点了点头。 　　之后的测试都很顺利，阮晟得到了精确的分数，示意慕暖躺在小床上，抬起头，“看着我的这光点，不要眨眼……你的眼睛已经开始疲倦了，闭上眼吧……你的手、腿也开始放松了……眼皮发沉、头脑也开始模糊……睡吧……” 　　果然，慕暖看似沉沉睡去，是她的意识并未进入深沉睡眠状态，她的头皮阵阵发麻，她又听见阮晟说—— 　　慕暖，你还记得不愉快的事吗？ 　　不愉快的事？ 　　在德国，没有。 　　而在国内时，脑海中想起刚才阮晟横眉冷对的脸，慕暖心头一紧，她忆起了那段几欲令她心碎的往事，躺在蓝白条纹床单小床上的慕暖，柔和平缓的面色在一瞬间骤然变得狰狞，她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口中呢喃出声。 　　她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得阮晟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腕，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x……” 　　一些人、一些事悄然落入她那片黑漆漆的世界里，慕暖看不真切他们得模样，只能模糊地看清他们的身形。 　　她没有被束缚住的另一只手抬起，在空中胡乱地摸索着，却捉了一个空，眉头越皱越紧。 　　“啊……” 　　阮晟心知此次的催眠失效了，他立即摇晃了几下慕暖的手臂，“慕暖、慕暖……醒醒。” 　　“……” 　　大约过了五六秒，慕暖才缓缓睁开双眼，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泪倏地就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一颗滴在阮晟的手背上，晕染开来。 　　时间太短，略微思考几秒，慕暖就已明了，她抬手擦拭干眼角的泪珠，反问道：“失败了？”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是阮晟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慕暖便起身离开，拿走挎在椅背上的背包，挥手示意告辞，推门离开了。 　　************ 　　今天是第一次失眠失败，慕暖不由得思忖原因，之前在柏林时陈教授曾给她催眠过四次，从未失手过，怎么会在回国后再次催眠就无效了呢？ 　　难道与阮晟有关？ 　　两年前他算是导致自己与薄暮琛分手的幕后推手之一，所以由他催眠，她自己心中积聚已久的怨念从而一触即发？ 　　一边凝神细思，一边走路的慕暖没有注意到在医院门前与她擦肩而过之人，当两人已经离开近一两米距离时，男子忽然转身，低喝一声。 　　“慕暖。” 　　这一声，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不清楚自己身处的那片湛蓝的天空在何时变得如此昏暗。 　　从前，她尤其喜欢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而现在，即使喜欢依旧，她却是不敢再吐露出来。 　　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以笑容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失措，将散落在右颊的发丝拢在耳后，回身，说：“好久不见。薄暮琛。”这样的笑容中，有牵强、有心酸，但是却无懈可击。 　　若是细细听，会听出慕暖的嗓音中带着些颤抖，会听清她浓浓的眷恋之情，只是，薄暮琛没有空余时间来与她相互问候，而是说—— 　　“你在这里等我，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 　　留给慕暖一道匆匆离去的潇洒背影，薄暮琛消失在医院门前，而她再次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一如当年。 　　或许是原地站得太久，慕暖的脚腕变得酸疼，抬起眼眸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眸中盛满恋恋不舍之情。心想：应该是忘了吧。 　　转身离开，经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每次这么听他话的时候，他却总是食言？ 　　************ 　　挎包里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是泰勒·斯威夫特的《You belong with me》，慕暖停下脚步来接电话，“喂，你好，我是慕暖。” 　　“我是阮晟。” 　　“嗯。阮医生你好，有事吗？” 　　“慕小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在我医治好你的臆想症之前，你先一步患上健忘症。” 　　“……” 　　闻言，伸手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慕暖吐了吐舌头，原来，她是将病历单遗忘在阮晟办公室里了。 　　“我这就回去。” 　　阮晟，Y市安北医院著名的心理医生，是慕暖的主治医师。虽然他是外貌皮囊绝佳的男子，但是他说话向来不给人留情面，无论男女，是可谓超级毒舌。 　　取回病历单时，难免又被阮晟言语“讽刺”一番，慕暖一点都不介意，微笑着与她告别。 　　不在意，当然不会介意。因为，你从未走进过我心里，反之，亦然。 　　再次出现在医院门前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在深秋的季节，这样的雨水落在身上都是湿冷的感觉。探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看着从廊檐上不停滴落的雨水，慕暖心底犹豫了。 　　“没有带雨伞？”银白色的车子停在慕暖身边，副驾上的车窗缓缓落下，坐在驾驶座里的人微微倾过身来询问。 　　“嗯。”犹豫片刻后，慕暖问道：“阮医生，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我为什么要载你？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可以付你车费。”因为医院大厅前不让的士车停靠，所以不会有的士车从这里接客，如果她想要打车的话，必须去到离这里不远的停靠站。“你只需要将我载到停靠站就好了。” 　　“呵。” 　　银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有些许的水珠溅到了慕暖的牛仔裤上，顿时现出点点泥斑，她有点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有没有必须载自己的理由，生气的念头倒也渐渐消散了。 　　就在她准备将挎包顶在发心冲进细雨中时，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顺着视线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人，是他！ 　　心一慌，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大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雨水积聚而成的泥潭上，冰凉一片，凉意直接传染到心窝。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 　　看着他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她就自己背着右手撑在身后，坚强地爬起来了。 　　“没关系。”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是她脑海中盘旋的一直都是他清冷的问话，忽略了他那句话中的温柔关切。 　　她好吗？ 　　能吃能喝，算好吧；想他念他却无法相见，这应该就是不好吧，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也回答不上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薄暮琛，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等她梦醒了，他亦不见了。 　　最后，慕暖还是上了薄暮琛的车。 　　缠绵而落下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盘之中，与车内的寂静无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沉寂的氛围让慕暖很是尴尬，她清了清喉咙，说：“你过得还好吗？” 　　等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嘶哑，甚至是不堪入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薄暮琛，他的唇角紧抿，蹙着眉头，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下。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到的慕暖来不及握住头顶上的把手，整个人向前一倾，若不是有安全带拉扯着，她一定会与车前的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下车。” 　　“……”这人是在生气？可是，这是为什么？无名之火无处撒，所以就找她来撒气？ 　　看了眼车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水，慕暖再也没有犹豫，将挎包顶在头顶上，推开车门，在车门关上之前，她转身，口吻诚恳之极，她说，“谢谢你，薄暮琛。” 　　背影被涓涓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人影很快消失在薄暮琛的视线中，他懊悔地拍了下方向盘，软软糯糯的嗓音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该死！ 　　这个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女人，就这样再次离开，骄傲如薄暮琛，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一旦遇上这个女人，他整个人都如飞上天空的风筝，在蓝天与自由的感染下，失控了。 　　只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生病了吗？ 　　再次启动车，雨刷将落下的雨水都敛尽，他沿着道路一直向前开，在昏暗的车灯中寻找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但是，他一直开到十字路口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又再次将她弄丢了。 　　************ 　　那一厢，慕暖一直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屋檐下，门前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木椅，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上面，环着双臂，下巴枕在上面，戴上帽子之后，唯独留下一双澄净透彻的眸子，在仰望着天际。 　　阴雨缠绵的傍晚总是昏暗得出奇得快，苍茫大地好似笼罩着漆黑的幕布。 　　睡意袭来，慕暖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他们。 　　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彼此不识。 　　当梦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晕的白色天花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是？ 　　床头亮着一盏简易的台灯，正是它的光亮染黄了天花板，慕暖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仔细打量起她身处的这间屋子。 　　很单调的黑白灰三种色彩，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位……男子？那该如何道谢呢？ 　　谢谢他将自己从那噩梦中救赎出来。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呢？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暖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她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慕暖所有的神智，她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怎么是你？”声音清冷。 　　来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将手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牛奶端至她身边，深情款款，嗓音温润，他说：“喝杯牛奶，暖和些。” 　　好不容易筑高的防线在那一刻，几乎崩溃得所剩无几，慕暖差点就落下泪来，双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地将床单揪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慕暖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后，苦笑一声，虽然这声道歉迟来了一年，但是，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男子接着说，“当时失约并非我所愿，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 　　“……”薄暮琛就这样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慕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而此刻，她早已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那样一句话在慕暖脑海中盘旋，好似想要效仿破茧而出的蚕蛹一般，从她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于是…… 　　“薄暮琛，我们好聚好散，当初是我年少无知，我知道是我错了。当初我真不应该招惹你。” 　　“薄暮琛，你能不能放过我呢？” 　　男子身形一顿，探出去的手就这样突兀地悬在半空中，薄唇轻抿，放过你？可是又有谁来放过我？ 　　夜幕低垂，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到淅沥而落的雨声，清脆的声音，敲击着两颗彼此不亲近的心。 　　 　　67 是解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完结了…… 我个人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很好很好……后续他们的幸福生活还在延续，而我又要开始写新的篇章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终于可以大声与薄暮琛&慕暖 say Bye 感谢一路上陪着我的小伙伴们，我断更了那么久，收藏一直掉、涨如此循环，不过还是很开心有小天使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 我们下本书继续好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陪我一起写甜文、萌文、宠文……写出大家都爱的故事来~ 【在我生日当天，写完这本书，有种莫名的成就感……O(∩_∩)O哈哈哈~ 　　“我们和好吧。” 　　窗外的阴雨不知何时已停止，有水滴顺着透明玻璃滑落，留下浅浅的印迹，但是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淅淅沥沥的雨声静止了，屋内除了两人呼吸的声音，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慵懒地靠在床头的慕暖斜着身子，面色苍白，当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呼吸一滞，怔怔地看向男子。 　　逆着光，她的眼睛有阵阵刺痛感，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搁在额头上，遮住了头顶的光源，“什么？” 　　薄暮琛不说话，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慕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走到她身侧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说……” 　　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薄暮琛的脸上，衬得他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柔和之色，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慕暖，下一秒，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如鹅毛般轻柔地扫过，痒痒的，软软的。 　　“……我们和好，好不好？” 　　清润悦耳的嗓音中带着点点祈求，他墨色深邃的眼眸中盛满期冀，薄唇紧抿，一眨不眨地盯着慕暖看。 　　有片刻的失神，慕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薄暮琛。 　　两年未见，他的轮廓在她脑海中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闭上眼就能瞬间绘画出来。 　　但是，慕暖从未见过这样苍白无力的薄暮琛。 　　在她的印象中，薄暮琛是自信傲然之人，他有种君临天下的傲气，只是，此刻的他像是执拗的孩童，执着地想要得到梦寐以求的。 　　所以…… 　　她慕暖，是薄暮琛梦寐以求的吗？ 　　“你曾说过，不愿活在我臆想的世界中。” 　　眸中隐有亮晶晶的泪光，不经意间，从眼角咕噜滚落而下，没进了衣领里，脖间湿冷之感刺激得慕暖整个人一哆嗦。 　　下一秒，抬起那冰冷的手腕，薄暮琛小心翼翼地用双掌捂着，他说：“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毒药，唯你，可医。 　　“其实，我的臆想症并不是很严重，那本手帐……”慕暖将将地解释道，当初她没有机会解释，而现在，大好的机会摆放在她面前，她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知道。”沉默两秒，“对不起。是我偏信了旁人所谓的证据。” 　　“嗯。”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起来，红晕悄然爬上慕暖的双颊，她怏怏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说：“我先回去了。” 　　刚起身掀开被子，还没有来得及穿上拖鞋，她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有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薄在她的脖间，慕暖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她怕…… 　　一动，就醒了，发现这仅是一场美梦。梦里，他们和好了。 　　“饿了吗？”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一如既往的悦耳，一如既往的令她着迷、怦然心动。 　　怎么办？ 　　恍然无措的慕暖在听到他问话时，下意识地听从本心，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她窘迫不安。 　　“想吃什么？”薄暮琛松开双手，蹲下身子将那双粉色可爱的拖鞋给木讷的慕暖套上，而后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同走向厨房。 　　而慕暖，就这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看着他从冷藏室里取出排骨与蔬菜，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说：“先去那边坐会儿，我给你烧个红烧大排。” 　　“对了，茶几抽屉里有你爱吃的零食，你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 　　************ 　　等了近四十分钟，有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鬼使神差的，慕暖就捧着一袋薯片走到厨房门前。 　　薄暮琛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将餐盘端放在餐桌上后，解开系着的围裙，他回身来牵着慕暖坐到餐桌前。 　　“吃吧。”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大排，慕暖不由得想到了大学时期的那顿午餐，那时她还扬言学校里的大排最好吃，现在…… 　　色泽来看，薄暮琛的更甚一筹。 　　夹起来、咬一口……肉质鲜嫩、汤汁浓郁…… 　　这个更好吃几分。 　　“暖暖，我们和好，好不好？” 　　唔…… 　　看了眼筷子上的红烧大排，又看了眼坐在她对面薄暮琛俊朗的面庞，一不小心，就被诱惑了。 　　“不嫌弃我有病了？” 　　“不。因为，我知道，我也是你的解药。” 　　心病，心药。 　　他，是她的心药，那种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令她痊愈的良药。 　　“好。” 　　等了良久，听到这个字时，薄暮琛悬着的心终于又坠回原处。 　　幸好，他又找回了她。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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