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极品小说阅读http://www.ypmao.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缘若重生 作者:一念   ☆、第1章 青举 一春难得几清明?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安来看到这一句,轻叹一口气,合上手中的诗集,转而望向窗外,好一片暖色春浓。便也浅浅的笑了,还真是难得的应景。如果可以,她也愿睡在这芳红柳碧的阳春时节里。 或许……如今她其实已经睡着了,此情此景不过是一个暖春的梦?想到此,清亮的黑眸有片刻迷茫。 窗外阳光正好,玻璃窗里依稀倒影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知道那是一张精致而陌生的脸,虽然只在镜子里看过一次,依然印象深刻。安来一阵心烦,更多的惊惧,拉起被子蒙住头缩在被窝里。也不顾落在地上的诗集。 指尖摩挲着布料柔软的病号服,安来宁愿相信自己这是在精神病医院,一切不过是精神失常后所幻化出来的一个世界?而不是相信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 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病房门被人开打,响起还算熟悉的脚步声。安来一个激灵便惊醒了。但却装作还未醒,依然缩在被窝里。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据说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叫安来,是的,她的名字还是安来。但却换了一张她不熟悉脸,一个不熟悉的环境。 男人是安来的丈夫,却不是她的。 男人每天下午都来,呆到第二日清晨才走。男人并不多话,就那么陪着她。当然不是无聊的两人干瞪眼坐着,男人会带一些工作去处理。饭点到了会问她想吃什么。更多时候是看着她若有所思。 在他那有些复杂的目光下,安来无所遁形。所以选择沉默,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怕开口说话就会露馅,更怕一张嘴冲口而出便是惊惧的尖叫,她怕自己会因为这几日诡异而荒唐的经历而发疯,或许……她已经发疯了。 噢,真相大概只有上帝知道。 原谅她吧,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姑娘,胆小的她做得更多的是逃避。就如这次闭口不开。 对于她醒来后一问三不知的表现,在几个医生会诊一番后,给出结论是她不但失忆,而且由于失忆造成的心理压力而产生并发症——自闭。是的,自闭。她太安静了,安静得不说一句话。开始以为她是声带出了问题,后来又一番测试和检查才发现她是不愿说。 男人一进门就看见病床上缩成一团的小人,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轻手轻脚走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诗集,理顺书页的卷角才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坐到床沿,把被子卷下一截,好让她露出头来呼吸。 被卷里的纤细的小人微微瑟缩了下身子,然后僵硬着不动。他甚至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频繁扇动。他知道她醒着,也知道她怕他,应该说她怕除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从醒来开始就这样了,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可怎么能瞒过他。 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慢慢理顺。最终叹了口气,站起身拉上窗帘,关上门走了出去。 安来装着装着也睡着了,再醒来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可是第一眼还是看见那个趴睡在床头的男人。安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三十岁左右,这是一个很耐看的男人,尤其皮肤很好。鼻子挺直,额头饱满,耳垂丰厚。 头发有些长了,还有些凌乱。安来细看了会,最后肯定他一定是很长时间没剪头发了。眼圈带着淡淡乌青,下巴上也有些胡茬。盯了他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他还有醒来的迹象。虽然他长得很耐看,但也掩盖不了他的头压着她肚子的事实。稍微的动了下腿,所幸他很快便睁开了眼睛。安来总算松了口气。 男人初醒时,眼神带着迷茫,脸上还有被被子褶子压出的红印。待视线终于聚焦在安来脸上,便微微笑了,开口嗓音低沉,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看着她的眼神却认真极了:“来来,我是袁青举,你的丈夫。” 这句话他在每天安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他便会说一次,他怕他不说他的来来就不知道他是谁了。因为医生说她失忆,说她自闭,说她恐惧一切陌生因素。那时他就想他的来来以前就是个多么胆小的姑娘啊,现在又该是多么绝望和无助。所以他要让安来亲近他,就算是自闭,那么在那个自闭的世界里他袁青举也要做她的依赖。 袁青举起身,避开安来头上裹着的纱布,揉了揉她的头发,便进了卫生间,片刻后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手里捧着一条热毛巾,不顾安来反对按着给她擦了脸和手。然后陪着她吃寡淡无味的病号饭。 “来来听话,再喝一小口,不喜欢这个的话明天我们再换新菜式。”安来在他絮絮叨叨跟哄小孩子没什么分别的劝声中喝了一半碗粥和一些小菜。实在吃不下,又听袁青举说:“来来想吃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那双温柔的眸子期待的看着她,鼓励她开口。 只是安来势必会让他失望,她只是擦了嘴又缩回了床上。袁青举也不泄气,反而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食物迅速都消灭掉,留下几个空空如也的碗碟。袁青举收拾好餐具又回到病房,搬了把椅子坐到安来旁边开始做自己的事。 安来手里握着诗集,却没看进去。她在想好像袁青举就哄她吃饭的时候话多些,平时偶尔一两句东拉西扯也是说窗外的花啊鸟啊什么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认定她是失忆之后却从来不和她说起关于以前的事。再有就是她在医院住了这么些天,除了袁青举和医生护士之外并没有看到另外来探病的亲人朋友什么的。 安来就这么在医院沉默的住了二十多天,好在袁青举会每隔几天就带一本书给她,凑巧的是那些书都恰对她胃口,所以这些无聊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在拆了头上纱布那天,医生跟袁青举说外伤好了就可以出院了,自闭这种心理疾病更需要的是家人的安抚和沟通,在医院住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他便张罗着安来出院的问题。 出院那天,袁青举去得特别早,看得出来是收拾过的,理了头发,刮了胡子,整个人比之前更精神了。他给安来带了一套新衣服好让她换下病号服。那是一条橘黄色的长裙和一件墨绿色针织镂空罩衫。 安来换上过后他直笑着夸好看,又盯着她看了会儿,对着那一头有些乱的头发很是无措。安来是卷发,显然他一个男人根本不会打理。最后他去跟小护士要了两根皮筋,要给安来扎辫子。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手算是巧的了,虽然发辫有些散乱,但到底还是成了。最后扳着安来的双肩瞧了又瞧,显然很满意。 见安来一直疑惑的盯着他,便又习惯性的自我介绍,用那低沉温柔的声音蛊惑着:“来来,记着,我是袁青举,你的老公。” 他今天穿的衬衫也是墨绿色的,安来看他为她忙得团团转,又听见他那句自我介绍,终是终是不忍心,歪头看着他开口道:“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因为长时间未曾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哑。 不知道是终于听到安来说话惊着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袁青举带着期待小心翼翼的问:“你说什么?” 安来又重复了一次:“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你的名字,青举。” 安来的腰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扣住,袁青举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带着浓重的鼻音重复喃喃着什么。好几次之后安来才听清楚,他说:“来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听见我的名字你也是对我说的这句话。”   ☆、第2章 分房 这是安来记忆中第一次被长辈以外的男性拥抱,这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没想到袁青举的反应会这么大。在医院这些日子,除了哄他吃饭的时候唠叨些,其余时间都表现得很稳重。这么一惊一乍的还是第一次。腰被扣得死紧,脖颈间有润湿的感觉,安来心里说不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抬手环上他的背,轻拍了几下。 袁青举缓了一会儿才放开安来,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下温软的一吻。等她反应过来时如遭电击,条件反射推开身前高大的男人。然后迅速退开几步,贴着墙惊恐的看着他。 袁青举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踉跄。见安来那明显防备的动作,心下暗道是自己着急了,现在的自己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多见了几面的陌生人而已。他应该慢慢来,就像这段日子做的那样,让她慢慢的信任自己,至少她允许他给她梳头发,今天甚至还和他说话了。他不该要求太多。不然她会像受惊的兔子,重新缩回只有她的黑暗冰冷的洞里。 重新深呼吸一次,揉了揉脸,藏起眼底的沉痛,露出笑容,对安来哄道:“来来,别怕好不好,我们回家。” 安来在想她刚才是不是反应过大了,所以当袁青举试探的走到她身边并牵起她的手时,她并没有反抗。这让袁青举松了口气。 安来任由袁青举牵着走出病房,走廊里有人来回在搬运什么东西。等他们走出医院,才发现医院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黑轿车,一辆小货车,刚才那些人正是把东西从医院往那小货车上搬。袁青举见她看,便为她解释:“这些都是你生病的时候探病的人送的。” 安来皱眉,看着这一车数量可观的“礼品”,可推算并不是安来所想的并不是没有人来探病,而且探病人还不少。只是她都没见着罢了,是袁青举拦下的么?因为她自闭,怕见生人受刺激? 安来看着袁青举,可他并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揉揉她的头发。这时司机已经看到他们出来了,忙过来问候:“先生,夫人。”很是恭敬。 袁青举嗯了一声,朝司机点了下头。司机为他们打开轿车后排的车门。安来不懂车,只觉得外观漂亮得很,里面还很宽敞。 袁青举一手扶着安来,一手抵着上门框:“小心撞着头。”待安来坐好他才坐进去,顺手又给她理了下长长的裙摆。这一路,他都握着安来的手,给她讲解车刚开过的地方,哪里是市里的标志建筑,哪里又是最繁华商厦…… 安来一直安静的听着,获取的最大信息就是:这是一座叫青堰的城市,一条叫做清河的河穿城而过。 最后车子开出郊区,袁青举指着车窗外一座小丘陵道:“那是邺山,我们家就在山顶。” 安来以为袁青举的意思是山上有一个镇或是小区,他们的房子在其中罢了。结果绕了半天盘山公路到了山顶,她才发现错得离谱。山上只有别墅,而且只有一栋。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安来的第一反应是,这么空旷,大白天打劫都不怕惊动周围,真正的叫破喉咙都没人应。 车停下的时候,大门外已经站了一堆人,看打扮安来猜是保全和佣人,噢,她甚至看到了厨师和花匠。 袁青举看着那群人皱了皱眉,安抚的拍拍安来的手:“来来先在车里坐一会儿好不好,我一会儿来接你。” 安来朝他点点头,然后看他下车走过去不知道和领头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那男人看着车这边一眼,挥挥手那群人便散了。然后跟着袁青举往这边来。 袁青举打开车门,满面笑容向安来伸出手:“宝贝,欢迎回家。” 安来搭着他的手下了车,便被他松松的搂在怀里,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便听头顶的声音说:“来来,这是赫伯,以后在家什么事儿都可以找他,能记住么?”最后一句是深深的担忧。 安来点点头表示明白,很想告诉他,自闭又不是弱智。可是看着他为她细心的安排一切,心里只觉得辛酸。他小心呵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怕自己眼里的悲悯之色被他看到,于是偏头靠在他肩膀上。袁青举对她的乖顺很满意,抬手拍拍她的头。 赫伯在旁边说:“三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让夫人先去休息。午饭很快就好了。” 吓!三爷?谁是三爷?安来迅速抬头盯着赫伯。 显然她的这个小动作愉悦到了袁青举,把她头扳过去对着他,笑说:“是在叫你老公我呢。” 囧……这都是什么称呼啊。安来瞪大眼望着他。 “哈哈哈……”袁青举看着那眼神,终于大笑出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赫伯在一旁也是一脸笑意,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袁青举愉悦的领着安来进屋,进了铁门,穿过前庭,进了一个小一点的门,又爬了会儿石阶才到主屋。安来觉得用别墅来形容这地方显然是委屈它了,它就应该叫庄园。 袁青举领安来去的那个房间是在二楼走廊尽头,开门进去,最显眼的就是横亘在当中的大床。这时她才正视一个问题:她和袁青举是夫妻!这意味着……他们要睡同一张床。 在她怔忪之时,袁青举已经去里面的衣帽间取了她的睡衣出来,又拉着她进了浴室:“来来,先洗个澡好不好,然后再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袁青举也发现了安来紧绷的身体,所以交待完就关门出去了。安来尖着耳朵听到房间门也被关上才放松下来。 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安来一转身就又看到了那张精致的脸孔。安来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这不像是拍鬼片么,照镜子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安来逼迫自己别开眼不再看,不再想。打开热水喷头,把水温调到最高便出了浴室。等了一会儿进去,那面镜子已经全被水蒸气雾住了,再也看不清一点儿影像,才快速的洗了个澡。 穿衣服的时候安来发现盥洗台上只有一把牙刷,一个漱口杯。洗护用品也只有女用的,找了一圈,更没有发现有刮胡刀之类的东西。出了浴室,她特意去衣帽间看了下,里面也只有女式的衣服和鞋子。 这下她疑惑了,难道袁青举不住在这个房间?还是说有钱人家的夫妻都是一人一个房间的? 带着这个疑惑,安来出了房间,右手边又有一扇门,门没锁,安来一扭把手就开了。谁知入目却是只围了块浴巾的袁青举。看样子也是刚从浴室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安来像烫着般撒开门把手,低低的尖叫一声,闭眼转身,动作飞快。 门开的时候,袁青举有些惊讶安来会主动来找他。待看到她一系列动作,怔了下,扔下毛巾就追了出去。他腿长步子大,几步就追上安来,捉住手腕一用力就拉到怀里锁住:“来来,怎么了?” 安来根本就不敢抬头,可是被袁青举揽在怀里根本挣不掉,额头贴着他赤果的胸膛。很容易就看到他结实的腹肌。由于刚才跑步的动作,浴巾已经松垮到胯部,甚至都能看到他的肚脐。安来紧紧的闭上眼睛,羞恼的嗔道:“你……你先穿衣服。” 声音细弱蚊蝇,但是袁青举还是听到了。安来那个样子又逗笑他了。看着怀里的姑娘脸,脖子甚至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心想他的妻子比原来可爱多了。于是松了手上的力道,声音隐隐含笑:“好,我先去穿衣服。” 安来一得自由就飞快会到开始的房间,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心想太丢人了。不自在的在床上滚啊滚滚啊滚,咦……怎么还没摔下去。因为……太宽了。 安来爬起来认真的从左边床沿滚到右边床沿要滚五圈,她就是横着睡都没问题。从床头滚到床尾需要八圈半。噢,这真是太浪费了。一个人睡一张床居然还这么大。 由于刚才安来急急的跑回来,并没有关门,所以当袁青举换了衣服踱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小妻子从床的一边滚到另一边,又傻傻的从床头滚到床尾,乐此不疲。好不容易忍住笑意,等她不在滚了,才清了清嗓子道:“嗯,你这是做什么呢,来来。” 安来听到声音,一溜烟的爬起来低着头,背着手站在床边,呐呐道:“床……床很大。”噢,犯傻又被抓包了。 听了安来的话,袁青举眸子暗了暗,可惜安来低头看不到。袁青举吞咽了一下口水,开口声音有些黯哑,意味深长的说:“是么……” 安来现在根本就不想呆在这个房间里,好在袁青举也是这么想的。他深呼吸了一下,才走过去牵安来的手:“走,带你去看看书房。” 书房在三楼,有点像小型图书室。袁青举指了指靠窗边的一排书架:“你最喜欢的都放在那里。” 安来过去看,果然是自己平时爱看的一类书。他怎么知道自己爱看什么书?还是说这些也是原本的安来喜欢的。 没一会儿,赫伯就上来说午饭准备好了,问摆在哪里。最后还是摆在了书房。吃了饭,安来窝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就困了,回房补觉。袁青举则留在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就这么过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洗漱之后,看到出现在自己房里的袁青举,安来表现的很诧异:“你不是不在这里睡么。” 袁青举皱眉,动了动嘴唇,好像在斟酌措辞,好久才说:“你受伤之前我们在闹别扭,所以……” 这是袁青举第一次提起之前的事,安来至今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 “那我们现在也可是像之前一样的。”安来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照这些日子来看,只要她不同意,袁青举是不会勉强她的。 果然,听到袁青举叹了口气,用十分宠溺的语气对安来道:“好,都听你的。”   ☆、第3章 翌日 “那你早点休息。”袁青举手拍拍安来的头,退出去关了门。 安来望着那扇关上的门良久,回过神来。这才认真的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她坐在大床上,床尾的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旁边有根柱子,转过去就是盥洗室。里侧的床头柜旁边是一架欧式的镂空抓花梳妆台。壁橱和试衣镜正对着床,旁边一个门通向衣帽间。房间的外侧是一套组合沙发和圆桌。 再往外就是落地窗了。安来走过去,趴着栏杆往下看。下面居然是一个湖,因为湖边有路灯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可是她却没有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任何一张结婚照或者是和袁青举的合照,这是很不正常的。他们是夫妻不是吗?但是分房睡,没有合照。安来开始怀疑事实是否像袁青举说得那样他是她的丈夫。可是如果他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感情是骗不了人,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无微不至,安来相信他是真的想对她好。 甩甩头,回到床边,看着那两面镜子有些发毛。进去衣帽间翻了一下,找了两条披肩。一条蕾丝的搭在了梳妆镜上,另一条是和壁橱同色的丝绸披肩。安来找了两个粘钩贴在试衣镜上,然后把它挂在上面。 做完这些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总算觉得轻松了些,这才窝进被子里。由于下午睡过了,翻来覆去一时睡不着,又爬起来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部热播的宫廷剧。没看一会儿就上眼皮沾下眼皮了,最终就着电视的吵闹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袁青举起床路过主卧门前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响,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便自己开门进去了。电视上正在播着早间新闻,女主播正在提醒注意流感的问题。而他的小妻子趴在枕头上还在睡,手里还半握着遥控器。 袁青举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关了电视,又到床前取出遥控器放到床头柜上。他的小妻子依然毫无所觉。很快他就发现房间里的两面镜子都被遮了起来,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安来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看着床头熨烫好的衣服迟疑了,下床转了一下并没有找到昨天穿的那套衣服,犹豫了下还是回去穿了床头的那套衣服。 洗漱之后没多久赫伯就送了早餐上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起了的。 随意吃了几块蛋糕和一杯牛奶,也不见袁青举,便问了赫伯。 “三爷上班去了,留话说午饭时候会回来的。”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安来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忍了一下还是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怎么叫他三爷呢?” 赫伯笑得很和蔼:“夫人第一听见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 安来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喝掉才问:“那你那时候是怎么回答我的?” 赫伯利落的收拾着杯碟,理所当然的说:“叫三爷自然是因为三爷上面还有大爷和二爷。” 这算什么答案,安来还要再问,可是他已经收拾好要出去了。安来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赫伯关门的时候居然笑得很狡黠。 半个小时后,赫伯又送了一杯水和药片来。安来看着那药,心想自己又不是真的有病,要是真吃了说不定才会吃出病来。于是等赫伯走后,开始找地方处理这些东西。垃圾桶很干净,真要丢到里面不被发现才怪。想了一会儿,最后把注意打在了窗边的盆栽上。用手扒开表层松软的泥土,掏了个洞,一把药片都丢了进去。盖好土,什么也看不出来。 洗了手又在屋里发了会儿呆,就上了三楼去书房窝着打发时间。 十一点半,赫伯端着一盘草莓找上来:“三爷刚才打电话回来说可能赶不及回来吃午饭了。” “哦。”安来又翻了一页。 赫伯好像不太满意她的回答,放下草莓并没有走。直到安来抬头疑惑的看着他才说:“那午饭摆在哪里?” 安来十点才吃早餐,根本不饿:“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回赫伯答应得很快,心满意足的走了。 安来看着红得娇艳欲滴的草莓只觉得莫名其妙。那草莓个个饱满多汁,可是依然很酸,安来吃了一口就不敢再尝试了。 她倒是很垂涎窗口的阳光,只是沙发和椅子都太重她挪不动。想了下抱着沙发上的毯子铺到床边的地上坐了上去。心想反正这地也不脏,待会儿走得时候再放回去就是了。只是一坐就坐到了袁青举回来。 书房门打开的时候,安来第一反应是:糟糕,居然又被现场抓包。 “我……” 刚想解释点什么,毕竟这很没仪态。可袁青举根本没有责备的意思,也跟着坐到安来身边:“喜欢在这里看书?” “……这里阳光好。” 袁青举点点头,又说:“以后到饭点儿了如果我没回来就自己吃,不用等我,有时候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虽然这么说着,可是那双眼晴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抑也抑不住。 安来张张嘴,最后决定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成为秘密吧。 佣人很快在书房把饭摆好了,这里的菜味道不错,花样也多,每餐五菜一汤。可是安来就是觉得不下饭,也没吃多少。 下午他们一起窝在书房各做各的事,直到夕阳西下。袁青举从一堆报表中抬头看那个在暮色微光中伸着懒腰的小姑娘,只觉的心里涨得满满的。岁月安然,如此静好。这样的日子让他拿什么也不换。 他走过去强硬的拿走小姑娘手中的书:“天快黑了,对眼睛不好,明天再看。” 安来乖顺的任他安排,只是觉得坐了一下午背都僵硬了,扭着身子活动了一下。袁青举放好书回来见状坐到她身边帮她揉背:“以后坐一会儿就起来活动一下,小心年纪轻轻就腰间盘突出。” 安来不自在的向前动了下,袁青举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别动。” 安来只好坐着任他揉,不过随着他手指的按压,背上的酸麻的确缓解了不少。又揉了一会儿,安来说:“好了。” 袁青举倒是没在坚持,只是身体又靠拢了些,环着安来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乖,让我抱一会儿。” 安来想就当是他为她揉背的福利吧,也就顺着他。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起来,于是用手肘推了推他:“喂,睡着了?” 脖劲处传来一声闷闷的轻笑,气息都喷到了她的耳朵和脸上,于是缩了缩脖子。袁青举见状又揉了下她的脑袋:“傻丫头。” 袁青举站起身伸手拉起安来:“起来吧,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了。” 安来刚撑起腿,又哎哟一声跌了回去。袁青举忙蹲下身问:“怎么了?” 安来苦着一张脸惨兮兮地看着他:“腿麻了……” 袁青举张张嘴,最后叹了一口气,一手穿过她的肩膀,一手穿过腿弯把她抱了起来:“你说,离了我你可怎么得了。” 忽然间腾空离地,安来有些不知所措。袁青举挑眉:“还不抱着我的脖子,不怕掉下去?” 安来睁着无辜的一双眼看着他,没有动作,哪料到揽着她的一双手突然使坏一松,安来被吓得尖叫,下意识的搂住袁青举的脖子。 “哈哈哈……” 听着那畅快的笑声,安来恨得牙齿痒痒。由于双手都占着,于是就近在他胸前选了块地方咬下去。可是嘴下的地方硬邦邦的,根本咬不动,硌牙的很。 噢,这真是个傻姑娘,她哪儿知道她正干着一件愚蠢至极的事。 在安来下口的那一刻,头顶的笑声戛然而止。安来疑惑抬头,她都没咬到,还在怀疑难道是她牙齿把他硌疼了? 袁青举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眸色迷离的看着安来,喃喃的叫了一声:“来来……”怀里的触感温软,小姑娘一双眼疑惑的望着他,小嘴微张,那样子无辜极了,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一时情动,低下头去。 安来看着越来越近的脸,下意识偏过头去,于是男人的吻便落在她的颊边。他也不介意,顺势含住近在咫尺的圆润耳垂轻咬吮吸。   ☆、第4章 画皮 安来手脚并用的推拒挣扎,可她忘了她腿还麻着呢,要不是袁青举拦腰托了一把她还真会摔到地上去。 脚一着地一瘸一拐就要跑,这时她只想远着身边这个危险的男人。可他又怎么会让她逃掉。袁青举死死的把安来摁在怀里,大口喘着气平息着体内的躁动。任凭怀里的小姑娘手打脚踢也不松手。他知道小姑娘并没有挑逗他的意思,他也不想惊着小姑娘,可是那种状况下,心爱的小人就在自己怀里,他哪能再如柳下惠一般。直待怀里的小姑娘放弃挣扎安静下来,他才托着她的后脑勺迫她抬头看他。哪知小姑娘垂着眸子并不看他,长长的睫毛上尚颤巍巍的挂着泪珠子。 袁青举叹气,爱怜的试图吻去那恼人的泪珠,却事与愿违的让那泪珠子像牵了线一般往下滚。他只好停下与小姑娘以额相抵,无奈的轻声解释:“来来,我们是夫妻。” 就是因为是夫妻所以才怕你啊,安来想到。 “你欺负我!”小姑娘逃脱不能后试图启用另一种方式,于是抽泣着控诉。 袁青举苦笑:“也没想欺负你,要不是你咬我……” “你不吓我的话,我能咬你么?” “好好好,都不我不好行了吧。”袁青举也没想和他的小姑娘争出个输赢来,强迫自己别开眼睛,不去看那微微嘟起的水润的唇,再次苦笑道:“以后……不欺负你了。乖,不哭了啊,不然明天又该眼睛疼了。” “那你松手!” 袁青举从善如流的照做然后看着他的小姑娘离了他的怀抱之后虽然一瘸一拐但是仍然迅速的逃离他的身边。嘴角的笑渐渐隐去,他并没有再追出去。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拉开书案边上的抽屉,取了一支烟点上。又回到了窗边小姑娘曾坐过的毯子上。曲起一条腿,仰靠在墙上。墙有些凉,这让他皱了下眉头。 毯子上尚有余温,仿佛还能看到小姑娘慵懒的靠在这里看书的场景。袁青举狠吸了一口烟,左手五指张开,青筋毕现,狠狠地抠进发根,力度大得仿佛都要把头发拽掉一般。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进来。”袁青举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走到书案边把烟摁灭。 “三爷,晚饭准备好了,还是摆在书房么?” 袁青举有些不悦,音调拔高:“夫人呢?” “夫人回房了。”赫伯中规中矩的说。 袁青举挥挥手:“那就直接端过去吧。” “可是……”赫伯的表情可称之为纠结:“夫人锁了门,不肯出来。” 袁青举都被气乐了,自嘲的笑了一声。心想这他妈都是什么个事儿啊,老子在自个儿的屋子里亲了自个儿的老婆一下,结果老婆跟他闹脾气不肯吃饭! “行了,我去看看。”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走到窗边对着铺着毯子那块儿比划了下和赫伯说:“你找人把这书架向里挪一点,然后在这一块铺上地毯,要软一点。”顿了一下又说:“还有这一块儿墙找个软垫什么的包一下。” 赫伯听了这么复杂的翻工,试着建议:“要不直接搬个沙发过来?” 袁青举摆手:“就按我说的做,她就喜欢坐在地上,跟个小孩子似的。”说着自己又笑了。 赫伯看着在那儿自个儿傻乐的三爷叹气,他们家三爷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在青堰谁人提起不是笑骂一句霸王啊。哎,还是古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是他们家这么个霸王爷那在他们家夫人面前还真是…… “还有,”袁青举又折回来打断了赫伯的感叹,他指着桌上被安来咬了一口的半颗草莓:“明天的水果换点别的。”说完又拾起那半颗草莓丢进嘴里,皱着眉头嘟哝道:“这玩意儿就算是进口的那也是酸的。”然后抬脚下楼准备去叫媳妇出来吃饭。 赫伯再次叹气,摇摇头跟了上去。 安来回到屋里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脑袋一片混乱,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无助的情况,而且还无处诉说。 就像袁青举说的,这个身体和他是夫妻,亲密一下那是人之常情。可安来不是他的妻子啊!这次胡搅蛮缠混过去,下次怎么办? 她自从这个躯壳里醒来开始就尝试过镇定,尝试过冷静。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起来吧,别再躲了,起来面对一切,继续生活下去。 可现实是她根本无法面对这种新生活,无法面对袁青举,让她如何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和别人的丈夫生活下去? 安来还没纠结出个一二三来,门外又响起袁青举絮絮叨叨的哀求:“来来,开门好不好?我错了,以后如果你不同意绝对不再那么对你了。你如果还在生气就出来打我骂我都行,别把自己关起来好不好。来来,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真是阴魂不散。”安来翻起身仰躺着,盯着帐幔发呆,可门外的声音却让她平静不了。 仅剩的理智在毫不留情的嘲笑她:安来,从另一个身体里醒来你倒霉,过着不是自己的生活你委屈,无法摆脱现状你无助。可是你的倒霉,你的委屈,你的无助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对着袁青举发脾气闹情绪,凭的不就是他对这个身体的宠爱么? 安来大大的睁着眼睛,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过鬓边滴到被子里。直到睁到眼睛发酸,才微微合上眼。胡乱的用手背抹一把,跳下床去开门含糊不清的说道:“进来吧。” 袁青举看着他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心口就像被利器狠狠划了一道,痛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低低的叫了一声:“来来……” 这一声代表了万语千言我愿意为你担伤替痛,只要你能收起眼泪,挂起笑颜。 安来扯扯嘴角,说:“我没事。” 袁青举上前一步伸了伸手,似乎是想抱她,可是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手。 安来坐在床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赫伯随后就来摆饭了,两厢无言。安来就喝了点儿汤,袁青举也没再絮絮叨叨的劝她。 这一夜,注定了无眠。 随后的日子,安来过得浑浑噩噩。更加沉默,也没再去书房,最多的时间是在房间里发呆。两人的相处状态又恢复到了还在医院时候的样子,袁青举不在家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袁青举下班回来就会直接到她屋子里来,就在窗边的圆桌上处理些事情。吃饭的时候依然会像哄孩子一般劝她。 一天,袁青举在吃饭的时候说:“来来,明天开始放清明节,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很多地方的花都开,你一定会喜欢的。” 安来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摇头表示不愿出门。 吃过饭,安来窝在床上打开电视。袁青举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陪她看电视。 转了两个台,发现电影频道正在放画皮二。当时电影院上映时,周围朋友都说俗透了,典型的国产片她就没去看。可是此时她看着还不赖,画面唯美,音乐也做得好,主角的演技更不用说。 不一会儿,就演到了两个女主在水池里换皮。安来看着那一张皮从一个人身上脱下再戴到另一个人身上,顿觉毛骨悚然。 狐妖说:用你的心,来换我的皮。 安来关掉电视,把遥控器丢得远远的缩进被子对袁青举说:“我困了。” 袁青举起身走到床边给她掖被角,又说起刚才的提议:“明天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想了想又说,“咱们也不走太远,就在后山怎么样。” 安来惯性的又摇头,袁青举看似有些苦恼:“没关系,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明早起来那就想去了。” 安来依然很晚才睡着,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意识迷糊之前安来还在想:清明节果然是要下雨才应景的,袁青举居然选在清明节去晒太阳,果然没常识的很。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这一晚,安来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向她走来,女人说:“心。”声线很柔,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谁。 “心?”安来不懂。 女人说:用你的心,来换我的皮。皮已经给你了,我是来取心的。说着便五指化为利爪向她袭来。 此时,安来终于看清了女人的真实模样: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像皮被从血肉上生生撕了下来。女人的手里还捧着一团同样血肉模糊的东西,正一口一口的啃着。见安来疑惑,便嘲讽的朝安来的胸前努努嘴。 安来低头,只见自己的胸只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里面空空如也。 安来一个激灵便醒了,满身冷汗。不知何时起风了,挂在试衣镜上那一张丝绸披肩被吹得滑落地上。所以安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镜子里人睁大眼睛看着她,而那个人的脸却不是却不是她的。 安来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寂静的夜里,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庄园。 袁青举听到声音吓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甚至来不及开灯和穿鞋就直接往安来房里跑去,途中踢到柜子上,锥了心的疼,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才到主卧房门外就能听到安来的哭声,好在今晚主卧的门是他走的时候关的,并没有锁。他推门进去才一开灯,安来哭得更厉害。 袁青举快步跑过去揭开被子,他的小姑娘抱着膝盖团成一团瑟瑟发抖。他的心被揪得一抽一抽的。 “来来,醒醒……” 小姑娘眼睛睁了一个缝,一见是他便手脚并用的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抓住他的前襟,伏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换做平时,他还会高兴小姑娘主动亲近他。然而此时,他仅仅是想让梦靥早些离开他的小姑娘,把小姑娘紧紧的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安抚的拍她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安慰:“我在这里,来来别怕,只是噩梦而已,我在这里,来来别怕……” 小姑娘好不容易在他怀里从大哭变成了呜咽,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袁青举看小姑娘哭得一脸鼻涕眼泪,连带他的睡衣上都是,刚想起身拿毛巾来给她擦擦。可是他刚一动,小姑娘就被惊醒了。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瘪嘴就又要哭的样子。 袁青举摸摸她的脸安抚道:“乖,我就去洗手间拿条毛巾,马上就回来。” 小姑娘没说话,但是抓着他衣襟的手一点儿没松,明显不信。 袁青举无奈的笑了,把她往身边又拢了一下:“好,我不走。”转而对着门外道:“赫伯,在么?” 赫伯心想那么大的动静,整个庄园的人都醒了,他能不在么。只是大半夜的,那么多人候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把其他人都赶走了自己候在门外以防有什么吩咐,听到袁青举叫他,忙回道:“三爷。” “劳你去取条热毛巾来。” “夫人她?” “做恶梦了,没事,我看着呢。” 赫伯很快就回到了主卧门前,除了毛巾,还端了一杯温牛奶。立在门外叫了一声:“三爷?” 袁青举拉了被子把安来整个儿都盖上,才说:“进来吧。” 赫伯目不斜视的端了东西进来放在床头柜上。 袁青举打开床头的台灯说:“赫伯,你也早些睡吧。” “是。”赫伯关了屋里的大灯退出去关了门。 袁青举取过毛巾,揭开被子,托起安来的脑袋:“来,宝贝,我们擦擦脸。” 安来脸上的皮肤特别敏感,刚刚被眼泪泡了那么久,现在拿毛巾一碰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疼么?我轻些,宝贝你忍忍。”又给安来擦了手,才端起牛奶喂她。安来被他劝着喝了一半,再也喝不下了,袁青举几大口把剩下的都喝了。利落的放杯子关灯,刚一躺下,小姑娘就立马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他拍拍小姑娘的手:“别怕,我不走。” 又给两人盖好被子,一边拍着小姑娘的背,一边说:“睡吧,我一直都在。” 只是小姑娘一直不安分,一直动来动去,软软的头发一直摩挲着他的脖子,逗得他心猿意马。最终他忍无可忍的按住她开口问:“怎么了?” 安来也很无奈:“会压着鼻子,喘不过气。” 头顶传来一阵一阵压抑的笑声,身体跟着一颤一颤的,安来气恼的捶了他一把。袁青举捉着她的手,这才含着笑意开口道:“你转过身去试试。” 安来听话的翻了一个面,袁青举顺着贴了上来,两人以一种无比契合的弧度挨着,仿佛生来就该如此,袁青举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腰上,搂着她问:“现在行了吧?” 小姑娘闷闷的嗯了一声。 袁青举叹了口气:“傻姑娘,睡吧。做个好梦,如果梦里有我就最好不过了。”   ☆、第5章 清明 他皆携酒寻芳去,我独关门好静眠;唯有飞花似相觅,因风和雨到床前。 袁青举很准时的按照生物钟醒来,冷风卷起轻薄的窗帘飞舞,雨还没有停,淅淅飒飒的打在树叶上扰人清梦。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的小姑娘乖顺的伏睡在他的胸前。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截,密密实实的盖住小姑娘的背。抬手拉了下床绳,拢系在四根床柱上的帐幔瞬时落下,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大概是他的动作惊扰到了小姑娘,小姑娘皱着眉头,脸蹭着他的胸膛大概是想找一个舒服的睡姿。嘴里哼哼唧唧发出不明的声音。袁青举忍住笑身子又往上移了点,好让小姑娘趴得舒服些。小姑娘这才满意得咂咂嘴重新安静的睡去。 床幔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和刺眼的光亮,围出一方小天地。袁青举脸上挂着笑搂着小姑娘又沉沉睡去。 “是的,先生,今天三爷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好的,先生,一会儿三爷起……空了我会转达您的意思……好的,先生,祝您玩得愉快,再见。”赫伯挂了电话瞅见站在身后的厨师长:“什么事?” “赫伯,您看今天的早餐……” “先温着,”赫伯看看腕上的表,又瞟了楼上一眼挥挥手:“也可以开始准备午饭了,说不定到时候正好。” “好的。”厨师长也不敢多问,得了指令便转身回厨房。 赫伯负手踱着轻快的步子步出大厅,去了回廊。廊下摆着一张摇椅和一方矮桌,桌上是一尊红泥小瓦炉,炉上煮着水,水已沸开,呼啦呼啦的顶着壶盖。赫伯顺势拿棉布巾子包着壶柄端起茶壶洗茶泡茶。 茶,是今年刚得的贡尖新芽。 水一冲开便清香四溢。赫伯就着那蒸汽深深嗅了一下,才端起茶杯小小啜一口,舒坦得长叹了一声。而后缓缓的仰躺到摇椅里轻晃慢摇,十分惬意的闭上眼假寐。一边听着那廊外雨声做节拍,一边咿咿呀呀的唱起来:“春香啊~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安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脑袋下的枕头比往日里硬了许多,睡久了硌得颧骨生疼。软软的抬手拍了几下,想把它拍得松软些。只是那枕头特不听话了些,不但拍不松,还乱动,不但乱动,还把她的手给制住动不了。安来气恼的睁眼,却看见一张满含笑意的脸。 袁青举一手环住她并捉着她先前乱动的手,一手揉着胸膛,闷闷地咳了几声,打趣道:“来来,你这是准备过河拆桥,还是谋杀亲夫呢?” 好吧,安来记起来了。回神的那一刹缓缓抬手捂住了脸然后缩进被子里,好像这样就能掩住她的窘迫一般。现在回想起来昨晚她闹得动静的确挺大的,三更半夜的把人给惊醒了来安慰她,事后还抓着人家的衣服不让人走。 昨晚她的确怕极了,就是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只是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大清早的发现她的床上多了一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上帝呀,你真该直接带她去见玛利亚。也好过这般境地啊。 袁青举好笑的把安来从被窝里捞出来:“小心闷着。” 袁青举捉着小姑娘捂着脸的手拉下来,她就闭着眼睛低着头。看着弓着身子装小虾米的小妻子,袁青举觉得很是头疼,眯着眼睛伸手捏住那娇俏的鼻子,这才使得小姑娘睁眼瞪他。他丝毫不介意,松了手,又顺势在鼻梁上刮了一下:“都大中午了吗,还不饿吗?” 在一般情况下,对于今晨这种情况。女孩儿们一般会怎么干?尖叫?痛哭? 好吧,鉴于他们这种情况比较特别,人也是她自己留的,安来觉得自己再遵循一般规则那就太矫情太丢脸了。于是,纵然满颊绯红,愣还强自镇定,和身边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没话找话的说:“还在下雨。” “嗯?” “那就没办法依照计划去晒太阳了。” 袁青举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揉着她的后脑勺。手下触到一块与头发质感不同的突起,手臂一收,把小姑娘拢到身边。 安来被迫低头靠着袁青举,头发被他扒拉开,找到那个还未脱落的血痂,轻轻摁了摁:“还疼么?” 安来胡乱的摇着头,只是那伤处新长出的嫩肉十分痒,平时也就被她刻意的忽略了,如今被那略显粗糙的手指按压,便觉难耐,支起头蹭了两下。 袁青举低下头担忧的问:“怎么了?” “痒。”安来扭了扭,不好意思的说。伸手便要抓,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听袁青举不赞同的说:“别用指甲,你不怕伤口感染呐!”说着便用指腹轻轻按压摩挲血痂周围的嫩肉。 安来邹邹鼻子:“我只担心以后那一块儿会不会就秃了,长不出头发。” 袁青举也担忧的瘪了嘴角,不是很确定的说:“应该……不会吧。”看到小姑娘无精打采的趴着,又俯首在她耳畔加了一句:“就算全是秃的,我也不会嫌弃的。” 安来推开他翻身坐起来瞪他。袁青举慢腾腾的坐起来探身拿过床头柜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安来:“起吧,今天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青团。” 安来抱着衣服下床眼睛亮亮的问:“是杏花巷那家吗?” 袁青举神色怪异的看着她点头。 安来莫名觉得很高兴:“难为你这么些年还记得。”说完自己都愣了,捂着嘴看着袁青举。 袁青举走到安来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试探的问:“来来,你想起来了?” 安来凝神去想刚才一瞬间滑过脑海的那些东西,却什么也记不起。懊恼的用手砸着脑袋。袁青举好似松了口气,把安来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的,来来,不管怎么样,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第6章 青团 安来迷瞪瞪抱着衣服进了盥洗室。 袁青举退了一步,坐在床上揉着眉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安来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似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来一般。是的,他在怕,他怕安来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来。他怕安来离开他。这些日子过得太过暖意融情,他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那些冷冰冰的日子。 还好安来想起的只是青团。除去安来失忆的这段时间,之前他们所拥有的美好回忆不多,恰好青团便是其中之一。 轻薄的窗帘随风飘了起来,一如他的思绪。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是清明前夕,他刚认识安来不久。他遇到她的时候,小姑娘正背着书包在压马路牙子。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垂头丧气的。他迎面向小姑娘走去就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也没发现他。待他捉住小姑娘的胳膊拉住她的时候才懒洋洋的抬头看他,站定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叔叔。然后一直看着他好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他当然不会这么快就走,好不容易才碰到小姑娘一回:“有心事?” 小姑娘看他一眼又低头去踢脚边的小石头嘟哝道:“才没有。” 他抬手捏着小姑娘的脸往两边拉:“那这眉头都要打结了。”入手触感滑腻,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小姑娘呼痛退开几步,恶狠狠的看着他:“那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姑娘,肯定肿了。” 他仔细看了一下,肿倒是没肿,倒是红了一大片,这让他有些歉意的咳了两声避开这个话题:“到底怎么不高兴了?和男朋友吵架了?还是和男孩子表白被拒绝了?”在他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愁的□□不离十就是那些少男少女的事。 小姑娘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走到边上的花坛边坐下。他也跟过去坐到边上。所幸这个行为获得了小姑娘的好感,眨巴着眼睛看他:“你倒是不怕脏!”声音已经温和许多了。这才打开话匣子跟他抱怨。 她说:“你说,没有女人哪能生出男人啊是吧,为什么还要重男轻女呢? 她说:“奶奶自己都是女人,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呢,要是没有女孩子,她的儿子孙子哪儿讨媳妇去啊? 她说:“奶奶那么不喜欢弟弟的妈妈,却那么疼弟弟,可是我妈妈是她自己亲口说的最中意的儿媳妇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她说:“只要有一样菜我连续夹了超过三次,奶奶就会骂我没规矩不矜持,可是弟弟却可以一顿饭只吃他喜欢的一样菜。我们家又不差那点吃的! 她说:“为什么我从来就不能表现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奶奶说太有主见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可是如果我连自己的独立思想都没有那还算一个个体吗?她同样的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能按她所想的操控家里的一切,难道就因为爷爷去了吗……” 大概是意识到出口的不敬,小姑娘低头没再继续说,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们袁家一共六个小子,他爹近四十了才给他添了一个妹子,全家上下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只有他妹子把他们哥六个捏扁搓圆的,哪还敢让她有半点儿不如意。他默默的递过去一张帕子,小姑娘拿着胡乱擦了几下,然后丢尽垃圾箱。过一会儿仰起头来又是一张笑脸:“呐,我弄脏了你的帕子可没赔的,不如我请你吃青团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青团特好吃。” 然后指挥着他开车去了清河镇。清河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时期,青堰市便是在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只是后来规划的时候市区往北移,保留下了这个古镇。 古镇里面是青石板铺的街道,不准机动车通行,他把车通道镇外的停车场和小姑娘左穿右拐的进了一条巷子,小姑娘说那是杏花巷。买青团的地方一点也不显眼,只是一个小门,门口用炉子支了一口锅子温着做好的青团。门里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人一身素衣正在绣着一块绢子。 小姑娘和老板娘很是熟稔的样子,一口气买下了仅剩的两笼。随后他们在清河边上找了个地方坐着解决青团。 他本不爱吃那些糯糊糊的东西,只是小姑娘拿了一个绿油油的团子期待的看着他,那平日里不碰的团子也变得可爱起来。低头就着小姑娘的手把团子纳入口中,舌尖甚至碰到了小姑娘的指尖让他本能的吮了一下,小姑娘倒是一点也没发觉什么不妥,捻了一个送入口中还眉眼弯弯一脸满足,还不忘问他:“好吃吧?” 他好笑的点头,然后在小姑娘拿起第三个团子准备吃的时候,捉住她的手腕送到自己口里。味道确实不错,糯米调和了清苦的艾草和入味的馅料,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小姑娘得意洋洋的说:“告诉你吧,这青团可不像别家一年四季都有得卖。老板娘一直孀居,只在清明前后做些卖给熟客。你看她漂亮吧,听说这些年上门的媒人的可多了,可她就是不再嫁,只守着她逝去的丈夫,当个未亡人。”说着就又低下头,声音也不再雀跃:“大多故事里有情人都不能眷属……” 袁青举觉得似乎小姑娘的话题他一个都接不上,难道这就是代沟?噢,他当然不会承认。 最后,两笼青团他解决了大半,小姑娘反而没吃多少。待他吃完最后一个青团,才发现小姑娘盯着他笑得贼兮兮的。他挑眉,屈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鬼灵精,又在想什么歪点子?” 小姑娘嘟着嘴拿手背揉额头:“很疼的,你怎么老是动手啊。”继而又说:“青团好吃吧?” 袁青举点头。 小姑娘歪着头:“呐,人都说吃人嘴软了,你今天吃了我这么好吃的青团,可就不能把我的说的那些话告诉别人了!” “哟,丫头,你这是贿赂我啊?不过几个青团子似乎不够分量吧。” 小姑娘蹙起眉:“那你要怎么样?” “不如……你当我媳妇吧?” 小姑娘一蹦三尺高,站在三尺开外哆嗦着手指着他:“你……”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太没道德了,居然调戏未成年少女。” 他忍住笑向她招手:“行了,不逗你了,过来吧,我肯定不说出去。” 小姑娘这才磨磨蹭蹭的过来,伸出右手小指和他打勾勾,他耐心的学着她伸手小指和她玩小女孩的玩意儿。小姑娘似乎还挺介意刚才的玩笑,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勾着手指说:“你若说话不算话,以后就只能娶个丑老婆!”似乎还觉得这个诅咒挺恶毒,满意的点着小脑袋。 “好啊,就是为了娶个漂亮老婆,我也得遵守诺言啊。” 安来换好衣服出来依然迷瞪瞪的,看袁青举居然还坐在床上:“你怎么还在这里?” 袁青举从回忆里抽身,随便找了个借口:“昨晚过来得急,没穿拖鞋。” 安来看他果然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想着也是为了她,便说:“我去帮你拿吧。” 袁青举自然乐得看小妻子为他忙乎,笑着应允。安来刚一打开房门便见一蹲胖子站在门外,举手手好像刚准备敲门的样子,冷不防见安来开门也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袁青举见安来一直没出去,疑惑的叫了一声:“来来?” 安来听他叫唤,顿时从刚才迷瞪瞪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原地满血复活,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像发现新大陆般扭头激动的和他说:“这里有好大一只胖子!”   ☆、第7章 胖子 这里有好大一直胖子。 是的,是胖子,不是怪兽。 胖子并不稀奇,但胖成眼前这位这般模样还是很少见的。 倒不是见得他有多胖,但是他高呀,至少一米八的个头,膀粗腰圆,安来要退后一步才能避免挨着他的肚子。而且他那一张脸可谓真正的包子脸,圆圆的脸上,皮肤白皙细腻,安来站那么近都看不到他脸上的毛孔。更难得是,他的眼睛并没有因脂肪的堆积而眯成一条线,而是又圆又大,此时正活力十足的扑闪扑闪看着安来。 最让安来觉得高明的是,他此时正穿着一件黑色体恤衫,胸前印着与他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功夫熊猫一只。所以这只对于只有一六三的安来来说算是庞然大物的家伙实在是太有喜感,才能惹得她说了开始那么一句有失体统的话。 胖子同学听了这话立马咳嗽起来,用膝盖也知道是被口水呛着了。安来看他咳得那么痛苦,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的失态,讪讪的咬着指甲。 好在袁青举适时的解救了她,袁青举赤着脚走出来把安来捞进怀里对着门外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的胖子挑眉:“没礼貌,见着嫂子也不叫一声。” 胖子一脸见鬼的表情指着他们:“你……你们……” 袁青举拍飞他的手指:“你什么你,叫三嫂!” 胖子同学失魂落魄的重复着:“三嫂。” 又听袁青举说:“这是我们家小六,名叫子慕,你叫他胖胖就行。”这话明显是对安来说的。还未等安来开口,小六同学垮着肩膀无奈的喊了一声:“三哥。” 安来猜他大概是不想被称呼为胖胖,于是说:“那我叫你小六吧。” 小六同学忙不迭的点头:“还是三嫂有眼光。” 安来听得一声三嫂浑身不自在,忙说:“我去给你拿鞋。” 袁青举笑着放开她。安来飞也似的离开现场,到了旁边屋里还听袁青举在说:“你这t恤倒是有意思。” 小六同学捶胸顿足:“都是小七,非要我穿着……” 安来磨磨蹭蹭的拿了鞋出去,他们俩还是一个站在门里,一个在门外聊天。安来把拖鞋放在袁青举的脚边,他则一手搭着安来的肩膀,稳住重心穿鞋:“我去换身衣服再来,你先去找赫伯要给你准备青团吧。” 安来听小六在旁边自言自语:“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还是我长得太慢。”声音虽小,但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袁青举穿好鞋,慢条斯理的一把揪住小六的后衣领往旁边的屋子里拖:“世界从来没变,只是你的个子和脑子成长速度成了反比而已。” 小六被拉着疾步后退痛呼:“三哥,你至少在三嫂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 “闭嘴!你先说清楚大清早来敲人卧室门你什么意思?” “冤枉啊!” 安来张大嘴看着袁青举拖着那么大一坨的小六毫不费力前行,半天找不到自己的下巴。 “别理他们,打小闹惯了,没事的。”说话的是一个年届四十的妇人。穿着宽松的休闲套装,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笑得很是……包容。 又是一个没见过的人,安来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还记得我么?” 安来诚实的摇摇头,又听那妇人说:“我是大嫂。” 安来乖乖的跟着叫大嫂。 展华,也就是袁青举的大嫂满意的来牵她的手:“走吧,老三说你爱吃青团,特意让子慕一早就跑去清河镇买了。看看好不好吃。” 安来跟着展华下楼坐到饭厅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之前吃饭不是在房间里就是在三楼书房。 赫伯亲自端了一杯花茶给展华:“大夫人请用茶。” 桌上早就摆好了青团,用白瓷盘装着。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蜂蜜。展华拾筷给安来夹了一个青团到她碗里。安来连忙道谢:“您也吃。” 展华抿了一口茶,捂嘴笑了:“怎么病了一回就变得拘束了呢。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之前我怎么样的?” 展华没忙着回答,而是咬了一口青团好像在斟酌措辞,咽下之后才说:“我也说不上来,你之前不大理我们,嗯,大概是接触得比较少吧。”又用餐巾擦了下嘴角说:“这青团是不错,难怪子慕一大早去也排了好久的队。”见安来完全没动筷子自我埋怨道:“看我,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之前和你接触少,不怎么了解。你可别往心里去,不然老三得说我欺负他媳妇了。” 安来忙摆手:“不是,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等他们下来再一起吃。” 展华抿着嘴角,笑意难掩,也搁下筷子:“看着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安来看她也放下筷子还蛮不好意思的,好在袁青举很快就神清气爽的下楼了。后边跟着明显被修理过的小六一脸萎靡。 袁青举坐到安来身边:“怎么不吃,是不是凉了?” 展华起身用公筷给袁青举兄弟俩碗里各夹了一个打趣说:“你媳妇不肯自己吃,这是在等你呢。” 安来尴尬得只能低头解决碗里的青团。袁青举努力的保持着淡定,眼里却是笑意满满。很是给人一种“我有媳妇我自豪”的感觉。 展华说:“老三啊,你这媳妇不错,虽然现在木了点,但总比以前天天跟你吵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要好。” 安来顿了一下,没有抬头。袁青举的声音里有些怨怼:“大嫂……” 展华打断他:“这有什么,虽然她失忆了,之前那些事儿难不成你就永远不说不成,就算我今天不说,青堰城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咱们袁家呢。我也不求别的,你们几个小子没一个省心的,好不容易你娶了媳妇,肯好好的过日子,我这嫂子也没什么可说的。” 桌上一时无话,安来咬着青团吃得很不是滋味。这青团出笼时间长了,表皮过风便被吹干了,影响口感。她还是喜欢抱着刚出锅的蒸笼吃,热气腾腾的,整个都是软软的。只是她不好说。不过下一刻她便惊异了,居然有人道出了她的心声。 胖小六指着大瓷盘:“这么装着是挺好看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直接上蒸笼,而且还得是竹制的。这样冷得多快啊……”还没说完就看他斜对面的安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三嫂也这么认为?” 安来只是笑,不好说出个是与不是来。 小六朝她比了下拇指:“我就说还是三嫂有品味。” 虽然胖小六嫌弃着这种吃法,但筷子下得一点儿也不慢,一边还说:“不过这青团真不是吹的,绝对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咦……三哥,那地方藏得那么隐秘你怎么知道的?” 展华接过话:“哟……能得咱们子慕这么大的评价可不简单,难不成这青团还有什么讲究。” “讲究可大发了,我跟你们讲。之前我还一直纳闷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在青堰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发现呢。结果我找周围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家的青团啊只有在清明节前后才卖的,卖青团的是个可漂亮的寡妇……”说着转头看看安来,再看看袁青举惊叫道:“三哥,你不是吧!” 袁青举连人带椅子一起踹了一脚:“脑子不好就多吃点儿猪脑补补,不懂别乱说。” 袁小六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拍拍屁股搬起椅子坐下来又开始吃,没再说话,只是那小眼神一直幽怨的望着袁青举。看得安来憋笑憋得肚子疼。 青团虽好,却也当不得正餐。展华和袁小六是留下吃过午餐才走的。走的时候,袁青举和安来还有赫伯送他们出门。 从大厅到大门处有一坡石阶要下,展华挽着安来的手边走边说:“之前你还医院的时候,老三不让我们去看你,说是你怕生。之后回来了老三没发话我们也不敢冒昧来看你。昨晚老三打电话让子慕给你买青团带过来他大哥才让我跟着过来看看。如今见你们相处得好我也好回去给你们大哥回话。” 说着又回头看了看被袁小六拉着满是不耐烦的袁青举又才拍拍安来搭在她臂弯的手,叹了口气:“我也年轻过,也遗憾过,可我们不能只守着那些求不得的东西过日子。安来,老三是真心对你好,女人一生不就求着能找到这么一个人么。你要惜福啊。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那就和他好好过日子,人生难得糊涂,家和万事兴。” 安来不知道之前的安来和袁青举经历过什么,但是听起来似乎不太好。不过对着期许着的大嫂,她还是顺从的点头。一转头正见袁青举担忧的看着她,目光灼灼,安来忙低下头。 袁小六等了好久,见走在前面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再注意他们这边,才拉着袁青举偷偷摸摸的说:“三哥,以后你要是找到什么好吃的记得告诉我地儿,我肯定不会告诉三嫂你和老板娘的关系。” 袁青举收回落在安来身上的视线,把指骨掰得噗噗作响,眯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团吧团吧然后让你更圆润的滚下山去。”那字儿跟一个一个蹦出来似的。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暴力,跟二哥附身了似的。”袁小六立马跳开,飞快得追上走在前面的展华。只是走得老远了还听见他在扯着嗓子嚎:“三哥,你要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告诉三嫂的。” 袁青举盯着远处的小黑点儿,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第8章 东君(已修) 袁小胖一边嚎着一边以与他庞大体积完全不相符的敏捷与速度窜进车里。车徐徐行驶着,他摇下车窗对着安来和袁青举挥手,鼻子眼睛嘴巴挤成一团做了个鬼脸,晃悠着脑袋,得意洋洋,好似在诉说着:你奈我不何! 安来被他逗乐了,捂着嘴轻笑。袁青举环过她的肩膀脸上不无担忧:“刚才大嫂和你说了什么?” 安来望着他:“你和……我是说我们以前关系不是很融洽?” 袁青举安抚性的笑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吧。”说着揽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另一只手捉着安来的手按到他胸前:“但是我相信我们以后会过得很好的。” 手下正是心脏的位置,袁青举按得很用力,安来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她的心头。 袁青举明显不想再说得多些关于以前的事,安来想那一定很糟糕,也没有再往下问。低着头绞着手指出神,直到猛然发觉自己身体转了个圈然后离地腾空,惊呼一声,本能抓住身边的可抓住的东西。 定神之后才发现已被袁青举背在了背上,她正抓着他的后衣领:“你干嘛?” “哈哈~宝贝,你如果再不放开我的衣领的话,可就被你勒死了。” 安来忙改为环住他的脖子。 “可要抓好了!”说着便如一枝箭一般冲了出去,惹得安来惊叫一声高过一声,暂时忘却先前纠结着的事。 从正厅到大门十分钟的路,袁青举背着安来三分钟就回去了,其间还包括不短的一坡石阶。到了正厅袁青举放下安来边喘边笑,安来除了羞恼的瞪他却拿他没有别的办法。等安来喝完了女仆端上来的西瓜汁,赫伯才姗姗来迟的从大门进来,边走边拭着额上的汗,笑眯眯的看着沙发上的一对小夫妻:“年轻真好!” 安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又烧起来了,放下杯子回了房,徒留身后袁青举更为畅快的笑声。 安来在房里的抽屉中找到一台笔记本,打开之后才显示桌面就由于电量不足自动关闭了。在房里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充电器,呆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去找人问问。之前一段时间混混沌沌的根本没想起上网这么个事儿,现在看到电脑又有些心痒难耐。 开门出去转出过道就碰到正在擦楼梯的女仆。 女仆看到安来立即站好:“夫人。” “知道我房里笔记本的充电器在哪儿吗?” 女仆低着头一脸为难,小腿微微颤抖:“我是不可以上二楼的。” 安来扫了她一眼,挑眉,她有那么可怕? “夫人,您那一台笔记本的充电器坏了,还没来来得及配置,不过书房里应该有多余的。”赫伯端着一盘哈密瓜从楼下上来。 安来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紧闭的书房,沉默了一会儿,认命的抱着本本往上走。赫伯抢上前一步,指着手里的果盘鼓励的看着安来:“夫人,这是给三爷的。” 安来掂掂手里的本本,又望着那盘想来不轻的哈密瓜,最后把视线落在笑得很慈祥但安来觉得很阴险的赫伯身上,他老人家把她当女壮士了这是? 可老头倔得很,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说话。最后无奈的把怀里的本本端正的横端着,赫伯满意的把果盘放在上边,还特假的说了一句:“那就有劳夫人了。” 于是安来傻兮兮的像个小丫鬟似的托着果盘小心翼翼的上了三楼,来到书房门前,由于两手都占着,只好拿脚踢门。 “进吧。” 安来依然拿脚踢门。 门里的声音拔高了些:“进!” 安来仍然拿脚踢门。 少顷,门被人从里面大力的拉开,皱着眉头的男人却在看到安来之后略带惊喜的叫了一声:“来来……”随手接过安来手里的东西。 安来觉得有必要对这种情况解释一下于是清了清嗓子说:“这台笔记本的充电器坏了,赫伯说这里有多的,嗯,水果是顺便帮赫伯带上来的。” 袁青举却像没听见,只是宠溺的看着她却不言语,由着她说。无奈的安来踏着肩膀随他进去关了门。时隔半月再次踏入这个地方,安来发现明显的变动,首先书架都整体的往里移了。再往里走才发现这是为了给窗边留下更多的空闲位置。如今窗户周围大约又六平米左右的地方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墙上也裹了软垫,地毯上甚至还设了一张矮几。 袁青举找来充电器把笔记本放在矮几上,为安来开上电脑:“怎么样,这里还喜欢么?” 安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袁青举,不知道该说什么。感动么,是挺感动的,她就在这里坐了一次抱怨坐得腰酸背痛他就记下了,可是他的体贴却不是为她,而是他的妻子。 安来默默坐下打开浏览器上网。面前突然出现一块哈密瓜,安来顿了一下,抬手去接,袁青举却拿开手,直接喂到她嘴里。待她吃完,袁青举拎起另一块儿喂她,却被她摇头避开:“味道怪怪的。” “好,明天让厨房准备别的。”袁青举泄气的把那块哈密瓜扔回盘子里,不太赞同的看着安来,这些天厨房天天换着花样上水果,可是安来却至多吃一口便罢了,任怎么哄也没办法。 随后的时间书房里很安静,两人各抱着一台电脑各做各的事儿,除开写字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安来一声懊恼的叹气,袁青举才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走到安来身边坐下:“怎么了。” 屏幕上是一张主题为“行春东(冬)藏”的个人演唱会海报。 行东,那是安来以前最喜欢的一个全能型歌手。歌坛的后起之秀,有鬼才之称,不但人长得好,且内有诗华,歌曲多是他本人执笔作词作曲。首首爆红,传唱街头巷尾。安来曾经为了能拿到他的限量版签名专辑半夜苦守在电脑前等着淘宝到点秒杀。现在知道他要开演唱会怎么能不激动,而且这场演唱会的地点就在青堰市体育馆。 只是海报上也标明了演唱会的时间是清明节当天,也就是今天晚上。这时候根本不可能还有票。袁青举捉着安来懊恼的扯着头发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扭过脸看他,脸色十分古怪:“想去?” 安来苦着脸点头,遗憾的说:“可是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袁青举却不理会安来的苦恼:“你记得他?” 安来心想一个歌手而已,完全可以把他归结为常识范畴,记得也不奇怪,于是迟疑的点点头。袁青举一脸便秘的表情:“这家伙有哪点儿好?” 说道行东,安来立即进入脑残粉状态:“你不觉得东君人长得帅吗?” 因为行东曾经在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古装电影里扮演一个书生,自此他的粉丝依着电影里称呼他“东君”或是“东郎”。 袁青举闭了闭眼,扳着安来的肩膀:“来来,你看你老公我帅不帅?” 安来诚实的点头。 袁青举缓了口气,继续扭着眉头问:“那谁更帅?” 安来看看海报又看看袁青举:“咦……我突然发现你们居然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袁青举不置可否:“那他也是山寨的。再说就算他能长到你老公我这种程度那也只是一副只会耍帅的皮相。” 安来睨他一眼:“东君很有才的。” 袁青举继续循循善诱:“你老公我更有才!” 安来砸吧着眼睛:“可是他会写歌哟~”调子拖得长长的。 袁青举不屑的喷了一口鼻息:“就一个小屁孩!” 安来继续说:“当然他唱得更好。” 袁青举扭过头:“咳咳……那也算不了什么。” 安来移步过去面对他:“那你唱一个呗……” 袁青举搂过她狠狠的揉着她的头发,然后按在怀里酸溜溜的说:“好吧,我承认他是比我会哗众取宠。” 安来掩嘴偷偷的笑了一会儿,再抬头望他一本正经的说:“所以东君比你厉害。” 袁青举捧着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咱先不说你确定要在你老公面前夸另外一个男人么?” 安来无奈的看着他,很是唾弃这种行为。明明是他一定要把行东和他自已放一块儿的,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现在又来质问她。想着想着又跳起来:“不行,说不定这时体育馆外面还有黄牛票。”为了听一场行东的现场演唱会多花点儿钱也是值得的。 只是瞬间又萎靡了,现在连身体都是别人的,更别说钱了。安来张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袁青举。袁青举最受不了这个,抬手捂住那双眼睛败下阵来:“就那么想去?” 安来任由着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力的点头。最后袁青举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告诉安来:“晚上我陪你去。” 安来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好在顾虑的着袁青举别扭的神情,收敛了。在兴奋中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演唱会七点开始,可是六点的时候袁青举不但没有准备出发而且还按时的开始吃晚饭。安来觉得他是故意的。他却说:“放心,没那么早开场,我们一定赶得及。” 安来只好坐下来陪他吃饭。 袁青举很满意这个状态,这顿饭安来吃得犹为乖顺,一点儿也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还多喝了半碗汤。甚至饭后他还成功投喂了一碟糖渍樱桃。 一顿饭吃完等安来催促他出门已经六点四十了,到场时候七点二十,确如袁青举所说,还真是没正式开始。安来看着人山人海有些眼晕,顿时觉得或许在屋里看直播是个更好的选择。袁青举揽着她找到位置,安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目标庞大的袁小胖正向他们招手示意:“三哥,难得你也来捧场。” 袁青举嗯了一声拉着安来坐下,安来觉得他太冷淡了于是补充道:“东君的场就算不捧也红。” 袁青举哼了一声。胖小六欢快的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就说三嫂最有品味和眼光了,不像某人。” 这时安来才发现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排的正中间,旁边还空着几个位置。安来看着袁青举的脸上是由衷的称赞。 可是袁青举的脸色更难看了,安来觉得莫名其妙。好在袁小胖带来了许多零食并友好的和她分享。行东很快就出场了,当镁光灯下出现他的身影的时候,全场尖叫声此起彼伏。因为身边有袁青举和袁小胖,安来不好意思毫无顾忌像那一帮小姑娘一样失态。可是随即身边袁小胖却是不顾四周频频侧目而狼嚎不断,安来擦着汗,表示甘拜下风。 场上气氛一直很high,安来发现行东从出场一开始不时的看向这边,一次两次还当是巧合,晚会过半的时候安来忍不住戳戳袁青举:“你觉不觉得他一直在看我啊?”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她肯定她和行东对视不下十次。 袁青举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虽然他嘴里一直不屑着,可是安来发现他整场都看得很认真。晚会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行东站在台中央有点儿喘:“最后一首歌,清明,送给大家。感谢大家今夜拔冗捧场!” 箫管悠悠,如泣如诉。全场弥漫着淡淡的感伤,行东轻轻开口,缓缓道来: “惜春暮彩蝶殇花魂,沾衣湿杏花雨诉离分。 濛濛时节,烟锁雾凝,偏说清明。 沉檀香缭拂镜上尘,去年胭脂冷黛色轻。 重拾画笔,再点绛唇,未亡人。 当年红墙绿瓦朝堂风云,情到浓时话说归隐。 鸟尽弓藏伴君伴虎一谋臣,不如归去生前身后名。 好儿郎家国天下责在身,我命由天怎由人。 痴痴爱成痛成恨,别时叮咛是遗训。 奈何桥上奈何声,旧鬼新魂有谁在等。 三生石刻,彼岸两生,宿命断魂。 小牧童横笛挽歌起,指路杏花村故人来寻。 桃源一梦,世上千年,叹变更。 曾几时笑谈传奇话本,如今却都成了故事中的人。 咿呀呀台上花旦和小生,惊木响茶楼说书老先生。 梧枝焚凤去凰无凭,汗青写生平结局没下文。 回首依稀是清明。”   ☆、第9章 白茶(已修) 安来把头靠在袁青举肩上,轻轻跟着哼,只觉悲戚难忍。 场中人大多如此,淹没在了这一场杏花烟雨,直到一曲终了,行东再次谢幕,大家才回神欢呼着相送。 这一场下来也就十点半了,兴奋劲过去安来也累了。歌迷们缓缓的往外移去,但是他们三个却坐着不动,安来眯着眼睛抬头询问袁青举。 袁青举拍拍她的脑袋:“累了?乖,再等一会儿!” “等人?” 袁青举笑笑算是肯定。 没过多久,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向他们走来,待他走近,安来睡意全无:“呀!是东君!” 行东压低鸭舌帽几步就跨到他们跟前,凤眼轻挑,含娇带媚:“三嫂,其实你叫我名字就行了,你要知道三哥有时候可比二哥暴力多了!” 安来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说……” 袁青举没好气的接口道:“这是我们家不学无术老五,名字跟他的艺名行东相反,叫东行。” 安来想到刚才还认为他是在看自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袁东行扑上去和袁青举抱了个满怀:“三哥,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我感动死了。”当然刚一扑上去就被袁青举给推开了。他装作抹了会儿眼泪又恨恨的说:“小七个死丫头,居然敢放我鸽子!” 袁小胖插话道:“小七是真有事儿。” “她能有什么事儿,你没见三嫂都来了么?” 安来默默的往袁青举身后躲,今天她闹了多少乌龙啊! 就和他们聊了几分钟袁东行就跳上台走了:“今晚还有庆功会呢,我可逃不了,明天若是还能酒下留命的话再去找你们。” 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袁青举碰到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之后安来实在受不了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虽然有所掩饰,但是那若有似无的刺探让她觉得不舒服,便默默的退到一边。 刚才来的时候走得急根本没有细看,如今安来才发现从体育馆门口向外走一整条街沿路都有小贩,有贩卖小饰品的,有卖小吃的,更多的是卖花的。从十多岁的小姑娘到六十岁的老太太不一而足,都背着一个竹篾编织的小背篓,背篓里擦着各种花,有杜鹃,山茶,蔷薇,百合……安来感兴趣的一个个背篓去看。 袁青举看她没走远还有袁小胖陪着也就由着她。当然,袁小胖在有食物的情况下是完全值不得信任的。他和安来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不一会儿就走散了。 安来寻到一个老婆婆的背篓前,她的背篓里只有半开的白茶。沟壑纵横的手取下一只递到安来面前:“姑娘,看看吧,上好的白茶。” 安来弯下腰:“婆婆,你这怎么卖啊?” “一块钱一枝,都是下午刚从山上剪的。” 安来数了数,一共有十一朵,也就准备全要了。抱在怀里才想起身上没钱,抱歉的笑笑,又放回去。老婆婆又追了两步:“姑娘,你看这白茶开的可好了,我一朵朵的理过的,保证没有虫子,八毛钱一枝也可以。” 安来很尴尬:“不是,我身上没带钱,我一会儿再来。” 说完便落荒而逃,虽然买卖讲的是你情我愿,但是安来想到那婆婆恳切的模样,就老觉得自己看了不买就跟辜负了她一样。她在人群里转了一会儿才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摊子前找到口水滴答的袁小胖。 “好香,是鱼丸?” 他正端着一口搪瓷大碗坐在摊铺边的塑料凳子上:“三嫂你逛好了?要不要也来一碗,摊子虽小,味道还是很好的……”说着不待安来回答,又否定说:“还是算了吧,以前带小七在外面吃东西就老被哥哥们骂,三嫂你要饿了还是回家吃吧。” “我不饿。小六,我看到一些花,可今天出来没带钱。” 袁小胖直接把钱包掏给她,安来打开里面全是大钞合上又还给他:“有零钱没?” “有的,”袁小胖把筷子交到端碗的那只手的指缝里捏着,空出手从裤袋里抓出一把散钱递过来。 安来捧着手里一把皱巴巴的钱有些无语,猜大概这是卖鱼丸的老板找的零钱,被他直接揣裤兜里了。她从中抽出十块,然后把剩下的理顺齐好放在小胖的钱包里。他就端着碗傻呵呵的看着。 安来摇摇头拿着钱去找那个卖白茶的老婆婆,却见她正收拾着地上的碎叶子,背篓已然空空如也。那婆婆或许是没想到安来还会回来,歉意的站起身,不自在的用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围裙擦着手,为难的指着旁边的一个老头说:“姑娘买他家的也一样,都是在一片山里采的。我以为姑娘不要了,就卖给了那位先生了。” 安来笑笑,表示不介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手里正捧着一捧白茶。那男人二十多岁,此时正低头和身边的小女孩儿说话,安来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可是就是只能看到一半的脸,安来却没由来的觉得熟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老人说,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 安来看得有些痴,那男人若有所感转身回望。 那一刹,安来只觉脑中如有一颗烟花嘭的炸开。纷繁复杂许多事一股脑的窜进她的脑海,却又在她来不及抓住之前唰的一声溜走。甩了甩有些胀痛的头,那男人犹如中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定定的看着她,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白茶花。 安来礼貌的朝他点头微笑。这时,那男人如悬弓之矢,不顾一切的往这边冲,期间撞到好几个人,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和另一个男人不停的给人道歉。他却在离安来一臂的地方站定,缓缓的朝安来伸手,却又缓缓落下,嘴不停的张合,最后仅仅吐出带着颤音的两个字:“来来。” 这个男人对安来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人,可是安来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很安心。理智告诉她,这些都只是这个身体的过往,与她无关,她应该转身就走。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走,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驱使着她说:“我……我们认识么?” 男人上前一步,箍着安来的腰,紧紧的把她扣在怀里:“来来,我是豫章啊。” 仅仅七个字,却恍若涵括了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他埋在安来的发间反复呢喃着安来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叫不够。 安来开始挣扎踢打:“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那人恍若未闻。 安来从新回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闻声赶来的袁青举拍着她的背安抚:“来来,别怕,没事了,我来了。” 对面那人一见袁青举双目充血,似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就要扑上去抢安来却被他身边的人拉住:“姓袁的你个禽兽,你对她做了什么?” 袁青举冷笑:“安来是我袁某人的妻子,我能对她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这位先生你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你要是没对她做什么,她怎么会连我都认不得!” 袁青举却没再理他,昂着头对他身边的说:“你们若是照看不好这个疯子,我不介意报警!” 那个小女孩站在一边还未回神,另一个男人忙说:“误会,都是误会,他认错人了。” 袁青举强硬的揽着安来上车,对着司机衡阳说:“开车。” 车子慢慢划出这条花街,那个叫做豫章的男人挣脱拉着他的人向车子追来,边追边喊:“来来……” 那绝望嘶哑的声音让安来忍不住想要回过头去看,脑袋却被袁青举死死的按在胸前动弹不得。安来轻轻说:“我认识他对不对?” 袁青举答非所问:“来来,你是我的。现在是,以后也是!”接着俯身急切的寻找她的唇舌,抢夺她的呼吸。 安来睁着眼睛,那声声绝望的呼唤越来越远,眼泪慢慢滑下来,苦涩着亲密的两人。迷蒙的视线越过袁青举的肩膀看向车外。 那是十里花街,那里人头攒动。安来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仿佛什么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那里,可悲的是她却不知道她遗落是什么。 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   ☆、第10章 喜怒 安来很早的就醒了,静静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身边的男人迷蒙的半睁着眼睛,凑过来轻吻她的嘴角:“来来,早安。” 昨晚从演唱会回来之后,他就自发的爬上了安来的床。就如一个久行沙漠的旅人忽遇清泉,不顾安来反对,强硬的抱着她睡了一夜,一丝一毫也不让她挪开。他似要通过这种行为证明什么一般。 在搭在腰间的那只手沿着柔软的曲线往上走之前,安来平静的开口,第一次叫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袁青举,我们离婚吧。” 男人停了所有动作,眼中的慵懒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安来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狠戾。他挑起安来的下巴,反问:“你要和我离婚?” 安来强迫着自己和他对视:“你会同意吗?” 男人眼中正在酝酿着风暴,半眯着眼睛,咬牙切齿说:“你休想!”他拇指和食指发力,捏得安来下巴很疼。 “除了这张脸,你觉得我身上哪一点还是你熟悉的那个人?我忘了我们的过往,我甚至忘了以前的自己,现在的我可以算是另一个人。就算这样你也该愿意和我过下去么?那你到底爱的是以前的安来还是这张脸?” “只是因为这个?” “难道要因为什么?” 男人缓和了表情,笑意从新爬上俊朗的脸,似乎安来的这个理由他满意极了。俯身吻住她红肿的唇瓣,有如膜拜:“我爱的只是你!”随后退开了些,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说:“这没什么大不了,来来,这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你忘了之前,忘了我,那你就当刚刚认识我吧,我重新追你一次,你总会熟悉我的。” 他把安来的散在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又说:“你说你忘了自己,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你能想起来也罢,”说道这里脸上划过一抹苦涩,不过一闪即逝,接着说:“如果实在想不起来,你要知道,我总是陪着你的,你不用为过往担忧,更不用为前路迷茫。” 像袁青举这样的男人,认认真真说起情话是很有蛊惑力的,若安来真正只是个失忆少女,听他这样言道肯定安慰熨帖。但是对于现在的安来来说,他的所有体贴温柔都是折磨。 “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袁青举捧起她的脸:“来来,那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露出很受伤的表情:“虽然你现在失忆了,但是你确定你要在和你的丈夫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想着另一个男人?” 来安来静静的盯了他半分钟,哦了一声。倒是把袁青举弄得一愣,这算什么回答。 安来知道他的受伤委屈都是装的,可也没再问下去。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能把他刺激到昨天那样么,亲吻她强迫她,以粗暴的方式表达他对她的绝对占有。安来叹了一口气屈肘推他:“你先起开。” 袁青举不动,皱着眉细细打量着她,好似在看她又要打什么主意。 安来推不开,只好作罢,说:“你起开,我饿了。” 袁青举愣愣的撑起身体,看着安来下床洗漱穿衣。 安来穿的是那件出院那天袁青举给她新买的长裙的和罩衫。 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袁青举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看到安来身上的衣服嘴角挑起,他很满意,安来这些天穿得最多的就是这件衣服。 安来也没理他,直接开门下楼。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现在绑着她不过是还爱着他心中那个影子,迟早他会发现她们是不同的。届时就算安来再离开也就容易多了。 而现在,她从这个身体醒来已快两个月了,龟缩的时间够久了。要么挑个方法去死,要么好好的去面对现在的生活。总之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混沌度日。 安来去饭厅拉了把椅子坐下的时候,赫伯还狠狠惊讶了一把,毕竟这是除开大嫂展华来那次之外,她第一次来饭厅,而且这次她还是一个人。 不过赫伯很快反应过来,安排女仆摆上早餐。在安来挑挑拣拣吃得半饱的时候,袁青举才从楼上下来,坐在安来对面。女仆见状立刻摆上一副餐具和另一份吃食。 安来把面前的牛奶喝完站起身,袁青举随之也站了起来:“你去哪儿?” 安来揉着酸软的肩背:“回房补觉。”昨晚她僵着身体睡了一夜,就算床铺再柔软,也会不舒服。 袁青举朝她招手:“过来。” 安来蹭过去,被他重新按在椅子上:“先陪我吃完早餐。” 安来就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他倒是一点都不会觉得被盯着会消化不良,反倒乐呵呵的。时而指使她给他抹点果酱,倒个咖啡什么的。 赫伯把药和温水放在安来边上。袁青举见她许久不吃,伸手探了下杯壁:“再不吃水就凉了。” 安来用手托着下巴,软绵绵的说:“待会儿回房间再吃。” 袁青举好笑的揉揉她软软的头发。低头吃自己的早餐,昨晚折腾了半夜,他又不像安来和袁小胖那样看演唱会的时候吃了许多零食,今天又起得晚些,的确饿了。吃了一会儿,却发现他的小妻子欲言又止的盯着他,难道她又想和他谈离婚? 所以他也就没理她,直到吃完了才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有话和我说?”天知道他有多想杀掉昨晚那个男人,在他没出现之前,这半个多月他的小妻子就算和他再别扭也没像今早那般漠然的说出“离婚”这个他一辈子也不想听到的词。 “我……我能再置办些衣服么?”安来还是忐忑的说了出来,毕竟这个身体遗留下来的衣服都快把衣帽间装满了。但是她既然决定好好的面对现实,就得让自己活得舒坦些,她每次看到衣帽间那些衣物都觉得是别人穿过的,再穿在有那么一点儿心理洁癖的她身上实在别扭。 这是一个出乎袁青举意料的问题,甚至喜出望外。他前一刻还在思考如何和安来表明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她离婚的决心,这一刻他的小姑娘就在小心翼翼的问他要新衣服,这就是暂时放下离婚的念头愿意和他过日子的意思? 看到对面的男人沉默,安来理所当然的理解成拒绝,想想吧,再有钱的男人也不会喜欢败家的女人。她一点儿负面情绪也没有,反而还有点儿高兴,他只算是恼她了吧?多恼几回,小恼就积成大怒,大怒几回就会耗光他的包容和耐性,这离离婚还会远吗? 安来起身:“我也就是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袁青举看到他的小妻子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她又是在胡思乱想了,在安来转身之前拖住她:“好。” “嗯?”安来狐疑的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情势逆转得让她措手不及。 袁青举刮刮她的鼻子说:“我说好,又瞎想什么呢?你想买多少衣服都可以,是想让他们送到家里来挑,还是想去街上逛逛?” 他和安来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他给不给”,而是“她要不要”! 安来在失忆之前从不会和他提任何要求,都是他把一片热乎乎的心意捧到她面前,她则可有可无的丢在一边。这是他的妻子第一次和他提要求,怎能不让他欣喜。 安来想了想说:“还是去逛街吧,我想出去走走。” “好,那你先上去睡一会儿,下午我陪你去逛逛。”说着把赫伯新换的温水和药片盒子塞到安来手里:“记得把药吃了。” 在安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伏在她耳边说:“其实你昨晚一直僵着,我抱得也不舒服。”好似安来多委屈了他似的。 安来已经无力说些什么了,只要对上袁青举,就算再怎么做过心理建设也不能保持镇定从容。自从醒来之后,面子这种奢侈的东西就已经绝缘了。 在袁青举的笑声中逃上楼,一如既往的扒拉开盆栽上表层的土皮,把药片都埋在里面。这件事儿在这半个月来她已经干得驾轻就熟了。只是每天这么埋着,盆栽也不算太大,现在地方有点不够用了,这不知道这药得吃多久,看来她得另找地方了。 刚刚把土盖上,袁青举就开门进来了:“在干什么?” 安来反射性的把手藏到身后,不让他看到她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打哈哈:“这盆栽真漂亮,是什么植物。” 袁青举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姑娘生硬的转移话题,顺而接口道:“是金钻花。” “金钻啊,可真好听。”安来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往盥洗室走:“我去刷牙!” 袁青举哭笑不得,他的小姑娘有个小秘密,她以为成功的瞒过他了?只要她高兴,他倒是不介意陪她玩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只是当他拨开盆栽里明显就不这么想了。土里全都是药片,有的已经变成土黄色,有的化了粘糊糊的成了一坨,新近埋下的那些还粒粒分明。   ☆、第11章 婚否 在盥洗室的安来并不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拆穿。她站在镜子,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慢慢的取下包着镜子的毛巾。既然她决定面对,最先要面对的便是自己现在这张脸。她能把屋里的镜子都遮掩起来,却不能遮上这世界的所有镜子,她总是要走出去的。 镜子里是一张精致的脸孔,却比想象中年轻。要是穿上牛仔t恤扮高中生绝对没人怀疑。 安来伸手在镜子上描摹着,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胆怯。安来挤眉弄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挤眉弄眼。看吧,没什么可怕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慢慢刷好牙出去,第一眼就看见了被拨开的土层,袁青举面无表情的坐在盆栽旁的沙发上问她:“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袁青举对着安来的时候总是温和的,带着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有时候还会有点儿小无赖。但沉着脸生气的他在安来的理解范围之外。习惯了他的宠溺和骄纵,也就以为那是他的全部了,如今看着怒而不发的他,安来很心虚,还有点儿害怕。 “怎么不说话?” 安来不说话,虽然她站着,袁青举坐着,可是气场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过来。” 安来慢腾腾的挪了过去,袁青举把她安置在腿上,让她靠着肩膀。拨开她后脑的头发,伤处血痂已经落了,露出粉红色的皮肉,一点也没有长新发的迹象。 袁青举扶着安来的肩膀让她抬头:“为什么不吃药?” 安来耷拉着头默默的绞着男人的衣角:“那药太难吃了,再说我已经好了。” 袁青举听着那略带委屈的声音,哭笑不得,一腔愤怒慢慢消散,却还是拉着脸从小姑娘手里解救出自己已经皱巴巴的衣角:“好好说话,不许撒娇。” 安来飞快的抬头看他一眼,就要起身,却被箍住腰身,回头说:“谁要跟你撒娇!” 袁青举抱着怀里不安分的小姑娘解释说:“你伤着的是头部,虽然现在只是失忆,可是时间长了会有后遗症,轻则记忆紊乱,重则只能短时间记忆了,或许那时候你会连两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都记不住了。” 安来不以为然,心想她又不是真的失忆。 可是袁青举还是唤人重新给她拿了药来,看着她皱着一张脸痛苦的吃下去。接过安来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叹了口气重新坐到安来身边:“来来,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吃个药都要让人看着,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他这么一说,安来倒是想到一个问题:“我今年多大?” 袁青举失笑:“这还真忘得彻底,你去年秋天刚过二十岁生日。” 安来惊叫:“二十?”刚才照镜子时她只是以为长了张娃娃脸,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小。 “有什么不妥吗?” “太不妥了!”紧接着又问:“那你多大?” 袁青举不知她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说:“你认为呢?” 安来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至少三十。” “快三十二了。” 安来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严肃的对面前的男人说:“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噗……”袁青举实在没忍住,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呢,害得他刚才还有些忐忑。他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禁不住在那白嫩的脸上亲了一下:“若是来来愿意做那嫩草的话,我是不介意当一回老牛的。” 小姑娘依然很严肃,用手背蹭擦着脸颊:“不许耍流氓,我现在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法定丈夫了。” “这恐怕容不得你怀疑。”袁青举起身打开床边的壁橱。 安来跟过去:“什么?” “保险柜。” 安来还从未见过保险柜,盯着看个不停。 袁青举要调节密码的时候回头看安来还盯着,笑着伸手把她捂在胸前:“不许看!” 安来嘟哝着:“小气男人!” 袁青举轻笑:“主要是里面的东西太贵重了,怕你卷款潜逃。”说着拿出里面的东西勾着安来坐回床边。 安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摊在面前的东西:“户口薄?省份证?还有结婚证?”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袁青举:“你把这些东西放在保险柜里?别说这别墅里进不来小偷,就是进来也不会偷这些东西呀。” 袁青举半真半假的说:“怕你跑了。” 安来还在研究结婚证是不是假的,随口说道:“这么怕老婆跑了,我现在又怀疑是不是被你抢来的压寨夫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袁青举抽出安来手里的结婚证,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装作不经意的说:“如果你真是被抢来的,你准备怎么办?” “那得要看你抢人的初衷,”安来托着下巴分析着:“一般呢,抢老婆无非两个原因,不是为色就是为情。当然,为色的居多。”那认真劲儿好像他们是在做一场专业的学术讨论。 “你认为我应该属于哪一种?” “为情吧。”安来又从他手里抢回结婚证,她还是怀疑这是张假.证。 身上紧绷的肌肉慢慢的放松,袁青举坐得离安来近了些,又把结婚证拿了过来,十分愉悦的端着安来的下巴说:“哦?何以见得?这张脸也挺好看的嘛。” 安来被他抢得有点儿不耐烦了,拍开他的手,伸手指着房间比划了下说:“我要是个男的,为了美色抢个女人回来哪能舍得给她住这么大的房子啊,还跟她结婚,天天陪着。如果一定要装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的话,那我得多装几个女人,就算再美,同一个看久了也腻烦。再说……” 袁青举古怪的看着她:“再说什么?” 再说你也没强迫我上床。这句话安来说不出口:“没什么。”最终她无奈的发现她也没见过真的结婚证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手里这张证是真是假。 袁青举好笑的把被安来□□的结婚证扯出来丢在床上:“你这是想毁灭证据呢?就算把这张给撕了,民政局还有存档。你照样还是我老婆。” 安来无精打采的被袁青举圈搂着,他埋在安来脖颈间,笑说:“傻姑娘,其实只有女人才会把情和色分得那么清楚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做为色的那一类。” 安来的脸红红的,看出她有要逃的意思,袁青举搂得更紧了:“来来,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抱你啊?” “这不是抱着的么?”安来想,这人傻了啊?难道现在自己被他举着不成? 袁青举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的失忆一回变纯洁了:“我是说,真正的抱你,抱你的全部。” 听着耳边有些粗喘的呼吸,安来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推开他的脸转移话题:“胡子扎得好疼,你去刮胡子!” 袁青举哪能上当啊,顺势将安来压倒在柔软的床铺,目光灼灼:“刮了胡子就能抱你,嗯?”尾音轻扬,带着邪魅。 安来别开脸:“你无赖,这是两码事,哪有什么因果关系。” “这样啊,”袁青举扳回安来的脸:“再怎么说我也得讨点安慰是不?” 安来避无可避,强烈的男性气息四面八方笼罩着她,有点晕,有点怕。当唇舌被侵略的时候,并无想象中的那么排斥。濡湿是唯一的感觉,安来分神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但她终究没思考出结果,柔软的舌扫过敏感的口腔内壁成功的激得她意识涣散。 安来不知道这份亲密是何时结束的,等她找回自己的时候,袁青举侧躺在她身边把玩着她的头发,见她看过去又倾身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我知道你不讨厌对不对。乖,睡吧,我这就去刮胡子。” 袁青举虽走了,但他带来的后遗症仍在。安来捂着砰砰乱跳个不停的心脏,烦躁的把头埋到枕头里。最后抓抓头发走进盥洗室用冷水拍了一把脸,一抬头便见镜子里的女子脸蛋红扑扑的,红唇微肿,水润光泽。 床上还摊着一堆证件,安来收拾的时候发现结婚证上的日期居然和她身份证上的生日是一样的。她揣着两样证件去隔壁找袁青举:“为什么结婚日期和生日是一样的?” 袁青举已经刮好胡子,洗了脸,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我们是在你生日那一天去领的证。” 安来已经彻底失语了:“你就那么急不可耐,你的节操呢?” “哈哈,节操又不能让我我娶到你,”袁青举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指控,带着安来回屋重新把证件锁到保险柜里:“再说了,喜爱的东西得早些捞到身边比较放心。”   ☆、第12章 牵绊 安来最终还是没有睡成她的回笼觉,袁青举见她还挺精神就直接提溜着出门了。也没带司机,袁青举自己开车。绕行在盘山公路上,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安来暗战自己真能宅,大半个月除开书房就是卧室,连后院都没去过。这次出来,感觉连皮肤都在做深呼吸。 “咦……对面山上是什么?”安来趴在车窗上,绿树浓荫间影影绰绰的还能看见与之格格不入的颜色。 “小心被树枝刮着,”袁青举将车慢慢停下,探过身把安来探出去的脑袋捉了回来,又锁上车窗,才重新挂档开车:“别墅,前年就开始建了,现在怕是已经竣工了。” 安来见他说道那别墅脸色不善,便问:“你跟那家人有仇?” 袁青举不屑的嗤了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又修养的人,那房子刚开始建的时候晚上都在施工,吵得人睡不着。后来赫伯还特地跑过去理论过。” 安来瞬间脑补赫伯做泼妇骂街状的画皮,忍不住笑了。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到地方了我叫你。” 安来摇头:“不睡,你一个人开车多无聊啊。” 闻言袁青举愣了一下,随即捉起旁边酥软的小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真好。” 安来抽挥手有些恼他:“专心开车,我的命可是很珍贵的。” 笑意在袁青举脸上绽开:“谨遵老婆大人命。” 到了市区,他们先去医院给安来做复诊。虽然她扔了那么多药,但结果还差强人意。医生也给她换了一种新药,据说是刚研制出来才推向市场。杏仁般大小,绿色的,还有点透明,与其说是药,安来倒觉得更像水果硬糖一些。只是每颗都单独用小小的一个玻璃瓶装着,显得精致又珍贵。 本说是添置衣物,安来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去商场。可从医院出来之后袁青举却带她到了一家高级成衣店,在那儿她消磨了奢靡的二个小时,就只选了花料和衣装样式。尺寸店里有旧档,倒是不用再折腾。 定做了衣服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拿到,他们又去附近的几个大商场扫荡了一圈。当然,扫荡的人是袁青举。逛到珠宝店的时候,袁青举想到她这段时间都没带过任何首饰:“是不是以前那些首饰也不喜欢了?” “带着累赘。” 显然袁青举认为没有和不喜欢是两回事,半拖半拽的把安来搂进店里,出来的时候安来手上多了一套粉珍珠的首饰。 但是安来的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刚才在店里看到钻戒的时候她才想起从她醒来后从来没有在手上见过那玩意儿,当然据观察之后发现袁青举手上也没有。 安来心里一般藏不住什么事儿,所以在袁青举询问的时候她就把空荡荡的无名指举到他跟前:“我还是怀疑我俩是不是真夫妻,你说我是你老婆可是我从来就没发现过婚戒。” 安来的出发点绝对是由于好奇,她在想,如果不是夫妻的话,那她就可以不用操心离婚不离婚的事儿了,直接跑路就成。 但是在袁青举看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的小妻子眼神幽怨的看着他向他抱怨他这个丈夫一点儿都不负责,连戒指都不给买。这让他有点热血沸腾。 不管他俩各自都脑补了些什么,结果是袁青有点儿过度亢奋的搂着安来偷了个香:“老婆,你放心吧,我绝对是你如假包换的老公。”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安来化悲愤为食欲,甚至午饭之后还到水吧里面要了一碗冰。还在春上,天气虽然回暖,依然不是很热,袁青举当然不可能让她吃那么凉的东西,只是看她那副可怜巴巴的馋样勉强允许她吃了半碗。 好吧,安来承认在不了解这具身体的情况下,应该听袁青举的劝告。没过多久安来便觉得隐隐有些腹痛,想是凉了肚子,也不是很痛,便跟袁青举说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刚好旁边就是清河,河边有个很大的广场,这天天气不错,广场上有许多晒太阳的老人和放风筝的小孩儿。 安来拉着袁青举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仰头看着天际的纸鸢,倒是多了几分睡意。袁青举便让她靠在肩头假寐。肩上的微微的重量让他觉得心安和踏实。远处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玩耍,父亲把不大的孩子放在肩头,双手托着小孩的腰身奔跑,孩子骑在他肩头不停的喊着:“驾驾驾……”笑得口水都滴到了他父亲的头发上。 袁青举笑着想,那样子可真傻,不论父亲还是孩子,要是他的孩子的话……他截断自己的思绪,叹了一口气,低头吻着安来的发顶,安来肯跟他过日子他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一个人想要奢求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么原本属于的你的也会被收走。 突然怀里的小姑娘颤了一下,然后僵硬着不动,他忙低头询问:“是冷吗?”说着他把放在扶手上的外套拿过来就要给她盖上,却发现小姑娘的脸红得不得了,明明是醒了,眼睛却闭得死紧。难不成是发烧了?伸手探探她的额头也不烫。这下他有点儿吓着了,任他怎么问小姑娘就是红着脸不说话。 他一急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准备直接上医院了。可是手无意中扫过臀部的时候触到一片黏稠的濡湿。略一愣,再联想到现在埋在他怀里红着脸死活不肯抬头的小姑娘的反应,便也明白发生了何事。心下略微宽了些,只是想到先前她还吃了半碗冰,又忍不住训起人来。 安来听着袁青举啰啰嗦嗦的声音,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袁青举把她放到车的后座上:“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安来胡乱的点点头,她现在巴不得他能从她眼前永远消失。 可是那个她希望永远消失的人却出现得很快,递给她一条黑色长裤和一件橘色的长袖衬衫,还有一包卫生棉:“就在车里换吧,放心,面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说完就替她关好了车门在外面把风。 安来看着手里不知是何牌子的卫生棉迅速行动起来。收拾好自己再出去,袁青举说:“今天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带你来逛。” 安来当然赞同,一路无话。一到家安来就直奔卧室洗澡去了,袁青举则去了书房。估摸着安来洗完了才去房间里找她。 安来看着推门进来的人,脸又开始充血,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想……先……先休息。” 袁青举走过去拉她在床边坐下,笑说:“就一会儿。” 说着拉过她的手把一枚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惊恐之下安来勾了一下手指,不过袁青举还是成功套了上去:“来来,这次可再也不能取下来了。” 安来震惊的情绪已经远远超过了刚才的羞涩了:“不是……没有的么?” 袁青举揽着她把那枚男戒放到她的手心,伸出自己的无名指:“怎么可能没有,只是这一对是重新定做的。” 安来敏感的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那之前的呢?” 袁青举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可以感觉到他尽量在轻描淡写的说:“有一次吵架的时候被你扔掉了,不但扔了你自己的,连我的也一起扔掉了。” 安来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呐呐的说:“原来我以前那么野蛮啊!” “还好,上天给我这个重新替你戴上它的机会。还愣着干什么,你现在也得给我戴上。”话虽说得轻松调侃,但是安来还是发现了他声音里的紧张。 迟疑半响,安来终于被赶鸭子上架的为他戴上那枚男戒。袁青举喜不自禁,一时情动,俯首跟他的小姑娘要了一个长长的深吻。 大脑缺氧的安来晕乎乎的,迷蒙间只听他说:“就算穷尽生命,我也当爱你,护你,宠你。”   ☆、第13章 山泉 就这样,安来手上就糊里糊涂的多了一枚戒指。还是时刻有人盯梢的那种。晚上洗 脸的时候,安来取下来放到洗槽上忘戴了,之后袁青举进来一眼就发现了她空荡荡 的手指,那眼神锐利劲儿就甭提了,脸色阴沉沉的。安来只好心虚的又去取回来戴 上,这才让他多云转晴。 两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九点的时候袁青举就直接起身关了电视崔安来睡觉。安 来其实还不困,可是电视也挺无聊的,应了一声就进了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发现袁 青举已经躺在床上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安来不乐意了。 “我不在这儿那该在哪儿呢?”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真是安来犯了什么错误而犹 不自知。 安来掀了被子就想把他拖起来:“不行,你回你房间去睡。” 可那哪儿是她那小身板能拽得动的啊,倒把床单给挣得皱巴巴的。 袁青举躺着岿然不动,任她在一边瞎使劲:“来来,你要知道这才真是我的房间, 自这房子建成后的五年,我可都一直睡这里。” 安来实在拽不动,干脆放手了,退到壁橱边靠着:“你答应过要给我时间适应的。 ” 袁青举想告诉她,有时候男人的话是不能全信的。到嘴边却说:“我前两晚不是都 在这儿睡么。” “那是意外!” 袁青举本来也没打算能赖成功,虽万分不情愿,但她若真不愿意他还是会回隔壁的 。毕竟和小姑娘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能干,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煎熬。只是这 会儿看那炸毛的样子,十分顺眼可爱,倒是真想逗逗她。于是又一本正经的和她说 起道理来:“来来,你看我前天才住过来,今天我要是真回去了,那么多佣人看着 呢,他们得怎么说我啊。你也得给你老公留点儿面子不是。” 见安来有几分动摇再接再厉的说:“我保证什么也不干,再说你现在的情况我也干 不了什么。” 后半句声音很小,但安来还是听到了,愤愤的说:“那你就留在这儿吧。” 说完便出了门,等袁青举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进了隔壁的客房,门还从里面反锁了 。他敲了几下,也没应他一声。心说好像逗过头了。回身往主卧走的时 候,看见赫伯笑容可掬的站在楼道口:“夫人最近活泼多了。” 是啊,是挺活泼的。这样跟他小打小闹一下也总比天天缩在书房强。摸摸鼻子,无视赫伯调侃的笑容直接回房。 再说安来,直到她躺在那张宝蓝色的大床上的时候她才醒悟她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这屋一直是袁青举在睡,床被上满满都是他的气味,安来睡在其中,感觉比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还要糟糕。 黑暗中,视觉罢工,嗅觉反而更加明锐,那些属于袁青举的气息一丝丝一缕缕的钻入她口鼻,干扰着她的思维。脑海中跳跃过的全是关于袁青举的一幕幕画面。他的温柔,他的笑意,他的吻,他的怀抱…… 如此,安来成功的失眠了。 在第二日一早袁青举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她顶着两个浓重黑眼圈。袁青举心疼的用指腹摩挲着小姑娘的下眼睑:“怎么,这是认床闹的?还是……”顿了一下成功的让安来抬眸看他,才戏谑说:“还是宝贝你想我想的睡不着。” 从某种意义上说,袁青举真相了,于是安来暴躁了。随手抓起枕头可劲的往他身上招呼。被攻击的男人自然抱头讨饶,直到安来打累了,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喘气,才敢举起反抗的高旗,成功扑倒暴力少女:“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还在为昨晚的事儿生气?” 他这么一说安来才想起昨晚他在主卧睡,而她是锁了门的,而今门依然好好的锁着:“你怎么进来的?” 袁青举只笑不语。 “难道翻窗?” 刚说完就被敲了下脑门:“想什么呢你?我自有我的法子。” “你又打人!” “嗤……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拿我当鸡毛掸子拍枕头,怎样,枕头可拍松了……哎呀,又打……好好,我不说了,给你揉揉行了吧。” 这般折腾一番,睡意全无。 吃过早饭,袁青举有事出门了。安来也不想再宅到书房去,正好赫伯每餐后例行会到外头走走消食,便给安来做了向导。前庭安来已经去过了,这次他们直接去的后面的园子。 园子很大,栽种了许多安来认识和不认识的花草树木。不过最让安来惊奇的还是那一面湖,湖水十分清澈,其中游鱼清晰可见。湖岸参差不齐的铺着嶙峋怪石,垂柳拂堤。而那湖水居然是活水。 赫伯说:“山上有一眼山泉,四季不竭,家里的日常用水都是自那里引来的。那水十分丰厚,用不完的便养了这面湖。湖外沿有甬道,水通过甬道流出去,经过一面峭壁,那水飞出山石,也成了一帘秀气的瀑布,夫人要是感兴趣的话,下次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可以让三爷带您去看看。” “这样不怕湖中的鱼被冲走么?” “出口处,设有障网,网孔细得连鱼子也溜不出去,莫说这些大肥鱼了。”赫伯乐呵呵的从湖边的凉亭凳子下取出一包鱼食撒入湖中,鱼群一瞬聚拢分而食之。 “那眼山泉在哪儿?”安来之前就想这邺山离市区那么远,要通自来水那得多大的工程量啊。却原来是自给自足,如今对那眼山泉神往得很。 “那还得往山上走一段。”赫伯带着安来爬了一段坡,便听见泉水咕咚咕咚的声响,还未走近,已觉寒气扑面。 赫伯解释道:“这一眼泉是冷泉,刚冒出来的时候冰地很。” 安来走得近了些,细看那泉水是从一低矮的岩洞中冒出,出洞之后被后来修筑的一口池子围住,水面隐隐缭绕着雾气。池壁中间处有一钢管引水出去,池沿有一缺口,水位只要漫过缺口便溢出池子,从专门规划过的通道流到湖里。 这水刚刚才涌出,想来定是清冽甘醇,安来便想掬一捧爽口。赫伯在一旁不赞同的看着她:“这水冷得很,三爷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能让您碰寒凉之物的。要是渴了,厨房里煮了红糖姜茶,这会儿也该好了,咱回去喝吧。” 安来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依依不舍地和赫伯下去了。到了园子安来说:“赫伯,你先去忙吧,太阳出来了,我再走走。” 赫伯狐疑的看着她:“不会是想让老头子我走了再上去喝那泉水吧。” 安来哭笑不得:“您老就放心吧,我就在这园子里走走。” 赫伯还是不放心,对不远处一花匠招手:“小陈,过来一下。” 小陈飞快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花钳子。走进了安来才发现是一挺精神的小伙子。看到安来先恭敬的叫了一声夫人,才转向赫伯:“赫伯,您找我?” “夫人要在园子里逛逛,我走开一会儿,有什么事儿你机灵点。” 小伙子张嘴一口大白牙,嘿嘿笑着:“赫伯放心。” 安来心想这是找一人监视自己呢。 “夫人,您……”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去吧。” 小伙子一点儿都不扭捏:“那好,夫人您要有事儿就叫我。”说着就又扛着他的大花钳子回去了。 安来转了一圈后回去,小陈还骑在一颗矮树上用他的大花钳子打枝。 安来仰头望他:“你这侍弄的是柿子树吧。” 小陈好像才发现她,惊了一下,刚剪下的一枝树丫便向安来兜头砸来。安来退开一步险险避过,虽说树枝不大,但真砸到大概脸上挂红。 小陈从树上跳下来,一脸惊骇:“夫人您没……没事吧,我……我之前看见您。”倒是比安来还吓得厉害。 “没事儿,都没碰着衣边。不关你的事儿,也怪我没吱声。” 小伙子还是惊疑未定,安来只好说点儿别的事儿转移他注意力,又问道:“这颗可是柿子树?” “是啊,夫人居然也认得?” 安来指着地上还带着新绿叶子的树枝说:“好好的怎么给剪了,这树这会儿都快光溜溜的了。” 小陈去捡回了刚才被他丢远的钳子:“这颗本来就是这山上野生的,后来建园子的时候没有砍,留了下来。倒是年年都开花,也没见挂果儿。我照顾了它两年,去年的时候终于结了几个,可是涩得很。这不是快到了打花的时候了么,我就给它修修多余的枝桠,不然营养不够挂果啊。”说着指着向阳的一枝树枝说:“夫人您看,那是我去年嫁接上去的良种,是不是长得很壮实?我看今年就算母树不挂果,这枝丫子肯定也能让夫人和先生尝尝鲜。” 安来笑道:“那你的功劳可大了。” 小伙子挠着头憨憨的笑着。望着那枝向阳而生的树枝,好似已经看到了金色的秋天。 安来静静的看着他,吐出一口浊气,有期盼的日子真让人羡慕。充实又美好。   ☆、第14章 椿芽 小杨本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说到那些花花草草,绿叶树木的时候却是神舞飞扬。安来找了块石头就和他坐在那棵被他剪得光秃秃的柿子树下聊了起来。才知道他全名叫杨言,毕业于本市某本科院校的园艺专业。 “那你也是有大学学历了,干嘛跑到这儿来干活啊。在外面随便找个工作岂不比这里更好?”安来一点儿也没想到这个黑黝黝的小伙子居然还是个大学毕业生。 杨言惊异的看着她:“夫人怎么会这么想呢,这儿很好啊,先生很大方,工资在我同届毕业的同学当中也算是中上水平,而且这里还包吃包住,也没什么要花钱地方,每月的薪资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全存着呢。工作也稳定,每年都有加薪的机会,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都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 “可是……”可是在这儿毕竟是给人当佣人啊。这话安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他自尊。 杨言好像也明白安来想说什么,接着说:“像我这种从小地方出来没背景的穷小子到哪儿不是给人打工。在这里,不但赚得多,还能做个专业对口的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我一个人能完全掌管这片园子,不是谁都能羡慕得来的。这份工作也稳定得很,赫伯说了,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便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还能长见识。夫人您生来富贵,大概不是很明白外面的事儿,在外面可不是人人都像先生那般能挣钱,就连吃不饱饭的人都还是有的。” 安来怎么会不明来在外面赚钱不易,就是因为明白才会对现在这样的生活如坠梦中。 安来站起来拍拍屁股站起来指着远处的围墙问他:“能到那墙外边去么?” “夫人要出去?能是能,墙上有开一道小门。只是外边都是林子,没什么好逛的,这个季节说不定还有蛇呢。” “那门在哪儿呢?” 杨言带她到了小门处,门是锁着,门上的锁都生锈了,安来问:“你有钥匙没?” “没有,这门从来没开过。钥匙都在赫伯那儿。” “那你去找赫伯拿钥匙去。” 杨言回来得很快,不但拿来了钥匙,还带来了赫伯,老人家苦口婆心的劝说:“夫人,外面不好玩。都是些石头泥巴,而且还有刺藤。” 安来心想在这位老管家心里,她就是个爱耍性子还贪玩的孩子呢。 “赫伯我可不是去玩,我是想去摘那个东西。”安来指着墙外几棵光秃秃树干上的嫩芽道。 杨言眼睛一亮:“咦……那不是椿芽么,夫人居然也知道,我以为城里人都不吃这个。” 赫伯无奈的给安来开了门,一边还说:“夫人,您别听这混小子的话,那东西一点儿都不好吃。” 几个人寻到椿树那处才发现在这树比墙内看着高了不少。 “看来得去拿把梯子来。”安来无奈的望着□□米高的光溜溜的树干。 “不用!”说话的是陈言,说着就跟猴子似的往上爬,没几下就到了顶,踩着一根枝桠向下喊话:“夫人想要多少?” “嫩的都给抹了吧,这玩意儿老得快,说不得今天还嫩着,明儿就老得嚼不动了。” “那还挺多的,怕要用箩筐才能装回去。” 赫伯叹了口气。他是经历过荒年的人,那时候他还小,没有进部队,也还没有到袁家当警卫员,山坡上那些没甚营养的野菜野芽都曾是果腹的食物。那时候拿到了也不怎么加工烹饪,好一点儿的用白水煮了便入口,有的甚至生食,生怕被人抢了去。那些苦涩的味道一直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后来条件好了也没有过再去尝会的念头。这会儿他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人很是感慨,到底是没经历过苦难的新一代。 “夫人您找块儿平点儿的地方站着罢,小心那些滚石子滑脚摔着。我这就去哪箩筐来。” 安来哪能让老人家来来回回的跑:“赫伯你在这儿呆着就成,我年轻跑得快,我去拿。”说完也不管在身后叫唤她的赫伯撒丫子就往回跑。 袁青举是踩着饭点儿回来的,还带着小胖袁子慕和小五袁东行。心想这时候回来还能陪小姑娘吃午餐,他要不在,一准小姑娘挑食吃得少。只是到了饭厅眼看饭菜都上桌了,小姑娘却不在,连赫伯都不知所踪。问上菜的女仆,可她哪能知道啊,她一直呆在厨房呢。袁青举正待发作,只听屋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跑步声,他转回大厅,只见小姑娘小脸儿红扑扑的跑进来。 大概是事先没想到会有客人,停下脚时有些尴尬的和他们问好。袁青举上前摘下小姑娘发上的叶子,不悦的皱眉:“这是跑到哪儿去玩了?” 安来还记挂着她的椿芽呢,忙叫人去取箩筐。趁着人去取箩筐的功夫,袁青举拿过下人端上来的已经变温的红糖姜茶给安来:“箩筐?你要那东西干嘛?” 安来小口小口的喝着,笑眯眯的特满足的模样:“有用着呢,我在后山那块发现了好东西。” “后山能有什么好东西?” “反正你不认识!” 袁青举挑眉,这话挺挑战他做丈夫的权威。 安来可没功夫理他,看着被送上来那个能装下两个她的箩筐犯难。虽然是竹制的,还是挺沉。袁青举把她的为难看在眼里,随手轻轻松松的提起来,拉着还在发傻小姑娘往后山走:“走吧,我也去看看,什么东西我不认识还得用箩筐来装。” 结果到了地儿,那东西他还真不认识。心想就一野树芽子,装回去做什么。又不好开口问安来,好在尾随而来的袁小胖深得人心,把他的疑问问出了口。也蹲下他那沉重身躯,帮着安来把椿芽往箩筐里装,一边说:“三嫂,野树芽子收回去干嘛?” “这可是好东西,可香着呢。” “吃的?” 安来点头,于是吃货袁小胖拾得可卖力了。最后那个带来的箩筐还没够装,每人还抱着一捧回去。 由于其他的才早已上桌了,安来只让厨房简单的做了一道椿芽炒蛋。装了一大盘上桌。安来先给袁青举挖了一勺到碗里:“尝尝。” 袁青举就着扒了口饭,皱眉道:“味道有点儿冲。” 那边袁东行也尝了鲜,附和着点头:“的确,到底是野物。” 原本高高在上的偶像亲和的叫她三嫂,还和她一桌吃饭,安来面对袁东行时还是有些尴尬。既不能把再当做偶像,也不能直接把他当袁青举的弟弟像袁小胖一般对待。 安来给自己挖了一大勺,满足的捧着饭碗:“其实挺香的,吃惯了就好。” 袁小胖忙不迭点头:“我就说三嫂有品味,这样的好物也能弄来。” 袁东行看着他一勺接一勺把椿芽炒蛋往碗里扒拉,就觉得那味道直冲鼻底,有点犯恶心。 “胖胖,你你觉得这好吃?” 袁小胖百忙之中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可叹,你们不识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香的物什,真真是香到骨髓里去了。” 好吧,吃货对吃食适应力良好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袁青举和袁东行就在那股奇异的味道围绕中看着袁小胖和安来把那盘椿芽炒蛋分而食之,甚至最后盘底的油汁都让袁小胖拌饭了。 一道椿芽炒蛋让袁小胖对安来好感度骤升。不但留在山上吃了晚饭,走的时候还可怜巴巴的看着安来。 安来会意,大方的给他装了一塑料袋让他带回去。当然对于这个结果让袁小胖得到袁东行的怒吼:“死胖子,你能不能不要再□□我的味觉。” 对此,袁小胖表示椿芽在手,天下我有。不和你们这些没品位的地球人计较。笑逐颜开的和安来道别:“三嫂,以后你得了什么好吃的,一定要想着我啊。” 袁青举这两顿都没吃多少安来还是看到的。不爱吃椿芽的人对那味道的确接受不能。她也不能自私得无视他的感受,让厨房给他做了夜宵。安来呆在厨房看着那还剩下的一大箩筐椿芽发愁,最后决定全给腌起来,腌制过后再烹饪就不会再有味道了,不然也放不了多久。 腌椿芽第一步得把那嫩芽透水洗净,不然在腌制过程中会霉掉。这活儿和麻烦,但还用不着安来自己动手,几个二厨就给解决了。虽然大厨不怎么赞同——他认为腌制过的椿芽不但没营养还含有少量致癌物质。 这个问题直接被安来无视,她在愁着这宅子里居然找不到一个陶缸。好不容易在网上找到一个卖陶缸的本市商家,人家却在听说地址后表示快递到不了。最后还是大厨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打电话让人买了明天和食材一起送上山来。 安来心满意足的抱着一杯袁青举塞给她的红糖姜茶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以前她就有痛经的毛病,听人说结婚了就会不痛了。可是这身体是结过婚的吧,怎么还会疼呢。 “在想什么呢,眉头皱得怎么紧。”袁青举一来就看到他的小姑娘皱着眉头发呆。 苦恼中的安来一点儿也不在状态,脱口就把刚才想的说了出来。半天静悄悄的没得到回应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囧得她都不敢抬头了。 袁青举清咳两声坐过去环住又红得跟虾米一样的小姑娘在她耳边道:“嗯,作为你的老公,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来帮这个忙。” 袁青举刚洗过澡,沐浴露的香味儿混合着特有的男性气息让安来有点儿晕:“我……我胡说的。” “可我是认真的。”身边的男人继续挑逗。 安来只好缩着脖子不再说话,眼睛死盯着电视,好似正在播放的不是晚间新闻,而是好莱坞大片。 袁青举知道他的小姑娘一点儿也不禁逗,要是过火说不得又得发飙了。他见好就收,把手贴到小姑娘的小腹提起刚才的另一个问题:“还很疼?” 腹间温热的触感让安来全身发僵的点头。 “那你白天还满山的乱蹦跶。”袁青举当然注意到了身体怀里突然僵硬的小姑娘,他放松了环着她手上的力度好让她感觉到自己没有危险度才让她慢慢的放松下来,奖励似的摸摸小姑娘的头发道:“明天我要去公司看看,你在家好好呆着,别瞎折腾,等这几天过了我再带你去玩,红糖姜茶厨房都炖着,记得自觉点儿喝。我要不在自己也多吃点儿饭……算了,还是我早点回来吧。” 这窝心的气氛让安来有些想哭,这个男人要真是她的丈夫该多好啊。又听袁青举说:“听到没?”她忙点头。 两人就这么窝在沙发一角看电视,安来不一会儿就困了,秀气的打着哈欠。 “困了?那就回房睡吧。” 安来摇头:“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经过昨晚,她实在不是该回哪个房间去睡。是去一向睡的主卧呢,还是昨晚睡的客房。不管选a还是选b都像是对袁青举的邀请。她只好等身边的男人去睡了,再选另一间。 可袁青举又怎么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而自己去睡呢。他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看着眼皮打架的小姑娘他不着痕迹的调整了姿势,好让小姑娘靠得更舒适,不一会儿就听到怀里传来轻微的呼呼声。他叹气,低头拨开小姑娘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印上克制的一吻:“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第15章 邻居 安来睡到半夜,只觉被什么禁锢着,难受得很。醒来才发现身边睡着另一个人,小小的惊呼一下,才想起该是袁青举。 袁青举被她弄醒,坐起来开了床头的台灯,眼睛还不是很适应突然的灯光,半眯着问:“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你怎么在这儿?”安来细想之下也只能想起自己在看电视之后就记不得了。 “丫头,你睡糊涂了吧,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啊。”看着安来愣愣的,伸手揽着她重新睡下,又关了灯,捂着小姑娘的小腹闭上眼。 安来扭了扭,立即被安抚性的拍了拍。袁青举意识已经半迷糊了:“乖,别闹,明天一早我还要去上班呢。” 安来只好乖乖躺着,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睡去。 安来爱睡懒觉,可袁青举从不给她这个机会,再怎么也得在早餐前把她挖起来。吃过早饭要不要再去睡也就随她。这日也是一样的。 袁青举走后,安来去看那些晾在廊下的椿芽已经阴干了水。褐色的陶缸也一大早随每日给山上送食材的货车给运了上来。现在也已经被洗净晾晒干了。安来开始亲自动手腌制椿芽。介于大厨对腌制品的排斥,安来可不太放心假以他之手。 安来带上一次性手套,把椿芽倒在一个大盆里,撒上精盐,细细的揉搓,直到开始变软变焉之后开始装缸,一层层的码放整齐,同时撒上酒和少量醋和研细的红糖粉末。不但可以防腐变质还能提味保鲜。 赫伯小步跑进来:“夫人,有客人到访。” “啊?谁啊?”袁青举不在,这是要她去招待?可她谁都不认识啊。 “嗯,”赫伯顿了下,斟酌着措辞道:“大概可以算邻居吧。” “邻居?”这可奇了怪了,邺山上不就这一栋房子么。 相比安来,赫伯还是很淡定的:“是隔壁山上那家。据说前几天刚搬过来,今天特来拜会,我已经把人安置在大厅了。” 这样也可以算邻居么? 安来把缸子里的椿芽密密压实,取了一张保鲜膜封严,又压上一袋米让人放在阴凉处才净手去见客人。 来人是一位胖妇人,穿着宽松的大码裙装。四十岁上下,皮肤红润细腻,十指白皙圆润,不难看出其长年养尊处优之态。 据说他们从南城搬过来,夫家姓杨。倒是很巧,这位夫人也姓安,就是名字有点儿怪,叫福男。 安福男自从知道安来也姓安以后更显亲切,一口一个妹子的叫,更是要安来唤她大姐。 “其实早就该过来拜会的,只是一直走不开。底下人不懂事儿,前两年那房子为赶工晚上施工扰了这边的清静。大姐我在这里给妹子赔不是了,妹子你大量莫怪。” “大姐真是周到人,太客气了。每次上下山都能一窥贵府之气魄,”其实她也就下过两次山,“只是我……老公说那边还在建筑,我一直在山上宅着,也不知新居落成,没能去贺乔迁之喜,倒是我失礼了才是。”文绉绉的说完一句话,安来借着喝茶的功夫悄悄吐了口气,这招待贵妇人什么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只是……好像事态有点在她想象之外。一客套完,这一贵太太间的茶会,瞬间就急转直下变成了市井街坊间窜门子的家常。 “哎呀,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安福男她带来的玻璃盒子推到安来面前打开:“这是我在家做的米糕,还热乎着呢,妹子尝尝。” 安来用手试了一下,果真还是温的,另一边赫伯已经取了碟子和叉子来给安来盛了一小块儿。出于礼貌安来尝了一下,毕竟米糕这种东西讲究着呢,她还真不对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抱什么希望。 只是……安来又咬了一口,口感细腻绵软,稍稍有些粘牙:“大姐你这米浆是用石墨磨出来的吧。” “呀哈,妹子尝出来啦?” “要是用机器磨的,不能这般筋道爽口。” “我就好这一口,就让人把家里的石磨给搬过来了。那石磨可是用了二十多年了,还是结婚那会儿的娘家给添的嫁妆呢。”安福男笑呵呵的,还十分大方的说:“妹子以后要是有什么要磨的,尽管过去找我就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虽如此说,可是他们两家之间可是隔着一座山呢。 “客气什么,这方圆十里可不就咱们两个山头有人么,以后咱就是领居了,妹子没事儿就去我那山头转转。老呆在一个山头也没意思的很。” “额……我也是这么想的,邻里间是该多走动走动。”安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至于失礼于人前,话说大姐,你这样像山匪拜山头的话真的没问题么?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安福男边说边支使着赫伯去把她的盒子给腾给她。 “这也快到饭点儿了,大姐吃过午饭再走吧。”安来礼貌的留饭。 谁想本已经站起身的安福男又坐了回来:“那就多叨扰妹子些会子。我家那口子忙得很,我在家多数时候也一个人吃饭。” 安来汗颜,勉强笑笑。等到终于陪着吃过饭,把安福男送到门口,赫伯捧着她先前带来的玻璃盒子送过去:“杨夫人,这是家里做的一些点心。” 安福男上车前还在殷切的叮嘱安来:“妹子,有空多去我那山头转转。” 安来一脑门的汗:“赫伯,贵妇人们都像如此……嗯……不拘小节么?” 赫伯扯扯嘴角:“大概这位夫人是个异数。” 晚上袁青举回来,安来让厨房把安福男带过来的米糕全都蒸了一遍,夹了一块给袁青举。袁青举却捉着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安来瞪他一眼:“也不怕烫。”然后放到他碗里。 “胖胖送来的?” 安来恶趣味的说:“隔壁山上送来拜山头的。”然后把中午的事儿说了一遍。 袁青举听后闷笑了半天。 “有那么好笑么!”安来踢他一脚。 “咳咳……”袁青举止住笑吩咐佣人:“让赫伯去把横歌和横舟二人叫来。” “谁啊?” “给山大王找两个小喽啰,以后去别处拜山头的时候好壮壮山大王的威风。”袁青举给安来盛了一碗汤,换过她面前的米糕:“别只吃这个,吃点别的,其余的留着明天再吃。” 安来捧着汤碗喝了一点又去抓米糕,袁青举便直接让人撤了下去,无视小姑娘的呲牙咧嘴,很不赞同的说:“你已经吃了四块了。” 安来鄙视这种强权的男人,小声嘟哝:“我哪能算什么山大王啊,最多就算个压寨夫人。” 安来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饭桌上轻松的气氛慢慢散去。也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也便安静下来。 “看着我干什么呢,还不快吃饭。”袁青举脸山的笑意有些勉强,好久才揉着她的头发慢吞吞的说:“你要是喜欢吃米糕就让厨子做试试看,如果不对味儿,我再去找别的人来做。”   ☆、第16章 夜宵 安来想不出为何袁青举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就连赫伯带了横舟和横歌来他也有些心不在焉。 横舟和横歌是两兄弟,横舟略大些,都会些拳脚功夫,人看起来也很沉稳。袁青举交待以后出门不管去哪儿,只要他不能陪同,都必须带着他们两兄弟。安来觉得挺夸张的,但有外人在场,不好驳他面子,也只是乖顺的点头应下。 安来快速的解决自己的碗里的食物:“我吃好了,我先回房了。” 袁青举两口扒完碗里的白饭:“一起吧。” 安来皱眉,今晚袁青举太不对了,只在吃面前的一样菜不说,而且居然没添饭,那么小个饭碗,她不饿的时候都能吃一碗。不过也没说什么,踢踢踏踏的上楼开电视。今晚有她喜欢的综艺节目。 袁青举也沉默着跟上楼陪她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又下楼去端了一杯水上来:“吃药。” 自从他发现安来扔药以后,每次吃药都是他监督着。他不在就赫伯代劳,总之她是没有再扔药的机会了。 安来抱着个大娃娃,坐在床沿看着电视,却发现怎么也静不下来,看不进去,不时回头看坐在她身后靠着床头的袁青举,结果每次都发现他居然都在盯着她,见她看过去便对她柔柔一笑。这让她还怎么能安心看电视,干脆直接关了电视爬过去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你心情不好?” 袁青举一时有些错愕她的举动,不过很快回过神,把她抱着的大兔子抽出来扔到床尾揽过她说:“没有的事儿。” “那你老看我!” “咳咳……来来,你这真是神逻辑,我看你和我心情不好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再说我看自己的老婆需要什么理由么。”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安来总觉得那里不对。 “傻丫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实在。” 安来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袁青举说:“叫我。” “啊?”这话题跳得太快了吧。 “我说叫我一声。” “呃……”好吧,这下安来挺为难的。这些日子以来她还真是没有真正叫过她,反正她一开口他也知道是在和他说话。 袁青举戳戳她的胸:“吭声。” 安来抱着胸瞪他:“你往哪儿戳呢?” 袁青举含笑挺着胸膛:“你可以戳回来。” 那副久违的无赖样让安来气结,背过身用背对着他。袁青举还锲而不舍的说:“你还没有叫我呢。” 安来是真不知道叫他什么,直接连名带姓叫吧,两人这么天天同床共枕的,好像有点儿生疏了。叫青举吧,又挺别扭的,光想想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我之前是怎么叫你的?” 袁青举拨开她脖颈上的头发,从后脖颈开始吮吻起来:“你管之前叫什么,就按你今天叫的那样。我挺喜欢的。” 敏感的皮肤被刺激得瞬间让她发抖,爬过去抓回大兔子隔在两人中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经。” 袁青举不费吹亏之力的扔了兔子,把安来禁锢在双臂之间:“嗤……我跟自己老婆正经个什么劲啊。” 安来偏过头躲过他落下来的吻,他毫不介意的享用着献上的侧脸和耳垂,丝毫不理身下小姑娘无力的推拒。沿着脖颈锁骨一路吻下,一手扯着家居服的领子,一手溜进衣摆流连于腰间,慢慢滑向尾椎骨,渐渐向上…… 安来只觉胸前一松,袁青举已经解开了她胸衣的暗扣。那只流连于后背的手已经开始不甘的要撤回身前。这下安来开始害怕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别……”双手扯着袁青举的头发试图让已经迷失的他听到她的声音。 袁青举嘴下手下一刻没停,百忙之中喑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说:“叫我……我就……我就不闹你。” “袁青举。” “不是!” “青……青举。” 袁青举顿了一下,还是说:“也不是这个。” 安来一脚踹到他大腿上:“你总得告诉我叫什么吧。” 袁青举闷哼一声,安来不安分的脚很快就被镇压:“你最好不要乱踢……就像你今天叫的那样。” 安来实在想不起有叫过他。袁青举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迷茫的小姑娘,伏在她耳边说:“每次上下山都能一窥贵府之气魄,只是我老公说那边还在建筑,我一直在山上宅着,也不知新居落成,没能去贺乔迁之喜……” 安来越听越觉得这话熟悉,这不是上午和安福男说的话么。 “想起来没?你叫我老公来着。” “赫伯他居然……”当时就他们三人在,一定是赫伯打的小报告。 “他也是好心,要不然我怎么能知道你这么叫过我,虽然是对别人说的,但我也挺高兴。” 安来张张嘴,还是觉得开不了口。 袁青举手下未停,对着那*蚀骨的柔软捏了一把:“叫我。” 安来细细的叫了一声。 袁青举眼睛亮了一下,可还是磨着她软软的说:“老婆,我都没听清。” 安来闭着眼睛豁出去了:“老公。” “诶……”他应得特响亮:“老婆,再叫一声听听。” 安来转过身不理再他,谁料袁青举捉着她又是狠狠的的吻了一阵。 “你……” 袁青举眼睛亮亮的:“这是奖励。” “流氓!” 袁青举起身去盥洗室,朝她眨眨眼睛:“我只对自己老婆流氓!” 安来趁着他离开,飞快的穿上拖鞋抱着兔子转战隔壁客房。 这一晚安来依然睡得不安稳,前半夜断断续续的做了许多梦,醒后却记不起梦里的场景,只是梦中的那份怅然却挥之不去。 半夜醒来发现身边躺着另一个人安来已经不怎么惊奇了,虽然她进来的时候是锁着门的。窗帘没拉,借着月光还能看清身边这个男人,他睡得也不是很踏实,皱着眉头,不知在困扰着什么。 不得不说,这是安来碰到过的最好的一个男人。俊俏多金,成熟稳重,温柔细致,体贴入微,待她更是如珠如宝。若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场景,遇到这么个男人她肯定紧抓不放。可如今她有的只是心酸,是害怕,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就这么侧身看着他,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男人翻了个身,睁开眼,伸手取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叹了口气又放了回去。 安来又精神了:“睡不着?” 袁青举歉意的笑笑:“把你吵醒了?” “没有,早就醒了。” “那睡吧。” “哦。” 只是两人都盯着对方却都没有睡。过了一会儿,袁青举无奈的说:“老婆。” “嗯。” “我饿了……” “噗……”安来不厚道的笑了,晚饭吃那么点儿能不饿么:“嗯,现在什么时候了。” “二点多。” “你把灯打开。” 袁青举依言开了灯,安来坐起身披上衣服下床。 “你去哪儿?” 安来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走吧,我们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袁青举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她去了。只是两人怕惊动佣人,也没打开楼道的灯,悄悄的溜去了厨房。安来在厨房只找到一锅熬好的大骨汤,大概是大厨准备用来早晨熬稀饭的。还有就是昨晚吃剩下的米糕,另外就没什么现成的东西了。 米糕是甜的,袁青举大概不爱吃,于是说:“给你煮碗面吧。” 袁青举怀疑的看着她,扬扬在冰箱里找到的安来吃剩的一包奥利奥:“我啃几块饼干就行,别折腾了。” “切,你别小瞧人,不就一碗面么。”说着去端大骨汤,结果下一秒她就失语了,那锅子太重了。 袁青举掩着笑意放下饼干:“咳咳……你想干什么?” 于是安来在火上架上锅子,指挥着袁青举端起汤锅把汤濞出来。袁青举放下只剩下少量汤和骨头的汤锅问:“接下来呢?” 安来见他那么勤快,主动要求干活就扔了一把白菜芽子给他洗。自己取出一个大海碗,剥了两瓣蒜和姜块拍碎切末铺在碗底,又顺道让袁青举洗了跟葱她切了葱花备用。锅中汤水沸开安来试了下味道又在碗里加了少许盐和鸡精。取了一把挂面抽了一撮丢下去,袁青举把洗好的菜芽端过来放在边上:“老婆,不够吃。” 安来睨他一眼,又抽了一撮下锅。 袁青举拿筷子在锅里搅了两下:“老婆,还不够。” 安来没再理她,放好面回来:“煮熟了就多了。” “好,听你的。”袁青举的眼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闪。 安来带上手套去之前的汤锅里捞了两块骨头撕下肉放到碟子里备用。然后试着面八分熟的时候挑了到大海碗里,又把白菜芽和肉烫了铺在上面,最后焖了一大勺汤上去,最后撒上葱花和麻油。 “小心烫。”袁青举帮她把大海碗端到收拾好的一张小桌子上。接过安来递过去的筷子波不急待的吃了一口,笑着说:“好吃。” 安来黑线:“你都没有拌开。”不由得接过他的筷子拌好面再还给他。 袁青举看着她动作笑得有点儿傻气,卷了一小口面条喂她:“真的好吃,你尝尝。” 安来就着他的筷子尝了一口,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骨汤熬得很出味儿,所以特别鲜。安来觉得大概傻气是会传染的,因为她居然看着袁青举吃那碗面的时候心里觉得暖洋洋的,特满足。   ☆、第17章 厨事 “谁动了我的大骨汤!” 对于每一个爱厨房的人来说,别的任何人只要动了他厨房里哪怕是一颗葱那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除非动那颗葱是他在心里承认厨艺比他好的人。 不是因为他舍不得那颗葱,只是他认为你不能那颗葱发挥它更大的价值,这是对于食材的践踏。每一个爱惜厨房的人都不能容忍的。 可想而知一大早当大厨看到他精心熬制的一锅骨汤只剩下半锅的时候那种想拿菜刀削人的心情。对于这出离愤怒的情绪首先被波及的铁定是几个二厨,然后是一大.波下人,就连花匠陈言也不能幸免。但是没人愿意背那黑锅,没人为那不翼而飞的半锅骨汤埋单。挨个儿被训过话之后,大厨去了监控室,但是很遗憾的被告知厨房的监控一般是没开的。 最终此事更是惊动了赫伯和早起的男主人。当大厨委委屈屈的向赫伯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要求彻查,以清理家里小贼的时候。被脸色怪异的男主人制止,并说其小题大做。自此,闹了一大早的骨汤事件落幕。不甘心的大厨强烈要求监控室开启厨房的监控设备。 此事严重的影响了男主人的心情和食欲,以至于没有吃早餐就出门了。 这些事都是赫伯向安来转述的。 那不是因为不快,而是……尼玛凌晨三点才吃那么大一碗面,早餐时候哪吃得下啊! 安来弱弱的想到。 最后还是闭上微张的嘴,决定不再解释那半锅骨汤的去向。 桌上摆着一碟银丝卷,一碟米糕,二碟拌菜,一碗鸡米粥。 安来不爱吃白粥,袁青举便让厨房在她的粥里加各种东西,这几日安来偏爱大骨粥,便每日早餐桌上必备。今天到底大厨还是没敢用剩下的那半锅子汤,现熬了鸡米粥。 赫伯怕她不喜欢还补了一句:“厨房还熬了夫人爱的鸡蛋西米粥,夫人要不要换了?” 安来摇头,这粥其实也挺香的。昨晚他们吃完面悄咪咪回房,怕积食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再躺下时都快四点了。难得袁青举体谅她,没在他起的时候就把她叫起来。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懒觉,这会儿吃什么都香甜。 夹了一块米糕,只觉奶香扑鼻。 “赫伯,这米糕是今早新做的?” “是呢,三爷见夫人爱吃,便让厨房试着做了。加了夫人爱的鲜奶,试试味道怎么样。” 安来咬了一口,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上等的米糕,要用老石墨将浸泡好的粳米磨成细浆,再加入特制的酵母盛于木桶中,放置在阴凉处醒上三天。最后等米浆完全在发酵过程中泡发之后,上竹制蒸笼旺火蒸熟。先不说,大厨的手艺,就是这宅子里连陶缸都没有,还能指望大厨会准备木桶石墨和竹蒸笼么。 所以能做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胜在机器磨出的米浆比石墨更为细腻,鲜奶也够味儿。 “还成。”又拣了几块吃了。 晚上袁青举回来问她味道怎么样,她照实说了。 “多小的东西,明天我就让人去给你置办回来。”袁青举靠在沙发上耐心的看着小姑娘蜷在他身边掰着指头煞有介事的给他数着需要的用具。 安来跪起身:“你当很容易啊,其他还好说,但那石墨可是重头戏,刚凿出来的石墨磨出的东西都带一口石沙。要用那种用了多年的老磨才行。” 对于小姑娘给他出的难题他是满意得不得了,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他的价值呢。袁青举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行,我让人去乡下找找看。”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为他这份宠溺的心,安来心中有些甜,为他能因为她想吃一块正宗的米糕而兴师动众。又有些酸,只觉这些好都是占了别人的。 安来就那么木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袁青举就直达她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拢她到身边说:“我的来来真能干,连这么精细的东西都会做!” 安来想米糕算什么啊,不过一道点心而已,就算满汉全席她也能折腾出几样来。她舅舅便是一位声名在外的大厨,后来因为不喜欢酒店的工作环境,辞了工作盘了一院子,自己开了一家私房菜馆。一天只摆三桌,生意火爆之至于任你是谁甭想在预定后一个月之内轮到你的号。 他们两家隔得近,经常也去打打下手。舅舅见她一女孩也不藏私,她学了不少手艺。 只是……安来摇摇头,她发现她居然想不起她舅舅的样貌了。她一惊,一一想了之前认识的人的模样,都是想不起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就算父母长什么模样也想不起来。 袁青举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捧着脑袋脸色越来越白也吓着了:“来来?” 安来扶着头推开袁青举敷衍道:“我没事,可能是着了凉,我回房睡一会就好。”便跌跌撞撞的回房去。 这样不在状态的安来袁青举怎么会看不出,他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忙追了上去。只是安来死活都不愿去医院,他只好陪着。好在安来除了脸色白了点之外没有其它不好的事情发生。 安来这会儿正乱着呢,也管不了他。 第二天袁青举没去上班,在家一直陪着她。安来虽然恐慌不安,但日子还得照样过。也不好让袁青举一直守着她,于是后一天袁青举便在她的催促中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了。 安来怀疑是那药的作用,但是袁青举见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更是不放心了,每天都督促得很紧。她想丢都丢不掉。好在情况没有更坏下去,她还是记得之前很多事情的,比如小时候去偷邻居的家的柚子被狗追着咬,比如高中时暗恋的学长,比如大学食堂的饭菜。只是再往细里想就记不得了,一用劲就头疼无比。 没有丢掉更多的记忆让安来松了一口气,带着侥幸安慰自己情况不会再更糟糕了。至少她清楚的知道,她虽然名叫安来,但是她不是袁青举守着的那个安来。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让她知道就算她忘了所有,也不会忘她并非袁青举的妻子。 日子就这么略微惶恐的过着。好在还有许多杂事扰着她,让她不会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失忆的事情上。 后山又有几棵椿树可以抹芽了,她同样去麻烦忒会爬树的花匠陈言给弄下来。缸子里的头批椿芽也腌好了,安来想了想找赫伯问了号码给袁家大宅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女声:“您好,这里是袁宅。” 这声音听着也不太像大嫂展华,想着应该是下人:“呃……你好,我是安来。” “三……三夫人。”那头的声音有些哆嗦。 安来皱眉:“请问袁子慕在吗?” “在的,在的,六爷在屋歇着呢,我这就去叫。”那人连忙说,接着又是一阵踢踢踏踏跑步的声音。 安来握着电话想,还是他们家赫伯稳重些。 那头很快就传来了有些喘的声音:“三嫂,你找我?” 安来能听出那个声音的意外和欣喜:“嗯,这边椿芽又收了一回,你要不再过来拿点儿吧。” “三嫂你对我太好了,这也想着我,我下午就过来。” “那你过来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那边好像是电话被抢了,隐约听到袁小胖在吼:“小屁孩干什么呢。” 然后就是一个小孩的声音:“不就是一破野菜么,你随便叫个人送过来不成啊,偏还要劳动六叔。就你耍大牌,他们不敢说你,我可不怕……” 信息量有点儿大,安来懵了一阵,只听袁小胖暴吼道:“小屁孩,你再胡说小心你三叔揍你,快把电话还我。” 那小孩很是不屑:“你真该减肥了,连我这小短腿你都追不上。” 电话转交到了袁小胖手里,他有些急:“三嫂,你可别介意,小孩不懂事跟你闹着玩呢。” 安来迟疑了好久慢腾腾的说:“是我考虑不周,还是我让人给你送来吧。” 袁小胖又是一叠声的道歉,安来说不过他便说:“那你来的时候顺便带个陶缸过来。” “行,三嫂你是要拿来干什么用的?” “上次的椿芽我都拿来腌着了,你来尝着要是喜欢就装点回去。” 袁小胖来的很快,袁青举都还没回来他和袁东行就到了,一人手里抱了一个陶缸。放下后又让人去后备箱里抱了几个上来。 安来哭笑不得:“你这是要开店呢?” 揉着抱陶缸时候压着的肚子:“你们这地儿太偏了些,连快递都不到。我这不是怕三嫂你下次你再要腌什么东西没缸子么。这次就多带些上来,好让下次三嫂有什么好吃的还叫我。”   ☆、第18章 前缘 大厨虽然很排斥这种腌制的菜品,但烹调起来绝对是一把好手。他十分挑剔的剁了一块儿鸡脯肉并两只肥大的鸡腿去皮切成细丝,椿芽出缸后挤干水分与尖椒切段。并葱姜蒜爆炒,出锅时只放少许盐再淋上自制的香菇酱。香辣爽口,十分开胃。小胖自是赞不绝口,连袁东行也不再嫌弃它是野菜了。这两只一心扑在菜盘子上,直嚷嚷着不等袁青举先开饭,安来只好随他们,让厨房每样菜留一点在锅里温着。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袁青举就回来了:“你们两个怎么又来了。” 袁东行睨了他一眼不理他,小胖抽空说:“三嫂大方,让我们来吃好吃的。” 安来起身准备叫厨房把温着的菜上上来。 “你们三嫂最近头疼,别老来吵她。”袁青举按着安来的肩膀让她坐下:“你们继续吃吧,我先去洗澡。” “三嫂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儿,你们吃吧。”安来不愿多说。 饭毕,撤了桌上的杯盏,安来让人摆上给袁青举预留的饭菜和一些甜点水果。几人陪着他又吃了一回。 安来洗净一个半尺高的大肚坛子给小胖装腌椿芽,小胖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中的坛子:“上次带回去爷爷说可好吃了,好些年没尝到过这种味道了。” “爷爷?” “对啊,我忘了三嫂你记不得了。爷爷退下来后就搬到青堰和我们一起住了。” “那……大宅那边还有哪些人?” 小胖一一给安来数着:“嗯,爸妈和四哥都在京都。除了爷爷,这边就只有大哥一家和我们没成家的兄弟几个。” “不过二哥在外面有房子,常年不着家。我一般也挺忙,不怎么在家。小七住学校。大宅也没剩多少人。”袁东行在一旁补充道。 “你最近不忙?”安来见最近小胖来的时候他可都跟着的。 “上次全国巡回演唱会青堰是最后一站,之后我有两个月的假。” “这样啊,刚才接电话那个小孩是谁?” “那是大哥的小女儿,袁嫒,三嫂,她就是有些皮,我们过来之前大嫂已经说过她了。” “我没在意,就是随意问问。”袁青举没跟她说过这些,她不知道大宅那边有那么多人,想了一下,直接把最开始的大陶缸封严示意直接扛走,小胖愣了一下,笑眯眯的说:“三嫂真大方。” 说着便去抱那缸子:“五哥快来搭把手。” “啧啧……你还真敢要?” “三嫂又不是外人,我跟她客气什么?我以后得了好东西也肯定忘不了三嫂的份的,是吧三嫂?” 安来好笑:“是是是,那我等着你的好东西。” 晚上袁青举在书房临时要处理一些工作,安来抱着本本坐在书案旁的地毯上陪他。手里还端着一碗草莓,草莓上淋着厚厚的一层炼乳。因为淋着炼乳,安来便拿了个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吃。 屏幕上正播着中国梦想秀,节目虽不见得多精彩,但是她很喜欢那位诙谐的梦想大使,不时咬着勺子傻乐。每次笑完才想起袁青举在办公,十分歉意,但是下一个笑点到的时候又给忘记了。好吧,她觉得她其实就是来给袁青举增加噪音的。 这节目很多时候很是雷人,安来都拖着进度条走,但偶有亮点。比如正在播放的这一位追梦人。这位追梦人是一位烤地瓜的中年女人,就外貌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因常年买地瓜烤地瓜,奔走街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粝。这并不稀奇,梦想秀的舞台上多来自社会的最底层。 她表演的才艺是书法,楷书,几个字并不算的多高明,端正有力,如此而已。但出自于这么一位妇女之手却实为难得。安来没有拖进度条,继续看了下去。地瓜大婶的梦想是为她喜爱书法的丈夫开办一个书法培训班。她丈夫的出场让安来和所有观众一样意外,干净儒雅,真真的一个书生模样。陪同的儿子也很是文秀。可妻子和他们父子站在一起却格格不入。 丈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妻子靠烤地瓜维持家里所有的开销。丈夫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引起了众多嘉宾和观众的不满。有嘉宾说:“你妻子含辛茹苦几十年,今天却为你来实现梦想,你应该对她说三个字。” 丈夫毫不犹豫的说:“我爱你。” 有人说不对,是另外三个字。丈夫沉默,便有人提醒说你可以说我错了,或者辛苦了。至少该对辛苦的妻子有所感激吧。 丈夫十分不耐烦了已经,似乎对这么多外人干涉他的家事十分不满,他说:“大丈夫。” 对于他的执迷不悟,全场哗然,为妻子愤愤不平。 安来默然,再一次观察了那个女人,她手指粗大,指节突出。对比了一下自己握着勺子的纤纤十指,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茧子。安来是敬佩她的,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够撑起一片天,拉扯大儿子。 而对于她的丈夫,安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认为她和那个男人没什么不同。他们一样不事生产,一样被人养着,丢大街上去说不定就得饿死。他们不同的是,养着他的是一个女人,而养着安来的是袁青举。 纵然女权主义崛起,但这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父系社会,男权为尊。男人天生占据了许多优于女人的有利条件,舆论总是偏向弱势,偏向女人。所以那个吃软饭的男人站在台上被观众声讨,而她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袁青举工作的时候吃着甜点。 对于袁青举来说,只要安来在他周围10米以内,他是无法完全专心致志干某件事儿的,嗯……床上除外。 他乐意安来呆在书房,偶尔从电脑屏幕上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小姑娘都会觉得十分满足。再低头时,那些文字和数据就会变得不再那么枯燥了。 安来每次看他他都知道,可他装作专心致志的。小姑娘偷偷的,歉意的,懊恼的,捂着嘴小心望他,只要看他没被打扰到就会松一口气,然后嘀咕着告诫自己下次笑得不要太大声。好吧,他的小姑娘记性特别不好,下一次依然乐得捶地毯,然后在下一秒幡然醒悟又偷偷看他……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想笑,在小姑娘转回去之后再抬头看她,可是心抱侥幸的小姑娘神经粗大得很,一次也没有发现过他。 所以当安来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一如既往的装作很专心的敲打着键盘。只是这次小姑娘盯得有些久,半分钟都没有移开视线。他不得不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小姑娘身上:“困了?再等几分钟,我就快收尾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十分认真的总结:“你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袁青举被安来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起身,长腿一跨走到安来身边坐下也学着她正式的口吻道:“那么恭喜你袁太太,这个好男人的所有权和使用权都属于你。” 安来被噎了一下。关了电脑继续吃草莓。袁青举每次看她这么吃草莓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这样吃你也不怕牙疼。” “这样甜呀!你又不让我吃西瓜。”安来恶趣味的挖了一勺喂他。袁青举别过脸,不过执着的小姑娘跟着他转到另一边伸着勺子,他无奈的吃掉,然后看着得逞后的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西瓜太凉,现在天还不是太热。”袁青举看着小姑娘快速的解决掉碗中剩余的草莓,中肯的建议:“这样太腻了,你可以试着加酸奶,嗯,可以多放点儿糖。” 小姑娘瞅着他:“那岂不是更酸。” “好吧,随你。”他被打败了,甜食果然是女人的专利。袁青举揽着安来,探身取过桌上的笔记本就放在小姑娘膝头,无视小姑娘的不满,开始他最后一点儿工作:“你可别动,掉下去了你可要负责的哟!” 安来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安静的等着他弄完。 袁青举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今天袁嫒为难你了?” “说不上为难,小孩子顽皮嘛。”安来花了点儿时间才想起来袁嫒就是今天接电话那小孩,于是把今天的事讲了一遍。 “呵呵,好姑娘。”袁青举对着近在咫尺的脸蛋亲了一下:“别往心里去,她不是针对你,她就只是在……”顿了一下才有些无可奈何的说:“嗯,争宠。” “啊?”安来也没在意这事儿,不过袁青举现在这么一说,这算什么? 袁青举拉动鼠标检查了一遍工作内容保存之后点击关机,抬手把笔记本放上书案:“哎,也不知谁给她灌输的思想,那孩子一直觉得她和小七是袁家唯二的两个女孩子,所以我们这帮大老爷们的宠爱就该她俩平分。所以一直很敌视进驻袁家的外姓的女孩子。”说着点了点安来的鼻头:“比如说宝贝你。” 安来头大,心里默默吐槽你们家这么养姑娘真的没问题吗? 袁青举接着说:“可是小七那丫头也是被娇养大的,小孩子不知世事艰难,一心想要撇下袁家的背景独立,不跟袁嫒一条心争宠啊。袁嫒找不到同盟,独个儿在袁家一枝独大。” 安来不由叹道:“好嚣张!” “哈哈,可不是。我们兄弟几个除了大哥就我结了婚,小辈里她也只有一个大她六岁的哥哥。她拿她妈没辙,自然唯一的毛头就指向了你。” 安来想着被一个讲不通道理的小姑娘处处针对的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袁青举闷笑:“害怕了?” “嗯,太可怕了。” “咳咳……其实老婆,这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我就知道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什么?” “你想啊,那孩子那么得瑟不就因为她是女孩儿么。要是袁家再多个女孩儿,比如说她再有个妹妹,你说她不就不能那么嚣张了么。”袁青举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可是大嫂都三十多了吧,再生可就是高龄产妇了。再说人家再生不生你说了又不算。” “谁说一定要大嫂生?”袁青举看着安来,十分为他这个笨头笨脑的小姑娘的情商捉急。 “你说大哥有外遇?” 袁青举抚额,他已经开始为小姑娘的智商捉急了。 “不是?那你不是说你们几个兄弟都没结婚么?” 袁青举捉着安来在面前晃动一双手:“咳咳……来来,你看事情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虽然他们没结婚,但是我是有老婆的人是吧?” “你……我……”安来语无伦次,最后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来低低的说:“我把碗拿下去。”慌忙逃出书房。合上的门扉里徒留一声叹息。 日子过得飞快。 都说人间四月是最美的光景,可青堰的四月犹如娃娃的脸,阴晴不定,冷热飘忽。 一如安来的心镜。 四月枇杷未黄,我欲揽镜心意乱。 昔年司马相如欲舍糟糠,另结新欢,卓文君气他薄情心意烦乱。 而安来,袁青举从未要离去。然,现在这安逸温暖的生活依然让她烦乱,因为她发现她已经开始留恋身边有袁青举的日子。留恋每日早晨在他怀中醒来,听他说早安;留恋听他絮絮叨叨的劝她吃饭;甚至是留恋他偶尔的调戏笑闹。但她知道这些终归不是她的,她终是要离开的。如今袁青举对她有多好,她离开的时候便将会有多痛苦。 但她依然在袁青举不在的时候开始琢磨离开之后她要靠什么维持生计,或许她可以开个小吃店,她的手艺虽然被傲娇大厨嫌弃,但拿出去应该不会太坏。 只是她还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计划被另一件事情打乱。 她开始做噩梦。每一晚。 她记不得她的梦境有什么可怕的情景。但是每每午夜梦回都能还能感受到那还未退却的惊悸。 这种事没谁能帮上忙,纵然袁青举忧心不已,然有心无力,安来本就不怎么圆润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消瘦下去。看得袁青举心疼不已。可安来死活不愿意去医院,他也无法。 一天,安来午睡醒来,下楼便见厅里袁青举陪着一个客人。 “来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时的校友,同黎。” 同黎看起来比袁青举年轻,是个很斯文的男人,带着一副细边眼镜:“嫂子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你好。”安来笑了,在袁青举身边坐下,觉得这个人真有趣:“我猜猜,同先生是位医生对不对?” “嫂子神了,这也能猜出来?” 安来刚睡过午觉,精神头还很足,心情也好:“气质啊,做医生的都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不会是死神气质吧?” “那我可说不上来。” “那嫂子再猜猜我是什么医生?” “你当我真是半仙呢?” 袁青举在一旁搭话:“别搭理他,他就是个疯子。”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同黎痛心疾首:“当年我不就选了个精神科么,后来身边的朋友都叫我疯子。” 安来缩在袁青举怀里咯咯笑着。 同黎是个很健谈的人,涉猎也广,不管安来说到什么他都能扯上一两句,并很快的找到了安来的话题点。他最开始跟安来说一些偏门别类的吃食,后来说到诗词文学:“我这里刚好有一本很好的散文集,我给嫂子读一段怎么样?” 安来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很另类,但是来着是客也不好扰了他的雅兴便由着他读。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在念散文,可后来安来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只觉得那声音听着十分舒服,昏昏欲睡。 同黎放慢语速慢慢的读着,渐渐等到袁青举怀中的安来变得眼神呆滞,他推推眼镜朝袁青举看了一眼,袁青举点点头。同黎放下手中所谓的散文集,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签字笔,用和缓的语气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来。” “我想你是愿意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 “我叫安来,今年24岁,家住凤坪市……”   ☆、第19章 后续 安来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房里的大床上了,袁青举侧躺着揽着她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连她醒来了也没发觉。安来扯扯他的衣襟,袁青举被惊动迅速低头:“醒了?饿不饿,你这一睡都已经过晚餐了。” “是有点儿饿了,我怎么就睡着了呢。”安来揉着眼睛纳闷。 “大概是同黎那疯子声音太催眠了。” 她记得之前同黎还在呢,当着客人的面睡着多失礼啊:“你也不叫醒我。” 袁青举宠溺的摸摸她的发笑道:“看你难得睡那么香,再说同黎也不会介意的。” 外面天已经黑尽了,安来爬到床头把灯开了。转身再看袁青举,她有些被惊着了。此时袁青举的形象可谓糟糕极了,头发凌乱,衬衣褶皱不堪,坐在床边背微微弯着。 “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袁青举这幅模样,之前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他也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但绝对不像这次,那是由内而外所散发的疲惫。 “傻丫头,瞎琢磨什么呢,能有什么事儿。”指着自己的衣服说:“这还不是你睡着之后不老实给抓的。” 安来不信,挪过去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最后得出结论:“你抽烟了。” “怎么跟个狗儿似的。”袁青举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大呼冤枉:“老婆,你得给我放宽政策,我和同黎刚才说起读书时的趣事,一时高兴就抽了半根,我发誓,真的只有半根,我一想起老婆你的叮嘱就给掐灭了,为这还给同黎笑话了呢。” “真没事儿?” 袁青举沉吟了一下说:“有事。” “到底怎么了?”安来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袁青举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老婆。” “嗯?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袁青举把她搂得更紧,脑袋在她后颈处磨磨蹭蹭的,一手还不安分的移到胸前:“你到底要适应到什么时候啊,老公我这整日里憋着能没事儿么!” 安来拍了他一巴掌,这回他倒是顺从的放了她,笑盈盈的看着她跑出房门。他就知道不管安来先前在想什么,只要一提这事儿她什么也能忘了。听到安来下楼了,他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取过床头的手机握在手中,迟疑的输了一窜数字,过了片刻又删掉,再重新输入。拇指在拨号键上徘徊,却迟迟按不下去。 安来又折了回来,倚在门口望他:“饭摆好了。” 他起身往盥洗室方向走去:“你先下去吧,我洗漱一下就来。” “那你快点儿啊。” 他哭笑不得,笑骂:“饿不着你!” 袁青举进了盥洗室,却迟迟不动,只握着手机坐在马桶盖上。许久才按下拨号键,那边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袁青举说:“给我查一个人……” 这事儿就这么被他插诨打科的在安来面前混了过去,安来也没再提。 日子就这么过着,只是安来隐约的感觉到自那之后袁青举有些变化。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过头了,具体怎么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他变得有些……嗯……草木皆兵。 有一次,安来半夜起来喝水,怕把他惊醒了也就没开灯。只是没多久楼上就乒乒乓乓响了起来,袁青举冲出房门:“来来,来来……” 安来忙端着水上楼:“我在这里,怎么了?” 他语气有些不好:“大半夜的,你不呆在屋里好好睡觉跑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去喝杯水……”安来弱弱的解释。 大概他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缓和了一会儿,低头和安来对视着说:“下次半夜有什么事儿把我叫醒,你看你也不开灯,摔了怎么办?或者直接拉床头的玲叫人,他们有人值夜班的。” “哦……”安来不以为然,不就喝个水么。 “哎呀!” 袁青举毫不留情屈指敲了她一下额头,见她吃痛才满意道:“别不放心上,你这样乱跑我会担心的。” 安来这才发现他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拉着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自那之后,每晚睡前袁青举都事先端一杯放在床头。睡眠也变得更浅了,只要安来稍微动作大些他就会醒。 对此,安来也只好尽量克制着自己睡姿规范些。 第二缸腌椿芽很快就泡好了。安来再次叫小胖过来拿了些,顺便又送了些给隔壁山头的安福男。 安福男也是个不事生产的,白天她丈夫上班去,孩子平常都住校所以家里也就一个人。自她发现安来也差不多跟她一样的开始,便开始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她为人豪爽直率,比较好相处,和安来也算合得来。就是有时候语出惊人让人发窘,不过安来和她处久了神经也练粗大了,能自带免疫功能。 两人在一起有时候会讨论些吃食,交流厨艺。虽然交流出的结果多半让大厨不屑,不要问安来怎么知道大厨的情绪的,从每每安来突发奇想出一道新菜式被他各种意见就可窥一斑。 安福男听说安来曾经脑袋受伤导致失忆,她自发理解成安来脑子不好,十分热心的亲自下厨变着法给安来做各种以猪脑为主要原材料的菜品。怎奈安来见不得脑花那恶心的模样,又不好拒绝她的好意,所以这些菜品每每都入了袁青举的肚腹。 同黎也三天两头的过来,每次都不忘卖弄他的朗诵才华,一定要给安来读一段散文。回回都把安来给读睡着,他走后也睡得安稳些。时间长了安来也觉出些不对味儿来,便问袁青举:“诶,那同黎是不是你专门请来给我治睡眠问题的?” 袁青举合上手中的书,颇有些无奈:“傻姑娘,你算算这都多久了?你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反应是挺迟钝的。不过也不排除在不知不觉中她完全对袁青举失了戒心。 “这也就是遇到我了,”袁青举走过去掐着她的下巴,作势端详她的脸,眯着眼睛说:“要是别人,就凭这张脸早就被骗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谢谢夸奖!”安来偏头把下巴从他手下移开,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谁都那么相信。” 袁青举失笑:“那还真感谢袁太太的抬爱,在下万分荣幸。”手环上安来的腰,细细的摸索了一圈。 “你干嘛,痒啊!” 袁青举下巴搁着安来肩上,搂着她轻轻摇着轻叹道:“唉!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圈肉又没了。” 安来捏捏肚子上的肉:“这样才好呢,都不用特意减肥。” “也是。”袁青举偏头视线往下滑过微张的领口落在半掩着的柔软上:“不该少的地方一点儿也没少。” 安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忙掩住胸口:“又没正经!” 袁青举拿下巴蹭着小姑娘的脸,委屈的说:“我这不是一直饿着么,老婆~~”那声调一波三折,直听得人心尖发颤。 安来连忙推开他乱蹭的脸,转过身面对着他转移话题:“对了,同黎过来给我念散文,你要不要给他发工资啊?” “贵着呢!那家伙都是按分钟算的。” “难怪他选的文章越来越长。下次他再来就不留他吃饭了,不然他还算着。” “哈哈~好,都听老婆的。”袁青举捋着小姑娘的头发:“你也别每天都在家里宅着,我不家的时候大概你也够无聊的,你可以去逛逛街,做做头发什么的,头发都分叉了你看。或者也可以找胖胖玩,他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虽然都比较低级趣味,但你大概会喜欢……” 安来瞪他:“你少损我一句不成啊?” 袁青举欣然同意:“成啊,不过……先给亲一下。” 可是短时间内安来是没法去找小胖去玩那些所谓的低级趣味的。他吃了两缸椿芽还没过嘴瘾,时常看着后山那几棵已然枝繁叶茂的椿树黯然忧伤,有一次被安福男撞见了,便给他提议说椿芽的季节大多地方都过了,不过可以去海拔高一点儿的乡镇找找。 小胖立马收拾行李,抖擞精神就走了,一走就是四五天。回来的时候收获颇丰,还十分大方的分了安来和安福男各一袋。 小胖从他那越野车里扒拉出一个与之十分不相称的蛇皮口袋,打开给安来和安福男看:“我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不过当地的老乡说这两样是好东西,我就让他们帮忙采了两袋子。不过现在想起来大概我被坑了,这跟他家猪圈里猪草太他妈像了。一袋子树叶,一袋子是草。”小胖一脸蛋疼的模样。 安来和安福男看清袋子里的东西,两眼放光,对视一眼交换着彼此的想法:好物啊!   ☆、第20章 情动 小胖带回来的东西的确一袋是树叶,一袋是野草,可都真真是好物。 那树叶名叫斑鸠窝,当然不是斑鸠的窝,而是一种菊科植物,又叫兔儿风。可以制作成一种类似于豆腐又像凉粉的东西。制作起来比较精细,安来暂时收起来放了冷藏室。和安福男一起处理另一袋子野草。 那物名叫阮雀,俗称棉菜,叶片中富含纤维,揉碎了就跟棉花一样。各地的叫法不同,也有称鼠曲草的。 洗净上锅蒸熟捣烂晾温后和着各种面粉捏团,一般都是用糯米粉,不过安来偏爱粗粮,和了玉米粉和少量的苦荞粉以及全麦粉,再和酵母粉捏成团发酵一会儿就可以上锅蒸了。还好上次安来说想吃米糕袁青举让人买了竹制的蒸笼回来。这种阮雀团子的成品和青团类似,却比青团更有嚼劲。冷了之后还可以烤着吃。最地道的叫法是称作“阮雀粑”。 在大厨的帮助下,一锅阮雀粑新鲜出炉。安福男看着蒸笼里一个个可爱的团子叹道:“我知道这个不足为奇,我刚结婚那会儿,爹不亲娘不爱的,为节省粮食见天的上山挖野菜。”说起过往她总是感慨不已:“大兄弟年轻有为,妹子你这锦衣玉食的怎么也通这些野物呢?” 是啊,她怎么知道的。安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她是怎么知道这些,这些就好像一直都在她记忆里一样,她不知其来源,却无碍于随意取用。 刚好袁青举进来,握着她的手不赞同的说:“想不起就别想了,仔细又头疼。” 也只有如此了,安来继续把蒸好的团子捡进事先准备好的篓子里,好腾出地儿蒸第二锅。 “你让人把这给大宅那边送些去吧,我试了味道还不错,没有失败。这些材料可都是小胖找回来的。” “今天天快黑了,明天我们过大宅去吃饭,再带过去也是一样的……嗯,这比那青团好吃,就是没馅。”袁青举尝完一个品评道。 可安来完全被另一件事儿惊着了:“大宅?吃饭?” 小姑娘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滴溜溜两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袁青举安抚道:“别怕,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再说之前你也不是没有见过他们。” 安来可怜兮兮的说:“能不能不去呀,就说我头疼又犯了。” 袁青举很坚决:“不可以!明天是五一,我们就是过去吃个饭团聚一下而已。嗯,你要不习惯我们可以不在那里过夜。” “啊?还要过夜呢?” 安福男在一边忙活着看着安来的反应很是好笑:“妹子你和公婆关系不好?” 安来看了袁青举一眼,低头心虚的说:“我不记得了。” 袁青举拍拍她的头:“爸妈都在京都呢,大宅那边长辈就只有爷爷一个。” 看来躲是躲不掉的,安来鼓起勇气说:“那我要准备什么?” 袁青举笑了:“宝贝真乖,什么也不用准备,明天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我走就行。” 虽说什么都不用准备,安来还是在安福男走后连夜把那袋子斑鸠窝叶子给处理了,好在大多时候劳动的都是厨房的几个二厨,她就在一边指挥着,倒也不累。 叶子洗净后掺水沸煮,煮得烂烂的后和着锅中汤汁捣烂,用滤网过滤掉残渣。剩下的细汁用草木灰泡的水点干。成品跟豆腐脑极其相似,与之不同就是绿汪汪的颜色,当然吃法也可跟豆腐脑一样。安来拌了一碗给袁青举尝味:“怎么样?” “必须得好吃呀!这可是我老婆做的。” 安来不理他,还是让傲娇大厨品鉴,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大厨吃了一勺,品了有半分钟之久,好在得出的结论还算是夸奖:“入口爽滑细腻,不输豆腐,却比豆腐多了一丝清香。” 安来放心了,找了两个玻璃盒子分别装好今天所得的两样小吃,准备明天带去大宅。 晚上安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闹得袁青举也没法睡,无奈道:“宝贝,你这又是怎么了?” 安来转过身可怜巴巴的对着他,揪着他胸前的一段衣襟:“我……我紧张!” 袁青举抬手本要拍她背安抚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将怀中小姑娘环的更紧,不由牵起了嘴角:“宝贝,你是不是也开始有些爱上我啦?” 安来沉默,黑暗中借着窗外的微光可以看到他神采熠熠的目光:“你若是不喜欢我,不在乎我怎么会一听要去大宅就这么紧张。” “我……我胆小不行啊。”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爱说谎的家伙。”袁青举俯身亲亲她的嘴角:“唉……承认喜欢我是一件很难的事么。” 下一刻他便僵住了,因为胆小的小姑娘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了一下唇瓣,可是也让他犹如雷击。干了坏事儿的小姑娘,迅速的缩了回去,在他怀里紧紧的靠着,离得如此之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小姑娘雷若鼓锤的心跳,那种脉动,一声声,一下下的敲打在他心里,与之形成共鸣的和弦。 他轻唤一声:“来来……” 小姑娘缩着不动,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抖,语无伦次的说:“我……我睡着了。” “呵呵……傻姑娘。”情不自禁的翻身压住被禁锢住的小姑娘,俯身寻找她的唇,轻轻含住。 急迫的唇舌似要从她那里得到和证明什么,堵住她所有去路,不让她逃,只能向前,只能和他一起共舞。安来闭着眼睛试着回应了一下,身上的男人受到莫大的鼓舞,缓住了疾风暴雨般的急切,慢慢的带着她走,好让她跟上他的速度。 这是一个暧昧的夜晚,黑暗中也更让人大胆。宽大的房间里只余粗重的喘息和似有似无的娇吟。 安来一直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直到胸衣被急切的男人解开抛到一边,□□的肌肤被晚风一吹阵阵发凉才让她稍作清醒,呜咽着推拒着正俯首在她胸前享受柔软盛宴的男人。 袁青举流连了一会儿,不得不停下来,抱住他胆小的姑娘。 安来被他牵着手按到一个灼热的凸起上,听他在厚重的呼吸中说:“宝贝,再这么下去我都快成圣人了。” 安来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觉得就算早上的草莓也没她现在这么脸红。好在袁青举并没有进一步举动,说了以一句:“你先睡”。便翻身下床进了盥洗室。   ☆、第21章 学妹 安来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天啊,她都干了什么! 盥洗室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淡淡幽黄的灯光,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绝于耳。目光回转,又看到床头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之前的安来和袁青举出游时照的,照片中的女子看着镜头,能看出她不耐烦的神色,而揽着她的袁青举却是至始至终的宠溺包容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房间里原是没有这个相框的,前些日子也不知袁青举从哪里翻出来的,偏偏放在床头。 安来看着照片中袁青举那缠绵的视线,心中就觉得像根针扎似的,委屈得不得了,啪的一声把相框扣在桌面上。 女人有时候就是矫情得很。 正好袁青举带着一身水气回到床上,把已经滚落到床沿的小姑娘重新捞回来,探身把那相框翻起来立着,问安来:“我们改天找时间去把婚纱照给补了吧。” 安来翻了个身,背对着相框的方向,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敷衍道:“以前没有么?” “有啊,还是拉着你百般不情愿的照的,可难为摄影师了。”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倒是平淡得很,捉着安来的右手,挑出中指,指着指侧的一条小疤说:“后来全给你摔得摔,撕得撕,全都毁了,这个疤就是当时被玻璃割的。” 安来听到此,不知怎的心中却有些雀跃欢喜,之前的安来对袁青举没什么感情,那么她便没有那么深的罪恶感了。可是袁青举喜爱的一直都是“安来”,而非她啊。但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和袁青举相处是她,他小心呵护对待是她,和他亲密无间的也是她,那么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一笔糊涂账,安来算不清楚。 袁青举推推陷入沉思的小姑娘又问:“我们去补婚纱照好不好?” 安来闭上眼:“我困了,再说吧。” 袁青举顺着她的眉眼往下,瞧见白皙锁骨上的朵朵红梅,硬邦邦的说:“好吧,睡觉!” 安来被他拢在怀里,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哼,我要不高兴了,你要待我如何?” 安来并拢五指,捂住他又开始目露凶光的双眼:“不如何,你到隔壁去睡,或者我到隔壁去睡。” 袁青举拉下捂在自己脸上的温软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闭着眼睛耍赖:“我已经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 安来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靠在他胸前也闭上眼。头顶很快传来了男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世人都说爱,可到底爱是什么?爱的又是什么? “爱”是不被宣之于口的,千古以来被吟唱的总是“情”之一字。 情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结发为夫妻是爱。 情是生死相许;相濡以沫是爱。 情是司马相如凤歌求凰;孟光举案齐眉是爱。 情是心动;爱是安稳。 可情动之后,爱的又是什么? 皮相?世上美人多如繁星。恁的凭何就是你所认定的那个ta。偏有大多数情人只有中庸之貌,作何如胶似漆,两情不离。 性格?世间性格相近之人的不知凡几。恁的凭何就是你所认定的那个ta。 共事经历? 安来动了下身子,和袁青举又偎得近了些,睡梦中的男人无意识的拍拍她的后背,好似在安抚被残梦惊扰的婴孩。 据袁青举所讲,他和之前的安来经历并不怎么美好,这些日子以来相陪却是她,那么…… 这是一个涉及到玄学和哲学的问题,逻辑混乱的安来想得似是而非,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黑暗中,袁青举睁开眼。爱怜的亲亲小姑娘的鬓角,有些疼惜又有些无奈,最后化作一抹宠溺的笑:“傻姑娘。” 第二日安来没让叫就很自觉地醒了。袁青举晨练回来,被子团成一团,床上却不见人,移步有些细微声响的衣帽间,小姑娘正拿着两套衣服在镜子前比划。看到他,仿若掉队的雏雁终于找到了组织,忙抱着衣服小步朝他跑来:“你说我今天穿哪一件比较好?” 袁青举还未说话,她到得近前便开始嫌弃他身上的汗味儿了,一个劲儿的把他往外推,美其名曰:“别熏坏我的衣服。” 他好笑的由她推出门,待他收拾好自己,一身清爽的走出盥洗室的时候,发现小姑娘还没出来。袁青举拿毛巾插着头发又往衣帽间走,见小姑娘已经弃了先前的两套衣服,拿了另两套在比划。他摇摇头,把毛巾搭在肩上,待小姑娘终于发现他并试图再来询问意见时,果断的扯出两套衣服扔在一旁,不理睬小姑娘的叫唤。 “呀,你干嘛呢?” 袁青举在柜子里浏览一下,取出一条白色长裙:“穿这条吧。” 这是上次出去置办衣物的时候在那家高级成衣店定的,安来还没穿过。上半部分是丝绸,立领旗袍的样式,胸前只用大红色绣着团花纹路。从胸口处便开了裙摆,不规则层层叠叠的落在膝上,用的是雪纺面料。这样的组合端得是,端庄富贵,又不失俏皮轻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裙子是袁青举选的,安来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满意得很。再次把袁青举赶出去好换衣服,只是拉链在背后,她有些够不着,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放弃了。有些不情愿的出门找袁青举帮忙。 她也不说什么,直接往他面前一站,转过身背对着他。 袁青举本拿了本书在打发时间,见此倒是会意,合上书本站起身给她拉拉链。只是不忘打趣:“来来,你这是准备勾引我么?” 安来低着头,为了方便拉拉链,头发都被她拨到前面去了。露出优美的脖颈和滑如凝脂的背,半遮半掩之间,让人恨不得把那恼人的衣物剥了褪了好欣赏里面的美景。 安来一心等着袁青举帮忙,全然不知自己豁出了好一片诱人光景,还兀自懵懂的接话道:“我要是勾引你,可不可以今天不去大宅那边呢。” 袁青举虽是心猿意马,到底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不轨的行动来,把拉链拉好说:“不行。” 小姑娘蛮失望的:“哦。”继而又恨恨的说:“你这人太没原则了,我才不会勾引你呢!” 他跟不上小姑娘的逻辑:“我没原则?” 小姑娘握拳:“对啊,你是男人诶,美色当前就该被迷得晕头转向,然后任人宰割!”小姑娘眯着眼,像是对那种场景十分憧憬。 袁青举觉得他没被勾引简直太罪恶了,为了不辜负小姑娘他轻咳两声,掩饰脸上的笑意:“咳咳……要不,你下次试试。我一定任你宰割。” 安来睨他一眼,坐到梳妆台上去梳头:“我才没那么傻呢,你那么没原则,就吃个饭这样的小事都不答应我,还能谈别的么?” 袁青举觉得他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也随着过去坐到梳妆台上看着安来带上上次新买一对珍珠耳钉,又用同套的一根珍珠发钗将长发挽起。 “来来,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怕他们不喜欢你,然后迫我离婚?” “离婚?没那么夸张吧。” “我们又不和他们住一起,也不存在婆媳姑嫂问题,我们就只是单纯吃顿饭而已。”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了,就让我瞎紧张吧。”安来挽发的手顿都没顿一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不是安来,不是袁青举的妻子,更不是袁家的儿媳。这是一种焦虑的惶恐,她走进了自己给自己打造的死胡同。 眼角瞟到桌上她都没打开过的化妆盒,转而问袁青举:“我要不要画个妆。” 袁青举端着她的脸看了看,亲了下去。半响唇分,才说:“不用,这样就挺好。”化了妆亲一下就得满嘴的脂粉口红味儿。 安来惴惴不安的带着两盒子点心上车了,两家还挺远的,走了快一个小时,天毫无预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不一会儿雨落到地面上便一滴一个水泡。 袁青举的手机响了,安来离得近,听见那边说:“三爷,老太爷说雨大,开车不安全,让您和三夫人雨停了再过来。” “呵呵,都到门口了。” 那边很是欣喜:“成,我吩咐人给您和三夫人送伞来。” “不用,我们带着伞呢。” 挂了电话,袁青举自座位后取出一把大黑伞。先行下车打开伞才让安来下车。一路上紧紧护着,幸好伞大,不然这么大的雨遮都遮不住。 待进了门,安来连裙角都没有湿上一块儿。回身看袁青举却见他肩头都湿了大半,哪里是她以为的伞大啊,根本就是袁青举都顾着她了。顿时,安来心里堵堵的,鼻子有些泛酸。袁青举抬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又想到她精心挽了半响,改为拍拍她的头,对她笑笑。 一个俏丽的身影迎了上来,看都没看安来一眼,脆生生的对袁青举叫了一声:“学长。”将手里的毛巾递了上去。 袁青举好似也挺意外,笑道:“蓝生也来了啊。”接过那叫蓝生的女子拿来额毛巾,也不自己擦,先帮安来拭着手臂上的水。 蓝生这时才把视线转向安来,带着审视。 安来早在她叫出那一声学长时就在暗暗打量她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却比安来多了一丝成熟柔媚的绰约风姿。 安来状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审视,专心由着袁青举给她擦手。心中却烦躁的很,果真是快要到夏天了,这天气让人喜欢不起来。转而又跳跃的想到,出门时真该画个妆。   ☆、第22章 天伦 小胖早就窜了上来,安来忙把让袁青举把手中提着的两个点心盒子小胖:“喏,这就是用那两样你不认识的树叶做出来的。” “不是吧,三嫂?”小胖惊恐了,待把盒子打开瞧见其中两样精致的吃食抬头看向安来,十分感慨:“三嫂,你太能干了。”说着又抱着盒子朝里嚷嚷:“爷爷,我这回真没被坑,你快来看啊,三嫂都用那些东西做出好吃的来了。” 直看得袁青举连连摇头,给安来擦完又胡乱的给自己擦了一把。期间那叫蓝生的女子一直都站在那里看着。佣人给两人拿来鞋子,安来刚刚把鞋子换上就听听那叫蓝生的女子问:“这就是安小姐吧。” 虽是在问安来,却对着袁青举。安来见袁青举正忙着擦水也不知听到没有,安来只好浅笑着说:“你好,我是安来。” 那女子像安来伸出右手:“我是玉蓝生。早就听说学长娶了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妻子,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安来伸手和她浅握:“过誉了,玉小姐才是真真的漂亮呢。” 玉蓝生看着袁青举的方向,笑得很是腼腆。 袁青举正在换鞋,旁边的凳子不坐,偏扶着安来的肩膀来稳住重心,有外人在,安来也只好由着他。只是换好鞋之后那手也未从肩膀上拿下来,搂着安来对玉蓝生说:“蓝生啊,安来早就不是安家的小姐了。你以后可以跟着小胖他们叫三嫂,也可以随外人叫三夫人。”语重心长,言辞恳切。 玉蓝生脸色有一瞬稍变,袁青举全当没看见拉着安来往里走:“我带你去见爷爷。” 玉蓝生快步跟了上来,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学长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安来看她比自己大很多,至少也二十五六了,觉得让她叫自己嫂子可能有些为难她又说:“叫我安来就成了。”袁青举不动声色的在她手上捏了一下。 玉蓝生盈盈一笑,却没说可还是不可。 安来觉得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太亲昵不太好,便要撒开袁青举牵着她的手,哪知那无赖抓得更紧了,偏还打趣他:“这是害羞了?” 安来瞪他。玉蓝生在一旁说:“学长你们真恩爱。” 这句话很合袁青举心意:“蓝生眼神不错。” 见玉蓝生望过来,安来有些不好意思。 袁老太爷袁重八十多岁了,身子依然康健得很,也许是由于军人出身的缘故,走路照样虎虎生风。也不让跟在后边的小胖扶着。看到安来,小胖窜过来透露一手小道消息:“爷爷可是听说三嫂你也来了这才下楼来的。” 老太爷一跺柺棍,双眼一瞪:“多嘴。”小胖一哆嗦,忙上前讨好的扶他坐下。 袁青举上前:“爷爷,孙子带您孙媳妇来见您了。” 哪知老太爷脾气怪得很,并不领情,虎目一瞪:“老头子我还没瞎呢。” 安来之前哪里预料到这老太爷脾气这么差呀,正在一边神游呢,袁青举拉拉她:“快叫爷爷。” 安来回神,乖巧的学舌:“爷爷。” 这回老太爷倒是没为难,反而眉开眼笑:“乖,快到爷爷这边来。” “啊?”安来有些反应不过来,袁青举在她后腰处推了一把才硬着头皮上前。 大嫂展华从厨房里出来:“你们来了?我还当被这雨阻了呢。” “出门得早,起雨的时候都到门口了。” 展华看了看袁青举:“这怎么还穿着湿衣裳呢,还不去换了,等着感冒呀。”又问安来:“可淋着了?” 安来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淋在他身上了。” 展华戏谑的看了一眼袁青举,又崔他去换衣服。 “你先陪爷爷坐坐,我去去就回。”袁青举交代着安来,老太爷看着他这样子不乐意了:“我还能为难你媳妇不成。” 袁青举无奈,只好走了几步在老太爷看不到的地方向安来眨眨眼。 展华好笑的看着这对小夫妻,又说:“成,你们陪着爷爷,我去厨房看看菜好没。” 玉蓝生见袁青举走开了也说:“大嫂,我去帮你。” 展华和玉蓝生相携去了厨房,小胖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安来独自面对着袁老太爷很是坐立不安。突然听老太爷说:“丫头你也做了什么坏事了?” “啊?”安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始兴师问罪了,还问得那么莫名其妙的。 老太爷双手搭在拐杖上煞有介事的说:“小五小六每次闯祸回来在我面前都这么跟屁股上长钉子似的。” 安来知他是在打趣自己,这下倒是放松了紧绷的背,有些羞赧的笑了:“爷爷!” “这才对了,我又不是炸弹,你怕什么?”又放缓语气问:“头上的伤可好全了?” 和蔼可亲的很,安来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乖巧的答了:“都好了。” “还记不得以前的事儿?” 安来摇摇头。老太爷叹了口气,拍拍安来的手:“都是造化!” “我不太懂爷爷的意思。” 老太爷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就不参合你们小一辈的事了。” “爷爷硬朗着呢!” 老太爷看了往这边走来的小胖一眼:“那得先指望那几个皮小子不气我。” 小胖过来装作不高兴:“爷爷你又冤枉我,我最近可没闯祸。”又献宝的拿出安来带来的玻璃盒子:“爷爷你看,你看我真没被坑,这都是三嫂做出来的。” “哟,这不是斑鸠豆腐么?”老太爷一下就认出来了,颇为感概的说:“好些年没吃到过了。” 安来忙说:“那我这就去给爷爷拌一碗过来?” 老太爷点头,摸着胡子道:“有孙媳妇就是好啊,可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拖着不肯结婚,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了?”说着又迁怒近在眼前的小胖,拍了他一巴掌。 小胖捂着脑门委屈的说:“爷爷,我都没到二十二。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够呢。” 袁家大宅的厨房很出乎安来的预料,不为别的,她进去时,厨房里只有大嫂展华,玉蓝生和另一个在炒菜的中年女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在炒菜女人就是在家里准们做菜的林婶,,虽然家里人多,但平时还有展华在厨里帮着,也不会人手不够。安来汗颜,果然是袁青举过得太奢靡了么。厨房里常备着一个大厨,三个二厨,另还有一个专做点心白案师傅。 快吃饭的时候,安来终于见到了家里的另外两个重要人物,大哥袁鸿威和小侄女袁嫒。先前袁嫒去学琴了,大哥这才给接回来。 袁鸿威是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穿得相当整齐,戴着一副眼镜。见到安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袁嫒去洗脸,不热络也不冷淡。可安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至于袁嫒,有大人在场,虽是不情愿,到底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三婶。 展华招呼安来:“安来,快吃饭了,你去叫小三下来吧。” “哦,好啊。”安来还在想着到底在哪里见过袁鸿威,有点不在状态的上楼。安来穿的是一双软底布鞋,走在木地板上也没有半点儿声响。刚上楼,还没转角,就听到了敲门声,安来偏过头一看,是玉蓝生。可能里面在问。 她说:“学长,是我。饭已经好了。” 安来退了一步,不动声色的下楼。展华问:“怎么你一个人下来了?” 安来接过展华手中的筷子开始摆放:“我已经叫了,他一会儿就下来。” 果然筷子还没放完,袁青举和玉蓝生就一前一后的下来了。袁青举径直走到安来这边,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安来肩上:“怎么,你下厨了?” 安来矮身避开他的手:“有大嫂和玉小姐在,我哪敢穷显摆啊。” 吃饭的时候桌上都很安静,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安来突然哎呀一声,坐在一旁的袁青举忙放下筷子,取了纸巾递到她嘴边:“可是又咬着舌头了,快把饭吐出来。” 桌上的人都盯着他们,安来吞下口中的食物,对袁青举摇摇头,才硬着头皮十分不好意思的说:“大哥刚才一进门我就觉得特别眼熟,我一直纳闷在哪里见过呢,这不突然想起来,他不就是青堰市的□□么。” 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便是一阵大笑,以及袁嫒小朋友……鄙视的眼神。 袁家人都知道安来失忆的事情,也没觉得她失礼。袁鸿威还半开玩笑的自嘲说:“看来我还不够亲民呐,弟妹这么久才认出我。” 安来干笑一阵低头数米扒饭,第一次到袁家就丢这么大的人。袁老太爷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笋丝:“丫头,吃你的,别管他们那帮子。他们谁敢再笑我就罚谁洗碗去。”还催促着袁青举:“三儿啊,你还不照应着你媳妇,不然她就得吃白饭了。” 袁青举应着。安来抬头看对面展华正掩嘴笑,不知向袁鸿威耳语了几句什么,袁鸿威朝这边看了一眼也笑了,甚是欣慰的样子。 小胖适时的插话:“爷爷,大哥笑了。” “好,待会儿罚老大洗碗去。”老太爷拍板。 “好啊。”袁鸿威答道。饭桌上又是一片其乐融融。 安来本以为这只是老太爷为她化解尴尬的一句笑谈罢了,结果……饭后袁鸿威真的围着围裙进厨房了。其余人各干各的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安来觉得她的神经强度再一次受到了锻炼。   ☆、第23章 旧事 桌上撤下盘子,上了茶和果盘。 茶是清明雨前新炒的,茶烟袅袅便是沁人心脾。安来闻着高兴,捧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 一群人吃着水果听老太爷讲古。 袁老太爷的故事发生在解放前,说得是他手下有一个兵,不过在故事发生时他还不是袁老太爷手下的兵。 那小子叫栓柱,傻乎乎的,自小家贫,给一土财主家做事,力大勤劳,为人诚恳。那财主有个女儿,比她大三岁,也是个贤惠知礼的。就是小时候得过天花,虽是险险的救回一命,一张脸却是毁了,要是晚上看着还真有点儿渗人。就为着这个亲事成了不小的问题,家里不但没人来提亲,就是他请了媒人厚着脸皮上别人家去说亲,媒人还得给人扫地出门。 眼看着这姑娘就成老姑娘了,他也年岁渐大。便想着招个上门女婿。相来相去就相中了自家的长工栓柱,看中他老实,又勤劳肯干。 兵荒马乱的年代,求的不过是安稳。 便叫了栓柱去问意见,他哪能有什么意见啊。就回家问他老爹。他们家一窝窝的崽子,正愁着如何找媳妇呢。老财主能看中他家栓柱并招赘,在他看来那是福份。 栓柱就住进了老财主家,这准女婿的待遇自然和长工的时候不同。头天早上,那小姐便让人给他打了盆热水洗脸,还送去了一块饼干大小的香胰子。等栓柱下地干活去了那小姐去收盆子发现那块香胰子不见了。所以第二天送水去的时候又让人送了块新的香胰子,可收盆的时候那香胰子又不见了。如此过了几天,栓柱跟老财主说他要回家一趟,老财主准了。 只是栓柱前脚到家后脚老财主就差人来说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老财主这举动是必然的,想栓柱看着老实,却连一块小小的香胰子都贪墨了往家里拿,想想他那一坡的肥田瘦土还有家里几仓满满的粮食,哪能交托在这么个人手上。 等那传信的人走了,他老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栓柱自己倒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老爹问他为啥,他苦着脸说:“我不怕干活,可做他家的女婿太苦了,别的不说,就是他家小姐每天早上都硬给我一块豆腐干要让我吃完,那豆腐干实在太难吃了,我吃完之后整天都吃不下饭了。这不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回来避避么。” 一桌子的人捧腹大笑,笑后又有几分唏嘘。在那个苦难的年代里,就算是笑话也平添几分辛酸。 展华见安来只顾喝茶,便给她添了几个草莓到她的碟子里:“这还是昨天别人送的,据说是新品种,个肥汁多,看着都讨喜,你也尝尝。” 安来还没表态,袁青举便把她的碟子拿了过去说:“这样她是不吃的。”眉头微蹙,像是对这挑食的小姑娘十分苦恼。说着又往里添了几块火龙果和猕猴桃端着去了厨房,厚厚的淋了一层炼乳才放到安来面前,摸摸她的后脑勺:“吃吧。” 这自然又惹得一帮人打趣他们,说安来福气,说袁青举疼媳妇什么的。 安来本不想弄这么大动静,将就吃几口就过了,毕竟在别人家里不甚方便。可袁青举显然跟她想得不一样,他认为在自己家人面前,就算麻烦点,一点吃食上的喜好忍它干嘛呀。 男人和女人思维就是不一样,虽然安来以前也没给人当过媳妇,但本能的觉得这样好不好,弄得让人感觉她多娇贵似的。要是今天这事儿遇到个小气点儿的婆婆,准得记恨上她。 于是小姑娘不满意了,再次成为桌上焦点的安来,小手偷偷的从桌布里溜过去,精准的掐在袁青举腰上,使力狠狠扭了个一百八十度打转。 袁青举岿然不动,只等小姑娘撒了气儿,才捉住那只捣乱的小手,握住不放。安来抽了几下没抽回来,也不好动作太大,便由他握着。面上还若无其事的单手拿着叉子吃水果。 在众人打趣安来的时候,玉蓝生就那么一直含笑听着,也不说话,待众人说完才看着安来的碗感慨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大学时校门口甜品店里鲜果酸奶,那时候一到夏天每天中午必然去吃一杯。” 袁青举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东西是好,就是生意太好了不好买,我还记得同寝室的一哥们就是因为一个学期不睡午觉,而顶着大太阳排队去给一妹子买那家的甜品把才把人给追到手的。” 说起那时候的生活,袁青举也透出怀恋的神色:“后校门那条巷子里有一家烧烤做得挺好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吃过,我自从毕业后就没吃过那么对味儿的烧烤了。” 玉蓝生笑了:“怎么可能没去吃,那可是大学四年必不可少的回忆。学长要不哪天回头我办个烧烤派对,把在青堰的校友都拉拢来聚一聚怎么样。” “成啊,你张罗着,差什么少什么给说一声,到时候我一定去。” 两人毕竟是校友,就算不同届,也有不少共同回忆。两人边说边笑,回忆着那个青涩躁动的年纪。 说起校运会上险胜一分的球赛,说逃课翻墙,说起老师们的怪癖,说起那个被一堵很遗憾因改建被拆掉的许愿墙…… 安来在一旁静静的吃着,连把手从袁青举手里抽回来他也没发觉。安来端着自己的碟子起身,往厨房走去。 袁鸿威正在刷盘子呢,扭头看安来进来了,翘起手腕推了一下往下掉的眼镜:“还差炼乳?”说着就去橱柜里找。 “不用了大哥,我就是进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安来把空碟子放在水槽里准备接着洗。 袁鸿威连忙把她挤开:“哪能让你来啊,这可是爷爷罚的。要让他知道让你帮忙了,还得罚我。” 那不是老太爷的玩笑么,安来更不好意思了。袁鸿威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就起了话头说:“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洗碗?” 安来忙不迭点头,平日里在电视里西装革履的领导和现在面前穿着围裙满手泡沫刷盘子的家庭煮男这形象反差太大了。 “我会的可还多着呢!”不知道是不是安来脑补过头,居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得瑟。 又听袁鸿威补了一句:“小三也会!” 安来趔趄了一下。袁鸿威很是满意她的反应:“你不知道?” 这哪能知道啊,除开那天晚上他们偷了大厨一锅大骨汤煮面之外,就没见袁青举进过厨房。 袁鸿威放掉水槽里的水,换了清水开始洗第二次,并不还好意的建议道:“回头可以让他试试。” “其实吧,嫁人啊就得嫁咱们老袁家的男人,在外能挣钱,回家会做家务,还疼老婆。”袁鸿威一点儿也不脸红的自夸着。安来很怀疑这样的大哥在外是怎么树立起□□的高大形象的。继而又腹诽,她家那个“在外能挣钱,回家会做家务,还疼老婆”的好男人现在正在外面和美女聊得正嗨呢。 袁鸿威见安来那负气的模样就问:“小三欺负你了?” “没有的事儿。” “小三也是个好的,就是有时候霸道了点儿。你多担待点儿。” 安来说:“他挺好的。”心中却在腹诽可不就是霸道极了么,偏说没到夏天就不准吃西瓜,导致现在西瓜都成水果店里的主打商品了,家里连西瓜影子都瞧不见。 “你也挺好的。”袁鸿威道:“爷爷可是喜欢你的很,平常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爷爷在家也寂寞的很。你要是有空就多来陪陪他吧。”见安来应下了才接着说:“爷爷说他一见到你就能想到祖奶奶,欢喜得很。” “祖奶奶?”安来掰着指头算辈分。 袁鸿威不得不补充道:“就是爷爷的母亲。” “这有什么联系么?” 袁鸿威已经收拾停当了,拉了张小板凳坐着开始讲一段旖旎往事。 “祖奶奶和祖爷爷那时候也和你跟小三一样都是老夫少妻。”算是答了安来之前的问题才又说:“那时候祖奶奶可是位身份尊贵的满洲格格,家里也是上三旗的大姓。祖爷爷呢不过是跟着还未出师的泥瓦匠学徒,有一次祖爷爷跟着师傅到王府里修缮园子,恰碰到了去赏花的祖奶奶,于是……一见钟情了。” “啊?可是他们……”这身份差距太大啊,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袁鸿威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泡着大蒜的小盆,拿了个小碗开始剥蒜瓣,安来也凑过去帮忙,蒜皮已经被泡软了,十分易剥。 袁鸿威倒是有说书人的潜质,掉足了安来胃口才说:“乱世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时势造英雄,祖爷爷那时候也觉得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祖奶奶。也不愿再做泥瓦匠了,投身乱世,几年下来也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军阀。高高兴兴回去准备接祖奶奶过门,可祖奶奶那还能记得他个泥瓦匠小子呢。不过那时候,满洲政权已经败落,爱新觉罗家也被赶出了紫禁城。更甭提一般宗室了,民国政府成立,他们的日子连一般老百姓都不如。” “祖爷爷回去的时候,王府已经是别家的了,几经辗转才打听到祖奶奶一家的去处。他找去的时候祖奶奶正在一破院子里准备成亲呢,对方也是没落宗室。打小定的亲。于是……” 袁鸿威适时的停下,安来接口问:“于是祖爷爷去抢亲了?” “没错,他带了一帮兵蛋子直闯礼堂,扛了人就走。又把以前的王府买了下来,把祖奶奶安置在里面。” 袁鸿威停下不讲了,专心致志的剥蒜。安来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他们自然是相亲相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不然哪来我们这一大家子。” “这不科学!” “哪里不可科学?” “祖奶奶是被抢去的,她哪能心甘情愿和祖爷爷一起生活?” 袁鸿威总算不再剥蒜了,抬起头好奇的问:“你很介意‘抢’这件事?” 安来想了一下:“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不过也不能排除祖爷爷魅力逼人,然后祖奶奶日久生情。” “不错,来来真聪明。” 居然是袁青举的声音,安来转头,就见袁青举站在她身后半步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目光灼灼笑着看她,很是欣慰的模样,语气里是如释重负的轻快:“所以你不能拿故事不怎么好的开始来武断的给它一个悲伤的结局。”   ☆、第24章 别扭 袁青举和玉蓝生聊得告一段落,侧眼一看,吓!他家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给溜了,连带着吃水果的碟子也没了,想着大概是去了厨房,便一路寻了过去。一看还得了,他家小姑娘和他大哥一人一张小板凳蹲地上凑一起剥蒜瓣呢,也不知他大哥在讲什么,小姑娘聚精会神跟听老师上课似的。那场景怎么看怎么囧。 走进了才听清他大哥是在讲老袁家祖上的事儿,便收了脚步,跟一边听着,也不说话。他大哥看是看见他了,可眼尾也没给他一个,更别提专专心心的小姑娘,哪能发现他啊。 他一听就知道他家大哥是故意,祖爷爷和祖奶奶的故事是那样没错,可他直接跳过过程说结尾,是故意在引导话题走向。在听到小姑娘回答后,很是松了一口气。 小盆里泡的大蒜都让两人给剥完了,一个碗没够装,袁鸿威特意找了个中号的微波炉专用的玻璃盒子给换上,整整冒尖一盒。这会儿见自家兄弟找媳妇来了,便自觉的拾缀拾缀地上的蒜皮出去了,把地方留给人小夫妻。 安来这会儿有点不想理他。袁青举问:“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了?” 安来无精打采:“就是吃饱了有点儿犯困。” 袁青举拉着她的手就出去:“走吧,去睡会儿。” “这不太好吧。” 袁青举停下来,扶着小姑娘的肩膀说:“来来,你也可以把自己当做家里,不用那么拘束的。” 安来还是放不开,一出门玉蓝生就看到他们了:“学长你们快来,我们正商量着打牌呢。” 安来一听就更烦了,撒开袁青举的手,背着嘀咕了一句:“人叫你呢,你去打牌吧。” 袁青举一时也没弄明白这丫头是在闹什么脾气,想着大概是初来大宅不太习惯就软声说:“我先送你上去睡觉。” “我这会儿又不想睡了。” “……” “我先看会儿电视。” 袁东行叹了口气,拍拍正闹别扭的小姑娘:“那行,一会儿困了叫我,或者自己上去也行,左拐第三间。” 那边玉蓝生又说话了:“学长,快啊,三缺一。” 安来扭头一瞧,哟,好家伙,堂子都摆上了,小胖、玉蓝生、袁东行各占一方,就差一个了。安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学长还不快去,三缺一呢!” 说完也不管袁青举反应撒腿就跑到厅里去了,挨着袁老太爷坐着抱一抱枕看动物世界。其间为老太爷的喜好囧了一下。 不过老太爷看得挺高兴,有安来陪着他看就更高兴了,人也精神了了不少。每一种动物出来他都能跟安来叨叨半天,弄得跟他亲自见过似的。 “可不就是亲自见过,”老爷瞥见屏幕上一只正在觅食的老虎又说:“连老虎我也打过。” 安来瞅瞅电视里那只威武雄壮的老虎,又瞟了一眼老太爷然后很坚定的点头掷地有声的说:“爷爷真厉害。”说着还竖起大拇指一只。 可能是老太爷看安来的反应不够热烈,觉得在敷衍他呢,其实根本没信。老爷子对安来对他履历的质疑很不满意。安来打心眼里也真是没怎么信的,老虎哪有那么容易碰上啊,更别说击毙了。 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爱逞强好胜的,老了也爱较真。安来这么个孙媳妇他挺满意的,可是这个孙媳妇却不相信他的光辉事迹,这怎么行呢。当下动物世界也不看了,催着安来跟他上楼。 老太爷拄着拐棍上楼梯,安来连忙扔了抱枕上去扶,平时要是有人这么扶他他早不乐意了,不过换成安来么,还挺受用的。 老太爷的房间一看就是个武将的屋子。房间很大,但很简洁,除了一架床,一张书案,一排衣橱和一张立柜就没别的多余家具。却没有觉得空旷,因为空闲的地方都摆满了其它东西。都跟军事有关,像坦克模型什么的,墙上甚至还挂了几柄枪,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老太爷朝外墙边努努嘴,安来看过去,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待她来这里了,那边被立柜挡着视线的地方有一扇窗,窗下摆着一张竹榻,榻上则是……喵的,虎皮! 是的。 虎皮。 一整张虎皮。 一整张原生态虎皮。 安来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滚落到竹榻上,抱着那虎皮研究。皮毛顺滑,毛色纹路清晰,没有杂毛。把皮翻过去,还能看到皮被剥落时留下或红或紫的血管印子。 真皮呀!安来激动呀,没想到生平还能见识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 老太爷拄着拐棍,站在一旁睨了她一眼:“信了?” 这还能不信么,安来忙不迭的点头,望向老太爷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求知欲:“爷爷,这虎你怎么打的?” 老太爷开始还拿着脾气呢,就是不说,安来说尽好话才让他带着得意讲了当时的事儿。 “那时候刚解放不久,有一年,我带着兵驻扎在西南一个村边的山上,练兵呢。就听说山下的村子里的人说庄稼地里常闹大猫,毁了不少庄稼,那时候可没什么良种,一颗庄稼上结的东西可有限了。” “老虎难不成还吃素?它到庄稼地里干什么去了。” “哪是吃素啊,一到快秋收的时候,山上的动物可精了,猴子,兔子,土狍子,野猪……都去庄稼地里偷庄稼呢,天一黑就扎堆的来,老虎是去捕猎的。它捕猎不要紧啊,可它一跑一扑,大片庄稼就给糟蹋了。村民恨呐,可也拿这么个凶物没辙。我听说了情况就带了几个人去那片地里守着,蹲了好几夜才给逮着呢。”老太爷拂开虎头黑色的毛发给安来看,那眉心处果然藏着一个枪孔。 安来又把皮子抱在膝头上翻看,老爷子更得意了,哼哼说:“甭找了,没了,就那么一个,一枪毙命。”说的时候更是形象的举起拐棍做瞄准的样子。 这下安来总算明白为啥袁青举总爱瞎得瑟了,上午跟袁鸿威交流不多也感觉出来他也是一高兴就得瑟,只能感叹基因的力量!不过这也不能阻挡安来发自内心的给他以崇拜的瞩目。又磨蹭了好久安来才不舍的和心满意足并得意洋洋的老太爷下楼。 这厢方下楼,那边小胖就咋呼上了:“你们怎么能光赢钱呢。” 于是安来被抓壮丁了,小胖把“光赢钱”的袁青举和玉蓝生踢下桌,又拉了安来和展华来凑数。 安来被按在袁青举之前的座位上,十分茫然的盯着桌面上一颗颗麻将,这种国粹她实在欣赏不来啊。 “可我不会啊?” 小胖一点儿也不介意她个生手,大包大揽的拍胸脯:“我教你三嫂,包教会!” 展华也说:“没事,玩玩吧,打发时间。” 安来只好硬着头皮上。好在她也不算笨,两圈下来就弄清楚规则了,小胖就说开始算筹码了。安来坐的是先前袁青举的座位,钱他没拿走,一小叠一百的,大约十多张,另还有些零钱。 都说生手手气好,可这好像在安来这里行不通,虽偶也有赢,但输得居多。 袁青举本站在安来椅子后偶尔点播一下她,开始的时候小胖他一说话就看他一眼,后来小胖直接说:“三哥,你们这是两人一起打呢?” 袁青举乐了:“我自然是站我老婆一边的。” 玉蓝生在一边拿了一副扑克说:“学长,要不我们到一边去玩扑克吧。” 袁青举看向安来,安来有点儿烦,在他开口之前头也不回的说:“去吧,我能成。”心想这玉蓝生还真会来事儿,一会儿麻将,一会儿扑克的。 桌上其他三家各有输赢,小胖赢得最多,安来则把之前袁青举留下的一叠钱输没了,扭头看不远处打扑克的两人,就玩个扑克能那么高兴么? “还玩么三嫂?” “玩啊,不过小六,借我些钱呗。” 安来一直输,输了又找小胖借。就这样玩了一个下午,又输完了一轮时,安来也腻了,站起来伸懒腰:“小六啊,待会儿记得找你三哥讨债去。” 新债主小胖甭提多满意了,要是平时哪能让他那三哥欠他钱?虽然数不大,但那还是欠啊! 安来也挺满意的,输别人的钱输得就是爽,连带着心情都好多了。 小胖有木有样的踱到袁青举面前讨债:“三哥,今儿三嫂可是输了不少钱呢。”见袁青举没反应又补充一句:“都是找我借的。” 袁青举放下扑克,瞧着他那得瑟样就挺碍眼:“多少?” “七千四百二十。” “没那么多现金。” “嘻嘻……”小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条往桌上一拍:“签吧!”连笔都给准备好了。 “……”   ☆、第25章 条件 晚饭的时候玉蓝生并没有去厨房帮忙,安来帮展华把饭菜餐具都摆好了才迈着碎步去叫玩扑克的二人吃饭。扑克有那么好玩么,其实先前小胖已经叫过他们一次了。(╰_╯)# “吃过饭再玩吧,就等你们了。”安来笑得人畜无害。 玉蓝生一拍脑袋:“哎呀,居然都六点了,玩得都忘了时间,这么一说还真饿了。” 袁青举站起身理理衣服,看向安来似要说话,安来装作没看见又笑着和玉蓝生说:“那快去洗手吧。”然后便盈盈转身去了饭厅。 袁青举洗了手过来在安来身边坐下,安来戳戳旁边的小胖:“小六,我们换位置吧,我想跟爷爷坐。” “好好,三媳妇坐身边来。”老太爷很满意,心想早该把那块虎皮拿出来了,这孙媳妇是开始崇拜亲近他了呢。 袁小胖也很满意,这样他可以近距离讨债了。 袁青举不满意了,可安来根本没给他表态的机会。 端着汤出来的展华看了换位置一眼,又看了看坐在袁青举另一侧的玉蓝生说:“蓝生这次回来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这回就准备留在青堰发展不走了。” 展华叹了口气:“京都资源可比青堰丰富多了。” 玉蓝生意有所指地的目光掠过袁青举:“毕竟根在青堰。” “也是,既然这回不走了改天大嫂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你也别老这么单着。” 玉蓝生笑笑没说话。 安来戳着碗里老太爷挑过来的鱼慢慢挑着鱼刺,头也没抬。 大雨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晚间新闻已经开始报道某座商厦的地下车库被淹了,隶属青堰的某条乡镇公路遇上了泥石流,目前正在抢修…… 大家都不放心这么大的雨他们再开车回去,于是决定今晚留宿袁宅,当然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玉蓝生。 安来饭后就和老太爷上楼观摩那张虎皮了。 外面下着雨,也不会觉得热。安来把一点都不膈应这张皮是从虎尸上扒下来的,把虎头抱在怀里陪老太爷看军事新闻。 安来一般新闻都不看,哪看得懂专业名词一大堆的军事新闻啊。虽然两眼直直的看着电视,可神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老太爷回头看到她那个样子,指指被她抱着的虎皮:“喜欢?” “啊?虎皮?当然!” “行,”老太爷大手一挥:“送你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安来差点从竹榻上摔了下来:“你开玩笑的吧爷爷?” “小孩子别乱说话,我从来不和小辈开玩笑。” 安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又听老太爷补充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就知道没这么便宜,不过这会儿安来听这么一说倒是心里踏实多了。毕竟白拿跟天上掉馅饼似的,这馅饼往往都会砸到陷阱里。 安来等着呢,老太爷却是不再说了。 安来急了:“什么条件啊爷爷。” 老太爷摸着胡子笑:“问小三去。”安来觉得那笑容阴险极了。 安来被阴险的老太爷赶出门了。在楼口遇到一同上楼的玉蓝生和袁青举。安来停住脚步,两个女人互相点头算是打招呼,袁青举上前搂住安来:“爷爷睡了?” “嗯。” 袁青举复才指着楼口的右边和玉蓝生说:”你的房间是第一间。” 玉蓝生走到一扇门前问:“这间?” 袁青举点头:“早些睡吧。”揽着安来刚才转身就听玉蓝生喊道:“学长。” “还有什么事吗?” 玉蓝生还保持着微微踮着脚,身子向前探的动作。欲言又止,最后踮踮脚说:“没……没事……我只是想说,嗯,那个,晚安。” 袁青举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呵呵,晚安。” 安来任由袁青举揽着她回房,袁青举开门的时候她回了一次头还能看到玉蓝生站在门前依然看着他们的方向。 像是在等着袁青举回头。不管他走得多远,走到哪里,她都会一直站在那里一般。 一种陌生的情绪侵袭着安来,夹杂着惶恐和焦躁。让在她自己的都没发觉的时候绞着自己的裙摆,袁青举把她带进门,拉开在裙摆上捣乱的手:“都起褶子了。” 安来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觉得气闷,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爆发点,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背对着他坐到床上。 袁青举坐到她旁边捉着她的肩膀温言软语的安慰:“来来,我知道你不习惯这里,可是你看现在雨下那么大,爷爷他们不放心不说,我们回去也不安全不是……” 安来气他连她为什么这么不高兴的缘由都不知道,更是撇开他另找了地方坐。袁青举自然是跟着追过去的:“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因为下午输了钱?没事的,那是小胖不会教,以后让老公我教你,保准赢回来。” 袁青举继续猜测,安来更生气了,实在不想理他。袁青举一见小姑娘又开始使劲的□□着裙摆,恨不得撕烂了似的,便也晓得是真生气了,可是他连她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啊,猜测了几个原因也不见小姑娘搭理他,他就急了,一急就容易说错话。他捉着小姑娘的手从裙摆上拉开:“不许闹脾气,有什么好好说话!” 好吧,语气是冲了一点,可这不是被急的么。以前小姑娘没失忆的时候生气了就摔东西还打他,可就没这么默默生气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无处言说的样子。他处理起来是真没经验。 安来被他么一吼也愣了,委屈极了,以前哪里这么吼过她啊,就是上次她把药扔了也见他这般。这不就才见了那玉蓝生一天么就开始吼她了。越想越委屈,那眼泪呀就止不住的啪啪啪往下滚。袁青举急坏了,小姑娘可从没在他面前这样哭过,这得多委屈才能这样啊。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只是看着你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那眼泪牵了线般往下淌,让你恨不得把心掰碎了,一瓣一瓣的喂给她。忙去抱她吻她:“宝贝,这是怎么了呀。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好,别不理呀。” 安来推拒着他的怀抱,奈何男人一双铁臂箍得死紧,只得放弃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控诉:“你……你凶我!” 他就知道小姑娘看似迷糊,其实有时候敏感得很,当下后悔急了,你说袁青举你三十来岁的人了,小姑娘不理你,你就慢慢猜呗,那么大声吓人算什么啊:“我错了宝贝,以后再不敢了,你不理我我刚才是真急。你打我成了……” “你急什么……呀,我不理……你岂不正好合了你的心,反正……还有那么多人上赶着理你呢。”袁青举听得云里雾里,又听小姑娘抹着眼泪说:“反正我不会麻……将也不会……扑克不能陪你玩,还只会输钱败家。也办不来烧烤派对!” 安来说完好半天也不见袁青举开口,抬头一看,哟,好家伙,正笑着呢,居然在笑!还是忍得很辛苦的那种笑。安来心口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了,手打脚踢要挣开抱住她的男人:“笑吧你就,提起她你就笑,看着我你就吼就凶,放开我!” 袁青举哪能让她如意,紧紧的押住她:“宝贝,原来你是在吃醋!” 说着又忍不住笑了:“我好高兴。”失忆前的安来从没吃过醋,就算看到有女人在她面前勾引他也只会淡淡的说一句“两位尽兴些”就走开。所以小姑娘今天的反常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低头怜惜的吻着小姑娘的眼睛,口中酸涩的味道让他心中更为柔软,这样的小姑娘让他怎能不爱呢,就算吃醋都吃得这么辛苦,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 小姑娘在怀里慢慢安静下来,他拿指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缓缓说道:“我跟蓝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袁家跟玉家算是世交,以前两家也有撮合我们的意思。”听到这里小姑娘又有些不安的扭动,袁青举拍拍她以示安抚:“可是我不是遇见宝贝你了么,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可能大概她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安来插嘴道:“什么大概可能,她绝对对你有不轨之心。” “呵呵……好,可不管她怎么想但宝贝你一定要知道我绝对对她没有针尖大的意思!”袁青举立马表明决心:“我以后绝对和她保持距离,嗯,至少三米!宝贝你看怎么样。还有,以后要是再吃醋了,可别这么委屈自己了,看这眼睛都肿了。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不离我,得和我说知道了吗?当然,我也会自觉地和袁太太以外的女士保持距离的。” 安来哼哼往男人身边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哼,还有以后呢,下次我直接跑掉!恰好给你们留出空。” 总得来说安来还是好哄的,之所以先前反应那么大不过袁青举都没反应过来罢了。这会儿袁青举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她也就很快放下了,还有心情窝在袁青举怀里看电视。喵的!动物世界居然又重播了!o(╯□╰)o 安来这才想起老太爷说的条件便问了袁青举是怎么回事。 谁知袁青举盯着她看了她半响笑得有些古怪:“你很想要那张虎皮?” 那是虎皮耶!听着都很威风好不好! “好吧,我会帮你的。”得到肯定答案的袁青举放开安来,站起身对着安来就开始脱衣服。 安来跪坐在床上就那么木愣愣的看着他一颗颗的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那性感而充满力量的肌肉。衬衣被男人随手扔到地板上,然后开始解皮带。 安来这才反应过来,忙跪起身子按住他正在动作的手,颤着声音说道:“你……你要……干嘛。” 袁青举一手捧住小姑娘的脸吻下去,唇齿纠缠间带着笑意为小姑娘解惑:“傻姑娘,那张虎皮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想要来着,爷爷为显公正,便提出条件说谁让他最先抱上曾孙,那虎皮就归谁。” 迷糊间,安来听到金属落地发出的“叮”的一声,那是皮带扣与地板撞击发出声响。怎么总有一种被老太爷坑了的感觉呢o(╯□╰)o。   ☆、第26章 归去 夜色如酒,醉了世间情仇。 安来跪在床沿,腰被男人的一只大手箍着,迫她仰头承受他的爱怜。安来被吻得全身发软,一双纤细的手臂勾着男人的脖颈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先前一番玩笑,袁青举站在床前,已是衣衫半褪,如今正趁着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试探着摸索到了她背后的拉链,先是轻轻拉下一点点,露出一个豁口。小姑娘毫无所觉,于是又拉下一点点……如此,拉链被拉到腰际,豁开的衣衫内露出美背。 袁青举此时已是全然情动,有些急躁的拉下环住他脖颈的手臂,好褪下衣服。 安来从情.潮的泥沼中睁开眼,一双眸子如罩月笼雾,柔如水,媚眼丝。见状男人停下动作,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乞求:“来来,让我抱你好不好。” 安来脑中一片混沌,没理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男人粗喘中气息喷到脸上,安来觉得不舒服,扭动脖子,蹭着男人的侧脸,以示自己的不痛快。 “呵呵,跟只猫似的。”袁青举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手上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裙子已被完全褪下,随手抛开。安来被缓缓放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最后关头,陌生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方才想起袁青举先前是跟她说什么来着。忙抓着他的头发道:“别,别在这里。” 袁青举闻言,撑起身体,从上方望着他的小姑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最后才咬了下她的鼻尖:“好,如果宝贝喜欢我们可以到沙发上去,或者你喜欢别的什么地方。” 双手顺势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臀就要往沙发上去。安来知他会错了意,双手捧住他的脸好让他好好听她说话:“我是说我不想在别人家里……” 袁青举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好不容易肯跟他亲密了,却因为在别人家里……他哭笑不得。去他妈的别人家里!他恨恨的想,搂住小姑娘刚想动作,却瞧着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心里便软了,松开双手放松自己瘫趴在小姑娘身上。 袁青举,她就是你的劫。 这么想着却还是不甘心,搂着小姑娘滚了一圈,埋在她发间闷闷的道:“嗷呜~老婆,我不想再去冲凉水了。” 那情形,甭提多委屈了,就跟迷路回不了家的大狗狗一样,任谁看了都可怜。 安来也觉得歉意,这几个月从在医院开始他就憋着。最后被他哄着糊里糊涂地用了别的方法。 得偿所愿的袁青举取过纸巾给安来擦手,安来缓过劲儿来,嫌弃的看着被殃及的小裤裤:“都是你!” “呵呵,没事的宝贝,我绝对认账,负责到底,我帮你洗。”说着便伸手去扒,安来哪能让他这么干啊,忙抓着衣裙逃进了浴室:“我自己洗!” 裙子是丝绸的,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已变得褶皱不堪,想了下安来靠到门边,敲着浴室的玻璃门。袁青举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听到声音过去询问:“宝贝,你这是想通了要邀我鸳鸯浴么。” 安来不接他的话头,不然少不得又会让他调戏一番。只说:“你给我找件睡衣。” 开始没想到会在这边留宿什么也没有带,现在要歇下也觉不便。睡衣是没有的,袁青举找了半天,给她一件他大学时候穿的t恤。袁青举身高180出头,对安来来说t恤很长,完全可以当睡裙穿。安来把浴室门开了个缝,伸出手接进t恤。洗了澡又把小裤裤洗了,用电吹风吹干了穿上才出去。 袁青举已经换好了干净的床单,进浴室拿了安来的裙子出去让人洗。回来见安来还披着湿嗒嗒的头发纳闷道:“你不是吹了很久……”好吧,他好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也不再往下,找了干毛巾给安来擦头发,附在她耳边轻声言道:“下次我一定多买些过来备着。” 安来不像他那么没脸没皮的,抬腿踢了他一脚,恰好踢在他胸膛上:“脏死了,洗澡去!” 袁青举捉住抵在胸前的脚掌,不动声色的向下瞄了一眼:“咳咳……宝贝,走光了。” “……” 雨在夜里就停了,第二日吃过早饭展华说:“老三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送送蓝生。” 玉蓝生说:“太麻烦了。”却也没有明确的拒绝。 安来专心拨弄着腕上的手链,好似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手链是早上从袁青举的旧物里翻找出来的,虽是男式的,但喜它那种粗犷美,于是就占为己有了。 袁青举直接问小胖:“胖胖你上午没事吧。” 小胖茫然的摇头。 “行,那你送一下玉小姐。我带你三嫂去医院复诊。” 等出了袁家大宅,安来问:“今天去复诊?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袁青举正在用手机收邮件,也没抬头:“今天?不去,约了下个礼拜。” “哦……”安来的心情是雀跃的,连看着车窗光秃秃的山石也觉漂亮可爱。 袁青举看完邮件抬起头,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凑过脸去,安来知情识趣的在那脸上送上香吻一枚以示鼓励。 回到邺山别墅,袁青举直接去了书房,可能过了一个小时才出来,找到安来歉意的说:“宝贝,本想五一带你去玩的,可现在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子。” “去哪儿?” “凤坪市,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 “凤坪?我也去!”注意到自己说得太过急切,安来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嗯,我是听说那边的油菜花特别漂亮。” “到了那边我可能没时间照顾你。”袁青举不太赞同,继而又想到了什么,虽蹙着眉,话锋却回转:“好吧,不过去了你不能一个人乱跑,我会尽可能抽时间出来陪你的。” 这时他电话又响了,安来推他:“好,你先接电话吧。” 袁青举看了一眼号码,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回头担忧的看着正忙着拖箱子收拾行李的小姑娘。第一次同黎过来的时候,她说:“我叫安来,家住凤坪。” 再想想被送到他手里的那些资料,只能暗叹一口气,本想慢慢一步步来的。可如今却似等不及了。昨天在袁家大宅的时候,他把安来那些事儿都说给了老太爷听,老太爷听后只说了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端看缘法造化。” 他不信造化,他只信自己。 他只知道最开始他和安来之间隔着什么样的距离,是他努力让这些距离慢慢缩短;是他用尽手段把他们之间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是他的执着不弃让他心爱的姑娘慢慢朝他靠近…… 袁家的人不会被动地接受,只会主动去争取。 他和安来走到今天这一步真不是一般的不容易,不管安来怎么样,他总会护着她的。一个小小地凤坪又怎会成为他的阻碍。 只是…… 只是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他只怕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受伤。他怕看她掉眼泪,他怕再次看到她迷茫无助的样子。 打完电话出去,他的小妻子已经在跑来跑去收拾行李了,嘴里哼着他没听过的调子。袁青举看了一眼行李箱,里面的东西不只是她自己的,是他们的。他勾起嘴角,他喜欢这种两人被放在一起称呼的感觉。 他走过去握住小妻子的肩膀:“怎么自己动手,养着那么多佣人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安来掰开他的手,转身扯扯他的脸堵着鼻子:“你个大资本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剥削劳动人民。” “我要是资本家,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可是资本家的合法太太。” “哼……资本家先生,你可别想着什么都让人做,佣人哪有自己尽心呀。小心哪天你破产了,还不得被饿死。” 袁青举蹲下帮她一起收拾:“只要你还愿意在我身边,我就不算破产。” 安来哼哼了两声,显然这句话对她很受用,嘴上却说:“资本家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点钱,要是你破产了我就和你离婚。” “真的?” “嗯哼,看你把本小姐伺候得怎么样了。” 袁青举揉揉面前小妻子傲娇的一张脸,揽在怀里,喃喃道:“不靠造化,我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定把资本家夫人伺候得高高兴兴的,让你一秒钟也不愿离开我。”   ☆、第27章 安来 这次凤坪之行随行的还有几位公司的高层,安来他们急匆匆的赶到机场就看到候机厅翘首以盼的人。见到袁青举,几人若找到主心骨般舒了口气,连忙上前报告最新情况。只是安来的出现显是出乎他们意料的,要知道据他们所知除开婚礼的时候,袁青举从没带安来出现在公开场合。好在也没有失态太久,反应快的立马恭声问候唤一声夫人,其他人相继有些小心翼翼的给她打招呼。弄得安来和他们都有些不自在。 袁青举安抚的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给她介绍在场的人。安来心思不在上面,就只记住了一个人——杜敛,袁青举的私人助理。 从青堰到凤坪不过五十分钟的路程。在安来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飞机就已经来到了这个生养她的城市。 凤坪机场早就候着分公司的人,准备了好几辆车准备直接接他们一行人到分公司。袁青举拉着心不在焉的安来,看看腕上的手表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去,我先送她去酒店。” 分公司的人虽然心下着急,但是这回这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实在是他们的错,早就做好袁青举一下机就被怒骂的准备,没想到这次居然有夫人随行,缓一缓也是好的。对于袁青举的话是莫不敢从。忙报了他们事先定好酒店地址。 这次横歌横舟也是跟过来了的,安来拉拉袁青举的袖子:“有横歌他们就好了,你不用亲自去的。” 横歌自发的把他们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了驾驶室。 袁青举不耐烦朝其他人挥挥手,拉着安来上了车:“又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安来望着车窗外的景物,没有一处是她熟悉的。皱眉问:“这是新城区么?” 袁青举正闭目养神呢,听见她这一问睁眼看了外面一样:“我们已经进了内环,算是老城区了。” “来来,你看那就是凤坪市的标志性雕塑。”安来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还有好些人带着太阳帽在下面留影。 安来突然生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她在凤坪生活了二十四年,可她如今看着这只金凤却生不出哪怕一点点的熟悉的感觉。她开始怀疑,她真的属于凤坪吗? 不对,安来急忙摇头将那些惶恐甩出去,努力让自己镇定。她一定是属于凤坪的,不然她会属于哪里? 袁青举心疼的看着小姑娘苍白的一张小脸:“又头痛了?” 安来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就是有点儿累了。” 袁青举把小姑娘的头安置在自己肩头:“乖,靠着我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安来靠在他肩头,双手不自觉的环住他的腰,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好似这个男人身上的温暖能让她汲取力量一般。 酒店很快就到了,安来有些不舍的从袁青举的胸前抬头。袁青举看着把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小妻子,好笑得很,取笑道:“要不我抱你进去?” 安来都不带理他的,现在她对袁青举的调笑多少有了些免疫,知道你要是理他的话,他才会更来劲。不理他他就会自我消停了。 他们落脚的酒店是分公司这边的人定的,是凤坪市最大的酒店——凤都。安来仰头看着这栋高耸的建筑,阳光很刺眼,她看不太清上面的部分。只觉得好高好高。大门两旁依然矗立这两座凤形的雕塑,行至大堂,壁上更是刻着一副百鸟朝凤图。 他们的房间在23楼,袁青举把她送了上去,又给她叫了餐便要离开。 “你也没吃午饭,要不一块儿吃点吧。” 袁青举回身环住小姑娘,使坏的咬了下她的鼻尖:“吃你么?” “你……”安来气结。 “好了,不气。”袁青举又亲了亲她:“我还不饿,那边一大堆人等着呢。你好好的呆在这里,横歌就在隔壁有事儿就叫他。” 见安来不甚高兴的点头,想了想又说:“来来……” 安来抬头看他,却见他住了口,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那一双眼深邃如幽潭,传达着安来不懂的东西,让她惊悸。屏着呼吸期待着他的下文。 芫青看她良久,才深深呼吸道:“来来,我知道你,嗯,”他表达得不是很顺畅,好似在斟酌用词:“我知道你对凤坪很,好奇。但是能不能等我忙完,我尽量快些处理好这边的事。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不论哪里!”他看着安来的眼睛认真的强调。 安来呐呐的说好。他又不甚放心的说:“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是你的丈夫。最爱你的人。” 安来被他郑重的语气吓到了。袁青举很满意这种效果,抬手在小姑娘颤着的唇边摩挲了数下,压下头吻了下去,并没有深入,只在唇上小心磨蹭安抚:“记住没有?” 安来不答,唇上便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男人又问:“记住没有?” 安来嗡声嗡气的说:“记住了。” 男人抬起头来,笑问:“记住什么了?” 不论什么,安来从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虽觉莫名其妙,但还是随着他的意红着脸道:“你是我的丈夫。” “呵……”得到满意的答案,男人离开前在她额前奖励的落下一吻:“真是个好姑娘。” 说起来,安来是个适应性很差的姑娘。对于陌生的环境和事物都不能很好的适应下来。这个陌生的大房间,空旷得只有她一个人,她开始想念刚离开的袁青举。还有时不时敲她门给她端各种水果和零食的赫伯,想念家里的一切,甚至花匠陈言宝贝的那棵野生柿子树。他们离开的时候柿子花已经谢了,开始挂着指头大的青果。 安来抱臂坐在大床上,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在她不自觉的时候,已经把邺山别墅当做家的存在了吗? 她消沉了会儿,起身开了电视,也不管在播什么,把台转到一个一看就很吵闹的电视剧上。听着电视里大哭大笑声,才觉得这屋子不再那么冷清。 先是从房里的书架上找了些杂志翻了会儿,可她实在静不下心,那一个个铅字从她眼前飘开就是不进她的眼。百无聊赖的安来把自己团成一团扔在沙发里抱着遥控器看电视。转过去转过来都在播最近很热的一部古装戏。几个主角一出现就是苦大仇深的表情,情节各种傻缺脑残,引用的史料也严重失实,各种低级错误的穿帮。总的来说就是一部不折不扣的雷剧,安来实在不懂这戏为什么还能这么火。可是各大卫视都在播这个,也没什么其他可看的,她就只好雷雷更健康了。一下午下来,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消停过。 快到六点的时候有人敲门,安来以为是袁青举回来了,忙去开门,却失望而回,是给她送晚饭来的横舟。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袁青举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一个电话。要不是先前晚饭的时候发了条短信“好好吃饭”。安来都快生出自己被抛弃的情绪了。 手机握在掌心,找到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却迟迟按不下去。她也知道袁青举这会儿应该正忙着呢。最终还是弃了手机,关了灯上床睡觉。这床并没有家里的大,可安来却觉得怎么滚也滚不到边,大得让她无法忍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一翻身身边空荡荡的,顿时就醒了,再也睡不着。坐起来也不开灯,拥着被子出神。 她自问,安来,如今这种情形你还舍得离开他么?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袁青举不知道他的妻子已被偷梁换柱。这样你能蒙着自己的心让自己顶着别人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么?换做以前,她能干干脆脆的说不,可是现在她犹豫了。又抱着侥幸想到,自从她决定让他厌弃离开他起,什么事儿都是按着自己的性子来的。袁青举照样也没发觉什么不同不是吗?或许他爱的是她也不一定? 她想不明白,下床走到窗边吹风。已经九点了,底下的立交桥上依然车如流水。23楼不高,但在漆黑的夜里,看下去每辆车便如一只萤火,急速行驶中舞若流光。 安来耐心的一辆辆的数经过的车,不知其中哪一辆能载回她的良人。 立交上的车流渐渐少了起来,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站得腿酸,便搬了一把凳子过来坐着等。夜里什么声音都听得很清楚,根本不用安来凝神细听就能听到门卡开门时细微的滴答声。对她来说,犹如天籁。急忙跑了过去,倒把轻手轻脚开门的袁青举吓了一跳。忙开了灯:“你怎么你还没睡?” 袁青举身上有明显的酒气,安来停在他一步开外,瞪着他:“睡了好让你消灭证据?” 小姑娘明显不悦,袁青举小心的问:“证据?” 小姑娘生气了:“你这么晚不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去鬼混了?” 小姑娘的用词让他失笑,不过为了配合小姑娘生气的情绪才没有笑出来:“宝贝,我发誓我肯定没有去,嗯,鬼混!”他咬重了鬼混二字,见小姑娘瞪他又忙解释道:“就是忙得有些晚了和大家一起在公司食堂吃了一顿夜宵,被敬了几杯。” 安来又趴在他身上嗅了嗅,确实没有多什么不该有的味道才放心。 “就几杯能有这么大的味儿么?”安来也看见了他一脸的疲惫,抱怨到:“他们自己办不好事儿让你亲自过来处理居然还敢给你灌酒。” “杜敛也真是的,难道就看着你被人灌酒?”手下却不停的帮他把外套脱了,又从行李中拿出睡衣给他:“还不快去洗澡,熏死人了。” 袁青举笑呵呵的看着一脸不爽的小姑娘抱怨着他的私人助理,然后跑进跑出的为他忙活,又是给他找衣服又是给他放热水。今晚的小姑娘实在让他受宠若惊,不过这种感觉不坏就是了。等他洗了个战斗澡,一身清爽的出去,小姑娘已经在床上了。两眼一闭一闭的,待他掀了被子躺进去,她立马滚落进他怀里,扒拉着他找了舒服的姿势蹭了蹭:“好困,睡吧。” 怀里的小姑娘睡得一脸安适,他叹了口气说:“以后我要是忙得晚了你就别等我,自己先睡。” 今天一到分公司就不停的在开会,等他忙完都十点了。想打电话给她说一声又想到那个嗜睡的小懒猫说不定早睡了,要是吵醒了肯定又张牙舞爪的跟他急也就没有打,没想到她却等他到这么晚。 小姑娘也不知听到他说的话没有,胡乱的应了一声,还嫌他闹着她睡觉了嘟哝道:“别吵,好困。”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轻轻偷了个吻:“晚安,宝贝。” 一夜好眠,第二日未到七点袁青举就起了,安来也被惊醒。窝在被子里看他换衣服:“这次的事情很棘手么?” “是有点小麻烦,不过你得相信你老公出马肯定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我还得留着这些产业挣钱养老婆呢。” 安来不跟他贫嘴,见他这么说也不再问,主要是她也不懂。只是看他拿出领带围在衣领里突发奇想的说:“我帮你系领带吧。” 袁青举挑眉:“你会?” “小看人!”每天都看他系,不会也会了。又不是什么尖端科学。 袁青举不好打击自告奋勇的小姑娘,走到了床前,安来就跪在床沿给他系。 事实证明实践和理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安来纠结的看着自己的成品,怎么就跟一根麻绳上打了个结似的?毁灭证据一般拆了又重系。 袁青举耐心的等着小姑娘系了拆,拆了系……二十分钟过后,袁青举无奈的搂住小姑娘的腰:“宝贝,我要迟了。” 安来气呼呼的躲回被子里。袁青举自己丢了这条满是辙痕的领带换了条新的重新系上,坐到床沿安慰道:“其实也挺不错的,真的,就是有些不熟练,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我才不会再系那破玩意了呢。” 袁青举失笑,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出门。 他走了,安来也睡不着了。呆在这屋子里实在无聊,就想出门转转。当然,横歌横舟两兄弟必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的。 安来先去了几个凤坪市代表性的景点,依然没有找到些许熟悉的感觉。烦躁之后,报出一个在记忆中已经很模糊的地址:“横歌,去梧桐路9号。” 横歌也没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详细的地址。只是打转方向盘,按照吩咐朝目的地驶去。 那个地方是安来的家。 来到凤坪她才发现她到底忘记了多少,带着惶恐,她苦中做乐的想,或许不久之后她就不用再纠结着要不要离开袁青举了,因为她恐怕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令她欣慰的是,来到梧桐路9号,多少有了些熟悉的感觉。她也不知道顶着另一张脸的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觉得应该来。或许是来看最后一眼,然后安心的忘掉这一世? 安来吩咐横歌横舟在车里等着她自己上去,可他们怎么会同意,无奈之下只好让他们跟着,却在烦恼着回去之后如何跟袁青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安来站在楼道里许久都不敢敲响那扇门。横歌横舟也装木头人什么也不说不问立在她身后。 最后当安来终于鼓起勇气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门锁传来响动,继而门被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提着一包垃圾出现在门后。 那个女子和安来长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准确的说是和她前世长得一模一样。她惊恐的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在面前。 可那女子在见她之后却没有她的惊恐之色,反而带着欣喜与惊讶,用颇为熟稔的语气问道:“安来,你怎么来了,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安来瞬时想起了刚到野山别墅没多久做的那个关于“画皮”梦,再也承受不住来自内心的恐惧,心中一紧便晕了过去。晕之前还听到那女子焦急的声音:“安来,安来,你怎么了。”   ☆、第28章 癔症 凤坪市第三人民医院。 袁青举在过道里来回踱步,一下一下的让坐在靠墙塑胶椅子上的人心生忐忑。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袁青举的私人助理杜敛,另一个却是让安来晕倒的罪魁祸首——梧桐路9号的那个女子。 袁青举停下脚步与那女子隔了一个空位处坐了下来:“杜敛,去给这位小姐买些饮料。” 杜敛知老板是要支开他,会意的站起来问:“不知小姐习惯喝些什么?” 那女子向他颔首致谢:“矿泉水就好。” 杜敛领命走了,空旷的走廊里就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玻璃窗外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进来只能洒下斑驳的星点。 袁青举首先开口打破沉默:“今天的事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终于不用再冷场,女子舒了口气:“这没什么,我和安来本来就是好朋友。只是没想到就几个月没联系,她居然一声不响的跑去嫁人了。” 见袁青举脸色稍变忙解释说:“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是意外。” “她没跟你说过结婚的事儿?” 说起这事儿女子也很是愤愤然:“要知道了还能由着她这么小就嫁人么……”说到一半才想起人家丈夫在跟前呢,忙打住:“我们几个月前就失去联系了。” 袁青举发现这是个没甚心机直率女子,难怪能和他的小姑娘谈得来。 “你也叫安来?” 那女子一挥手,一副不提也罢的表情:“那还是高中以前的名字了,高三的时候我爸奔向了小他二十岁的‘真爱’,和我妈离了,我就跟我妈姓,现在叫‘方来’。不过以前认识我的人还是习惯叫我安来。” “这事儿安来不知道?” 方来耷拉着肩膀,无精打采的:“刚认识的时候我和她夸我爸妈多恩爱来着,她也一直这么以为,后来他们离了我怎么说得出口,再后来大了些这事儿淡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臭味相投呗,我舅是个掂勺,在凤坪也小有名气,我也学了不少。我这人吧爱折腾,就在网上办了个美食论坛,那只馋猫就这么找过来了。后来混得熟了一交换名字才知道居然是同名,这不就更好了么,这不就从线上发展到线下了。” 袁青举展颜一笑:“你们可真有缘。” “可不是!”方来也挺乐呵的:“不过她这是怎么了,一见我跟见鬼似的。” 袁青举有事相求,也不瞒她,带着苦涩解释:“她可不就是以为自己见鬼了。前段时间她脑袋受了伤,昏睡了半个月。醒来不但把过往忘记了,还……给她自己编织了一段过往。” “不是很明白。” 袁青举双腿长伸,靠在椅子上吐了一口气,又说:“简单的说就是一种类似于臆想症的心理疾病,她以为她不是她,而把自己想象成另一个人。” 方来这才听出些眉目:“你是说她以为她是我?”大哥,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很惊恐的好伐? 袁青举揉揉太阳穴:“也不止你一个人,她大概把她从前遇到过的美好的人和事都拿来拆分重组,而你是那个主体而已。大概是因为你们的名字都一样!” 方来只觉一阵发冷,胳膊上起了一片片的鸡皮疙瘩。表情也有些狰狞:“可是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想象成别人?” 袁青举低下头,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大概她认为别人都过得比她幸福吧。”声音很低,也不知方来听见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方来说:“那这病能治么?” 袁青举痛苦的摇头:“说不好,医生说全靠个人意志力。”可是他的来来内心一点儿也不强大啊:“要是时间长了直接会导致记忆紊乱,所以我想请方小姐你帮个忙。” 方来张口刚想说什么,结果看着他们身侧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袁青举若有所感的回头,病房门半开,安来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前,也不知站了多久。 安来从来没有觉得现实像这么荒唐过。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袁青举向她跑来。可她此时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她甚至不敢让袁青举靠近她。只害怕他也是假的,一碰便会化成泡影灰飞。 还有什么能比她现在更绝望么?有人告诉她她的所有记忆都是假的,是被编造的。她都不在是她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袁青举慢慢的靠近她,虽然只要一碰到她便会让她尖叫,但他还是过去紧紧的抱住她,一声声的喊着“来来”。 安来被他叫回些许神智,抓着他问:“我听见你们在说……我不是我!”这话她说得很慢很认真,好似每个字都会耗费她许多力气。 “不,来来,你一直都是你。”袁青举停住,按照安来现在的精神状态这绕口令似的话肯定说不通,换了个说法:“你就是安来,就是我的妻子,从小就生长在青堰。我告诉过你的不是吗?” 这话安来是不信的。袁青举接着道:“好,假如你是凤坪的那个安来,那么在你上次从医院醒来后是不是一次也没有过联系父母亲人的念头?” 安来恍然,是啊,她从来都没有起过这种念头,为什么?她忙然。 袁青举替她回答:“因为你根本不是那个人,你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只是在方来的描述中听说过他们而已。” 安来眼神空洞,袁青举接着道:“你想想在你记忆里是不是一直是袁东行的狂热粉丝?” 安来猛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从清明节听过那次演唱会之后,知道老五袁东行就是行东之后反而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热情?” 是啊,她对小胖都热情的多。 袁青举继续下猛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老五的粉丝,疯狂追星是方来。” 袁青举又举了好些例子,安来迟疑了。无力的捏着他的衣料:“你说我就是安来,可我……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袁青举把小姑娘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没事的,想不起来我们慢慢想。我总是在的。”   ☆、第29章 前尘 三年前,青堰的一把手还不是袁鸿威。那个位置上的人叫安正尧,为人风光霁月,政令果决,在坊间颇受好评。但是三年前突然被停止调查,最后以多项重罪被开除党籍和公职,身陷囹圄。令人唏嘘。 此案轰动一时,便是三年后的今天也时常被人提起。 这人便是安来的生身父亲。 安来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逝了,安正尧也没再另娶。但是一直养了一个外室,那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安往,只比安来小一岁。但是安来的奶奶,也就是安家老太太固执的认为那女人身份太低,就算是生了儿子母凭子贵也不让她进门,只把小孙子给接了回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反正没几年就另嫁了个富商。 安正尧的噩耗传来,安老太太旧疾复发,一口气没缓过来便驾鹤西去。安家便只剩了还未成年的两姐弟相依为命。虽然安来还有一个小叔,但是安老太太在世时,偏疼长子,导致兄弟阋墙。两家早就断了往来。此时安家也没个长辈站出来主事。 此情此景,那安正尧外室所嫁的富商倒也有情,让那女人把安往接了过去。 安家,便这么散了。 安正尧生来便是天子骄子,一生顺遂,遭此巨变,本就受了不小的打击。又闻老母辞世,幼子别姓。悲恸欲绝,在狱中郁结成病,不久也去了。死的悄无声息。 临终前,便把孤女安来托付给了袁青举。 这些信息,都是袁青举告诉安来有关于她的身世。 于安来,袁青举是她唯一的浮木。 在她惊悸不安,惶恐绝望之时,唯有他伴在一旁。他是安来走出混沌的唯一的一丝光亮。 他说她是他的妻,她信。 他说她家破人亡,再无人可靠,她也信。 她紧紧的抓住他,好证明自己还有根在,还真真实实的活着。 安来的眼角还带着泪痕,靠在袁青举胸前问:“那我失忆之前我们的关系为什么那么糟糕?”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问过袁青举,不过一直被他敷衍过去了。现在她知道自己只是失忆,这个问题就必须问清楚。 袁青举顾左右而言它:“时间不早了,来来你饿不饿?我让杜敛去买些……” “我在问你话呢!” 袁青举把脸埋在安来的脖颈中,蹭了几蹭:“哎呀,老婆我好困啊,我先睡会儿。” 安来退开些距离,用手掌固定住他的脸迫他与其对视:“不要妄图转移话题!” 袁青举无奈之下摸摸鼻子,慢吞吞的说:“那时候你不是很愿意嫁给我。”声音越说越小。 安来听后就那么一直瞪着他,在他忐忑之中等来一句:“就是换到现在如果不是领了证的话,我也不愿嫁你。” 袁青举急了:“为什么啊老婆。” 安来理所当然的说:“我才二十岁,还没来得及挥霍青春年华,便被你贴上标签等着熬成黄脸婆了,我多亏啊我。” 袁青举弹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什么挥霍青春,别跟一帮小兔崽子学坏了。再说,早点嫁有什么不好,你老公我人生阅历丰富,绝对让你走笔直宽敞的康庄大道。省得在那羊肠小径上歪啊拐啊的受折腾。” “不折腾那还能叫青春么?”安来细声抱怨:“而且说不定还能遇到个花样美少年什么的。” “这是嫌我老呢?” “我可没这么说。” “反正你是没什么机会了。”袁青举见她并没有深究逼她嫁人的事儿,话题反而朝着一个诡异方向进展着,松了口气,把她拉回怀里紧紧箍着,笑嘻嘻的说:“反正我又不会同意离婚,你永远是我老婆。” 怀里的小姑娘一脸不乐意,小嘴撅着,让人恨不得去啃上一口,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小姑娘呜呜的挣扎了几下也就随着他,还慢慢的回应他,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像试飞的雏鸟。他爱死了这个丈夫的权利,所以还是早结婚的好。喜爱的东西就该早早的划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省得在一边看着瞎着急。 小姑娘靠在他胸前喘气,眼里水光潋滟。袁青举亲着她的脸说:“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栽了。”袁青举带着迷离的笑意陷入回忆:“那时候你在院子里荡秋千,长头发,穿着白裙子。安往在后面推着你,你荡地高高的,笑得很大声,我远远的就听到了。” “呵呵,其实已经荡很高了,至少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你摔下来,可是你还一个劲儿的催促安往再荡高一些。”说着宠溺的刮了一下听得一脸认真的小姑娘的鼻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可是自那之后这个顽皮的小姑娘还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在我心里安了家。霸道的占了全部的空间,其他的人再也没了机会。” “可是让人烦恼的是这姑娘还小啊,见面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袁叔叔好’。”袁青举好笑的摇头,对那时的场景还很是怀念:“于是我就等啊等,等这姑娘慢慢长大,一直等了五年。来来,你说我能不急么。” 安来一直靠着他凝神听着,前半段那类似表白的话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甚至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回应一下,可是听到后半段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味儿了呢。终于忍不住开口:“五年?你第一次见我时候我多大?” 小猫又要炸毛了,袁青举很是淡定的给出一个数字:“十五。” “十五?”安来不淡定了,周围积聚的粉红泡泡全都炸个干净,换成长长的一条条黑线。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确定你没有恋童癖,先生?” “哈哈哈……”眼看小猫又要暴走了,袁青举忍住笑发誓:“宝贝你放心,你老公我心理健康得很,绝对没有那怪毛病。”停了一下,咳嗽两声又才说:“其实那时候你完全是个大姑娘了,嗯,该有的都有了。”视线若有若无的扫描着小猫的脖子以下:“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才十五岁啊。要知道了我也不能起那心思呀,你当我那几年干看着好过么?” “色狼!”安来双手护胸,离他远远的:“活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能跟男人深入的谈浪漫。那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安来不想呆在医院,活该的色狼被催着去办了出院手续,两人回了酒店。袁青举也不放心安来一个人呆着,好在分公司的事解决得差不多了,留了几个人驻扎在这边,第二天他就带着安来回青堰了。 虽然没有再表现得特别激烈,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安来低沉了下来,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来。有点像刚出院的那段日子,时常一个人发呆。 对此袁青举帮不上任何忙,开始的时候还想让同黎过来试试,但是自从知道同黎是心理医生后便相当排斥,便只好作罢。他只好尽量多抽时间来陪她,给她说些失忆前无关紧要的小事。方来也天天打电话过来,给她说以前的事儿。还把安来在她办的那个美食论坛的账号密码从新找了回来,让她好解解闷。 如今这个论坛已经做的很大了。是互联网上数一数二的美食交流社区,也已经十分商业化了。方来组建了一支团队专门来管理运营。自己也算是个女强人的角色。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很热了。 袁青举提议说:“老呆在屋里也挺没意思的,刚好周末,我们出去玩两天怎么样。” 安来懒得不想动,袁青举锲而不舍:“去吧,宝贝,我们就到清河镇,也不远。以前你挺喜欢那里的,失忆之后也还没去过吧。” 安来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简单收拾了些东西被他拐走。袁青举开车,也没带其他人。还真挺近,出了城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只是机动车不能开进去,在镇外的统一停车场找了个车位把车停了步行过去。 镇里比安来想象中要热闹,大概也是因为周五的原因。路上还碰到好几次外国人,袁青举解释说清河古镇传统文化形式保存得很好,政府规划建设的时候也有意避开,所以很多人过来旅游,这也是镇上大多数居民的收入来源。 因为还有太阳,袁青举一手提着两人的行李,一手为身侧的安来撑着遮阳伞。好吧,本来她可以自己撑的。可两人走在一起袁青举嫌她笨手笨脚时不时伞沿会砸到他脸便一并包揽过去了。 脚下踩的是被踩磨千年的青石板,街道两边是古色古香的店铺。安来深觉自己打一把洋伞与这里格格不入,路过一家油纸伞店的时候,就进去挑了一把大红色的。伞面没有任何花纹。 袁青举看着那晃眼的颜色摇摇头:“看着都热。” “我就喜欢这个。”安来收起洋伞,把油纸伞打开换给他撑着。别说,那伞看着轻巧,拿着还挺重。遮遮太阳还行,不知道真下雨能不能遮住:“我们这是去哪儿。” 袁青举拿她没法,不再纠缠伞的问题:“马上就到了。” 他们在一栋临街门面没有开门的小楼前停下,从门面旁的夹道进去,尽头是一扇小门,袁青举取出钥匙开了门侧身让安来先进去,才自己提了行李在后面关门。 门后别有洞天,是一个不大的小院,院子里花盆叠着花盆种着许多常见的花卉植物。参差不齐,但生机勃勃。角落的土里还有一大片各色的凤仙花。院前那栋楼就是刚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门面,院子里面还有一栋二层小楼,楼下是厨房小厅和杂物室。小楼坐落在清河畔,楼下厨房推门出去,蹲在屋檐下就能摸到水。楼上是两间卧房,一溜儿的红木家具。简单却精致的雕着各式花纹。或喜鹊红梅,或蝶戏牡丹。 这地方简直是按着安来的喜好分毫不差的打造出来的,给她带来的不可谓不惊喜。她抓住一直跟在她身后淡淡笑着的袁青举激动的问:“这房子是你的?” 袁青举不甚满意她的用词,叹道:“宝贝,应该说这房子是我们的。三年前小七看上了隔壁的房子,”袁青举指着院墙的另一边说:“二哥给她买了下来送她做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她时不时会过来住,一年前刚好这里要卖二哥就问家里几个有没有想要的,我猜你肯定喜欢就给盘下来,只是一直没机会带你来。” 安来狠狠的抱了他一下:“我好喜欢。”便迫不及待的去探索新领地了。 小姑娘的眼里重新燃起光彩,袁青举觉得总算不虚此行。站了一会儿,男主人被女主人遗忘在原地,只好认命的去归置同样被女主人遗忘在原地的行李。   ☆、第30章 明慧 这一夜,安来睡得不怎么好,不仅是因为兴奋,还有另一始作俑者——蚊子。大概是因为临水,一入夜了蚊子特别多,一开始没注意,安来身上被叮了不少小红包包。后来袁青举把纱帐放下才好些,虽是咬不着了,可却能听到在帐外嗡嗡叫个不停,被叮的地方又痒得不得了。让人根本没法睡。 袁青举把安来整个裹进蚕丝被束住手脚:“别抓,要是破皮儿了一准留下印子。” 安来都快被这些小东西折磨得哭了:“怎么它们就不咬你呢。” 袁青举按住安来又想去抓痒的手:“大概是看你比较好欺负吧。” 安来看不得他能独善其身,张嘴就朝他脖颈上咬:“那我就欺负你!” “但凭夫人赐教。”他摆出待宰的模样,给了安来一个悉听尊便的表情,由着安来闹他。见小猫气呼呼的被蚊子扰得要暴走,又笑言:“你这心态一点都不好。” “你心态好那是蚊子没咬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 袁青举念的是沈复《浮生六记》中的一段,说得是笔者小时候与蚊子玩乐的趣事。安来自叹弗如:“我可没那么好的定力。” 见安来实在是难受,袁青举钻出帐子:“我出去一会儿。” 去了大概有半小时才回来,带了一盒蚊香和一瓶花露。蚊香是最古老的的那种,一圈一圈的,绕成一盘。点燃后青烟袅袅,还有淡淡的香味儿。扰人安眠的蚊子这才偃旗息鼓。 第二日安来醒的时候,袁青举已经不在身边,大概是晨练去了。身上被蚊子叮的红包包已经消肿,留下一个个枣红色的小印子。安来深幸没有被叮到脸上。 时间尚早,可小镇已经在晨露中苏醒,喧闹起来。行人匆忙的脚步声,邻舍主妇们的笑闹声,甚至每隔一会儿还能隐约听到街上走早市的叫卖声:“豆腐~豆腐~” 安来推开卧室的窗,水上氤氲的薄雾还未散去,目光远去,对岸河畔一个褐色的身影盘膝而坐。仿若入定,身侧还放置着两个木桶和一根扁担。头顶光洁,身着僧衣,确像一个僧人。天边微光初现,晨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就若真要立地成佛一般。 楼下河道里一个带着草帽的黝黑汉子正撑船游过,长长的竹竿在水中划过卷起一道道的白浪。隔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在河里洗茼蒿,见到船来,扯着嗓子朝里叫唤了一声:“妈,水四叔回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一个拿着梳子的妇女走出来,同样披散着头发,笑呵呵的问:“水四,还有鱼么?” 水四停下船,从底舱摸出一条肥胖的鲤鱼,用棕叶搓的绳子穿过鱼鳃提溜起来:“给你家留着呢,昨晚布布他爸知会过的。今天收成不好,刚到码头那儿就给抢空了。” 水四就站在船上把鱼过称:“二十三块六,给二十三吧。” 那女人把鱼接过来递给孩子啊洗茼蒿的小女孩:“布布,把鱼提进去。”自己在后边给了钱。 银货两讫,水四撑开竹竿准备走,站在楼上的安来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请问,还有鱼么?” 喊完又有些后悔,这边厨房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不过看着布布提着的那鱼活蹦乱跳的,一想到是刚打上来的河水鱼就很是心动。 水四还没有说什么,那女人咦了一声:“妹子你们家新搬来的?” 安来笑笑:“是啊,昨天刚来。” “还有一条鲫鱼,本来是准备留着自己吃的。”水四仰头说:“不过第一次和你家做生意,大清早的也不好推出门,你要么。” “要的,要的,你等等。”安来慌忙的取了钱下楼。水四已经把鱼称好了:“刚好三斤,三十六块。” 安来递了一百块过去,水四零钱不够找就问:“林大嫂你那边有五十零钱没有,我找你换一下。” 林大嫂,也就是布布的母亲快速的梳了个大辫子,拿钱出来数也不够,就直接数了三十六给水四:“得了,妹子,我先帮你给了,回头再给我结成。” 安来十分不好意思:“那谢谢大嫂了,我回头换了钱就还你。” “那有什么,左邻右舍的。妹子姓什么?” “我姓安,叫安来。” 那边水四收了钱,拿起竹竿准备走,笑呵呵的招呼:“安家妹子,以后多照顾生意啊。” “一定一定!”安来有点儿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 水四走后,安来又和林大嫂说了会儿话,得知安来已经结婚,大呼真看不出来。最后安来回去之前还送了她一大把茼蒿菜,枝叶肥大,绿油油的。 安来拗不过,提着一尾鲜鱼,一把茼蒿回去。实在是后悔先前贸贸然喊那一嗓子,这不下来一趟就欠了一笔债和一个人情。 厨房里有一个靠墙放着的木盆,死重死重的,安来费了老大的劲儿把它搁平,放满水把鱼放进去养着。 弄好后袁青举还没回来,安来也决定出门走走,换好衣服又往对岸看去,那个禅坐的僧人已经不见身影。 临出门,安来又回来将那未用出去的一百块带走了。出门就碰到担着挑子卖豆腐的,安来买了两块,刚好把钱错开。心想回去就能把钱还上了,欠人债的感觉还真不好。 安来沿着街道走,街道两旁已经有不少店铺陆陆续续的开门了。路过一家卖早点的,水汽袅袅的蒸笼里排排放着一个个白胖胖的汤包,安来馋得顿觉饿了。琢磨着待会儿和袁青举说来这里吃早点。 一个背着一背篓菜的女人正在让老板给她装包子,和她一起的小女孩儿蹦蹦跳掉的往前走,被青石板间的不平处绊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安来离得近,想要去抱,有个人比她更快。是一个担水的僧人,他的一担水被放弃在一旁,僧人抱起小女孩温柔的擦着眼泪,嘴里还在低声和她说这什么。可能也没怎么摔疼,等她妈妈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搂着僧人的脖子开始咯咯的笑了,脸上的泪珠子都还没擦干净。 一个是不在红尘的方外之人。 一个是天真烂漫的懵懂孩童。 多么奇怪的组合?安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没由来的被触动。顿然开悟。自己执着的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忽然便没那么重要了,或许忘记也是冥冥中的一种缘法。 不知是福。 此情此景,她又何必让自己的一腔烦躁扰了这小镇的宁静呢。就如袁青举所说,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疼她爱她的丈夫。那些前尘往事,能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她也不需要为未来迷茫。她这又是在苦恼什么呢? 小女孩的母亲十分虔诚和僧人道谢,牵着小女孩要走。那女孩儿却拉着僧袍不肯动,眼巴巴的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僧人,好似在期盼什么。那母亲十分尴尬,僧人笑笑,从随身的土黄色布袋里摸出两块像糖的东西递给小女孩,这才脱了身。 安来愣愣的看着,难道现在僧人出门随身都带着糖么。那对母女走远了,僧人却没有去担他的水,而是闲庭漫步般走向安来,微微笑着:“还余两块糖,送与女施主罢。” 安来根本没法拒绝,呆呆的接了,僧人又笑笑,做了个佛礼转身挑着他的两桶水离去。挂在麻绳上的水桶摇摇晃晃,随着他的步子荡出一行细细的水渍。 从始至终安来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呆呆的想着难道是因为她盯着人看得久了,让他误会自己想吃糖? 噢,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糖,是花生饴糖,安来吃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在自己囧之有囧的思绪中又向前走了一段,就碰到了慢慢往回走的袁青举,安来上前把剩下的那一颗喂到他嘴里。被他嚼得嘎嘣作响,吃完诧异的看着安来:“你碰到*了?” “呀?” 安来不明就里,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自然少不了被袁青举嘲笑一番:“他自小爱吃这花生糖,后来竟被他吃出了门道,做出来的糖与别家都不同,很受欢迎,很多上山礼佛的人都是为他的糖去的,可他又常在镇上行走,吃过他糖的孩童便缠着他要,久而久之他出门都会随身带着些。你这是被他当做馋嘴的孩子呢。” 安来不理他的调侃,问道:“你认识他?” 袁青举拉着她退了两步,指着不远处山上绿树间露出的一角飞檐的塔楼:“*是法来寺的住持。俗名贺谦,是贺家的幺子。和老五交情不错。” “贺家?”安来听小胖提起过:“涉黑的那个贺家?” “是啊,”袁青举拉着安来往回走:“贺家什么黑心事儿没做过,可居然养出这么个至善至纯的小儿子,最后甚至还遁入空门。”   ☆、第31章 醉酒 袁青举帮安来提溜着两块白嫩嫩的豆腐往回走:“来来,你这是准备自己开火呢?” 安来走在他身边,汗味儿混和着浓重的男性气息不时的飘过来让她有些分神。心不在焉的把先前一时冲动买鱼的事儿说了。 袁青举理解的拍拍她,还挺高兴的:“那我们中午就做鱼吃。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赫伯就带人过来布置过,器具什么的应该很全,回去找找就是,只买些调料就行。” 安来拉着他去来时那家早点店吃汤包喝米脂,袁青举嫌吃汤包麻烦,就叫了一笼馒头,还不忘叮嘱馋得口水滴答的小姑娘:“你慢点,小心被汤汁烫着。” 安来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决定不理这个对食物的品味只到白面馒头地步的可怜男人。 袁青举的脑电波成功接收到小姑娘瞥视的小眼神,当真好笑得很。他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惹人爱呢。 吃过早点他们去市场买了些油盐酱料,又转去粮店买米。那老板见他们生面孔,热情的很,极力的推荐一种名叫“皇帝米”的米种,安来瞧着它和周围的米种模样上也没什么不同,但那价格就有点吓人。老板不遗余力的推销:“皇帝米是当地农人的土叫法,这米呢在以前可是贡米来着。” 安来觉得这八成是在忽悠,袁青举却大手一挥:“咱先买点试试就知道了。” 最后他们称了20斤在粮店老板殷切的目光中出了门。 回到家,袁青举果然在厨房后的杂物室找到一套还未开封的彩瓷餐具。还有两口一大一小的紫砂煲并砧板和一套大小不一的刀具。 快到中午的时候,安来说:“该杀鱼了吧。” 袁青举恩了一声没动,安来把他拉下楼到了厨房指着那条已经不怎么精神的鲫鱼说:“杀吧。” 袁青举很无辜:“可我哪儿杀过鱼啊?” 安来想想也是,他就一大爷!可想想又觉得不对:“你该不会想让我来做这么血腥暴力的事吧!” “那要不咱们中午去外面吃吧。”说完时刻注意着小姑娘的反应。 小姑娘纠结的看看鱼,又看看刀,最后又看看门外的河。显然十分不舍。最后把过错都归到袁青举身上:“你连鱼都不会杀,怎么做人老公啊。” 这罪名可大了,袁青举卷起袖子:“好吧,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公,拼了。” 安来不禁担心:“你行不行啊?” 袁青举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做人老公的,怎么能‘不行’呢!宝贝你忘了,看来得给你加深下印象。” 见安来不理他,还煞有介事的吩咐:“橱柜最下层有橡胶手套,递我一双。不然待会儿你又得嫌我一手鱼腥味儿了。” 安来翻出手套给他:“还整的多有经验一样。” 袁青举笑而不语,只把一捆茼蒿塞安来怀里:“乖,去外面把菜给摘了。” 安来将信将疑的收拾好菜进去,那条可怜的鲫鱼已经被利落的解决了,还被贴心的切块了放在盆里,而杀鱼之后的那些血水也已经被处理了。袁青举正拿毛巾擦着手:“怎么样,老婆?” “还成。” 没有被成功顺毛的袁大狼扑住安小猫:“给点奖励呗老婆。” “你别闹,我做饭呢。”安来避开他:“不然待会儿不给饭吃。” “我可没意见,能把你吃掉就成。” 论无赖和脸皮厚安来绝对及不上这男人,被他闹得没法只好将他赶出厨房关在外面,才弄出简单的一顿饭。 鲫鱼豆腐汤、麻辣豆腐羹和清炒茼蒿。因为没有电饭煲,米饭是用砂锅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法的关系,还是这皇帝米本来就味道不同。总之这米饭比平时香了不少。袁大狼同志十分给力,剩下一点鲫鱼汤都被他拌饭吃了。 晚饭没了食材,袁青举带安来去吃清河镇有名的烤羊肉和羊肉汤锅。一路沿街逛过去,安来在一家绣坊淘了一件旗袍,亚麻布料,天青色,显得十分清纯。本来她看上的是一件丝绸面料的,可她换出来之后袁青举看着从旗袍侧面开衩而露出来的大腿,坚决的说不好看。便给她挑了那件亚麻的,嗯,侧面没开衩。 因为这旗袍用的盘扣设计,没有拉链,十分难扣,当然也不好解,安来就直接穿去吃饭了。 店里招牌是店家祖传秘方酿制的果子酒,没多大酒味儿,安来喝了不少。哪知道这酒后劲十足,往回走的时候把高跟鞋穿的一扭一扭的。袁青举无奈只好把她背着走,一边还不忘数落:“都跟你说了后劲大,还喝那么多。” 安来不乐意了:“你就说说,可你也没拦着呀。” “哟,这还成我的不是了?” “可不是。”安来在他背上蹭了蹭:“头晕。” 安来搂着袁青举的脖子压在他背上,那两团柔软也毫无间隙的压在他背上,随着行走在背上一蹭一蹭的,蹭得他身上压了好久的那股火又窜了起来。可这背上的小姑娘还一点都不省心,一直扭啊扭的。 袁青举忍无可忍,作势吓唬:“不许乱动,不然把你扔下去。” 这回小姑娘还挺硬气的:“你扔啊,扔了我自己走,回去告诉爷爷你欺负我。” “……” 得逞的小姑娘变本加厉的蹭啊蹭,嘴里还音调不明的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唱什么。 袁青举闭嘴,和头脑不清醒的醉鬼计较显然是不明智的。只好加快脚步,回房了直接把人给扔床上了恶狠狠的说:“睡觉。”心想这酒量怎么就那么差呢,喝果酒也能醉。醉了还酒品不好。 百折不挠的小姑娘爬起来光着脚就下床,还埋怨他:“我还没洗澡呢。” 袁青举只好好脾气的把她提溜到浴室,贴心的找好衣服送过去。可是不一会儿小姑娘光着脚丫踢踢踏踏的就出来了。 他扶住软趴趴的小姑娘:“这是又怎么了?” 小姑娘泪汪汪无助的望着他:“扣子解不来。” 袁青举深吸一口气,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撇开视线不去看那微微嘟起的诱人红唇,专心的解盘扣。那盘扣绞得死紧,半响解不来一颗,躁得他那火啊又腾腾的往上冒。小姑娘还在那里火上浇油,一颗颗解开他衬衣的扣子,得意洋洋的说:“你看你看我比你厉害吧,我都解完了你才解两颗。” 这太考验作为一个吃素数月的男人的自制力了。 可小姑娘娘这还没完,一边催着男人:“你快点解呀。”一边玩得起劲,因为袁青举衬衣的扣子已经被她完全解放,那小手不安分的往衬衣里伸,左摸摸右摸摸,摸到一个细小的凸起,高兴的捏了一把:“呀,又找到一个……咦,可是怎么解不开呢。” 袁青举倒吸一口气,转了视线看了看在他胸前忙活的小姑娘,停下解盘扣的手,一把把小姑娘抱起往浴室走去。他妈的,这醉丫头是他领了证的媳妇,他瞎忍个什么劲儿啊。 “呀,你干什么?” “帮你洗澡。” “可是扣子还没解完呢。” “放心吧,一会儿帮你全解了。”男人的声音已没有了往日的清朗,而是被克制压抑着的喑哑。 小姑娘不知羊入虎口,任着被抱进浴室。旗袍的盘扣已经被解了四颗,她横躺在男人胸前,领口豁开,里面大好光景便落入男人眼中。 浴缸的水已经放满了,男人把小姑娘在浴缸前放下,已经没了耐心去解那该死的扣子,大手一扯,嗤啦一声把小姑娘从那该死的旗袍中剥了出来。 “你怎么能弄坏……嗯……唔嗯……”指控的话被凶手堵了回去。急切却不失怜惜。 小姑娘小胳膊小腿哼哼唧唧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自然是不能成功的,最后演变成了搂住男人的脖子细细的回应。本就醉得手软脚软的,这下更是被吻得站不住直往下滑。 袁青举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不动声色的为她解开剩余的束缚。他的吻离开小姑娘的唇,辗转到其他美好,大手在她身上各处游走。 小姑娘突然推开他,擦擦嘴角的银丝自言自语的说:“吻完了,我要洗澡了。”光溜溜的爬进浴缸还不忘回头和已经兽化的男人说:“你不是说要帮我洗澡么?” 袁青举快速的解决掉自己身上的衣物,跨进浴缸捉住要逃的小姑娘,眸色暗沉:“嗯,这就来帮你。” 男人压了过去,继续未完的事。热烫的呼吸喷在小姑娘身上,她瑟缩着身子咯咯的笑:“痒~”继而又惊呼:“什么东西,戳到了,好硬。” 男人忍无可忍只好堵住那聒噪的小嘴,只余一双大手在她柔软细滑的身上探索。不一会儿小姑娘便被撩拨得眸色迷离,也不再聒噪吵闹,只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缠。见她已动情,袁青举放了浴缸中大半的水,架起她的腿放到缸沿。 双腿大张,让小姑娘很不适应,要收回却被男人按住:“乖,别动,我们玩个很好玩的游戏好不好。” 小姑娘疑惑的望着他,却没再收回腿,得到一个奖励的亲吻:“好姑娘。” 男人扶着她的腰将那快要爆发的红紫之物慢慢研磨探进一个头去。 她的脑袋不怎么能思考,但是身体却清楚的传达着陌生的不适感,她扭着腰:“什么东西,又戳到我了。” 袁青举停下进攻的态势,伏在她身上舔吻着小姑娘的耳际:“疼吗?” 小姑娘摇头。 他继续哄道:“别动好不好,如果疼就告诉我。” 小姑娘乖巧的说好,那模样招人疼极了。袁青举尽量温柔的慢慢往里挤,比他们第一次还要小心,直到全根没入,舒坦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小姑娘不乐意了,泪汪汪的看着他。 袁青举按耐着身体里的野兽,再次停下,捋开她挂在脸上湿嗒嗒的头发:“乖,告诉我疼不疼。” “不疼,可是好胀,还很酸,一点儿都不舒服,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他搂住小姑娘不让她乱动,细声哄道:“乖,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舒服了。”身下已是忍不住慢慢动了起来。 小姑娘渐渐也有了些感觉,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由袁青举动作,这正随了他的意,动作越渐激烈,水花拍打在浴缸壁,拍打在他们身上,盖住了那淫.靡的声响。 事后粗喘着靠着浴缸休息,小姑娘伏在他胸前皱着眉说:“背疼。” 把人转过来,一看背后果然因为和浴缸摩擦红了一大块。袁青举挑起嘴角,把人搂在身边,胡乱的洗了一下,用浴巾裹了抱回房,咬着小猫的耳朵说:“行,我们去床上,肯定背不疼。”   ☆、第32章 清河 安来醒来是因为呼吸不顺畅,一睁眼便见着那个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的男人,他手里此时还捏着她的鼻子,见她醒了方才放开:“宝贝,起了,都下午两点了,不饿么。” 比起袁青举的精神奕奕,安来连骨头都是酸的,看见这个罪魁祸首就很是来气。昨晚安来虽醉着,到后来还是有些记忆的,毕竟被那么□□着不清醒才怪。袁青举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素了好几个月,一朝得逞,哪能善罢甘休。昨晚从浴室出来又半哄半骗半强迫的缠着她要了两回。可怜安来的小身板,哪能经得住他那般折腾。 这会儿就着起床气卷了被子就滚到床内侧去,也不理他。袁青举好笑的掀开被子,把闹脾气的小姑娘捞在怀里有些担忧的问:“昨晚就那么累?”一边抬手给她做按摩。 知道还问!安来自然给不了他什么好脸色,腰部和腿根的酸痛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面前餍足的男人倒是不介意,无奈道:“起床就对我发难,宝贝我很冤枉啊!”安来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你还冤枉?还不成我还是我的错。” 袁青举作思考状:“是有那么一点点。”在小妻子发难之前,挑起她的小胳膊皱眉说:“你这体力太弱了,以后早上起来和我一起跑步吧。” 安来把脸埋在男人的胸前,早起?跑步?噢,这是什么见鬼的提议,在他昨晚那么折腾她之后?然后锻炼皮实了,好由他折腾,她才不上当呢。 对于小姑娘的懒猫习性袁青举比任何人都了解,也不忙在一时和她讨论这些:“先不说这个,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当然,为了以后长远的性福考虑,这个事情还是要提上日程的。等小懒猫心情好的时候再好好哄哄,不说手到擒来,这个计划还是有实施的可能性的。不过,现下的主要任务还是把小姑娘喂饱。 还想赖床的安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袁大狼腹黑的算计了,懒洋洋地她被他强硬的拖出被子,抱进浴室。安来在他出去后才敢查看自己的身体。脖子,胸前,腰上,腿上大大小小的印着些暗色的痕迹,安来捂脸,昨晚究竟是有多激烈呀。掬一捧清水扑在脸上,才让脸不那么红。她当然隐约记得一些片段,似乎一开始是她主动勾引?她决定忘掉这一段!好在餍足后的男人记得给她清理身体,她才能清清爽爽的睡到大中午。 简单的洗漱一下出去,袁青举已经在房里支好了桌子,正往上面放碗碟。见到他安来忍不住又脸红了,快步越过他找了件雪纺衬衫套上才敢转身面对他,要知道之前身上的吊带睡裙根本遮不住她身上的暧昧痕迹。 然后佯装镇定地去对付她的早午餐,桌上摆着她最爱的鸡米粥,一叠凉拌黄瓜,还有两节嫩玉米。 先前还不觉得,如今见到食物才觉自己饥肠辘辘。玉米很甜,不是那种被糖熬煮过的甜味,而是玉米自身的甜味儿。安来忍不住把两节都解决了才开始理会鸡米粥:“这玉米不错,你到哪儿买的?” 小猫害羞了,自然不能点破她的伪装惹她亮爪子。作为一个明智的男人,袁青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吃完,才拿湿帕子给她擦手上的粘腻,漫不经心地说:“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见街上有人挑着卖,我瞅着还算新鲜,就顺便买了几根。你要喜欢楼下锅里还有。” 安来连忙吞下嘴里的粥,不可思议问:“你买生玉米煮的?” 袁青举气定神闲的拍拍小姑娘的头:“煮个玉米而已,有那么惊讶吗?” 那惊讶可不是一点点,安来心说。指着面前的粥碗:“还买菜?不会这也是你做的吧。” “怎么样,还不错吧。算是犒劳一下昨晚被劳累到的老婆。”袁青举被她瞠目结舌的模样娱乐到了,凑过去亲了一下红扑扑的小脸:“我会做饭你就那么惊讶?” 安来诚实的点头。眼前的男人可真不像个会做家务的主,家里那么多佣人可不是摆设。 “留学的时候一个人住,你要知道美利坚合众国的饭简直单调到离谱,又不想老吃外面的,就学着自己做了。后来回国后……”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得意洋洋地邀功:“有没有觉得你老公忒万能,嫁我忒值?” “你要是不加后面那一句或许我还会为你鼓下掌,”安来扒拉着碗里的粥:“鸡肉呢?” “我吃了,反正你也不爱吃,鸡翅膀给你留着呢。鸡汤用来熬粥了。”袁青举撇撇嘴,促狭地笑。 安来:“……” 安来解决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袁青举十分积极的去洗了碗。下午他们哪儿也没去,呆在楼上宅着。 小楼邻水,推开窗就是清河。河上舟来客往,但却不吵闹。大家都像约好了般,只游船赏景,在静默里享受青瓦白墙,清波绿水的美。河对岸邻水种着一棵不矮的树,斜支了一桠到河上。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这个季节了绿叶浓荫间还藏着满树繁花。一丛一丛的,煞是好看。撑船而过的舟者不小心长篙碰到花枝,打落花瓣如雨,红艳艳的飘在水面。惹得舟中游人争相探出身拾捡。舟者也不阻止,笑着又撑了长长一篙,小船向前划去。 一篙湖水鸭头绿,千树桃花人面红。 安来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场景。视线从河面收回,停留在楼下躬身正洗着什么的少女身上。安来认得她,是隔壁的女孩,叫布布。 布布转过头刚好撞上她的视线,抬手笑嘻嘻地招呼她:“楼上的姐姐,吃桑葚么?” 安来摇摇头,虽然嘴馋,却不好和一个小孩讨要吃食。 布布向这边走了几步:“很甜的,我刚摘的,还有很多。” 袁青举见他的小猫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说:“我下去给你拿点。” 布布连忙摆手:“不用的叔叔,你把窗绳扔下来就行。” 袁青举对布布的称呼静默了两秒,哀怨地看了正偷笑的安来一眼。 窗边果然有一根长绳,袁青举扔了下去。布布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个阔口竹篮上,篮子里垫了两张荷叶,捧了几捧桑葚在上面,然后示意袁青举往上拉。 袁青举对这样的传送方式颇觉有趣:“这样倒很方便。” 安来不好白拿小孩子的东西,回身从箱子里袁青举给她带的零食中取了一包还未开封的松子糖放进篮子里放下去算是回礼。 桑葚不但新鲜,且汁水饱满,甜润清口。 安来窝在袁青举怀里,安来像猫儿样在他胸前蹭了蹭,环住他的腰:“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 袁青举对此不太赞同,皱眉道:“这里太简陋了些,来渡个假还行,常住的话不太方便。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闻言,安来也不说话,只是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她知道他最受不了这个。果然没坚持到半分钟袁青举就投降了:“怕了你了,你回头理个单子,差些什么让赫伯送过来。” 欧耶!得偿所愿的安来,也不和他一起看船了。从袁青举怀里挣脱出来,去包包里找纸和笔,时不时写上几笔。袁青举就点了一根烟倚在窗前看她忙活。不一会儿一张清单出炉,安来乐呵呵地跑到男人跟前:“你看看还差什么?” 袁青举接过纸张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就被问询他意见的小妻子抽走清单,还颇不满地说:“算了,不问你了,你就会搬一大堆没用的东西过来。还是我自己摘琢磨琢磨吧。” 袁青举:“……”他不由得想起一哥们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女人是宠不得的,你要是敢宠着,他就敢翻天。他的小丫头也开始恃宠而骄了,猝不及防的把人逮回来吻了个够本才解气了些。 恃宠而骄又怎地?他的女人他乐意宠着。 赫伯做事向来神速,傍晚的时候横歌和横舟就带着比安来单子上的更多东西过来了。而且好像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你这是干什么?”安来见了也没去询问赫伯,直接逮着身旁的男人质问。 袁青举理所当然地说:“我白天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是很安全。有他们在这儿我也放心些。再说,你要是有个什么需求,他们也好帮着跑跑腿。” “拜托,先生,这里人来人往,能有什么危险。”安来头大,烦躁的耙了耙头发:“再说我们住在这里是要跟左邻右舍相处的,你不在的时候让两个大男人在呆在家里,邻居们会怎么想?” 袁青举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凝眉有些为难。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到大,邻居这种生物他还真没怎么接触过。 安来环上他的脖子,抚着他皱着的眉头:“你这就是富贵病,这左左右右的那么多人都是这样住着不都没事么。再说……这里本来就不大,要是他们住进来,难道你不觉得,嗯,很打扰我们么。” 这时袁青举才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说倒也是个理。” 袁青举抬手解着衬衣袖口的扣子,一边往楼下走去,安来看到他下楼和横舟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不时点着头。突然,袁青举这时抬头向趴在楼梯栏杆上的安来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安来一抖,立马不敢偷看上楼,那笑实在太渗人了! 安来立在窗前,楼下河里三三两两载游客夜游的画舫经过,船头桅杆上挂着一长串的大红灯笼,映得不小的范围内都带了暧昧的暖色。如果忽略甲板上游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和相机刺眼的闪光灯,安来或许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金陵秦淮上。她没想到小镇的夜晚都这么热闹。 正当她研究着桅杆上灯笼里是蜡烛,电灯或是别的什么的时候,背上贴来一片熟悉的温暖。隔着薄薄的雪纺衣料,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膛。细碎的吻落在后颈,弄得安来有些痒。瑟缩的躲着,试图转移话题:“你看那画舫漂不漂亮?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玩一下?” “呵呵,”男人停下抬头看了一眼河上:“原来宝贝你这么懂情趣,好,下次我们可以去试试。” 安来一时没听懂男人突兀的话,不过顾不得她多想,男人复而低下头接着他之前干的事,在她后颈处一寸寸的细吻,甚至拉开她的后衣领,一路吻下去。安来猝不及防,被刺激得全身酥麻,脚软的站不稳。可她还没忘记这是在窗边,在男人扶她站稳后低低控诉:“你能不能不要不分场合发情。” “宝贝,你不能阻止一个男人对他心爱姑娘的爱。”袁青举把她往后一带,另一只手快速的关掉窗户:“现在行了吧,宝贝。” 不待安来说些什么,他温柔的把她往前一推,抵在墙上,找到她的唇攫住:“你不用说什么宝贝,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男人的身体与墙之间的空间实在狭窄到让安来感到压迫,可男人还嫌不够,更加紧致的贴着她,嘴里的舌头被他吮到酸麻,她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男人暂时放开她的唇,擦掉她嘴角的银丝:“宝贝,你还得多练习。”在安来愤愤的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拇指贴着她的唇摩挲:“不过你放心,宝贝你这么聪明,肯定学的快,更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好的导师。” 经过昨晚,从前一些被忽略的东西突然被她在意起来。安来突然开口:“你以前有过多少女人?” 袁青举停下动作,抵着她的额头,捧着面前这只因为吃干醋而亮出爪子的小猫的脸:“宝贝,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 安来看着他眼睛都眨一下,只听他投降似的说:“宝贝,你要知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 “那你是在怨我出现得晚了?” “呵呵,可不是嘛,实在是相见恨晚。所以你要补偿我那些缺席的时光。”男人轻笑。 安来突然觉得自己特傻,问了这么个问题,除了恶心自己还能有什么用处,他比她大十一岁,难道还能指望他在那些年里没有哪怕一丁点过往?于是闭嘴不再说话。 袁青举比她更不想谈起这个问题,趁着她愣神的间隙轻啄着那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来来,你是我最爱的宝贝。” 安来嗯了一声,环住他的脖子努力的回应他。 雪纺衬衫被男人剥落,里面只有一件吊带睡裙,被男人轻松的挑开肩带,男人俯身埋向脖颈的嫩肉,使坏地轻轻咬了一下,安来控制不住仰头闷哼了一声,抓着他头发的手更使力了。 “嘶……”袁青举疼得叫了一声,把他头上的两只手取下来:“真是只小猫。” 他抓着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腰间皮带处:“宝贝,解开它。” 安来讨厌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试图提醒他:“你明天还要上班!” “宝贝,你也说了是我上班而不是柔弱的你,你要相信你老公的体力,而不是因为他要上班就取消他作为丈夫的权力。” 睡裙已经在她不觉间被他完全褪下,并且力气不小的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并且捏了一把:“作为你质疑你丈夫能力的惩罚!” 安来听见“啪”的一声,在夜里,这声音特别响亮,虽然不是太疼,但她觉得肯定红了。愣了两秒之后,她羞恼得扑过去张嘴就朝他咬。 “呵呵,原来来来你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 “可是能不能去床上?”安来嘤咛着。 湖上浮光掠影,室内满室繁花…… 等袁青举平息后才偏头看肩头的那圈牙印,无奈的说:“真是只小猫。” 安来捶打着他:“我要去洗澡。” 袁青举把安来抱了起来,安来发现那根本不是去浴室的路,再次提醒:“我要去洗澡,你去哪儿!” 男人十分淡定的镇压了小姑娘的反抗:“床上。你刚才要求的。”那语气太无奈了,让安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多无理闹似的。 袁青举在小姑娘扑腾的时候把她扔在了床上,在她看不到角度扯起了嘴角,才九点多,时间早着呢!   ☆、第33章 上学 安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道上,走道的尽头是一扇门,此时那扇门之外,门铃疯狂的响着,她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想等着门外的人自发离开,可那门铃声从未断过,等她好不容易走了好长的路把门开了,尼玛的太坑爹,怎么还在响(╰_╯)#? 一怒之下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梦,可那恼人的铃声还在继续,始作俑者便是床头柜上不厌其烦欢腾着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更怒了:“伟大的□□者先生,请问有什么重大指示一定要在我补觉的时候下达?”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是,在他昨晚那么晚才让她睡觉的情况下。 “呵呵……”清朗的男声传来,带着他特有的温柔:“就知道你还没起,来来,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都中午十二点了。” 安来闭着眼睛嘟哝:“你也不看看我什么时候才睡?” “宝贝,要知道我是和你一起睡的。喂,在听么?” “睡着了!” “好了,宝贝,至少你该起床把饭吃了再睡!我留了早餐在楼下桌上。下午我早些回来,带你出去吃。” 安来不耐烦的恩了一声:“没事儿我挂了。” “呵呵,为了你的睡眠,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早些开始。” 安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愤愤的摁断电话,这个混蛋! 被他吵醒后到底还是睡不着了,懒懒的把他留下的东西都吃光才清醒了些。 赫伯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吃过饭后换衣服准备出门时看到篮子里是袁青举换下的昨天穿的衣服和床单,便顺手把床单丢洗衣机里,但是袁青举的衣服她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敢用洗衣机,端了个盆在蹲院子里用搓衣板揉,说实话她从来没用这么古老的方式洗过衣服,还蛮有趣。就是手劲儿小,拧不太干。 赫伯进了院子快步走过来帮安来把洗好的衣服晾上去:“夫人,以后这些都留着,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每隔两天就会过来收拾屋子。” 安来环顾这不大的一块地方:“没多大点儿地儿,我自己收拾就成。” 赫伯乐呵呵的,很是欣慰于安来愿意为袁青举忙活。 昨天横歌兄弟俩带来的是日用品和一些大件的家电。赫伯今天则带了些零碎的小东西过来。像他们日常穿的衣服,洗护用品,安来的首饰匣子……她甚至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只袁青举惯用的杯子o(╯□╰)o 赫伯把带来的东西安置好了就回去了,并没有多留。太阳渐大,安来也不太想出去了。好在赫伯带来了一台笔记本,她好解闷。 下午和隔壁上次送她茼蒿菜的杨大嫂问菜市场所在准备出门买菜。 “现在买菜?你们才来不知道,镇上卖菜都在早上,都是附近农户背过来的,十点之后就基本上没什么人了。你现在去大概就只有些菜贩子在,买不到什么好菜。” “没事儿,我先去认认地方。” “那成,我让布布带你去。”杨大嫂见她坚持也就叫出小女儿。 “你告诉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在家还不是看电视。” 菜市场离家里也不远,布布带着她出门沿街走了大概五分钟,拐进一条小巷没走几分钟就到了。果真现在已经没什么菜了。安来只买了些西红柿和土豆,有一家莴笋尖看着还新鲜又买了些,再割了一斤牛肉。这时候牛肉卖的只剩下些边角了,不过恰好中了安来的意,她就爱那种边角的牛肉做炖菜,正儿八经的好肉炖出来没什么嚼头。 为了感谢布布带路,安来在街角的蛋糕店给她买了个8寸的巧克力蛋糕,自己也买了些松软的烤面包。 回到家把牛肉收拾在砂锅里炖好之后,给袁青举打电话告诉他晚饭在家吃。 袁青举回来的时候都还不到五点钟,一进院子就瞧见安来洗过的床单和衣服,厨房传来阵阵香气。循着香气走进去:“老婆,我回来了。”眼角眉梢都满含笑意,看得出他很高兴。 牛肉已经炖的烂烂的,安来忙着削了两个剥了皮的番茄进去,看她还穿着正装:“还不去换衣服,这儿热着呢!” 他看到安来额上有着细密的汗珠:“我让人把这里也装上空调?” 安来翻了个白眼:“先生,你见过哪家厨房装过空调?” 袁青举理所当然:“家里和袁家大宅不都装了么。” 安来被噎了一下,心想你当哪家厨房都那么大么。过了一会儿又说:“安个吊扇就行,其实把门开着,河边吹上来的风就挺凉快的。” “好,听你的。” 趁着袁青举去换衣服的时候安来又炒了个土豆丝,凉拌了生莴笋,想着两个人吃三个菜也差不多了。 袁青举帮着把砂锅端了出去,番茄已经被炖化了,红艳艳的汤汁味道十分香浓,牛肉也酥软得很。 住了几天安来已经完全适应了镇上的生活,呃,除了不能那么早起之外。厨房也以十分可观的速度被充实着。 这不事生产的日子安来过得十分堕落,她觉得是得找些什么事儿来做。一日晚上,安来和袁青举说她的初步打算:“反正楼下的门面也空着,我想收拾出来卖早点,你觉得怎样。” 袁青举睨了她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宝贝,卖早点得起多早啊,你确定你起得来。” 安来拍掉那双又蹭到胸前的不安分的手,十分的泄气的想,她起不来怪谁啊?不过她之前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不死心的说:“那我可以卖干货,嗯,就是一些保质期长的点心小吃。” “呵……宝贝,做食品很累的。”一双大手已经迅速的剥掉了碍手的衣服。 “我……嗯唔……” 安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霸道的男人堵住:“专心些宝贝,有话我们一会儿再说。” 安来口不能言,气愤得顺手狠掐在他背上。 “嘶……”袁青举回身看了眼那两个指甲印:“下手可真狠。” 安来跟着也看了一眼,相当心虚,那一定很疼! 然后……然后,她就知道不能对男人有半点心软! 袁大狼心满意足的抚着安小猫的背:“宝贝,要是你一直这么配合就好了。” 安来趴在枕头上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身下是还没收拾过的一片狼藉,哼哼两声没说话。 袁青举把她捞到怀里,在那汗湿的额头吻了一下:“你要是在家呆得实在是无聊,就回去上学吧。” 安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学?” “是啊,你大学还没毕业呢!” “可……我不是结婚了么?” “宝贝,你要知道结婚和上大学并不冲突。之前你受伤了,我在学校帮你请了假,休学一学期,暑假过了你九月再去的话刚好升大二。” 安来黑线,已经对这头狼的节操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了。   ☆、第34章 砂画 按袁青举说的,安来念的是中文系,她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至少不用担心太跟不走。不过现今才七月初,刚放暑假,到下学期开学尚有两个月。安来闲不住,转了两天在镇上的一个工艺品作坊找到一份兼职。是用彩砂在玻璃板上作画。玻璃板上铺着打印好的绘着彩画的磨砂纸,需要人工做的就是按照画上的色彩把相应的彩砂填上去。 别看说得容易,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彩砂是赛选出的细腻河砂拿来染得色,保证两种相邻的两种颜色的彩砂不会串色变得相当有技术含量。同时还要保证整个沙面的平整和磨砂纸的整洁。安来在作坊里当了三天的学徒。这三天不但完成的作品无偿上交没有工资,而且还得事先教500块的培训费。 但是这工作有一点比较好的是学成之后可以领材料回家做,不限时间,当然领走前得交20块的材料保障费。之后回来交成品时,会退回来。 对安来这份兼职,袁青举持保留态度。不赞成也不支持,不过安来依然自己玩得高兴。 安来领回家的第一幅作品是京剧脸谱,这比做学徒完成的那些画复杂多了,每一块色彩都极细的一条,而且边缘都还是弧线。 安来什么事也没干,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个东西。中午额的时候隔壁杨大嫂端过来一海碗嫩豆花,她去厨房拌了些作料解决了这些豆花就连午饭也没有做。 杨大嫂看见她桌子上摆的沙画笑着说:“妹子可真细致,我就做不来这些。” 安来捧着豆花吃:“其实都是靠耐心,我也是给闲的,大嫂你每天那么忙肯定没有心做这个。” “那也是。”杨大嫂又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才坐回凳子上:“怎么不见你们当家的。” 安来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是在问袁青举:“他上班去了,要下午才回来。” “妹子你也真是,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呢。年纪太小生孩子对身体可不好。” 安来顿了下,朝她笑笑,含含糊糊的说:“他可比我大不少,家里急的。” “我看也是,你家当家的应该至少比你大□□岁。” 安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算是默认,心说你还说少了呢,他了整整大她十一岁。 过一会儿杨大嫂又热心的说:“妹子你这么细致何必做这些散工呢,也赚不了多少。镇上桑记成衣坊这阵阵子正招绣娘呢,包吃包住,听说初学者底薪都有两千,然后按件提成,你自己有房子也不在那里吃应该还高些。” 安来挺心动的,倒不是因为价钱,她觉得做绣活应该蛮有趣的。不过想想还是摇头:“我也没那个时间,做这个还是因为暑假呢,九月还得去念书。” 杨大嫂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妹子还在念书?” “嗯,下学期念大二。” 这下她脸上的表情的更怪了。安来也没当回事,想当初她知道自己还在念书的时候恐怕表情不比她好。回厨房把海碗洗了然后装了整整一碗头天袁青举带回来的车厘子送她回去。 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安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一心扑在她的沙画上。 袁青举回来的时候见厨房里冷锅冷灶,安来还在台灯下忙着。走过去关了台灯:“好了,别忙了,对眼睛不好,收拾一下带你出去吃饭。” 安来去洗了水果塞他怀里讨好的说:“等一等好不好,我就快收尾了。”然后重新开灯忙起来。袁青举只好无奈的在一边看着。 一个小时后安来终于收工,伸着懒腰捶着背。袁青举叹了口气自觉的去给小妻子当按摩工:“何苦这样累着自己呢。” 安来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这样我觉得充实啊,总比整天在家呆着当米虫好。” 袁青举看了她半响嘟哝了句:“女人就是矫情,被爷我养着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呢。” “你说什么?” 袁青举转到她身前把她拉起来:“我说你肚子不饿吗,我饿得连给你按摩都快没力气了。” “那我们快走吧。”安来兴致勃勃的收拾好玻璃板准备拿去作坊结账。幸好那边要晚上十点才关门。 袁青举在店门外等她,她拿着玻璃板到楼下的作坊结账,得了八十块钱的手工费。十分满足的领了另一块玻璃板出去。 袁青举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带着她往夜市那边走。 安来十分兴奋,把领到的八十块给他看:“看,这是我的今天赚到的。” 袁青举十分无奈的揉着她的头发:“是啊,好厉害。” 过了一会儿袁青举扬扬手里的玻璃板:“来来,你知道这成品装裱之后卖多少吗?” “应该比八十块贵很多。” 袁青举摇摇头说:“我看到柜台上有一副和你刚才那副完全一样的标价三百八十块。” 安来深吸一口气:“万恶的资本家。”不过她十分淡然的说:“像我这种工人阶级是没法比的。” “可是你原本是那万恶资本家的夫人啊。” “是喔!”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那工人阶级呢?”袁青举试图说服她放弃这份简直。 安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大概就是你刚才说的矫情吧。” “那么停止你的矫情吧,女人。” “哪能这么半途而废,我之前可是交了五百块的学费来着。至少我得把这些钱赚回来。” “……”袁青举深深觉得和这个是他妻子的女人交涉,实在是比谈判桌上累多了。他十分明智的选择闭嘴。 晚上他们没走多远,就在镇上的夜市吃了粥煲。一大锅素粥配上几碟风味小菜吃得人停不了嘴。饭后袁青举买单的时候,安来凑过去看了下价格。摸着衣袋里那瘦瘪的八十块暗暗腹诽,这个年头居然喝点稀饭都要二百多块,她忙活整整一天连吃一顿稀饭都不够。 回去的路上袁青举见她闷闷不乐便问:“怎么不开心了?还是吃撑着了。”说着便去摸她肚子。 安来拍开他的手,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叹气:“还好你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不然我连稀饭都喝不上。” 袁青举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放心,资本家会尽力发挥邪恶本质,榨取剩余价值,保证你每天都有肉吃。”   ☆、第35章 夫人 每天都有肉吃的安来每天都忙着她的沙画,画多了也琢磨出些经验,速度也加快了。现在她能每两天画三幅京剧脸谱。 一日早上八点她被电话吵醒,一看居然是小胖。 一接通那边就说:“三嫂开门呀,我在门口。” 安来慢腾腾的换好衣服去开门果然见那樽胖子倚在门口,那样子活像肉山大魔王。 大魔王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说:“三嫂你可真慢。” 安来的起床气还没消呢,阴测测说:“你小心点,别把我的门给挤坏了。” 小胖快跳脚了,介于他的体重完成这个动作十分困难,改为跺了跺脚:“我没那么胖,三嫂。” 安来看他那急吼吼的样子决定原谅他:“这么早过来什么事儿?” 小胖小心的侧着身子通过夹道:“好端端的你们干嘛搬到这儿来啊?也不来找我玩,今早我上了邺山赫伯才说你们到这儿来了。还好小七的房子就在隔壁,不然我还找不到。” 安来给他倒了杯冰水:“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 小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最后蹲在清河边上十分向往的说:“这地方的确是不错,晚上可以驾艘小船在河上烤鱼。” 安来黑线:“其实你还可以夸夸别的。” “我差点忘了,我发现了一家刚开的餐厅的菜很不错,”小胖艰难的站起来,主要是那胖乎乎的肚子让他有些重心不稳。他抬起手腕看看表:“本来是想请三嫂你去吃特色早餐的,不过这会儿过去午饭早饭一起解决。” 安来也好久没出门了,十分痛快的答应了他,这只胖子在吃上面的品味还是十分不错的。 。 不过这阵上班高峰期,一路堵车他们赶到的时候都快十点了。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胖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一栋楼说:“那就是三哥的公司,三嫂去过没?” 由于特色早餐只供应到九点半,他们没赶上。服务生十分抱歉的说:“我们店里其他菜也不错的。” 安来和小胖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其它的菜倒是没什么特别,可是他们的蜜汁排骨十分不错,可以说安来从来没吃到那么好吃的排骨。最后他们两人一共消灭了六份排骨。 小胖捧着肚子瘫坐在沙发椅上叹息:“这才叫吃饭啊。还是三嫂识货,他们不来简直是损失。” 安来取下一次性手套招来服务生忽略他胃疼的表情又点了一份蜜汁排骨和一个什锦凉菜。 小胖坐起来:“还点啊?” “给你三哥带去当午饭。” 小胖又躺回去摆摆手:“等我再歇一会儿。” 打包的盒子是透明的塑料盒,看起来也十分绿色环保。小胖把安来送到袁青举公司楼下:“三嫂你先上去吧,就从这个门就行,我去把车停了就来。” 安来进门,前台的制服妹子就走出来:“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你好,请问一下总裁办公室怎么走?” “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安来自然是没有的,只听她抱歉的说:“没有预约您是不能进去的。” 安来准备打电话给袁青举让他来接一下,才想起刚才玩游戏手机落下小胖车上了。她再试着努力:“嗯,其实我是找杜敛的。”谁叫她袁青举身边的人她能叫出名字的就只有他一个呢。 前台小姐这下公式化的笑容里正色了些:“实在抱歉,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同样是不能上去的。” “那你能让我打个电话吗?”得到一个抱歉的摇头。 “那至少可以请你拨个电话上去我跟他说吧。”安来觉得这事儿简直是个笑话。 前台小姐已经有些不悦了,不过还是回前台拨号,片刻后挂了电话回复安来:“抱歉小姐,杜助理正在开会。” 那么快安来都怀疑到底有没有拨通。最后她破罐子破摔的说:“其实我是给杜敛先生送外卖来的。” 前台小姐看看安来手里的饭盒,又看看她身上的连衣裙和高跟鞋,最后十分平淡的说:“对不起小姐,本楼外卖一律要等到十二点才能上去。” 安来张张嘴,考虑要不要告诉她们其实她是她们的总裁夫人,最后还是闭嘴了,这太丢脸了。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决定等小胖过来,她就坐在这里不至于把她赶出去吧。事实证明她的策略是正确的,她不但没被赶出去,还得到了一杯白开水。 可是小胖一直没来,大厅的挂钟都快指向十一点了。这时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人走进来,看穿着应该是大学生。 前台小姐迎上去:“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是来面试的。” 前台小姐分别给他们一张表格,填好之后,还给他们按了电梯:“请上八楼找人事。” 安来惊讶的看着,这样的就进去了??? 等了一会儿小胖还是没来,安来突然想到刚才小胖说这座大厦似乎不止一个门的。安来出了大厅,围着大楼转了半圈,不负所望的找到了另一个门。然后告诉前台她是来面试的。 前台同样给了她一张表格,原来是简历表,她装模作样的填了一下后被送上电梯:“请上八楼找人事。” 安来腹诽,她上八楼才有鬼呢。这栋楼一共有是把楼,似乎高层们应该都在高楼吧,所以安来直接按了十八楼,决定去碰碰运气。谁知在七楼的时候上来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高挑年轻女人。她瞟到了安来手里的简历表后面无表情的按了八楼之后按掉了安来的十八楼:“面试在八楼。” 到了八楼她事先走出去,并且催促安来:“快点。” 安来已经想暴走了,她不在家里好好的画她的沙画,为什么要突发奇想来闯这个资本家的大本营呢。 女人把她带到一个会议室里:“在这里等着。”然后关上门。 十八楼,总裁办公室。 袁青举开完会回来一开门就见一尊胖子坐在他的位置上,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舍得到我这儿来呢。” 小胖笑得很是暧昧:“我当然是和三嫂一起来的,我还以为你们找地方亲密去了呢,对了三嫂了。” 袁青举把他赶到另一张椅子上以为胖子在作弄他:“你三嫂这会儿怕是还没起呢。”说着拿出电话准备叫安来起床。 熟悉的铃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小胖不笑了,咽了咽口水,从裤袋拿出安来的手机放到袁青举面前,小心的说:“三哥,我真是和三嫂一起来的。”然后以最快速度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再站到一个他自认为的安全距离。 “你……”袁青举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待会儿再和你算账。”然后快步走出办公室,去找他走丢的小猫。 袁小胖呼了口气沮丧的自言自语:“希望三嫂能看在我带她吃排骨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 再说安来这边,会议室里坐了十多人,但是十分安静,安静到好似他们呼吸都不敢用力。安来转身开门准备偷偷出去,尼玛却有人守在门口:“请在会议室等待。” 安来悻悻的退回去,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生问她:“你都不紧张吗?” 安来心想她又不是真来面试的,倒是有点着急,嘴里却说:“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有这个职位么?”女生看了看她的简历,只见应聘职位写着:总裁生活助理(实习)。 安来耸耸肩,她怎么知道?她胡乱填的。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广播叫她的名字,安来被引到隔壁的小会议室。五位招聘官一排坐在屋子中间注视着她。 安来赶鸭子上架把简历递过去:“你们好。” 只有坐在边上的一位面试官点头回应她的问候。她的简历在五人手上转了一圈后,终于有一个人开口:“这位同学,对于你的粗心大意,我们感到非常抱歉,我们并没有‘总裁生活助理’这个职位。只有一个行政助理的职位。” 安来硬着头皮和他瞎掰:“我并没有填错的我的应聘职位,我的确是来这个职位的,而且觉得十分适合我。并能很好的胜任。”她这段时间不就是干的这事儿么,包揽他的衣食,还陪聊陪睡来着。 其中一个最年轻的面试官,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拉出一个十分讽刺的笑容,看了一眼简历说:“安同学是吧,我十分理解你的这种做法。如今求职过程中的确有不少人剑走偏锋,也取得了面试的成功。但是作为一个职场前辈,我想告诉你,”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标新立异是需要智慧的,否则……那只会是一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脚踏实地才是王道!”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安来的简历:“说实话,你这一份简历愚蠢得会让我以为你是想利用你的皮相想从总裁那里获得什么。那么这样的职业还有很多,你为什么不做得更干脆点呢利用你这短暂的青春在这灯红酒绿的都市获得一席之地呢。” “我不认为贵公司的企业文化中有一条是可以随意侮辱求职者。”安来敛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男人。从他说到后半段开始他身边的人就开始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但他并没有听见,这让其余四人频频皱眉。 “你是说你要求得到尊重?”他笑了下:“尊重是相互的,你填一个并没有的职位来面试,这就是你对公司的尊重吗?” 坐在最中间的一个面试官终于低喝一声:“够了!” 那男人转过脸去:“不知所谓的年轻人。” 安来并不想把事闹大,她盯着他胸前的名牌看了一会儿平静的说:“或许你的狂妄能为你带来更好的前程。” 这时居中的面试官把安来的简历递还:“我们并没有这个职位,暂时也不会有这个职位。非常遗憾失去你这么一位人才!” 安来假情假意的说:“我也遗憾极了。” 走到门边又转身问:“请问总裁办公室怎么走。” 安来问完见那个年轻男人涨红了脸都快跳起来骂她了,居中的那个面试官倒是饶有兴趣问她:“不知有何贵干?” 安来不甚在意的回答:“我准备直接去毛遂自荐。” 那个人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不知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面的几个面试官都站了起来对着安来身后:“袁总,您怎么下来了。” 安来转身,只见袁青举笑意盈盈的朝她走来:“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来接我的生活助理的。”他无视在场几人的惊讶一手环上安来的肩膀,一手抽过安来的简历看了几眼,然后卷成一卷敲敲安来的头:“你可真能掰的。” 然后带着她上前介绍:“你们可能没见过,这是我太太安来。她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之处各位见谅。” 安来瞥见除了那个年轻男人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之外,其余四人都挺十分尴尬的连说:“不敢,不敢。”   ☆、第36章 豫章 袁青举和众人打过招呼在尴尬的气氛中带安来出了面试的房间,出门之后力道不小的拍了下安来的后脑勺,安来吐吐舌头,也觉得很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 走在过道上,有人和安来说话:“怎么样?” 安来抬头见是在等候室和她搭话的女孩,瞄了一眼身旁的袁青举,雀跃的说:“顺利通过。” 那女孩听她这么说好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还和她道了恭喜:“原来还真有这么个职位。” 安来俏皮的笑笑:“你是下一个?” “是啊。”说着好像又有些紧张了,安来觉得她和她说话好像是为了缓解紧张。 右手被袁青举捏了一下,安来只好结束这场谈话:“那么祝你好运!” 袁青举带着她上十八楼,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安来靠的近,听到电话那端是小胖。他知道找到安来了也很是舒了口气,留下一句“下次再来找你吃东西”就挂了电话。 惹得袁青举一路阴沉着脸。 折腾了半天,打包过来的菜饭都变得温吞吞了,好在袁青举办公室有微波炉,安来把米饭和排骨都放进去热了一下,又拿袁青举的卡去食堂给他打了一份冬瓜汤。在袁青举吃的时候凑热闹的喝了两口咂咂嘴:“你们食堂的大师傅手艺还不错嘛。” 袁青举扒了口米饭:“那是因为整个公司包括高层都在那里吃。” 对于他的小妻子能来公司给他送饭这件事他是相当的受用,虽然出场有些不尽如人意。想着又给趴在桌子对面看他吃饭的小姑娘投喂了一块排骨。 安来叼着排骨含糊不清的和他说:“我和胖胖在店里都吃了六份了,最后给你点这份的时候,服务生脸色都变了。”说着想起那服务生的表情又兀自笑了。 袁青举笑着摇摇头:“就那么喜欢?” “你难道不觉得比以前的都好吃。”安来一脸怪异的问。 瞧着那张期待的小脸,袁青举又尝了一口装模作样的说:“是不错。” 安来听见就开始翘尾巴了:“那是,不好吃我就不提这么远给你送了。” 可又听他说:“就是因为老婆带来的才好吃。” 这话听着可假了,一听就知道是逗她开心的:“你就是个木舌头,下次来随便哪个地摊买一份给你。” “我随意,只要你来就好。”袁青举照样笑意盈盈。 安来没接话,只是翘着嘴角去翻他的书架,心想着真是没出息,这样随便一句话就被哄得甜蜜蜜的。 书架上都是些装饰用的大砖头书,要不就是些专业性很强的杂志,就没找到一本自己能看懂的。扒拉了一会儿,就干脆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玩手机。 袁青举吃了饭自己收拾了下桌子,走过去在沙发扶手上坐下,见她正玩游戏呢,抬手拨弄着小姑娘的头发:“胖胖畏罪潜逃了,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手中的游戏显示gameover,安来这才抬头看他:“我在这里等你下班吧。”顿了一下又问:“会不会妨碍到你?” 袁青举沉下身挤到沙发上坐着,然后把小姑娘抱到腿上安置:“怎么会呢,不过这才中午,我还有一阵,就是怕你在这儿无聊。” “你忙你的,我自己找乐子。你不用管我。”说着在袁青举脸上亲了一下,起身拉他手臂:“去吧去吧,你早忙完,我们好回家。” 袁青举只好随她,又坐回了办公桌。好在他的小姑娘也不是个闲不住的,抱着手机在他沙发上占了三分地就能入定。他摇摇头,笑着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待他告一段落,重新抬起头来时,小姑娘已经在睡着了,没电了的手机被主人抛弃在了沙发腿旁。他起身把手机捡起来,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蹲身把小姑娘压在脑袋下的手取出来,以免久了发麻。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兀自笑着,拨开小姑娘额前遮眼的碎发。他不贪,只愿日子一直像这般细水流长的好。 安来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时天都见晚了。袁青举倚在沙发扶手上翻看一本书,也没开灯。见她醒了伸手扶着她肩膀推她起来:“你要是再睡会儿,我们都得去吃夜宵了。” 安来扒拉了下头发抱怨:“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袁青举笑笑:“起吧,饿不饿。” 安来没动。 “怎么了,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 袁青举略一想,问:“例假?” 安来皱眉点头:“好像是。”绕开袁青举去了卫生间。 安来以往来了例假也会疼上半天,只是小姑娘怕吃药,又听说女人小日子都这般,袁青举也当是正常,由着小姑娘也没去看过医生。这一次似乎比以往都疼得凶狠,回去的路上安来缩在车座上汗涔涔的,都疼白了脸。袁青举也顾不上吃饭,直接回了镇上。 停了车把安来背了起来,走的却不是回家的路。安来疑惑的拉了拉他的衣领,听他解释道:“镇上有一很有名气的老中医,之前小七也是每次疼得不得了,二哥寻人问到了他那里,吃了几副药便好了。”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中医药铺,只是这时大门已经关了,袁青举只好从旁边的侧门往里走。里面布局和他们住的小院子差不多,只是要大上许多。院子中间搭了个木架,绿意盈盈,间或还能看见挂着长长的丝瓜。 丝瓜架下,有几人正在吃饭,一老一少,少年怀里还抱了个小女娃正在喂饭。见他们进去,那老人站了起来,形容清癯。 袁青举把安来放了下来,十分客气的和他问好,又和那少年点头示意,状似十分熟悉。 “劳烦陈大夫帮她看看。” 陈大夫拿来垫子给安来把脉,过了一会儿和他们说:“寻常妇人病,吃几副药就好了。只是尊夫人体寒,需一直温养着,不然不易受孕,就是有孕了也容易滑胎。” 袁青举怔了一下,连忙和他道谢,又细问这温养该如何养。 陈大夫低头写方子,一边耐心的和他细细交代。袁青举再次和他道谢,他把方子交给少年去抓药,摆摆手,去抱少年怀里的小女孩儿:“医者本分罢!不过我这药庐清净,你们不要在这里喧哗吵闹吓着我的小孙孙就好。” 安来和袁青举都对陈大夫后半句话莫名所以,陈大夫已经抱着孙女带着她的小碗进内屋喂饭去了。那留下的少年叹了一口气,和他们使眼色,瞟向丝瓜架的另一边。 安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边,才发现在丝瓜架的阴影里还坐着另一个人。这时,那人慢慢的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待他渐渐走出阴影,安来才看清他的面貌,恰好,她认得这人。正是因为认得,所以开始紧张,甚至本能的往袁青举宽厚的肩膀后缩。 袁青举注意到她的举动,安抚的握着她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那人,声音渐冷:“沈豫章。” 沈豫章,可不就是那日去看演唱会后出来安来在花街上遇见的那个男人么。 安来听到袁青举叫出这个名字,脑海中有什么在翻腾,无意识的脱口喊道:“章鱼哥哥。” 这一声,让院子里的两个男人同时紧盯着她。 喊完便觉手上一痛,抬头便对上袁青举一双凄惶的眸子。   ☆、第37章 秋凉 “来来,你记起来了?”听到那一声久违的呼唤,沈豫章神色复杂几变,最后轻轻的开口,生怕惊动了什么。 那一声叫唤,安来完全出于无意识的惯性。如今回过神来,全然没有任何映像,只见身侧的男人神情那般凄惶无助,她也跟着害怕起来,不由得双手抱紧袁青举的胳膊,迟疑的问:“我们,以前认识?” 虽是这般问,心中却是已有答案,她和那叫沈豫章的男人以前不但认识,或许交情还不浅,不然每次见他不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 “呵……是啊,认识。”看着她对袁青举满心信赖的模样,自嘲地笑笑,也不再多说,转而对袁青举:“约个时间聊聊吧。” 袁青举抿了抿嘴角:“可以。我回头再联系你。来来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安来被袁青举揽着往外走,临出门忍不住回头去看,沈豫章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离去,或是没料想她会回头,怔愣片刻后和她挥挥手,抿嘴微笑起来。那眉,那眼,一如梨花初开,慕然春暖。 因为煎药不方便,他们并没有回清河镇的小院,而是回了邺山。最高兴的要数赫伯了,一边张罗着去煎药,一边和安来念叨清河镇冷清,又没有人照应,偶尔住住还行,哪能长住,直劝他们搬回来。 安来就是因为这边房子太大,人太多才想着搬过去,赫伯这般语重心长,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袁青举。 袁青举倒是无所谓,安来愿意住哪儿他跟着便是了,只是想到她的身体便说:“赫伯说得对,至少也要等养过这几天,把药喝完才过去。在家里至少三餐不用你张罗。” 安来想着其实把药拿回去她自己煎也是行的,只是看袁青举和赫伯都不放心的样子,也才作罢。就这样,又重新在邺山住了下来。 只是回来无聊,安来还惦记着她的砂画,第二天让司机和她回去把之前画的脸谱画交了又领了一一米见宽的富贵牡丹图挂画回去填。 赫伯见了直夸好:“到时候咱可以把厅里那油画挪开,把这个挂上去。” 安来愕然:“这不太好吧。”其实她还真就只把这当做打发时间的一兼职,就没想过把这些画填了自己用。 赫伯以为安来是怕拿不出手,便说:“我瞧着很精致,差不了。” “可是这是我的手工兼职作品啊。这一一幅下来能得300块的手工费呢。” “三百块?那这一幅裱出来能卖多少?” 安来想想作坊里差不多大小的画幅说:“也就一千来块吧。” 赫伯痛心棘手:“这是压榨劳动力呀,”又十分护短的说:“那群人哪有那么大的面子用夫人亲手做的东西。我们还是自己留着吧。”说着就要去让人挪厅里的油画。 最后还是让安来给制止了,她嫌那富贵牡丹挂在人来人往的厅里忒俗气了些,又答应赫伯以后找一幅合适的画来把赫伯给安抚下来。 下午5点,袁青举把车开到目的地拿出手机,打开电话簿滑到“老婆”那一栏,犹豫了一会儿又滑开,拨了另一个号——沈豫章,电话很快被人接起。 “我是袁青举,我在你公司楼下。” 那人什么都没说,沉默片刻便挂了电话。 袁青举也不急,守在车里等着。果不其然,十分钟过后他就看到了他要等的那个人。他打开车门走出去,好让那人看到他的所在。 沈豫章快步走向他,坐进了副驾驶室。袁青举却没开车的意思。 沈豫章先开口:“要去喝一杯咖啡么?” 袁青举从后座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不用了,她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饭。” 虽然明说那个“她”是谁,但两个男人心里都明白。 沈豫章笑了一声,把手里的袋子递向袁青举:“鲜奶芋头,以前她最爱吃的。刚才路过看到就买了一份,你给带回去吧。” 袁青举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袁先生,不会这么小气吧。” 袁青举烦躁的点了根烟,摇下车窗:“她最近在吃中药,牛奶解药性,不适合吃这个。” 沈豫章想到头天是在药庐遇见的他们,便把手缩了回来。 袁青举扬了扬手中的烟盒:“来一根?” 沈豫章摇头,却把手中的袋子打开,拿勺子挖了一块芋头放进嘴里。芋头被熬得软糯糯的,奶香味儿十足,有些腻人:“又甜又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吃这个。”又偏头向袁青举:“现在还吃么。” 袁青举想到了小姑娘的硕鼠模样,失笑道:“吃,怎么不吃。还把家里后山上好些名贵的花木拔了,开了块田出来种芋头呢,怪折腾的。” “既然那么头疼,便把她还给我吧,好让你也松快些。” 听他这么说,袁青举也没动气,只是淡淡的说:“恐怕这辈子都劳烦不到你了,安来现在是我老婆!” 沈豫章又挖了一块芋头放进嘴里,幽幽的叹气:“你不用这么强调,我明白的。呵……我从没想过我们俩会有这般坐下来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我也是。” “知道安来为什么会失忆吗?”也不等沈豫章有所反应,又接着说:“心理医生说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太痛苦,所以把自己想象成另一个人——一个幸福的角色。” 沈豫章挖芋头的勺子顿了顿:“你……没告诉她以前的事?” 袁青举捻灭了烟头:“说了她父亲的事,你们沈家那部分我没提。” 沈豫章苦笑:“谢谢……” “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 “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可不是个笨姑娘,昨天她可见过我,会起疑心,你准备怎么和她解释。” 袁青举敲着方向盘:“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也是,再也不关我的事了。”沈豫章只觉嘴里那化不开的甜腻有些闷,催的他想吐,忙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只是那股甜腻的味道依然在舌尖盘旋不去,他叹道:“就这样吧。”而后打开车门,略一停顿又说:“好好照顾她。” “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呵呵,是我多嘴了。”沈豫章站在街边,看着袁青举的车滑出停车位汇入车流,远去。 忽然起风,吹得道路旁的梧桐沙沙作响,一片半黄的叶子盘旋而下恰巧落在沈豫章的肩头。沈豫章取下那片叶子,托在手心看着黑沉沉的天幕似是自言自语:“今年的秋天来得可真早。”   ☆、第38章 过往 袁青举一进门刚靠近安来,就被他拉着满身嗅,他连忙举手投降:“老婆,我可是一下班就回来了。可没有出去‘鬼混’!” 安来皱了皱小鼻子,笑着向他伸手:“拿出来吧。” “什么?” “鲜奶芋头啊,我都闻出来了,你还藏什么?” 袁青举没想到她鼻子那么灵,自己拉了衣服嗅了嗅也没闻出什么味道,略带歉意的说:“本来是想给你带的,可是排队的时候想到你还在吃药,就没买。没想到就那么回儿还是让你闻出来了。” 一想到那药汤,安来就犯恶心,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可苦了。” “良药苦口,陈大夫说吃了这几副就可以不用直接吃药,用药膳温补就好了。” 对于药膳,安来敬谢不敏:“还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呢。” 饭前赫伯又把一大碗药汤端来给安来,虽是不愿,但受过那疼痛的苦,在吃药这事儿上安来也不任性,咕哝咕哝就灌了下去。看得袁青举都发毛,心疼得待她喝完赶快递上她爱吃的蜜汁排骨解解嘴里的苦味。 饭后袁青举陪着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袁青举突然说:“我今天去见沈豫章了。” “谁?” “上次我们在陈家药庐遇到的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袁青举并没有看安来,一直盯着电视,只是握着遥控板的手有些发紧。误转了频道,安来咋呼呼的从他手里抢回遥控机:“转什么呢,正到精彩处,广告一会儿就完了”。 袁青举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无奈转过头看着专心致志的小妻子再次重复:“我说我今天去见了沈豫章。” 安来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望着他:“你刚才已经说了。” “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安来想了一会儿:“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好熟悉,我以前认识他?” 袁青举侧过身,重新把目光放到电视上,故作轻松的说:“他曾经做过你一段时间男朋友。” 说了便竖着耳朵听安来的反应,可是半响都没听到安来说什么,心中便沉了沉,再也沉不住气回过脸面向安来,哪只看到的是小姑娘一张憋笑的脸。见他终于看向自己,安来实在憋不住笑弯了腰。 纵然是袁青举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打开这个话头的,可安来这样的反应完全不在他预计范围之内。手足无措的只等到她笑抽了的时候给她顺顺气,懊恼的说:“有那么好笑么?” 安来抬起头来,一脸灿烂,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揶揄,一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特意放软了声音叫他:“老公。”听起来糯糯的。 私下里安来鲜少这么称呼他,当然也没有别的称呼,觉得不管怎么叫都别扭。只有撒娇卖萌讨好处,或是极高兴,或是浓情时才这么软软的叫一声。但是每次只要她把这两个字唤出口,他便心软的一塌糊涂,熨帖非常,什么都依了她。也不知是这两个字有魔力还是他的她会魔法。 这一次也是如此,听到安来这么亲亲蜜蜜的叫他,先前所有的不安定都烟消云散,只是随着本能托住她,轻轻的应她一声。 “老公,你吃醋的样子好幼稚哟,一点也不符合平时英明神武的形象呐!” “我……”袁青举开口想解释些什么。 可安来掩了他的嘴:“我就问你,是不是吃醋啦?” 小姑娘很是认真的摆出一副审讯他的模样,袁青举顿时就不想再说那些糟心事了,顺着小姑娘也顺着自己的心意说:“是!我妒忌他比我认识你早,我怕你想起从前后就会离开我。” “袁先生你真傻,”本是想看他吃瘪的样子,可不是这样不安凄惶,小猫儿般伸着舌尖仰头在男人那有些干燥的唇上舔了一下:“我现在可是你的袁太太,有证的,谁也抢不走的。” 安静的伏在他怀里,叹了口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笨呢,从第一次在体育馆外花街上遇到他后你的反应我就差不多猜到,我和他应该是有一段过往的。可是,笨蛋,我现在都记不得他了啊,我爱的是你呢。” “你说什么?” “我说你笨蛋。” “才不是,你说你爱我。” “是啊,我爱你,有奖么?” “呵呵……没有呢,袁太太,不要太贪心哟,作为妻子这是你的义务。” 小姑娘扭头:“小气鬼,夫妻义务里才没这么一项呢。” 袁青举缓缓的说:“看来袁太太对夫妻义务理解的很透彻,不如给我讲讲是什么?” “是……”看着袁青举又一副痞子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待她说出下文,安来才惊觉自己又被他下套了。举起抱枕就向他砸! 袁青举顺利的躲避攻击并抱起张牙舞爪的美人往楼上走,笑得畅快:“袁太太你这脸变得真快!” “哪有你快啊,刚才还一副要被休的小媳妇样,一转眼就变大灰狼……” 一路笑闹着,经过走廊,壁上的镜子映出小姑娘红扑扑的笑脸,他在心里想,这样也好,那些不开心的事何必让她知道呢。 安来吃了一个月的药,过了些日子,赫伯又去药庐取了方子回来煮药膳,这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从此早餐多了一份用药粉蒸的鸡蛋羹,午餐和晚餐多了一份用药材熬的猪蹄。而且每餐定量,不吃完就不能吃其他东西,更可怕的是好多以前她爱吃的物什都被禁嘴。几天下来她就有些受不住了,便逼着袁青举一起吃。 他倒也不别扭那些药膳是女人吃的东西,从善如流的和安来分而食之。这倒让安来看着不忍了,夺了他的勺子:“别吃了,也不怕吃多了不举!” 袁青举拍了她一下后脑勺:“跟谁学得混话呢,这该是女孩子挂在嘴边的话么?回头我得把你放进书房的小说捋一捋,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 安来不快的扒拉着碗中的猪蹄,又听袁青举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再说这举不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来成功的被噎着了,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呢。   ☆、第39章 礼往 安来每次吃药都要三催四请,袁青举根本不敢把她放在清河镇的小楼独个儿住着。他白日上班去了,说不得安来就欺上瞒下的把药给混过去。更别说这药还得她自己熬。所以根本不用思考便不顾安来反对,把她打包回了野山别墅,有赫伯一日三顿地盯着他也放心些。这个结果让除开安来以外的人都很满意,尤其是赫伯。 回到邺山,安来除了每日三餐到厨房转悠一下,也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无聊。家里的其他事自有赫伯操持着,根本不用她操心。所以她画砂画的兼职并没有放下,每画好一幅砂画赫伯就陪着她去换新的材料。 日子过得还算平顺,一个转眼就到了八月末,因为袁青举答应她九月份可以重新去上学,十分的兴奋,走路都带蹦的,让袁青举常笑她是兔子。可这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她回清河镇去把这段时间画砂画所得的收入结算了一下,有三千多块。 数着手里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很是感慨,她可是马不停蹄的干了两个月呢,就这么点。也不知道作坊里以此为生的工人们怎么过活。还好她有袁青举养着,不用操心这些问题。这么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他一下。 坐在她旁边的赫伯看着自家小夫人握着一叠钱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轻笑,一会儿握拳的样子很是不解:“夫人?” 安来乐呵呵的说:“赫伯,我想送他一份礼物,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赫伯心想最好能赶快生个小三爷就最好不过了,三爷一定开心极了。不过这他可不敢说,嘴里之道:“只要是夫人送的,三爷肯定都宝贝着呢。” 安来瘪嘴,这不等于没说么。 最后她想了想,决定给袁青举买个钱包,这样他可以天天带在身边。只是到了商场,赫伯领了她好几家店看男士钱包,她问问价格再摸摸包里的钱,果断的放弃了,直叹这太败家了。逛了几圈只好妥协的又添了些钱给买了条米色的领带。 回到家袁青举还没有回去,安来噔噔噔抱着领带回房。虽然遗憾这次的礼物不是全用她挣的钱买的,但还是很期待他接到礼物时的反应。更想亲手给他系上,但是想想上次在凤坪自己那系死结的手艺,决定还是先练练的好。说干就干,立马去网上找了教程,又从柜子里找了条袁青举的旧领带来实验。一个人对着镜子憋着劲儿折腾。 过程有些惨烈,但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在袁青举毫无声息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会两种像模像样的系法了。 看着镜中突然出现的男人脸,手下一使力,又一个死结。又是窘迫又是恼怒的瞪着始作俑者:“你准备改行做小偷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袁青举好笑的抱过闹别扭的小姑娘,锁住她张牙舞爪的手,下巴在她发上摩挲:“这不是宝贝你太专心了么。我这个实验体回来了,现在你可以直接拿我练手了。” 安来嗤之以鼻:“跟谁稀罕似的。” “可不是么,我可稀罕得紧。” 原本的惊喜没了,安来破罐子破摔的从被子里拿出礼物盒子扔给他:“给你的。” 袁青举纳闷的打开,的确有些惊喜,他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还会送他礼物。又听她趴在床上嘟哝:“虽然也有刷卡,但是大部分的钱还是我兼职得的,辛苦了两个月全花在上面了。比不得赫伯给你准备的那些,权当做个纪念吧。” 袁青举放下盒子,在床沿坐下,俯身轻柔的环着安来柔声说:“我很喜欢。” 安来任他抱着,哼了一声:“你敢不喜欢试试!我可是挑了好久的。” 袁青举想把她过来,怎奈安来还在被抓包的窘迫情绪中,愣是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起来。只好把脖子上的发撩开,细碎的亲吻着,偶尔轻轻咬一下那白皙的嫩肉哄她:“你亲自给我戴上好不好。” 安来被他压着,推也推不开,脖颈上的酥麻让她忍不住扭动身体想要避开,最后只得把脸转出来,硬硬的说:“自己没手啊。” 袁青举也不答话,只是把唇移到小姑娘的耳畔,轻舔慢咬。她最怕这个了,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缩在他身下,可他步步紧逼让她躲无可躲。终是嘤咛一声,一记粉拳捶向上方的男人:“混蛋。” 男人轻而易举的就捉住了那小巧的拳头,压制在她头顶,得逞的笑了:“那宝贝你给不给混蛋系领带呢?” 安来被他逗弄得脸色泛红,娇喘着没什么力气地骂道:“无耻。” “嘿嘿,多谢老婆夸奖。”手上却是已经开始摸索着去划开她连衣裙腰侧的拉链,又暗袭到后背处解了那束缚着娇软的暗扣。 安来这才有所感,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你不是要我给你系领带么,还不起开。” “不急,明早系也是一样的,现在我得好好谢谢宝贝你给我的礼物,来而不往非礼也。”袁大狼轻松地制住不乖顺的小妻子,重新覆压倒在床。 安来气他没脸没皮的样,也拿他这样子最没办法,他也是吃准自己这一点,才每次都这么逗,更无奈地是还每次都成功。抬腿就想踢他一脚,只是忘了,自己穿的是裙子,一抬腿,裙摆就滑到了腰部,裙底风光却是漏了个彻底。倒是便宜了那无耻的狼,右手从她后背移开,捉着她的腿弯直接就架到肩头,成了一个特别羞人的姿势:“宝贝不要太着急嘛,我们一步步来就好。” 说着捉着她的手放到皮带扣处:“宝贝帮我解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安来哭丧着一张脸:“一会儿该有人来叫我们吃饭了。” 男人忙着把她的裙子推到胸口处,还抽空吻了她一下:“放心吧宝贝,他们没有那么没眼色。” 小姑娘还在试图反抗:“可是……嗯哼……我……我饿了。” 小姑娘不听话,他只好自己动作解了皮带,打开裤头:“我知道,我这不是正忙着喂饱你么。” 安来知道这回不满足了这头色狼是不会放过她了,继而环住他的肩膀,隔着衬衣咬了一下他肩头,声音细细的催着:“那你快点。” 袁青举满意她的顺从,边绵密亲吻边哄着她:“乖,帮我把衬衣脱了。” 小姑娘手有点打颤,哆嗦着摸索着去解那细细的扣子:“我腿软了。” 男人轻笑一声:“好。”这才把她的腿从他肩上放下来,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安来赤红了脸,此时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不在自己手里,以至于她还有时间分神想这男人在床上的时候虽没有说过一句粗话,也没有一个脏字,可那一字字,一句句听到她耳朵里都让她面红耳赤,惹火非常。 此时房门却被敲响,赫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三爷,夫人,吃饭了。” 安来一时紧张,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就要把他推开:“我就说要吃饭了吧,你起开。” 男人哪肯如此就范,不满地嘀咕:“别担心,他没那么没分寸。主卧他们不敢随便进。” 果然赫伯又在外面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这才离开。 袁青举笑:“宝贝,这下我们可以专心了。” 安来苦着脸,气不过又搂着袁青举的脖颈啃了好几口才解气。只是很快就被男人卓住手拉了下来,至于那闲着的小嘴自然被以嘴封缄,耳边还听到男人满足的笑声:“嘶……小猫儿~要实在想咬可以试试别的地方,脖子明天还得见人呢。” “……”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呢。 仿佛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袁青举百忙之中抽出空教导他懵懂的小姑娘:“宝贝,在床上,怎样的恶劣,那也只能叫情趣。” 安来盯着天花板十分期盼着九月份的到来,到时候她就住到学生宿舍里,看这头恶狼还怎么欺负她。想着还得意的哼哼。只是她再一次忘了,若要拼智商,拼算计,十个安来也比不过一个袁青举。 真相太特么地残酷了。 待最终云收雨歇,安来背过身,已经不再想下饭厅去丢人现眼了,抱着被子有气无力地耍赖:“你把晚餐给我端上来吧。” 袁青举神清气爽地擦着头发,坐到床沿用十分欠揍地声音说:“难道你不觉得你不下去,佣人们会脑补更多?” 安来给了他一枕头,恨恨地只想立马回大宅去问问爷爷,这货是用什么喂大的,人前尚还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怎的在家里就这么没脸没皮。 袁大狼拉起她捂在怀里:“起吧,宝贝。上次你不是说家里的蜜汁排骨够正宗么,大厨今天新得了个配方,正等着你去试菜呢。今天天气好,吃完饭我陪你到后山上散散步。对了,听说湖里的荷花开了第一朵呢,你都不要去看看?”   ☆、第40章 上学 安来脸皮还是不够厚,虽然没人说什么,吃饭的时候还是把所有人都赶开了。饭厅里只余她和袁青举两个,只是吃着吃着她突然停下,用一种很惊悚的表情看着袁青举。桌子对面的袁青举被她看得发毛,放下碗筷,才听她吐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我们一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不会怀孕吧。” 袁青举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头一次平白的生出一股诱拐未成年少女的错乱感,他很想说,姑娘,我们重新同床都快三个月了,你才想起避孕的问题。 这反射弧…… 只是嘴角抽了抽,斟酌了下说:“你不想要孩子?” 对面的姑娘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摇得袁青举的眸子暗沉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上次陈大夫不是说你体寒,不易受孕了么。” 小姑娘这才恍然的点头:“也是哦。”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番光景,袁青举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万一有了呢,我们把他生下来好不好。” 小姑娘的表情又转到了茫然无助频道:“不……不会吧。” 袁青举不忍再逼她,叹了口气,拍拍小姑娘的后脑勺:“没事儿,快吃吧。” “哦。” 袁青举同样又端起了碗,只是面对爱吃的菜这时到了嘴里变得无味了许多。 安来并未注意到男人的神色变化,继续不放心地叮嘱:“以后我们得注意着些。”说完后知后觉地才感受到袁青举低气压,有些心虚地补充道:“主要是我还要上学呢。” “嗯。”袁青举低低的应了一声,如果不是安来离得进,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安来免不得被袁青举从被窝里挖出来给他系领带。用他的话说就是物尽其用,不然安来的手艺白学了,安来万分怨念。 转眼就到了九月,开学那天袁青举特意给自己放假一天,送安来去青堰大学。 在开学前,他们就安来开学后是走读还是住校的问题展开了一场深入的探讨。袁青举自然是希望安来能天天回家,毕竟学校宿舍环境太差。虽然学校离邺山别墅远了些,但是有司机天天接送也还算方便。 安来哪能随了他的意呢,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么一个自由的机会。她觉得这半年来除开袁家的几人外,她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在家时,也没啥邻居,就安福男常来串串门,交流一下吃货的心得。在小镇上还好些,周围有不少人。可那些都是家庭主妇啊,她才娇娇嫩嫩的二十岁,还不想这么早挤进那个行列里去。 和袁青举磨了好些天才让他答应住宿舍,但前提是周末必须回家住。 安来怀着对校园生活的憧憬重新踏入了这青葱校园。 相对于她的雀跃心情,袁青举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车开进校门后,安来就一直趴在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学生,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就那么高兴?” 安来头也不回的点头,大声说:“感觉我又活过来了一样!” 袁青举忍无可忍一把放缓车速,右手一伸,把她拉了回来,再摇上车窗。 “你干什么呢?差点夹着我的脖子了。” 袁青举睨她一眼,手指敲打的方向盘:“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又活过来”,难不成你觉得以前的日子都过得行尸走肉似得?” 安来知道他还在介意没有趁他的意每天回家,这会儿是在借题发挥呢。于是连忙卖乖顺毛:“我这能蹦能跳的,行尸走肉哪能跟我比啊。实在是和老公你在一起的日子太幸福了,你把我宠得跟神仙日子一样,这回我这是下凡体验人间生活呢。” 袁青举才不卖她的帐:“少给我戴高帽子,你以为住学校新鲜好玩,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民间疾苦了!” “哎呀,我这大一还没念完就休学了,这重新回来要是再住寝室,和同学都没什么交集,还怎么和他们相处。到时候肯定被孤立,我还有三年要在这儿过呢,你也不希望我这几年过得不快乐吧。” 袁青举叹了口气,怎么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深深无奈感呢? 把车停到了学校因开学而规划出特地用来停车的一块广场后,袁青举带安来去教务处销了假,又去辅导员处登记报道,这才准备去寝室。 因为去寝室的路和停车场的路正好相反,袁青举去取行李,安来便在办公楼前等。太阳正大,安来环顾四周朝一处树荫走去。还没到地儿,一特热情的声音便到了跟前:“美女你好,你是中文系的新生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安来停步一看,是个笑得特灿烂的男生,瘦瘦高高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臂上还有迎新的臂章。安来看了眼不远处树荫下中文迎新站点,便知道他误会了。 “你好,我是中文系的,不过不是新生。” 男生很是惊讶:“不是吧,这么个大美女我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 “我之前因为生病休学了一段时间。” “咦……你不会是三班的安来吧?” 安来不是很确定自己在几班,笑着打哈哈:“大概是我。没想到知名度这么高。” 男生嘿嘿一笑:“美女待遇从优嘛。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瓶水。” 男生端起双手大步跑了回去,去纸箱里拿水,另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捂着纸箱不让他拿:“美女是公共资源,你可不能独占。你得把人给带过来!” 男生朝安来这边看了一眼,一人踹了一脚:“滚……收起你们那副*丝样,少丢人了。” 安来笑着摇头走开,去了迎新点的另一侧树荫,真是想扯着嗓子唱一句戏腔:火红的青春,青葱的岁月。这才是青春啊,这几个月跟着袁青举在一起过得那叫一个老气横秋! 男生很快又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冰水:“这天够热的,喝点水吧。”递过去之前还用纸巾擦了瓶外结的水珠:“对了,我叫严柯,也是中文系的,一班。” 安来还在药膳期间,被袁青举勒令不准碰冰的,不过人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便接了过来:“谢谢!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儿歇会儿等人。” “不忙不忙,忙了一上午,正好休息会儿。” 安来笑笑,有些头疼。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当然说话最多的是严柯。从天气说到今年的新生,又说一些学校的逸闻趣事,最后又自顾自的说起了李商隐。 安来汗颜,这是碰到了学霸的节奏? 还好袁青举很快就过来了,安来如释重负:“那个,严柯,我家人来了,回头再聊。” 严柯终于结束了李商隐悲惨的一生,见拖着大包小包走过来得袁青举两眼发亮,飞快的走了过去迎接:“你们这是去女生寝室吧,我给你们带路。” 安来见他对着袁青举泛光的眼睛,很想问,同学,你的性向正常否? 严柯上前去就去拿袁青举手里的行李,特有礼貌的说:“叔叔,我帮你吧。” 袁青举嘴角抽了抽,安来则是立马赏脸的捂嘴笑了,被袁青举瞪了一眼。 袁青举伸手拦了严柯一下:“不用了,不是很重。” “没事,这里过去还要走一段呢。”你推我挡间,袁青举愣是失守了两口箱子。 从迎新点到女生宿舍的确有一段距离,他们走了十来分钟。到了寝室楼,严柯还帮想帮忙搬上楼,结果接了个电话不情不愿的走了,走之前还特礼貌的夸了袁青举一句:“叔叔,你保养得真好,真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也不管袁青举的脸色,还补充了一句:“我爸在我还是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挺一硕大的啤酒肚了。” 袁青举看着已经跑远的二愣子,真想抓回来吼一句:老子本来就才三十岁。 瞥眼看一旁的安来,已经笑得扶墙蹲下了。还表情十分痛苦的朝他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袁青举过去一把将一点一部给他面子的小姑娘拎了起来。在脸蛋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才解气:“还笑!” 安来捂着肚子:“不笑了,不笑了……叔叔,你看起来真年轻,才三十岁……哈哈哈哈……” 袁青举瞪着她将近三十秒,拉着箱子呼的一声往回走。 “你去哪儿?” 袁青举头也不回的说:“去办走读手续,书呆子是会传染的,我可不能放任你跟这么一群人长期呆在一起。” 安来看这是真生气了,着急的去追,又许下一些难以启齿的不平等合约,好一番哄才给哄回来。只是一转头看到那张俊脸,就忍不住想笑。却是再也不敢了,憋得难受。 安来的寝室在四楼,找宿管阿姨拿了钥匙上楼开门,寝室是四人间,但现在只有一个女生在,正靠窗吃饭。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安来才发现是一特漂亮的姑娘,虽然穿着睡衣,也不影响她浑身的光辉,教人眼前一亮。 “你好,我是安来,以前住在这里的。” 那女生放下饭盒淡淡的说:“欢迎回来,你病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谢谢。” 她走过来,扶着扶梯就要爬上靠门的一张床:“你没在我们在你床上放了一些东西,我这就拿下来。” 安来这才发现靠门空着的那张床上摆着一些杂物,忙摆手:“不用,你继续吃饭吧,我带着劳力呢。” 袁青举朝她点点头打招呼:“打扰了,我来搬就行。” 那人也不扭捏,又坐回去捧着饭盒吃,对袁青举指了指阳台:“都搬到阳台上放着吧,等她们两个回来了再收拾自己的东西。” 袁青举搬东西,安来这才开始打量这间宿舍,杂物有些多,但还算整洁。地板拖得很干净,垃圾篓里也没有多少垃圾。 床是上面是床,下面是衣柜和书桌的样式。每张床都有一个名牌,那个女生的床头的名牌框里贴着的纸上写着“花铃”二字。安来慢慢咀嚼,觉得十分有意思,名如其人,明媚耀眼。 另两张床的主人分别是“陆圆”和“许秀菊”,或许以前见过,但是现在实在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取“许秀菊”这么个名字,也真够奇葩的。   ☆、第41章 晚安 从寝室出来,安来同袁青举说:“似乎我还差一个饭盒。” “你确定你要去吃食堂的饭?” “这有什么,大家不都在吃么,我也不能搞特殊化。” 袁青举长长的叹气,看她像看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也不和她多说直接带她去吃晚饭。点了好些安来爱吃的菜一点点夹给她。 “怎么整的像最后的晚餐一样,我不过就去上个学而已,而且周末又会回家。再说学校也没有那么差。”安来看着面前的蜜汁排骨郁闷的说。 袁青举笑着摸摸她的头,又把冬瓜盅换到她面前:“嗯,吃吧。” 心中的话却没有说出来。或许离开我,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可是我想把最好的给你。我怕你离开我你过得不好,所以才千方百计把你圈在身边,因为我有自信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比我更会疼你、宠你、爱你。 可是顽皮的你,却固执的要去闯荡你的小世界。 晚上八点,把小姑娘送回寝室楼下。袁青举探过身慢腾腾的给安来解安全带,安来搭在门把手准备出去,却被袁青举拉回来揽在怀里,闷声闷气的说:“就这么走了,都没什么话和我说?” 安来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好啦,老公,我走了,你回去注意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 “还有呢?” “我会想你的。” “还有呢?” 安来不知道再说什么,抱着他的手臂摇啊摇:“老公~” 鼻子被狠狠的刮了一下。袁青举的语气那是无限哀怨:“小没良心的,都没有一点舍不得?” 听得安来似乎都要检讨自己是否真的很残忍了。男人探手关了已经开了一条缝的车门,把小姑娘从副驾驶室挪过去安置在腿上,整个儿的圈在怀里开始细细交代:“自己在学校好好的,可以吃食堂,可以随大流,可前提是自个儿要舒畅了,要是什么吃不惯,用不惯就给家里打电话,赫伯会立马给你安排送过来,千万不要怕被看做特例独行就忍着,那些都是虚的,咱别在乎那些个。” “还有在寝室睡的话,自己每天早上早点起,别懒床,千万不能不吃早饭。唉~让你自己定闹钟肯定到点关了继续睡,还是到时候我叫你吧……” 说了一大堆低头却看小姑娘在埋着头玩手指,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叹了口气,捉住那葱根般的纤细握住摩挲:“是不是觉得我特啰嗦,像个老妈子?” 小姑娘抬起头,很是无奈的说:“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袁青举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对,突然抬起她的手翻开看了看,只见那手上光洁如旧,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沉着脸问:“你的戒指呢?” 安来有些心虚的从t恤内掏出一条链子,那链子上挂的坠子可不就是那本该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么。 “我只是觉得去上课还戴这么大个戒指太显眼。” “好,你在学校不戴戒指可以,最好安安分分的别惹出什么桃花来!”袁青举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深感无力,结了婚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么。 安来忙不迭的点头,把戒指收回衣内。十分不屑的狗腿道:“一群小p孩,哪能比得上成熟稳重,魅力十足的袁先生。” 两人又窝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安来一看都快九点了:“我真得上去了。” 袁青举却是抱着不放手:“要不今晚还是回家住,明早我再送你过来。” 安来无奈的盯着他,袁青举只好放手让她下车,看她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寝室楼。他却是没急着离开,而是点了根烟,直到小姑娘上了楼站在阳台上朝他挥手才笑着掐灭烟头,掉转车头离开。 寝室里其他两人还没回来,花铃正敷着面膜看电影。下午从她床上搬下来的杂物还对在阳台上。 “她们两人还没有来?” 花铃咬字不清的答道:“昨天就来了,今天新上映一部鬼片,她们去看了。” 安来从包包里拿出洗漱用品:“这么大胆,你怎么没一起去?” “鬼片就是找虐!” 安来洗好出去,从另一个没打开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枕头,拍得蓬松了才码到床头准备睡觉。 这时袁青举的电话打过来了,低沉愉悦的的笑声顺着电路传到耳畔:“来来,你拿了我的枕头?” 安来嘴角轻扬:“我就随便在卧室拿了一个,也不知道是谁的。” 袁青举也不拆穿她:“我已经到了,给你说一声,你早点睡吧。” 安来抱着枕头,嗅着枕面上独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笑得满足:“嗯,你也是,晚安。” 陆园和许秀菊赶在寝室大门关闭前才回来,门刚一打开,一大嗓门高个子女生就冲向阳台:“我靠,谁动了老子的东西。” 安来张张嘴,从床上坐起身:“那个……” 那边花铃已经开口:“秀爷你吼什么?你没看见安来回来了。” 被称作秀爷的女生闻言看向安来的床铺,安来猜她就是那个名字奇葩的许秀菊。 “哈哈哈~老子艳福不浅呐,两位美人夜夜相陪。” 安来“……”这姑娘特豪放了些。 花铃撕掉面膜爬上了床:“秀爷你也考虑考虑圆子的感受呀,你这么口没遮拦的让她情何以堪。” 一个圆脸带着眼镜的女生提着热水瓶走进来,抬头看向安来:“欢迎回来,果然比去年还要漂亮。” “呵呵,谢谢。” 陆圆放好热水瓶拍拍秀爷的肩膀:“没事,我不介意,我是智慧型的。和她们走的不是一个路线。” 安来好奇的问:“那我们走的是什么路线?” 陆圆推推眼镜狡黠的说:“花瓶。” 花铃扔了个抱枕砸向陆圆:“去你的花瓶。没人和你抢学霸的位置。” 陆圆准确无误的接住然后放到到了自己床上:“谢谢。” 然后就走向洗手间,花铃叫道:“还我抱枕!” “借用一晚。” 安来笑眯眯的看着,有些羡慕。似乎这些人也没那么难相处。 秀爷甩掉鞋爬到安来床上:\\\”别理她们。美人,做我三老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花铃嗤笑一声:“秀爷,你什么时候又背着我又勾搭的二老婆?” “昨天迎新的时候接了一个妹子,一年级的小学妹,也是咱中文系的。叫卫歌。那是真真的漂亮,就是有点冷。我说花大老婆,你还是好好睡你的美容觉吧,不然你的系花地位真的不保了。”说完又跳下床,对安来叨叨:“三老婆,你也乖乖睡美容觉吧。” 安来一直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这是被调戏了?花铃一直在那边捂嘴偷笑。 寝室11点熄灯,安来从重入校园的兴奋中走出来。却是久久不能成眠,听着其他几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挨到12点,实在忍不住给袁青举发了条短信【睡了么?】 几乎是立刻,短信发送成功后,袁青举的电话就到了,安来手忙脚乱的挂断然后再发了一条短信:【她们都睡了,不方便接电话。你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么,想我想得睡不着?】 【╰_╯】 【见到其它室友了?】 【嗯,都还算好相处。】 …… 第二天六点,安来被学校的额起床铃声吵醒。拉了被子盖住头,思绪慢慢回笼,依稀记得昨晚在和袁青举发短信来着,忙四处摸索,最后在床尾找到了被主人遗忘了一晚的时候,点亮屏幕。一条正在编写中的短信还未发出。而收件箱中躺着袁青举最后一条消息。 【睡着了?傻瓜,晚安,有个好梦。】   ☆、第42章 新宅 因为今天上午第一堂就有她们的课,又在被子埋了一会儿,见其他几人都起床了安来才慢慢腾腾的起来。只是洗手间只有一个,还窄得很,洗漱的,上厕所的都得轮流来。等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轮到安来,她动作本来就慢,碍于其他三人还在等她还特意加快了速度,只是当她收拾停当离上课也只剩二十分钟了。根本没时间去吃早餐,好在昨天有从家里带不少大师傅亲自做的糕点,只能分给几人。 秀爷捧着分到手的糕点差点流泪:“多少年了,终于吃上早餐了!” 安来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多上几天课之后就明白了。只要有早课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去吃早餐,收拾停当就要迟到了,然后几人飞奔到教室,气喘吁吁的在一屋包子味儿里开始上课。若是早上没课那就更简单了,直接睡到中午才起来吃午饭。 安来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开始两天早上还有安来分糕点,糕点分完后大家就一起饿肚子。当然这样的事安来是不敢跟袁青举说的,不然铁定被骂。 为了不被袁青举看穿,她还特意向其他人打听了食堂的早餐特色。每当袁青举问起的时候,就学给他听。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和谐。 袁青举不忙的时候,下午会来接她一起吃晚饭,或是从家里给她带些零嘴吃食。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下课,就接到了袁青举电话,和其他几人告别,安来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走向校门,远远的都就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坐进车里,安来抱怨:“今晚还有毛概课,只有一个小时吃饭。” “知道,不耽误你上课,早就定好的位置,这都该上菜了。”自从开始上课,袁青举就从安来那里拿了一张课程表去。清楚的知道她的作息时间。 还没待扣好安全带,就被扣住头吻住了,那霸道浓烈的索取让安来明白了一个词,小别胜新婚。深吻结束,袁青举和她以额相抵,声音略带些沙哑:“想我没?” 安来整个脸都红扑扑的,靠着袁青举喘息:“不是要去吃饭么?” “呵……”袁青举放开她,启动车子。 吃饭相当顺利,都是安来爱的菜式。只是回去的时候出了些小变故,车被停在了教学楼的树荫下,袁青举转头看她:“告别的吻?” 安来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结果自然是又被袁大狼坑了,一双燥热的大手已经摸进了衣衫,背靠的椅背被慢慢调低,安来推拒着:“我还有课!” 袁青举拉开领带嘟囔:“毛概课有什么好上的。”腾开一只手去解安来牛仔裤的扣子。 只是到底未遂,因为安来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秀爷。安来忙推开袁青举的脑袋接了起来。 永远不要指望那个大嗓门知道什么是淑女做派:“老婆,你怎么还没到啊,今晚师太说要点名呢。” 安来看看袁青举,连忙捂着听筒:“快到了,你帮我占占位置。” 挂上电话,便见袁青举眯着眼看她,出于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缩了缩身子:“你干嘛?” 袁青举轻柔的抚弄着她的脸,语调轻扬:“老婆?” 安来在心底哀嚎一声,就知道秀爷那一声要坏事。 可怜兮兮的说:“是女的。” 袁大狼霸道的咬了那近在眼前的鼻尖:“女的也不行,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老婆!” “小气,就是闹着玩而已。” 袁大狼似笑非笑的撑起一侧的身体:“行啊,既然这样,我也去找几个男的叫我老公给你听听。” 安来立即脑补了几个娇娇弱弱的小男生欲说还休的叫袁青举老公的画面,立即给惊悚得不行。忙甩甩脑袋把那些邪恶的画面甩出去。 袁大狼见效果达到奖励性的亲了她一下,细细的给她整理好凌乱的衣着,口中还不忘威胁:“别让我下次再听到,否则……” 他没说下去,可安来套件反射的抖了抖。 安来住寝室直接导致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某狼的欲求不满,第一个周五回去被折腾得都快散架了,第二天睡到下午三点才缓过劲来。 起床时袁青举好心的建议:“宝贝,你就搬回来住吧。” 安来咬咬牙,一狠心就给拒绝了。破罐子破摔得想,就算狠了点,可一周也才一次而已,可以换五天的安乐,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低估了袁青举的执行能力了,第二周周五的时候,袁青举照样来接她,只是并没有回家,而是把她带到了学校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区。 袁青举带她上楼拿钥匙开门,熟门熟路的跟自己家一样,还没等安来看清屋内的陈设,就被人一把抵在墙上开始某种少儿不宜的行为。 “不要,我不想在家以外的地方。” “呵呵,宝贝,这里就是我们家呀。以后你搬出来住好不好,这里离学校很近。” “开学前你怎么不说。” 袁青举制住她乱舞的爪子,一举抱了往卧室走:“这里是昨天刚买的。”   ☆、第43章 肖像 身体陷进柔软的大床,安来根本借不上力,袁大狼继而躺倒她旁边,捧着小脸吻着。知道安来这次反正也跑不掉,反倒不着急了,慢条斯理的逗弄。 安来推开作怪的脑袋,舒了口气:“什么叫昨天买的?”你买大白菜呢? 袁青举转战它处,慢悠悠的说:“山不就我我就山,这不也是担心宝贝你累着么。以后晚上我陪你住这里,上课照样近。” 安来怄死了都,敢情开学前给他做的思想工作都白做了。而且在这件事上,袁青举还忒不讲理,怎么都说不通,郁闷不已,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无言反抗在接下来的运动中万般不配合。可她还记得在这项攻防战中完全不是袁青举的对手,最后落得如何凄惨下场暂且不表。 纵然心中不爽,但是遇到袁大狼切身福利的事情,安来是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最终开始了她“夜不归宿”的走读生涯。 毫不意外的,周六等到她自然醒的时候都已经是晌午了。活生生的给饿醒的。屋里空调打得有点低,又在被窝里窝了一会儿才裹着被子起来。袁青举已经不见了踪迹,冰箱门上贴了便签【宝贝,有事出去一会儿,下午回来。起了乖乖吃饭,在冰箱里。】 安来撇撇嘴,拿笔在末尾画了个鬼脸。 冰箱里是做好的三明治和豆浆稀饭,其余就没什么存货了。安来其实挺嫌弃,只是这会儿饿了也顾不得。脸都没洗就坐下吃了起来,连吃了两个三明治和一碗稀饭才觉得肚子是自己的。顺势洗了碗,这才有力气打量袁大狼顺手买进的这颗“大白菜”。 很简单的一居室,带了个阳台。她在那里找到了昨天穿的衣服,已经洗净晾干了。 由于在15楼,站在阳台上甚至能看到学校体育场。不过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就是。 收了衣服,安来想要在这边常驻的话,也不用从家里再东西过来了。直接把学校的一些日用品拿过来就行。反正袁青举现在也不在家,她就准备去取一下。就是有点烦不知道该怎么和寝室的那几位说。 开学的时候袁青举去学校送过她,寝室的几人是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也知道她是本地人,周末家里会来人接她回家。可现在连周一到周五都不回去了,就不好说了。 不过还是磨磨蹭蹭的出了门。 虽然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但已经觉得被烤熟了。真是失策,大中午的出门。 回到寝室,秀爷给开的门。看到是她顿时一惊:“老婆,你被家里赶出来了,还是离家出走了?” 安来拧着眉毛盯着秀爷额头上的一颗硕大醒目的痘痘看了一会儿:“你希望是哪一个?” 秀爷豪气的把膀子搭上安来的脖子:“我希望是你想我了。” “恭喜,你调戏良家妇女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安来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矮身进了门。舒爽得毛孔都在叫嚣,空调真是个伟大的发明。 缓过劲来就看见花铃和陆圆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安来被看得瘆的慌:“一个个得鸡眼风了哇。” 花铃和陆圆对视一眼后,放下镜子和眉笔先是上下打量了安来一番,又走近捏捏她的脸蛋然后说:“我们就是比较感兴趣你是被家里赶出来了,还是离家出走了?” “急得这么个艳阳天不但没打伞,连防晒霜都没抹一点。”陆圆补充道。 安来张张嘴,她这是闯进侦探窝了还是怎么的。 “额……那个……我昨晚没回家,然后其实我……”虽然极不愿意供出自己已婚这么“丢脸”的事实,但是这几位朝夕相处的伙伴还是不愿再次欺骗。 她都准备招供了,只是谁知这几只的关注点不一样啊! “切,还当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和你家男人出去厮混了。”几人莫不关心的开始各做各的的。 姐姐们,不带这样玩的吧? 秀爷拍拍安来的肩膀,开口时腔调颇为怅惘:“唉,我的美人已经不纯洁了。” 安来:╮( ̄▽ ̄\\\\\\\”)╭ 花铃继续拾起眉笔慢慢的描:“话说你男人就这样把你丢下了?” 安来:o(╯□╰)o “那跟姐姐们去玩吧。” “大热天的你们去哪儿?”这几位可不像勤快人。 陆圆从她的蚊帐里爬出来,收拾书包边和她说:“美院,这段他们那边有美术节。我们决定去接受下熏陶。你去吗?” 就这样,安来就临时被这几只拐出门了,直到站在了美院门口,她才醒悟自己是回去拿东西的。 当逢美术节,又是周末,游人不可谓不多。盛夏的烈日完全没有消磨游客们的热情。安来几个先是直奔主题的去了美术馆,不是对艺术有多热情,更重要的是里面有冷气。 安来自诩不是个雅人,雕塑馆、摄影馆、工艺馆、创意馆,一个个看下来,只当是凑趣。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创意里面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作品,作品的内容就是那个房间。作者仅用几段网纱装饰了一下屋子,看似随意,但是人走进去就像到了仙境般云雾缭绕之感。 中间安来接到了袁大狼的一个电话,报告了位置之后,袁大狼说来接她吃晚饭。看看时间快五点了,还有最后一个管没逛。 最后一个是绘画馆,想着差不多逛完袁青举也就该到了。便和其他几个人商量一起吃饭,让袁大狼请。安来觉得吧,她已经结婚了这件事还是得事先备案才好,不然之后肯定得不到好果子吃。 花铃打趣:“我们没问题呀,就怕你们俩嫌我们这几个灯泡太亮。” 秀爷嗷嗷叫,引得周围人侧目。她说:“我有问题呀!你是我老婆,你怎么能在我面前和你男人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呢。” “一会儿你可别这么说,他会介意的,之前就警告过我了,私下叫叫没关系,要是当面听着你喊,我又会被教育的的。”安来对她的口没遮拦很无奈。 “哎哟,还是个醋坛子嘛。懂~一会儿铁定给你长脸。”秀爷拍着她那高耸的胸脯。 安来总算舒了口气。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陆圆突然咦了一声:“你们快过来看。” 他们小跑过去,陆圆指着她面前的一幅油画说:“你们看,画上的那个女孩像不像安来。”   ☆、第44章 分歧 那是一幅油画,画上画的是一个少女在花园里荡秋千,将将荡到最高处的场景。少女穿着白裙子,笑得恣意飞扬,有些毛躁的头发被风吹得更加凌乱。 背景是蓝蓝的天空和一簇簇开得正艳的繁花,更是显得人比花娇。 这幅画暖融融的基调和周围压抑、黑暗、反叛的其他作品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是呢,你笑起来的时候和这画上面的女孩儿好像。”花铃啧啧称奇。 安来也觉得像,她弯腰去看简介标签。这幅画被命名为《女鸢》。作者是一名大三的油画系学生,名叫何往。安来在记忆中搜不出有这么个名字。再细看,才得知这幅画已经被人收购了,现今只是在这里展出而已,美术节过后就会被送走。 “安来你给人当过模特么?” “不记得有。”安来摇头。 “说不定只是长得像而已,来来,我给你和这画照张合照。”陆圆举着手机示意。 安来很是配合的摆了一个姿势。 这一趟逛下来已经下午5点了,走出美术馆却依然艳阳高照。照在身上火辣辣的。好在袁青举发短信说他已经到了。美术馆的地下停车场没了车位,他停得稍远了些。 好在也没多远,就在美术馆背后不远处图书馆门前的树荫下。 安来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光彩夺目的男人。他并没有等在车里,而是倚在车头上,摆弄着手机。今日难得没有穿正装,一身休闲装扮,烟灰色的有领t恤和同色的休闲裤。借着他半倚半靠的姿势,薄薄的衣料下,不但起伏的肌肉曲线显露无遗,更是显得双腿修长。虽戴了墨镜遮了半张脸,衬着那张轮廓鲜明的脸,简直酷得不得了。 周围路过的女学生,变着法儿的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绕过,有的甚至躲在他背后不远处拿着手机照相。却是没人敢上前。 安来看着这么一幕,心里跟那滋味儿跟生啃柠檬差不多,那酸气儿直从鼻子耳朵眼往外冒。真真是要咬碎了一口阴牙。 略一思索,挺直腰背,也不管其余几人,径直妖娆万千地走向那个金光闪闪的男人。 袁青举若有所感,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明显带了情绪的小妻子。只是那身端端庄庄的连衣裙,配着她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奇怪。 安来走到他面前,不理他越来越大的笑容,制止他要站直身体的动作,借势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微微俯下腰身:“帅哥,天这么热,能不能顺便搭个顺风车。” 袁青左手举取下墨镜,右手将手机收进裤袋,空出手来扶住安来的腰,装模作样的说:“美女你确定?坐我的车车费可是很贵的。”不时若有所指的瞟向安来的胸前。 周围已经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安来不在意再加一把火。挺了挺胸,那细腻的柔软不出意外的压到袁青举的胸膛。顺势还抛了个媚眼:“先生你看我像付不起车费的人么?” “哈哈哈~”袁青举再也忍不住搂着身前的小妻子笑出声来,十分畅快。罢了还不忘在那红扑扑的脸上香了一个:“宝贝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一番夫妻情趣周围看客自是不知,震惊之余自叹弗如,更是感慨世风日下。 袁青举圈了安来把她送进车里,又拉开后排车门等花铃陆圆几人都上了车后自己才钻进驾驶座。 “几位美女晚上想吃什么?” 秀爷正感受着冷气的舒爽,听到这话,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安妹夫。” 陆圆瘫着一张脸:“秀爷你又胡说八道。” “我怎么就胡说啦。不叫人安妹夫,难道叫‘老婆她男人’啊。” 袁青举闻言似笑非笑地睨了安来一眼,安来忙打断秀爷,以防她说出些什么更出格的话:“行啦,你们就别耍宝了,赶紧想想去吃什么。” 最后大家选了美院附近的一个自助餐馆,袁青举没怎么吃,尽顾着给她们取菜了,在众妹子面前刷了不少好感度。花铃趁和安来一起上洗手间的时候对她说:“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对你真是不错,你们怎么认识的?” 安来想了想说:“他是我爸爸的朋友。” 花铃啧了两声:“你口味真够重的。不过还蛮帅,你最后要是嫁给他,也不吃亏。” 其实已经领证了。安来在心中默默吐槽。 饭后袁青举又先送了几个人回学校,夫妻俩才回了水苑花都的房子。 结果电梯坏了,好在楼层也不高,走安全通道也不算费事儿。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安来趴在袁青举背上要他背上楼。她脸贴在在男人背上蹭了两下,脸上的油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安来抿嘴嗤嗤窃笑。 袁青举用托着她的手在她臀部捏了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切~~(﹁﹁)~~~”安来把整张脸都揉到男人的背上一阵乱折腾,挑衅道:“知道了能咋地?” 袁青举摇摇头,拿她的孩子气没办法。 “哪敢咋地。老婆大人,座驾可还舒适安稳?” “咳咳……嗯,马马虎虎吧。”安来直起身去捏袁青举的两只耳朵:“小同志继续努力,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的。” “……” 安来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 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稳当有力的脚步声和女孩儿清脆的笑声。 笑声渐歇,背上的人安静地伏着,也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男人慢慢放缓脚步。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安来轻轻开口。 “嗯,我也是。”男人不自觉地牵起笑容,又把背上的小肉团往上托了托。 “我重吗?” “还好。”他们已经爬了8楼,袁青举呼吸较之前重了些。 “还好是什么样?” “还好就是马马虎虎,同志还需继续努力,我相信你能行的。” “……” “啊!啊!啊!袁青举你居然嫌弃我胖!”男人的两只耳朵继续被气呼呼的女孩折磨,肩膀还被咬了一口。 “……”好吧,逗过火了。体重果然是所有女孩儿的雷区。一点点都不能踩。无可奈何地挽救:“我哪有说你胖。” “你刚刚明明有说我需继续努力。” “我那是想让你多涨点肉,” “狡辩,说,你有何居心?” “胖点好生养,太瘦了怀孩子太辛苦。” 背上的人没了声息。袁青举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再说话,心中失落,叹了口气说:“我逗你玩呢,你都还是孩子,我哪敢让你养孩子。” “唔……” 男人只得苦笑。   ☆、第45章 孩子 至此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有些冷场。好在没几步就到了他们的小房子,袁青举把安来放到沙发上,转身去给她倒水。 安来捧着抿了一小口,为缓和尴尬的气氛,准备把今天在美术馆那幅画的事情说给他听。 在她开口之前,袁青举给她脱了高跟鞋,握住有些发红的脚揉了起来,神色温柔而认真。安来瞬间就忘了她自己要说的话。 揉了一会儿,袁青举问她:“你在看什么?” 安来担心因为之前的事他生气,讨好地躬身去抱住他的一只手臂:“看我家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贤惠。” “你家男人只是贤惠吗?”袁青举头也没抬,抽出手臂继续给她揉脚。 “当然不是,他可好了。”安来掰着手指一个个地数:“他帅气,温柔,体贴,还会做饭!” “继续。” “唔……他还很会赚钱养家,从来不会和我生气,会疼老婆,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完美的男人怎么就让她遇到了呢。 “还有呢?” “还有……还有很自恋啊!” “哈哈……”袁青举捏住安来的下巴轻轻送上一吻:“宝贝你怎么不记得我在床上表现也很棒的。看来记忆还不深刻啊……” 安来拍开他手让开:“你居然用摸脚的手又来摸我的脸!” “嫌弃什么,摸得还不是你的脚。” “走开啊,去把手洗了再来摸我。”想想有什么不对,又说:“不是,是不许摸我。” “不去,做完再去洗!”袁青举已经轻而易举攻下高地。 “袁青举,你混蛋!” “你刚才都已经数出我那么多优点了。人无完人,我要是不混蛋点,太完美老天会嫉妒的。乖啊,别闹。” 光溜溜的安来:( ̄_ ̄|||) 乖你妹啊乖!摔!每次都用这招! 不过今天好像有什么事儿忘了。 累急的安来在睡着前一秒终于想起被她忘了的事情——她要回寝室打包行李啊!不然她明天穿什么? 卧槽!都怪男色太诱人。之后就再也扛不住睡神的拉扯坠入它的怀抱。 看着小妻子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偏头睡去,袁青举忍不住笑出声。拨弄开因汗湿而黏在额上的头发,烙上温存一吻。 看她那么累,也不愿再抱她去洗澡把她弄醒。只是绞了条热毛巾给她全身擦了一遍让她睡得舒服些自己才去洗了个澡,抱着小妻子安稳睡去。 叫醒安来的是袁青举的电话铃声,一直响着没人接,安来被吵得不行迷迷糊糊地摸了半天才按下接通键。 “老三,周末还这么忙吗?”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瞬间让安来清醒:“大嫂,我是安来。那个……他没在,可能去晨跑去了。” “没事儿,给你说也一样。你们晚上没安排吧?如果空的话,回家吃顿饭吧。爷爷想你们了。” 安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又和大嫂闲聊了几句才挂断。 没一会儿袁青举就回来了,带着早餐和几件从安来寝室打包的常穿的衣服。 “你去我们寝室了?” “没有,是让你那个叫陆圆的舍友帮忙收拾的。” “对了,刚才大嫂打你电话,我接的,让我们回家吃饭。” “行,先吃东西吧。” 晚上回大宅,老五东行和老六胖胖都在。大家都关心安来的校园生活。安来挑着有趣的说了几件事,老五老六配合着一捧一逗,把老爷子哄得十分开心。 只是不可避免地再次说到了孩子的问题。 大嫂展华说:“老三也老大不小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说起这个老爷子立马附和:“对对,这个议项必须提上日程。” 安来不知怎么开口,九听袁青举大喇喇地说:“我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这么早要孩子太麻烦。你们就别操心了,我有分寸。” “分寸个屁!”老爷子直接摔了筷子,你要是有分寸我早就抱上重孙了。 小姑娘袁嫒挤到老爷子身边,重新给他换了一副筷子:“太爷爷你不爱我!我不就是你的重孙吗?你这样说,我很不高兴。我决定绝食!” 老爷子气呼呼地背过身:“捣蛋精,跟你七姑姑一样,净给我添乱。” 袁青举还嫌火燎得不够大,接过话说:“您也知道是捣蛋精,那还让我生。再说安来现在还在上学,怀孕了不方便。” 老爷子重新转过来对着袁青举:“怀孕了休学把孩子生了再去不就得了,这算什么问题!你们要是怕麻烦就让你爹妈从京城滚回来帮你们带!” 爷爷你要不要这么赶时髦!安来暗暗地想。而且怎么就殃及公公婆婆了,这也太暴力。 袁青举也是被老爷子的前卫的思想噎着了:“您老还是多操心下其他人吧,我好歹是结婚了。老二比我还长半岁都没结婚呢。” “老二……老二能跟你一样吗?” 袁青举眸光一扫:“那这两个呢?”一直在一边装作“我很饿,我需要吃饭”状态而努力减少存在感的袁东行和胖胖被点名。 “老三你忒不仗义!”胖胖痛心疾首。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剌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拄着拐棍回屋:“没一个孝顺的。” 袁青举揉揉安来的头发:“没事儿,爷爷就这样,一说到子嗣问题就忒激动,一会儿就好了。再吃点吧,你刚才也没吃多少。” 闹成这样,安来哪还能吃得下:“我还是去看看爷爷吧。” “也好,爷爷疼你,你一哄就好了。” 安来点点头,想了想又去厨房熬了点好消化的大骨粥。 大嫂展华随后就进了厨房:“给爷爷熬的?” “嗯。” 看出了安来的不安,展华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爷爷不是针对你。近几年老爷子的脾性越来越孩子气了,得哄着。老三是没找对方法跟他死拧着。” “不过你们是真该要孩子了。”展华拉着安来坐下,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三脾气向来就拧,不过他听你的,你劝劝比我们说什么都有用!” 安来被她说得脸红。 “你不能由着他,他都三十二岁了,不小了。再说你现在年纪小,各项身体机能都是最佳状态,生产后也恢复得快。” 安来垮下肩膀:“从没觉得担子这么重过。” “哈哈……你也别有压力,这事儿也急不来,你们只要放在心上就行。回去多哄哄老三。” 安来心虚地应着,根本不敢坦白说是自己不想要。 老爷子捧着安来特意熬的粥,对她倒是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好孩子,听得安来更是觉得无言以对。 袁青举敲门进来:“爷爷,我来接安来回家。” 老爷子睬都不睬他,只对安来说:“他是坏孩子,你别学他!” 安来硬着头皮点点头,哄道:“好,我们都不理他。” 袁青举乐了:“爷爷你这是自我矛盾啊,要是您孙媳妇不理我,怎么给您生重孙子呢?” 老爷子随手拿起一个摆件扔他,被袁青举轻松地接住笑嘻嘻放回原位。 老爷子哦拍拍安来的手:“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爷爷打个电话报平安。以后没课的时候多来。臭小子没空的话,给爷爷电话,爷爷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你。” “我知道了爷爷,您早点休息。” 袁青举揽住安来:“爷爷,我们走了。” “哼!” 回去的车上,安来说:“我,其实我只是没准备好,我怕当不好妈妈。” 袁青举抽空握了她的手一下:“别有压力,任给他们催,要添丁进口袁家也不靠我一个男丁呢。咱们再多玩几年。” 安来回握住他的手,昏暗的路灯灯光随着车驶过交替错落地落在袁青举的身上,斑驳了他的表情。静默良久,安来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孩子,我们顺其自然吧。” 吱——刺耳的急刹。 袁青举把车停在路边,转头望着安来,脸上的表情是还没收起来的欣喜和意外。 “我说,咱们顺其自然,如果他来了,我们就把他生下来,然后一起好好把他抚养长大。” 袁青举一把把安来拉到怀里,紧紧捂着。也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男人的声音里居然有些许哽咽:“来来,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你别嫌弃我笨拙,我会努力让自己成长成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 安来没想到她的这个决定,让他反应这么大。只好回环住他:“嗯,我相信。” 只是,不知怎么。心里依然有一小块儿的地方感觉空落落的。 自此两人便把造人之事提上了日程,在某项运动上袁大狼也更加勤勉且是后话暂且不说。单说从大宅回来的第二天,袁青举就拉着安来逃课了。 “我星期一有好几堂专业课呢,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安来对袁青举的举动表示不满。 “我们去清河镇的药庐,你也吃了这么久的中药调养了,一会儿让陈老大夫再看看情况怎么样。”袁青举一边说一遍把安来塞进车里。 安来哭笑不得,埋怨了一句:“哪有你那么急的。” 袁青举关了车门,欺身给她扣安全带:“宝贝,你昨晚可是答应了的。不许反悔。” 安来嘟哝:“我又没说什么。” “那就行,乖啊,别闹。一会儿检查如果ok的话,老公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鲜奶芋头。”袁青举拍拍小妻子的后脑勺。 安来无法,看来这课是逃定了。发微信给寝室的小群里,让她们签到的时候帮忙打下掩护,代签一下。 消息回得很快,陆圆回了个“收”字,简洁至极。秀爷更简单,直接回了个哭脸的表情。安来不解,怎么都这么放心,都不像以前那样问问原因。于是说:“你们都不关心我。” 这回更好,收到三枚室友排队的三个“呵呵”。 安来莫名其妙。 车子开不进清河镇里,袁青举将车靠在河边的停车场携着安来步行去了药庐。 药庐还是老样子,院子里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角落的阴影里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在碾药,身边围着一个胖乎乎的两三岁大的小女孩儿叽叽喳喳伊伊哇哇说个不停,也不知在说什么。少年只是含笑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声,且护着她怕她靠近正在转动的药碾。陈老大夫,摇着一把蒲扇,躺在屋檐下的竹制摇椅上小憩。 随性、安然、亲近自然。这就是清河镇的日子,每次来都让人流连忘返。 听到他们进院的声响,陈大夫起身:“来了呀。” 袁青举恭敬的微微鞠躬:“又打搅陈老了。”安来跟着问好。 “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女娃娃过来。” 安来偏头看向袁青举,见他示意便走近陈老:“麻烦您了,陈老。”   ☆、第46章 反应 陈老将安来引进厅内诊脉,袁青举自然跟从。 院子里角落碾药的少年起身,似乎也要进屋,却被围着他的小女孩儿拉住衣摆,他之后停住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得偿所愿,玉团般的小孩儿搂着他的脖颈咯咯笑起来。少年面露无奈,却含笑调整了抱小女孩儿姿势让她坐得更舒服。 这场景让袁青举驻足。少年很是腼腆,发现袁青举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小孩儿顽皮,让袁先生见笑了。” 袁青举听了这话,便转了方向,直接朝着少年走过去:“你认识我?”也不待少年答话,又说:“小姑娘真可爱,给叔叔抱抱?” 小姑娘胆子大得很,一点也不怕人。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正逗哄她的袁青举,用小孩儿特有的娇软声音一本正经说:“不给!小师叔说女生不能随便给男生抱抱。” 这话给少年的脸上敷上一层薄红。 袁青举察言观色尤为老道,心下了然。继续逗着小女孩儿:“那这抱着你的是你小师叔?” 少年接过话:“葛生是陈老的外孙女,我跟着陈老学艺,这样叫着玩儿的。” “原来你叫葛生,小葛生,你小师叔也是男生,他怎么可以抱你呢。” 葛生也似乎没想到这一点,如今被袁青举点破才有些苦恼。看看袁青举又看看少年,不过很快眉头一皱,霸气横生,理直气壮地朝袁青举吼:“小师叔是小师叔,不是男生。” “哈哈哈……”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纯粹,袁青举想,如果他和安来有孩子,一定也会这么可爱。不……应该是更可爱才对。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颗安来塞进去的太妃糖,拿到葛生面前:“真不给叔叔抱抱吗?叔叔给糖吃哟!” 葛生眼珠子都落到了袁青举的掌心里,显然对面前这个“大男生”的提议很是心动。可是,天人交战了十秒钟,眼睛一闭,把小脸埋进少年的肩头还是决定坚持原则。 小孩年纪虽小,却被教养得很好。这倒是让袁青举对少年添了一丝欣赏。 少年怕袁青举尴尬,把葛生从怀里挖出来和她说:“让叔叔抱抱你好不好?小师叔去给你切西瓜不方面抱着你。” 葛生思考了一下:“是冰的吗?” “不行哟,你今天已经吃了一个冰淇淋了,不能再吃冰西瓜。” 葛生继续讨价还价:“那我要吃两块!”说着伸出肥肥的爪子比出一个v。 “成交。” 得到满意的答案,小姑娘才张开手臂让袁青举抱。软乎乎一团身上还有奶香,真是可人得不行。 少年转道去了后厨。葛生张开小嘴巴,袁青举不明所以。 小姑娘见这个大男生实在太笨,才赏赐般地下达指示:“糖,喂我。”傲娇得不得了。 袁青举好笑得单手给她剥糖并喂到嘴里,小脸瞬间眯成甜蜜的一团。 另一边陈老已经给安来把完了脉,正在写方子。看见抱着孩子进屋的袁青举停笔取下眼镜:“这可真难得,葛生平时很少让让陌生人抱的。” “叔叔有给糖,”葛生说完又懵懵懂懂地觉着这个理由不好,又补充了一句:“小师叔切西瓜,抱着葛生累。”说完觉得这样已经很在理了,还点点小脑袋好似在说,恩,就是这样的。 逗得几人都笑了,安来从来没见过袁青举抱孩子,此时却觉得格外和谐。眼睛里是他也许都没发现的温柔和一点点欣喜。安来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特别期望一个孩子。无关其他,那只是藏在他们基因里对种族延续的使命感。 她起身走到袁青举身边。袁青举抬眸看她,柔情满满:“我们也要个女儿吧。” “这又不是能控制的。” “也是。”袁青举有点泄气,转瞬又坚定地说:“那我们多生几个,总会有个女儿的。” 在场的还有外人,安来有些不好意思。 陈老那边听后朗声大笑:“超生可是要罚款的。” “前三十年我已经凑够了罚款,现在就等着媳妇的好消息呢。这不才来求陈老您么。” “呵……”陈老笑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啊,随缘吧。” 葛生听不懂几个大人的话,被忽略久了就有意见了。向着安来的方向探身张手:“姐姐,抱。” 袁青举乐了:“你姐姐可没糖,你怎么要她抱?” 已经成功挪窝的葛生笑眯了眼:“姐姐漂亮。” 陈老笑骂了一声:“顽皮。” 在一片笑声中,少年端着一盘已经去籽的西瓜进来:“镇上自己种的,尝尝吧。” 见到小师叔,葛生自然是要重新挪窝了。少年抱过葛生,一点点地喂她吃西瓜,自己却没吃。 陈老看了他们一会儿说:“有个孩子是好的,热闹。不过闹久了就觉得烦。” 安来笑道:“葛生聪明可爱,怎么会烦人。” “哈哈,你可不知道,闹起来可要人命。我老了,精神头不好,全靠玉恒照看着。” 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腼腆地笑笑又专心地给喂西瓜,不时擦擦葛生嘴角的西瓜汁。 陈老说:“女娃娃也不用再喝中药了,还是继续吃药膳调养着吧。我另写了个温和的方子,备孕刚好。平时忌一下生冷,注意保暖。一会儿吃了西瓜,玉恒你去给他们抓药顺便说说用法用量。”后半句是对少年说的。 叫玉恒的少年应了一声。 袁青举忙道谢:“陈老费心了。” 陈老摆摆手。 午饭是在清河镇的馆子里吃的,离开前他们又去了趟清河边的小楼把煲汤的砂锅打包带走。 回去袁青举就张罗着买菜开始给安来做药膳。晚上,安来喝了一肚子的汤在袁青举洗澡的时候逃回了寝室。理由是,给秀爷她们带清河镇的小吃回去。袁青举知道过犹不及,虽然孤枕独眠很难受,但也由着她了。 安来出来得急,没带钥匙,只好敲门。是陆圆开的门,见是安来,震惊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安来推开她进门,把吃食放在桌上:“这话说的,好像我回来有什么不对一样。” 秀爷从上床翻下来:“还骗我们呢,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小样~当然是你和袁大帅哥同居的事情啊。” 呃……虽然这是事实,怎么听她们一形容这么奇怪。安来想起昨天袁青举似乎来寝室取过一次衣服:“他昨天过来拿衣服时说?” “他倒没说什么,只不过我们问你在哪里的时候他说在家。当我们白痴呢,在家还没有衣服穿?” “还有,”陆圆接着说:“今天下午我们在校外吃饭的时候,看到你们俩提着菜进了水苑花都的小区里。” “其实我早想给你们说的,我……”安来没说完就被打断。 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连之前一直没说话的花铃也开口了:“你真的想好了?毕竟你们年龄差得还挺大的,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一个社会人士,那么大年纪说没经历说几段感情是没人信的,你确定他是真的爱你?会和你结婚的?虽然话不好听,但是我还是想说现在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最爱逗着单纯的女大学生玩。” 秀爷和陆圆附和着点头。 看着她们这样,安来还是很暖心的。她没想过她们会这样替她想。 “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我们已经结婚了。”安来安抚小伙伴们们:“民政局领了红本本那种,所以,你们说的情况是不存在的。不过还是很谢谢你们。” 啪!掉了三个下吧。然后就是三声魔音穿耳的尖叫。 安来喝了一口水,等待她们平复情绪。结果,三个人三个反应。 陆圆:“骗我们的吧,反正我不信。” 秀爷:“我勒个去!太酷了有木有!” 花铃:“你脑子没病吧,这么个花儿般的年纪早早地把自己埋进坟墓!” 安来:“……”   ☆、第47章 重逢 得知安来的已婚身份,室友们好奇地来着她问了少问题。譬如,婆媳关系是否像电视剧里那么火爆?做□□子有何感想心得?为什么决定这么早结婚,几时回要孩子?当然,有些问题也大胆奔放得让安来面红耳热招架不住。不过,大家互相之间关系又亲近了不少,这倒是安来始料未及的事。 随后她们就爱上了安来这个已婚的身份,因为就住在学校旁边,她会经常给她们带吃的改善伙食。 11月份,天气转冷。袁青举却因公要去日本出差。最快也得两个星期才能回。走前,各种不放心地叮嘱。听得安来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才一步三回头的登机。对此,安来倒是十分欢乐和他挥手告别。结果,当天晚上一个人睡在他们的大床上她就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回寝室去住一段时间。 要吃药膳倒不是个事儿,赫伯每天都给安来打电话说,她和袁青举不住在家里的话,养着的一大群佣人没了服务对象都闲得天天搓麻将了。她只要一声令下,他绝对能打包一打人过来帮她煮饭扫洒,开车接送。 这天上午下课后,安来和秀爷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陆圆秀爷说她一直兼职的那家咖啡厅最近在招人,问她们有没有兴趣去。花铃和陆圆表示都有安排没时间。安来想着袁青举反正不在,她一个人在课余也无聊便问:“有什么要求没?”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机灵点就行。怎么,你有认识人要去做兼职?” “我去难道不行呐?” “切!”秀爷还是不屑:“你去做兼职了,你家男人怎么办?” 安来看着校道旁光秃秃的树干,语气十分萧瑟:“我家男人去鬼子国出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呢。” 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秀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行了,别那么瞧我。带上你吧就!” 下午没课,她们吃过饭就直接过去了。 咖啡厅在离学校不是很远的一个企业园区,五站地铁就到。面试安来的店主对她的外貌条件很满意,又问了几个小问题就算过关了。然后安排人带她。 咖啡厅不大,装修成北欧风格。分早中晚三班倒,每班次两个个人。这两个人要兼职后厨、收银和服务生。收银和服务生不难,很容易上手,重点是后厨部分。店里只卖咖啡、茶和甜点。甜点会由点心师做好一天的分量放在店里,不用操心。安来要学的是泡茶和煮咖啡。 在学习期间是没有工资的,只有煮出的各种咖啡和茶在店主鉴定通过后才能上工。为了尽快学会煮咖啡,晚上安来打电话给赫伯让他派司机过学校来接她回家去一趟。她打算直接找家里的大厨现场教学。 刚挂了赫伯的电话,袁青举的电话就打进来:“刚给谁打呢?” “是赫伯,我今晚准备回家一趟。” “你明早不是有课么?” 安来这才想起还没给袁青举报备她去做兼职的事情,顺便就说了一下。 袁青举倒没反对,只是叮嘱:“别太累了,觉得太苦就别做了。还有你那边几点下班?” “晚上的话是九点。” “太晚了,我一会儿给赫伯打电话让他安排司机晚上去接你,到时候你把你的排班情况发给赫伯一下。” “不用了,坐地铁没几个站的……” “乖,别让我担心。恩?”安来似乎都可以看见他说这句话时微微皱眉的样子。 “真没事,我和同学一起呢,就是秀爷,你认识的。咖啡店出门五十米就是地铁站。”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下班后,到家后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成交。放心吧,没事儿的。9点路上还是蛮热闹的。” 回到邺山家里,听过安来回来的原因后。赫伯一如既往地不太赞同,不过行动上还是很支持地叮嘱大厨好好教她。在大厨和赫伯十分肉疼的眼神中,安来浪费了不少咖啡豆终于煮出了赫伯点赞的咖啡。 安来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赫伯感叹:“夫人煮出的第一杯咖啡居然不是三爷喝的,唉!” ╮(╯▽╰)╭ 第二天上工,安来做得有模有样,味道也还算那么回事儿。老板提前给她转正,工资10块一小时。班次是按她们课余来的,因为她和秀爷作息一致,被排到了一起。 袁青举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安来度日如年。中午接到越洋电话,那边的情况有点麻烦,可能出差时间还得延长。 这天,天气阴沉,又在刮风,店里没什么人。安来坐在柜台,手指敲着桌上的台历,没精打采地计算着袁青举的归期。 秀爷收拾了桌子回来坐在安来身边抱怨:“估计一会儿得下雨,都已经深秋了,今年这鬼天气太反常。” 的确反常,不但下起了雨,还不小,如瓢泼。店里一下子涌进了不少避雨的狼狈客人,热闹了不少。两个人一时有点忙不过来。 “一杯咖啡,谢谢。”清润温暖的男声。 安来手中正忙,也没抬头:“好的,先生,请问你要什么口味。需要甜点吗?” 良久没听见回答,安来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惊讶和激动的表情还未从那张俊朗的脸上褪去,见她抬头,喃喃开口:“来来……”声音轻得好似怕惊走了风。 面前的男人身材顷长,如一棵挺立的青松。身上穿着休闲衬衣,毛呢外套搭在手弯。头发有些湿润,但并不显狼狈。 身后风雨如晦,他自葳蕤。 安来见过这个男人。一次在体育馆外的花街,一次在清河正陈老的药庐。袁青举说这个男人叫沈豫章。   ☆、第48章 常客 “沈先生,您需要什么咖啡?”愣怔之后,安来展颜一笑。 这声似才惊醒出神的沈豫章:“你……” 后面排队的人催促:“先生,你能快些么?” 沈豫章略侧身道了声抱歉,从钱包里抽出纸币放在柜台上:“黑咖啡,谢谢!”视线一直未从安来身上挪开。 “好的,稍等。您的小票请收好,右手边取您的咖啡。”安来熟练地售票点餐。 “下一位……您好,请问您要点什么?” 暴雨持续了一个小时,雨后天光推开乌云,映出天边橘红的霞光。 小店又清冷起来,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沈豫章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却是背窗而坐,正好可以看到柜台的角度。 安来手里的事忙活停当,提着滚烫的咖啡壶走过去:“沈先生,我给你续杯吧。” 沈豫章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安来为他把杯子重新注满:“叫我沈先生的人无数个,我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你会这么称呼我。” 安来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笑笑。坐到沈豫章对面,想想虽然没记忆,面前的人好歹也算是半个熟人:“来点甜点么,我请客。”她不是很确定地说,很多男人都不喜欢甜食,只是店里也没有其它东西。 沈豫章摇头:“你当是你呢,一天也离不了。” 这话有些亲密了,安来干笑:“各有所爱嘛。” “你……现在好吗?”那边没接她的话,最终迟疑地问。 “挺好的。” 女孩脸上的笑容做不了假,让见了她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满满的幸福。沈豫章自嘲道:“看来是多此一问了。”环顾了一下咖啡厅:“怎么会来这里呢?” “课余兼职而已,没什么压力。” 沈豫章抿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入喉,苦涩在嘴里蔓延:“我倒是忘了,你还在上学。青大?” “嗯,离这里很近。” “念什么专业?” 安来有种被长辈询问学业情况的错觉:“中文。” 然后便冷场了,安来低头装作在理围裙摆上的褶子,想想是不是该起身离开。 沈豫章看着女孩认真地把那些小褶子一个个地抻平,理无可理的时候,脸上露出懊恼。他轻笑一声,片刻后又转觉苦涩。他和安来从小一起长大,相处何成至此,竟让她觉得尴尬。 “听说……你失忆了,还没想起来么?” 终于不用再理褶子,安来舒了口气,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其实也不影响什么,我现在挺好的。既然命运要安排我失忆,那就自有它的意义。至少忘了以前一些不开心的事。” 沈豫章的脸色瞬间有些泛白,勉强道:“对呢,开心就好。” 门口风铃作响,又有客人进店。安来提起咖啡壶,两眼发亮地说:“我去招呼客人了。”终于可以告辞了。 沈豫章看着那个欢快离开的身影,心口的地方一突一突地隐隐作痛。是呢,她忘了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但也忘了他们之间十八年的记忆。 之后陆陆续续有些客人,安来没再去招呼沈豫章,只是秀爷去续了两次杯。她回来和安来嘀咕:“又一个装.逼男。” “什么?”安来正在清帐,一会儿老板过来好交接。 “坐窗边那个男人呐,我看他来了好几个小时了。续杯了三次,什么也没干,就在那里装深沉。” 安来知道她说得就是沈豫章,现在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了。每次她一看过去,那男人便好似能360度无死角观测一样,迅速便能对上她的视线,不论她站在哪个角落。只逼得她硬生生转开目光:“又花得不是你的咖啡豆,你心疼什么。” “单纯地看不顺眼这做派。长得虽好,谁承想是个悭吝鬼。” 安来已经算好了帐:“他以前来过么?” “应该没有,不然,这等颜值报表的男人我怎么会没印象。” 安来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九点了。她把一匝钱交给秀爷:“我去提醒他下班了。” “沈先生,我们要打烊了。你看……” “你要下班了?” “还有十分钟,九点。”安来的神经崩了一下,该不是在特意等她下班吧? 好在沈豫章下一步已经有所动作,他立起身抖开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提步向外走。 总算是送走了,安来松了口气。怎料煞神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你以前都唤我章鱼哥哥。” “啊?”她敢这么叫吗,袁青举回来还不拍死她! “是吗?我记不得了。” 沈豫章垂眸掩下眼里的失望:“至少不要再称呼沈先生,叫我名字吧。” “沈豫章?” 男人颔首:“顺耳多了。” 九点,老板过来收完账就下班了。走出店门,因为白日里下了雨的缘故,似乎又凉了一些。秀爷得瑟地从包里翻出一条大披肩,将两人合围住:“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先见之明。” “简直酷毙了。” “哈哈,来,这恩爱的新造型必须自拍一个。”说着打开手机:“看镜头看镜头。” 披肩很宽,下摆直把两个姑娘的上半身都裹住。这让整个造型看起来十分奇怪,就像一个长了两个头的毛茸茸的怪物一样。 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照得十分柔和。举着手机高个子的女生在看了一眼照片后叫了起来。 较为娇小的那个女生凑过去:“没照到么。” “什么嘛,每次和你照相都让人生气,你太抢镜了。”引得个子娇小的女生连连讨饶。 青春美好得像一场梦,这场梦曾经也属于自己。而今…… 沈豫章将烟掐灭,启动引擎将车滑到了两个女孩儿的身边,叫住那个教他稀里糊涂错过的人:“安来。” 安来没想到他还没走,更吃惊的是秀爷,她以她的逻辑理解为:这个开着豪车又吝啬又装逼的男人下午续了那么多杯原来就是想搭讪安来。她完全没想过,如果不是以前认识的人怎么可以一口叫出安来的名字。 被定义为搭讪男的沈豫章:“天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更落实了秀爷对他不怀好意的印象,在安来的时候捏了一把:“谢了,我们不需要。” 沈豫章也看出了她的敌意:“别误会,就是看天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坐车不方便。” 安来又被捏了一下~~~~(>_<)~~~~ “不用了,你也早些回吧。前面就是地铁站了。” 沈豫章还待坚持,被安来一声再见打断。 “好,再见!” 当晚回家,安来例行和袁青举报平安。原本想把今天遇到沈豫章的事情也告诉他的,再想想袁青举每次见沈豫章的的反应也就作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他回来了也一样。 只是没想到,之后的日子沈豫章就像阴魂不散一样。好吧,这是秀爷的形容。实际情况是之后她经常能在咖啡馆见到沈豫章。有时候带着笔记本,有时候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秀爷有一次故意在沈豫章到柜台点饮品的时候问安来:“安来,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段时间我照顾了你这么久怎么也得请我一顿饭吧。” 安来知道她的意思,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配合地说:“快了。” 沈豫章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点了东西走到他的专属位置坐下。 在秀爷看来,这种搭讪男在知道女神有家室之后便该知难而退了。岂料第二日这男人照样准时准点报道,她恨不得将抹布摔在他脸上。她对安来说:“老娘看他一迷途羔羊,好心引导他不要误入歧途。谁晓得他依然故我执迷不悟,还想勾搭有夫之妇。” 安来磨着咖啡豆,闻言好笑:“别这样,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只单纯来坐坐?” 沈豫章的举动一开始安来也十分困扰,只是他每次来点一杯咖啡就安静地坐着,也没什么多余的举动,不说什么多余的话。渐渐安来便放开了,暗笑自己太自恋。工作之余有空还会和他聊两句。久了更像泛泛之交的老友。 对此秀爷的看法是:“他这是想让你放松警惕,你千万别上当。” “我已经结婚了。”俺来再次强调。 “所以他才可恶啊!” “……”安来只好随她去了,看来沈豫章不论怎样都下不了她的黑名单了。 这一日,又是晚班。咖啡馆的晚班是下午4点到9点。下午这段时间其实是最忙的时候,秀爷这天有事不能去,老板安排了另一个女生和她同班。出门得有些晚,走得急了点。刚出地铁口,一个正在吃关东煮的小姑娘就撞到了她身上。关东煮红辣辣的汁水泼到了她身上。 今天安来外面穿得是一件白色的呢料翻领外套,一坨油渍十分明显地印在胸前。撞她的小姑娘都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的道歉,眼看着就要哭了。和她临时同班的女生此时又发短信来问她到了没有。她安抚完小姑娘,还在思考怎么回短信。正烦躁间,就听一个已经熟悉起来的声音响起:“我的公寓就在附近,过去处理一下吧。” 是沈豫章。 安来本能地想避开这个提议。 “先别着急着拒绝,现在就算打车回去换衣服也来不及了。我的公寓就在这后面的小区。”他指指绿化带后面的高楼。 安来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交班。一咬牙便点了头。 沈豫章的公寓是一套中层的两居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安来一进门就脱了大衣,问清楚洗手间的位置急忙奔去,路过书房的时候,书房门没有关。正好看到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 春日融融,万花锦簇。白裙少女坐在荡得很高的秋千上,笑容灿烂——正是之前她在美院美术馆看到那衣服,当时室友们还在打趣那画上的少女像她呢。 而现在,安来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玄关处换鞋的男人。她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第49章 安往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安来进了洗手间清洗油渍。沈豫章进了卧室,不一会儿便出来,站在洗手间门口说:“别忙活了,先穿这个吧。” 他左手拿着一件女式外套,右手还拿着衣架。 衣服上的油渍并不好搓,再说湿衣服烘干也不容易,有现成的干净衣服正好。也每推迟,洗了手便接过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女朋友的?” 沈豫章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句惊到安来的话:“你的。”说完就回屋放衣架。留下被炸得外焦里嫩的安来消化这种神节奏的剧情展开。 手中的外套淡蓝色,衣领处和衣摆都是荷叶边,少女感十足。 沈豫章:“是你以前落在这的,好几年前的衣服的。不过你也没怎么长高,应该还能穿。” 一句话把两人拉到了一个十分微妙的气氛中。安来呼了一口气,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这幅画怎么回事?” 沈豫章配合地没再继续就这个件衣服说些什么,把书房的门推得更开:“安往画的,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安来眼带迷茫。安往?似乎袁青举说过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据说之前姐弟俩关系还不错。其他的便不知道更多了。 “是了,你都忘了。”沈豫章涩笑:“走吧,你快迟到了。” 安来现在却不想管什么迟到不迟到的事情:“我在美院见过这幅画,据说是一个学生的作品。安往在美院?” “嗯呢,今年大四了已经。” 安来想见见这个被她遗忘的弟弟,此前只听袁青举说跟着他的母亲改嫁到了别处。却不知道,原来两人就在同一个城市。 安往或许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和她有血脉牵连的人了。 沈豫章看出了她的期待:“你想见他?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吧,我安排一下。” 安来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谢谢。” “来来,你不用对我说这两个字的。”忍了一会儿,沈豫章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需要的。下次去店里请你喝咖啡。”她像是没看见沈豫章因她刻意生分的话而面色僵硬:“已经迟到了,我走了。” “嗯。”男人勉强笑笑,把她送出门。 这一天沈豫章破天荒地没去咖啡店,安来也松了口气。经过今早的事情,安来能感觉到沈豫章对她还留有情愫。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此时颇有些后悔答应让他帮忙找安往的事情,她应该直接让赫伯安排的。 虽是懊恼,沈豫章的电话第二天还是如约而至。找安往还算顺利,沈豫章打听到了安往的寝室,他们直接把车开到了宿舍楼下。结果寝室没人,被告知去了美术教室。他们又一路问过去。 安来下了车,发现沈豫章还坐在车内不动。她敲敲车窗:“你不下来吗?” “因为……某些事情,安往应该不愿意见到我。”说着又摇摇头:“算了,我陪你吧。” 安来也没再细问,转身进了大楼。美术教室在采光最好的顶楼,徘徊在教室外面,安来并没有直接进去。 沈豫章:“近乡情更怯?” 安来摇摇头:“先前一直想着要尽快来见他,现在真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都记不得了。” 美术教室里不止一个人在,有男有女,都正在作画,但并没有老师。沈豫章拉着安来靠近窗边:“你猜猜里面哪一个是安往?”靠近窗台的一个学生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把视线放回画布上。 安来扫过教室里的人,视线最后落在了背对他们而立的一个男生。一米七五左右,黑色的高领毛衣休闲裤。看不到面貌,但能看到他画布上的内容,是一只黄色的两只小奶狗,还走不稳路,两个挤作一堆正用毫无尘杂的眼神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已经快要画完了,安来不懂艺术,但这幅画让她心生温暖。 沈豫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道:“这或许就是血脉的牵绊和力量。” “那就是安往。” “显然是这样的,就算你忘了,但是在那么多人中还是能第一眼找出他。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他敲了敲窗户:“同学,请叫一下安往。” 那人看了他一眼扬声喊道:“安往,有人找。” 安往看向这边,迅速沉下脸往外走。 安来怎么也没有想到,安往第一句话会和她说:“你怎么还和他走在一起?” 呃,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惊得安来不知作何反应。又被安往朝身后拉了一把,他直勾勾地盯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沈豫章,脸沉得发青。安来担心他会发飙,结果他只是用很轻疲惫的声音说:“如果你真还念着点以前和我姐的情分,放过她吧。” 沈豫章不置一词,只转向安来:“你们聊,一会儿我来接过。” 安来根本没有插话的份,安往直接回绝:“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姐不需要你。”说完也不管沈豫章,直接拉着安来去了一间空教室。安来趁机回头,正好看见沈豫章和她晃着手机。 安来找了把椅子坐下,安往直接靠坐在她对面的桌子上。安来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他,细看他们还真有五分相像,只是安往要黑不少,刘海有些长了,他不时用手扒拉着。还真是一个帅气俊逸的美少年,安来颇觉与有荣焉地轻轻笑着。 “笑什么?”安往见她发笑,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弹出一支。 安来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就知道是个老烟枪了:“你还未成年。” “算了,不在你前面抽。”安往又将烟放回去。 “……”这样阳奉阴违真的可以吗? “听说你之前伤着脑子了?” 这语气!这腔调!你真确定你是我弟不是我爹吗? 安来郁卒:“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不影响生活。” “我觉得也是,就凭你那脑子,伤不伤影响都不大。” “……”这样明目张胆的开嘲讽对付你亲姐姐还能一起快乐玩耍么? 安来都不知道怎么对话就变得这么奇怪起来。说好的姐友弟恭呢?说好的含泪相逢呢? 安往打断了她发呆:“不是说失忆了吗,你怎么又和姓沈的走一路了,姐夫呢?” “姐夫?”安来慢半拍才想起来安往口中的姐夫应该是指袁青举,听着真别扭呢。死小孩,见面这么久都没叫她一声姐,就先问候上姐夫了,随口回道:“他这段时间出差了。” 安往面色古怪:“所以你就去找姓沈的?”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安来盯了他半响得出结论:“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趁你姐夫出差出轨吧。” 安往虽然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 安来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就是偶然遇到的,不是,我怎么跟你解释这事儿了。我才是你姐,我比你大!” 安往不以为然:“就凭我比你小两岁,但是我马上大学毕业了,而你才念大二。” 安来也才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 安来同情地看着她,安来后知后觉地醒悟他是在可怜她的智商。捂脸,还让不让人好好当人姐姐了? 安往正色道:“姐夫人不错,你别再犯傻错过了。离沈家人远点。” 安来挑眉:“你了解他?”你姐我就坐在你面前呢,怎么不见你夸夸。 “他经常来学校看我,给我送些画具衣服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带点你做的小吃。”安往漫不经心地说。 安来这才有些回过味来:“也就是你们一直有联系,你也知道我在哪儿,那你为什么联系我?” “呵……”男孩侧过身,对着窗户的一面:“有什么面目来见你?你嫁进袁家的时候,半毛嫁妆都没有。好在你傻人有傻福,姐夫对你还不错。”男孩呼了一口气:“开始那两年你们闹得那么厉害,我就更不敢去见你了。让我去见你有多惨吗?” 安来不知道,气氛怎么就突然伤感了起来:“你还小,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姐姐。”男孩侧过满是泪痕的半张脸:“安家散了,就只剩我们俩了。我也想让你在受了婆家委屈的时候,还能个地方可以回,有个人可以靠。更何况你以那样屈辱的方式进入袁家!” 安来第一次听到人提起当初的事,哑着声音问:“什么叫‘我以那么屈辱的方式进入袁家’?” “难道不屈辱吗?爸爸那么信任沈豫章,信任沈家,所以才在出事后把你托付给他们。在青堰城里谁不知道,你和沈豫章是定过婚的,你是沈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可是他们呢?他们做了什么?”男孩终于暴躁起来,脖子上绷出一股股青筋:“他们在爸爸还尸骨未寒的时候,把你送到袁家来换取姐夫对沈家公司的融资!”   ☆、第50章 意外 “不……不会……吧。”安来闻言强自笑着:“我哪有那么傻。我们有结婚证的,我要是不愿意,谁还能比我点头不成。你一定是道听途说”安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是潜意识里让她排斥相信安往的话,她只是本能地反驳。 安往拉了一下她耳侧的头发,扯得头皮生疼。再开口语气满是对她还如此天真的无奈,更多的是欣慰,至少现在袁青举把她保护得不错:“你那么傻,随便哄哄就能骗得你心甘情愿的为爱牺牲。”最后几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安来脸色发白,瘫坐在椅子上。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 “姐夫不让你知道是觉得既然你忘了这些糟心事,便不要主动提起惹你伤心。可是,姐,我不想你再上一次沈家的当!” 安来扶住头摆摆手:“别说了,让我缓缓。” 安往蹲下身心疼地环住安来的肩头:“姐,别犯傻了。和姐夫好好过吧。” “我们真的挺好的。”安来哭笑不得。不过要不是他怀疑她和沈豫章破镜重圆他也不会和她说这么多。安来拍拍他:“行啦,恰好今天周五,跟我回去吃顿饭吧。你都还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安往好似不是很愿意,但最后还是站起身:“我先去收拾一下。” 安来趁机给沈豫章发了条短信: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吧,我让家里司机来接我和安往回家。 那边回得很快:好。 安来又给赫伯打电话让他派车过来。 赫伯对安往的到来报以极大的热情,颠颠地准备这准备那,比她这个亲姐姐还热情。安往在家里住了两天,姐弟俩以颠倒的兄妹模式相处,看得赫伯直点赞,安来无语黑线。 待说到安来如何找到他时,听到安来说挂在沈豫章家里那幅画,安往沉默了。 “我会拿回来的。” “你之前不知道买画的是他?” 安往一脸你傻逼的表情:“知道了我会卖给他吗?” “……”和这么傲娇的弟弟相处真的好累的说,无时无刻不在刷着智商的下限。 虽然安来也不想自己的肖像挂在另一个男人的家里,但是安往和沈豫章是欠款两清的。 “这拿得回来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 摔!你以为我真想管么! 于是乎在下一次安来再去咖啡馆值班的时候,安往顺路送她到了店里。反正,沈豫章的公寓离这里不远。 这天排到安来的是早班,安来也去得早,两人到的时候秀爷才把门打开没多久。两人去更衣室换工作装的时候,秀爷捉住安来:“可以啊,小安安,又上哪儿勾搭的美男,这次还是一枚小鲜肉呢。” “歇了吧你,那是我弟。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你这头老牛就别想去啃了。” “你弟啊。咦……说起来还真有些像。”秀爷捧着安来的脸看了看:“你家的基因真是让人嫉妒。” 两人嬉笑了会儿就开工了。 第一个客人出人意料地是沈豫章,当时安来在后厨,是秀爷招呼的。安来出去的时候看到安往和沈豫章坐在一桌,桌上摆了几匝钱。 沈豫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不是要出国继续学业么。” “那也不需要你的钱!我不负责治你的良心不安。”安往看到安来从厨房门出来,继续说:“你来这里又是几个意思,再骗那傻子一回?” 安来:“安往,你别胡说。” 沈豫章一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站起身:“他没胡说。” 安往冷哼了一声,就听沈豫章说:“来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安来没想到他这么发疯:“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安来呼了口气:“我问你,当年,你真的用我换袁青举的融资?” 沈豫章并没有答话,可是他眼中汹涌的懊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沈豫章又向前走了两步:“来来……” “嘭嗵!”店门被人大力推开,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来人是一位容貌明丽的女子,二十多岁。身材高挑,一身干练的衬衣西裤。栗色的波浪长发更添韵味。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店里的情况,最后走到安来面前:“安来,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安来:“你又是谁?” “哟,这不但勾搭男人的本事涨了,还更会演戏了呢。装什么装啊。” 安往接过话:“林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说完又附到安来耳边细声说:“她叫林洛,是沈家内定的儿媳妇,不过沈豫章从没对外承认过。” 另一边沈豫章不悦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哼,”林洛找了个空位置随意坐下:“不做什么,就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到处都不见人影在干什么。” “你跟踪我?”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只不过是关心你。” 沈豫章转过身:“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也没资格管我的事,回去!” “呵呵,”林洛是个沉得住气的,她冷笑一声:“我回去了好让你们勾搭成奸?我说,安来,你还要不要脸啊,袁青举也算是青堰数得上的人物,你好歹也给他留几分脸面呐。” 秀爷不明白几人的纠葛,但从一言半语中也摸出些梗概,现在听到这女人这样说,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也不等安来说什么就对着林洛爆粗口:“我勒个去,你个神经病你妈生你的时候把脑子忘在娘胎里了吗?讲点道理好不好,是我们家安来被这居心不良的男人骚扰好不好,自己守不男人就上门来撒泼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你男人拴在裤腰带上不让他出门祸害啊,不过我瞧你这样的,再投几次胎照样也没这技能。” 林洛气急反笑:“说得不错,我就是不会装可怜卖骚哄男人,谁叫我天生没个祸水的命呢!” 安来听她这话里有话,不像只是单纯骂人的:“你什么意思?” “姐,别搭理她,赶出去就好。沈豫章,是你对不起我姐在先,现在她好不容过得安稳了,你再带人来这么闹是什么意思。你要还是个男人,有点担当的话就赶紧带着这泼妇离开这里,别让我看不起你!否则,我可不保证不打女人。”安往厉狠狠地说。 林洛甩开沈豫章来拉她的手:“谁对不起谁呢是?当初去袁家换融资是你自己点头的安来,可没谁逼你。再说了当年沈家的公司濒临破产是谁害的?还不是你现在的老公袁青举一手造成的。呵呵,说不定最初你爸爸落马的事也是袁青举一手策划的呢。”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爸爸落马后,袁鸿威(袁家大哥)上位,袁青举娶了你。一举两得的事。袁家是最大的受益者,有什么不可能的!所以,真想毁了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说着她提起了柜台上的咖啡壶。 那里面是安来刚刚煮出来的,还是滚烫的,看着林洛向她泼来,急忙让开。只是殃及面甚广,一时间不能完全避开,离她最近的安往见状一把兜头捂住她,将她向后一推。后面是小方桌,安往用力过猛,安来后腰撞在桌子上。咖啡壶最后落在安往的背上,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秀爷都吓傻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小安安,你没事吧?” 安来捂住后腰慢慢蹲下了身,腰部酸痛,小腹坠涨。只是被撞了一下怎么会这么疼?安来拉拉身边的安往:“不知道撞到哪儿了,好像不太对劲,送我去医院。”这才一会儿,脸上就就沁出密密的冷汗。 安往也被吓着了,抱起安来就往外跑。秀爷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给老板打电话请假。 林洛甩了一下用力过猛的手:“哼,真是扮得一把好可怜。” 沈豫章沉着脸吼了一声:“你闭嘴!” 现在是早上九点,正是上班高峰期,不好打车。安来脸埋在安往的胸前,手更是捏紧了他的衣服。 沈豫章将车停住三人面前:“坐我车吧。” 安往这时也顾不得其它,抱着安来上了后座。好在人民医院就在附近,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初步检查后,医生毫无起伏的声音说:“有流产征兆,转急诊。” 安来顿时傻了,连疼痛也忘了,脑中循环着医生的话:流产征兆……流产征兆…… 也就是说,她怀孕了。但是这个孩子在她还不知道它存在的时候,就要离开他。脑中闪过袁青举的脸,安来慢慢抚上小腹,她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么惧怕过。 秀爷和安往也傻了,惊讶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安往转身,一记拳狠狠地击在了沈豫章的脸上,咬牙切齿:“沈豫章,你混蛋!”   ☆、第51章 未央 沈豫章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嘴角挂了血丝,他也不去擦,刚刚站稳,安往的第二拳已经到了。这一下极重,沈豫章被掼倒在地。 安往停下手喘着粗气:“这下你满意?” 沈豫章坐在医院走廊有些潮湿的地上,一手反撑着地,一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着。 安往也不管他,从手机中找出那个刚拿到手还未捂热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安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赫伯,我姐现在在医院……” 急诊室内,女医生一通忙活之后,见急诊台上的女子两眼放空,盯着天花板。同为女人,她大概能猜到她的病人现在在想什么,她摘下沾满污秽的手套推推那女病人:“诶。胎儿暂时保住了。” 这一句立即让安来从放空的状态走出来,两手下意识的护住腹部,用她最诚挚的语气连声说:“谢谢,谢谢您。” “别放心的太早,你这胎不怎么稳。前三个月随时容易滑胎,你既然选择了做母亲,就要对胎儿负责。以后多注意休息和饮食,这次出状况撞击只是诱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你自己体质的问题,另外就是有过于劳累的迹象,加上营养不良。” “我会注意的,医生。”安来再次道谢。 医生大约是这样的病人见多了,并没有太大反应。吩咐护士将安来移到普通病房。 候在急诊室外的安往和秀爷第一时间跟着护士簇拥着安来进了单人病房,沈豫章慢了一步,被安往“嘭”地一声关在门外:“滚蛋吧你!” “谢天谢地。”秀爷双手紧握,十指交叉。冲到安来面前,有些喜极而泣的意思:“还好你没事。”说着又激动起来:“生命好神奇啊,小安安你居然就要做妈妈了。” 何尝不是呢?就连安来现在也还没找准做一个准妈妈的状态。 安往不是很高兴地上前,用一根手指点点躬身在病床前秀爷的肩膀:“喂!医生说姐姐需要休息。” “知道了小屁孩,就你才关心你姐呐?”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高尚原则,安往没理会秀爷的抱怨,看了看腕表对安来说:“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赫伯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他应该快到了。” 赫伯接了电话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听说安来怀孕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告知可能会流产,这简直太考验他的一颗老心脏。袁家好不容盼来一个小孙孙,要是就这么没了,他要怎么跟袁家跟三爷交代呢?出发之前他往袁家大宅那边去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又听说是意外,三爷不在的情况下,得有个袁家人出面。 他紧赶慢赶结果还是慢袁家老爷子一步,到的时候正看到他家的夫人正抱着老爷子的臂膀哭呢,哭得可委屈了。他心中咯噔一下,这孩子到底还是没保住? . 安来知道老爷子盼子嗣的愿望有多重,看到老爷子进门,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哭出声:“爷爷……” 一来的确是她怕被老爷子骂。二来安来真觉得委屈,先前对着比她还小的安往和平辈的秀爷不好表现出来,现在看到疼她的长辈自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软弱和泪腺。 果然,老爷子见她这样。叹了口气,也知道她今天被吓着了,拍着她的头温和的安慰:“别怕别怕,爷爷来啦,不会再让你受人欺负了。” 听了这话,安来更觉得羞愧:“爷爷,都是我不好,还让你一把年纪了还看我,为我们操心。”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现在你安心休息才是正事。别瞎想其他的。”老爷子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赫伯,喝了一声:“既然来了,还在外面干什么?” 赫伯刚进屋,怀里就被老爷子扔了一张纸过来,连忙接住一看,是一张诊断书。看到胎儿无恙的诊断,还怕自己看错了,定睛猛瞧,确认之后一颗心又才活了起来。 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老爷子包含怒气的声音:“看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清楚了。”赫伯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老爷子。” “我有什么好欢喜的。”老爷子双手搭在拐杖上:“看清楚你来告诉我,什么叫做劳累过度?什么叫做营养不良?” 秀爷听了这话小碎步地往后缩,直到贴到墙再也无可退才停下,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来这爷爷好凶!凶并不可怕,可怕地是是她拉着安来去做兼职的;是她拉着安来陪她节食减肥的;是她拉着安来去吃无牌照大排档的;是她拉着安来在晚班的时候煮泡面当夜宵的……说多了都是泪。 老爷子还在对着赫伯开火:“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让你去帮衬着,照看着。可是结果呢?” 赫伯也有五十来岁了,因为她被老爷子这么训,安来坐立不安:“爷爷你别怪赫伯了,都是我……” “没你的事。”老爷子转向赫伯:“我袁家的孙媳妇居然会因为劳累和营养不良而差点流产。我老袁家是少了佣人还是少了家用?孩子一个人住外边,你不知道多派几个人跟着?” “是是是,老爷子教训的是,是我没考虑周到。”赫伯很早就跟着袁老爷子了,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知道老爷子也是吓着了,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沉浸在他家三爷马上就要有孩子了的喜悦中。 老爷子看他这样,也没了兴致。对安来说:“一会儿跟爷爷回家住。” 安来完全没有反对的理由,自然应下。而赫伯却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他家三爷的孩子他怎么不亲手照顾呢?只是老爷子现在在气头上,也不好当面反对。这得从长计议。他心里暗自琢磨着。 老爷见了他这反应,这才好受些。你以为你端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老子就治不了你,让你嘚瑟!哼! 病房里这才安静下来,安来舒了口气。她摸出手机,想把这个喜讯告诉她。 “给小三子?”老爷子问,安来点头。 电话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大概他那边是在忙。 “来来。” “恩。你在忙?” “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吗?”在他出差这段时间,知道他忙,安来懂事,是没有在白天给他打过电话的。 安来想着这么远,告诉他也没什么用,反而让他工作分心。有点后悔刚才的鲁莽。于是说:“没事。”声音闷闷的。 “呵呵,想我了?再过几天我就回来了,你乖乖的。” “恩。你自己注意身体。” 老爷子虽然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内容,但从安来的话中也推测出他暂时不能回来。伸手过去:“给我。我和他说。” 安来乖乖地交了手机。 老爷子耳朵靠近听筒,就听袁青举说:“喂。喂。老婆?还在听吗?” “你还知道你有个媳妇在家啊!” “爷爷?”袁青举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和安来在一起,听这话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急切地问:“爷爷,是不是安来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媳妇怀孕了,你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家。你还不给老子我赶快滚回来!”老爷子对着电话声音大得像是咆哮。 那边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过后,传来袁青举屏着呼吸的迟疑声音:“爷爷,是真的?来来真的怀孕了?” 老爷子懒得跟这傻孙子啰嗦,一把挂了电话。想他当年铁马金戈,枪林弹雨闯过来,也算英明一世。哪知道净生些二货。 手机很快就又响了起来,安来看老爷子那边没有什么新的指示,才小心翼翼地接通:“喂。”现在可没人敢惹老爷子。 那边沉默一会儿,然后才说:“来来。” “是我。” “是真的?”袁青举的声音可以被压得低沉,安来知道只有他紧张的时候才会这样。 安来有些好笑,但是很幸福。轻轻地应了一声:“恩。” 那边先是静默了好一会儿,静得安来都都以为他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却突然听到一长串高昂的笑声:哈哈哈……”男人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清朗,更添几分欢快:“宝贝好样的,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杜敛,给我最近一班回国的飞机……” 安来想说其实不用这么急的,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只好无奈地收起手机。 老爷子安慰她:“别担心,他养着那么多人也不是吃白饭的。” 老爷子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在大嫂展华到了之后两妯娌就劝他和赫伯先回去。 安来原本怕赫伯不肯走,结果她才劝了一句,赫伯就十分快乐地回去。 在医院他也帮不了什么忙,回家反而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呢。三夫人的孕期营养计划,月子餐,产后恢复的教练。小少爷的婴儿房,小衣服,玩具……一样样的,都等着他操持呢。他自然走得欢快。 之后老五袁东行,老六胖胖也来看安来。下午安来情况稳定后,几人计划着把她接回袁家。 在停车场,他们遇到了沈豫章,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等在那里的。不过安来没有打招呼。袁家也没人理她。安来上车后,袁东行对小胖说:“开稳点,听到没有。我坐后面的车。” 胖胖不耐烦朝他挥手:“这还用你提醒!” 车子发动后,袁东行退开。没有直接去他的车子,而是走向沈豫章。却装作恰好路过的样子,停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也不看他,侧身低头漫不经心地理着衬衣的精致玉石纽扣:“我不管以前有些什么过往,只是现在三嫂已经嫁进袁家,更是有了身孕。”他顿了一下,声音渐冷:“沈豫章,别欺袁家没人,袁家有六个兄弟。” 说完,袁东行施施然地走开,也不管沈豫章是什么反应。   ☆、第52章 春暖 袁青举是后半夜才回来的,带着一身寒气钻进了被窝。睡梦中的安来被冷得一哆嗦。他忙退出来和着被子将小妻子卷住搂在怀里。 安来本就睡得不深,察觉到熟悉安稳的气息,半梦半醒间从被卷里挣扎着伸出双臂去抱他:“老公。” 袁青举的下巴在小妻子的脸上磨蹭,爱怜地不带一丝情.欲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角:“宝贝,我回来了。” 安来这才在袁青举的怀里安稳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外面又下起了雨。虽然窗帘没完全拉紧,但是昏暗的晨光依然使得室内不甚清晰。 安来醒来的时候,袁青举正依靠在床头看她,台灯开着。 她靠过去搂他的腰,像只猫一样蹭了蹭:“老公。” “恩。”袁青举拉过被子给她盖住露出来的肩头:“醒了?还要不要睡会儿。” “不要。”声音是还未睡醒时特有的慵懒绵软。嘴里虽这么说着,却是又靠在男人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小懒猫。”男人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饿了没有?” 安来摇头。闭着眼睛说:“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那么晚才回来。” 男人一手理着她散乱的发丝,含笑吻了她的头顶:“睡不着,想看看你。” “呵呵……傻。”安来软软地笑出声。 男人往下移了些身子,干燥温热的大手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我觉得现在自己拥有全世界。” . 晨光里的温暖并没有延续很久,早饭过后,大概从老五老六那里听说了这两天的事。袁青举生气了。 当然不是说袁青举对安来大发脾气。事实上,他对安来依然照顾有加,时不时过问她,有什么需要也一定是送到她手边。可安来就是知道他生气,她自己的男人她知道。 当她凑过去挽他手臂的时候,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抽出去,而不是顺势抱着她。 当她温声软语叫他老公的时候,他只是恩一声,而没有其他反应。 如此种种…… 安来想和他好好说说话解释,只是每每起头都被他避开了。这让她很泄气。 终于等到了晚上,安来早早回房了,可是袁青举却迟迟没有回去翻了一会儿杂志,安来终是按耐不住,准备下楼去找他。刚开门就看到袁青举端着满满一杯牛奶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看到安来,他加快的脚步:“渴了?我和胖胖聊了一会儿。刚好牛奶已经放温了,快喝吧。” 安来退回床上,捧着杯子喝了大半杯。剩下的只一小口一小口。 袁青举站在床边,见她那模样,伸手去取杯子:“喝不下就别喝了,小心撑了。” “哦。”安来顺势将杯子给他,被袁青举放置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他说:“睡吧,我去洗澡。”又贴心地给她理好被子和枕头。 安来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袁青举拍拍安来的头:“别闹,我上楼之前爷爷还叮嘱我看着你让你多吃多睡。” “你陪着我。” “我去洗澡……” 安来倔强地抓着他不放。袁青举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进去,安来忙给他让位置。 袁青举斜靠在床头,半搂着他的小妻子,妥协道:“现在可以了?” “嗯。”安来回抱住他,轻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别瞎想。”袁青举飞快地否认道。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他那天……” 袁青举打断她:“我没误会什么,你不用解释。你先睡吧,我去洗澡。”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这明明就是意见大了! 安来哪能让他走,仗着现在怀有身孕,袁青举不敢有大动作便用力箍着他腰。袁青举无奈又跌坐在床上。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秀爷要兼职攒钱换手机,你不在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无聊才答应陪她去做兼职的。我怕告诉你沈豫章每天都去咖啡馆之后,你就不让我去了。又怕你瞎想干扰工作……”安来语速飞快,却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解释这,生怕自己说慢了袁青举又不让她说了。 结果还是被打断了,袁青举沉声问道:“他每天都去咖啡馆?” 看样子不像提前知道的样子,安来瞪大了眼睛,她这算是不打自招么? “那你是在气什么?” 袁青举不答反问:“他去咖啡馆做什么?” 安来能感觉出来他压抑的怒气。说实话,这样子的袁青举她有点怕。小心地说:“就去喝咖啡,然后晚班的时候开车说要送我们回去。”看着袁青举转深的眸色,极快地接道:“我发誓我一次都没让他送过!只是有一次衣服不小弄脏了去……”说到这里安来才后知后觉地闭嘴。 到此为止袁青举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他补充完整安来的话:“去他家换衣服?” 安来都快哭了,默默地点头。大致说了下当时的情况,聊胜于无地干巴巴地解释:“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其它选择。” 袁青举抬起安来的下巴,眼看着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就要溢出泪来。叹了一口气:“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哭什么?还委屈上了。胆子不是大得很吗,还敢去他家,不怕他再卖你一次?谁知道那撞你的小姑娘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也就是你傻乎乎地谁都信!” “谁叫你不在我身边呢?你看我这么笨,你得常常提醒我才对。不生气了好不好?”安来拉着他的大手覆到小腹处,一团温热立即罩住了那一小方天地。“宝宝都吓坏了!” 袁青举摩挲着指腹,些微有些失神。将小妻子娇小的身子拢在怀中:“我并不是生你的气。” 安来安静地听着。 “我只是怕你一开口,就告诉我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安来坐起身,急迫地:“怎么会!我现在觉得幸福地不得了。” 袁青举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爱怜地把她杂乱的理顺:“我怕你想起来我们之间以前那些不愉快,和他……”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安来抱得更紧。。 安来搂着袁青举的脖子:“我对天发誓,除你之外,我绝对对任何人都没有非分之想。” “可他有啊!” ”喂!”安来戳戳他:“袁先生,你就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 “你应该大大地有啊!你想,你老婆那么爱你……唔……” 一吻作罢,安来气喘吁吁地控告:“能不能不搞突然袭击呐!要是我没个准备,吓着宝宝多不好……” “呵……”心情多云转晴的袁青举轻笑。过了一会儿他在安来的絮絮叨叨中提起:“当年,沈家的事故我确实插手了。只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事实也证明沈家是靠不住的,就算没有我,说不定下一次再碰到什么事情也会把你推出去。” 安来只是略顿了一下,绽开一个甜甜笑容:“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有宝宝,已经很满足了。” 袁青举狠狠吐了一口浊气,很是郑重地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待你们娘俩的。” 安来窝在他宽阔可靠的怀中轻声应着:“嗯。” 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是静默地倚靠在一处。 安来再次伸出手戳戳一动不动的男人。 那根手指立马被捉住:“嗯?” “你不是说要去洗澡吗?” “……”袁青举无语地望着她,抓住被子,胡乱地盖住两人:“不去了。” 安来不干了:“怎么能这样,一身汗味儿,臭死了。” 袁青举岿然不动:“那是谁刚才死拉着不让我走的?” 安来不理他的取笑,手脚并用推他下床:“快去快去,宝宝说哪里来的臭流氓,都把她熏着了。” 袁青举郁闷地滑下床,回身去捏安来的鼻子:“啧啧……我算你看明白了,你这是恃宠而骄啊。什么自个儿不乐意的事都推到宝宝身上。”他说着装模作样地叹气:“我闺女真可怜,还是一枚小胚胎就被她妈咪当枪使。” 安来作势要打,才让他走向洗手间,边走还边说:“我可怜的闺女呐。” 安来在大宅住了一周,就被沉不住气的赫伯颠颠地跑来接回去了。纵使老爷子不乐意,也不好留他们小两口在大宅长住。只好放行。 赫伯办事相当效率,在安来被确定怀孕后,就直接去学校给她办了休学。并且安排好了她孕期一应大小适宜,精确到怀孕的第多少天三餐吃的哪道菜要用什么些调料,用哪个牌子都安排好了。 安来捧着还不甚明显的肚子,看着家里佣人为她一个人奔忙,感慨地想,她这日子过得,没有谁比她上学上得更儿戏了。 有时候她和袁青举抱怨现在比熊猫还精致的生活,袁青举就会说你要去上学我这边完全没问题,只要爷爷和赫伯同意。安来立马泄气了。结果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也会和花铃秀爷或是安往诉说自己的苦恼,大家给她的反应居然出奇的一致:“知足吧你!” 唉!安来剥着核桃想,想找个有共鸣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旁的赫伯听到她叹气,立马上前询问:“夫人,可是这个牌子的坚果不合口味?”他笑眯眯地说:“没事儿,我还备了其他几个牌子的在仓库,一会儿都取来夫人您挑挑。” 看着赫伯的跃跃欲试,安来叹了更长的一口气。 快过年的时候,安往去看她。一进门就看他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袁青举怎么回事儿?袁青举也很无奈和他说了安来进来的苦恼和小脾气。 “都是你给贯的。”安往脱口而出。 说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咳了两声又说:“谁让你要死要活地要娶这么个小妻子呢,年纪小不懂事你也得扛着……”说到后来,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还幸灾乐祸地拍拍袁青举的肩膀:“辛苦。” 小舅子范儿十足。 安往走向安来,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扔了一个信封倒她怀里:“别不高兴了,给你!” “这是什么?”安来扒拉了下脑袋,拆开信封,里面是通篇法文。只好求助地望向随后进来的准奶爸。 袁青举接过来看了两眼,笑着去搂她的肩膀:“巴黎美术学院的offer。” 安来果然一扫先前的郁闷,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还好袁青举眼疾手快地把她制住。 她用星星眼看着安往:“往往,你好厉害!”因为知道安往有留学的打算,她无聊的时候也查了一下相关方面的资料,自然知道巴黎美术学院在学术界的权威以及考核标准多么严苛。她没想到安往这么有天赋! 安往勉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也就一般般吧,不要以你的智商来衡量我。” 安来一点也不介意被他埋汰。这个好消息让她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天,安来在午后窝在袁青举的书房看小说。赫伯带着几个佣人,抬着什么东西进去。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珍品摆件。 “这是什么赫伯?”安来扶着腰起身好奇地问,赫伯连忙上前去搀扶她。 “是三爷买的一幅油画,夫人。” 赫伯待安来站稳了才上前去拉下画上的布。 一个汤秋千的白裙少女跃然眼前。 居然是安往画的那一幅《女鸢》。后来被沈豫章买去,安往知道后去赎过,沈豫章却没松口。不知道这一次袁青举是用什么方法拿回来的。 下午,袁青举回家给了安来一张请柬:“沈豫章寄到我办公室的。” 是沈豫章的婚礼请柬,安来还以为新娘会是林洛,就那个在咖啡厅泼过安来咖啡的泼辣女子。结果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去吗?”袁青举问。 安来顺手把请柬放在收废报纸的架子上,摇摇头:“不去了,我这身子现在也不方便。” “好,听你的。”袁青举走过去抱她:“我闺女今天有没有闹脾气?” 那天晚上,安来做了一个梦,梦见吒紫嫣红花丛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儿的半边脸肿得老高。正泪嗒嗒地哭诉:“怎么办,我毁容了。” 旁边一个比她稍大的男孩儿显然也被吓坏了,但却十分镇定地说:“妈妈说,女孩子在乎容貌是因为她们要依靠美貌来找一个好老公。” 他这么一说,小女孩儿哭得更厉害了。 “来来不怕,长大以后我娶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伸手去抱小女孩儿,结果小女孩太胖,他的手太短根本环不住她。 “毁容了好丑。” “我不怕。”男孩还在使力将小女孩儿从地上抱起来,但显然效果甚微。 小女孩儿得到肯定的回答,显然安心了不少。但是依然担心地抽抽搭搭地问:“章鱼哥哥,可是长大还要好久好久,到时候你要是不记得娶我了怎么办?” 可是长大还要好久好久,到时候你要是不记得娶我了怎么办? 这话仿若咒语般,将眼前的一幕慢慢淡去,如朝露如晨雾了无痕迹。 安来醒来的时候,天还不是很亮,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窗边静立。一双温暖的大手自腰后环过来,熟悉的气息靠近:“怎么不多睡儿,宝贝闹你了?” 安来摇摇头,伸手指着楼下树枝上的几抹新绿:“你看。” “呀,发新芽了。” “嗯。”安来安心的靠在袁青举胸前。 是啊,严冬过去,已然春暖。 (正文完)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极品小说阅读http://www.ypmao.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