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 《穿书之好运满满》 作者:秋水一珊 文案: 一朝穿越,元满无奈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本玛丽苏言情文中,成为了一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路人甲伪表妹, 原本元满打算既来之则安之,可是老天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金手指,那就是:能!生! 扯着自家将军的衣袖,元满崩溃大哭:“嘤嘤嘤……将军我们能别生了?” 盛澹:“不能!” 元满拍了拍自己西瓜般圆滚滚的肚子,眼泪汪汪道:“这已经是第七个娃了啊!” 盛澹:“……” 穿越千年,她的宿命就是遇见他……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主角:元满,盛澹 ┃ 配角:顾幼清,祁蕴 编辑简评: 元满因为一场车祸而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她以为自己只是穿成了一名普通的秀才之女,没想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原来是穿越到一本小说里…… 阴差阳错之下她结识了书中的将军男配盛澹,并与他相知相爱,还养育了几只可爱的小包子。并且,她还要为了改变他战死的悲剧结局而奋斗……本文文笔细腻,风格甜宠,全程无虐,值得一读。 ===================   ☆、第1章 穿越 元满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有些破烂的茅草屋顶,一束阳光透过破洞的屋顶照射进来,刚好投在她的脸上。 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懵,她躺在床上,眼珠子转了转打量着四周,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大大的窗子边框有些发黑,上面糊着的窗户纸已经泛黄,还破了好几个大洞。呆愣了一会儿,元满的脑子才渐渐的变得清楚了一些,思考能力也回来了。 这个陌生的地方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元满的心中一阵惊恐,她该不会是被别人拐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吧? 定了定心神,她仔细的回想着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 好像……她等车的时候看见一辆车飞奔的驶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男孩,当时她来不及细想,一把冲过去把小男孩推开,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好像完全没有了印象。 她心里一个咯噔,手臂撑在床上就想起来,床板硬硬的,和她平时睡的那张软绵绵的大床的舒适的质感一点儿都不一样。只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小细节,因为她的脑袋刚刚一动,一阵剧痛就向她袭来,同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 元满苍白着一张脸,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打湿了。 这时那扇破旧的门发出“咯吱”的响声,她转头望去,一位身材瘦弱,微微有些佝偻的老人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从原身的记忆中元满娘知道这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他走到床边,看到元满已经醒了,那双浑浊的双眼一下子有了光亮。 “满娘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不痛?”他一下子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元满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了。 元父见她一头汗水,从怀里掏出一条洗得发白的帕子,轻轻的替她拭去汗水。元满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她父母缘浅,还不记事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都去世了,她对父母的印象早就模糊了,来自父母的呵护她更是想都不敢想。如今这位两鬓早已斑白的老人只是帮她擦了擦汗水,她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不论是血缘的关系,还是她对原身的愧疚和弥补,她很轻易的就接受了眼前这位老人是她父亲的事实。 元父本名元恒通,后来考上了秀才大家都尊敬的叫他一声“元秀才”,几十年过去了,元秀才依旧还只是秀才,而大家早已习惯了叫他一声元秀才,至于他原本叫什么名字倒是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元秀才小心翼翼的扶元满坐起来,还细心的把枕头垫在她的身后,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一勺一勺的喂药给她喝。这药很苦,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难以下咽。 原来被父亲细心照料的感觉是这般好。 这个家里已经一贫如洗,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了,元秀才只好把缺了个口的碗放在地上,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用油纸裹好的东西,他小心的拆开,专注得好像手里拿的东西是世间至宝一样。 拆开油纸后元满才知道里面包着的是两块蜜饯,看到年迈的父亲对着两块蜜饯视若珍宝,她的心里有些发酸。 元秀才将蜜饯递给她,说道:“这是你陈大娘给的,吃一颗去去苦味。” 元满接过蜜饯,放入口中,甜丝丝的,一直甜到了心里。 她拿起另外一颗蜜饯,柔声对元秀才说道:“阿耶你也吃。” 女儿生病还想着他,元秀才这时脸上终于才有了一丝笑意,说道:“阿耶不爱吃这个,都留给我们满娘吃。” 元满知道元秀才的固执,只能无奈的把蜜饯放回油纸上,然后又细致的将蜜饯包好,说道:“那就留给阿玘吃吧。”她还有一个龙凤胎弟弟,名唤元玘,姊弟俩自小感情就十分的好,平时有什么东西都会给对方留一份。 姊弟俩感情好,元秀才心里自然欣慰,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他是男孩子,哪能经常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元满笑笑,“也没有经常吃呀。” 听到这句话,元秀才心里却是一阵难过,“都是阿耶没本事……”就连一块蜜饯都要一双儿女互相推让。自从妻子去世后,这个家就垮了,他不仅没能像在妻子病榻前保证的那样好好照顾孩子,反而还让满娘差点丢了性命……他以后就是去了也无颜面对妻子…… 元满握住元秀才的手,微微摇晃,“哪有,阿耶是这世上最好的阿耶。” 看着女儿娇俏的模样,元秀才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他这女儿长得俊,在这十里八村中光论长相,满娘若是排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而且懂事又孝顺,那是顶顶好的一个闺女,若是投胎到高门大户,那就是享福的命,只是在穷苦人家里,相貌太好反而是祸不是福。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元满娘由于头上有伤,很快就困乏了,元秀才替她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元满睡着之后又梦到了这具身子的记忆。 元秀才是个命苦的,自小就父母双亡,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为了回报村里人的养育之恩,就回到村里开了家私塾。其实说是私塾,不过就是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小茅草屋而已,而且收的束脩不过是象征性的一两百文钱而已,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他是秀才也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二十好几了还是个光棍。 不过这却不包括元满娘的亲娘王氏。王氏家里比较殷实,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很是受家里人宠爱,于是读过两年的书。 读过书之后王氏就不大看得上村里那些壮汉了,一心想找一个读书人过日子。 王氏长得很好,是桃花村有名的美人,水灵灵的一个小娘子,上门提亲的人家几乎快把王家的门槛都给踏烂了,只是她谁都不喜欢,却偏偏看上了大了她整整十岁的元秀才。王父王母自然是反对的,在他们眼里,自家闺女那是嫁给村头地主儿子都使得的,哪里能嫁给一个穷秀才去吃苦? 不过天底下没有能拗得过儿女的父母,就算自己再不乐意也抵不过女儿想嫁,就这样王氏如愿的嫁给了大她十岁的元秀才。 小夫妻齐心协力,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而且元秀才是个知道心疼人的,王氏过门好几年都没有身孕,元秀才也没有过不满,只是说再好好养几年,身子骨长开一些才好生养。这倒是让王父王母高看他一眼,渐渐的对他的不满也少了些,觉得这个女婿虽然年纪大了些,家里破落了些,到底还是知道心疼人的。 后来王父王母去世了,王氏的两个哥哥都是老实人,却偏偏娶了厉害的婆娘,管着他们不乐意与元秀才这个破落户来往,两家的往来才渐渐的少了。 王氏嫁给元秀才将近十年都一无所出,不说村子里的人怎么议论她,就是王氏也觉得没有底气,对不起元家的列祖列宗。王氏忧思成疾,也想过要给元秀才纳妾,不过这个念头被元秀才知道后,成婚十年来元秀才首次对王氏发了脾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妇人实在愚不可及!我娶你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的吗?咱们过了十年你居然还不明白我的人品?若是再提一句纳妾休怪我休了你这个愚妇!” 虽然被丈夫骂了,但王氏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病也慢慢的痊愈了,过后不久就诊出了身孕,来年就为元秀才生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别说桃花村了,就是满盛京城里也没听说有多少对的,而且这对龙凤胎可会长了,专挑父母的长处长——不仅是王氏,元秀才年轻的时候长得也是很俊的,王氏能看上他未必没有这点的原因。 元秀才将近四十了才得了这一双儿女,而且都长得玉雪可爱,十分聪明伶俐,尤其是大女儿元满娘,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像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玉女。元秀才对这个女儿可是疼得紧,有时候就连王氏都要嫉妒了。 原本儿女双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十分幸福美满,只是好景不长,王氏突然得了重病,元秀才散尽家财为她治病,却也只是多拖了几年,王氏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元秀才为了替王氏治病,借了村头李地主家不少钱,本来说好了可以慢慢还的,可是李地主家的人却趁着元秀才不在家,带着欠条去了元家,说元秀才用了女儿抵债,想强行将元满娘抢走,只是这小娘子是个烈性的,不愿当李地主那肥肠满脑的儿子的第六房小妾,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李家人虽然平时在村子里横,但却是个欺软怕硬的,怕摊上人命官司,趁着周围没人,他们就悄悄把元满娘扛回元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就这样,原本的元满娘香消玉殒,取而代之的是从异世穿越而来的元满。   ☆、第2章 逃学 迷迷糊糊的又过了一夜,天才蒙蒙亮,元满就被窗外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的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瞪大了双眼,努力的想听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玘跪在地上,元秀才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长竹鞭就要往他身上抽,周围的邻里之前还在旁边看热闹,但这会儿见元秀才真的要动手了,这才忙不迭的拦住他。 这骂归骂,要是打坏了孩子那可就不好了。若是自家的糙小子打一顿也就打了,可是这元家的玘小郎君是个读书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哪能和这些村子里的糙小子一样挨自家老子的棍棒呢?元秀才现在生气想教训孩子,可是过后后悔的还不是他? 况且这玘小郎长得好,见了她们总是笑眯眯的问好,可讨人喜欢了!就算是元秀才舍得打,她们也不乐意呀!周围的伯母婶娘们心里这样想道。 由此可见,无论是在什么年代,长得好看都是极其有优势的一件事情。 在屋里听清了来龙去脉,元满赶紧起床,元玘出生的时候身子骨就不大好,小时候更是大病小病不断,原主以前一直认为是自己在娘胎的时候夺了弟弟的营养,弟弟的身体才会这么虚弱的,因此对他很是愧疚,十分的爱护他。 而元满彻底的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已经分不清在现代的二十年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个梦——她总觉得,她就是原本的元满娘,她们就是同一个人。于是如今的元满听见自己疼爱的弟弟要被父亲教训,顾不得隐隐作痛的脑袋,挣扎着就要出去看看。 元秀才被人拦着,只能举起竹鞭指着元玘训道:“你以为自己年纪大了翅膀就硬了是不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偏要学那些纨绔公子哥逃学,若不是你先生昨天找到我,我居然还不知你已经半旬没去书院了!”说着,元秀才刚熄下来的火气又旺了,拿起竹鞭又想往元玘身上抽。 众人又是一番劝阻。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阿耶,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为了这点小事惊扰了各位邻里多过意不去呀。”元满伤了脑袋,一大声说话脑壳就疼得很,于是只能柔声说话。她副细细弱弱说话的样子着实招人心疼,元秀才也顾不上教训儿子了,怕女儿吹了风受凉,忙扶着她进屋去了。 元玘跟刚刚拦住元秀才的叔叔伯伯们道过谢,然后也走进屋子里看望阿姊去了。 围观的热心邻里们见当事人都不在了,没一会儿就稀稀拉拉的散去了。 堂屋里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两三把椅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元满倒是还没心思感叹这个家里的穷困,她先细细的安抚了一下自己的老父亲,“阿耶,有什么事慢慢说,莫要动气,仔细伤了身子。” 元秀才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只有女儿最贴心。 “我知道你素来疼你弟弟,只是他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些,我这才忍不住动手教训他的。”在这个时代元秀才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所以平时十分疼爱这一对龙凤胎,别说是动手打人了,就是大声一些教训孩子都是极少的,如今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打元玘,想必不仅仅是因为逃学一事。 元满扭头去看元玘。 元玘站在元满的身旁,他的身子有些瘦弱,比起同龄人来矮了小半个头,十三岁的少年郎看起来只有十一岁出头。他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灰色长袍,上面打了不少补丁,但十分的干净整洁。他的长相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眉清目秀的,现在还是个未发育的少年郎,光看相貌的话倒是有些雌雄莫辨。 此刻他紧紧的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元满心知她这个弟弟十分的倔强,不想说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的嘴的,于是她只得又去问元秀才。 “阿耶,究竟发生了何事?” 元秀才瞪了眼元玘才对元满说道:“你弟弟他不仅逃学,还跟着镇子上的那些二世祖打先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尊师重道都不知道,这圣贤书简直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元满惊讶的看了一眼元玘,不禁肃然起敬,她这弟弟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文文静静的,没想到骨子里居然是个熊孩子啊! 元秀才越说越生气,用力地一拍桌子,“你明日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去念书,还要给先生负荆请罪知不知道!” “不去。” “你说什么?”元秀才觉得自己幻听了。 元玘抬起头,满脸倔强的道:“我说我不去。” 元秀才火冒三丈,手里的竹鞭还没扔掉,举起来就唰唰的往元玘身上招呼。 “啪”的一下,“你去不去?” “不去。” 再“啪”的一声响,“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去不去给先生赔罪?” “我不去!”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拼命的打,一个打死不松口。 “唉,阿耶你别打了。” …… “阿玘你就服个软吧。” …… 一个人都不理她,于是元满只好抚着额头“哎哟哎哟”的喊疼,这法子果然有效,父子俩当下也不怄气了,飞快的走到元满旁边,问道:“满娘你没有事吧?” “阿姊你怎么了?” 元满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是苍白着一张脸,说道:“没事,你们放心吧。”还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抚他们。 只是看着元满这个“虚弱”的笑容,他们更不放心了。 元秀才道:“大夫说了你现在养伤,切忌情绪波动过大。”说完还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元玘心下愧疚,乖乖向阿姊道歉:“阿姊,对不起,都是阿玘不好。” 小郎君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元满本就没有生他的气,这下心更软了。她摸摸元玘的脑袋,说道:“是阿姊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不关阿玘的事。” 被阿姊温柔的摸了摸头,元玘眼睛都亮了,脸上还有些泛红,只是嘴上却严肃的说道:“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阿姊以后可不能随意的摸我的脑袋了。” “啊?这样呀,那阿姊以后不摸便是了。”元满故意低落的说道。 元玘看到阿姊失落的样子顿时着急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如、如果阿姊想、想要摸阿玘的头的话,勉强一下也是可以的……”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元满噗嗤一笑,轻轻的揉了揉元玘的头发,“阿玘真好呢。” 这边姊弟俩个相处得其乐融融,旁边坐着的元秀才重重的咳了一声,元满这才端正态度,问道:“那阿玘能不能告诉阿姊为何不愿去书院吗?” 面对阿姊温柔的询问,元玘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李先生说阿姊应为李家妇。”李先生是李地主那一宗的,当时元满的脑袋磕伤后,他不放心阿姊,想去书院请几天假回家照顾阿姊,没想到就听见那个李先生和李地主家的人在谈论这件事情,说姊姊是李家的小妾,就算是死了李家也完全不用负责任,气得他当时就揍了他一顿。 他在书院的人缘一向不错,再加上有几个二世祖十分厌烦李先生的管教,于是也趁乱把他给揍了一顿,没想到他居然还敢上门告状! 元玘觉得还是打得有些轻了。 元秀才听完元玘说的话之后气得浑身发抖,“这等畜生怎可为人师表!” 元满忙拍着元秀才的后背安抚道:“阿耶莫要为了此等小人生气。” 元秀才看着美貌的女儿,白玉无瑕的额头上缠着几圈纱布,也不知日后会不会留疤。 他心中一阵难过,为了医治妻子的病他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妻子的病仍没能治好,反而欠下一大笔债,后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向李地主家借了一笔钱为妻子办后事。 银子是他欠下的,要还债也是由他来还,为何要满娘遭受替他这苦楚? 元秀才移开目光,心中已有了决断。 元玘看到父亲沉默的样子,心中有些打鼓,弱弱的问道:“父亲……那孩儿可还用去书院上学?” 元秀才一摆手,说道:“不必去了,那等畜生也只能教出禽兽来。” 元玘心里松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几日,元秀才神龙见首不见尾,照顾元满这件事情则由元玘一力承担了,当然了,他也很乐意就是了。 休养了几日,元满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头也不再时不时的发晕了,大夫说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全了,到时候就不用再吃药了。 对于元满来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她已经喝了好些天的药了,现在嘴巴都淡得受不了了。 这一日,元秀才大中午的就回家了,他先是问了一下元满的身体状况,听说已经大好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我们过几日就搬家吧。” 搬家? 元满一脸懵逼,“为何好端端的就要搬家?” 元秀才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几天前的郁气也一扫而空,神秘兮兮的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元满一头雾水,看向元玘,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半个时辰后,屋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元满刚走到门口想看个究竟,就看到一脸喜滋滋的陈大娘跑了过来。 “满娘,听说李金宝要来跟你道歉了?”   ☆、第3章 赔罪 “什么赔礼……” 元满并不知道陈大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问清楚就看见几个穿着灰色短褐的壮汉扛着一副担架往她们这边走来。 元满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她记得当初就是这些人不由分说的就把她抢去李地主家里的! 担架周围还围着不少人,其中有一男一女穿得比较显眼,是一对大胖子,走两步就喘一口气,手上还拿着帕子不时的往脸上擦,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些什么。其实不用听元满娘也知道他们嘴里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她有印象,这对大胖子就是李地主夫妇,平时说话尖酸刻薄又小气,村子里没有几户人家是喜欢他们的,若不是因为要租种他们家的田地,恐怕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来往。 周围一圈村民拿着镰刀锄头围在他们身边,有些人赤着的大脚上还沾满了泥土,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看见李地主他们带着一帮人匆匆的往元秀才家去,想到前段时间元满受的罪,生怕李地主家又出什么坏招,于是在地里干活的汉子和女人们,一个招呼一个的也跟着去元秀才家了。 想来有这么多人在,李地主他们就算是想干啥坏事也得掂量一下。 只是万万没想到,李地主家居然是来赔罪道歉的! 奇了怪了,平时在村子里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李地主家居然会道歉!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怪事啊! 走近了元满才发现,担架上居然还趴着一个和李地主夫妇同款的大胖子——这不是李地主家九代单传的宝贝儿子李金宝吗? 此时李地主家九代单传的李金宝正趴在担架上哼哼的直叫唤,他每哼一次底下的担架就承受不住的咯吱一声响,元满看着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李金宝把担架给压坏了—— 那样子她会忍不住幸灾乐祸的! 李地主夫妇一听见宝贝儿子喊痛就紧张得不得了,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对李金宝呼天抢地,于是担架又被压得咯吱咯吱的响。 “我可怜的儿啊!你没事吧?你这样子可是心疼死阿娘了……” “金宝忍忍啊,等回到家阿耶一定好好补偿你,你一直想买的那只大将军阿耶允了你买了。” 大将军是一只体魄魁伟、牙齿坚利、斗性厉害的黑蛐蛐,在秋兴中几乎是战无不胜,市价已经达到了二十两,之前李地主嫌贵一直舍不得给李金宝买,但是现在宝贝儿子受伤了哼哼唧唧的趴在担架上,别说是区区一只蛐蛐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那也得摘下来啊! 果然,李金宝一听说自家老爹要给自己买大将军,哼哼唧唧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嘈杂声也将元玘吵醒了,看到李地主家的人在自家门口吵吵闹闹,他走过去将元满娘挡在身后,防备的看着李地主一家。 “你们来我家想要做什么?” 听到元玘的声音,李地主他媳妇也不鬼哭狼嚎了,她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裳,一脸不屑的说:“我来找你阿姊。” 嘁,他阿姊之前一直站在这里却当作没看见,这真是来找人的呢还是下马威来了? 不过瞧瞧李金宝趴在担架上嗷嗷大叫的狼狈样子,就算李地主家是真心想要晾晾阿姊的,这笑话也不知是谁看谁的呢! 元满从元玘身后探出小脑袋来,问道:“我就在这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小娘子的声音清清脆脆,就像出谷的黄莺一般,婉转动人。 十三岁的少女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娇娇嫩嫩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欢喜。虽然面色还带着一丝苍白,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柔弱。 听到元满娇嫩的声音,李金宝也不喊痛了,呆愣愣的一直盯着她瞧,就连李地主都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神色,生怕吓到了娇娇怯怯的小娘子。 李地主婆见了手握得死紧,指甲都快镶进肉里面了。真是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小小年纪就勾得男人为她神魂颠倒,这还没进门呢就把金宝祸害成这样,要是真进了门,指不定要把家里搅成什么样呢! 不过就凭她那狐狸精一般的长相,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正经人家愿意娶她为妻的。 这样在心里自我调节了一番之后,李地主婆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前段时间的那件事,来跟你赔个不是……” 周围人眼睛都瞪大了,道歉啊!居然是道歉! 桃花村的李地主家,在桃花村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向来狗眼看人低,只有别人向他们低头的份儿,哪里见过他们向别人赔不是。 李地主家要向一个小娘子赔礼道歉,那真是天要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村民们纷纷凑近围观,连声苍蝇叫都不肯放过,生怕听漏了一丁点儿第一手消息——这件事以后能成为桃花村一大谈资呢! 且不管李地主婆心中多么的不乐意,她面上还是赔着笑说道:“我们家金宝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是有意要弄伤你的,我让他跟你赔个礼,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吧?” 听了李地主婆的话,周围的村民们都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李金宝都十七八岁纳了好几房小妾的人了,居然还好意思说年纪小! 他的不懂事压根和年纪没半文钱关系。 当初李金宝带人上门强抢元家小娘子,元小娘子是个烈性的,不愿被他糟蹋,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流了一地。这李金宝也是个孬的,以为闹出了人命,连人都没查看过就吓得让人把小娘子悄悄扛回去了,连个大夫都没帮叫。等元小娘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呼吸都快没了。 要不是元小娘子福大命大被救活了,李金宝就是杀人凶手! 元满在心中冷笑,这些人害死了原主还想要和解? 门都没有! 她面上甜甜的笑着,如春花盛开般烂漫,“道歉呀……”她拖长了声音说道。 李金宝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看到元满娘笑得好看,魂都被勾走了,傻愣愣的在那点头。 “呵呵,我拒绝接受。” 她现在没有办法报仇已经够憋屈了,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和他们虚与委蛇呢? “你这个小贱蹄子!”他们能亲自来赔礼就已经很给这个死丫头面子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敢不领情!李地主婆气得就扬起手来。 她一辈子养尊处优顺风顺水,向来只有她说别人听的份,她觉得自己已经先服软了,元满就该感恩戴德的顺着台阶下来,一听到元满简单直白的拒绝,李地主婆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不是……若不是官老爷强制命令他们来跟元满赔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谁稀得理她! “李太太慎言!”元秀才阴沉着脸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张里正。 桃花村是一个大村,由李姓、张姓和其他一些外姓组成,其中张姓人家最多,所以村里里正一般由张姓人家担任的。 张里正今年五十岁出头,平时为人公正,深得村里人的信任,有什么事都请他去见证调解。 虽然李地主家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在里正面前还是比较收敛的。 “做错事来道歉还敢这么嚣张,我看官老爷应该再给你们二十大板!”张里正也听见了李地主婆骂元满的话,阴着一张脸喝道。 张里正平时积威颇深,他这么一训,窝里横的李地主婆吓得立马就噤声了。 张里正把手背在身后,一双豆大的眼睛严厉的扫过李地主一家。 这一家人平时仗着自己家里田地多,一些村民要租种他们家的田地,没少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要是一般的小事也就罢了,但是这次差点闹出人命,甚至还闹到了官老爷面前。 他当里正二十多年桃花村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丑闻!简直把桃花村的名声都给败光了! 想到这里张里正的脸色越发的不善,重重的咳一声,他说道:“该判的官老爷都已经判了,但是我作为桃花村的里正,也要和各位桃花村的村民们一同做个见证。” 他掏出一张纸,念道: “元和十三年三月初三,桃花村元恒通向李大财借款二十两银子,于元和十三年六月初八于村尾元家祖宅归还本金二十两外加一钱利息,此后债钱两清,双方均不得以此事为借口再生是非。” ——张里正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大好,有什么事情都得记在纸上。 张里正念完之后,元秀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他递给里正,“您数一数。” 张里正掂了掂布袋,又把袋子里的钱倒出来数了一遍,确认金额无误后才把钱袋子扔给李地主。 他不耐烦的说道:“拿了钱就赶紧滚!再让我发现你们家干强抢民女的事情,当心我把你们赶出桃花村!”真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李地主婆在里正数钱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钱袋子看,等李地主一拿到钱袋子就被她迫不及待的抢走了。 对于李地主婆来说,什么都不如她手上的钱袋来得重要! “是是是,您说的是,以后我们一定不敢再犯了。”李地主婆一边把钱袋往袖子里塞,一边赔着笑问道:“那这赔礼……” “滚滚滚!”   ☆、第4章 搬家 送走了里正以及看热闹的村民们,元满这才有空问元秀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从她受伤以来从没露过面的李地主一家会突然上门赔罪。 “阿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元秀才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李金宝害元满娘受伤之后就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元秀才请张里正上门为他们讨回公道,但李地主一家坚持说住元秀才欠了他们家银子,父债女偿天经地义,至于元满撞柱子又不是他们干的,这事与他们无关。 他们死咬住这一点,那赖皮劲就连里正都拿他们没办法。元秀才一气之下就告了官。 元秀才虽然只是一介秀才,但是他的同窗倒是有几个是当了官的。正巧,主管桃花村这一片的京兆府里的一个小官就是他以前的同窗,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他同窗这个官职在勋贵满街走的盛京城里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是用来压制一个小小桃花村的小地主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这事本身就是李金宝做的不在理,所以这既能替昔日同窗讨回公道,又能为自己增加政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李金宝在小娘子孝期想强纳她为妾,这事可大可小,端看上面怎么判。 于是他先将李金宝压入大牢,李家花了许多银子又托了不少关系才将李金宝给弄出来。只是他还是被判了二十大板,并且要去给小娘子赔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元秀才要先把欠李地主家的钱给还清,至于李地主家对元满的赔偿,然后另外算清。 由于元秀才家境贫寒,可多宽限几日再还钱。于是便有了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阿耶你最好啦!”元满挽住元秀才的一条胳膊开心道,不过随后她又歪头看着元秀才,“所以之前阿耶说要搬家是为了卖房子凑钱吗?” “嗯。”之前王氏重病,再加上为她办后事花的银子,家里就已经负债累累了,除了李地主家之外他还向其他人家借了不少银子,之后就是满娘发生意外,为了医治她的伤也花了不少银子。阿玘还要念书,这又是一项大开支。 一家人的收入都只靠他一人微薄的束脩费为生,实在是有些吃力。不得已只能先把祖宅给卖掉了,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 更何况李地主家在桃花村颇有势力,此次他们肯定会怀恨在心,不如离得远远的,免得再生事端。 元满有些低落的耷拉着脑袋,这里有他们一家人最美好的回忆,但是阿耶却因为她而把它给卖了…… 元秀才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温言安慰,“满娘莫要难过,阿耶只是暂时的卖掉这里,等阿耶以后赚了钱就将这里买回来。” 元玘细细小小的声音也插了进来,“还有我,”他的眼睛亮亮的,双颊因为激动而有些红扑扑的。“阿玘要努力念书,以后当大官赚大钱把这里买回来!” 他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却让人甜到了心里。 元秀才笑呵呵的拍拍元玘的肩膀以示赞许,而元满则是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哈哈……那阿姊就等着我们家阿玘当大官赚大钱咯!” 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传得很远,阴霾仿佛也在一瞬间散去。 元满知道,卖掉这座祖宅阿耶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她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开心,也好让阿耶宽心一些。 …… 雨过天晴,满山的翠绿被大雨冲洗过后显得生机勃勃。元家祖宅,此时天刚蒙蒙亮,元秀才雇佣了一辆牛车搬东西。 今日是他们搬迁的日子。 陈大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住元满和元玘的手,“这好好的干嘛突然要搬走,这不是在剜我的肉吗?” 陈大娘嫁到桃花村的时候元秀才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平时身边也没人照顾,看着十分可怜,于是能帮扶的她就多帮一点。 在陈大娘心中,元秀才和她弟弟也不差什么了。 后来元秀才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他和王氏的婚事还是她帮操办的呢。原以为有人照顾他了,她也就轻松了些,但是元秀才有了孩子,这小两口头一次当父母,一次还是两个孩子,照顾起来手忙脚乱的,陈大娘少不得又要去帮扶一些。 喂饭洗澡洗尿布这些事她没少帮做,王氏重病之后这两个孩子都是她帮忙照顾,可以说,这两个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 从刚出生的两个小团子到现在玉娃娃一样精致的人儿,他们的变化她是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今他们说搬走就搬走,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元满也红了眼眶,这些日子她躺在床上养伤,虽说有阿耶和阿玘照顾她,可是她身为女儿身,身边没有个女人照顾还是多有不便,所以元秀才又少不得请陈大娘来帮忙照顾她。 虽然她与陈大娘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陈大娘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再加上原身的记忆,此刻她也是万分不舍。 元玘本就不是擅言的性子,见到两个女人都哭了,更是觉得手足无措,他只能结结巴巴的安慰道:“莫、莫哭了,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正好这时元秀才将东西都装上牛车了,他走了过来,正好解救了不知所措的元玘。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嫂子莫要太过伤怀,更何况我们也不是搬去多远的地方,几十里的路程,想见面随时都能见。” 话虽是这样说,但其实元秀才心里也不好受。 长嫂如母,他自小没了父母,陈大娘一直以来对他多有照顾,几十年的情分了,如今说离开就离开,任谁心里都会不好受。 只是若是可以,谁又会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地方呢? 元满用手帕替陈大娘擦了擦眼泪,握住她的说道:“大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元玘也在一边点头,“对,有空我们就回来看您。” 得到了他们的保证,陈大娘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他们的手。 晨光中,一家三口坐上了牛车,伴随着哒哒的牛蹄声,慢慢的驶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身后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车轱辘痕迹。 …… 他们要搬去的地方叫何家村,村里何姓人家居多。 何家村距离桃花村越七八十里远,属于盛京的边缘地带,再翻过一座大山就不属于盛京的管辖范围了。 一个多时辰以后,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何家村。 趁着日头还不太毒,大人们都下地里干活了,只剩下还不太懂事的稚童在村里玩耍,还有一些年迈的老人待在家里看家。 小孩子们看见有生人驶着牛车进村来,当下也不玩了,呼啦啦的一串小孩全跟在牛车后面跑。 小孩子的速度能有多块,很快牛车就把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头,沿着村子的大道一路驶向村尾。 元满第一次坐牛车,身上被颠得难受,牛车直到驶向一片只有几家散户的地方才慢慢停了下来。元秀才把她扶下车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都被颠得散架了,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旁边的元玘也没好到哪里去,元满看他走路都有些打飘。 “阿玘你没事吧?”元满担忧的问。 “阿姊我没事!”元玘见元满一脸的担忧,立马晃着脑袋回答,“男子汉大丈夫坐个牛车算什么!”他拍拍胸脯一副很硬气的样子。 元满被他这人小鬼大的样子给逗乐了,身上的不舒服好像也减轻了一些。她活动了一下身子,问元秀才:“阿耶我们住哪里啊?” 元秀才的神情僵了僵,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茅草屋,“……那里就是。” 元满顺着元秀才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栋破破烂烂的小茅草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周围长满了杂草,若不是阿耶指给她看,而周围又没有任何屋子的话,恐怕她还以为这是一间被废弃不用的破屋子…… 元秀才羞愧的搓了搓手,对元满解释道:“这儿便宜……”他卖祖宅和李地主赔偿得到的钱把所有债务都还清了之后就花得差不多了,阿玘要念书,一家人还要生活,一文钱得掰成两文花,就这里也还是他托了不少人打听才找到的地方。 从前王氏在的时候他从来不用操心这些的……想到已逝的妻子,元秀才的眼神又黯了几分。 元满没注意到元秀才一闪而逝的黯然,她打量了一下这小茅草屋,其实她倒不介意住哪里,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都是好的,只是她之前觉得这地方有些荒凉,现在看来仔细打理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阿耶,我也来帮搬东西。” “不用不用,”元秀才摆摆手,“有你赵大叔和弟弟帮搬就行了,你没力气。” 他们租的就是村口赵大叔的牛车。 赵大叔咧开嘴一笑,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是啊,小娘子瘦瘦弱弱的,搬不动这个。” 元满默默的看了眼自家弟弟的小身板,觉得他比自己还要瘦弱呢。不过她也不和赵大叔争,免得不小心惹小男子汉生气。 牛车上都是大件的东西,她只好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先进茅草屋。 屋子很小,连元家祖宅的一半大小都没有,里面很整洁,看样子是被提前打扫过了。 屋里没什么家具显得空荡荡的,但是元满的心中却溢满了某种情绪。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第5章 做菜 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他们终于把小茅屋给整理好了。破旧的屋顶已经修补好了,周围的杂草也被清理干净了,也添了几样家具,这间破破烂烂的小茅草屋终于有了一些家的样子。 元满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欢喜,门前的荒草已经被拔光了,过两天可以开几块地出来种一些应季的蔬菜,四周围上一圈篱笆,还能在里面养几只小鸡…… 正当元满想着如何打理自己的新家的时候,元秀才笑呵呵的拎着两条大肥鱼回家来了。 “阿耶,这是哪来的鱼呀?”她看着阿耶手中的两条大肥鱼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感觉已经很久没吃过荤腥的样子了…… 这里的风俗没有守孝期间只能吃素的说法,百日过后便可吃荤菜了,只是仍不能饮酒。 元秀才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是学生给的束脩。” 元秀才决定搬来何家村一是因为这里的地价比桃花村的便宜得多,二是元秀才以前的同窗曾在这里担任私塾先生,他的儿子在盛京城里开了家铺子做掌柜,如今家里有些积蓄了就将他接入城里享福了。只是这样一来何家村就没有先生教孩子们念书了,正好前段时间遇上了元秀才,两位好友讲起各自的近况,得知元秀才境遇不大好,他略一思索就向元秀才推荐了何家村的私塾。 这样既可帮元秀才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让何家村的孩子们继续念书,正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何家村的里正一听说元秀才是村里私塾以后的先生,立马就将小茅屋以及周围田地的价格便宜了两成。 桃花村读书人多,又靠近镇子,所以村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送去镇上的书院念书的,只有家里比较穷的才送去村里的私塾读书,元秀才又是个心软的,所以并束脩收的并不多。 这些年靠着微薄的束脩以及家里的几亩田地,王氏又是个会过日子的,所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说富余,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王氏病了之后,家里的田地渐渐的都变卖了,私塾也没心力管了,还欠了一大笔外债,如今又断了经济来源,生计都成问题了。 好友举荐他去何家村当私塾先生,这无疑是一场及时雨,解决了他现在的窘境。 何家村位置比较偏远,离最近的镇子都有二十多里远,让孩子们每天都走上那么远去念书,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村里的小孩大多都在村里的私塾念书。 念书的人数多了,束脩自然也就多了。 元秀才收束脩,除了银子粮食之外还可以用各种等价的肉食代替,不拘是山上打的野味河里抓的鱼虾。 今天他提回来的两尾草鱼就是学生给的束脩之一。 元满的眼睛亮晶晶的,“阿耶我们今晚吃鱼吗?” 女儿充满期待的小眼神望着自己,元秀才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许多。 “嗯,今晚咱们吃鱼。” 她接过阿耶手上的鱼,欢快道:“今晚我亲自下厨让阿耶尝尝我的手艺!” 刚进门的元玘脚步顿了顿,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很快的又恢复正常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这鱼挺大的,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不用不用,两条鱼而已,小事一桩。”元满冲着元玘露齿一笑,话没落音,手上的鱼猛的一跳,吓得她差点把鱼直接给甩出去了。 这鱼很新鲜,刚从河里抓上来不久,用竹条串了起来还在不安分的跳动挣扎着。 元满的手一甩,元玘反射性的心里咯噔一下,幸好她最后关头回过神来,立马把手中的竹条给抓紧了,这才没有把肥肥的鱼给扔了出去。 元玘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的放了下来。 元满手忙脚乱的抓住手里活蹦乱跳的肥鱼,不好意思的冲他们嘿嘿的笑,“呵呵……那什么,刚刚只是一时手误。你们等着,我立马就去做饭!” 话音未落,人已经迅速的冲到了厨房。 元秀才一脸懵逼,虽然他觉得自家女儿做什么都是好的,但是……她真的会做菜吗? 元玘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阿耶是没见过阿姊做菜,而他“有幸”见过一次,那场面让他终生难忘。 这时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就是女子惊恐的尖叫。 元秀才和元玘对望一眼,拔腿就往厨房跑去。 元满瑟瑟发抖的扒着门框,手上还举着一把菜刀,看见他们跑了过来,都快哭了。 “鱼……鱼会跳。” 元秀才和元玘不明白让她害怕的点在哪里,鱼没死透还会跳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们探头进去看,发现地上有一个打碎了的瓷盘,两条鱼在地上不断跳动着,旁边的长凳也被弄翻了,桌子上的菜也有一部分散落在地上。 他们也是觉得叹为观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也能把厨房弄得这么狼狈,也是个人才了。 元满也是欲哭无泪,按照一般的套路,穿越女不是万能的吗?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厨艺简直是必备技能,更何况是她这种疑是穿越种田文的女主,不开点外挂简直不科学! 就算穿越之前她煮碗面差点把厨房给烧了,那也是穿越前的事了不是?可是为什么穿越之后她还是厨房杀手?那她以后还怎么靠卖菜谱做小吃挣钱发家致富啊? 说好的套路呢! 元满表示她很忧伤。 元玘却是一副早就预料到的表情,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教阿姊做针线活做家务,穿个针都能刺到手,做饭连火都生不起来还把自己弄得跟花猫似的,每次都要找他来救场。 阿娘不止一次说过阿姊是投错胎了。 她就该是只能享福的命! 他接过元满手中的菜刀,走进厨房慢慢收拾一室的狼狈。元满亦步亦趋的跟在在身后,忐忑得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元玘扬声对元秀才道:“阿耶您先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元秀才有些迟疑,“你一个人能处理好吗?” “嗯,您不是吃过我做的饭吗?” 元秀才想起妻子病重的那段时间,他不仅无暇顾及一双儿女,就连自己都没怎么打理,他依稀记得自家儿子在厨房做饭,不过当时他也没心思关注这个。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的饭菜好像都是他做的。 想了想元秀才觉得放心了,点点头就往堂屋中走去。 他今天站着讲了一天的课,着实累坏了。 至于元满都被他们一同忽略了。 “阿玘阿玘,我来帮你打下手吧。”元满赶紧出声为自己找点存在感。 看着自家阿姊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元玘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那让阿姊做些什么好呢? 元满看着元玘皱着眉思考的样子觉得自己快被萌化了,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一把他的小脸蛋。 元玘小脸一红,指着桌上的那一篮子菜道:“阿姊你去洗菜。”特别认真严肃的加上一句,“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的。” “好的,没问题!”这个简单,只是洗个菜而已嘛。 等元满洗好菜,元玘也已经把鱼肉给处理好了。由于元家现在只有三口人,一条肥鱼就够他们吃上一顿了,所以另一条鱼他用盐腌制好晾在一边。 “阿姊你想吃什么菜?” “嗯……我想吃豆腐鱼头汤和麻辣鱼。”乳白色的汤汁和麻辣鲜亮的鱼片,光是想想就让人胃口大开。 “好。” 只见元玘先将豆腐切成方块,将它煎至微黄,接着又处理鱼头,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将豆腐和鱼头下锅煮着了。 然后是做麻辣鱼,刚开始片鱼的时候他的手法还有些生疏,但是不一会儿动作就娴熟起来了,刷刷刷的就将鱼给片好了。 从记忆中元满知道弟弟的手艺是和她一起学的——虽然当时他只是在旁观,但没想到他的手艺居然比正经学过的她还要好。 这简直不能忍! 元玘的动作十分的利落,于是元满娘在厨房的作用只剩下了看火。 鱼片已经出锅了,把用辣椒和花椒熬出辣味的油浇在上面,顿时一股麻辣的香味就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豆腐鱼头汤也变得如牛乳一般的颜色了。 元玘又炒了两个小菜,今晚的晚餐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饭的时候元秀才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心中觉得十分的欣慰,虽说君子远离庖厨,但是手艺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都不嫌少的,以后阿玘就算是一个人住也饿不着他了。 不过……他看了看正在欢快吃菜的女儿,心里忧愁,作为一个小娘子不会做菜这种技能,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啊? 但是眼下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们两个吃慢点啊!懂不懂尊老爱幼啊?你们老阿耶还没吃上几块鱼肉呢! 果然在饭桌上最能考验感情了。╭(╯^╰)╮   ☆、第6章 何花 元玘今年十三了,本来去年的时候就打算参加童生的考试,只是王氏病重,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而且他年纪还小,心性不足,所以元秀才还想再磨炼他两年。现在王氏去世他要守孝,要等三年后才能考了。 元玘并非天资十分聪颖之人,但胜在勤奋,除了母亲去世以及阿姊受伤的那段时间之外,他一直都是书不离手的看着的,如今家里已经安顿好了,也该回书院念书了。 何家村离镇上的书院有些远,元玘不能像在桃花村那样早去晚归了,于是元秀才决定让他住在书院里,每月逢休才回家住两天。 元玘去书院的那天元满让他把剩下的那条鱼用面粉裹着炸好了带去吃,根据她的经验,分享美食是与同窗打好关系的有效方法。 阿玘半路换了家书院念书,是很不容易融入其他熟识已久的同窗之间的,更何况以他羞涩的性子,很难主动与别人交流沟通的。如果没有意外,他还需要在书院读两年书,所以元满娘希望他能够在书院里交好一些同窗。 在普通人家里面粉和油是比较精贵的东西,平时很少有人家舍得用,也就是元秀才疼爱儿女才舍得给他们折腾。 元玘自然也是理解阿姊和阿耶的心意的,在看见阿姊笑吟吟的将炸得金黄喷香的鱼块全都拿给他的时候,他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将装着炸鱼块的坛子接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把坛子装进包袱里,仿佛里面装的不仅仅是炸鱼块。 元玘去书院了,元秀才白天也都在私塾教书,家里只剩下元满一个人了,小小的茅草屋里她居然会觉得有一些空旷。想了想,趁着天气好,她把许久不穿的衣服都拿去河里洗一洗。 他们住的小茅屋坐落在山脚下,一条浅浅的小溪从山顶蜿蜒而下经过小茅屋然后流向河里。平时他们的用水都是从这条小溪取的,不过今天元满要洗的衣服比较多,这条小溪太浅了不是很方便洗,于是她就带着一大盆衣服去河边洗了。 何家村的女人们一般都是在种有一排柳树那里的河岸洗衣服的,离她住的地方也不远,那里的石板都整整齐齐的砌好了,还能坐着洗衣服,很是方便。 元满带着衣服到河边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那里洗衣服,她出现的时候原本有些嘈杂的河边静了一瞬,正在洗衣服的女人们都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有些矜持点的边洗边悄悄的打量她,有些则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元满被那些火热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洗个衣服而已会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不过她知道她们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村里人早就对他们好奇得紧了。平时村子里谁家的鸡多下了几个蛋都能被谈论很久,如今村里搬来了户新住户,着实让大家谈论了几天,如今终于见到正主了,那可不得多瞧上几眼? 寻了个空位,元满就放下衣服撸起袖子准备洗了。河边又渐渐恢复了热闹。没一会儿,在元满旁边的那位妇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就开始与她搭话了。 “小娘子是前几天刚搬来的吧?可是元先生的女儿?” 村里近来新搬来了一户人家,男主人是村里新请来的私塾先生,据说他还有一儿一女与他同住。只是他家住得有些偏,与村里人又不是很熟,不好冒然走动,加上他们又是不爱出门的,所以村里还没多少人见过他们。 他们刚搬来的时候只有村里的小儿见过,问家里的小儿他们长啥样,小儿只知道说好看。 小儿嘴里的好看是有多好看? 如今见了这新来的小娘子,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可当真是好看。何五婶只觉得她比以前远远瞧过一眼的那些盛京城里的贵女们好看多了。 元满笑着冲她点点头,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元满这一笑可把何五婶的话匣子给打开了,她开始跟元满滔滔不绝的聊起天来。 说是聊天,其实是何五婶单方面讲话话,元满只需要负责保持微笑,再时不时地点点头就行了。 何五婶的话虽然多,但是对元满来说,这正好是了解和融入何家村的一个切入口,所以她也不觉得何五婶烦。 何五婶虽然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讲话,但是一点都没耽误手上的活计。一刻钟后,她端起装满衣服的木盆,说得过瘾的何五婶心满意足的和元满道别。 回到家里后,何五婶逢人就夸元满,不多时,差不多全村的人都知道元家的小娘子不仅人长得俊,而且知礼又能干。 烈日炎炎,元满洗的衣服才晾一天就都干透了,衣服上还留有皂角的清香与阳光的味道。她细心的叠好衣服,顺便检查一下哪里需要缝补的。衣服快整理好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元玘还在书院,元秀才刚刚去学堂里教书,应该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她也不熟,会是谁呢?难道是何五婶? 元满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位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手里提着一篮子菜,上面还有几根鲜嫩的小黄瓜。她皮肤微黑,五官端正,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藕荷色的长裙,灰色的短襦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看起来干净整洁。 元满微微一愣,问道:“你是——” 门外的小娘子也是一愣,看起来还有点局促。 “你、你好,我叫何花,我阿娘叫我来送点菜给你们。” 昨日何五婶提过她有个女儿,就比她大一岁,想来就是面前这个小娘子了。 “你就是五婶的女儿吧?昨天听她提起过你,说你可能干了。”元满笑着将她领进堂屋。 何花红了脸,连忙道:“我阿娘就是爱自夸,你可别千万见笑。”她将手上的篮子递给元满,“我阿娘说你们初来乍到,肯定缺很多东西,咱们乡下没啥好东西,但是青菜管够!” 有人释放善意,元满也不扭捏,她接过篮子,感谢道:“那就多谢你们了,我们刚搬来,的确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置办呢。” 元满将篮子放在桌上,然后倒了一杯水给何花,有些不好意思,“搬得匆忙,连茶叶都没有。” 何花双手接过杯子,说道:“没事儿,咱们乡下人不时兴这个。” 几句话聊下来,何花已经放松下来了,“我阿娘昨天跟我念叨了一天,说你长得可好看了。但是我问她你叫啥名字她居然不知道——” 元满噗嗤一笑,她想起昨天洗衣服的时候何五婶的确没问过她的名字,想来是说得太起劲忘记问了。 “我叫元满娘,取自圆圆满满的意思。你直接叫我满娘就好。” “嗯,我年纪比你大一些,你可以叫我小花姐。”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快到饭点了,元满要留她在家里吃午饭,何花说她在家里是负责做饭的,若是她不在家,家里人就得饿肚子了。 何花都这样说了,元满也不好强留,只得让她回去了。不过两人约定明天再见面。 晚上元秀才回去的时候听女儿说今天认识了一位新伙伴,心里很是高兴,于是花了几十文钱在村口的杂货店里买了一斤点心和糖,让女儿明天请她吃。 第二天何花依约前来,还带着她五岁的小弟弟小栓子。 元满拿出昨晚买的点心和糖招待他们,何花连忙摆手拒绝,点心和糖这种东西他们家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才舍得买来尝一点,她昨天就送了点不值钱的青菜,今天满娘却回这么贵重的礼,所以这便宜她是怎么也不肯占。 “几颗糖而已,和我计较这么多干嘛。就算你不喜欢吃,你弟弟也喜欢吃呀。” 何花低头一看,果然看见弟弟正在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糖果点心。她屈起食指在弟弟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笑骂道:“就你嘴馋。”这算是同意弟弟拿糖吃了。 小栓子抓了一把糖之后很乖巧的道了谢,惹得元满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冲天辫。 何花提议去她家里玩玩,认一下门,顺便逛逛村子。 她穿越的朝代叫大庆朝,民风开放,女子出门一般没有什么禁忌,尤其是在乡下,更是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了。 元满穿越之后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待着的,就算她是宅女,在没有电没有网的古代也宅不下去了。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同意了何花的提议。 想了想,元满把桌上的点心和糖都装进布袋子里准备带去何花家,何花看见了又是一阵推脱。最后元满佯装生气了何花这才罢手。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何花都一一跟元满介绍了,基本上姓何的都与她沾亲带故。 路上还遇上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开始很正常的与何花打招呼,可是一看到她身后的元满后,一个个不是看直了眼就是涨红了脸。   ☆、第7章 穿书 未出阁的小娘子对这种事情都有一份懵懂的好奇,虽然才认识元满不久,但她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亲近的*,何花很快的就像平时跟村里的好姐妹一样与她开起了玩笑。 “满娘你看他们,都呆呆的。”何花小声的在元满耳边打趣,她觉得很是新奇,平时这些后生在村里遇见她们这些小娘子都爱起哄的,今天不仅没有起哄,反而满面通红,扭扭捏捏的站在一旁,她虽不是很懂这是何缘故,却隐隐约约知道是因为身边的元满。 元满今日穿着一条普通的浅碎花齐胸襦裙,看起来聘聘婷婷,婀娜多姿。她的年纪虽然要比元满娘大一些,但是两人一比,她就像是扁豆一样干干扁扁的。 她的脸蛋粉粉嫩嫩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想捏一捏,饱满的红唇水水润润,左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微微一笑就会出现。圆圆的杏眼一笑就会弯成月牙状,右眼下睫毛处有颗小小的黑痣,但是不仅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何花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娘子了,莫说这些小郎君们了,就是她也想多看几眼的。 还未到饭点,何花家人们都还在地里没回来,于是她们只是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沿着村子逛了一圈,其实农村都长得差不多,实在是没甚好看的。 何花神神秘秘的对她说道:“满娘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里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何花依旧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不过她这样子倒是勾起了元满的好奇心,也不知她口中所说的好地方究竟是怎样个好法。 她跟着何花往前走,发现何花正带着她爬一个小山坡。唔……山上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也不用这么神秘吧? 她忽然想起种田文发家致富的手段之一,随口问道:“这些山上有什么山货吗?” “山货?这里也就是有一些蘑菇野鸡兔子之类的东西,没啥特别的。” “那没有什么大的猎物吗?比如说野猪熊瞎子之类的?” 何花扑哧一笑,“咱们这的山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野味很少,野猪虽然有但是很难碰见,熊瞎子还有狼这种野兽更是不用想了。” “哦。”果然靠打猎发家致富这种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那有没有什么草药呢?” “草药倒是有一些,但是都是一些常见的,没事干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人也会来挖一些草药卖给药店,不过也值不了几个钱。” “哦……”又断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小说果然不靠谱。 何花又继续说道:“我对这一片地都特别熟,哪里长的蘑菇多或者哪里有野果子我都知道,以后等果子成熟了就带你去摘。” 也是,人家土生土长的居民肯定早就把这些地方摸得透透的了,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早就发现了,又怎么会轮得到她找到呢?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不过她还没享受过农家乐呢,摘果子听起来好挺好玩的。元满笑眯眯道:“好的小花姐,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不许反悔哟!” 何花拍拍胸脯保证,“有我何花在是绝对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的!” “哈哈——” 两个小娘子一路走一路笑嘻嘻的打闹着,清脆的笑声在山谷中回响,久久不散。 只是这时两人都没想到,没能等到果子成熟,元满就离开了这里。 何花带她爬的山不算高,两人一路上玩闹,走走停停,再加上她的体力也不算差,等何花说到了的时候元满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何花指着山下说:“你看。” 元满的视线顺着何花手指的方向望去。 山脚下一大片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连在一起,一眼望不见尽头,像是金色的海洋一样。微风吹过,掀起一阵阵麦浪,远在山上她似乎都能闻到浓郁的麦香,只是看着,那份收获的喜悦就充盈了内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真美呀。” 何花也感叹道:“是啊,每次我来到这里,看着麦田一点点变黄,我都觉得哪怕再辛苦也值了。” “这一大片麦田都是你们村的吗?” “不是。”何花摇头,“这些都是盛京的贵人的田地,这里离我们村比较近,所以大多都是雇佣我们村的人种的。” 一些贵人们在盛京城外有庄子也有田地,一般是雇佣附近村子的村民让他们帮耕种,有些则是直接将田地租给村民种,收成的时候让庄子上的管事收租就行了。 “哦,原来如此。”桃花村附近也是有这种田地的,应该说,盛京城附近的田地大多属于城里的贵人,一般的农家很少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基本上都是租种的。 “满娘你快过来看!” 何花把元满拉到另一边,指着下面的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房屋自豪的说道:“我们这边还有皇家的庄子哦!” 前几年的时候这里忽然发现了温泉,当时这片地的主人立马建了好几个温泉庄子,除了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庄子之外,剩下都全都进献给圣人了。 据说那人连升了好几级官呢! 这里背靠青山,又临绿水,景致也不错,除了冬日可来泡温泉之外,也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发现了温泉又被献给圣人之后,这附近的地价疯涨,不少达官贵人都在这买了地。 虽说圣人一年难得来这里一次,但有那么多贵人在这置办了庄子,也够何家村的村民们觉得祖坟上冒青烟了。 “还有还有!”元满难得见到何花崇拜中又带着些娇羞的样子,“听说圣人将一个温泉庄子赏给了盛将军呢!” “……盛将军是谁?”元满对这些倒是不怎么了解。 “你居然连盛将军都不知道?”何花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元满,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她应该知道吗? 元满在何花震惊的眼光中居然感到了一丝羞愧,“嗯……不知道。” 接下来长达半个时辰元满都是在何花滔滔不绝的科普中度过的。 何花所说的盛将军姓盛名澹,乃是赫赫有名的阳陵候,手握数十万大军,镇守西南地区。两个多月前他大败炎夏国,将他们逼至西麓关,令他们元气大伤,数十年之内不敢来犯。 捷报传来朝野欢庆,一时之间他成为了大庆朝百姓们口口相传的大英雄。十日之前他率军回京,百姓们夹道欢迎,这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竟是如此的年轻,不过才二十出头。 他骑着高大的战马,身穿银色铠甲,披着一件猩红色的披风,轮廓棱角分明,五官俊美,薄唇轻抿,长眉入鬓,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暗含锐利,气质冷峻,如同苍穹上翱翔的黑鹰。 年轻俊美,权势滔天。 盛澹一夜之间成为了全盛京的小娘子们的爱慕对象,也是夫婿的第一人选。 整个盛京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阳陵候府是开国元勋之一,从大庆朝开国到现在,已经传了好几代了,不仅没有像其他的开国元勋一样渐渐衰败,反而手握重兵,世代守卫着西南地区,阻挡外敌来袭。 盛澹的祖父和父亲都战死沙场,他小小年纪便承了爵,成为了阳陵候。十二岁的时候就入了军营,同他的祖辈一样,用自己的热血保卫着国家。 他从小兵开始当起,一步步磨练,在战场上厮杀,屡建奇功,靠着自己的努力,最终成为了现在这个名震四方的大将军。 据说圣人在庆功宴的时候,看见如此年轻有为的大好儿郎,一个高兴当场就将一个温泉庄子以及良田千亩赏给他了。 何花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盛将军的传说,而此刻元满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盛澹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还有阳陵候,大庆朝…… 她的脑海中好像有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但是她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元满不知道她是怎样和何花离开的,也忘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原本以为会难以入睡,没想到一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的记忆和原主的不断交织着,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想要将她吸入吞没。 元满醒来,窗外还是黑夜,霜白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夏虫不停的鸣叫。她摸了摸身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她穿越到了一个叫大庆朝的陌生朝代,这个朝代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它的风土人情与她所了解的朝代都有所不同。 但是她在这里获得了新生。 她有了家人——父亲和弟弟,她甚至也交到了朋友。她觉得她已经逐渐的适应这个陌生的朝代了,对这里也有了归属感。 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她穿越到了一本小说中。   ☆、第8章 男配 元满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前世发生的事情。 她坐在电脑旁看一本小说,很奇怪,明明她看到的屏幕是一片空白,但她却清晰的知道小说的内容。她还记得,这是她前世的时候追的连载小说,在她去世的时候还没有完结。 然后画面一转,她又梦见了今生的种种,从她牙牙学语到长成娉婷少女。 那个娉婷少女仿佛是能看见她一般,回过头来柔柔的对她笑。 元满不由得走过去,看着少女和她一模一样的的样貌,她问道:“你是元满娘吗?” 少女依旧只是轻柔的笑着,她的身子白得透明,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消散。 元满说道:“你还活着是吗?你是不是要回来了?”虽然知道她现在用的本就是元满娘的身体,如今真正的主人归来了,她自然也该离去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人世间这么美好,她还没看够,却要在最好的年华消散在这世间。 少女摇摇头,“不,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这世间有三千大世界,我现在要去另一个地方了。从此以后你便是奴,你要替我好好的活着,照顾好阿耶和阿玘。”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元满叫住她,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 少女还是带着轻柔笑意望着她。 “你说这世间有三千世界,那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最终,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她昨天一直都心神不宁,直到刚才她才敢猜测,这可能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由小说虚构而成的。 少女淡淡一笑,她的声音虚无缥缈:“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你是真的,又何必拘泥于这世界的真假呢?” 元满若有所思,再一抬眼,少女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从混沌中走出,睁开眼,便又看见寂静的月光洒满了大地,铺遍了窗台。 夜色朦胧,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醒来元满就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原主还活着,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至于她是否真的穿越进了一本小说中,一觉过后这件事反而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那本小说里的情节离她的世界太远,她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姑,封侯拜爵宫闱斗争这种事情根本和她沾不上边,她在小说中连个打酱油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是不是穿书根本不重要。 即使这个世界只是由一本小说构成的,但她现在就在这里好好的生活着,身边也有了倾心相待的亲人朋友,这就足够了。 想通了的元满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好了。但是她眼底下的黑青却把元秀才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家娇弱的闺女又生病了,硬是不顾她的抗议强制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穿书这件事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了一圈波澜,但很快的又恢复平静了。 元满继承了原主的刺绣技能,大多数的技法都会,而且绣出来的东西特别有灵气,有一次何花无意中看见了她绣的小奶猫,活灵活现的,于是软磨硬泡的让元满帮她绣一个她家小黄狗图案的荷包,而且一有空就来找元满学刺绣。 这日中午何花照例来找元满做针线活,两人一边绣着一边说闲话。 何花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估摸着再过不久盛京里的贵人们也该来庄子里避暑了。” 听何花提起这个,元满又想起那本小说中的一些内容了,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哦?贵人们每年都来避暑的吗?” “是呀。”何花点头,“差不多是每年都来吧。你说这盛京城虽然繁华,但整天看着也腻了不是?所以啊这些贵人们得了机会也是想到处看看的。” “嗯,说的也是,不过这和我们没太大关系吧?”元满拿起一块布比了一下,阿耶的袜子都没几双能看的了,还有阿玘,他在书院读书,得给他准备多几双袜子才行。 “怎么没关系了?假如贵人们来这里避暑的话,庄子上的人手不够,那还不得来咱们这雇人啊?有些庄子招小侍女的,一个月能有二钱银子哩!”以前庄子上招人的时候她也去过,得了不少的月钱,她阿耶阿娘从来不会收她的月钱,所以几年下来,她已经攒了不少的私房钱。 她今年已经十四了,她阿娘已经悄悄的替她物色人家了,估计再过个一两年她就得出嫁了,所以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多攒点钱。 她阿娘说了,女人手里有点银子,在婆家也能多几分底气。所以她今年还想去庄子当一两个月的侍女,多挣一些钱。更何况—— “万一盛将军的庄子也招小侍女呢?那我岂不是就能见到他了?”何花双手合十露出向往的神色。 元满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又犯花痴了。 盛京城阳陵候府内。 一位胡子发白的老太医正替一位看起来有些威严的老妇人把脉。他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后,最终把放在老妇人手腕上的帕子拿起来叠好。 一旁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问道:“胡太医,我家祖母身体可有大碍?” 胡太医回了个礼,答道:“侯爷请放心,老夫人身子硬朗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苦夏罢了,下官开几副药给老夫人服用就好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盛老太太道:“我都说身子没什么问题,你非得兴师动众的请太医。” 年轻男子,也就是阳陵候爷盛澹,如今赫赫有名的盛将军,他说道:“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一旁的燕嬷嬷也说道:“这是侯爷对您的一片孝心呢。” 盛老太太威严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些笑意。 盛澹送走了太医后,又找了燕嬷嬷仔细询问了祖母的日常起居。 燕嬷嬷道:“老夫人最近有些苦夏,食欲不振,前几天又梦见小姐了,这些日子总是睡得不安心。” 燕嬷嬷所说的小姐是盛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也是盛澹早逝的小姑姑。 也许是阳陵候府杀孽太重了,从大庆朝开国至今,盛家几乎都是一脉单传的,到了盛老太太这一代,除了儿子之外居然还生了个女儿,又是中年得女,更是对这唯一的女儿疼爱到了骨子里。 可惜好景不长,盛老太太在同一年内接连失去儿子和女儿,这位曾上过战场的女将军笔直的脊梁也不由得被压弯了。 盛澹的小姑姑只比他大了几岁,她去世的时候他也早已记事了,他还记得这位姑姑是如何的疼爱他的,也记得祖母在姑姑去世之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容颜。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圣人新赐了一个庄子给我,据说那里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过几日我便带着祖母去那里避暑散散心吧。” 阳陵候要去庄子避暑的消息瞬间传遍了盛京,于是一夜之间,不少家里有年轻小娘子的权贵人家也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京避暑了。 各大庄子里的管事自然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开始准备,人数不够的就赶快到附近的村子里招人,总之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让主子们住得舒心。 圣人虽说是赐了个庄子给盛澹,可那也就是真的只赐了个庄子给他,侍女仆人什么的一个都没有。 庄子里头空荡荡的,可怜的管事刚摸清情况还没来得及增加人手,就收到了主子要来避暑的消息。虽然打点起来是匆忙了些,但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完美的做好,不然主子还要他们这些管事干嘛? 现在庄子上只有一两户仆户,怎么能让这些五大三粗的仆户来伺候主子呢?还是得招一些年轻的侍女和小厮来伺候,虽然主子们肯定是会带有伺候的人来的,可是他这边也得准备好。 何花的阿耶阿娘人老实干活勤快,庄子上的管事都爱雇佣他们,这次盛京来的贵人比较多,其中也有阳陵候府的家眷,肯定少不了招人。雇佣何五婶夫妇的庄子的管事和他们交好,所以提前透露了这个消息给他们。 何五婶回家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何花,知道仰慕的盛大将军也要来,何花兴奋得好几夜睡不着,打定主意要去阳陵候府的庄子当侍女。 她模样周正,干活勤快,又有经验,放眼整个何家村,有哪个小娘子能比得上她? 嗯……当然了,满娘除外。 她觉得元满长得好看,又知书达礼,要是去当小侍女的话管事肯定要她。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 元满听到何花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阵恍惚。 盛澹,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的对女主爱而不得的男配,原本以为她会和书中的人物完全没有交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理智上知道她该拒绝的,她该离这些小说中的人物远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第9章 相像 元满回过神来之后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过了两日,阳陵候府的管事果然来招人了。既然已经答应了何花要与她一同去的,她也不好反悔,只好心塞塞的跟何花一起走了,现在只能希望千万别选上她。 可惜事与愿违,庄子上招侍女,尤其是临时的,要求都不会太高,只需家世清白,五官周正,干活勤快即可,而这几条要求元满都十分符合,所以她毫不意外的被选上了。 而且庄子上的杨管事看到她的时候满意得不得了,没想到这穷乡僻壤里也有这等姿色过人的小娘子,简直是提高了庄子上侍女的平均水准! 所以杨管事决定了,一定要把她放在主子跟前伺候。 而何花做饭手艺还不错,就被分配到了厨房干活。 经过两天的紧急培训之后,众人翘首以待的阳陵候爷与老夫人终于来到了庄子。 杨管事一大早上就在庄子外候着了,他身后的侍女小厮分成两列站着,形成一个夹道欢迎的架势。 快到午时的时候,阳陵候府的马车终于到了。 阳陵候府的主子比较少,又比较节俭,所以不像其他人家一样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大队人马出行。盛老太太只带了燕嬷嬷与其他三个用惯的侍女,而阳陵候盛澹更是只带了个小厮来,行李一共只有一马车,所以安排起来倒也不麻烦,比杨管事想象中的要轻松多了。 杨管事领着身后的一众侍女小厮向盛老太太和盛澹行礼,经过两日的培训,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见过老夫人,见过侯爷。” 盛老太太淡淡的颔首,“嗯,都起来吧。” 元满早已换上了庄子上统一的侍女服饰,这会儿低着头站在人群中倒是毫不显眼。 这时她听见一个好听的年轻男声道:“好了,不必拘礼,先带我们进去吧。”如珠击玉罄,似流水潺潺,极为悦耳。 元满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耳朵一路传到心脏,她忍不住偷偷的抬眼去看这位说话的男子,却只看到一片藏青色带暗纹的布角从她眼前经过。 她不由得有些遗憾,还没看到传说中的将军男配长什么样呢! 待他们稍歇一会儿之后,便开始用午膳了。由于盛老太太苦夏,胃口有些不好,所以上的大多是易克化、开胃的菜。 盛老太太身边自有贴身侍女帮布菜,而盛澹则是不用人伺候的,所以元满她们只是负责上菜。 元满是第一个上菜的侍女,她端的是凉拌三丝,红白绿三色交织,酸爽可口,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她眼观鼻鼻观心,不管心中有多好奇,都严格按照这两日的教导行事,力求完美不出现一丝差错。 将菜安全端到餐桌之后,元满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 只是她不出现差错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正当她退出到门口的时候,与一位端着一盘酱鸭的小侍女擦肩而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心不在焉,她走着走着就左脚绊右脚,尖叫一声眼见就要摔倒了,元满条件反射的伸出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则快速的接住即将往下掉的盘子。 时间仿佛像是被定格住一样,连元满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出同时拉住人和接住盘子的这种高难度动作的。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把盛老太太和盛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回过神后元满的第一反应就是双手端着那盘酱鸭跪在地上请罪,至于要说些什么,她刚刚受到过度惊吓,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便抿着唇不说话。 而那个摔跤的小侍女则是脸色苍白,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六神无主的跪趴在一旁不住的哭泣。 你哭,我还想哭呢!杨管事简直想一脚把她给踹出去,不省心的家伙,把他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的好感全都给败光了! 只是气闷归气闷,他还是得替这个丫头认罪求情,“老夫人和侯爷请息怒,这侍女刚来还不懂规矩,都是小人没教好她,请主子恕罪。” 小侍女还是在哭泣,杨管事暗恼她的木讷,他都开口求情了她怎么就不知道跟着一起呢?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他倒是没理会同样在一旁沉默的元满,毕竟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更何况她还救了那盘酱鸭呢…… 主子面前失仪,这事可大可小,端看主子们是怎么想的了。对于上位者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最底层的人而言,却是可以决定他们今后命运的大事。 不过幸好那个小侍女没有入奴籍,犯的错也不大严重,不然杨管事也不会帮她求情。 盛老太太平时吃斋念佛,鲜少过问这些事情,于是就到盛澹表态了。而盛澹平日都待在军营,粗枝大叶惯了,这点小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于是开口道:“算了,日后学好规矩便是。”这就是轻轻揭过的意思了。 只是虽然说是这样说的,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小侍女是不能在庄子上待下去了,她没有入奴籍,庄子上也就是解雇她而已,但她犯了错,工钱是没有了的。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她感恩戴德了。 杨管事对她轻斥道:“还不快下去!” 小侍女如梦初醒,擦了擦眼泪赶紧退下去了,剩下一脸茫然端着一盘酱鸭的元满跪在下面。 所以……她现在应该怎样做?是该一起跟着退下去呢还是继续把这盘酱鸭给端上桌子? 刚刚盛老太太倒是看见了元满动作干净利落拉住小侍女挽救酱鸭的过程,此刻见她孤零零的跪在下面,便道:“起来吧,还不快把菜端上来。” 元满如蒙大赦,极快的应了个“是”,然后站起来将盘子端到餐桌上。 她刚想退下的时候就被盛老太太给叫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元氏满娘。”她没入奴籍,不必自称奴婢。 听见她的声音盛老太太的手抖了抖,“快抬起头来。”这次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 元满虽不知盛老太太是何意,不过仍是顺从的抬起头来。 她白嫩的小脸蛋上带着健康的红晕,粉嘟嘟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一双杏眼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爱,而右眼下睫毛处的那颗小痣让她多了一丝娇媚。她今日梳了个双丫髻,前额留有整齐的刘海,将她的年龄瞬间衬小了几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看清元满的容貌,盛老太太神色微变,她的手抓紧了椅子上的扶手,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你笑一笑——” ……啊?元满不解,不过仍是乖乖按照盛老太太说的去做了,她弯一弯唇扯出一个轻笑,左脸颊立刻显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像,真是像啊……”盛老太太喃喃道。 盛澹发觉盛老太太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担忧道:“阿婆,你怎么了?” 燕嬷嬷也扶住她,眼里含满了泪花,“老夫人……” 盛老太太看向燕嬷嬷,激动道:“你也发现了是吗?你说她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是,是很像。” …… 站在旁边的元满心里越来越茫然了,还带着些许不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和谁长得像? 元满努力的回想《重生嫡女荣华》这本小说的内容,她清楚的记得这本书中根本没有提到元满娘这个人啊,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阳陵候盛澹在书中也只是个男配,有关于他的事情根本没有在书中提到多少,所以这里面也许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幸好盛老太太很快就收敛好情绪了,她对着元满和蔼一笑,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元满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行礼之后便赶紧退下了。 盛老太太和盛澹在用膳时都不喜欢有人伺候,于是整个饭厅只剩下他们和燕嬷嬷三人了。 盛澹问道:“阿婆,您刚刚说……她长得像谁?” 盛老太太拍了拍盛澹的手背,说道:“当时你年纪还小,也难怪不记得了。”她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浓浓的追忆,“你还记得你姑姑长什么样子吗?当初你只有豆丁点儿大,你姑姑可喜欢你,整天抱着你到处去玩,给你买新鲜玩意儿,你那时候喜欢缠着你姑姑,一会儿不见她就要哭闹……” 姑姑去世的时候他也差不多有七岁了,对那时候的事也有了一些印象。只是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喜欢陪他玩陪他闹的姑姑的样貌在他心中早已模糊了,剩下的只有快乐却又令人伤感的回忆…… 盛澹回想刚刚那个小侍女稚嫩可爱的面容,问道:“您是说她与姑姑长得像?” “嗯。”盛老太太点头,“起码有五六分相像。” 元满从里面退出来之后,杨管事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虽然没说什么,但对她却是比其他的侍女们态度都要好上几分了。 几天之后,杨管事特意把她叫出来,吩咐道:“从今日起你就去老夫人身边伺候吧。”   ☆、第10章 奇怪 盛老太太多年前曾跟随老阳陵候上过疆场,也称的上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她一生好强不信鬼神,可是她早年丧夫,中年又接连丧子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 接连痛失至亲之后她便开始吃斋念佛,本来年轻时唾之以鼻的鬼神之说慢慢的也开始相信了。 她不久前刚梦见过世多年的女儿,如今就在这里遇上了与她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小侍女,而且两人的右眼下方都有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也有尖尖的小虎牙,左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连位置都一样。 她们连名字都那么相像——盛老太太的女儿闺名盛满,小名阿蛮。 她不愿承认这只是个巧合,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上天怜她这一生太过孤苦,让她的女儿用另一种方式重回到她的身边。 另一边,盛澹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两个人长得像也就罢了,但是连面部特征都长得一模一样,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于是他便派人调查元满的身世背景。 而元满的家世也实在是太清白了,他派出去的人不到一天就将她查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小娘子的生辰八字和每月小日子的时间这等女儿家的私密之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盛澹揉揉额头,强行将这种事情给忽略掉,看完探报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真的是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元满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姑姑去世的时候…… 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但事情实在是太巧了,除了一句缘分他也想不出任何解释了。 那日他送胡太医出门的时候,胡太医对他说过祖母郁结于心,想来是太思念小姑姑所致,所以他劝说祖母来庄子不仅仅是为了避暑,也是希望她能够散散心,心情变得好一些。 如今在庄子上遇见一个同小姑姑十分相似的小侍女,也算是天意吧。 当元满知道她要去盛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时候,简直欲哭无泪,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两个月,为什么给她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 她现在满心的怨念,为何自己当初脑抽了要答应何花呢?为何阿耶不反对她来做个临时小侍女呢?只要阿耶当初露出一点点反对的意思,她就能打蛇随棍上找到理由拒绝何花了啊! 哼,她觉得阿耶不是一个好阿耶! 元秀才:…… 这个世界是根据小说《重生嫡女荣华》所构成的,所以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按照小说中的设定来运行的,若是书中没有提及的,世界就会自行完善。 《重生嫡女荣华》中设定,未入奴籍的佣人,视为良民,与主人家为雇佣关系,主人家不得随意打杀,不得私下用刑,违者可上报官府处理。 当元满穿越来之后才知道这条规定是开国□□的原配文德皇后制定的,根据她所了解的这个世界,她觉得文德皇后很有可能是一位穿越女前辈。 总之,由于这条规定在,大部分人家都不喜欢用雇佣的仆人,而一些权贵人家更是只用签了死契的下仆。至于这些很少住的庄子,一般都是放几户签了死契的仆户来打理,若是他们要来庄子上住几日,自会带上贴身伺候的人,剩下不够的人手则是直接在附近临时招募。 刚开始颁布这条规定的时候,大家都是拒绝的,但是后来发现这条规定对他们没什么大的影响,反而能为他们省下不少的银子后……大家也就都默认了。 对于庄子周边的村民来说,在庄子上干的活比起在地里刨食要少得多了,而且工钱又高,所以渐渐地,大家对这种活计都展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当年元秀才为了混口饭吃,也是在这些庄子里做过工的。而且阳陵候府人口简单,家风清正,想来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正是因为他对这些有所了解,而且女儿难得向他提出要求,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好阿耶,他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满足了女儿的要求。 他真是大庆好阿耶! 元满:……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总之,元满就这样光荣的成为了阳陵候府老夫人临时贴身小侍女。 盛老太太看着面前与自己女儿长得十分相似的小侍女,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几丝温和。 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虽然已经从孙儿那里知道这些了,但她还是想亲口问一下。 “回老夫人,我今年十三岁了。” “是吗?你长得可比十三岁要小多了。”不过身子倒是发育得不错。后面这句话到底没说出来,怕小娘子听了羞躁。 任凭哪个小娘子听别人夸自己面嫩都会高兴的,虽然元满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稳一些,但那亮晶晶的眼眸却泄漏了她此刻的心情。 盛老太太见了心中不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和阿蛮简直一模一样爱臭美,一听见别人夸她好看就忍不住傻乐。 元满对别人对她的善恶有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和盛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很清晰的感受到盛老太太对她的善意。她在心里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老夫人也没她想象中的可怕嘛! 盛老太太每日巳时都要礼佛,因此杨管事还特意在庄子上设了一个小佛堂。盛老太太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大多对礼佛不感兴趣,因此就让她在小佛堂外的耳房等着。 元满正在耳房里百无聊赖的坐着,忽然听到一阵沉缓的脚步声传来,她立马站起来,然后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间,元满只觉得心跳如雷,而男子看见耳房里有人似乎也是有些惊讶。 元满很快就回过神来,屈身向他行了个礼,“见过侯爷。” 盛澹道:“不必多礼。”温柔磁性的声音,让她觉得身子有些酥软,脸上也有些发热。 元满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努力的让自己恢复正常。 盛澹越过她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侍女,元满还是很尽责的上前为他泡茶。只是刚一靠近他,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墨竹香,她觉得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 强忍着不适,元满动作有些急切的泡好茶之后,立马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离盛澹远了一些,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后才觉得好了一点。 祖母向来不喜年轻的小娘子伺候,身边只用那些从她年轻时就开始服侍她的老嬷嬷,就连那些一等侍女都被她打发得远远的,没想到却让这个小娘子在她跟前伺候。 想来是真的对她上了心。 盛澹想起元满与他小姑姑勉强称得上是有一丝渊源,再加上两人傻杵在这儿大眼瞪小眼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他想开口打破这一室沉默,只是他甚少与小娘子相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问道:“老夫人进去多久了?” “啊?”元满一时不防盛澹会主动开口与她说话,有点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点呆呆的。盛澹在心里给她下定义。 “哦……进去约摸一个时辰了,大概还有一刻钟就该出来了。” “嗯。”盛澹端起放在一旁的茶,轻轻吹开上面飘浮的茶叶,饮了一口后皱皱眉,茶叶放多了,水温也不够,倒是可惜了这上好的普洱茶。 泡茶的手艺不好。盛澹在心里又为她下了个定义。 此刻元满趁着他喝茶的瞬间悄悄的打量他。修长有力的手端着青花瓷茶杯,一双桃花眼轻垂,即使两人离得有些远她也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他身穿玄青色锦袍,暗纹云袖,头束玉冠,优雅清隽,不似粗犷豪迈的将军,反而更像是贵气凌人的世家公子哥。 这等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动不已。 只是他再好再深情,终究也是得不到他心爱的女子。 元满在心底为他轻叹一声。 盛澹看元满低着头,都快退到门口那里了,他放下杯子,挑眉道:“你好像很怕我?”一副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样子。 元满不防他怎么会这么说,她扯出一抹微笑,“没有呀,侯爷您丰神俊朗英武不凡气宇轩昂我怎么会怕您呢?”就是一靠近你就会浑身发软而已…… 盛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她,不再说话。 元满目不斜视立在一旁当鹌鹑,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会儿,她听到旁边有一丝响动,盛老太太终于出来了。 盛澹很自然的走过去扶住盛老太太,祖孙二人在说话,元满就与燕嬷嬷走在他们的身后。 盛澹开口说道:“圣人有口谕让我回京处理一些事情,待会儿就要走了,我来和您说一声。” “你这孩子,圣人的吩咐要紧,你随便找个人来告诉我就行了,何必还要自己特意跑一趟。” 盛澹笑道:“无妨,也不差这一会儿。” 祖孙二人又说了几句体句话后盛澹就离开了。元满这才觉得身上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1章 噩耗 元满自觉她不是那种一看见俊朗小郎君就脸红心跳,手脚发软的不矜持的人,所以她一靠近盛澹就浑身酥软这种状态一定是偶然性的、不正常的。 她拒绝承认自己是一个不正经的小娘子! 可是之后几天,当她遇见年轻小郎君,尤其是长相俊朗,身材壮实的,她也会出现浑身发软这种症状,两人的距离越近,她的身子就越软。 当然了,她也不是对所有男子都这样的。比如说杨管事,遇上他元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她惊悚了。 在内心忐忑好几天之后,元满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两个时辰去镇子上看病,盛老太太不但没说什么反而还让燕嬷嬷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有什么问题就告诉她,不必硬扛着。 经过几天的相处,元满知道盛老太太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威严,但其实她的内心十分的柔软。盛老太太对她非常的好,就像是前世的奶奶一样,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与温暖。 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褪去对盛老太太的害怕,真正地把她当成长辈一样看待、相处。 推辞不过盛老太太,元满只得带上她给的银子去了镇上。 既然是去镇上,那当然要顺便去看看书院阿玘。 当元玘在书院门口见到元满的时候,他显得十分的惊喜,“阿姊,你怎么来了?阿耶呢?”最近课业加重,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没见面的时候还不觉得,但一见到人他就觉得分外的想念。 “阿耶没来,我来镇上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 元满仔细打量着元玘,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长得快,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她就觉得他长高了许多,身子也壮实了一点。 “哦。”有阿姊在就行了,阿耶有没有来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关心。姐控小郎君如此想道。 “阿姊你要办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买点东西,我一个人就能办好。”咳……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小郎君可不方便参与呢。 元玘还想跟着一起,但被元满娘给坚定的拒绝了。 “待会儿你还要上课,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 接着她又把刚刚在镇子上买的小点心小零食以及一沓宣纸和笔墨递给他。元玘只肯接下纸笔,但零食和点心却怎么也不肯拿。 两姐弟在书院门口互相推辞着,这时一个吊三角眼,手执折扇的年轻小郎君经过,看到他们便嗤道:“穷酸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说完还不屑的哼了一声,打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进书院了。 元满沉默了一会儿,无语道:“这人是谁呀?”说话刻薄,目中无人,毫无礼貌,光是看面相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个同窗,大概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吧,整天针对我。”元玘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元满忍不住噗哧一笑,“……那你可要小心一些呀。” “嗯,我会的,放心吧阿姊。” 元满看着自家弟弟人畜无害的纯洁小白兔模样,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最后东西仍是都给元玘了,绕了两条街,元满两手空空的走进一条小巷,她带上帷帽,叫住旁边经过的一位大娘,客气的问道:“请问刘娘子家怎么走?” 这位大娘很是热情,不仅告诉她怎么走,还亲自把她带到刘娘子家门口,元满同她道了谢之后便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她梳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歪着头脆生生的问道:“姐姐你是来找我阿娘的吗?”看来是经常有人来找刘娘子求医,小娘子才会这么习以为常。 元满摸了摸她可爱的羊角辫,笑眯眯道:“是呀。”她荷包里好像还有几颗糖,于是便都拿出来给她了。 小娘子看见糖很高兴,可是又有些犹豫,“我阿娘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呢。” 元满娘把糖递到她面前,说道:“没事儿,就几颗糖而已,也不值当什么。” 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最后小娘子还是没能把持住……后来她把元满领进院子的时候她还一个劲的嘱咐:“千万别让我阿娘知道。” 元满自然从善如流的答应。 刘娘子是善水镇上有名的妇科大夫,她不仅医术好,医德也好,从来不会把病人的*到处乱传,所以这镇上的女子若是生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病都是来找她看的。 这时刘娘子还在替一个病人看病,元满就在一旁的小耳房里等着。 她摘下帷帽,一旁的小娘子见了她的容貌,惊呼道:“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元满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小脸蛋,她最喜欢这种爱说大实话的小孩子了。 “你长得也很可爱呀。”元满夸她,又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嘻嘻……我叫小苇。” 刘娘子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的时候元满已经和小苇聊得热火朝天了,她有些惊讶,小苇这孩子平时挺沉默寡言,没想到居然能和这位小娘子这么谈得来。 元满:没觉得她沉默寡言来着…… 刘娘子约摸三十出头,长相平凡,声音轻柔,很容易抚慰人心。元满在她那儿折腾了一个时辰左右,最后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 连帷帽都忘记戴了。 小苇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影,担忧道:“阿娘,姐姐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她阿娘是大夫,来找阿娘的都是生病的人…… 姐姐这么漂亮,小苇很是担心她会生讨厌的病,那要喝苦苦的药的。 刘娘子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是好事呢,等她缓几日就好了。” 元满回到庄子后,整个人都是蔫耷耷的,盛老太太问她她也只回答说身子没有大碍。 是啊,她的身子的确是没有大碍,可是心灵却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那日她将那些羞耻的症状告诉刘娘子,刘娘子仔细的观看了她的面相,把了许久的脉,又去翻了几本医术,最后喜滋滋的告诉她—— “恭喜小娘子,您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媚骨之体啊!“ 媚骨之体又是什么鬼? 经过刘娘子的科普,元满娘才终于明白这个媚骨之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简单的说,拥有媚骨之体的女子天生名.器,自带体香,尤其是在鱼水之欢的时候,体香更浓,称得上是绝佳的催.情药。每一位拥有媚骨之体的女子都冰肌玉骨,花容月貌,身段妖娆,只是这等体质的女子十分稀少,恐怕万人之中也不一定能有一个。 “那我身子酥软是怎么回事?”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刘娘子道:“拥有媚骨之体的女子对男子的体味最为敏感,你想想,你是不是只对年轻男子有这种反应?” “是的……不过对有些人的反应轻些,有些人的则是要重上许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就比如那个盛澹,简直到了听他的声音就能浑身发软的地步! “这——”其实刘娘子也不是很清楚这种体质,她只是在祖传的手札中见过一例这种记载,她也只能猜测道:“也许是每个男子的气味都不一样,所以你的反应也就不一样?” 虽然刘娘子的猜测有些模糊,但是元满娘根据上辈子的记忆脑补猜测了一下,翻译成现代的语言就是—— 荷尔蒙弱的男人她的反应弱一些,荷尔蒙强的男人她的反应就强一些。 呵呵……这蛋疼的媚骨之体! 她穿越的不是甜宠文吗?为何这种特殊体质不是女主拥有?给了她这个连龙套都算不上的路人甲是几个意思? 她问刘娘子该如何缓解这种症状,刘娘子有些犹豫道:“要不……我给你开些清热降火的药?” ……清热降火个毛线! 最后刘娘子还好心的安慰她:“莫要太担心了,其实除了靠近男子身子会发软之外,也没甚大问题的。据说文德皇后也是这种体质呢,人家还不是照样独宠后宫,母仪天下?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这种体质都求而不得呢。” ……难道刘娘子以为这样说,她就会比较开心了吗? 在经过几天的缓冲期之后,元满终于初步接受了这个“噩耗”。 大庆朝的男女大防并不严,规矩大一点的人家年轻小娘子和小郎君见面的时候,只要身边有侍女或者小厮在,就不算太出格。而像他们这种山野人家,小娘子和小郎君都是要下田里干活的,男女大防根本无从谈起。 就算是元秀才这等疼爱女儿的人家,元满不用下地干活,但是偶尔也会同小郎君有些接触的。 所以若是元满每接触一个小郎君,都会全身发软,面泛桃花,眼含春水的话,若这事儿被人发现传了出去,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这种症状实在是太羞耻了,作为一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清清白白,连男子的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小娘子,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幸好她对阿耶和阿玘没有这种反应,不然她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总之,这事儿必须得解决!   ☆、第12章 清心 这日元满刚伺候盛老太太用完午膳,正扶着她到院子外走一走消消食。她每走几步就偷偷的抬眼瞄一下盛老太太,她自以为自己动作隐秘,但却不知这些小动作早已被人看在眼里了。 盛老太太与燕嬷嬷心中觉得好笑,但两人谁都没开口问她要做什么,只是在一旁暗暗的欣赏她纠结的小表情。 走了差不多有半刻钟,盛老太太终于良心发现不再逗小娘子了。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她淡淡的开口说道:“说吧小丫头,你想要求我什么?” 面前的小娘子似乎很惊异盛老太太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好看的杏眼变得圆滚滚的。 她嘿嘿一笑,谄媚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夫人您的眼睛。” 盛老太太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她的这句奉承了,“就你会说话。” 她用食指点点元满的额头,用的劲不大,但是小娘子的皮肤嫩,额头上很快的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子。 她也不觉得疼,捂住额头还在那儿冲着盛老太太嘿嘿傻笑。 最后连燕嬷嬷都看不过她那傻样了,嗔道:“你在傻乐些什么啊?” 元满冲燕嬷嬷做了个鬼脸,她才没有傻乐呢! 她挪到盛老太太的旁边,蹲下去扯着她的袖子摇晃,“我就知道老夫人您是菩萨心肠,满娘这里的确是有件小事想要求您帮忙。”她用小姆指比了比,表示这真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盛老太太故意板着脸道:“那我不帮你是不是就不是菩萨心肠了?” “哪能啊?您不管帮不帮我,那都是众所周知的菩萨心肠!” “既然如此……”盛老太太故意顿了顿,看着小娘子变得亮晶晶的眼睛,才接着说道:“那我就不帮你了。” 啊?不带这样耍人玩的呀! 元满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笑着对燕嬷嬷说道:“哎哟喂这是哪里跑来的小蟾蜍啊?嘴巴鼓得都快能上天了——” 您才是要上天呢! 盛老太太和燕嬷嬷总算是笑够了,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可看见面前的小娘子哀怨的神情,她又想笑了。 不,不能再继续笑了,再笑下去小娘子真的该炸毛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元满绞绞手指,“嗯……也没想要啥,那个……就是想借您的佛经看一下。” 盛老太太的佛经是云石寺的明觉大师亲手抄写的,是开过光了的。明觉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法造诣精湛,老百姓们对他推崇备至,先帝曾邀请他担任国师一职都被他推辞了,不过云石寺也因此成为了皇家寺庙。 自从她穿越,那天晚上又做了那个梦后,她对鬼神一事就开始半信半疑起来了。 她现在觉得,或许大师开过光的佛经能够镇压她体内的媚气,有助于她清心寡欲修身养性。 只是明觉大师的手抄佛经太过珍贵了,就算是宫里的贵人们也只有太后和皇后有几本,至于那些普通的妃嫔是连边角的摸不到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元满也不敢确定盛老太太会不会借给她。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大事呢。”盛老太太道:“经书就是用来看的,不然就是一堆死物,你若要看便拿去看吧,只一点——不许弄坏了我的书。”现在的小娘子很少有喜欢看佛经的,虽然不知元满为何突然想要看,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想看就看吧。 元满眼睛弯弯,拍拍胸脯保证道:“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经书的,就是我有事都不能让经书有事!” 接着双手合十,十分真挚的对盛老太太说道:“老夫人您真好,真是菩萨心肠。” “好了好了,少在这给我灌*汤,经书就放在小佛堂那里,你想要哪本就自己去拿吧。” “好哒!满娘谢过老夫人!” 盛老太太看着元满轻盈欢快的身影,对燕嬷嬷感叹道:“金燕,你看她是不是真的很像阿蛮?”金燕这个名字是燕嬷嬷刚伺候盛老太太的时候取的,如今一晃眼,这个名字也陪伴了她四十多年了。 燕嬷嬷道:“是啊,小小姐当年也是这么小小的,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可会哄人了。” 两位老人静坐在树荫底下,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像往常一样追忆着逝去之人,只是这一次却少了些伤感。 而不远处,一双明亮深沉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这一切。 元满推开小佛堂门,还没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小佛堂的正中间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旁点着两排香烛,香炉放在佛像面前。 盛老太太所说的经书就放在供桌上面。 元满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先诚心的在佛像前跪拜之后才上前挑选经书。 她翻看了一下,最终用她有限的佛家见解中选择了清心咒。据说清心咒能够清心定神,去烦止恶,最适合修身养性。 元满边走边翻看经书,忽然她闻到一股好闻的竹香,然后一阵陌生又熟悉的酥麻感从骨子里传来,她的腿一软差点就要摔倒。 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的扶好之后,不待元满开口,盛澹便训道:“走路要认认真真的走,边走边看书像什么样子!没见过哪个小娘子像你一样走路的。” 他身后跟着的盛甲低头不语,暗中腹诽,主子喂,你才见过多少小娘子啊就敢说出这样的话?再说了,这可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可不能跟军营里的糙汉子一样训啊! 盛甲想,他现在有点懂得主子为什么一表人才但这么多年还没有夫人的原因了…… 盛澹虽然训斥得有些严厉了,但元满此刻却是并不介意这个。一是因为她的确走路没有好好看路,这二嘛…… 盛澹一开口说话人她的身子又酥软了几分,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让她险些把持不住,若非她现在还有一些理智的话,恐怕早就扑上去了。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身体的异样上,哪还有空去理会他说了些什么呀。 面前的男子宽肩窄腰,锦袍底下掩盖住的身材充满了爆发力。她真的真的……好想扑倒他啊! 盛澹见面前的小娘子低头垂眸不语,脸色潮红,觉得是自己的话太过严厉了,脸皮薄的小娘子可能有些受不了了…… 只是他平时面对得最多的都是军营里的兵,一个个皮粗肉厚的,怎么训都没事,这会儿他倒是有些犯了难。 他轻咳一声,看见元满手上拿的经书,想起她之前对祖母讨好撒娇的那一幕,终于觉得找到了话题。 他问:“喜欢看经书?” 他一开口,元满只觉得骨子里传来的那份痒意又重了几分。她强忍着回道:“回侯爷,是的。”她的声音娇娇嫩嫩的,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柔媚。 “嗯。”盛澹点点头,觉得小娘子多念点书多看一些佛经是好的,能够去除浮躁,平心静气,仁善宽厚。 阳陵候向来对勤奋好学的人很有好感。 “要多用功,不可半途而废。”说完这句话便将手负在身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只是下午的时候元满娘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堆书,一同收到的还有侯爷的口谕。 “要多念书,切莫贪玩。” 元满:…… 经过又一轮身心上的打击之后,元满益发坚定要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她不想做一个身体被*支配的人。 若是对如阳陵候一样俊美的男子浑身发软,这个她倒是勉勉强强的还能忍受。若是对着李金宝之流,她也浑身酥软娇无力的话,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她之前翻了翻刘娘子的祖传手札,里面记载着相似案例,那女子嫁人之后这“病”便不治而愈了。 她现在才十三岁,大庆朝女子一般都是及笄以后才嫁人,一些疼女儿的人家还会把女儿留到十八岁甚至二十岁才出嫁。 对她来说,当然是越晚嫁人越好,而且她也相信阿耶和阿玘是希望她能越晚嫁人越好的。 ——若不是怕人说她闲话,不然她觉得他们根本不想让她嫁人! 所以……她还要忍受这该死的“媚骨之体”很久很久! 看完清心咒,内容有些晦涩,读起来也不是很顺口,念了几遍她就困了。 用清心咒清心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元满强忍着困意坐直身子,想了想今天中午的事情,发现她好像完全的被盛澹给吸引住了,对他身边的那个小厮根本毫无感觉! 是不是能这样想,如果和一位对她充满了吸引力的男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这些酥软感觉会不会淡一些呢?或者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受到的吸引力会少一些呢? 正所谓以毒攻毒。 难道要她和盛澹多呆在一起? 而且她是闻到了盛澹身上的味道身子才有感觉的,所以如果闻不到味道的话也许她就会正常一些? 元满眼前一亮,想到做到,也不觉得困了,拿起针线打算缝制一个小香囊。   ☆、第13章 按摩 元满很快的就将小香囊给缝好了,只是还没有香料,她也就暂时先不管它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到盛老太太午休起床的时间了。早上还十分灿烂的太阳此时已经不见了,但却更加闷热了,几乎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看来是要下雨了。 元满又折回房间拿了把油伞才往盛老太太住的院子走去。 刚走进正房,元满便听见里面有些响动,依稀还能听见燕嬷嬷说什么“疼”、“缓解”、“别忍着”之类的字眼。她快步走过去掀开帘子进了内室。 平时这个时候早该起床了的盛老太太此刻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上微露痛苦之色。而平时很少露面的几位一等侍女此时都围在盛老太太床前,分别为她按摩。 燕嬷嬷正面露焦急的立在一旁,元满娘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轻声问道:“嬷嬷,老夫人怎么了?” 燕嬷嬷这才把一些注意力分散到她的身上,见她面露担忧,便简单的对她解释了几句。 原来盛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将,上战场杀敌英勇无比,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与老阳陵候并肩作战,曾数次幸运地在战场上死里逃生。 只是虽然命是保住了,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哪能没带些伤呢?如今盛老太太身上留下了一身的暗伤,一到阴雨天浑身就酸痛无比,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内里啃咬一样。尤其是一双老寒腿,更是肿痛无比,一发作起来连地都没法下。 虽然燕嬷嬷说现在是夏天没那么严重,但看盛老太太满头细汗的样子,元满也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夏天都这么疼,也不知道冬日又是何种折磨。 元满问道:“这些姐姐们看起来好像都会医术?” “嗯。”燕嬷嬷点点天,目光中带着些欣慰,“她们是侯爷专门请来伺候老夫人的,平时替老夫人按摩针灸。” “哦。”原来如此,难怪很少见她们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原来是术业有专攻啊。 闷雷阵阵响,老夫人身上的疼痛似乎加剧了,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只是这位要强了一辈子的女将军却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泄漏自己的一丝脆弱。 “嬷嬷,怎么我看老夫人还是很痛啊?她们的按摩究竟有没有效果啊?” “这……”燕嬷嬷道:“她们的按摩和针灸是要长期治疗的,老夫人的身子的确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短期内的缓解疼痛效果不是很好。” 元满这段日子也是真心的把盛老太太当成亲人来看待的,如今见到她如此痛苦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便开口对燕嬷嬷说道:“嬷嬷,我以前也学过一些按摩的手法,对缓解疼痛有一定的效果,不如让我来试试?” 原主以前自然是没有学过按摩的,但是她学过。她爷爷以前打过仗,腿被流弹给射中了,从此以后就留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就疼。奶奶也是受过不少苦的,年纪大了身子就遭罪了,跟爷爷一样也是一到阴雨天就浑身发疼。 她为了缓解爷爷奶奶身上的疼痛,特意去找了一个老中医,撒娇卖萌的缠了他好久,老中医都被她缠得没了脾气,最后终于教了她一两套祖传的按摩手法。 这按摩手法还是很有用的,阴雨天的时候按摩能快速有效的缓解疼痛。每次她帮爷爷奶奶按摩的时候,他们都会亲昵的喊她小囡囡,欣慰的摸摸她的头发,还不住地夸她贴心懂事…… 燕嬷嬷面露迟疑,毕竟那些医女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而元满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姑而已。可是现在老夫人的疼痛还没得到缓解…… 还不待她说话,盛澹就掀开帘子大步的走了进来,他经过的地方都带起一阵快风。 “阿婆,您现在怎么样?”他走到盛老太太的床前,面露担忧的问道。 盛老太太听见盛澹的声音,睁开眼睛勉强的笑了笑,“阿和,你怎么来了?” 阿和是盛澹的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他。 “我看天色有些不好,心里担心您便来看一看。” 看见盛老太太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细汗,他便知道祖母此刻有多疼,心里一阵恼怒,对那些侍女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为老夫人止疼!” 盛澹在军营里待了好几年,上过战场杀过无数的人,煞气甚重,平时他刻意收敛,但一旦发起怒来就连军营里的兵都害怕,更何况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侍女呢? 他一发怒,侍女们便全部兢兢战战的跪在地上。 元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澹,平日里他就像是优雅贵气的世家公子,但是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显露出身为将军的威严。 盛澹简直气极,这时候不好好的替祖母治疗,跪他有什么用?难道他能止痛吗! 盛老太太摆摆手,有些虚弱的说道:“罢了,你也不必责怪她们,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哪能是这一时半刻能缓解得了的。” 这时元满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燕嬷嬷没能拉住她,心中懊恼。 盛澹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可有把握缓解老夫人的痛楚?” 元满摇摇头,“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就让满娘来给我试一试吧。”盛老太太说道。 既然盛老太太都发话了,盛澹只能同意了。 元满给盛老太太按摩了一会儿,转头对盛澹说道:“侯爷,可否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您能离我远些么?” 盛澹:“……” 盛澹离她远了一些之后,元满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便开始认真的替盛老太太按摩。 刚开始她的手法还有些生疏,后来就渐入佳境了。 这套按摩手法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快速的缓解疼痛,元满才替她按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就渐渐的变得舒缓了。 一直都在关注盛老太太的众人见此情景心下也就放松了许多。之前大家看她一个黄毛小丫头自荐还是很不放心的,只是当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更何况老夫人和侯爷都同意了,她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如今看来,这小娘子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按摩了大概有一刻钟,盛老太太身上的疼痛感慢慢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不知不觉她便进入了梦乡。 盛澹见此,轻轻的打了一个手势,众人会意,颔首行礼之后便静悄悄的退下去了。 见盛老太太熟睡了,元满轻舒了一口气,慢慢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套按摩手法按压穴位的时候需要的力气比较大,而她又按摩了许久,她虽然是个农家小娘子,但也是个没吃过苦的,没多大力气,这一套手法下来,她觉得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 替盛老太太掖了掖被子,她站起身来,发现盛澹正负手在后看着她,她向燕嬷嬷点了点头便跟着盛澹走出去。 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处盛澹停了下来,身后的那个小短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个不注意最撞在他的后背上了。 “哎哟!”好痛!元满伸手捂住鼻子,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人没事走那么快干嘛,停下来也不说一声,害她一时停不下脚步撞上了他,而且身上还*的,简直比撞到了墙还疼! 盛澹转过身子,见小娘子小巧的鼻头此刻红通通的,又圆又大的眼睛里水雾雾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像是被欺负的小猫咪一样。 他难得的有了些负罪感,只不过——他的身体有那么硬么? 元满和他待在一起有些局促,而且她觉得那种浑身发热的感觉又来了,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从内灼烧到外。 她的脸上逐渐染上一层绯红,犹如三月的桃花般娇美动人。 “侯爷,您叫我出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娇嫩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颤抖,像是春日的娇花被不知怜香惜玉的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你是从何处习得这按摩手法的?”她一个山野小村姑竟然能够有如此技艺,确实有些不寻常。 “我是跟一位云游的老大夫学的。”她这话可没有完全骗人。 “如今那位老大夫身在何处?”他这些年为了祖母身上的暗疾走访了不少神医,可是皆没有太大的效果,一个个都说只能好生养着,根治的办法却是没有的。而元满只是按摩了一会儿就能缓解祖母的疼痛,想来教她按摩手法的那位老大夫必定医术不凡。 他倒是没有怀疑元满会说谎,毕竟他之前已经仔细的查过她的身世了,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也只有这个能解释得通了。 而任凭他再聪明也是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居然会是异世来客。 “不知道。”元满老老实实的摇头,现在她的确是不知道那个老中医在哪。 盛澹对这个回答并不觉得失望,他又细细的询问了那个老大夫的样貌特征。 元满将老中医的样貌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 她可是没有一点隐瞒的哟,若是能找到那个老中医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第14章 香囊 且不说盛澹派人去寻找云游老大夫的事,这场雨一共下了三天,期间元满都在负责帮盛老太太按摩,看见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双手总算是能保住了…… 她白嫩的细手已经有些红肿了,盛老太太看见也是疼惜不已,她之前只是以为只是按摩而已,虽然会受点累,但也不至于严重成这样。 这孩子比那些从小娇养的世家贵女们还要娇一些。 只是她也是个实诚的,手都有些肿了也不吭一声,还一直用力的替她按摩。也多亏了她,才能让她这把老骨头舒心的度过了这几日。 盛老太太本就对她感情特殊,如今相处了些时日,再加上这几天元满衣不解带的照顾她,更是让她对元满又疼爱了几分,只觉得两人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盛老太太放了她几天的假,还赏赐了她不少好东西,于是元满去跟何花打了个招呼之后拎着不少东西就回家住几天了,惹得何花羡慕不已。 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元玘现在应该还在镇上念书,而元秀才则在村里的私塾教书。 她闲着无事便整理一下拿回来的东西,她都还没拆过就拿回来了呢! 一样一样的拆开,发现大多都是补药补品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包小点心和一些小娘子喜欢戴的绢花。 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金银珠宝。 可以看得出盛老太太挑选这些东西也是用了心的,怕直接给钱伤了她的感情。 可是她内心坚强根本不怕伤啊! 元秀才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元满十分的惊喜,他高兴道:“满娘,你怎么回来了?”还没等她说话,就又忧心忡忡道:“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被贵人给赶回来了吧?” 元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女儿我像是会犯错的那种人吗? 她把自家的傻阿耶带到桌子旁,指着上面的一堆东西说道:“阿耶看见了么?这些都是阳陵候府的老夫人赏赐给我的。”她简单的说了下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终于安抚了爱担忧的老阿耶。 元秀才这才安心,他对元满说道:“阿耶不求你能得贵人看重,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就好。” “嗯,阿耶您就放心吧,我明白的。” “哎阿耶——”元满忽然绕着元秀才转了几圈,说道:“我怎么觉得您瘦了些呢?头发好像也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 “人老了头发能不白,能没有皱纹吗?没有的话那还不成了老妖怪?”元秀才觉得她真是大惊小怪。 “……是吗?”可是元满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元满在家待了两三天,这几天她也不敢随便出门,生怕遇见什么小郎君,就连送给何花家的礼物都是让阿耶帮送的。她整天无所事事,于是就多做了几只香囊。 现在是夏天,这种小茅屋里蚊虫最多了,元满深受其害,于是就做了一些驱蚊的小香囊,让阿耶阿玘随身带着,免得被蚊子咬了遭罪。霍香,薄荷,紫苏,菖蒲,香茅,八角茴香,陈皮,柳丁皮,肉桂,丁香,桔皮、柚皮、柑皮,艾叶等香料都有驱蚊的功能,她干脆就把这些香料一股脑的给放在一起,虽然混合起来的味道有些怪怪的,但是效果还不错。 薰衣草、苍术、白芷、迷迭草、甘草、香叶等几种香料可以安神去邪风,能够稳定情绪,使人感到神清气爽,最适合夏天使用。不管是做成香囊放在屋子里、挂在衣橱里,还是塞进枕头里,都是很好的选择。她打算做几个这种小香囊送给盛老太太和燕嬷嬷,虽然不值钱,但好歹是份心意。 她自己则是做了个薄荷梅片小香囊,提神醒脑,闻一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至于盛澹么……本来她是不想替他做香囊的,可是连燕嬷嬷都有了,他这个主人没有好像又说不过去……她忽然想起之前与他短暂接触时闻到的淡淡青竹香味,觉得那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又来了! 真是要命,怎么他人都不在她还会有这种感觉?她拍了拍自己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赶走脑海中的那些胡思乱想,专心致志的缝香囊。 她在给盛澹缝制的香囊里添加了干柠檬片与铃兰,干柠檬片的味道清新但不酸刺,铃兰带有淡淡的花清香,轻嗅一口,仿佛能看见青翠绿意,这种绿意并非枝繁叶茂,相反,寥落而极简,带着素淡与洁净。再加上少许辛香稍加点缀,简单地勾勒出一副“晚来听竹声”的场景。 她勾勾唇,将这些香囊分类整理好放进行李。 回到庄子的时候,她先去拜见了盛老太太,正好盛澹也在。陪盛老太太闲聊了几句后,她将香囊拿出来一一送给他们。 盛老太太见了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元满娘是个有孝心的,回家住几日都不忘记孝敬她,当下就把香囊挂在身上了。燕嬷嬷也很是惊喜,原本以为她这个奴仆是没有的,可没想到元满也准备了她的,当下对她的为人更加满意了,是个有心的。 至于盛澹,他素来不喜用熏香或者香囊之类的东西,总觉得大男人身上香喷喷的不像话,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看看祖母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幅耄耋童趣图,就连燕嬷嬷的都绣有繁杂的花纹,而他的只是简单的绣了两根墨竹。放在鼻端轻嗅一下,没有浓郁的香味,只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并不排斥。 罢了,看在味道还合他心意的份上,可以勉强一用。 盛老太太本就是个不爱热闹的性子,再说了她是来避暑散心的,若是还需要费心接待这些夫人小姐们,那和在盛京还有何区别?于是来拜访的人家她一律都以养病为由回拒了。当然了她也不怕得罪人让盛澹在朝中难做。 阳陵候府世代都为国捐躯,忠心耿耿,但手中握有数十万精兵的臣子,向来是被历代帝王所忌惮的,若是盛澹与大臣们的关系十分要好,疑心病重的圣人反而会觉得他是在结党营私。所以,阳陵候府必须成为孤臣。 元满并没有机会见识到盛京城的夫人和贵女们,对此她深表遗憾。 如今她的主要任务是陪盛老太太,一些粗活杂货都不用她去做,杨管事也对她客气又加,简直是把她当成半个主子对待。她的小日子可谓是过得舒心无比。 日子一过得舒心,时间就好像过得特别快。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了,盛老太太避暑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盛老太太有些惆怅,习惯了乡间的悠闲生活,再回到冰冷枯燥的大宅院中,总是觉得不太适应。更何况离开了这儿之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元满娘。 “满娘,不如你同我回盛京吧?”盛老太太又一次问元满。 元满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摇摇头,“不了老夫人,我的家在这里,去盛京做什么?” “盛京城里什么都有,跟我回候府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元满噗哧一笑,盛老太太居然连哄骗小孩子的这种招术都拿出来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子。 她现在几乎都快忘了当初第一次见到盛老太太的时候那种畏惧的心情了,如今相处得越发熟了,盛老太太的威严的面具不复存在,童心也被激发出来了,老是爱拿她来打趣。 其实元满也能理解为何盛老太太想要带她回去。 盛老太太是超品诰命夫人,孙子又是手握重权的将军,身边奴仆围绕,看起来风光无限,做女人做到这个份上,除了太后也没谁能比得上了。 但是她年轻丧夫,中年丧子丧女,虽然还有个孙子承欢膝下,但身为朝廷命官,盛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陪她。身边伺候的人虽多,但是因为地位的不对等,让她注定无法同他们平等的交流。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燕嬷嬷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人了。 元满有时候能感觉得到盛老太太似乎是透过她在思念谁,她曾悄悄的问过燕嬷嬷,燕嬷嬷也没有瞒着她,她与盛老太太早夭的女儿非常相似。 说没有一些失落是假的,毕竟她以为她是靠人格魅力征服盛老太太的,没想到却是因为脸……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是靠相处出来的,她能感受到盛老太太对她的喜爱不仅仅是因为与她女儿相似的脸。 盛老太太是喜爱她的,但是也把她当成了思念的寄托。 抛开身份的光环来说,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会寂寞的老人而已,也想着儿孙绕膝。 元满也明白若是她跟着盛老太太去了盛京,有着阳陵候府这座大靠山,她会过上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日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富贵日子没有人不想过,她也不例外。 只是这是个小说构成的世界,认识里面的男配盛澹就已经是个意外了,她不想去到盛京参与到书中的世界,那个世界光鲜亮丽却又危险重重,不适合她待。 她现在有亲人在身边,越是觉得幸福,就越是害怕出现意外打破这份平静。 比起富贵,她更趋于平稳的生活。   ☆、第15章 求医 盛老太太见不能说服元满,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底里却是有一些怅然的。她与元满相处的这段日子,让她回想起了当初阿蛮还在的时光,心里的空缺仿佛被填满了一样。 元满安慰道:“老夫人您看,再过不久就是冬天了,到时候来这泡温泉最合适,我们不是又能见面了吗?” “唉……”盛老太太长叹一声,“你还小,不懂。”她如今年纪大了,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元满不服气,她怎么就不懂了? 盛老太太靠在躺椅上看着元满,心里直叹气,水灵灵的一个小娘子,可惜不是自己家的。 这个话题暂时算是略过了,转眼就到了他们离开庄子的日子了。夏日早上的太阳升得早落得晚,于是盛老太太就打算下午再回去,回到阳陵候府刚好天黑,洗簌完就能去休息了。 元满刚伺候好盛老太太吃完早膳,就有小侍女来禀报说有人来找她。元满颇感惊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呢?难道是阿耶? 她问道:“你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吗?是男是女?” 小侍女摇头,“我只是负责传话的。” ……好吧。 她随小侍女来到后院的一处空地,发现来找她的人是何五婶。她打了声招呼,笑道:“五婶您是来找小花姐的吗?我们明天就能回家了的。” 何五婶却不像往常一样笑容满面,她一脸焦急的对元满说道:“哎呀!元小娘子你家出大事了!” “什么?”元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来不及跟你细说了——”何五婶扯着元满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快速的解释道:“你阿耶今天早上突然晕倒了,现在被送去医馆了!” 元满心里“咯噔”一下,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您说我阿耶怎么了?他为什么会晕倒?严重吗?他现在有没有事?” 一连串的问题让何五婶有些发懵,“你别急呀,一个个问题来问。对了,你不是还要伺候贵人吗?能就这样直接走了吗?” 她能不急吗?她阿耶都晕倒送医馆了!现在还管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呀!她回头对那个小侍女说道:“你回去和老夫人说一声,说我家里有急事儿要回去一躺。” 小侍女呆呆的点头。 何五婶说话快,而且会抓重点,还没走到庄子门口元满就知道家里发生何事了。 昨晚还没到书院放假的时间元玘就突然回家了,他在家待了半个时辰后元秀才便去找了村长,想停课两三日,请村长代为通知。当时何五婶正好在路上碰见他,看起来还挺精神的样子,没想到第二天他就不省人事了。村里的大夫救不了,还是她家当家的借了辆牛车把他送镇上的医馆去了。 元满听了心更乱了,何家村的大夫医术不错,村子里的人凡是有些大病小情的都是找他看的,如果连他都说救不了,那说明阿耶的问题一定很严重。 两人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刚骑马到庄子的盛澹,何五婶见到贵人下意识的想要下跪行礼。盛澹淡淡道:“不必行礼。”他看向眼眶红红的小娘子,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问道:“怎么了?” “回侯爷,我家里有些急事,现在要赶快回去……我、我已经让人禀报过老夫人了的……”元满是真的急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平时时刻谨记的尊卑之分都顾不得了。 “你要回家?” “是……不,不是,我要去医馆。” 盛澹对这里的地形还是有些了解的,这附近唯一能称得上医馆的地方只有善水镇上的回春堂了,若是走路去,得走差不多一个时辰。 他吩咐盛甲,“快去准备一辆马车。” 盛甲领命前去。 幸好因为今日盛老太太要启程回阳陵候府,所以车夫早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不到一刻钟,盛甲就带着马车和车夫来到了庄子的门口。 盛澹对元满说道:“你坐马车去比较快,有什么事就找盛甲。” 元满这时也只能冲他感激一笑了。 路上她问何五婶阿耶的详细情况,只是何五婶也是急匆匆跑来找她的,也知道元秀才被送去镇上的医馆了,可具体怎么样她也不是很清楚。 于是元满只能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焦躁,祈祷快点到医馆。古代的医疗水平这么落后,若是阿耶的病情真的很严重……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双手放置在膝盖上,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指尖发白。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回春堂终于到了。她踉踉跄跄的下车,有些不稳的跑进去,刚进到门口就看见元玘呆坐在医馆的一个角落里,用双手捂着脸。 “阿玘。”元满唤道。 元玘听见阿姊的声音,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阿姊……”他的声音发哑,还带着些许的哽咽,眼睛还带着一点红肿,看起来是哭过一场了。 阿玘平时看起来比较娇气,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他内心里却是比谁都坚韧,自从记事以来,除了阿娘去世的那段时间之外,她基本上没怎么见他哭过。而如今……元满的心里一沉,难道阿耶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元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一定不能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阿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大夫正在里面施针,只是……大夫之前说过阿耶的情况不容乐观……”元玘越说越小声,自责道:“对不起阿姊,都是我不好,阿耶都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都是我的错——”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隐隐发颤,极力在克制眼泪。 “没事的,阿耶一定会没事的。”元满握住元玘的手,在安慰他,也在自我安慰。 等元玘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她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阿耶平时的身体还不错的,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是我不好。”元玘自责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都告诉阿姊。 这事其实还同那日元满在书院门口见到的那个吊三角眼男子有关。吊三角眼不知为何平时处处针对元玘,元玘一般都是能忍则忍,不想平生是非,但没想到他的忍让却让吊三角眼越来越过分,变本加厉的找他茬。他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略施小计报复回去。 原本以为这吊三角眼能安份一些了,没想到在前两日的课堂小评上,他居然用不入流的手段诬蔑他作弊!明明当时有不少同窗都能证明他没有作弊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如果是这样这也就罢了,他跟先生说要重考一次以证自己的清白的时候,先生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一直在指责他枉读圣贤书。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而且先生还说要将他作弊的事情记档,以后若是有这份污名在,考功名的时候考官根本就不会录取他,就算是被录取了,以后也难有好前途了。 再怎么沉稳,他也不过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而已,被同窗诬陷,先生排挤,一气之下他就跑回家了。这事当然瞒不住元秀才,当时他就想拉着元玘去讨回公道,被元玘好说歹说给劝住了,决定第二天再去。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昏过去了,不省人事。 因此元玘一直都在自责,他觉得是他把阿耶气成这样子的。 元满听完他的话之后,强忍着怒气,她认真的对元玘说道:“阿玘,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诬蔑你的同窗和先生,不要把别人的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元玘低垂着眼帘,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满也没空管他,因为这时候大夫终于从内室出来了。他们连忙围上去问道:“大夫,我阿耶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我刚刚已经替他施过针了,命虽然是保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 大夫看着面前年轻的小郎君和小娘子,说道:“虽然命是保住了,但病人能否恢复如初又或者是要一辈子躺在床上,现在都还很难说。” 元满道:“大夫,请您一定要尽力治好我阿耶,无论要花多少银子都行!” “小娘子这可不是银子的问题。我实话跟你说吧,你阿耶的病情比较严重,以我的医术是做不到让他恢复如初的。” “……那要怎么办?”若是阿耶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那他该有多难受啊? “这……”老大夫也束手无策,毕竟他医术摆在这里,想帮也帮不了啊。 这时盛甲适时插话道:“元娘子,盛京城里有不少名医,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对呀!元满眼前一亮,真是关心则乱,她怎么就把大庆朝都城给忘了呢?盛京城里达官贵人多,想来名医也多,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想到之前盛澹所说的“有事可以找盛甲”,现在可不就是有事了么? 她把目光转到盛甲的身上。 盛甲莫名觉得后背一寒。   ☆、第16章 无奈 元秀才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元满每每看到阿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样子,心里都忍不住责怪自己,明明早就发现阿耶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了,为什么就不多关心一些呢?若是她早点让阿耶来看大夫,事情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了…… 她当初答应了原主要照顾好阿耶和阿玘的,可是现在一样都没有做到。 盛甲不愧是盛澹跟前最得力的小厮,不到半天就将元满请他帮忙的事情全都办好了,并且还把这件事禀告给了盛澹。当然了,这件事元满并不知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用了别人的人,人家总是要知道是做了些什么。 元秀才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而且善水镇距离盛京城的距离有些远,路上颠簸可能会让他的病情急剧恶化。于是他便在回春堂里多治疗了几天,等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后再去盛京的医馆。 这几天里元满回了一次家,将家里所有的银两都带走了。 她有些发愁,家里一共就二十六七两银子了,光是在这里看病就花了差不多六两银子,这可是一般人家一年的花销了啊!盛京的医馆要比这里贵上许多,若是要完全治好阿耶,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也有人难怪说穷人生不起病。 还有阿玘的事情,她去书院问了问,先生坚持说元玘做了弊的,而事情又过了好几天,什么证据都没了,就连人证都没有,要证明元玘的清白简直是难如登天。相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书院院长自然是更相信先生说的话,当下就表示要把这个失德的学生赶出书院。 元满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可奈何。 什么糟心事都堆在一起了! 只是眼下还是元秀才的病情比较重要,过了两日,元满正打算雇一辆马车去盛京,没想到还没开始去找医馆门口就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来的人是盛甲,他对元满说道:“老夫人听说小娘子的事了,特地叫我来接你们去盛京。” 元满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老夫人真是太好了,她此刻有一种溺水之人遇上浮木之感。虽然对老夫人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她而言却是雪中送炭。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老夫人! 元满也不假装推辞,她向盛甲行了个礼,道:“满娘谢过盛甲大哥,也请盛甲大哥替我向老夫人转告谢意。” 马车里面布置得很舒适,而且防震装置做得也很好,坐在里面也没怎么感觉得到颠簸,阿耶受到的影响不会太大。元满在心里更是感激盛老太太了。 马车直接将他们送到盛京城里最有名的医馆——仁和堂。元满和元玘看着装修气派的医馆,还有匾牌上面“妙手仁心”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觉得一阵晃眼。这个医馆他们也有所耳闻,据说盛京里的贵人们多数就是请这里的大夫看病的,口碑很好,那匾牌上的四个大字就是当今圣上亲手所提。 连圣人都夸赞过的医馆,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先不说医术好不好,但诊金肯定是不便宜的。 元满扭头去看盛甲,“这……” 盛甲此时正招呼人将元秀才搬进医馆去,看见元满似乎有话要说,以为她是不放心这家医馆,嘴巴一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她笑道:“小娘子放心,这里的大夫医术都不错的,肯定能医好你阿耶的!”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么?她担心的是银子不够付诊费啊! 只不过阿耶都被抬进去了,她也就咽下了嘴里的话。不管了,阿耶比较重要,要是不够银子的话就去找盛甲借! 哼。 仁和堂不愧是百年老字号的医馆,服务态度特别好,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们是乡下人而瞧不起他们。光凭这一点,就让元满之前的那些顾虑消失了。 替元秀才诊治的是七十多岁的赵老大夫,普通人在这个年纪早就颐养天年了,可他偏偏不服老还在出诊。赵老大夫胡子花白,但精神奕奕的,气色特别好,一看就是养生有道之人。他诊了脉之后,摸了摸胡子,对元满说道:“送来得有些迟了,不过还是能治的,就是时间要久一些,你们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能治就好,久一点也无事,元满心里松了一口气。她问道:“那……大概需要多久呢?” 赵老大夫又捋了捋他的胡子,沉吟了一会儿,“两三个月左右吧。” 这么久?元满瞪大了眼睛。 赵老大夫的眼睛瞪得比她的还要大,“病人病情严重送来得又晚,两三个月能让他恢复如初已经很快了,亏得你们遇上了我,要换个医术不好的大夫,你阿耶也只能一辈子躺床上了!” 好吧,她不懂医术,两三个月就两三个月吧,不过—— “那这段时间要一直住在医馆里吗?” “也不必,只需前半个月住在医馆即可,后面那段时间每天来医馆半个时辰针灸就行了。” 元满皱眉,那要在盛京待好几个月了,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用了的,难道真的要去借? 元满生平第一次尝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穿越这么久她也不是没想过挣钱发家致富的事情,只是真正实施起来总是要比想象中难上许多。 她虽说是穿书,大概的了解书中情节,但是《重生嫡女荣华》讲的是镇国公府嫡女顾幼清重生逆袭成皇后的故事,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可以说是对她毫无用处。 唯一能扯得上关系的,大概是知道了男配将军盛澹的结局吧…… 而且《重生嫡女荣华》这本书中对大庆朝的背景描写很少,基本上是一笔带过的。元满穿越过来后才慢慢的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发达的封建王朝。 根据流传的民间故事,元满丝毫不怀疑这里曾出现过穿越前辈,而这个穿越前辈正是大庆朝的开国皇后——文德皇后。 就元满看来,文德皇后简直是超级玛丽苏,人生赢家。 文德皇后出生于一户普通的商户人家,乃是家中独女,其父母从小就培养她的经商手段,让她有能力护住家业,以后无论是招婿还是嫁人都有底气。文德皇后确实也有经商天赋,接手家中商铺短短几年就使得她家成为了当地巨富。 而开国皇帝圣武帝当年只是一个穷小子,却偏偏对美若天仙的文德皇后一见钟情。对文德皇后的父母来说,他们家的女儿貌美如花聪明能干,就连知州的儿子想娶她他们都不乐意,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穷小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适逢乱世,为了建功立业娶得美人归,圣武帝毅然从军。圣武帝有勇有谋,运气也不错,短短的三年内居然真的当上了一品大将军。娶得佳人之日,圣武帝曾立誓,此生只娶文德皇后一人,一心一意,若违背誓言,必定不得好死。 后来圣武帝见当朝圣上昏庸无能,官员压榨百姓,草菅人命,民不聊生,各地纷纷有起义之事。圣武帝一咬牙,也跟着揭竿而起。 文德皇后则在背后替圣武帝提供财力支持,正是因为圣武帝的军队不缺钱财,粮草充足,才能在众多起义队伍中脱颖而出,最终灭掉了前朝,建立了大庆王朝。 可以说大庆朝的江山,有一半是文德皇后打下来的。 圣武帝对文德皇后爱重非常,平时一些朝中大事也都与她一起商讨,文德皇后也提出了几条对大庆朝影响至深的政策,比如说实行科举制度与开放海运等。 科举制度打破了世家大族的特权垄断,成立了新的人才选拔机制,选贤举能,使寒门学子有机会通过科举考试,鱼跃龙门,进入政治中枢。而开放海运之后,许多商人出海与海外国家进行贸易往来,不仅从中获得了暴利,还带回来许多当时中原人没见过的粮食种子,比如说红薯、玉米和土豆等,这些粮食既耐旱又高产,让无数百姓填饱了肚子。 光是这两件事就能让文德皇后名垂千古了,当时文德皇后在民间的声望极高,甚至与圣武帝并称“二圣”。 也正是因为如此,文德皇后虽然一生无子,朝中大臣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废后的事情。而圣武帝更是爱重她,他一生没有纳妃,甚至还力排众议,让他们唯一的女儿继承皇位,成为了大庆朝唯一的女帝。 圣武帝真正的做到了当初娶文德皇后时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说文德皇后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不过元满很是怨念,因为这位穿越前辈已经把后来的穿越者的致富路给断了。比如说制玻璃造镜子,制作手工皂还有各色各样的小吃等等,凡是穿越小说中穿越者能想出来的东西,都被她给制造出来了,完全不给后来者活路啊! 而且她穿越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穿越并不能让她的智商变高,也不会在一夜之间让她变得无所不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很困难的。 所以现在就尴尬了,没有钱源,她只能等着坐吃山空了。   ☆、第17章 煎药 此刻元满正忧愁着,而盛甲回到阳陵候府后,向盛老太太禀报了她的情况后又去跟盛澹复述了一遍。 盛澹听后点点头,然后淡淡的对他说道:“去将元玘的事情处理一下。” 盛甲颔首:“是。” 而元满此刻对此一无所知,她现在正在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众所周知,煎药是一份技术活,火候与药效息息相关,而元满他们遇上的赵老大夫更是对此精益求精,还派了小药童去教他们该如何熬药。 元满和元玘姊弟二人,小药童很自然的认为熬药这件事是元满负责的,于是便将她带到专门熬药的小厨房教她如何把握火候。 元满一进到小厨房头皮就发麻,尤其是知道要自己煎药的时候,她简直想拔腿就跑。只是还不到她肩膀高的小郎君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她能那么怂的叫弟弟过来救场吗? 必须不能啊! 于是她忍着想逃跑的冲动,乖乖的跟着小药童学控制火候。只是这火不归她控制呀,刚开始怎么也点不着火,后来好不容易才点着了,可是这火势该大的时候小,该小的时候又变大了,还有文火是怎么个文法啊…… 还有摔碎的那几个药罐一定不是她干的! 最后她自己还没放弃,倒是厨房里的浓烟先把小药童给熏跑了。 元满:…… 总之,最后还是元玘出手才拯救了他阿姊于水火之中,小药童对他也感激涕零,感谢他让厨房免除被烧的风险!而且这位郎君一点就通,火候控制得非常到位,完全不用他多费口舌,跟刚刚那位小娘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表现啊! 仁和堂除了病人住的房间之外是没有准备家属住的地方的,元满也表示理解,毕竟盛京城寸土寸金,仁和堂能留出几个房间给病人住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周围的客栈都比较贵,他们也不舍得花这个钱,不过幸好病房比较宽敞,里面还有一张小榻,姐弟俩可以轮流在上面睡,也正好可以给阿耶守夜。 赵老大夫的医术的确是很不错,才过了两三日元秀才的身体就有明显的起色了,不过他的要价也很贵。光是出诊费就花了他们三两银子,据说这还是算便宜的了,要是给贵人们看病,起码得十两起价。只是元秀才用的药都很贵,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花费,不过短短几日就用去了十两银子。 元满眼睁睁的看着银子一点点变少,内心在咬着小手绢,难道真的要沦落到借钱的地步了吗?也许她该庆幸自己还有能借得到钱的地方? 呵呵…… 十日一晃眼就过去了,她的口袋里也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三两银子,这点银子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了,她咬咬唇,难道真的要抛下自尊去阳陵候府借钱? 本来她最多只是个在阳陵候府的庄子临时的侍女而已,得盛老太太看重也是因为她长得像她早逝的女儿,若论两人间的情分,有肯定是有的,但是如果她贸然上门的话,时间久了恐怕这一点点情分都会被磨灭。 若不是到迫不得已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随便上门求助的。 而阿玘这么多天也没回过书院,就是默认被开除的意思了,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难道真的要背上这个黑锅?那他以后的前途怎么办? 事情一大堆,元满越想越烦,但是她却没有能力解决,想到小说中穿越回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穿越女,她想她真是一个最没用的穿越女了。 因为她体质特殊的缘故,平时她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免得一不小心就惹上什么麻烦,而今日阿耶要泡药浴了,阿玘被赵老大夫喊去帮忙了,于是今天出门买菜的任务就只能让她完成了——医馆虽然也提供饭菜,但又贵又难吃,平时他们都是自己做饭吃的。 大庆朝民风比较开放,小娘子出门可以不用带帷帽,于是元满拎了个小篮子就出门了。 朝阳初升,街边的小贩们已经摆好摊了,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吆喝,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变多了,有像元满一样拎着篮子去买菜的小娘子和妇人,有嘴里咬着一块烧饼急匆匆准备赶去干活的男子,还有许多背着小书包唱着童谣去上学的垂髫小儿…… 这是元满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如此富有生活气息的盛京城,她的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生活还在继续,这世间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她总是能找到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 她继续向前走,林立的商铺陆陆续续的开始营业了,元满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家书局,门前围着不少小娘子和侍女小厮模样的人,书局的门刚开,他们就呼啦啦的一下子涌了进去。她有些咋舌,难道大庆朝的人都这么好学吗? 她刚好站在一个卖篮子的小摊旁边,见摊主是位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便问道:“阿婆,那里为什么那么多人呀?” 阿婆一听就知道元满不是盛京城里的人,她问道:“小娘子刚来盛京不久吧?” “是呀。”元满点点头,好奇的问道:“您是咋知道我不是盛京城的人呢?”她今天出门买菜特地换了一套半新的素色齐胸襦裙,又梳了个如今很流行的双平髻,看起来和盛京的小娘子们没什么不同,而且她的口音又和这里的人差不多,阿婆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城里人呢? 阿婆笑呵呵的答道:“一听你刚才的问题就知道你对盛京城不熟了。” 原来书局这么热闹是常态呀!元满觉得她真是孤陋寡闻了。 然后阿婆给她详细的解释了为何今日书局会这么热闹。原来盛京城这几年很是流行话本之类的书籍,看话本的人大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还有一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哥,他们有钱看见新话本就有买买买,话本生意很是不错。但是出话本也是需要时间的,于是每隔十天半个月,总有一堆小厮侍女替自家主子排着队来买话本。 虽然说许多正经人家是不许家中的孩子看这些杂书的,但是只要想看,都会悄悄的瞒着家中父母偷看的。家里人越是禁止的东西,他们就越是想要看。 而且有些话本若是写得好的话,一些戏班子就会根据话本排练新戏,如此往返循环,话本的热度更高了。 元满忽然想起《重生嫡女荣华》中的女主,她前世年幼时喜爱看话本,再加上家中继母和嫡妹的刻意引导,一直幻想着有一份话本中描写的那种不离不弃、海誓山盟、轰轰烈烈的爱情。这时她无意中偶遇了几次父亲一直颇为赞赏的寒门学子卢江明,他长得颇为俊俏,为人风度翩翩又幽默体贴,很快的就让这位没见过多少男子的小娘子芳心暗许,甚至不顾父亲兄长反对也要嫁给他…… 虽然女主前世的悲剧在于她的识人不清,但由此可也见话本在大庆朝小娘子中的影响力。而且不少名角也是因为演了有名的话本里的一些角色才一炮而红的…… 元满脑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她向阿婆道过谢之后便拎着篮子连菜都顾不得买匆匆的走进书局里去了,这时买话本的人差不多已经散去了,元满一个拎着篮子的小娘子一进门就被店里的伙计给注意到了,他连忙放下手头上的活计,上前招呼道:“这位小娘子您来得真是巧,店里刚到的话本还剩最后一套呢!”他经验丰富,知道这些年纪的小娘子来店里大多都是买话本的。 元满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很快的小伙计就从书架上拿了几本话本给元满,正好这时掌柜无事可做,便干脆亲自招呼她,让伙计继续去整理书架。 元满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快速的翻阅着手上的几本话本,话本并不厚,再加上她看书一目十行,很快的就把这些书给翻完了。 元满把书合起来,嫌弃道:“这些个故事没甚新意,真是无聊透顶了!” 掌柜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摞书,“这些书……您都看完了?”这小娘子不过就是翻了翻书,怎么就知道这些书里的内容了?莫不是在匡他? 元满素手轻敲柜台,抽出其中一本书,看了眼书名,说道:“这本书讲得是富家千金赵三娘路遇劫匪,穷书生张生英雄救美,赵三娘对张生芳心暗许,最终两人结为连理的故事。” 她接着又抽出一本书,“这本讲的是穷书生陆郎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后来他中举之后一位富家千金看上了他,死活要嫁给他为妻,但陆郎对结发妻子情深意重,最终将富家千金抬为平妻,三人相亲相爱的故事。” “还有这一本……” 元满一两句话就将这些话本的故事内容给总结了,掌柜的越听越觉得……这些话本的确是毫无新意啊! 此时,他看向元满的眼光已经完全变了。   ☆、第18章 话本 这时掌柜看元满的眼神都变了。 能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书不算本事,难得的是看完之后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并且能快速的用简练的语言概括下来,而且更难得的是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说的话。 掌柜重新审视元满,发现她虽然穿着打扮普通,但容貌过人,且言行举止不俗,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 他在盛京城开店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尤其是这些年话本流行之后,他不止一次的见到权贵人家的小娘子们女扮男装出来买东西。但是这些小娘子一个个细皮嫩肉、身段窈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但是她们偏偏不自知,还一把折扇摇啊摇的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看起来不知道有多滑稽。 还有一些小娘子爱假扮侍女,让侍女假扮成她们,但是哪有侍女的模样和气度都比主子好的?而且侍女气度不凡主子畏畏缩缩,主子凡事都听从侍女的,这像话吗?就算是换了衣服和名头谁是主谁是仆也一眼就能认出来,偏偏这些贵人家的小娘子们闲得没事干就爱玩这些。 所以现在在掌柜的眼中元满就是个闲得没事干爱扮平民的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于是对她的态度立马热情了几分。 于是他陪笑道:“那……不知小娘子有何指教?” 元满可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过掌柜对她越热情,她就越摆出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这些生意人都是看菜下碟的,跟他们打交道,首先在气势上就得压过他们。 她淡淡道:“指教倒是谈不上,不过……”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掌柜追问了。 “我有一位朋友,写的话本很是不错,改日拿来让掌柜您看看,什么叫真正好看的话本。” 掌柜见元满气质谈吐不凡,愈发觉得她身世不凡,想来她的朋友出身也不错。在盛京这个地界,随便一盆花盆摔下来都能砸到个四品官,看看话本就看看话本吧,反正他也不损失什么,总好过平白无故得罪人。 而且他王升荣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到如今盛京城最大书局的掌柜,除了谨小慎微之外还有敏锐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位小娘子会带给他惊喜。 答应了就好,元满心中满意,绝口不提银子的事情。她在书局里买了一些宣纸和笔墨之后便离开了。 元满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那些书她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也不过是能记住男女主角以及一些关键字眼而已,剩下的情节都是她胡编乱造的。而她能丝毫不差的编出这些情节是因为她在何花家见过类似的话本。 何花有位姨母嫁得不错,家里算是小有薄产。她姨母有个女儿,也就是她表姐,与她的关系很是不错,经常送点小东西给她。她表姐长她两三岁,出阁之前将她偷偷买的话本全都送给何花了。何花认的字不多,知道元满识字之后就央着她帮念话本。 元满看了几本话本之后发现里面的情节全都是套路!都是官家千金看上穷书生,穷书生考取功名,最后双宿□□的故事,许多话本里最后的结局都是书生厚禄加身,贤妻美妾,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元满对这些话本嗤之以鼻,一看就是一些落魄书生的意淫之作,现实中他们穷困潦倒,便在话本中恣意想象高官厚禄,美人在怀。 她已经摸透了这些套路,因此她在掌柜面前说起胡话来一本正经,完全不担心被拆穿。 大庆朝虽说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是很严苛,但女子所接触到的世界依然只有那一亩三分地。于是她们只能在书中窥探大千世界,通过阅读话本来经历不属于她们的人生。少女怀春,对书中描写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更是向往不已,所以才子佳人的话本最为畅销。 当然好书也是不缺的,比如说《鬼神志》、《奇谈杂录》这些书,也深受广大百姓喜爱,在茶楼经常能听见说书先生讲这些故事,但小娘子毕竟胆小,不是很敢看这类书,也只有一些郎君会买来看。而且好书不常有,至于才子佳人这类书,只要弄懂了套路,写起来就又快又简单,因此市面上的话本还是这种类型的多。 经历了前世各式各样的网文洗礼的元满,回医馆的时候一身轻松,她觉得自己必定能开启大庆朝话本的新篇章,成为话本大神,然后迎娶……啊呸,嫁给贵公子,走上人生巅峰…… 她正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元玘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碰见她。 “阿姊——” “啊?什么事呀阿玘?”元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刚刚买的菜呢?”元玘指着她手中的空篮子问道。 元满:“……” 最后还是元玘去市场把菜买了回来。 吃饭的时候元满特别羞愧,觉得自己作为阿姊不仅帮不上忙,还老是拖他的后退——不会做菜就算了,买菜都买不好。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写好话本挣大钱,以后让阿耶和阿玘都过上好日子! 吃过饭之后元玘就去替元秀才按摩了,原本元满是想帮忙的,但是元玘一直坚持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亲生父女也一样,不许她做这些事。元满虽然觉得伺候自己的父亲天经地义,但时人基本上都是元玘这种想法,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她无事可干就将今天早上买的宣纸铺在桌面上准备写话本,可是提起笔来却发现这件事没她想象中的简单。 原身虽然认得字,但是论文采是没有多少的,而她来自现代,基本上提笔写的句子都是大白话,与古代话本那种文绉绉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了看还是不满意,她把写满字的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元玘刚替父亲按好摩,一出到外室就看见自家阿姊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地板上已经扔了好些纸团了。他皱眉,阿姊到底在干什么,纸张可是很珍贵的。 读书人见不得浪费纸张,元玘捡起地板上的纸团打开来看,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阿姊这是在……写话本? “阿姊,你在写话本?”他直接问道。 “对呀。”元满也没打算瞒着他,“我打算写几本话本卖来挣钱——”她抹抹脸,脸上沾了些许墨水,“不过好像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劲啊。” 姐控弟弟对于自家阿姊的做法从来不会提出异议,不过见到越来越多的纸团被扔在地下,他终于忍无可忍了,拿过元满手中的笔,说道:“阿姊你要写什么我来帮你写吧。”扔了这么多的纸张实在是太浪费了! 元满一拍脑袋,对哦,这里不就有个真正的读书人吗,文采肯定比她好! 于是元满口述情节,由元玘负责组织语言编写。写了几页之后她拿来一看,和她之前写的天差地别——阿玘的是天她是地……言辞细腻,文笔优美,细细读来有一种娓娓道来之感,是能够让人回味再三的那种话本。 而且他写的完全符合元满的想象,他们不愧是龙凤胎,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如今市面上卖的话本对元满来说都是小短篇,她估计过了,大概都是在三万字和五万字之间。除了照顾元秀才之外,空余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写话本,姐弟俩配合默契,很快的就写好了两本话本。而这时他们身上的银子基本上都花光了。 出门之前元满拍了拍元玘的肩膀,对他说道:“阿玘莫慌,相信阿姊,我一定会将这两本话本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元玘抿抿唇,他对话本很有信心,但是对阿姊…… 今日出门元满特地打扮过了,她梳了一个垂挂髻,还戴了两朵淡色的绢花,身穿一套八成新的高腰襦裙,外披一条白色披巾,由于还在孝期,她身上的打扮都是以素雅为主。不过元满本身颜色就好,身形婀娜,再加上十三岁的小娘子嫩得能滴水,这身打扮不仅不会显得寡淡,反而为她增添了楚楚可怜的气质。 如今的话本都是不分男女看的,而元满的这两本,一本是一小娘子的视觉为主,另一本是以郎君的视觉为主。 小娘子的那一本讲得是天上有一位玉兔仙,是掌管姻缘线的月老的小徒弟,即凡人俗称的红娘,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根据月老所写的姻缘簿替有缘分的男女牵线。后来有一年的三月三里不小心喝多了酒,醉醺醺的牵错了好几根线,犯了大错,于是被贬下凡将牵错的红线给引回正轨。这一本讲的就是玉兔仙第一世轮回的故事。 郎君那本讲的是在一个修仙世界,一位名唤江帆的郎君出生于一个修仙世家,但他毫无修炼天赋,于是整日被家中兄弟姐妹欺压。有一次他不堪折辱跳下悬崖,却意外得到了一份大机缘,凭着这份机缘他从一个修炼废物一步步成长为化神修士……这本刚好写到他打败族里最有前途的兄长进入修仙门派的情节。 这两本话本里相关的背景都经过润色,以确保这个朝代的人能够接受。   ☆、第19章 品茶 王掌柜上次见了元满一面,过后几天发现她没有任何动静,就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慢慢的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在脑海了。这日元满突然出现,并且拿了两本话本给他看,他心中其实是有点诧异的,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他慢慢的翻看这两本书,而元满也不急,慢悠悠的在一旁品茶。 小红娘的那一本文笔细腻,故事情节新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苏郎去世了。看完之后王掌柜忍不住对元满说道:“这位……小娘子——” 元满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姓元。” “哦……元小娘子。”王掌柜说道:“《红娘传》这本书的确很不错,但是玉兔仙的夫君都去世了,这不就成了悲剧吗?” 元满说道:“您看完之后是不是觉得一口气堵住心里特不舒服?” 王掌柜点点头,前面部分写得特别欢乐,后面苏郎却突然去世,落差太大让人难以接受。若不是这本话本是由元小娘子带来的,他都想开口骂作者了,好好的一个郎君就这么被写死了! 元满继续说道:“您现在是不是特想骂作者?” 王掌柜老脸一红,他刚刚的确是在心里骂了作者来着…… 见王掌柜如此反应,元满唇角微勾,“如果说这本书尚未写完,王掌柜您可还想继续看下去?” 当然想了!他还想知道苏郎去世后玉兔仙的反应以及后续故事呢。他问道:“您可还有下部书?” 元满却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把另一本话本放在他的面前,“您再看看这本。” 王掌柜拿过来话本,封面上写着《修仙录》这三个字,看了几页他就被里面描写的故事给吸引住了。这本与《红娘传》描写的缠绵悱恻的仙凡之恋不一样,开篇就是场面恢宏的打斗描写,格局十分大气。看到江帆被族中兄弟欺压、未婚妻退婚之时,王掌柜差点没站起来拍桌子,特别想替他出口恶气,后面江帆得到大机缘碾压那群天之骄子的时候,看得人通体舒畅,王掌柜忍不住拍手叫了声好。 拍完之后王掌柜才想起还有位小娘子在这儿……他难得的觉得尴尬,都怪这本书写得太吸引人了,看得都有些出神了…… 元满做了个“请”的手势,很是体贴道:“没事儿,您继续看。” 王掌柜看到后面,发现只到江帆打败兄长进入修仙门派就结束了,他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觉得这故事不应该就这么结束了…… 这时不用元满开口说他就主动问了,“元小娘子,这书是何人所写?可还有后续?” 王掌柜对这两本话本的态度不一,这早在元满的意料之中,小娘子偏爱看缠绵悱恻的感情戏,而男子通常对权利、金钱等物更感兴趣,只要是男人,心中总会有一个英雄梦。 “是何人所写您就不必知道了。”元满说道:“若是将这两本话本拿来卖您觉得如何?”她丝毫不拖衣带水,直接就切入正题。 “这……”王掌柜摸着他的小短胡子,稍微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两本话本的情节都非常吸引人,若是拿来卖我觉得会非常畅销。” 他这是大实话,那日元满走后他翻了翻店里的话本,的确都是大同小异,毫无新意,他看了几本就看不下去了,若是再不换一些新花样,恐怕那些小娘子再过不久就会看腻了。 元满也不扭捏,她直接问道:“若是我想卖这两本话本,您可愿意买?” 王掌柜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这两本话本的后续有么?” 元满听懂了王掌柜的言外之意,眉目舒展,“当然了,而且不仅有后续,还有其他的新书呢,就是不知道您要不要——” 王掌柜道:“若是这两本卖得好,其他的自然都要。”不过若是卖不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元满明白王掌柜的未尽之意,毕竟商人逐利,没有回报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很快两人就商量好了价钱,这两本话本分别署名不同的人,《红娘传》署名玉笈居士,《修仙录》署名天机郎君。由于这两个笔名都没有什么名气,也不知道话本是否会受欢迎,于是价格便订得低了一些。《红娘传》是三两银子一本,《修仙录》则是五两银子一本。 元满也没什么异议,毕竟现在还没什么名气,有人肯买就不错了,她的要求还是先不要放那么高,等以后挣了银子,王掌柜自己就会主动的提高价格的。 王掌柜亲自送元满出门,并且反复的嘱咐她不要将这些话本再卖给其他书局。元满自然是答应了。 等元满走后,王掌柜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两本话本拿去印刷了。 元满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虽然来之前她也是信心满满,但此刻真的拿到了银子,她反而有些不敢置信了。 出了书局,她整个人都是飘的,只记得紧紧的护住装了银子的荷包,她连路都没怎么看,自然更不会注意到一辆豪华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 走到半路,她忽然被一位年轻男子给拦住了,她当时心里正想着事情,这一下就被吓到了。她刚想惊呼,忽然发现面前这位郎君有些眼熟,她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不确定的问道:“您是……盛乙大哥?”平时都是盛甲跟在盛澹的身后的,盛乙她也就在庄子上见过一两回而已。 “是。”同盛甲相比,盛乙更沉默寡言一些。他向元满行了个礼,“我家主子请您去茶楼一见。” 于是元满就软着身子跟盛乙走了,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某种病又犯了…… 拐了几个弯,盛乙将她带到一处装修雅致的茶楼前,上书“一品居”。她来到盛京这些时日,对盛京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这一品居乃是盛京城最为出名的茶楼了,平时出入这里的都是些王公侯爵,而且即使是王公侯爵,若是提前预约的话也是订不到雅间的。 这里不像是市井里的一些普通茶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品居布置得非常雅致,不像是开门迎客的地方,反而更像是贵族世家招待客人的茶厅,贵气又不失高雅。雅间的隔音效果极好,除了大声喧哗外面根本听不到声音,所以元满一踏进去就觉得静悄悄的。 原本她以为盛乙会带她去二楼雅间的,没想到他带着她直接穿过后面,来到了一个园子里。园子里假山林立,亭台楼阁,还有许多珍贵的花草树木,流水曲觞,颇有种苏州园林之感。 走过一条圆形拱桥,来到一个亭子前面,一位年轻男子正悠闲的煮着茶。盛乙停下脚步,对亭内男子行礼道:“主子,人已带到了。” “嗯,你先下去吧。”男子的声音如玉石击盘,清润好听。他刚一出声元满的身子便酥了半边。 “是。” 元满眼睁睁的看着盛乙离开,她内心的小人在咬着手绢,她也好想离开呀!总觉得跟盛澹单独待在一起很危险的样子…… 盛澹抬眼,见小娘子还在亭子外面呆呆的站着,便道:“进来坐吧,有事要与你商量。” 元满磨磨蹭蹭的走进去,站在他对面便不动了。 “坐吧,不必拘礼。”盛澹也没看她,依旧专注地煮着茶,仿佛茶比对面的人更吸引他。 元满乖乖的依言坐下,背脊挺得笔直,一副端庄优雅的淑女模样,实际上内心里的小人正进行激烈的斗争。 欲.望小人在疯狂的呐喊:“亲,快扑上去!扒开他的衣服,狠狠的□□他!” 节操小人在冷笑:“别做梦了,你打不过人家的。” 元满忽然觉得心好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试图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于是她就专注地看着盛澹烹茶。本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看的,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元满对烹茶一道不是很懂,只觉得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自带一股优雅贵气,尤其这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捧着白玉瓷杯的时候像是上好的工艺品,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将茶杯递给元满的时候,她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很想趁机在那修长好看的手指上摸一把,不过最后还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给忍住了。 品茶需一看、二闻、三品味,白玉茶杯中的茶水清碧澄净,茶芽在水中舒展开来,尖尖的叶芽如枪,展开的叶片如旗,杯中的茶芽一芽两叶,应当是“雀舌”。不过以元满有限的茶艺知识,她也只能看出这些了。 “看”过之后就是“闻”了。元满将鼻尖靠近茶杯,茶香悠然,清幽淡雅,有一种春天的气息,以及那清醇悠远、难以言传的生命之香。细细品茗,茶汤清纯甘鲜,淡而有味,让人陶醉其中,就是她这种不懂茶的人都忍不住称上一声好。 不过若是盛澹同她讨论茶艺,她回答不出来那可就尴尬了。 元满有些自嘲的想道。   ☆、第20章 吃饭 茶中百味,对苦涩不厌憎,对甘爽不偏爱,只有这样品茶才能心性闲适,旷达洒脱。茶之一道可修身养性这话果然不假,一杯香茗,元满觉得心中的躁动已平息了许多。 茶有三乐,其中一乐是两个知心朋友相对品茗,或无须多言即心有灵犀一点通,或推心置腹述衷肠……元满觉得还他们俩没能到这种地步,最多只是互相认识而已,喝茶谈心什么的不适合他们。而且大庆朝虽然民风开放,但男女大防还是有的。 如今孤男寡女待在一起,而且其中一人还有非分之想——咳咳,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 总之,这是一件极为不合礼数的事情,于是元满放下杯子,很是严肃的问道:“不知侯爷找我所为何事?” 盛澹纵横疆场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而且元满警惕的小眼神,简直是把心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他微笑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元满:“……”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但是能不能不要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啊!很伤女孩子的心哒!元满内心咆哮,但表面依旧从容淡定,“呵呵……我没有不放心。”手指狠狠的绞着衣带。 盛大将军看见小娘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很好,问道:“你父亲的身体如何了?” 元满听见盛澹提起父亲,微微一愣,很快的便反应过来这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这等身份能记得住她这小人物家里的事情,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低下头回答:“回侯爷,已经好多了。” 盛澹“嗯”了一声,说道:“若是需要帮忙的可来阳陵候府找我。” “多谢侯爷。”虽然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对于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承诺了,元满真心实意的向他道谢,而后问道:“许久没见老夫人了,不知她现在可好?” 盛澹道:“祖母身体很好,不过她甚是想念你。”从庄子回去后,祖母的精神状况好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闷在家中了,偶尔也会出去参加宴会,与一些老夫人交流走动。不过她倒是经常提起元满,像是把一腔爱女之情全都灌注在她身上,今天早上祖母又无意中提到了一回元满,因而刚刚在街上遇到她的时候他才会心血来潮的与她见上一面。 老夫人对她是很好的,想到那个慈祥的老人,元满眉眼弯弯。她说道:“本来早就该去拜访老夫人的,只是我阿耶如今的状况离不开人……” 盛澹点头表示理解,“有空可以多来阳陵候府,如今祖母天天都在念叨你呢。” “嗯,等我阿耶身体好一些一定去拜访老夫人。”元满笑眯眯的说道,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娘子,老夫人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接下来两人相对无言的品茶,元满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便试探着说道:“侯爷您深得圣人器重,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吧?”言外之意就是您既然那么忙我就不打搅您了,所以麻溜的让我离开吧。 盛澹看了小娘子一眼,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茶,然后才悠闲道:“不忙。” 听到这回答元满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你不忙我忙呀!她都出来大半天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去,阿玘一定急坏了。 这时盛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弟弟的事情……” 元满连忙竖起耳朵来听,她能想到的关于阿玘的事情只有书院一事了,他现在提这个是想干嘛?难道是要帮他们?她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只是这人着实可恶,只说了个话头就停下来了。她想知道阿玘的事情怎么了,于是有些急切的问道:“我弟弟的事情怎么了?” 盛澹道:“你弟弟被开除出书院一事我已让盛甲去处理了,不日就能办好,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你。” 元满眼睛一亮,开心道:“真的吗?满娘在这里先替阿玘谢过侯爷!”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在她的眼里的一件棘手的事情对他来说却只是小事一桩,元满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不过她在心底更感激盛老太太了,若不是有她这层关系在,恐怕就算再举手之劳恐怕他也没这种闲情逸致去帮阿玘吧。 元满觉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报答盛老太太才行! 盛澹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元满听见他这么问愣了一下,而后她才摇摇头,说道:“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现在的确是有些迷茫,穿越之前她不过是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虽说从小父母就去世了,但还有爷爷奶奶庇护着她,也算是无忧无虑。后来上大学了,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她也穿越了。可如今穿越后,阿耶倒下了,元玘和她虽然是双胞胎,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比他大上许多,所以自然的就撑起了这个家。只是她之前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如今突然担负起这样的责任,心里难免会有些没底。 虽然靠写话本挣了几两银子,但后续情况如何还不知道,靠这个法子挣钱能不能长久还是个未知数。若是能成自然好,若是不能那也只能另外再想法子了。 唉,说到底还是手里没钱心里发慌…… 她对他一笑,“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 她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而且他们的关系也不适合谈论这些,于是便向他请辞道:“侯爷,不早了,满娘也该告辞了。” 盛澹看了眼天色,正当正午,他说道:“不如用了饭再回去?” “不用了,”她推辞,“我不饿……”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就不适宜的响了起来。 她全身的血液好像全都往脸上涌了一样,脸面发热,耳尖红得像是能滴出血。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就喝了两碗粥,在书局和王掌柜谈话费心又费力,后来又在这里坐了许久,肚子早就饿了…… 她的脑子有一下子是空白的,恍惚中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轻笑,她也记不得什么尊卑了,狠狠的瞪了盛澹一眼,笑什么笑,不知道给小娘子留点面子啊!活该你娶不到媳妇儿! 哼。 看着羞愤的小娘子,盛澹觉得自己不能再笑下去了,不然惹急了的小兔子可能会跳起来咬人。他收敛了笑意,站起来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吃东西。” 他经过元满的时候,元满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墨竹香,她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的托着她的手臂,让她免于摔倒的命运。 元满站稳之后盛澹就将手收回去了,虽然是隔着衣服,但元满依旧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盛澹看了她一眼,说道:“走吧。” 虽然盛澹没说什么,可元满发誓,她在他刚才的眼神中绝对看到了调侃,似乎在说,看吧,饿得腿都软了…… 若说之前她还打算推辞的话,她现在也不矫情了,吃,为什么不吃?她还要狠狠的吃!把他给吃穷! 一品居不仅茶好,菜色也好。元满跟着盛澹去到雅间的时候,饭菜已经上好了,满娘的一大桌,色香味俱全。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之前在庄子的时候,她也伺候过他和盛老太太用膳,他们坐着吃,她就在一旁干看着,简直是一大酷刑!现在好了,她也有机会吃上美味佳肴了,而别人就在一旁站着看她吃。 她刚想坐下,忽然想起元玘在等着她回去呢。她犹豫了一瞬,盛澹问道:“怎么了?” “那个……侯爷,我还是不吃了吧,我弟弟还在医馆等我呢。” “无事,叫盛乙去与他说一声就行了。” 盛乙领命前去,于是整个雅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元满觉得四周充满了他的味道,身子又开始发软了,但是当看到桌上的美味珍馐时,她觉得她的力量又回来了! 在五香卤猪蹄、脆皮香酥鸭腿、椒麻手撕鸡、白切五花肉的面前,媚骨之体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反正刚刚都丢了几次脸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了,元满破罐破摔,完全不想在盛澹面前保持什么形象了。 她拿起筷子就猛地吃。 虽然元满吃得很快,但她的吃相很好,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狼吞虎咽——若是不看餐盘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的菜的话。 她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一鼓一鼓的,就像是松鼠在进食一样,很是可爱,和她在一起吃东西会让人有种饭菜特别好吃的错觉,于是在不知不觉中,盛澹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之后盛澹看着桌子上空空的盘子有些不敢置信。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有时候别说吃饭了,就是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长期的饮食不规律让他患上了胃病,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他的饭量也是少于正常成年男子的。如今他难得一次吃这么多东西,腹中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胀感…… 而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元满,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娘子,桌上泰半的菜都是她解决的,还连吃了三碗饭,啃了两个酱猪蹄一只鸡……   ☆、第21章 摆平 元满吃饱之后用手帕优雅的擦了下嘴巴。 若不是盛澹还在这里她简直想作葛优瘫状躺一会儿,她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小肚子,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满足了,真是幸福呀。 吃饱了喝足了,她刚刚心理受到的创伤都被抚平了。 喝完消食茶之后盛澹终于放她离开了,之前他看见她从书局里出来,心中很是欣慰,在如今这种困苦的情况她都坚持去书局去看书,当真是个勤奋好学的小娘子!于是他让盛乙拿了几本书给她,并叮嘱她要好好看书。 元满心情复杂的捧着一摞书,而这时盛澹已经先走一步了,留给她一个饱受惊吓的背影。 回到医馆后元满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去一品居的经过,但是把关于他的部分给隐去了,因为这件事情还没出结果,她想等事情完全确定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她拿出装银子的小荷包给元玘,元玘掂了掂,惊叹道:“怎么这么多银子?”之前他帮阿姊写话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其实他的心里是非常没有底的,但没想到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真的能挣钱! 元玘特别兴奋,从此以后对写话本这件事比元满更上心了,一有空就伏在桌子上写。最后还是元满看不下去了,把那天盛澹塞给她的几本书放在他的面前。 “作为一个要科举的学子,你应该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看书上。”当时来盛京来得匆忙,没时间也没心思把元玘的书带来,他已经很久没看过书了。 元玘看着面前的那一摞书,忽然想起了那天吊三角眼张狂的笑着把他的书都撕碎了扔在他身上的事情,气闷道:“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 元满戳戳他气鼓鼓的小脸,“怎么啦?还在为书院的事情生气?” 元玘低着头不说话。 见此,元满坐在他的面前,正色问道:“你实话告诉阿姊,你究竟有没有舞弊?” 元玘猛地抬头,满眼的控诉,“我真的没有!”阿姊怎么能这样想他呢?谁都可以不相信他,但是就是阿姊不行! “好好好,我们阿玘没有舞弊。”元满安抚他,“那你觉得当时你的处理方法有不当之处吗?” 元玘想了想,他当时被污蔑作弊之后,先是条理清晰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后来先生仍是不相信他,他便提出重新考一次以证他清白的方法,只是先生怎么说都不同意,还要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院长,非得把他逐书院不可。直到看见吊三角眼挑衅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他们自编自演的一部戏而已,为的就是让他在书院呆不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针对他,但他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没做错过事情。 元满道:“既然不是你没有错,那你现在这是干嘛?自暴自弃吗?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吗?” 元玘看着阿姊对自己失望的眼神,心中有些慌乱,“……不,阿姊……不是这样的……” 元满却是打断他的话,“那是怎样?不过是一点点的挫折都受不了,元玘,你这样以后怎么能成为我和阿耶的顶梁柱?” 元满很少同他这样严厉的说话,只是这次他却不觉得委屈。他自幼就天资聪颖,再加上勤奋好学,很是受学堂先生的喜爱和同窗的欢迎,这一次被同窗排挤,先生逐出书院,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内心里还是极为介意的。他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也不想再触碰同这件事有关的东西。 再怎么坚强,他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少年郎而已。 刚刚阿姊的一席话点醒了他,这世上不喜欢他的人会有许多许多,但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只有阿耶和阿姊,若是为了厌恶他的人而伤了他们的心,那才叫亲者痛仇者快。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元满,愧疚道:“对不起,阿姊我错了。” 她就知道阿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元满揉了揉元玘的头发,笑问道:“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元玘见阿姊不生气了,在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乖乖的说道:“我哪都错了。” 元满:“……” 姐弟俩说开了之后,那股压抑的气氛也一扫而空。元秀才的病渐渐的在好转,他现在能动动手指了,也断断续续能说出几句简单的话了,最可喜的是,他的智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元玘现在整天都在看书,以补回这些日子拉下的功课,而且话本也没有放弃,一有空就动笔写。最后还是元满看不下去了,虽然阿玘能重新振作她很高兴,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于是她强制元玘除了吃饭睡觉外,每天至少要有一个时辰的空闲时间休息。 元玘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拗不过他阿姊。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日,这日照例是她外出买菜,刚踏出医馆门口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盛甲。 元满想到那日在一品居盛澹跟她承诺过的事情,立马就知道盛甲是为何而来的了。她当下也不急着去买菜了,笑吟吟的对盛甲道:“盛甲大哥,好久不见了啊。” 盛甲向她回礼,“哈哈,这几日是去办了点事。”他看着元满手上拎着的小篮子,问道:“您这是要出去买东西?” “嗯,对呀,不过也不是很急着买,您这是有事要对我说吧?” 盛甲想他要说的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当下也不客气的让她先去买东西了。不过仁和堂门口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于是两人就进医馆里面说了。 盛甲见元满心里有数的样子,当下也不多废话了,直接说道:“您放心,元小郎君被诬蔑作弊的事情已经被摆平了。” 元满点点头,她当然放心了,盛甲乃是盛澹跟前的一等小厮,处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若是连这种事情都不能解决,她都要质疑他的能力了。 然后盛甲简单的和元满提了一下为何那个吊三角眼会针对元玘,“那人与桃花村的李家有一些亲戚关系。” 只这一句话就能够让她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无非就是因为吊三角眼跟李地主家有点关系,想帮他们家报仇,而他在善水镇上有点势力,元玘在镇上书院读书就算是羊入虎口了…… 唉,元满在心中叹了口气,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盛甲道:“那书院不仅学生为人势利,就连先生也私德不修,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读书的地方。” “嗯。”这个元满同意。 “我家侯爷替小郎君找了个书院,环境尚可,先生都是有大才之人,同窗也都是勤奋好学,比那个小书院要好上数倍。” “……什么书院?” “青松书院。” “青松书院?!”元满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这青松书院在大庆朝的读书人中不可谓是名声不显。 青松书院乃是文德皇后下令修建的,最初是为了鼓励寒门学子念书,后来这书院人才辈出,几百年来,曾出过两个三元及第,还有无数个状元,大庆朝许多有名的大儒都是从青松书院出来的。据说青松书院的七成学子都能考中进士,可以说,只要进了青松书院,就等于一只脚踏进的官场的大门。 青松书院可谓是全天下寒门学子最想进的书院。 刚刚盛甲说青松书院要比善水镇书院要好上数倍,那简直是在抬举善水镇书院——它们之间的差距,那就像是北大清华与北大青鸟的差距! 只是这青松书院却是不好进的,它不看家世,只凭学子的真材实学。 盛甲道:“其实也不是一定能进的,还是得通过书院的入学考核。” “哦。” 不过能得到入学考试资格就已经很不错了。青松书院招收学子,都是由全国的书院推荐学子,然后经过层层选拔才有资格参加入学考核的,考核通过了才能真正的成为青松书院的学子,非常的严格。她也不觉得失落,反正她相信凭借阿玘的才学是一定能入青松书院的。 不过若是阿玘真的入了青松书院,那离家就非常远了,每月才两天的休假,光是在路上就要花去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了…… 元满甩甩头,都还没确定的事呢想那么多干嘛,这些问题等阿玘真的考入了青松书院再说吧。 她拎着小篮子去买菜了,回去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没有人呀。她觉得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都出现幻听了。她摇摇头正想往回走,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王掌柜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深呼了一口气,“哎哟王掌柜,您真是吓死我了!” 见不小心把人家小娘子给吓着了,王掌柜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嘿嘿,这不是难得在街上碰见您嘛。” 元满才不相信他是看见了她特意过来打招呼的呢,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22章 热销 王掌柜一拍脑袋,想起正事,“哦哦,对了,我来找你是想问问新话本何时能出。” 元满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们已经不是说好了十日出一本话本的么?”现在才过了三四日呢。 “是还没到十日呢,可是已经有好多客人都来催了!”他卖话本这么久,大家都是知道是何时出新话本的,到了时间就来买,可是这一次不过一两日就有客人来催了。而且这一批话本已经加印了好几次了,卖得比往常的话本要多上几番,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受欢迎的话本呢! “哦。”元满对此反应平淡。 阿玘的文笔不差,她构思的故事情节性也很强,两相结合,那两本话本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卖得好是肯定的,不过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里写话本不像是在二十一世纪,想写了就能写,虽说大庆朝繁荣发达,可那也只是相对于古代社会而言的,能读书识字的人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更遑论能写出一篇文章来。而且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以科举做官为主,再不然也是出书立著,写话本这种事情会被认为是不务正业的。 写的人少,自然话本也就少,供少于求,只有作者写读者看的份,万万没有读者挑剔作者的道理。大庆朝的话本市场已经进入了一个疲软的时期,很多话本都是套路的才子佳人类型,万变不离其宗,很多读者都已经厌烦了这种故事。而这时突然出现了两本与众不同的话本,画风清奇,单纯不做作,和其他妖娆贱货话本一点都不一样呢! 这自然引起了许多读者的兴趣,尤其是这两本话本后面还留下了大悬念,看得简直挠心挠肺的,恨不得一下子知道结局——于是大家就都去书局催更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书卖得好,那她谈判的筹码就重了些。她也不急了,拿着装满菜的篮子在王掌柜面前晃了晃,“这事说来话长,但是我现在还有事,待会儿我再去书局找您详谈可好?” 王掌柜一看,原来自己打搅了小娘子回家做饭啊。 他满脸笑容,“嗨您瞧我这眼神,刚才突然看见您着实有些兴奋,打搅到您了真是对不住啊,您先忙,待会儿我们再谈。”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不如您告诉我您住哪儿,以后也方便去找您。” “我现在暂住仁和堂。” 王掌柜一听元满住在仁和堂,就关切的问:“您在仁和堂住可是家里人生病了?有事尽管告诉我,我在盛京待了这么多年了,大能耐没有,小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元满感激的笑笑,“也没什么大事,麻烦不到您。”这王掌柜心肠还是很好的,一开始她冒昧的拿着话本去找他,不仅没有把她给赶了出来,还认真的看了话本,给她的银子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且刚刚的那番话,不管是真心的话还是客套话,他都有心了。 “没什么大事就好。”最后王掌柜还不忘强调,“小娘子待会儿你千万要记得去书局找我啊!” 元满回去之后将青松书院和话本的事情都告诉元玘,听到话本非常受欢迎的时候他的反应很是淡定的,但是一听说青松书院他差点从餐桌上跳起来。 “阿姊你是说真的?我真的能去青松书院念书?” 青松书院是每个学子心中的圣地,这话果真不错。元满忍不住打击他,“不是能去青松书院念书,而是通过考核之后才能去青松书院念书。”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浇熄他的热情,“我一定会考上青松书院的!” 有这个信心就行,不过——“即使没考上也没关系的,反正只要努力,在哪里念书都是一样的。” 元玘难得的鄙视了他阿姊一次,“你不懂。” 嘿,这个臭小子!她怎么就不懂了? 元玘握拳,眼睛里闪耀着奋斗的小火苗,“我要好好用功,一定要考上青松书院!” “嗯嗯,你一定能考上的。”元满附和他。 “对了!我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阿耶!”说完元玘就跑去内室找元秀才了。 元满在外面都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在她的印象中,元玘向来都是老成持重的,小小年纪就爱板着一张脸,像个严肃的老夫子,很少见到他像现在这样形喜于色,真正的散发着十三岁少年郎的活力。 她也忍不住弯起唇角,真是的,现在还没考上就怎么开心,若是考上了那他岂不是得乐得睡不着觉? 元玘第一百零一次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元满终于忍不住了,她用手敲了敲桌子,“元玘,你给我坐下来老老实实的吃饭!” 好吧,阿姊快要发脾气了,元玘可不敢挑战他阿姊的耐心,按捺住满心的兴奋坐下来吃今天的早餐。 他们家可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于是元满边吃边和元玘讨论,“既然你要去考青松书院,那话本你就不能再写了,太浪费时间了。” “那怎么行?”元玘反对,“如果不写的话,那我们靠什么赚银子?而且阿姊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的话本现在可受欢迎了,肯定能赚很多银子。” “可是写话本会耽误你的学习的……” “不会的,学识是要靠长久的积累和坚实的基础的,不光靠这半个月的临阵磨枪的。” 话虽如此,只是元满仍有些沮丧,“都怪我,若是我自己能写得出话本就好了。” “阿姊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想的那些故事都非常新颖,每次听见你说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反正我是想不出这些故事的。”元玘可不是在安慰她,他是真的觉得自家阿姊很了不起,天马行空的想象,每每都让他惊叹不已。 而且,虽说阿耶比较疼爱阿姊,但他毕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以后要撑起家业,所以阿耶对他进行了精心培养,三岁时就教他认字了,五岁就开始进学。而阿姊只在家里被父亲教过两年,只是能识字而已,和他受到的教导是完全不能比的,所以阿姊写不出话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觉得阿姊一直都是很聪明的,若是阿姊身为男儿身,想必会比他更加出色。 接着两姐弟又闲聊了几句,用完早膳之后元满便匆匆赶往正和书局去了。 王掌柜早已在书局里等候多时了,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了。 “元小娘子,你这话本什么时候能写好?” “大概……还要两三日才能写完一本。” 两三日——“这么久?”而且才写完一本……王掌柜表示他很失望。 元满美目微圆,“两三日您还嫌久?已经很快了好不好?” 王掌柜自然也是知道短短几日就能写完一本话本已经很快了,但是现在这话本在他眼里就相当于白花花的银子,不要说几日才写一本了,就是一天写几本他都嫌慢了。 “好吧好吧,两三日就两三日吧。”王掌柜说得很是勉为其难,他问道:“是哪本话本先完成呢?” “《修仙录》” “哦。”《修仙录》比起另一本《红娘传》要畅销,王掌柜在心中暗自决定,要把《修仙录》的价格再提高一些。 元满道:“不知王掌柜您打算花多少银子买下后续的几本话本?”这可是她最关心的银子问题。 “这……”王掌柜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数?”他张开双掌比划了一下。 元满微笑,“才十两?” 王掌柜也知道这个价格不大合适,一咬牙道:“再加上五两!” 十五两银子两本话本,在这个版权意识并不是很强的古代里,虽然价格偏低了点,但还是能接受的。元满也不想斤斤计较这几两银子了,她更看重的是长远的利益。 她道:“可能《修仙录》与《红娘传》这两本话本还能再写上几册,不知王掌柜您还愿不愿意要?” 王掌柜豪气道:“当然要啊!不管还有几册,正和书局全都要了,若是你以后还有其他的话本,写得好的话我通通都要!不过嘛——”他和她讲条件,“你以后只许卖话本给我这一家书局,不能再卖给其他书局了,可好?” 元满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这价钱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算了。” “那你要怎么个算法?” 元满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以后的话本卖给您我不收您银子,买话本所得的银子,去除成本后,得到的利润我们三七分成如何?” 王掌柜倒吸一口气,“你这要的也太多了!” “哪里多了?您好好想想,我这话本是不是值得起这三分利?” 王掌柜想起正和书局这几日卖话本赚的两百多两银子,还有其他分书局赚的银子,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差不多三四百两了,几乎要比往时卖的话本的总和还要多上一倍。 书局之间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但光是凭借这两本话本他就拉拢到了不少新客源,这可不光是银子的问题了…… 虽然值是能值得起,道理他都懂,但是一想到要把那么多银子拱手送出去,他心痛啊!   ☆、第23章 考试 元满继续道:“而且我这话本写得好,俗话说得好,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识货的人可不止您一人,若是别的书局想要的话……”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只是王掌柜也能听得出这是变相的威胁了,但偏偏他却拿这威胁没法子。 王掌柜道:“只是这三成利着实有些多了……” “王掌柜您放心,我只要这正和书局的三成利,您其他的书局的利润我不要。” “哦,那感情好!”不是所有的书局的利润就行,这个条件倒是好接受多了。 元满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好,若是她一开始就提出要正和书局的三成利,王掌柜不一定会答应,但是她事先没说明,让王掌柜误以为她是要所有书局的利润,他自然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这时元满再退一步,只要正和书局的利润,两相对比之下,王掌柜自然是觉得能接受了许多,甚至还会觉得他占了便宜。 为了防止元满反悔,这次可不像上次那样口头约定就了事了,而是按照规定签了文书。王掌柜给了元满十五两银子,这就是接下来的那两本话本的价钱了,以后就得按照文书来办了。 王掌柜是在签文书的时候才回过味来的,没想到他在盛京混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让一个女娃娃给蒙了过去,实在是老马失前蹄啊! 这里不得不提元满十分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了,她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脸又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女儿一样,很容易就让人对她放松戒心。 而不论如何,王掌柜对待她的态度更慎重了一些,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小娘子将来一定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签好了文书,元满觉得一身轻松,反正她也不奢求能够赚大钱,能够支撑家用还有一些盈余就已经很不错了。 元满笑道:“多谢王掌柜了。” 王掌柜道:“哈哈,我看我与你有缘,你也别叫我王掌柜了,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你叫我一声王叔也不亏。” 元满也不矫情,直接喊上了,“王叔,那您以后也直接叫我满娘吧,我一看您也觉得亲切。”王掌柜长得富态,整天笑眯眯的,的确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呵呵……你这丫头会说话!” 王掌柜的书局除了话本还是有许多正经书的,元满去书架那里瞧了瞧,替元玘挑了几本书,王掌柜见了,问道:“满娘你家里有人要科举啊?” “是啊,我弟弟过两年就能下场了。” 王掌柜开了几十年的书局,虽然没有考过进士,但是对于科举用书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来,王叔帮你挑几本书,这几本可是学子们买得最多的书。” 元满对于科举只是一知半解的,正好她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书好,王掌柜此举可算是帮上她的忙了。“对了王叔,您知道考青松书院需要注意一些什么吗?”他经常跟读书人打交道,应该比较了解这些吧。 王掌柜惊讶道:“令弟要考青松书院?这可不得了了,以后一定会大有出息啊!” 元满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可别这么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连青松书院都还没考上呢。” 王掌柜道:“欸——看你这女娃子这么机灵,你弟弟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拐弯抹角的把元满夸了一顿之后,他道:“不过这青松书院可是不好考啊。” “是呀,能得到入学考试的资格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元满赞同道。 “这考青松书院真才实学是一定要有的,不过若是能了解书院先生的喜欢,可能机会就会高一些。我这里有一本青松书院往年入学考试的题目和一些书院先生的喜好分析,你要不要买?” 元满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报什么希望的,没想到王掌柜这里真的有这些东西,她惊喜道:“真的有吗?我肯定要买的啊!” 王掌柜从很后面的一个书架里取出这些东西,“这可不是我在吹牛,整个盛京也只有我这家书局有这些东西卖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绝对不是假货!” “瞧您说的,您卖的东西我自然是放心的。” 最后元满买了一大摞书回去,王掌柜还给了她八折的友情价呢…… 元满自己把细纲写好,特别细的那种,元玘只要对照着写,将情节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就行了。姐弟俩合作默契,写话本的速度很快,只是元满强制他现在每日只能写半个时辰,元玘也知道自己要考青松书院不能掉以轻心,不用阿姊催都老老实实的捧着书看。 一晃十天就过去了,元玘准备收拾东西去青松书院考试了,元满虽然也想跟着一起去,不过若是她去了就没人照顾阿耶了,于是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元秀才恢复得很好,如今已经能与人交流了,虽然说话的声音还是含含糊糊的,但好歹是一大进步。自从知道元玘要去考青松书院后,他每日都乐呵呵的,精神很好,今日元玘要出门了,他就拉着元玘的手,含糊不清的道:“喔……玘,侬要、要……吼吼考,给……给老元家……长脸!” “阿耶,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能考上!”元玘给自己阿耶做了保证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盛甲则跟着他一起走,这让元满放心不少,同时也觉得盛大将军实在是太贴心了,帮人帮到底,简直是一条龙服务啊! 送走了元玘,话本的细纲也写完了,她无事可干,就跟着赵老大夫学了一些浅显的药草知识,知道药草枕头对人体有好处,而且她也是实在是受够了瓷枕和木枕,就细细的咨询了赵老大夫,打算替阿耶和盛老太太做几个草药枕。 赵老大夫是个老顽童,见元满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就拉长了脸,装作不满道:“怎么?我老头子教了你这么久,连一个枕头都值不了了?” 元满笑嘻嘻的讨好道:“哪能呢?少了谁的枕头都不能少了您的啊!” 赵老大夫就喜欢她这个机灵劲,笑呵呵道:“那老夫可就等着你的枕头了啊!”说完敲了敲她的额头就背着手走了。 元满用手捂住额头,冲着赵老大夫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据<<本草纲目>>记载,使用荞麦壳枕能至老明目,清热安神,促进睡眠等,荞麦皮枕是最适合老年人使用的枕头,于是给三位老人都做了个荞麦枕。 最后她又给自己和阿玘都绣了几个枕头,他们还是没有回来。她想到某人帮了她这么多忙,不回礼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那干脆也给他绣一个枕头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了。 《广群芳谱》中载:“决明子作枕,治头风,明目,胜黑豆。”而且用决明子制成的枕头,略带青草香味,枕着睡觉时,闻着味道,犹如睡在青草丛中。于是她就做了个决明子枕头给盛澹,上面还绣有几根青翠的竹子,生意盎然。 等到这个枕头绣好的时候,元玘他们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好消息。 “阿姊阿姊!我考上啦!”元玘眼睛亮晶晶的,眉梢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盛甲补充道:“小郎君可是这次入学考试的头名呢!” “太好了,我家阿玘真是太厉害了!”元满也十分欢喜,她揉揉元玘的头发,笑意盈盈,“阿姊今晚请你吃大餐好好的庆祝一下!” 她对盛甲道:“不如盛甲大哥也一起?” 盛京拒绝,“不了,在下还得回去复命呢。” 元满也不勉强他,只是让他回去的时候顺便帮她把给盛老太太和燕嬷嬷以及盛澹绣的枕头给带捎回去,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忘了给盛甲准备礼品! 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她在屋里转了半天,最后决定把她最近晒的花茶包了一些送给他。 吃过晚餐之后,一家三口在一起商量着日后的计划。 元满道:“如今阿玘考上了青松书院,这可是大喜事一件,不过我们现在还在孝期,不能大肆宴请,不如只请几户亲近的人家来家里简单的吃一顿就好了。” 元玘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异议,一切都听从阿姊的安排就好了。 元秀才躺在床上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记、记得请泥们……岑、岑大凉……” 元满替元秀才掖好被子,如今天气越发的凉了,阿耶可不能着凉了。她笑道:“阿耶您就放心吧,一定不会漏了陈大娘的。”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阿耶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需要住在医馆了,但是每日还是得按时去针灸,若是继续租住医馆,三人住得都不是很方便,住客栈又太贵了……而且元秀才以后每月都要来医馆复诊一次,来来回回盛京不方便。 元玘考上了青松书院,若是继续住在何家村,那就太远了,回家一点都不方便。 元满的意思是,在盛京租赁一家院子住。   ☆、第24章 上门 元玘与元秀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都点头表示同意了。元满有些惊奇,她原本还以为要和他们费一番口舌才会同意呢。 其实元秀才和元玘想得没那么多,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是在桃花村住,那搬到哪里住都是差不多的,更何况一家人住在一起,无论到哪里都是家。 这事决定好了,趁着第二天盛甲奉命来给送回礼,元满便请求他帮忙找院子。而盛甲也十分靠谱,次日就帮他们找好了地方。 盛甲帮他们找的小院子在清风巷,那里大多住的都是一些读书人,环境清幽,治安也好,无论是养病还是读书都很合适。院子虽然小了点,但住三个人是足够了的,而且家具都是免费赠送。 元满和元玘都对这处房子表示非常满意,问过价钱,买下来需要四十两银子,然而他们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于是只好先租赁,需要先付一年的定金三两银子,每个月的月租是二钱,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价钱还能接受。 盛甲道:“小娘子,若是银子不够,我可以先帮着垫付的。” “不了,”元满摇头,真心实意的感激道:“这段日子麻烦你的事已经太多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向你借银子了。况且这房子指不定能住多久,先租着住两年再说吧。” 盛甲心道他也就是帮着跑跑腿,而且这些事情都是侯爷吩咐的,他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并不麻烦。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勉强。 过了几日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搬入新家了,正好把乔迁酒与元玘的入学宴合并到一起办了。他们宴请的人不多,除了陈大娘和何花一家之外,还有赵老大夫以及几位教过元玘的夫子,最后元满想了想,还是把盛老太太和盛澹给加上了,不管他们会不会来,但还是要邀请的。 酒席是在新家办的,为了方便家里远的客人来回,就定在未时开席,席面是从这附近的酒家送来的,也亏得他们这段时间赚了不少,才有能力支撑这些花费。 一大早元满和元玘两姐弟就忙活开来了,元秀才就躺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他们干活。如今元秀才的身体大有起色,不仅说话没有那么含糊了,就连双手也有力气了,虽然还不能灵活使用,但赵老大夫说了,再治疗个小半年他就能恢复正常了。 邀请函上说的是未时开席,可这会儿不过才是巳时就有人来敲门了。 元满听见敲门声,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就去开门了。一打开门她就看见盛澹扶着盛老太太站在门前,她眼睛一亮,小脸笑容灿烂,惊喜道:“老夫人?你们来啦?快请进!” 她侧着身子请他们进去,除了盛老太太和盛澹之外,燕嬷嬷和盛甲也来了,盛甲手里还提着一大堆东西。 盛老太太道:“你不来看我,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元满在这句话里仿佛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她扶住盛老太太的另一只手,赶紧的向她表明心意,“其实我可想去找您了,只不过最近家里事儿多,这才耽误了去找您。以后您若是不嫌弃,我天天都去找您!” 盛老太太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一眼看去就把整个院子尽收眼底。一条青石板小路从院子门口直通堂屋,院子中间有一口井,靠墙壁的地方还搭了个葡萄架,葡萄藤长得青青翠翠的,看起来生机勃勃。除了堂屋和小厨房之外,还有三四间房间,地方小是小了点,但三个人住刚好合适。 几人说话间,元玘已经听到声音从堂屋里迎了出来。他看见来人是一群陌生人的时候怔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其中有带他去青松书院的盛甲大哥,看他毕恭毕敬的模样,走在前头衣着低调又不失大气,看起来十分有气势的老妇人和年轻男子应当就是他家主子了。 元满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元玘回过神来,拱手弯腰向他们行了一个礼,“元玘见过老夫人,见过侯爷。”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大人物,心里有些紧张,手心都微微冒汗了。 盛老太太早就知道元满有个双胞胎弟弟,但一直没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清俊的小郎君,和他阿姊长得七八分相似。这个小郎君也是个乖巧的,盛老太太心中满意,对他道:“好孩子,不必多礼,我们是来道喜的,今日不论身份,你们就当我们是普通客人好了。” 话虽如此,但谁也不敢真的当他们只是普通客人。元玘应了声是,心中的紧张倒是去了几分。 将他们迎进堂屋,元秀才早已在躺椅上坐正了,元满介绍了他们的身份,他看起来有些激动,毕竟他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就是考科举时监考的主考官,如今乍一见到侯爵,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元满笑道:“如今老夫人与侯爷只是来我们家作客的,阿耶您可不要太拘束了。” “诶,好,阿耶知道了。”元秀才虽然是这样应了,但还是直挺挺地正襟危坐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元玘看见自己阿耶这么紧张,他反倒是没有了紧张的感觉,元满请他们坐下后,他便自动自发的去泡茶了。 元满乖巧的立在元秀才身后,盛老太太笑看了她一眼,对元秀才说道:“你可是养了一双好儿女。” 说起这一双儿女,元秀才也是满脸自豪,儿子考上了青松书院,女儿也能挣钱养家,能有这么好的儿女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盛老太太与他说起了育儿经,这事两人都有共同的话题,聊着聊着元秀才觉得盛老太太不过也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家而已,心里的不自在减少了许多。 两位老人聊得热火朝天,盛澹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只好专注的在一旁饮茶。这里的茶叶与阳陵候府的茶叶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只喝了一口,盛澹就能品得出来元玘泡茶的手艺比他阿姊的好多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元满正立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两位老人聊天,这时盛老太太正好讲到她第一次上战场的事情,小娘子的眼睛眨呀眨的,听到惊险处还会不自主地瞪大双眸。 盛澹想,这有什么,他行军打仗的时候遇到的险情比这严重得多了要多了去了。 坐了一会儿,盛澹颇觉无聊,便同旁边的元玘说起了话。 盛澹问道:“你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听见盛澹主动与他说话,元玘的内心是激动万分的,虽说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哪个男儿的心中没有个英雄梦呢?如今这位大庆朝鼎鼎有名的年轻将军同他说话,他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荡,回道:“平日里只是看一些与科举有关的书。” “读书患不多,思义患不明,患足己不学,既学患不行。读书不仅仅是为了科举,更重要的是知礼明义,除了平时常读的四书五经之外,你还可看一下风土人情之类的书多开阔一下眼界。”盛澹幼时素有神童之名,若不是他父亲早逝,盛家军无另外的继承人,他现在可能就会从文了。不过即使他现在是武将,但他在文人间还是有些许名声的。 元玘十分敬重盛澹,对他的话点头称是,并且深刻的反省了自己平时只知道读死书,确实太过狭隘。接着又鼓足勇气问了他一些行军打仗时遇到的问题,还有一些见过的独特风俗。 盛澹从进军营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了,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见识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山村出来的人家可比的,他随便挑了几件事来说,元玘一听就被那些迥异的风俗给迷住了,心生向往,越听越觉得自己真是个井底之蛙。 盛澹说得生动有趣,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乏味,慢慢的就连元满也被他们的谈话给吸引过去了。他的声线好听,温柔又不失磁性,听着听着她也入迷了。 虽然两人隔得远,但他如珠击玉般的声音还是让她的身子一阵发麻。 她轻咬下唇,双颊绯红,眼睛有些雾蒙蒙的,如娇花带露,甚是诱人。 盛澹一抬头就看见小娘子颇为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这边,此时他正讲到西南地区的一些部落的“抢婚”习俗,觉得这些话被小娘子听去不好,于是便问元玘:“你这儿可有书房?” 元玘猛点头,“有的有的!”这里一共有四间房间,他们三人一人住一间屋子,剩下的一间就被改造成了书房。 盛澹道:“不如我们去书房说话吧,正好还能探讨一下刚刚提到的问题。” 元玘自然没有不应的,两人向长辈告辞之后便去了书房,留下元满一脸郁闷,刚听到吸引人地方呢,怎么就走了?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   ☆、第25章 拜访 盛澹与元玘去了书房只剩元满一个小娘子在客厅里听两位老人聊天,再时不时插上几句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时间飞快的过去,宴请的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盛老太太之前嘱咐过不要把他们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免得客人们太拘束了,元秀才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于是介绍他们的身份时只说是远房亲戚。 不过盛老太太与盛澹虽然低调行事,但长年的上位者气势却是不容忽视的,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可是来的客人们面对他们依旧是带了几分不自在。而赵老大夫在盛京混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达官贵人,可谓是个人精,一见到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凡,于是言语中便带上了几分恭敬。 何花在庄子上待过,有幸见过盛老太太与盛澹一两面,此时一见面就认出了他们。老夫人和盛将军啊!何花在心中咆哮,满娘居然能请得到他们来吃饭!她觉得有点窒息,她、她、她居然要和盛将军同桌吃饭了! 何花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她用力的掐着她阿娘的手,直到何五婶发出一声痛呼才敢相信这不是梦。她觉得,吃完这顿饭之后她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任何东西! 何五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就是当初在庄子门口见到的那位侯爷,起初她也是不敢置信的,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疼痛才回过神来,她憋得满脸通红,有生之年她居然能和贵人们一同用膳,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啊! 何五叔一脸茫然的看着走路飘忽忽的母女两个。 何花几乎是看着盛澹下饭的,喝一口香菇肉片汤,唔……将军真好看,咬一口红烧狮子头,将军真是越看越好看…… 元满看着她如梦似幻一脸少女心的表情,心里的小人不忍直视地在捂脸,难道她平时也是像何花一样对着盛澹犯花痴的么?这实在是太不矜持了,必须得改! 于是在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里,小娘子一眼都没看过盛将军,专心致志的在吃饭。 盛澹见元满一直在埋头苦吃,不禁有些纳闷,这菜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他夹了一块元满刚刚夹过的凉拌手撕鸡,鸡皮金黄,肉质细腻,油脂适中,鲜美含汁,嚼之既不油腻也不柴硬,并带有浓郁的鲜香味,香辣可口,的确是挺下饭的。 盛澹觉得比起桌上的饭菜,小娘子那吃得一脸满足的陶醉模样更让人食欲大开——于是在盛老太太诧异的眼光中,他不知不觉的也跟着吃了两碗饭…… 因为这次的客人比较多,元满也克制了一些,堪堪吃了两碗饭而已。 吃饱饭后时间也不早了,远一些的客人也该回去了,不然到家之后天就该黑了。待他们都离开后,盛老太太与盛澹才告辞。 “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六十整寿了,到时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寿宴啊。”盛老太太握住元满的手,盛情邀请道。 元秀才身体不发方便,自然是去不了的,元玘那时候应该还在书院,那只有元满一人能去了,只是—— “老夫人,我身上还戴着孝呢,恐怕不方便去……”元满为难地对盛老太太说道。 “无妨的,”盛老太太对这些并不忌讳,“过段时间我先接你去候府住几天,你也不必担心你阿耶,我自会派人照顾他的。”她说一不二,当场就做了决定。 “这……”元满还是有些犹豫,她看看阿耶又看看盛澹,最后终于点了头,“好吧,只是希望到时候老夫人您不要嫌弃满娘才好。” 盛老太太笑道:“你不嫌弃陪我这个老婆子无聊就好。”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元玘还有些恋恋不舍,他对盛澹道:“盛大哥,有空常来玩啊。” 自从刚才两人在书房待了一会儿之后,元玘就对他从“有点崇拜”变成了“极度崇拜”,就连称呼都从“盛将军”变成了“盛大哥”。盛大哥不仅带兵打仗厉害,在文学上造诣也极高,随便点拨几下就解了他许多疑惑,而且两人志趣极为相投,上到天文,下至地理,都能聊到一块去。 他对盛澹颇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小郎君才到他的肩膀高,长相清秀,五官轮廓都与他阿姊像极了,尤其是一双水清雾蒙的大眼睛,看向你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他点点头,含笑道:“好,我有空便来。” 乔迁宴过后元玘便去了青松书院,临走前元满将她整理好的话本大纲交给他,让他有空的时候便写上一些,并反复的嘱咐他切不可因此而荒废了学业。 元满在家除了照顾好元秀才,就是在构思新的话本大纲,而且盛老太太的寿辰也快到了,她在思考该送什么寿礼才好。 她家不富裕,送贵重物品什么的根本不用想,而且像阳陵候府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所以只能在心意上下功夫。如今她最拿得出手的应该只有绣工这一项了,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足够她绣出一篇佛经和一幅佛像了。 大半个月后,阳陵候府果然派人来接她了,并且还带了几个侍女小厮来照顾元秀才。见他们安排得如此妥当,元满也就放心的跟他们走了。 阳陵候府位于东林街,这条街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地价价值千金,然而单单是有钱也是买不到这边的房子的,住在这里的官员就没有二品以下的。 阳陵候府原本是前朝皇帝为爱子荣亲王建造的王府,占地面积极大,极尽奢华,后来圣武帝称帝后就将荣王府赐给了阳陵候。 历任阳陵候都不喜铺张浪费,一些需要花大量人力财力维护的地方都渐渐的废弃了,元满跟着领头的侍女一路走去,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亭台水榭,曲折游廊,即使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依稀还能从中窥出当年荣王府的繁华奢靡。 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到了盛老太太居住的荣安堂,元满暗呼了口气,家里太大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呀。 她这会儿正赶上盛老太太用午膳,盛澹也在,见到他元满微微一愣,向盛老太太行过礼后她就被拉到她的旁边坐着了。 盛老太太笑着对她道:“算到你正好赶上饭点,就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你看看可还合你的心意?” 元满看向桌子,除了盛老太太爱吃的一些清淡的菜色之外,还有葱爆牛肉,松鼠桂鱼,油淋茄子等等有些重口味的菜,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元满暗暗的咽了咽口水,连忙转头对盛老太太说道:“老夫人您实在太客气了,这些菜已经很好了,不必再为我特意准备的。” 燕嬷嬷帮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汤,元满连忙对她道谢。 盛老太太开玩笑道:“如今你可不是庄子上的小侍女了,而是阳陵候府的客人,好好招待是应该的。” 元满跟着笑嘻嘻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盛老太太只当她这句“不客气”只是句客套话,可是后来元满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客气”。她这一顿吃了四碗饭,桌上的菜也全都被一扫而空,喝完最后一口汤之后还不忘用帕子优雅的擦擦嘴巴。 盛澹是早有见识所以这会儿淡定的在一旁喝茶,而盛老太太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才没有当场露出目瞪口呆的蠢表情。 元满用茶漱过口之后,看到盛老太太不敢置信的表情,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柔弱的说道:“今早来得有点赶,没怎么吃饱,所以刚才多用了些。” 盛老太太和燕嬷嬷木木地点了点头,貌似这不仅仅只是多用了些吧…… 她干干的笑道:“呵呵,多吃点好,能吃是福嘛!”接着问元满歇好了没,让她跟着一位侍女出去走走消消食—— 吃了这么多,她真担心小娘子会被撑坏。 结果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小娘子站起来向她与盛澹行礼之后就跟着小侍女走出去了,那副瘦瘦弱弱、弱柳扶风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之前吃了多少东西。 盛老太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幸好阿和之前吩咐了多准备几道菜,要不然可能还不够吃…… 盛澹觉得不能只让自己受到伤害,在欣赏了自家阿婆同样饱受惊吓的表情之后,这个不肖孙儿终于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阿婆,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告退了,今晚再来看您。” “走吧走吧。”盛老太太无力的冲他摆摆手。 燕嬷嬷扶着心很累的盛老太太进房间休息。 她现在只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   ☆、第160819章 陪元满去园子散步的侍女名唤元宵,十四五岁的样子,人如其名,长得珠圆玉润,她的脸是圆圆的苹果脸,笑起来极为讨喜。她笑嘻嘻的对元满道:“您姓元,奴婢的名字里也有个元字,我们真是有缘呢!” 元满也笑道:“是啊,是挺有缘的,你也是姓元?” 元宵低下头,憋得满脸通红,吱吱唔唔了许久后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奴婢姓庞。” 胖元宵?这个名字的确是挺好玩,挺衬她的,元满觉得直接笑出来有点不大好,她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挺可爱的名字。” 元宵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您真的没有在心里悄悄的说奴婢是胖元宵吗?” 她的表情太好玩了,元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真的好可爱……” 一番笑闹过后,元满自从来到这深庭大院后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渐渐的同元宵聊开了。 元宵觉得这个小娘子挺好相处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之前有人还同她说与元小娘子相处不必太拘谨,免得她不自在。她在阳陵候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面对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该怎样伺候的,只是嘱咐她的这一句,足以见得这位小娘子的受重视程度,她更是要打起十二万精神来伺候。 元宵边走边替元满介绍这院子中的景色,并且还顺便讲解了阳陵候府的一些事情,免得她什么都不懂犯了忌讳而不自知。 阳陵候府人口简单,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事情,只是这早逝的小小姐却是万万不能在盛老太太面前提及的,免得触到了老夫人的伤心处。 元满了然的点点头,只是她听燕嬷嬷说她长得和这位早逝的小小姐容貌非常相像,对她也难免多了几分好奇,于是她便央着元宵跟她说说小小姐的事情。 元宵四处瞧了瞧发现没人,于是便拉着元满去一个小亭子里坐着,她想着阿耶只跟她说了不能在老夫人面前提,但没说不能和别人说呀!做完了心理建设,她清清嗓子,和元满说起了一段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随着她的诉说,一位风华绝代却红颜薄命的传奇女子缓缓的展现在她面前。 盛老太太的老来女闺名盛满,小名阿蛮,自幼深得父兄宠爱,为人却是亲切和蔼并不骄纵,她深受家风影响,自小苦练武艺,熟读兵法,立志以后成为像阿耶阿兄一样厉害的大将军。盛满容貌娇俏妩媚,家世在盛京也是数一数二的,为人又爽朗大方,深受盛京城的郎君们追捧,与当时的柔嘉公主并称为盛京双姝。 鲜花怒马,姿态风流,很多年以后,盛京城的郎君娘子们都不会忘记那个身穿红裳,神情恣意飞扬,美得恍如一团烈火的女子。 盛满自小就有一位青梅竹马,是靖远候府的四郎君景烨,这景烨天纵奇才,玉树兰芝,也是少时就有美名,两家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均默认这两人是一对了,只等盛满年纪大些就定亲。一个是仙姿佚貌,一个是玉质金相,无论是爱慕盛满的郎君亦或是仰慕景烨的小娘子都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真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先帝无德,昏庸无能,他执政期间国库空虚,贪污严重,兵力衰弱,外敌屡屡来犯,驾崩后谥号为“幽”。成德三十年,幽帝病重,然他却迟迟不册立储君,几位皇子夺嫡进入白热化阶段,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其中夺嫡分为皇二子党与皇五子党,皇二子睿王乃是先皇后的嫡子,占据名分优势,皇五子荣王之母乃是先帝宠妃珍皇贵妃,母族势盛。 成德三十一年春,幽帝曾多次陷入昏迷,朝野之中人心惶惶,夺嫡皇子更是暴躁不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时外族趁机大举入侵,来势汹汹,大庆朝接连失掉城池,当年的阳陵候以及盛老太太领命出战,府里只剩下阳陵候夫人、盛满和年幼的盛澹。 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想到荣王居然策反了南衙十六卫,还勾结了外族,趁着盛京城兵力不足之时打算逼宫造反,在没有准备之下,北衙禁卫军节节败退,荣王还趁乱斩杀了睿王以及一干支持他的皇子,并且下令派人去劫持朝中重臣的家眷,让一些大臣不得不臣服于他。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快进入到庆幽帝居住的飞霜殿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将他们拦在飞霜殿外。 当今圣上,也就是当年的皇九子安郡王,出身卑贱,其生母乃珍皇贵妃身边的一名洗脚婢,庆幽帝在一次酒后幸了她,起初并没有给她封份位,直到她怀上了龙种才不情不愿的封了她为宝林,直至她生下皇子才又被晋为美人。生母遭圣人厌弃,他也不得宠爱,自小就一直被忽视,就连封王也只是被封了个郡王而已。可是谁都想不到,就是这名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带了一队人马来护驾。 大庆朝律法规定,朝中有一定爵位的重臣可豢养一定数量的府卫,他听到风声后立马带上府中所有侍卫去护驾,路上刚好碰上同是前去护驾的盛满。小娘子身穿火红色的胡服,英气逼人,阳陵候府的府卫都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次的老兵退下来的,勇猛无比,远非这些在盛京城养尊处优的禁卫军可比,只是这些府卫虽然勇猛,却依旧寡不敌众。 这场厮杀十分激烈,最后连一些太监都加入进去了,国难当前,人人都能成为英雄,经过几个时辰的厮杀,最终他们取得了胜利,只是这代价十分惨烈,当今的嫡长子被刺身亡,盛满为了斩杀荣王,结束这场宫变,不惜以身作饵,身中数剑,最后终于斩下了他的人头,她也伤重不治而亡。荣王一死,群龙无首,这场叛乱很快就结束了。 经此一乱,庆幽帝的儿子除了皇九子之外基本上都被废了,于是只能无奈的册封他为储君,而经过这次打击,原本就病重的庆幽帝很快就驾崩了,皇九子登基称帝。 他感念盛满的功劳,于是便追封她为“宁定郡主”。 听完之后元满十分敬佩这个传奇女子,这等女中豪杰是她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若是之前她对被当作是“替身”心里有一些小疙瘩的话,此刻也完全烟消云散了。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这偌大的盛京城,居然还要靠一个弱女子才能保住。”那些俸禄全都喂到猪肚子里去了吗? 元宵接口道:“可不是,谁说咱们女子不如男了?” “那……宁定郡主的未婚夫怎么样了?”元满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才能被她看上,能否值得她喜爱。 “唉——”元宵叹息道:“景四郎君真真是可惜了,原本是一段大好的天定姻缘就这样生生被破坏了。” 原来盛京出事之前景烨的阿姊刚好出阁,嫁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江临城,他作为嫡亲的弟弟要跟去送嫁,去到那里之后便因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于是多耽搁了几日,等盛京城出事的消息传到他那里的时候已经迟了,他连夜飞奔赶回,但佳人却早已香消玉殒。 之后景烨又大病一场,病好后他仿佛接受了这个事实,表现得很平静,所有人都以为他走出了伤痛,只是之后的十几年里,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娶妻纳妾。靖远侯夫人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可他就是不肯点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放弃了,不娶就不娶吧,她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不了以后等他年纪大了过继个子侄给他养老送终供奉香火。 听了元宵的话,元满也忍不住叹息,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就这么天人永隔了……叹息之余又忍不住有一丝庆幸,盛满果然没有选错人。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元宵便送她回屋休息了。她住的听风小院名为小院,但实际上却是阳陵候府最大的客居,而且离盛老太太住的地方很近,但是元满转了几圈,发现离盛澹住的淡竹轩更近一些,两处院子是并排着的,不像去荣安堂那样要经过园子,走几步路就到了。 一到平日里午睡的时间元满就困得抬不起眼来了,元宵见此便贴心道:“元娘子您先休息吧,到时间了奴婢会叫您起床的。” 这里的床比起她家的床又大又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非常舒适,她几乎是沾枕即眠。 睡醒之后的元满神清气爽,简单的梳洗一下后就打算去向盛老太太请安,不过元宵赶紧拦住了她,“老夫人吩咐过了,让您不必一日三次的去请安的,这会儿还早,不如奴婢再陪您逛逛?” 元满知道这是盛老太太担心年轻小娘子一直陪着她会觉得太过无趣,所以才让她多走走看看的,不过阳陵候府的确很大,她之前与元宵逛了许久才逛完一个角落而已。 元满对元宵说道:“那好吧,你带我到这院子里走走吧。”毕竟是要住上好几天的地方,当然要好好的熟悉熟悉。 她住的是最大的正厢房,其余的房间都是空着的,无人居住。一进院子门口就能看见两棵高大的木犀树,枝繁叶茂,看样子应该有五六十年以上的树龄了,如今步入秋季,这木犀应该是快开花了,清风袭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就传入鼻中,仔细观看,还能看见隐藏在树叶中淡黄色的可爱的小花朵。 等再过一段时日,这两棵木犀完全开花的时候,想来是能够香飘十里。 除了木犀树之外,院子里还种有许多好看的花花草草,当元满见到香樟树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香樟具有特殊的香味,能够驱蚊去虫,她也好想在家里种一棵呀……不过一想到家里窄窄的小院便歇了这个心思。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挣大钱买个大大的院子,到时候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沿着墙边还种了一排红杏,红杏树长得颇为高大,抽长的枝条伸出了墙外。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元满对这个创意表示心服口服。 再往前一看,前面居然还搭了个大大的葡萄架子,旁边还放着几个秋千,看起来颇有意趣,她玩心大起,跑过去试了试铁索结不结实,然后就坐上去晃荡起来了。元宵见元满玩得开心,于是就走到她后面帮推动秋千。 荡秋千在大庆朝颇为流行,上自内苑,下至士庶,俱立秋千架,日以嬉戏为乐,曾有诗曰: 长长丝绳紫复碧;袅袅横枝高百尺。 少年儿女重秋千;盘巾结带分两边。 身轻裙薄易生力;双手向空如鸟翼。 下来立足重系衣;复畏斜风高不得。 旁人送上那足贵;终赌鸣珰斗自起。 回回若与高树齐;头上宝钗从堕地。 眼前争胜难为休;足踏平地看始愁。 荡秋千是清明节、端午节都要进行的一项民间习俗,每年皇室甚至还会举办一次“秋千宴”,未出阁的小娘子们参加荡秋千比赛,若是赢了头名不仅奖赏丰厚,还能名声大噪。 元满记得《重生嫡女荣华》中也有关于秋千宴的描写,当时有人想在秋千宴上陷害女主,但是不仅被女主识破了诡计,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算计了回去,并且还拔得了头筹。一时之间,她在世家贵女之中风头无二。 元满想着,秋千这种东西,自家小院可以有,她决定了,回去就在院子里做一个秋千架! 过足了瘾之后她终于舍得从秋千上离开了,经过葡萄架的时候她惊喜的发现隐藏在葡萄叶子中间有一串串的葡萄,她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拨开叶子兴奋的对元宵说道:“你快来看看,这里有葡萄,有葡萄!” 元宵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两串小小的葡萄,想来是负责摘葡萄的奴仆觉得品相还不够好才留着继续挂在这里的吧。她笑眯眯的对元满道:“您若是早来一段时间,还能看到沉甸甸的葡萄挂满架子的场面了。”她凑近元满耳边悄悄地说道:“每次找借口经过这里的时候奴婢都要偷偷的摘下两颗来尝尝呢!” 元满扑哧一笑,想着元宵偷偷摸摸摘葡萄吃的样子也是挺可乐的。 元宵道:“不如奴婢摘这两串葡萄下来给您尝尝吧。” “不必了,”元满连忙拒绝,“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挂在葡萄藤上的葡萄觉得有些新奇而已,并不是想吃。” “那好吧……”元宵瞧了两眼葡萄,看起来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元满:……原来是她自己想吃。 再走到后头就是一片小竹林,也没什么可看的,两人就到院子外面随意转了转。 元宵向她介绍阳陵候府的格局,阳陵候府大致划分为四个园子,分别用春夏秋冬来命名,如今府中主子们都是住在春深园中。 东春园里种的都是一些海棠、桃树、杏树、梨树、李树等春日开花的树,每到春日盛开时节,花繁艳丽,满树烂漫,如云似霞,极为壮观。桃花烂漫,灼灼芬华;梨花洁白素雅,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海棠花美丽妖娆,艳丽动人…… 东春园可谓是盛京城一景,如今的阳陵候的母亲出自兰陵萧氏,素有才名,她还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在府中举办一场“春日宴”,这春日宴十分受上流世家的推崇,若是没收到过阳陵候府的春日宴请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京中权贵。 南夏榭则是有个大大的荷花池,夏日时可以坐上小船去游湖,摘莲蓬剥莲子,惬意极了。湖里还养着许多鱼,平日里若是闲着没事干还可以去钓钓鱼。漫步榭上,凭栏四顾,可见满池青翠,粉黛出水,环姿艳逸似聘聘婷婷的仙女在碧波中美目流盼,微风骤起,掀起一片绿漪,送来阵阵荷香…… 西秋院比较小一点,里面种有许多不同品种的菊花,比如说有香山雏凤、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绿水秋波、瑶台玉凤等等名贵的品种,阳陵候府的菊花也是十分的有名气,每年的赏菊宴的赏菊大赛中,阳陵候府的菊花必定都是名列前几的。甚至每年到了花开时节,一些爱花的风流名士都会递上拜帖前来观赏。 北冬苑里则种有一大片的梅林,这梅树的品种也有许多种,有萼绿花白、小枝青绿的绿梅,花黄似腊,浓香扑鼻的腊梅,潇洒飘逸、梅中奇品的垂梅,还有枝叶丰满,开花色彩鲜艳,绚丽可爱的金丝梅,奇特的枝态,型如游龙的龙游梅等等,冬日里在雪中赏梅,也称得上是一大雅事。 真好,不同的季度都有不同的花可以观赏,不过元满有一个最为关心的问题,“那些果树结出的果子能吃吗?”没错,在她的眼中,开花就是为了结果,不以结果为目的的开花都是耍流氓。 元宵理所当然的答道:“当然能吃啊!”当年前前任的阳陵候吩咐种这些树,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吃果子,那位侯爷可爱吃了,据说候府现在都还保存有许多他四处收集的食谱呢。她说道:“每年的果子都有好多,自己吃不完就到处送人,现在地窖里还储存着好多果。” ……这阳陵侯也是挺奇葩的。 听了元宵的话,元满心中高端大气的阳陵候府瞬间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果园,哦,还有一个大大的鱼塘,她现在对女主的眼光表示十分的担忧,居然连盛澹这么一个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有权有势的果园园主和鱼塘塘主都看不上! 接着元宵又非常自豪的对元满道:“听说圣人刚登基不久的时候曾到过我们候府,看见候府独具匠心的布置大为赞赏,回去后便让皇后办了个劳什子‘百花宴’,将宫中大部分的奇花异树都卖给了朝中大臣的女眷们,所得银子全部上缴国库,据说差不多有二三十万两银子,为此许多夫人都受到了皇后的表彰呢。”只是这些夫人的夫君在不久之后就被撸了官。 “后来圣人在宫中也吩咐种上了许多桃树李树杏树之类的果树,前几年结果了,圣人就赐了许多水果到朝中一些重臣的家中,我们候府也赐有很多。”吃都吃不完,好些都坏了。 “哦。”元满明白了,原来女主不选择男配盛将军是因为他家里的果园没有男主家里的大呀。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盛老太太的荣安堂,进去行过礼之后元满被盛老太太拉着坐在她的旁边,而元宵则是立在元满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沉稳,完全了没有之前在元满身边的跳脱。 盛老太太拉着元满的手嘘寒问暖,还翻来覆去的问她习不习惯这里。 她的爷爷奶奶以前也是这样子的,年纪大了就特别啰嗦,爱唠叨,一件小事能重复好几遍,所以她觉得盛老太太的言行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元满一直嘴角含笑,十分有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老夫人您不必担心,满娘很好,没有不适应这里,在这里比在家中还要轻快些呢。” “这就好,”盛老太太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 元满:“……”好像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盛老太太问道:“让小元宵陪你可还觉得满意?” 元满虽然有些疑惑盛老太太对元宵的亲昵态度,不过她仍是乖乖答道:“元宵姐姐很好,我很喜欢。” “嗯,那就好,你们两人年纪相仿,想来是能玩到一块去。” 元满呆呆点头,盛老太太见她乖巧呆愣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她屈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忘性就是大,忘了跟你说,这小元宵啊,是燕嬷嬷的外孙女,知道你这段时间要来候府住,特意让她来陪你的。” 元满自然的把头转向燕嬷嬷,然后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元宵,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元宵这性子跳跳脱脱的,实在是不像高门大宅中训练有素的侍女,原来还真的不是侍女啊。 燕嬷嬷的女儿嫁了府中的一个管事,生了三个孩子,元宵上头还有两个阿兄,她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虽是奴仆,但比起小户人家的小娘子也不差什么。家里人舍不得管束她,于是就让她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特别爱说话,整日叽叽喳喳的。盛老太太怕元满一人来到候府住会觉得有些孤寂,就派元宵来陪她聊聊天说说话。 她靠近盛老太太,幸福地蹭了蹭她的肩膀,老夫人对她可真好,还特意找人来陪她。 盛老太太自从女儿去世后就没有小娘子对她这样亲昵的撒娇了,小娘子的身体软软的,还带有香香甜甜的气息,快把她的心都给蹭化了。 她拍了拍元满的肩膀,“快起来,这样歪歪腻腻成何体统?”话虽这样说,可却没有丝毫的不悦,眼里盛满了笑意。 “不嘛——”元满耍赖皮,干脆直接挤到盛老太太那边坐,“就是喜欢靠着老夫人坐。” 盛老太太作势点点她的额头,然后对燕嬷嬷状似无奈的说道:“唉你看看,你家小元宵是不是也爱这样闹你?”这样愉悦的语气,任谁都知道她非常的欢喜。 燕嬷嬷用帕子捂嘴笑道:“我家这位啊,平时没事就爱出去乱窜,没有一刻是肯安份的待在我身边的。” 元宵见话题扯到她身上了,嘟起嘴来不依的叫了声:“外婆——” “好好好,外婆不说了。”燕嬷嬷好笑的看着小孩子脾气的外孙女,“这几日你跟着元小娘子多学一学,沉静一些,别整日里跟个皮猴儿似的上窜下跳。” “哼,”元宵小娘子不开心了,“前几日还搂着我小心肝的叫,如今见了元小娘子,我就成皮猴儿了。”那哀怨的小表情,直把大家逗得呵呵笑。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盛老太太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吩咐人摆膳。饭菜刚摆好就听见有人通传侯爷回来了,对此元满也不觉得意外了,元宵跟她说过,盛澹是由盛老太太亲手带大的,祖孙两人感情非常好,平日里只要有空他都是来盛老太太这里用膳的。 盛老太太见盛澹阔步走进来,笑道:“今日你倒回来得早。” “若是不早些回来,我怕您不留晚餐给我吃。” “净爱胡说,我什么时候饿过你?” 盛澹坐在位置上,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就要送到嘴里,被盛老太太一筷子打下,“先去洗手再吃饭!” 他假装无奈的放下空无一物的筷子,惹得盛老太太嗔他一眼。侍女连忙端着装了净水的盆子上前几步,他洗干净手再用帕子擦干后才重新坐了回去。 盛老太太亲自替他盛了碗汤,问道:“今日怎地怎么饿?” 盛澹的眼光似是不小心扫过一旁的小娘子,他轻咳一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接过祖母手上的碗就大口的喝起汤来。 元满的脸却是微微一红,刚刚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都是因为她吃得太多了所以才害得他没有吃饱吗! 这个锅难道要她背吗! …… 俗话说的好:“秋风起,蟹飘香”,秋季是螃蟹生长最旺盛的的时期,这个时候的蟹肉最为肥厚鲜美。除了老夫人茹素不食荤腥桌上有几道素菜之外,剩下的都是螃蟹和虾子做的菜。比如说什么香辣蟹、茄汁焖大虾、椒盐虾、蟹粉狮子头、螃蟹蒸蛋等菜,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桌上摆好了蟹八件,元满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褐红色的螃蟹,手法熟练的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乳白胶粘的蟹膏和雪白鲜嫩的蟹肉,然后用小汤匙舀进蘸料,端起蟹壳而吃,她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螃蟹鲜美无比,让人回味无穷。 她一口气足足吃了两个香辣蟹! 只是吃着吃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桌上只有她一人在吃螃蟹,盛老太太茹素就不必说了,但是盛澹也不吃。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您不吃吗?” 盛老太太喝了口汤,说道:“你不必管他,他就是嫌麻烦不肯动手。” 盛澹夹了个螃蟹给她,对她微微一笑,“来,你多吃一点。” 元满被他的笑容晃得有点眼晕,然后不知不觉中就取好了蟹肉,她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将取好的蟹肉夹到盛澹的碗里。 做完之后元满才觉得不妥,她刚想补救,没想到盛澹已经快一步将蟹肉夹起吃掉了,吃完之后对她又是微微一笑,然后又夹了一个螃蟹给她。 元满:“……” 她一边帮他取蟹肉一边腹诽,哼,堂堂侯爷取个蟹肉都懒得亲自动手,居然还要她这个小娘子帮忙,真是无耻。 到后来不仅是蟹壳,就连虾壳都是她帮剥的。 元满一边取蟹肉盛澹一边吃,两人合作愉快(?)的把桌上的螃蟹和虾子都解决了,只剩下应该孤零零的清蒸蟹躺在盘子里,盛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把螃蟹夹给元满,然后认真的对她说道:“螃蟹性寒,小娘子还是不要吃太多为好。” 元满:“……”那你还夹给我干嘛! 她抬眼向盛老太太望去,盛老太太也赞同道:“阿和说得对,螃蟹性寒,还是不要多吃为好。” 最后她仍是替盛澹取好了蟹肉,只是那双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控诉的看着他,差点让他被看得吃不下饭。 吃饱后两人陪盛老太太说了会话就告退了,盛老太太年纪有些大了,一吃饱就容易犯困。他们回院子的路都是一样的,于是两人便一起回去了,元宵和盛甲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迎着夕阳,元满低着头往前走,而盛澹则是将手负在身后慢悠悠的走,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她走在盛澹的旁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四周安安静静的,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脸颊也不受控制的发烫,幸好这会儿红霞满天也映红了她的脸,才不至让她失态。 走了一小段路,盛澹忽然开口问她:“在府中待得可还习惯?”他的声音温润磁性,仿佛是冬日暖阳,不断的吸引人靠近,又如一粒石子投入清泉之中,然后泛起阵阵涟漪。 元满不防他会主动同她说话,抬起头看向他,此时正好盛澹也转头看她。从元满的方向看去,他正好逆着光,面容有些不真切,而他身后是万丈霞光,他就穿着一身白色锦衣站在那里含笑的看着她,她恍惚中有种错觉,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化为仙人羽化飞升而去…… 十三岁的小娘子才堪堪长到他的胸口,仰起一张小脸呆呆傻傻的望着他,盛澹忽然兴起一股恶趣味,他伸出修长好看但算不上是白皙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白白嫩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滑滑嫩嫩的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手感很好。 元满回过神来立马拂开他的手,转过身子用双手捂住脸,脸上火辣辣的,企图用大声说话来严肃自己的不自在,“你干嘛随便掐人家的脸!”随即装作生气的样子大步向前走,但是盛澹长臂一伸,直接揪住了她的小发髻。 “小矮子你走那么急干嘛?” 元满立马转过身,一双圆圆的杏眼像会喷火一样盯着他,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弄乱了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发型不说,居然还敢嫌弃她矮! 在小娘子面前说她矮就跟说她胸小一样不能忍! 她曾经以为盛澹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那种类型的男配,但是没想到她错看了他,他居然是这样的男配。 实在是太过分了! 看到元满气鼓鼓的样子盛澹反而笑了,他用手顺顺她的头发,轻声哄道:“乖,别生气了。” ………… 元满现在只想静静,她用被子捂着头,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简直羞愤欲死,盛澹说完那句话之后她的脸色爆红,平时浑身酥软的媚骨好像也不觉得软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后拔腿就跑。 她呻.吟一声,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简直糟糕透了,明天他一定会把她给嘲到地底的! 前几次见面他还是挺正常的呀,为何今日会变成这样? 还有小说中情深不寿的男配将军,您的人设已经崩了!   ☆、第160820章 因为傍晚发生的事情,元满的精神一直保持在亢奋状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反正躺着也是躺着,她干脆起来构思一下新话本的大纲,想起今日元宵说的盛满的故事,她这次打算写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的故事。 她一有灵感就全身心投入,等将大纲完成后她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窗外只有虫子鸣叫的声音……不对,还有“沙沙沙沙——”的声音,元满立马脑补出一千零一个鬼故事,浑身的汗毛都被吓得立起来了。 她赶紧爬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的捂住自己,躺在床上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冷汗差点都吓出来,后来屏息听了许久她才听出这诡异的沙沙声原来是风吹竹林发出的响声。 她想起今天元宵的确是有跟她说过这里种有一片竹林。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快吓死她了,她可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个院子会被取名为“听风小院”了,只是这风声大晚上的听起来实在是瘆得慌。 虽然知道了这声音是因何而起,但元满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内心里挣扎了好久,她还是抱着枕头摸黑下了床。 元宵睡在屋子外间的小榻上,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床头盯着自己,她强撑着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床边,这一看快把她的魂都给吓飞了。 黑暗中,一个长发披散的白色身影正站在榻前幽幽的望着她。 元宵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极速的冻结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想要尖叫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就像是扎了根在床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那白色身影缓缓移动到她面前,慢慢弯下腰,说道:“元宵,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元宵:……啊? 原来是元小娘子啊,虚惊一场,元宵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她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整个人都放松的瘫倒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娘子您都快把奴婢给吓死了……” 窗外的月光幽幽的照进来,旁边还有两盏如豆的灯火,她靠近元宵,果然看见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披头散发的,还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大半夜的这样跑到人家床前站着,的确是挺吓人的。 她愧疚的道歉:“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元宵挣扎着坐了起来,摆摆手道:“无妨的,让奴婢缓缓就好了。” “哦。”元满乖乖的坐在一旁等她缓过来。 过了一会儿元宵的心里终于渐渐恢复平静了,她扭头问元满:“小娘子您这么晚找奴婢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觉得有点害怕,能和你一起睡吗?”她抱紧了怀中的枕头,眨巴着眼睛对元宵说道。 她现在胆子都快被吓没了!两个人睡还能壮壮胆,只是——“这榻太小了。”只够她一个人睡的。 “哦……”元满指了指内室,说道:“里面的床够大。” ………… 元宵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床上,然后幸福的滚进里面去了,这张床真是好大好软呀,她长这么大还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呢。说起来元小娘子的运气也真是好,得了老夫人的青眼,一朝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以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元满可不知她心中所想,折腾了大半宿她早就累得不行了,此刻她几乎是才躺下就快睡着了,在入睡之前她还迷迷糊糊的想着,一定要写几个鬼故事话本出来让小娘子们都看看,不能只让她一人担惊受怕。 大家一起来互相伤害啊! 怀着这种“报社”的想法,元满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她现在一般都是看天色估算时辰的,如今看天色这么亮了就以为很迟了,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十分的想赖床,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不能随心所欲的睡到自然醒。 刚刚洗簌好就察觉腹内一阵绞痛,她连忙跑去净房,原来是自己的小日子提前了。等换好了月事带,时间也快来不及了,她干脆就小跑着出院门。 刚跑到小院门口她就碰上了款款而来的盛澹,她停下脚步,想起昨晚的事情,不情不愿的向他行了个礼。 盛澹看到她眼底明显的黑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你昨晚没睡好?” 原本这只是句很平常的问话,但是由于元满她心里有鬼,直觉的就认为盛澹这是在嘲笑她因为昨晚的事情才睡不好,她立马炸毛道:“我不是因为你才睡不着的,我只是有些认床而已!” 说完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蠢话,她现在都不忍直视自己了,一遇见盛澹就犯蠢……她低下头,一副没脸见人了的鹌鹑样。 盛澹看着小娘子如血玉般红的耳垂,手指动了动,最后仍是克制住了,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半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走吧,该去向祖母请安了。” 说完就大步向前走了,而元满则像个小媳妇一样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 他们到荣安堂的时候盛老太太刚好打完一套拳法,她看到一双小儿女的身影非常高兴,乐呵呵的招呼着他们,“你们来得正好,我刚让人准备好了早膳,等我换好衣服就能用了。” 盛澹笑道:“阿婆这里的膳食最是好吃,孙儿可真是有口福了。” 元满蹬蹬蹬地跑到她的旁边,扶住她的一只手,俏皮地问道:“老夫人今天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吃呀?” 盛老太太点点她的鼻尖,“就知道吃。” 早餐的品种丰富多样,有鸡丝珍珠粥、蒸三角糖包、卷心菜鸡蛋饼、秋葵蒸蛋羹、香米红薯粥等,中间还放着一碟酸辣脆爽萝卜,直馋得人流口水。盛老太太去换衣服了,元满和盛澹两人坐在膳厅里大眼瞪小眼。 元满现在饿得肚子发软,盛澹又坐在离她不远处,她更是被他身上的气息引诱得浑身发软。 他今日身穿一袭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腰间用一根黑色绣金边腰带束住,头发只简单地用了根白玉簪束起,星目剑眉,风度翩翩,看起来清俊飘逸,直让人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元满忽然发觉自己看他看呆了,赶忙红着脸将头撇到一边去,正好这时盛老太太换好衣服出来了,打破了这一室寂静。 用完早膳后盛老太太问道:“阿和你今日可有空?” 盛澹想了想答道:“今日休沐,并无事情要办。” 盛老太太点头道:“那好,吴管家已经把宾客名单给拟好了,你看看哪里有不妥的地方需要改。” 一旁的燕嬷嬷将名单递给盛澹。 盛澹快速的扫过红纸上面的名字,斟酌了一番后对盛老太太说道:“名单上还需加上几人。” 元满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她对他们谈论的人一无所知,就兴致缺缺的呆坐在一旁,不过心中却是想着,过几天在宴会上应该就能见到书中的男女主角了吧,这样想想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两人商量好事情后,盛老太太对盛澹说道:“有几个重要宾客的请柬需要你亲自写,既然你今日无事,那就将这些请柬都写了吧。” 盛澹离去后,盛老太太笑着对元满说道:“前段时间我让人替你做了几身衣服,你去看看可还合身。” 元满听了连忙推辞,“老夫人,您不必给我做衣服的,我家里还有许多衣服呢。” 这话盛老太太却是不信的,她见她来来去去就穿那几身衣服,衣服都旧得不成样子了,而且十几岁的小娘子身量长得快,没几个月就得做新衣服了。 盛老太太劝道:“哪有人嫌衣服多的,做都做好了难不成你还想把它们给拆了?” 元满仍是不接受,“只是无功不受禄……” 话没说完就被盛老太太给打断了,“什么无功不受禄,你把我给伺候好了就算是有功,更何况只是几身衣服而已,你这孩子还同我客气些什么?” 好吧,盛老太太沉着脸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当下元满就不敢再推辞了,乖乖的跟她去看新衣服。 由于元满尚在孝期,所以给她做的衣服都是素色的。当她看到侍女们拿在手中展示给她看的衣服的时候,她忍不住眼前一亮。 实在是太美了! 一共有四套新的衣裙,每套都是不同的款式,做工精致,既有清新飘逸、娇俏灵动的类型,也有沉稳端庄、优雅大气的风格,每一款都很好看。 盛老太太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对嘛,小娘子哪有不喜欢漂亮衣饰的,当年阿蛮可是几乎每个月都要做上几套新的衣裙呢。 她拿了一套衣服递给元满,“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第160821章 过了片刻,换好了新衣裙后元满慢慢的从内室里走出来,当她撩开珠帘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室内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她身着一条象牙白暗花细丝褶缎裙,莲步轻移时罗裙便如荷叶上的露珠一般,颤颤巍巍惹人怜爱,外套苏绣月华锦衫,袖口偏短,用银丝绣着些许花纹,露出莹白如玉的素手,披着鹅黄色镜花绫披帛更显飘逸,腰间用同是色调的云带束着,纤纤细腰不盈一握,越发的突出她胸前的高耸了。 这么多人的目光突然聚焦在她的身上,让她微微有些不适应,她走到盛老太太面前,略微带些羞涩地咬着唇问道:“老夫人,您觉得可还行?” 盛老太太让她转了两圈,前前后后都看得仔仔细细的,笑呵呵的道:“好看好看!”她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看,越看越满意,当下就拍板道:“今儿就穿这套衣服了,不必换回来了。”接着又吩咐其中一个侍女,“绿波,替元小娘子好好打扮打扮。” 绿波屈膝回礼,“是。” 元满还没机会及拒绝就又被推进内室里梳妆打扮了。 绿波似乎是专门负责梳妆打扮的,她的动作很快很熟练,不到片刻便帮她上好妆了,甚至还有时间替她新梳了个垂挂髻。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几乎都认不出镜子里那个模样精致的人是她了。 这时大庆朝已经出现了玻璃镜,由于其表面平滑,清晰无比,所以时人都称之为“水晶镜”。元满走到大大的水晶镜面前看着自己,有点不敢相信镜中的人是她。 镜中的女子身材姣好,婀娜多姿,一头如瀑青丝被梳成垂挂髻,柔美中带着几分书卷气,发上带着两朵淡黄色的小绢花,让她多了几分灵动,白嫩如贝肉的小巧耳垂上戴了对珍珠耳坠,摇摇晃晃,摄人心魄。 绿波并未替她上太浓的妆,她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让她更显柔媚,长长的睫毛下大眼闪烁,娇俏可人。 盛老太太见到细致打扮后的元满,乐得合不拢嘴,见她手腕空空的,当下就派人去取两只手镯过来。元满又要推辞,只是盛老太太一个眼神又把她吓了回去。 果然上过战场的女将军气势就是不一样。 手镯对元满来说偏大了些,戴上去有些松松垮垮的,如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 盛老太太在心中琢磨着要给她打几对小一些的手镯。 见了鲜鲜嫩嫩的小娘子,盛老太太觉得她的心情都好了几分,当下就要元满陪她去西秋院赏赏花。 西秋院的菊花最先是盛澹的母亲萧氏种下的,她觉得“春”、“夏”、“冬”三个地方都种满了花花树树,就这个院子光秃秃的,实在是不妥,于是便派人到西秋院里种上了许多代表“秋”的菊花。 菊花隽美多姿,淡而有味,雅而有致,她本身也爱菊花的清秀□□,爱它凌霜盛开,西风不落的一身傲骨。于是一年年下来,西秋院里也养了不少菊花,后来萧氏去世,盛澹也不忘继续替母亲种着花。 说起自家这位儿媳妇,盛老太太也是不胜唏嘘。 萧氏自小父母双亡,一直随着祖母在兰陵生活,直至十三四岁快要议亲的时候才和祖母来了盛京城。盛澹的父亲,也就是前任阳陵候几乎是一眼就看上了她,小娘子楚楚动人,犹如一株需要人细心呵护的空谷幽兰。 萧氏出身簪缨世家,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素有才气,她觉得自己以后的夫婿必定要出自书香名门,文采不凡,平日里可与她吟诗作画,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因而对于阳陵候这等粗鲁的武将,一开始萧氏其实是看不上眼的。 可是烈女怕缠郎,阳陵候缠了她好几年,终于缠得小娘子芳心微动。后来她嫁入阳陵候府,发现比起她所想象的婚后生活还要更惬意一些。 阳陵候府有家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丈夫身边无通房妾侍,而且又极为爱重她,婆母小姑也很好相处,她婚后不过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地位更是稳固,盛京城的夫人娘子们无不称赞她嫁得好。 萧氏与丈夫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感情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愈加深厚,只可惜好景不长。成德三十一年,西北异族联合起来向大庆朝发起进攻,大庆朝连失五座城池,阳陵候领命出征,结果在寒山关一役中被部下背叛,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力战而亡。 消息传来之时萧氏正在操办小姑的葬礼,闻言后只是顿了一顿便继续手上的事情了。后来丈夫的遗体是婆母亲自运回来的,阳陵候的遗体用冰块保存着,因此并没有腐烂,他身上的寿衣是萧氏一件件帮穿上去的。 从头到尾萧氏都表现得很平静,阳陵候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她去找了盛老太太,回去后她便一杯鸩酒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她舍弃了自己年幼的孩子和孤苦的婆母,然她并不后悔,没有了丈夫她宛如行尸走肉,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她这一生只任性过一次,就让她任性这一次。 她躺在阳陵候的身边,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生同眠死亦同穴。 盛老太太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太激动,她叹息道:“其实当初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是有一丝预感的,只是当时事情太多并没有精力去思考,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舍得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秋日容易让人伤感,又或者是面前的人令她不自主的卸下心防,有了想要倾诉的*。 这件事压在盛老太太的心里已经很久了,她一直认为萧氏的去世她也有一份责任,若是当时她能早些发现萧氏的不对劲,或许阿和就不会失去母亲。 元满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望着面前这位脸上长满皱纹但腰板却挺得笔直的老人,她无法想象当初同时失去三位亲人她是如何坚强的挺过来的。她挽着盛老太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她,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夫人她只是……舍不得离开侯爷。”但却能忍心舍弃自己的孩子。 其实盛澹倒是同她挺像的,都是自小无父无母,不过她比较幸运,人生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现在有了阿耶有了阿玘,她并不孤单。 可是盛澹他什么都没有,连心爱的女子都得不到,孤寂一生,最终战死在荒无人烟的塞外……想到这里,她的心蓦然有些苦涩。 她不知道,在那本小说里,只是作为背景出现过的盛老太太要如何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当初看《重生嫡女荣华》这本小说对她而言只是消遣,但是当她来到这本书构成的世界中,认识了这些人后,他们不再只是书中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而她再也做不到像一开始那样无动于衷,任由着事情如书中情节那样发展。 她不想盛澹死,不想看到盛老太太难过。 可是她该如何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她努力的回想书中情节,幸好当初她是追连载的,作者又更得慢,她一天刷新好几遍,因此对书中情节还算是印象深刻。 女主顾幼清嫁给男主祁蕴之后,子嗣艰难,婚后三年才怀上第一个孩子,而得知顾幼清有孕之后,盛澹便请命领军出征。顾幼清怀孕七个月之时,前方传来战报,阳陵候盛澹战死疆场,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悲痛不已,认为都是因为她盛澹才会出事的,因此一直都很自责。她的怀相本就不好,经此一事后郁郁寡欢,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更是因此伤了身子,此后几年都没有怀上孩子。 这件事主要是为了男女主以后爆发的矛盾埋下伏笔,而对于事情的主人公盛澹的描述却是寥寥无几,就连死讯都是一个小侍女不小心说漏嘴告诉女主的,元满从中能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她陷入了苦恼之中,该怎么阻止盛澹的死亡呢?从直接的原因来说,他出事是因为一场激烈的战役,这个她似乎并没有能力阻止。而从间接的角度来讲,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女主…… 她不能阻止他出征,但可以从女主身上入手呀,帮他抱得美人归,又或者一开始就让他死心,总之不能让他因为情伤而心灰意冷的上战场。 也许改变了一些事情,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他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呢? 算算时间,离那件事情发生还有五六年,时间还很充裕,她可以慢慢的想办法。 满脑子思绪的元满扶着盛老太太慢慢的向前走,一抬眼她就看见了西秋院里正替菊花浇水的盛澹。   ☆、第160822章 盛澹记得年幼时母亲经常亲自来照料这些花,还会很温柔的将他抱在膝上,教他认那些花儿叫什么名字,当时他年纪小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总是认了没一会儿就想溜出去玩,阿娘也不生气,笑吟吟的摸着他的头让他记得早些回家…… 如今他已经长大,也学会了如何照料这些花草,只是身边却再也没有了温柔慈爱的阿娘了。 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刚想同祖母行礼,目光却被一旁身穿象牙白衣裙的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她三千青丝绾成一个垂挂髻,戴着两朵淡黄色的小绢花,额前齐齐的刘海,朴素中透着丝丝的清雅,肌肤胜雪、双眸似水,灵动中带着一丝娇媚。象牙白的长裙上绣有精致的碎花,轻轻走动,微波荡漾,腰身紧收,更显得身姿曼妙。 元满长得好这点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却没想过精心打扮后的她会如此的令人惊艳,他敛了敛心神,收回目光向祖母颔首问好。 盛老太太已经收敛好了情绪,此刻见到盛澹她便笑着问道:“这里可布置好了?”她的寿宴就在西秋院这边举办,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还能顺便赏花,免得客人们觉得宴会太过单调无聊。 盛澹含笑回道:“场地都已经整理好了,阿婆不必担心,到时候必定不会出现差错的。” 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他看向元满,对她称赞道:“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很好看。”元满还没来得及假装矜持一下,就听得他对盛老太太夸道:“阿婆您的眼光果然不错,挑选的衣物都很好看。” 元满:……明明是她天生丽质才衬得这些衣裙熠熠生辉好吗! 盛老太太笑呵呵的道:“哪里是我眼光好,明明是满娘本身就长得好看,这些打扮也就是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老夫人,您这样夸满娘,满娘可是会不好意思的。”说完元满摆出一副娇羞的表情,逗得盛老太太笑得泪花都快出来了,盛澹眼底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盛老太太点了点元满细滑的小脸,笑道:“就你这小厚脸皮也会知道害羞?” 元满跺跺脚,不依的叫道:“老夫人——” “好好好,我们满娘脸皮可薄了。” …… 盛澹一直站在旁边看这一老一少打趣,他虽说是与祖母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但他十岁出头时就入了军营,此后与祖母相处的时间益发的少了,他的性格也做不出向祖母撒娇卖乖的事,祖母为人向来严肃,与她相处时都是客气拘谨大于温情,他的记忆中甚至没有祖母开怀大笑的模样。 认识元满之后,祖母慢慢变得和蔼起来,笑容也多了许多,与她相处更自然温馨了。对于这些改变,他十分感谢元满,可是感谢之余,又忍不住有一丝嫉妒,嫉妒她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祖母的喜爱,也嫉妒她能毫无顾忌的表达对祖母的孺慕之思…… 元满眼角余光看到盛澹静站在一旁,含笑看她们说话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他有些孤寂,她觉得胸口有些气闷,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对盛老太太笑道:“老夫人,听闻西秋院的菊花都是珍品,不知满娘可否有幸一观?” 盛老太太爽快道:“不过就是几盆菊花,这有何不可。”她对盛澹说道:“我对这些花花草草可不怎么了解,阿和你就陪满娘去看看吧,顺便帮她介绍一下你的宝贝菊花。” 听得盛老太太这句颇有歧义的话,元满忍不住想笑,可是却又不能笑出来,只好拼命忍着,憋得脸都红了。 盛老太太看到元满面红耳赤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不好意思与盛澹两人单独相处,她也不是那种不许小娘子和小郎君待在一起的顽固老古板,便道:“无妨的,还有元宵和盛甲在身边伺候着呢。”也算不上是孤男寡女了。 元满略一思索便知道盛老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是因为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而憋得满脸通红的,并非是因为害羞,只不过这话却是不好同她解释清楚的,便只能任由这个美丽的误会发生。 盛澹走在她的前面,经过她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她满含笑意的大眼睛,他想,她这可不像是害羞的样子。 为了避免盛澹对她的影响,所以她特地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走进菊花盛开的园子中,清风袭来,淡淡的花香消散了一些她的酥软之感。元满以前见的都是普通的菊花品种,比如说野菊、雏菊、波斯菊等,觉得菊花品相平淡无奇,无吸引人之处,但是见过了这满园盛开的菊花之后,她才知道,不是菊花不美,而是她的眼界太窄! 菊花简直美炸了好么! 盛澹边走边替她介绍园中的菊花,元宵与盛甲则是落后在他们七八步之后。 菊花因花期不同,有夏菊和寒菊之别,通常所说的菊花,多是特指秋菊中的大菊而言。菊花的品种极为丰富,形状各异,然盛澹说得太多她也记不住,只记住了其中最名贵的几样品种。 绿牡丹开花时,外部花瓣浅绿,中部花瓣翠绿向上卷曲,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是菊花中不可多得的珍品。西湖柳月花色浅黄,鲜艳纯正,明快如皓月临水。花开后,花冠偏垂似葵花向阳,且花名易让人联想到湖水澄净、岸柳依依和皓月当空的美景…… 元满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中便与盛澹越走越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一个咯噔,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元宵发出一声惊呼声想要冲上去扶住她,只是距离太远已是来不及。幸好盛澹与她站得近,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免除了她的脸与大地直接亲密接触的命运。 她软软的靠在盛澹怀中,心脏剧烈跳动,鼻息间全是他好闻的男性气息,一阵头晕目眩,*蚀骨的感觉席卷全身。 盛澹稍稍的放开她,却发现她此刻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身上软绵绵的仿佛没有力气,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他心中一惊,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去了这附近最近的客院,同时吩咐盛甲快速去请大夫。元宵也是慌了神,也不知道去禀报盛老太太,一路跟着他们去了客院。 盛澹将元满轻轻放在榻上,见元满双眼迷蒙,仿佛有些失去意识,他弯腰靠近她,用手轻触她的脸庞,只碰了一下就迅速收了回去。 好烫。 他沉声吩咐道:“快去打一盆冷水来。” 元宵胡乱的点点头,然后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才定下来找到门口在哪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盛澹想起身去倒杯水给她喝,却发现他的衣袖被她的手紧紧的扯住了,他轻轻的掰开她的手指,刚想松口气她的脸就靠过来蹭了蹭他的右手。还来不及感受手掌中滚烫细腻的触觉,他就连忙缩回手,猛的站起身大步走到桌前。 他在桌边静立了一会儿后才倒了杯水,用手量了量杯壁的温度,他皱了皱眉,水有些烫,凑近杯子轻轻的吹了吹,直到感觉水凉了些才坐到榻边,一只手扶起她,另一只手则拿着杯子给她喂水。 元满觉得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给她喂水,她想自己拿着杯子的,可是动了动手指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就乖乖的被人喂着了。刚喂完一杯水,元宵就打水回来了,盛澹起身,对着元宵说道:“你替她擦一擦吧。” 他走出房间,发现祖母正远远的走过来,忧形于色。他上前迎了几步,盛老太太脸色焦急的问道:“她现在如何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她在院子里坐了许久,正奇怪他们为何这么久还不出现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禀报说元小娘子晕倒了,她听了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盛澹道:“她现在有些发热,您不必担心,我已让盛甲去请大夫了,想来也快到了。” 盛老太太皱皱眉,人都晕了过去,她怎么能不担心呢?她走进房间,此时元宵正帮她擦着手和脸,滚烫的皮肤碰到冰凉的帕子,元满忍不住嘤咛一声。 她走过去摸摸元满的额头,一阵烫手,忍不住惊道:“怎地这么烫?”满娘才来候府不过一天就生病了,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候府慢待了她? 元满因为不舒服而轻声□□了一下,看着她与过世的女儿相似的面容上一片痛苦忍耐之色,盛老太太更是心急如焚。 焦急无比地等了半刻钟后,盛甲终于带着气喘吁吁的大夫到了。 可怜的大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拉到了小娘子的病榻前看病,他从医箱里拿出脉枕垫在小娘子的手腕下,刚想一张丝帕覆在她的手腕上,就被盛老太太不耐烦的打断了: “急病当前还管那么多虚礼做什么,还不快点替小娘子诊脉!” 大夫:……   ☆、第160823章 大夫将手指搭在元满的手腕上,闭眼感受了会儿脉象后,问道:“病人这几日可是用过寒凉的食物?” 盛老太太点头,“是啊,昨晚她吃了好几只螃蟹。” 大夫收起了脉枕,说道:“侯爷与老夫人不必忧心,小娘子只是有些发热,再加上……”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而且这里闲杂人等这么多,他不知这位小娘子是何身份,但是侯爷与盛老太太对她的看重是毋庸置疑的,若是说了这话被不相干的人听见了,也不知会有何后果,他素来胆小,可不想惹出什么祸事来。 盛澹会意,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人都退下了,虽然如此,但房间里还有男子在,大夫说起来始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娘子本就体寒,螃蟹性寒,吃太多了身子有些受不住,并且……又碰上小娘子来小日子,体虚导致她晕了过去,实际上并无大碍。” 盛澹听大夫说到小日子的时候,俊脸忍不住一红,他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些尴尬。 将大夫送走之后,盛老太太留在房间里照看元满,盛澹走出外面,凉风一吹,脸上的燥热消散了些,他的手指屈了屈握成拳,右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细滑的触感。 ………… 元满生病之后就一直被盛老太太强制待在房中休养,她无事可做便将佛经与佛像都给绣好了,只等盛老太太寿宴之时便献给她。 她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房间里待了两三日后便差不多痊愈了,盛老太太也终于答应她可以去院子里透透气了。 因为不打算出院门,所以她的满头青丝只是简单的用根米分色的丝带系在一起,并无其他装饰,几缕发丝调皮的掉落在脸颊旁边,为她增添几分柔美,身着一袭米分色长裙,白色丝线在裙裾边勾出朵朵梨花,略显素雅,腰间束着一条月白色的腰带,由于这几日生病,更是显得腰身瘦弱了许多。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足尖轻点,隐隐约约的露出一双杏白色绣花软鞋,秋千就这么轻轻的晃悠起来。 盛澹来到听风小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秋千图。 元满扭头正好看见他从小院门口走进来,她刚想站起来行礼就被他制止了,“你坐着吧,不必如此多礼的。” 元宵见侯爷来了,行礼过后便去茶水间泡茶了,盛甲也跟着一起去了。 盛澹在她面前站着,元满有些费力的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盛澹轻声问道:“身体可好一些了?” 小娘子病了一场后瘦了许多,原本有些圆润的小脸蛋变得有些尖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张小脸衬得她的眼睛愈发的大,她眨了眨水润润的大眼,轻轻点头,“已经好多了。” 盛澹看到元满这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颤,想要伸出手去捏捏她的脸蛋或者摸摸她的头发,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发质很好,顺滑柔亮,如同上等的丝绸,让他有些不忍放手。而元满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炸毛,她把盛澹的手从她的头上移开,不高兴的问道:“你干嘛要摸我头发?”发型都被弄乱了。 盛澹发现病怏怏的元满反应比平时慢很多,看着蠢蠢的。若盛澹也是穿越的,那他一定会知道元满现在的状态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呆萌”。 虽然盛澹并不懂什么叫做呆萌,但这并不妨碍他被萌到,他坐到元满对面的秋千上,看着她头上那根被他揉起的呆毛,心情很好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摸你的头发?” “当然不能了!”元满很正经严肃的说道:“小娘子的头发是不能随便乱摸的。” 他觉得此刻元满的反应实在是有趣,他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刹那间绽放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元满被他的笑容晃得有些发晕,回过神后发觉自己又盯着人家犯花痴了,心中一阵懊恼,又忍不住的迁怒盛澹——一个男子,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她的脸颊上晕染了两抹绯红,看起来比之前多了几分健康活泼。 盛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他与镇国公府的顾家兄弟交好,每每听见他们在炫耀自家妹妹有多么的聪明乖巧惹人喜爱的时候,他也特别想要一个妹妹好好疼爱,但每次回家央着阿娘给他生一个妹妹来玩,总是会被阿耶毫不留情的揍一顿…… 后来阿耶阿娘都去世了,他便再也没有想过关于妹妹的事情。 可是如今遇见元满,他那颗妹控的心又活了,乖乖巧巧软软糯糯,又带着些小脾气的小娘子,简直就和他想象中的妹妹一模一样! 而且她长得和小姑姑有五六分相似,俗话说:“外甥多似舅”,同理,若是当初阿耶阿娘生了妹妹,那妹妹也许也会有几分长得像小姑姑。 所以元满与他是注定的兄妹缘分,盛澹如此想道。 元满可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单方面的认她为妹妹了,她有些担忧的问道:“老夫人寿宴的那天我该以什么身份参加呀?”论身份,她只是穷秀才家的女儿,在满是名门望族的盛京来说就连蝼蚁都算不上,而且与阳陵候府非亲非故,不过是因为一张脸才得以另眼相待。 她参加盛老太太的寿宴,身份的确有些尴尬。 虽然盛澹很想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安抚元满:“你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们会解决的,而且是何身份参加宴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阳陵候府对你的态度。” 原本她是不紧张的,可是这几日闷在屋子里养病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她才会胡思乱想的,一直在脑补各种宅斗文,比如说被贵女们排挤厌恶呀、不小心被推下水里去了名节尽失、衣服上被泼了酒去换衣服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人抓奸了等等宅斗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情节,都快有被害妄想症了。 如今得了盛澹的承诺,她心里没由来的就轻松了许多。 想到这几日无聊透顶的生活,元满皱着小眉毛对他说道:“侯爷——将军——我可以出去逛逛了吗?再不出去透透气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 看着小娘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盛澹觉得她这几日过得着实是不易,但是一想起那天她突然晕倒的场景,他就有些心有余悸,于是严厉的斥道:“发霉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吃那么多螃蟹,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能怨得了谁!” 元满想到自己这几日生病的难受,而她刚刚只不过是想出去逛逛就被他训斥,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盛澹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一看元满她已经低下了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我、是我不好,刚刚语气太重了……你别难过。”他平日里与女子相处的次数都很少,更不用说惹她们难过了,因此元满这副委屈哒哒的样子令他分外的手足无措。 元满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小委屈,可是盛澹一哄她之后,她就觉得非常的委屈,她静静的坐在那儿,眼泪滴滴答答的就落下来了。 “哎……你、你莫要哭,”盛澹觉得头痛不已,小娘子的眼泪说掉就掉,他又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于是只能在那反复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盛大将军向来是天之骄子,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向别人道过歉呢?就连他自己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看到小娘子的眼泪,他便在心中安慰自己,大丈夫能伸能屈,低个头又算什么呢? 就当作他在哄妹妹吧。 元满也是好哄得很,没一会儿就不哭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嘟囔道:“本来就是你的错。”她的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欲落未落,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盛澹好笑的附和她,“是,都是我的错。” 元满抬头看他,“那你错在哪儿了?” 盛澹:“……” 哭的时候不觉得,哭过后元满就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既矫情又丢人,不好意思再面对盛澹,借口自己要梳妆打扮就赶紧溜回屋子里去了。 而此时元宵与盛甲才端着茶水姗姗来迟,盛澹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们,一语不发便走进外间去等元满了。 元宵吓得一个咯噔,欲哭无泪的看向盛甲,都怪他说侯爷要喝现煮的茶,等了这么久,侯爷一定是生气了…… 盛甲摸了摸鼻子,侯爷和小娘子说话要那么多人在场干嘛?   ☆、第160824章 元满回屋后快速的挽了个发髻,然后用冷水敷了敷脸,照照镜子,直到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后才满意的出了房间。 盛澹抬眼,发现刚刚还哭得惨兮兮的小娘子一转眼又恢复成娇俏可爱的模样,心里感叹,女人真是善变。他刚领她走到院子门口,就有小厮急匆匆的来找他。 “见过侯爷,老夫人派小人来找您,说是景四郎君来了,让您过去一见,还说……把元小娘子也带去。” 盛澹淡淡的道:“嗯,知道了,你去回禀老夫人,说我们稍后就到。” 小厮退下后,盛澹与元满互看了一眼,元满虽然因为生病而变得有些迟钝,但呆愣了一下子之后她也反应过来了,景四郎与阿蛮姑姑的事情她是知道一些的,他想见她的原因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无非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和逝去的心上人长得多像才能让盛老太太和盛澹对她另眼相待。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一阵忐忑。 元满能猜到的事,盛澹自然也能猜到,他看到她的神情有些紧张,便对她微微一笑,安抚她道:“你不必太过担心,四表叔他人挺好的。” 盛老太太与靖远候老夫人是同族的姐妹,虽然一个是嫡系一个是旁支,但两人感情不错,出阁后也多有来往,景四郎与盛满也称得上是表兄妹了,他们二人自幼相识,感情深厚,有着亲戚关系,知根知底,又是门当户对,两家人对这件婚事都是乐见其成的,甚至靖远侯府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聘礼了。 后来虽然盛满去世,景四郎还经常来拜访盛老太太,并没有因此而疏远阳陵候府,他把盛老太太当成正经岳母来对待,他曾说过,即使阿蛮没有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但是在他的心中,他的妻子永远只有她一位。 盛老太太虽然念着他对女儿的真心,但是也不忍他这样年复一年的熬下去,也曾多次的劝他,让他忘了阿蛮,娶妻生子,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只是景四郎每次都是一笑置之,爱过阿蛮那样绚丽多彩的女子之后,其余的女子在他的眼中皆是虚无,既然已经无法再对别人真心相待,他又何必蹉跎别的女子一生呢? 一路上,盛澹跟元满说了一些景四郎的事,本意是想让她多了解一些事情,待会儿见面的时候不会太紧张,没想到元满越听反而越忐忑不安。 景四郎对阿蛮姑姑如此深情,他会不会厌恶与阿蛮姑姑长得像的人呀,觉得她利用了阿蛮姑姑样貌获取好处。虽然她的本意并非如此,但从事实上来看……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不管她的心里有多惴惴不安,路始终是会走完的,人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她低着头走进荣安堂,还没来得及给盛老太太行礼,就被她叫到旁边坐下了。她犹犹豫豫的走过去在盛老太太旁边坐下了,盛老太太细致的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她一一作答,眼角的余光一直不敢看向另一旁坐着的人。 但她感觉一直有目光追随着她。 等盛老太太问完她的身体状况后,她才介绍道:“这位是靖远候府的景四郎,也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又被称为吏部天官,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是吏部的最高长官,为中央六部尚书之首。 景四郎不过三十出头就担任此要职,足以看得出他的心机与手段。 元满站起身来怯怯的向他行礼,“满娘见过景尚书。”她抬眼悄悄的看向景烨,这一看却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景烨如今才三十来岁,但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袭藏青色的袍子,面如冠玉,脸上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温文尔雅,周身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气质,只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景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旁边的案几,发出“叩叩”的轻响,他从元满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打量她,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不仅仅是容貌相像,就连一些细节和小动作上都极为相似。 她和阿蛮一样有个小小的酒窝,只要轻轻一笑就会出现,灵动又活泼,右眼的那颗痣藏在睫毛底下若隐若现,紧张的时候手会紧紧的抓住衣袖……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真的看见了阿蛮。 只是怎么可能呢?阿蛮早就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 压下内心翻腾的思绪,他对元满轻轻一笑,“常听姨母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钟灵毓秀,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景烨的声音如同他人一般,带着让人舒服的温润之感,奇异地,元满听着他的声音,紧张的心情慢慢的恢复平静。 说着,景烨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他站起身来向元满走去,将锦囊递到她的面前,说道:“第一次见面,该给个见面礼的。” “这……”元满有些犹豫该不该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盛澹,盛澹点头示意她接下。 她双手接过锦囊,略一屈膝行礼道:“满娘谢过景尚书。” 锦囊表面顺滑,摸起来手感十分好,想来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而且做工精细,且不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单单就这个锦囊来说,价值也是不低了。 景烨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双小儿女的互动,感叹着当初那个爱跟在他与阿蛮身后跑的小郎君都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渐渐开始苍老。 心里忽然染上一丝惆怅,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抛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他又转头与盛老太太说起话来。 “我前几日外出公干的时候,底下有人送了一些老参给我,今日忘记带来了,改日我派人送来给您炖汤补补身子。” 盛老太太呵呵的开玩笑道:“我们候府什么都不缺,你有这个心就好了,整日送东西过来,你阿娘该嫉妒我了。” 元满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心中却是在感叹,阿蛮姑姑都过世那么久了,景烨还把她的母亲当成自己的一样对待,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像他那样? 她越看景烨越觉得他是这世上难得的好男人,痴情专一,长得又好看,阿蛮姑姑眼光真是好,没选错人! 盛澹与景烨都是样貌极为出色之人,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盛澹阳刚俊朗,英气逼人,元满每次看到他都有想扑倒他的想法,而景烨风度翩翩,气质出尘,恍如谪仙,让人只敢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此刻她就在一旁“远观”他,经历过岁月的洗礼,让景烨多了分成熟稳重,如同经年的陈酒,历久醇香,回味悠长。 盛澹就坐在元满的对面,把她正襟危坐却又时不时偷瞄景烨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之前还说着紧张呢,结果现在却偷偷的在看四表叔,还看到双颊微红。 哼,真是个善变的小娘子。 他的不开心没有人察觉出来,景烨同盛老太太聊了片刻后,便对她说有公事要与盛澹去书房商量,临走之前盛老太太盛情的让他留下来过夜。 景烨与阳陵候府关系亲近,府中还特意给他留出了专门的院子,偶尔他也会在阳陵候府住上几天。 景烨点头答应,盛老太太喜笑颜开,连忙让人去收拾院子。盛澹看了眼元满,发现她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他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 真不知道她在傻乐个什么劲。 盛澹与景烨在书房商议好近期神枢营一些人员调动问题后,便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他们只相差十一二岁,盛澹小的时候没少跟在他后头跑,两人感情十分要好,对盛澹而言,景烨是他的良师益友,十多年来帮扶了他许多,他从他身上获益匪浅。 景烨闻了闻杯中的茶,然后浅尝一口,笑道:“花茶?这可不像是你的口味。” 盛澹淡淡道:“不像我的口味那像谁的口味?” “那个小丫头的。” 盛澹不料景烨会如此回答,他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喷出去。他放下杯子,皱眉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景烨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 盛澹不想同他说话,这人口才十分好,一群御史都辩不过他一人。 景烨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小丫头长得很像你姑姑。” 听到景烨难得主动提起姑姑,盛澹有些诧异,姑姑就是景烨心里的一道不会愈合的伤口,平时谁都不能轻易触碰,碰一次就伤一次。 “若是你姑姑当初没有出事,我和她的女儿也差不多该有这么大了。”   ☆、第160825章 “若是你姑姑当初没有出事,我和她的女儿也该有这么大了。” “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景烨将杯子放下,站起身来,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该去陪姨母用晚膳了。” 盛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疑惑,这人行事愈发毫无章法了。 他们去到荣安堂的时候元满早就在那坐着了,之前盛老太太又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经过大夫确认她完全康复了之后,她终于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今晚桌子上的菜色十分清淡,虽然不是很合她的口味,但是看着有美大叔在的份上她也就勉强忍了。 盛澹看到小娘子一边欢快的吃饭,一边时不时的看几眼景烨,觉得分外碍眼,一个老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元满吃着吃着,碗里就凭空多出几根清炒茼蒿。她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盛澹。 盛澹一本正经的说道:“茼蒿有‘安心气,养脾胃,消痰饮,利肠胃’之功效,你的病刚好,应该多吃点。” 盛老太太也赞同道:“对,吃茼蒿对身体好,你得多吃点。” 可、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吃茼蒿呀,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简直难吃死了。 然而顶着盛老太太慈爱的目光,元满只能硬着头皮把茼蒿吃掉,但是她却忍不下这口气,桌底下的脚往旁边狠狠的一踩。 景烨轻“嘶”的一声,疑惑道:“谁踩了我?” 元满:“……” 元满低下头,脸色涨得通红。一旁的盛澹本来很想笑,可是看见她羞愤欲死的神色便强忍住了笑意,说道:“是我不小心踩到的,您没事吧?” 景烨看到元满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微微一笑,说道:“无事,菜都快凉了,赶紧吃饭吧。”他将这件事轻轻的揭过,暗地里却向盛澹使了个眼神。 盛澹假装看不懂的样子。 元满自觉在风度翩翩的美大叔面前丢了脸,于是用过晚膳后就蔫答答的告辞回听风小院去修复受伤的心灵了。 没等元满受伤太久,在凉爽的秋风中,终于迎来了盛老太太的六十整寿寿宴。 一大早,绿波就把元满给叫起来了,然后在她昏昏欲睡中把她从头到脚给折腾了一遍。 打扮好了之后,绿波看着小娘子清丽中带着几分娇俏的模样,觉得十分满意,元小娘子既然在家世已经比不过那些名门贵女了,那就在容貌上狠狠的碾压回去。 元满晕晕乎乎的出门,凉风一吹,她瞬间清醒了许多。今日照旧是先去盛老太太的荣安堂请安,因为每天去请安都能到院子门口碰上盛澹,所以虽然今日她出门了一些,盛澹还没到,但她还是习惯性的等了一会儿。 盛澹走到听风小院不远处时就看到穿着淡粉渐变色罗裙的小娘子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看到他出现,元满眼前一亮,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她提起长裙,小跑到他身边,仰起头对他说道:“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软糯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盛澹本想问她为何要等他的,可是看见她的笑脸,却是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他有些歉意的道:“是我不好,起迟了些,以后我会尽量早点的。” 元满低头对了对手指,说道:“不是你起迟了,是我起早了。”她皱了皱眉,有些忧愁的对他说道:“我觉得好紧张呀,要不我今天还是不参加寿宴了吧——” 盛澹想揉揉她的头发,可是看见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改为轻捏她的粉脸,不太高兴的说道:“你怎么总是觉得紧张?” 元宵和盛甲落后在后面几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到自家侯爷对小娘子动手动脚。 元满把他的手拍开,然后摸了摸脸颊,不满道:“啊,我的脂粉都被你碰走了!” 被他碰过的肌肤泛起浅浅的粉色,腮若桃花,红艳艳的小嘴微微嘟起来,分外诱人,他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收回目光,淡然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给阿婆请安吧。”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先走了。 元满用微凉的手指拍了拍脸蛋,试图降下脸上的燥热,然后小碎步追在盛澹的身后,喊道:“哎,你等等我呀——” 元满和盛澹到荣安堂的时候,景烨早已在里面坐着了,看到他们一同进来,他挑了挑眉,说道:“你们来得倒是早。” 盛澹道:“不如您早。” 景烨点头,赞同道:“确实是比你们早些。” 盛澹:“……”他还能说些什么? 虽然因为元满还在孝期,打扮得很素净,但十二三岁正是娇嫩的年纪,无论怎么打扮都很好看,尤其她笑意盈盈的,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景烨冲她招招手,她欢快的走过去,他含笑问她:“元小娘子这段日子在候府住得可还习惯?” 盛澹心道,他又不是候府的主人,这话该由他问才对。 风姿奇秀、风华绝代的男神叔叔和她说话了!她猛的点头,“很习惯,老夫人和侯爷都对我很好的。”然后她喜滋滋的拿起腰间垂挂的玉佩对他说道:“您送我的玉佩很好,我很喜欢。” 玉佩根据其本身的颜色雕成一条红白小锦鲤,体色红润新鲜,白色洁白明亮,浓厚且油润,小锦鲤张开的嘴巴里面有个穿绳的小孔,丝毫不影响外观。元满虽然不懂玉,可这玉佩色泽均匀,握在手中有温润之感,还有这栩栩如生的雕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过就是一块玉佩,有什么可稀奇的?盛澹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他似乎还没有送过东西给她…… 想到卧室里的那个决明子枕头还有小香囊,礼尚往来,他决定今晚去私库里看看有什么东西是适合送给小娘子的。 三人坐了一会儿后燕嬷嬷就扶着盛老太太就出来了。 今日她穿着五福捧寿团花褐缎礼服,头戴金丝祥云抹额,满脸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盛澹见了她便笑道:“阿婆,您今日看起来真是年轻多了。” 盛老太太嗔道:“怎么?我平日里看起来就不年轻了?” 盛澹:“……” 元满扑哧一笑。 景烨也忍不住微微一笑,他上前一步,贺道:“姨母,生辰快乐,四郎先在这里提前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盛老太太乐呵呵的接受了景烨的恭贺,说道:“好好好,姨母承你吉言。”而后看向盛澹时语气却是一转,叹息道:“唉,若是我能够在有生之年抱上曾孙子那就更好了。” 盛澹:……为何今日阿婆总是针对他? 在娶妻生子这种话题上,景烨向来是没有发言权的,于是他摸摸鼻子识趣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盛澹:“阿婆,我还年轻呢,您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是还年轻,可阿婆已经老了……”在盛京城,同阿和一样年纪的郎君哪个没有娶妻生子?成婚早一些的,孩子都有两三个了。可阿和不要说成婚了,就连个心仪的女子都没有,当年他阿耶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知道半夜去爬他阿娘的窗了! 想到待会寿宴的时候和她同龄的老夫人会带着一大串孙子孙女来向她贺寿,她这心里就羡慕得紧。 盛老太太现在真是有点担心,阿和不会是跟四郎待久了也不想成婚了吧?这可不行,四郎不成婚但是上面还有三个阿兄继承香火,可他们老盛家就只有他一根独苗苗了啊! 她想着待会儿寿宴上也会有不少小娘子前来贺寿,她打算给阿和相看相看,说不定里头就有阿和喜欢的呢? 这样想着,盛老太太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点。 用过早膳之后陆陆续续就有客人上门了,盛澹与景烨就负责在前院里招待男客,女客则是直接到后院荣安堂这里先拜见过盛老太太,而后就可以到园子里随意的逛逛,夫人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说说话,小娘子们则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或是游园,或是玩一些小游戏。 元满跟在盛老太太的身后,年长一些的夫人看到她的面容都是微微一惊,也不敢当面打听她的来历,只是问了她的姓名便送上了见面礼。而一些对当年之事不了解的夫人或者小娘子问到元满,盛老太太也只是淡淡的笑道:“这是一位故人之女,前段时间刚刚遇到,便请她到府上小住几日。”然后拉着元满的手道:“我一见到她喜欢得紧,恨不得把她抢来当亲孙女呢!” 见到盛老太太这样的态度,大家都不敢多言了,只是对元满的来历更感到好奇了,心中暗自决定回去之后再打探,面上都对元满是一阵称赞。 而元满只需要乖乖巧巧的站在盛老太太身后,与夫人们问好的时候点头微笑,然后收下见面礼就行了。 她觉得,这可比之前想象的要轻松多了。 几位夫人寒暄了一会儿后,她们就去西秋院赏花了,随后还有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一般来说,越是贵重的客人越是后面才到,元满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有侍女通传镇国公府家眷到了。 元满精神一振,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女主了。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女主已经重生了吧,也不知剧情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她认识男主了没有。   ☆、第160826章 镇国公府老夫人年纪大了,而且身子也不是很好,寻常不轻易出门作客,外出应酬这些事基本上都是交给了现任镇国公夫人张氏来做。 张氏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雍容华贵,这是久居上位养出来的气势,她不像时下妇人一样纤瘦,反而稍显丰腴,笑着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她很是和蔼可亲。 然元满的目光却不在她身上,她看向张氏身后的两个小娘子。 其中一个小娘子身穿桃红色留仙裙,梳着一个凌虚髻,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耳垂上挂着两只金蝶耳坠,打扮得十分艳丽。元满的眼光只是淡淡一扫便知这是女主的嫡妹顾幼萱。 《重生嫡女荣华》中对女主形容得最多的词便是清丽脱俗,犹如空谷幽兰般高洁秀丽。她看向一旁的小娘子,心道果然如此。 顾幼清的年纪约摸十三四岁,她身穿一条水蓝色罗裙,裙上绣着几朵清幽兰花。头发梳成随云髻,玉簪轻挽,簪尖垂着细丝小链,微微一动,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还透着几分淡淡的清冷。 这等绝色佳人,难怪能让男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让盛澹至死不忘。 在元满打量她的同时,顾幼清心中也在惊疑不定,她前世也来阳陵候府贺过寿,可是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盛老太太身边是没有元满娘这个人的,怎么这一世会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人? 这与她前世所知的有些偏差,但她略一思索,既然她都能重生了,那么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也不足为奇。 想来这元满娘的出现与她的生活并无太大的关系,顾幼清很快便释然了。 年轻的小娘子们都去游园玩乐了,元满一个鲜嫩的小娘子待在一群妇人中便有些不合适了,盛老太太对元满道:“满娘,你也去外边走走吧,今日府中来了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小娘子,你们正好能玩到一块去。” “好的老夫人。” 元满也想趁机多同顾幼清相处,打探一下她与男主相处到什么地步了,若是两人刚认识不久,那她还有机会能帮盛澹赢得佳人芳心,若是他们已经产生了情愫,那就只能尽量阻止盛澹喜欢上她了。 不过元满把那本书的情节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次,就是想不起盛澹是在何时对顾幼清生情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许多贵女都对这位能陪在盛老太太身边的陌生小娘子很是好奇,于是她们聚在一起时便讨论起她。 有人悄悄问一位身穿桃红锦绶藕丝缎裙的小娘子,“阿婉,你四叔与阳陵候府关系不错,你知道这位元小娘子的身份吗?” 被称为阿婉的小娘子乃是靖远候府世子的嫡次女,闺名景婉,景烨景四郎正是她的四叔。 虽然景婉名字里有个“婉”,但她为人却一点都不温婉,闻言她在心中翻了翻白眼,冷淡道:“你都说了是我四叔和阳陵候府熟,又不是我熟,我怎么会知道?” 被景婉毫不客气的下了面子,那个小娘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景婉看了心中更是鄙夷,真是没出息,一点小事就要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怎么欺负她了呢! 这时身穿桃红色留仙裙的顾幼萱聘聘婷婷的走了过来,看到红了眼眶的小娘子,捻着丝帕放在唇边,夸张的说道:“哎呀,芸娘,你怎么哭啦?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芸娘是李御史家的庶女,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此时一听到这句话,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 “幼萱妹妹,是我不好,不关婉妹妹的事,都是我的错,不小心惹得婉妹妹不高兴了。” 顾幼萱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惹人烦,若不是为了利用她膈应景婉,她才不想同这等小家子气的庶女说话呢,一副姨娘作态! 她自幼就与景婉不合,凭什么大家都是公侯之女,甚至她身份还要高一些,她阿耶是镇国公,而景婉父亲还只是靖远候府的世子,景婉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处处看不起她,与她作对。 除了同父异母的嫡姐顾幼清之外,整个盛京城的小娘子她最厌恶的就是景婉了。 今日来阳陵候府做客,听说有许多名门世家的年轻郎君,甚至几位皇子也会前来贺寿,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穿上了新做的裙子,没想到居然同景婉撞了色,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恶劣,恨不得立刻把景婉的衣裙撕碎了才好。 果然,听见李芸娘这样说,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娘子出来维护她。 “阿婉,虽然不知芸娘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但是你也不能随便把人家给弄哭呀!” 景婉冷冷一笑,“我也想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惹我不高兴了。” 李芸娘:“……” 她擦了擦眼泪,哀哀戚戚的说道:“芸娘人微言轻,所说的话自然是入不了婉妹妹的耳的。” “既然入不了我的耳,那我又怎么会不高兴呢?”景婉不客气的道:“今儿个可是盛老太太的寿宴,芸娘姐姐在这哭哭啼啼实在是有些不吉利啊,若是让盛老太太或者侯爷知道了……”后面的那句话她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却更让李芸娘脸色发白。 她平时一哭就阿耶就会训斥嫡母或者惩治嫡姐,眼泪可谓是无往不利,因此她刚刚下意识的就哭了出来,没想到这招居然对景婉没用,不仅如此,若是得罪了阳陵候府的话,嫡母往后就有借口不带她出来见客了,恐怕就连姨娘出面都没用了。 这绝对不行! 她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人群中一位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无奈站出来说道:“婉妹妹,真是不好意思,舍妹年幼无礼,还请你多多包涵。”李玥娘虽然不喜这庶妹,也希望她能得到一些教训,可这毕竟是在外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若是芸娘丢脸了,她也落不着好。 景婉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真是没用”。 李玥娘站在一旁涨红了脸。 她阿娘不得阿耶喜欢,如今也就是维持着一份正妻的体面而已,若是她刚才不出面帮芸娘,恐怕芸娘回去跟阿耶哭诉后,阿耶又会跟阿娘大吵一番……而景婉的一声冷哼却把她刚才在心里找的借口丢在地上狠狠踩碎,露出千疮百孔的内里。 景婉可不知李玥娘翻腾的内心,她甩了甩衣袖就离开了,这些宴会真是无聊,还不如她待在家看话本来得有趣。 顾幼萱见景婉走了,顿时觉得索然无味,鄙夷的看了眼李家姊妹,一个外表看起来大度实则内里懦弱,另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但两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蠢货! 元满可不知道因为她而引起了小娘子间的一场小小闹剧,此刻她正满园子晃荡的找顾幼清呢。 她问了几个小侍女,她们都纷纷摇头说没见过她,元满头一次觉得家里太大不是什么好事,找个人都找不到。 元宵好奇的问道:“小娘子,为何您一定要找顾家大娘子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两个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元满一本正经的对她道:“虽然是第一次与顾家姐姐见面,但我却对她一见如故,想找她聊聊人生。” 元宵不是很能听得懂元满的话,她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高高升起的太阳,说道:“小娘子,您走累了吗?不如去树底下歇一会儿吧,还能遮挡阳光呢。”她指了指假山旁边的一棵大树,大树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高大粗壮,枝繁叶茂。 虽然快步入深秋了,但太阳还是毒得很,元满刚刚逛了一圈园子,脸庞被晒得红彤彤的。她确实有些走累了,便同意了元宵的提议,坐在大树底下的石凳上,元宵对她道:“小娘子您在这先歇一会儿,奴婢去给您取些水来喝。” 小元宵真是贴心! 元满笑眯眯的对元宵说道:“好哒,那就麻烦你了。” 元宵道:“不敢当,这是奴婢应当做的事。” 元宵去取水后,元满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大树底下。因为这里比较偏僻,而且也没有什么景可赏,因此这儿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多少人经过。 她正低头托着腮,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元宵,她刚想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抬头结果发现是盛澹站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惊讶,“侯爷您怎么在这儿?”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前院招待客人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微微皱眉,不悦的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身边伺候的侍女呢? 元满解释道:“我随便逛逛,没想到就走到这来了,觉得有些累了便在这歇一会儿,我有些渴了,元宵给我取水去了。” 听了她的话,盛澹脸色稍霁。   ☆、第160827章 他是主家,在招呼客人时被灌了不少酒,尤其是顾家兄弟灌得最狠,说是与他许久未见要好好叙叙旧。从朝廷大事聊到天南海北,最后又谈到各自的近况,顾家兄弟又夸起了自家妹妹,说她最近越来越乖巧懂事了,还给他们做衣服鞋袜云云。 换成是以前他可能还会嫉妒羡慕一下,但如今他却是不在乎的想道,衣服鞋袜算什么,他还有香囊和枕头呢,而且满娘软软糯糯还特别好逗,他们的妹妹肯定比不上满娘! 喝了不少酒,饶是他酒量好也有些受不住,幸好四表叔及时出现解救了他,让他有空隙出来喝杯解酒茶顺便吹吹风醒醒酒。 没想到刚刚还想着她,现在居然就在这里遇见了。 元满回答了他的问题后,他才说道:“前院有条小道通往这里,我出来走走醒醒酒。” 一阵微风吹来,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心道果然是喝了不少酒。只是这味道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软,觉得自己也如同饮了酒一般的沉醉,幸好脸上本来就被晒得通红,让她不至于太过失态。 凉风习习,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元满偷偷的看着盛澹好看的侧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他步上小说中悲惨的结局。 元满想问他离席这么久合适吗,刚说了个开头他就将一根食指放在唇边,轻声“嘘”了一下,说道:“现在先不要说话。” 元满被他的举动弄得心头微微一跳,觉得他此刻真是苏炸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扑到他,只是她向来都很理智,很多事情都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也就是俗称的“脑补帝”,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她按捺住激荡的心情,静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盛澹自小习武,五感敏锐,即使喝多了酒也没有变得迟钝,刚才安静了一会儿,他听到不远处的假山里传来一阵响动,虽然声音很细微,但却依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细细的分辨着,愈发肯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他对元满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要上前察看一下,元满会意,原来是假山有问题啊,不过自古假山多私会,万一里面私会的是男女主呢?她想了想,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幸好她今日的打扮并不繁杂,身上也没有佩戴会发出响声的饰品,而且她的动作轻巧,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 盛澹回头看了一眼她,没有制止她跟上来。 盛澹的耳力比较好,靠近了假山几步,他便听到里面有物体相撞的“啪啪”声,这时他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再靠近一些,他听见了女人的娇喘声和男人压抑的闷哼声。 虽然他从未经历过男女情.事,但在军营中待久了,一些同僚平时说的荤话他也是听过的,再加上男人本性,他很快的便反应过来里面的一对男女在做什么腌臜事。 他一边在心里恼怒有人居然敢在阳陵候府,在他阿婆的寿宴之上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一边快速出手捂住元满的双耳,此刻他倒是有些后悔让她跟上来了,若是因为这等肮脏之事污了她的耳朵,他必定要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元满虽然没听到动静,但看盛澹如此大的反应便猜到假山洞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脸微微一红,居然真的碰上了野鸳鸯在相会…… 里面男子的闷哼声突然大了起来,然后是一阵激烈的喘息声,安静了一小会儿后,男子小声的调笑声响起:“怎么样小妖精?爷伺候得你舒不舒服?” “哎呀,爷你好坏~~居然问人家这种问题……”女子故作娇羞的声音传了出来。 “做都做了还不许爷说?嗯?”然后又是一阵“啧啧”发响的吮吸声。 盛澹此刻既是十分恼怒又觉得非常尴尬,他居然同一位未出阁的小娘子一起听了别人的活春.宫!刚想悄悄离开,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男子说道:“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不然别人该起疑了。” 盛澹看看四周,一把揽住元满然后一个转身就与她闪到假山的缝隙中去了。 缝隙很狭窄,元满后背抵在假山上,与盛澹面对面的紧紧靠在一起,对盛澹来说,她的身量较为娇小,高度刚好到他胸口往上一点,她的耳朵刚好贴在他的胸口上,可以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鼻息间满是浓烈的酒味和男人特有的气味,这刺激太过直接太过强烈,元满浑身发软,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劲腰才没有让自己丢脸的滑落在地上。 盛澹也是一阵晃神,他第一次与女子这么接近,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与他紧密贴合,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中,虽是隔着衣物,但他觉得两人相触的地方十分滚烫,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蔓延到他的心里…… 他低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他的心仿佛也被轻轻的挠了一下,生出了一些无法言喻的痒意。 一串脚步声响起,两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透过狭小的缝隙看向外面,一个身穿金边公子袍,头戴白玉冠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先探头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他伸手理了理衣冠后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元满之前本以为是宾客在和侍女偷.情,可看见随后出现的女子她却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周阁老家的五娘子嘛! 元满的记忆力不错,而且这周五娘子身姿窈窕,容貌妩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姿态,因而元满对她更是印象深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等世家贵女居然也会在假山洞里同他人偷.情,而且看起来还不是第一次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周五娘子才刚满十四岁不久吧? 刚刚匆匆一瞥看到那男子的衣着打扮,她能看得出他非富即贵,既然两人有情,家世应该也相差不了多少,那为何不三媒六聘,过了明路后堂堂正正的交往呢?反而还要偷偷摸摸的在别人家里私会。 元满不识得那个男子,但盛澹却是认得的,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若非知道将此事捅开会有损阳陵候府的声誉和招致圣人的怒火,否则他定然让他当场名声扫地。 待到那两人走远了盛澹才拉着元满才从假山里出来。 元宵端着一碟黄橙橙的柑橘和一壶温茶快步走向大树底下,她这一去就快去了大半刻钟,想必小娘子一定等急了。 只是她左看右看,咦,小娘子去哪儿了? 她把东西放在石桌上,正打算去找一找,结果一转头就发现自家侯爷正拉着小脸红红头发微乱的小娘子从假山那里出来。 她惊得瞪大了双眼。 元满被盛澹拉着出来的时候,双腿还有些发软,心跳扑通扑通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元宵见到这幅场景,惊得连行礼都忘记了,不过此时盛澹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等小事,他问道:“你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什么人吗?” 侯爷这是怕有人发现他与小娘子在假山里的事情吗?元宵连忙道:“绝对没有!奴婢刚刚一路走来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嗯。”没有就好,若是让那人发现刚刚有人待在这里,恐怕会打草惊蛇。 他对元宵吩咐道:“此事不许往外透露半点风声。” 元宵猛点头,“奴婢明白!”虽然元小娘子身份低了些,可是相处了这么久,她觉得元小娘子是个非常好的人,长得好看又温温柔柔的,还特别爱笑,除了身份不配之外,她和侯爷哪哪都配。 认真说起来,还是她家侯爷老牛吃嫩草呢。 所以她一定会为侯爷和小娘子保守秘密的,谁都不告诉! 盛澹说完话后等着元宵主动退下,没想到她依旧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他刚想不悦的训斥她,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还拉着元满的手腕。 他像触电般立即缩回自己的手。 他将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一声,淡淡吩咐道:“我与元小娘子还有些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元宵偷偷抬眼看了下元满,然后应了声“是”,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盛澹看着元满红扑扑的小脸蛋,想起刚刚的事情也是颇觉得不好意思,他对她说道:“你……刚刚看见的事情,你不要往外说出去,好不好?” 元满点点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时之间气氛沉寂下来,两人都觉得尴尬无比,元满低着头看着脚尖,眼角余光看见放在桌子上的柑橘,终于想起来自己非常的口渴,但是就这么拿起来吃好像也不大好,于是问道:“侯爷,您要吃柑橘吗?” 盛澹看向桌子上放着的婴儿拳头大小般的柑橘,色泽橙中透红,看起来十分诱人,应道:“嗯。” 那一厢,盛甲正在焦急的寻找外出醒酒久不归席的侯爷,但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主子正在和小娘子剥柑橘吃。 ……   ☆、第160828章 经过假山一事之后,元满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去找顾幼清了,等宴席结束之后,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寿礼送给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一卷簪花小楷的佛经刺绣,还有一副如来佛像刺绣,佛像采用苏绣的绣法,绣工细致、针法活泼,然盛老太太在仔细察看后发现,如来佛像的眉毛和眼睛部分居然采用了发绣技法! 发绣,顾名思义就是以头发为原料的绣法。佛教徒皈依佛门时都要剃度,不仅是“了却尘缘”,也是表达对菩提的虔诚和普济天下的坚定。发绣的起源就是佛教虔诚信女用自己的纤发在丝绢上绣出大慈大悲的菩萨朝夕顶礼膜拜。 盛老太太看了大为感动,让元满坐到她的身旁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的三千青丝,直叹道可惜了她的头发。 其实元满倒没怎么觉得可惜,古人崇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因此元满的头发都没怎么剪过,浓浓厚厚的,少了一撮根本没什么影响。只是这发绣十分难绣,她刚开始只是为了绣得有创意一些,后来绣着绣着她便后悔了,先不提绣前要处理头发等事,因头发有粗,圆,不服帖等特点,要让绣出的成果达到平、亮、均匀、自然的效果,用上的针法就达近十种,好不容易绣完眉毛和眼睛她就累瘫了,看到如来佛祖的头发更是头皮发麻,当下就决定剩余部分用苏绣来绣了。 说起来她的刺绣技术其实一开始很一般的,后来阿娘生病,家中一下子拮据了起来,她便到处接绣活来做,时间长了,她的绣工和速度也被磨练出来了。 其实说白了,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也要看天分,她和厨房天生就八字不合,无论怎么学就是学不会厨艺。 盛老太太看元满,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把她变成自己家的。 元满对盛老太太说道:“老夫人,我来候府住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 盛老太太皱眉,“这才住几天,哪有很久?你这么急着走,可是因为有人怠慢你了?”想到这个可能性,盛老太太很是生气,她邀请来的小娘子居然有人敢看轻她,她必定要好好整顿一下这些奴仆,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尊卑! 元满被盛老太太对她的维护弄得心头暖暖的,她微笑着对盛老太太说道:“老夫人,候府中的人都对我很好,没有人敢怠慢我,只是……常住在候府里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而且我也想我阿耶了。” 盛老太太沉默,再怎么亲近,终究也不是一家人,不可能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她想起昨晚四郎对她说的话,当时她说还要考虑考虑,如今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对元满道:“不如再多住一晚?我明日再派人送你回去。” 反正多住一晚也没差了,元满点点头。 此时盛澹正在书房与景烨谈论今日假山所见之事,听完之后景烨的眼里一片寒冰,他冷冷的说道:“既然燕王这么不把靖远候府放在眼里,那我也不必给他面子了。” 原来今日那男子正是当今的皇三子燕王,他与靖远候府长房嫡长女景茹定有婚约,只等她年满十六便大婚。作为一个皇子,燕王身边有通房侍妾这都不算什么,当初圣人赐婚之时他们都已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别人的府邸里偷.情,这是私德不修。 况且与他偷.情的女子并非一般人,她是周阁老最疼爱的小孙女周五娘子,而景烨也并不相信燕王仅仅是因为贪花好色才勾搭上周五娘子的。 如今内阁中的李次辅年事已高,过不了多久就要告老还乡,接替他这个位置的人很有可能是周阁老,所以燕王是什么心思就呼之欲出了。 当初燕王求娶景茹,想必也是为了借助靖远候府的势力吧。既想借靖远候府的势力,又舍不得周阁老这个未来次辅,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鱼和熊掌都想兼得,最后只会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景烨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明明是清俊恍如谪仙的人物,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商议完事情之后,就有小厮前来禀告,说盛老太太有事请他们去荣安堂一趟。 他们到荣安堂的时候,盛老太太正闭着眼半倚靠在紫檀木暖榻上,见他们来了,燕嬷嬷慢慢的将她扶起,盛澹与景烨都同她见过礼后,她对盛澹说道:“满娘就要归家了,你让人多备些礼,明日你亲自送她回去。” 听见元满要走,盛澹轻皱了一下眉,道:“阿婆您不是挺喜欢满娘的吗,为何不留她多住几日?” 她难道不想留吗?盛老太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满娘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经常住在别人家这对她名声不好。” 接着她对景烨说道:“四郎,昨晚你同我说过的话我仔细想过了,我这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不知道靖远候府——” 景烨说道:“我既然能主动提出这事,便说明我有把握让他们都答应,姨母您不必担心这点。” 盛老太太点头,“嗯,既然如此,你明日就同阿和一起去满娘家中吧,总是要征得她家中长辈同意才行。” 一旁的盛澹听得一头雾水,阿婆和表叔在打什么哑谜?而且这事还与满娘这小丫头有关,他忽然想起景烨对元满与众不同的态度,她与姑姑长得非常相像,而景烨对姑姑痴心一片多年不成婚,刚刚他们还提到要征得元满家中长辈的同意…… 四表叔该不会是想娶这个小丫头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里惊疑不定,霎时,看向景烨的眼神都变了。 风度翩翩,衣冠楚楚,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一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景烨看到他眼神不善,哭笑不得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 元满没想到居然是盛澹亲自送她回家的,而且景男神也一同前往,这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回到家中,元满看见元秀才白白胖胖气色红润的样子,心里有些淡淡忧桑,心爱的小闺女不在家阿耶居然没有为伊消得人憔悴反而还更胖了?但是她更多的还是高兴,阿耶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呢,看来盛老太太派来的人把阿耶伺候得很好。 好几天不见,她可想念自家阿耶了,也顾不得盛澹和景烨都在,像只轻盈的小蝴蝶一样飞奔入元秀才的怀中。 她抱住元秀才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软糯的撒娇道:“阿耶,好久不见,满娘可想您了。” 女儿自从上次撞到头后醒来就爱黏人了许多,元秀才虽然很喜欢闺女对他的依赖,但是这会儿还有客人在呢,他轻拍了拍元满的额头,丝毫没有威慑力的斥道:“这么大了还撒娇真是不害臊。” 然后对盛澹与景烨客气的笑笑,说道:“小女顽劣不懂礼仪,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景烨笑道:“哪里,满娘娇俏可爱,让人喜欢都来不及呢。” 元满在一旁用力点头,表示景烨男神说得很有道理。 元秀才虽然不认识景烨,但能让阳陵候对他恭敬客气的人,那必定不是一般人,果然,元满介绍过景烨的身份后,他惊得站了起来。 “原来您就是当年名动盛京城的三元及第景四郎,真是失敬失敬。” 当年元秀才考中秀才之后也是去考过几回进士的,只是每次都名落孙山,后来王氏有了孩子之后,他就歇了考科举这个心思,一心一意教书挣钱,养家糊口。说起来,当年他也和景烨考过同一届的秋闱的,只不过他没考过,而景烨却一路连中三元,当年他年方十四,成为了大庆朝最年轻的三元及第的状元。 这两位长辈一找到了话题,话匣子就打开了,元满和盛澹这两位小辈只能陪在一旁听着。 追忆完了往昔,景烨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元先生,虽说世人看我如今深得圣人器重,名利双收,只是做人又哪能没有一些遗憾呢?我如今年过三十却没有子嗣,实在是一大憾事啊。” 景四郎与阳陵候府早逝的小娘子的故事元秀才也是听过一些的,听了他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景烨也不等他回答,说道:“江先生,您年长我几岁,您若是不嫌弃,我称呼您一声‘江兄’如何?” 元秀才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只不过是一介村野莽夫,如何担当得起景尚书一声‘江兄’呢?” 景烨淡淡一笑,光风霁月,“这有何不可?今日我们只论辈分不论身份。” 他忽然站了起来向元秀才弯腰行了个大礼,说道:“今日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江兄成全。” 元秀才不敢受他的大礼,于是也跟着站起来,连忙说道:“这可不敢当,还请景尚书告知是何事,能做得到的事我绝不敢推辞。”   ☆、第160829章 景烨道:“我与宁定郡主的事想必您应该有听过一些吧?” 元秀才点点头。 “不瞒您说,满娘与宁定郡主长得十分相似。” “这……”元秀才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满娘与宁定郡主还有这等渊源,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何阳陵候府会对满娘另眼相待了。 景烨对他说道:“我一见到满娘就觉得同她十分有缘,而我此生也注定不会有亲生子嗣了,所以我想认满娘为义女,希望您能够同意。” 景烨的这番话不仅让元秀才久久回不过神来,就连元满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没有一点点防备,男神叔叔就要变成阿耶了? 这时盛澹也开口说道:“晚辈也有个不情之请,”他也站起来向元秀才弯腰行了个礼,“我祖母心疼姑姑年纪轻轻就去了,所以也想让满娘认姑姑为母,以后替姑姑供奉香火,这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却是我祖母对姑姑的拳拳慈母之心,还请您成全。” 接二连三的轰炸让父女俩一阵愣神,尤其是元满,在阳陵候府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件事呀,怎么一下子都要认她为义女? “这、这……”元秀才犹是不敢置信,他说道:“满娘毕竟是个女孩子……”以后终究是要出嫁的,这认了义女之后,孩子不照样还要成为别人家的吗? 景烨:“我听说满娘还有个弟弟?这认了姐姐,弟弟自然也不能不认。” 这算是买一送一的意思吗? 元秀才已经回过神来,接受了两位贵人都要认自家孩子为义女义子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满娘,你意下如何?”这件事情的主角是她,自然是要问过她的意见。 “啊?”元满低头想了想,而后对元秀才讨好的笑笑,“不知道,我都听阿耶的。” 正经祭拜过祖先,上了族谱的义子义女,和亲生子女其实也没太大差别了,因此认义父义母可谓是一件人生大事,元满觉得,她还只是个孩子,这等大事还是交由阿耶决定才对。 她又将问题踢给元秀才,元秀才点点她的小鼻子,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呀——”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着景烨和盛澹拱手说道:“此事乃是大事,阿玘明日便回来了,我也同他商量商量,不知二位可否稍等几日,到时我们会告知二位结果。” 能同时与阳陵候府和靖远候府扯上关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元秀才却冒着得罪两家的风险说多考虑几日,可见他不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而是一位真心疼爱子女的好阿耶。 盛澹与景烨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自然知道这事需要慎重考虑,于是便告辞说改日再登门拜访。 其实景烨才认识元满没多久,若说有多喜欢她也不见得,最让他对她有好感的还是她与盛满的种种巧合,有时候看着元满,他会忍不住想道,若是当年阿蛮没有出事,他们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像元满一样娇俏可人呢?是不是也会乖乖巧巧的喊他阿耶对着他撒娇呢? 他想,若是他和阿蛮有了女儿,他定然会把她们娘俩宠上天。 只是,这美好的愿望却永远成不了现实了。 这些年不成婚让阿娘操碎了心,但他却始终无法亲近不喜欢的女子,更遑论与她们共同生儿育女渡过一生了。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多少会对子嗣抱有一定的期望,因此见到元满的时候,他就涌现出了一个无法遏制念头。 若她是他与阿蛮的女儿该有多好。 大庆朝有律法,朝中官员不得行冥婚之礼,他身为朝廷命官,更是要以身作则,因此就算是想让阿蛮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都做不到,就算他此生只认阿蛮为妻,但是在世人眼里,他依旧只是阿蛮的表兄。因此他就对盛老太太提出,让元满认阿蛮为母认他为父。 元满唤阿蛮为阿娘,唤他为阿耶,这样,就像是他与阿蛮共同孕育了孩子。 虽然这想法很是天真可笑,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与阿蛮的孩子,他心头的渴望无论如何都遏制不了。 元秀才把盛澹和景烨送走之后,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拧着眉头思考了许久,久到元满都替他觉得累得慌,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他问道:“满娘,你跟阿耶说实话,你究竟愿意认景尚书与宁定郡主为义父义母吗?” 元满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老老实实道:“嗯……我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情的概念其实还有点模模糊糊的,仰慕万分的男神突然说要当她阿耶——她此刻就是大写懵逼的状态。 #男神要当我阿耶怎么办?在线等,急!# 元秀才看着女儿懵懂无知的大眼睛,心中叹了口气,满娘还是个孩子呢,懂些什么呀。于是忧心忡忡的老阿耶独自在夜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其实按元秀才本身的想法来说,他并不想让元满认义父义母的,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与候府家世相差甚远,他们与阳陵候府沾上关系,在旁人眼里就已经是高攀了,若是真的认了义父义母,还指不定被别人怎么编排呢! 且不说文人的那点傲骨,元秀才更担忧的是,若满娘姐弟真认了他们为义父义母的话,少不得要接触到上层世家权贵,他怕他们出身太低会被人看不起受到欺负。 若是三四个月以前,元秀才肯定是当场就拒绝的,可是自从他生了场大病之后,心中许多想法都改变了,虽然如今他的病已经被治好了,但是说不定哪一天就复发了,到时候他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双儿女孤伶伶的在这世上,光是想想就让他揪心不已。 倘若认了景尚书与宁定郡主为义父义母,就算哪天他去了,有了阳陵候府与靖远候府的庇护,他也不会那么放心不下。 只要孩子能好好的,他被人说上几句又有什么呢? 想通了这点,元秀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日,尚未到中午元玘便回到了家中,元满与小鲜肉弟弟许久未见,高兴的拉住他细细打量,这一打量吓了她一跳,不过是一个月没见而已,他就长得比她高了,这个时期的男孩子果然长得快。感叹完了之后元满便提着小篮子去买菜了,她要给阿玘好好的补补让他长得更高更快。 随便去一趟正和书局把元玘写好的话本交给王掌柜,想来这一个月王掌柜必然是等急了。 王掌柜见到元满不同以往的穿着打扮,眼神闪了闪,随即笑容满面的招呼她,完全不提话本的事情,元满心中有些奇怪,难道一个月不见王掌柜就转性了? 她忽略心中的疑惑,笑着对王掌柜道:“王叔,这个月的话本我拿来了,一共四本,您看看——” 王掌柜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接过话本就赶紧翻一遍,他把话本放到一旁,拿出一个钱袋子给元满,笑着说道:“你的话本自然是很好的,我信得过你,这是上个月的利钱,一共一百一十两,你数数看有没有错。” 元满打开钱袋子看了一下,里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十两碎银子,元满笑得眉眼弯弯,“没有错!” 王掌柜的嘴角抽了抽,他不过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她怎么还当真了? 元满很是认真的说道:“王叔,这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亲兄弟都还要明算账呢,钱财之事还是算清楚为好,免得以后不清不楚的容易伤感情。” 闻言王掌柜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他活了这么多年,为钱财亲兄弟反目成仇的也不少见,这满娘小小年纪,却是难得的心思通透。 他关切的问道:“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谢谢王叔的关心。”元满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王掌柜从一个大箱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递给元满,说道:“这是早年别人送给我的,难得的上品灵芝!你拿回去给你阿耶好好补补身子。” 元满听说这灵芝如此贵重,哪里敢收,连忙推辞。 王掌柜不高兴了,他把盒子硬塞给元满,说道:“不收是不是看不起你王叔?” “王叔不是……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是给人吃的,你看王叔这样还需要补吗?这东西放我这好些年了都没人动呢,还不如送给你免得糟蹋了好东西。” 王掌柜实在是太热情了,元满有些招架不住,无奈只好收下了盒子,心里盘算着免费给王掌柜多写几本书,就当是这灵芝的价钱了。 元满临走之前看见王掌柜的书桌上有一个八音盒,她眼前一亮,问道:“王叔,我可否看一看这个八音盒?” 王掌柜点点头,元满小心翼翼的捧起它,打开盒子,八音盒发出清脆悦耳的乐声,她看了许久才心满意足的放下。 她问道:“王叔,这八音盒是从何而来?” 王掌柜道:“我有一位朋友是出海做生意的,这玩意儿就是他从海外带回来给我的,你也想要一个?” 元满笑着摇摇头,一个主意在脑海中形成。   ☆、第160830章 大庆朝自圣武帝时期起就开始实行海运政策,至今也有两百多年了。然在庆平帝时期,海贼活动日益猖獗,许多出海的船只遭遇抢劫,为此丧生的人不在少数,庆平帝曾派水师出海清剿,然而收效甚微,及至庆幽帝时期,他干脆直接颁布了海禁令。 庆幽帝在位三十多年,从未开放过海运,等到了当今继位,大庆朝内忧外患,等他腾出精力管辖海运之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年,完全开放海运,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 但是海上贸易利润奇高,甚至称得上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在海禁期间,也有不少商人铤而走险出海做生意,这些人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但也有人因此家财万贯。开放海运后,出海贸易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出海风险极大,能平安归来的船只并不算多,久而久之,能固定出海的船队也渐渐变少了。 说实话,元满对于暴利的海上贸易是十分心动的,但她也知道利润越是高,风险就越是大,因此,此事还得慎重考虑。 元满向王掌柜告辞后,提着小篮子就去买菜了,她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腰间的小钱袋,阿玘可是大功臣,多买些好吃的犒劳犒劳他。 王掌柜负手在身后看着元满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幽深,签了契书之后他曾派人去查过她的家世,发现她虽然只是普通秀才之女,但却与阳陵候府有些许关系,居然能去候府住了几日,甚至还参加了候府老夫人的寿宴,这可不是一般的看重了。 阳陵候府如今圣眷正浓,盛京城里有无数人想要巴结都没有门道,不管元满是如何被阳陵候府看重的,他现在难得有条能攀上阳陵候府的门路,自然是要好好的对待的。 想起之前对待元满的态度,他自觉还是很可以的,只不过如今更是要慎重一些。 元满拎了一大篮子菜回家,一家三口中午的午餐吃得很是丰盛。看着左手边亭亭玉立初长成的女儿,元秀才既是开心又是心酸,再过几年,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不——再过几日,女儿就要分一半给别人家了。 再看看元玘,青涩的脸庞上已初显少年的刚毅,当年懵懂无知的孩童如今也知道替家里分忧了,想起之前与他的对话,元秀才甚为欣慰。 他看着已经吃了三碗饭的女儿,慈爱的说道:“满娘多吃点,厨房里还有很多饭呢,可别饿着了。”又劝元玘,“你也多吃点,你看看你,还没你阿姊能吃呢。” 元玘看着自己堆得如小山般高的碗面,再看看自家阿姊吃得空空如也的碗,嘴角不禁抽了抽,阿姊这么能吃,去到别人家真的不会被嫌弃么? 元满对元玘甜甜一笑,夹了块鸡肉给他,说道:“阿玘你在发什么呆呀,快吃饭啊。” 元玘看着一无所知的阿姊,心中叹了口气,听说豪门世家里很多都是勾心斗角的,阿姊只知道吃,万一不小心吃亏了可怎么办?他要更强大一些才行,要好好保护阿姊不让她受欺负。 元满可不知道她在自家弟弟心目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傻白甜,她拉着元玘进到书房,问道:“阿玘,认义父义母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呀?你愿不愿意?” 元玘问道:“那阿姊你呢?你愿意吗?” 元满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愿不愿意的,我觉得都行吧。” 其实从本意上来说,她是不想认什么义父义母的,但是,她是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想要认她为义女的,她和阿蛮姑姑长得非常的相像,在他们的眼里,她是他们思念的寄托。 每次看到盛老太太眼里深藏的哀切,还有每次见到她时的那种掩饰不住的欢喜,都让她忍不住的联想到前世的爷爷奶奶,也经常说她长得很像爸爸妈妈,每次说起的时候都含笑的看着她,但眼神空寂,仿佛像是透过她在寻找谁的影子。 所以她明知道他们为何会想认她为义女,却仍是狠不下心拒绝,尤其是盛老太太和盛澹都对她那么好。 她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才是真正得到好处的那个人……只是她在意阿耶和阿玘的看法。 元玘道:“阿姊没事的,你想认就认吧,反正我们才算是得了便宜的人。”他难得的开玩笑。 他这话算是开玩笑,但又不完全是在开玩笑。阳陵候府与靖远候府在盛京城可谓是顶级的权贵,许多人都趋之若鹜,若能得到这两家候府的庇护,必定能平步青云,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阿姊今年十三岁,过不了几年就得定亲出阁了,只是他们家现在这种情况,能给阿姊说的人家也不会太好,在他看来,阿姊温柔貌美又很能干,倘若只是定个普通人家实在是太过委屈她了。而且等他除服去参加科举还需三年,以前他自诩还算是颇有文采,可是进入青松书院以后他才知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他对三年后的科举考试并无太大的信心,如果他一次考不上举人,他还能再等三年,可是阿姊却等不起。 如果有阳陵候府和靖远候府做后盾,想必能给阿姊找一门好亲事,以后她出嫁了也有底气在夫家立足。 至于他,男子汉大丈夫,功名就该自己挣,所以他就不必认义父义母了,况且他本身就只是顺带的…… 元满还不知道自家弟弟已经想到这么长远去了,不过她听说他不愿意认,倒也没有勉强,她能理解他的想法。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元满就请人去通知阳陵候府和靖远候府,得知元玘不愿,他们也没什么异议,毕竟认义父义母之事的初衷就是为了元满,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必太过矫情。 认义父义母乃是大事,于是一家三口商议过后,决定三天后回桃花村祭拜王氏。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乘坐着租来的牛车,他们三人带着大包小包回桃花村了。 他们到了桃花村之后打算先回祖宅看一看,一路上遇见了不少村民,他们都热情的打招呼,这些淳朴的村民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们许多,一点一滴全都记在他们的心中,不敢忘记。 到了路口,远远的就看见陈大娘在院门口晾衣服,看见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知怎么的,元满的鼻子忽然有些泛酸。 王氏就葬在桃花村村后的一座小山包上,元满给她上了几炷香,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她磕了几个响头,在心中默默的说道:阿娘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阿耶和阿玘的,愿您在异世能够同满娘相逢。 元秀才对元满和元玘说道:“你们两个先去陈大娘那坐会儿吧,阿耶想和你们阿娘单独待一会儿。” 元满和元玘心情都有些低落,姐弟俩提着东西慢慢的走回去,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元满回头看了一眼,秋风萧瑟,草木枯败,元秀才独自一人弯腰拔着周围新长出来的坟草,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凄凉。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与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不像是他们的阿耶,反而更像是阿翁,元满忽然想起元玘对她说过的话, “自从阿娘去了之后,阿耶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元满深深的吐了口气,用手指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她没有办法改变过去的事情,以后只能好好的孝顺阿耶。 到了陈大娘家中,陈大娘一直拉住他们的手不放,擦着眼泪跟他们又念叨起了过去的事情,元满和元玘本来平复了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了许多。 陈大娘的儿媳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阿娘,难得阿玘和满娘回来一趟,多值得高兴啊,您这怎么又哭起来了,我们今儿个要开开心心的才对。” “对对对,今儿个我们不谈这些,说点开心的事情。”陈大娘擦干了眼泪,终于收住了说来就来的眼泪。 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陈大娘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知道李地主家的事情吗?” 元满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段日子她的生活过得十分忙碌,以至于她快要把李金宝这个人物给忘了,他可是差点让元满娘香消玉殒的罪魁祸首,虽说阴错阳差的让她穿越到了这里,只是他犯的错却不是因此就能抵消的。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因为后果不严重就该被轻易的原谅。 还有他那位吊三角眼的亲戚,居然敢陷害阿玘,她一定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元满正在心中思索该如何一报还一报的时候,就听到陈大娘幸灾乐祸的说道:“这次李地主家的香火真的是要断了。”   ☆、第160901章 元满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连忙凑到陈大娘身边,问道:“什么断香火?怎么回事啊?” 陈大娘捂嘴笑道:“这李金宝啊,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些狐朋狗友,跟着他们染上了不少恶性,不仅输光了李地主的大半家产,还去楼里逛,听说啊,还得了那种脏病!” 本来这些话是不该说给未出阁的小娘子听的,但是由于是在乡下,没有那么多忌讳,再加上陈大娘又与元满非常相熟,所以说一说并没有大碍,但是再露骨一些的就不能说了。 倘若是一般的小娘子,听了这些话肯定会觉得羞臊,但元满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就算没有吃过猪肉,那也是见过猪跑的,这点程度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一听说李金宝自作孽得到了报应,她的眼睛一亮,十分的感兴趣,她对陈大娘说道:“大娘,您仔细跟我说说情况呗?” 虽然元满觉得刚刚听到的话只是小菜一碟,可是在元玘看来就已经是非常露骨的了,他涨红了脸,对元满喊道:“阿姊!” 元满无奈的扁扁嘴,好吧,老学究生气了。 不过想知道总是能找到机会的,趁着元玘出去走走的那一小会儿,她就赶紧对陈大娘说道:“快,您快和我说说。” 其实这事也就发生在不久前,李金宝和李地主婆娘家侄子,也就是他的表兄,元玘曾经的同窗吊三角眼,不知道从哪认识了一帮人,跟着他们整天吃喝玩乐,不知不觉中,吃喝嫖赌通通都沾上了。 这“赌”之一字,只要沾上了就很难摆脱,刚开始只是小赌怡情,可是后来越输越多,赌得也越来越大,有一次两人输得厉害,欠了赌场一大笔债,也不敢告诉家里,直到赌场的人追债追到家中他们家人才知道他们欠了一笔巨款,只把李地主气得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医药费又花去不少呢。 经此一事之后,李金宝和吊三角眼有所收敛,不敢再去赌了,然而他们又喜欢上了逛楼子了。楼子里的红姑,哪个没几样手段,就算两人家中都有了好几房小妾,还是把他们勾得魂不守舍,在她们身上花的银子数不胜数。 最后,银子花得差不多了,身上也染了不干不净的病。 李金宝和吊三角眼家里为了替他们治好这病,几乎是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为此李地主婆和娘家都闹翻了。李地主婆认为是吊三角眼带坏她家李金宝的,吵着要她嫂子赔银子,而她嫂子则觉得是因为李金宝,她家儿子才会变坏的,两姑嫂都认为是对方的错,争来吵去,最后两家就结成仇了。 然而当初和他们一起玩的那帮狐朋狗友却不知所踪了。 最后陈大娘总结道:“要我说啊,这两个人都有问题,半斤八两的,谁也别怨谁,要不是自己本身就品行不端,谁引诱都没用!” 听了陈大娘的话,元满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件事情……会是他做的吗? 她努力的忽视心中的异样,走到以前的元家祖宅外,心中一阵怅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记录着她这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其实华夏人都有一些故乡情结,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飞得多高,故乡就像是风筝那头的线,紧紧的牵绊住你。 元满看着爬满了篱笆的翠绿藤蔓,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她有能力了,是时候把这里买回来了。 买这座宅子的是个外地的读书人,考科举的时候没考上,回家备考一来一回的又觉得费时间,干脆就在盛京城外买个小院子方便读书。 元家祖宅离盛京城不远,环境清幽,正符合他的要求,当时元秀才又急着卖房子筹钱,就低价卖给他了,如今要买回来,想必是没那么容易了。 幸好那名读书人十分客气有礼,也很体谅他们对于祖宅的看重,最终经过商讨,以六十五两的价格买回了宅子,虽然这价格高了些,但是能买回祖宅,元满觉得还是非常值得的。 他们约定好再过一个月,等那读书人找到新的住处后再搬回去。 事后元秀才知道了此事,虽然嘴里念叨着这价钱太高了,但元满知道,其实他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祭拜过生母之后,选个良辰吉日便可认义父义母了。 盛满被追封为郡主,也算得上是半个宗室女了,所以认义女之事要上报给圣人。本来盛满年纪轻轻尚未出阁就去了,认义女之事是不合规矩的,然她乃是以身殉国,当初的悲壮情形圣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可破例让元满认她为母。 只不过族谱仍是不能上的,不然未出阁的小娘子有了女儿,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因此只是认名义上的女儿。不过为了补偿,在元满认母当日圣人还特地赏赐了些许东西给她。 那些在盛老太太寿宴过后查得了元满的身份的夫人们,本来还对她的身份不屑一顾的,可是经此一事之后,无论原本元满的身份如何,单凭她是宁定郡主的义女这一点,就让人不敢再看轻她。 等后来景烨也认了她为义女之后,盛京城权贵圈里更是没有多少人敢看轻她了,这次可是正经上了族谱的义女啊! 有了阳陵候府和靖远候府这两座大靠山,元满可谓是一步登天,在许多人眼中,她就是麻雀变凤凰的成功典范了。 因为元满尚在孝期,所以这认亲宴并没有大办,只是阳陵候府、靖远候府等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作为元满的阿耶和弟弟,元秀才和元玘自然是要到场的。 认亲宴是在靖远候府办的,元满有些紧张,毕竟她不熟悉靖远候府,甚至连新出炉的便宜阿耶景烨都不是很熟悉。不过景烨倒是适应这新身份很快,上好族谱之后,他便笑吟吟的对元满说道:“满娘,快叫声阿耶来听听。” 元满看着他年轻俊美的脸,一声阿耶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憋了半天,才哼哧哼哧的叫道:“义父……” 景烨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释然了,毕竟他们还不是很熟悉,等以后熟了,满娘的阿耶自然就能叫得出口了。 这时盛澹走过来,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含笑说道:“快叫声阿兄来听听。”无论是从盛满还是景烨这边来看,如今她都算得上是他的表妹了。 虽然不是亲妹妹,但盛澹觉得,反正也差不多了。 他那颗妹控的心总算是得到了满足! 只是元满偏偏不如他的愿,她眉眼弯弯,左脸颊露出个可爱的小酒窝,甜甜的叫道:“表兄。” 盛澹:“……” 之后便是景烨带着元满认人了。 辈分最高的是靖远侯府的老侯爷和老夫人,老侯爷如今不管事了,只在家里养养花逗逗鸟,但是元满看见他威严的表情还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的。景老太太看起来则是慈眉善目的。 元满战战兢兢的给他们敬了茶,唤了声“阿翁”和“阿婆”后得了两个大红包,尤其是景老太太,还特意送给她一套芙蓉首饰。 景老太太仔细打量着元满,她眼神有些不好,凑近了看她,她长得可真是像阿蛮那个小丫头啊,若是阿蛮没有去世,恐怕她和四郎的孩子都有这么大了吧。 想到景烨多年不肯成婚,她心中一阵叹气,她老了管不了许多了,不成就不成吧,如今好歹也算是有子嗣了。 她想起之前见到的元玘,那种清俊飘逸的感觉与景烨少年时期倒是有几分相像。 也许元家姐弟真的与四郎有缘分吧。 靖远侯府一共有四房,大房就是如今的靖远侯府世子,景大郎与妻子罗氏育有两子两女,分别是嫡长子景奚天,嫡长女景茹,嫡次子景奚源还有嫡幼女景婉。 景二郎沉迷酒色整日里无所事事,娶妻秦氏,他的妻妾在靖远侯府中是最多的,但却只有有一个嫡子和三个庶女。 景三郎乃是五品翰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妻子是书香世家的赵氏,两人膝下只有一女。 景烨上面还有一个阿姊,嫁去了千里之外的江临城,十几年来只回来过一两次。 一圈拜见下来,元满收到的见面礼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了。 认亲宴过后,元满被留在靖远侯府住上几日,怕元满一个人住不习惯,还特意把元玘也留下来了,让这姐弟俩做个伴。 元玘一开始是推辞的,只不过景烨拿书房里丰厚的藏书诱惑他,再加上自家阿姊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同意了。 他暗暗气恼自己的心智不坚,在花园里的小路上气闷的踢着小石子,在拐弯处一个不留神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   ☆、第160902章 由于对面冲过来的人速度过快一时收不住脚,两人都来不及躲避,于是猝不及防之下就这么撞在一起了。 “砰”的一声,元玘摔倒在地上,当了人肉垫子。 撞倒元玘的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娘子,反应过来后一骨碌就爬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翠绿色罗裙,检查自己身上没有受伤之后,抬眼看向元玘,怒斥道:“大胆……”看清元玘的容貌后,刚说了两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面前的小郎君穿着一身月白色云纹锦袍,头发用玉簪束起,清秀俊朗,唇红齿白,文质彬彬,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永嘉看着眼前的貌美小郎君,只觉得小心肝都颤了颤。 元玘被重重的撞倒在地上,浑身发疼,他爬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肩膀,看见面前这个只到他下巴高的小娘子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他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永嘉眨巴眨巴眼睛,连忙摇摇头,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说道:“我没事,你呢?” 元玘从地上捡起梅花环递给她,对她说道:“我也没事,”而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都是我不好,走路不看路,不小心撞到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永嘉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眼,呆呆的接过刚刚弄掉的梅花环,小郎君真是温柔体贴呀,明明是她不小心撞到他的,他却把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元玘确定她没事之后便客气的冲她笑笑然后便离开了,永嘉痴迷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而后回过神来想道,靖远侯府什么时候来了位这么鲜嫩可口的小郎君? 不行,她得赶紧找阿婉问一下才行! 景烨是大庆朝的最年轻的三元及第,景三郎也是热爱读书之人,再加上历代的积累,所以靖远侯府的藏书十分丰富。 这几日元玘沉浸在书的世界中,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再加上景烨在一旁指导,实在是获益匪浅,与此同时他也认识到了自身的许多不足之处,于是之后更加用功的念书了。 元满在靖远侯府是被当成正经主子对待的,除了每日去老侯爷老夫人那里请安之外,整日里无事可做,于是她只好去景茹那里串串门。 景茹为人温柔大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元满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女红也很不错,两人在一起很有共同的话题。 景茹与燕王有婚约,三书六礼已进行到纳吉了,若是钦天监测算后两人的八字不相冲相克,就可过大礼了。 景茹刚及笄不久,皇子的婚礼一般都要提前一年的准备的,因此她十六岁之时便要出阁了。皇子婚礼的婚服由内务府准备,不用新娘子亲自动手绣,她只需要绣被面和一些小物件就行了。 元满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绣百子千孙被,元满看了看她绣的被面,针脚细密,图案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只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坐到景茹旁边,看她一针一线的绣被面,托腮问道:“阿茹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呀?” “什么‘什么感觉’呀?”景茹见她过来,放下了手中的绣活专心同她说话。 景茹挺喜欢四叔新认的这个义女的,长得娇俏可爱,十分灵动,既不像自家亲妹妹一样太过跳脱脾气不好,又不像是其他堂妹那样太过文静或者唯唯诺诺,虽然出身低了些,但性子不错,温婉中又带着些活泼俏皮,她觉得这样刚刚好。 元满道:“就是你快要成亲了,现在的感觉如何。” 景茹点点她的额头,笑她:“小丫头不害臊,这种问题都问得出口。” 元满摸摸额头,说道:“是你要成婚为何我要害臊?” 景茹:“……”她竟然无言以对。 她叹了口气,说道:“反正都是要嫁的,有什么感觉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与燕王都没见过几次面,说喜不喜欢的真的谈不上,而且帝王家的人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妻妾成群先不说,圣人如今年富力强,然底下几位皇子都已长成,却迟迟未立太子,看起来一派平和的朝堂之下已是波涛汹涌。 她并不相信燕王是真心喜爱她才向圣人求娶的,靖远侯府势盛,恐怕他打的就是借势夺嫡的主意。然而无论燕王最后成功还是失败,靖远侯府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自从阿耶阿娘接到赐婚的圣旨之后,私底下总是唉声叹气的,虽然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敏锐如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呢? 她现在只希望燕王的野心没有那么大,不然,若是他做出有可能连累靖远侯府之事,即使成了夫妻,她也决不会偏向于他的。 元满看着景茹淡然的神情,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她的表现太过平静,根本没有即将出阁的小娘子的娇羞与期待。 她并不知那日在假山里见到的男子就是燕王,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有些能理解为何景茹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期待。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帝王之家,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像男主那样只娶了女主一人的皇子简直就是异类。而且皇家条条框框十分多,嫁过去了更是不得自由,虽然外表看着光鲜,但内里是苦是涩只有自己知道了。 而且元满不看好这桩婚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最终夺得帝位的是男主祁蕴,其余几个成年皇子的下场都不太好。 她对这些配角都不怎么关注,也不知道这些皇子家眷们的结果如何,但想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更有甚者还会波及娘家。 元满叹了口气,她都能想得到的事情难道靖远侯府的人难道会想不到吗?只不过圣人都已经赐婚了,若无特殊情况实在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说着说着话题就诡异的转向了伤感的方向了,元满见此立马将话题转移到刺绣上。 认亲之后,元满就是在靖远侯府住两三天,然后在阳陵侯府又住上个三四天,元秀才已经搬回了桃花村,但在盛京城租的院子还没有退掉,于是她四处都住上一段时间。 虽然认亲之事非常低调,但是短短几天之内,这件事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老百姓们闲来无事都在讨论,一个山野村姑摇身一变成了盛京贵女,猜测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一些茶馆说书的说元满其实是景烨与盛满年少时珠胎暗结偷偷生的孩子,直到长大后才被找回来,不然怎么解释她与盛满长得一模一样。 ………… 诸如此类的猜测还不少,脑洞大开,实在是让元满哭笑不得,直感叹古代老百姓们的想象力丰富,比她的话本还异想天开。 后来传着传着,又说起了景烨与盛满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于是景四郎又一次成为了盛京城小娘子们的梦中情人,小郎君们的共同情敌。 不过此事还没完全激起百姓们的八卦热情就被另一件事情给压下了。 皇三子燕王与周阁老家的小娘子偷.情被人撞破了! 其实男人嘛,尤其还是皇子,花心一些四处留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就是件风流韵事,只是这次可不一样。 周五娘子可不是那些随随便便任人玩弄的玩意儿,她阿翁可是阁老啊! 一些吃瓜群众不屑的想道,原来那些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的贵女们居然私底下也会干这些勾当,真是不知羞耻!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被撞破偷.情的时候,被窝里还有一个男人呢! 这燕王的嗜好实在是有些特别。 平时这些天潢贵胄的笑话可是不容易看到的呢,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不容错过的。 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除了当事人燕王以及周阁老府上之外,受人关注的还有靖远侯府。 毕竟靖远侯府的大娘子与燕王是有婚约的。 这事爆出来几日之后,钦天监的八字相合结果出来了,靖远侯府大娘子与燕王的八字不合,不宜成婚。 圣人想想也是,这件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燕王与她纳吉的时候被捅出来了,想来真的是两人八字不合才会如此,于是大手一挥便解除了这桩婚事。 这些事情对老百姓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在朝堂上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第160903章 燕王在飞霜殿前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但是由于他极大的丢了皇室的脸面,因此这丝毫不能平息圣人的怒火,他把燕王叫到跟前严厉的训斥了一顿,之后下令撸了他在兵部的差事,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并且闭门思过一年。 被罚俸禄之事燕王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撸了他在兵部的差事,这就相当于他这些年在兵部建立的势力全部化为乌有,而且令他闭门思过一年,出宫建府之事势必要推迟,他身处深宫之中,行动处处受限,对他的夺嫡大业实在是万分不利。 经此一事之后,他以前经营出来的君子端方的形象全都毁了,被扣上品行不端的污名之后,在立储之争中定然会被人揪住这点攻讦,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另外靖远侯府的婚事也告吹了,以后他若是想找个家中有势力的高门贵女为妻想必是很难了。 他眼底一片寒冰,他与周五娘的事情一直都保密得很好,究竟是谁将此事透露出去的?而且,他的床上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男人! 想起自己和一个男人光溜溜的躺在同一张床上,燕王就觉得犯恶心,周五娘当时也在……他本来还是挺喜欢她的,家世高贵,为人又貌美识情趣,然而她的身子已经被人看光了,这等不洁的女子,若不是看在她的家世的份上,他是连妾也不会让她当的。 燕王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设计这一出戏的人果真是好手段,一下子就把他的势力去了四五分,只是这事究竟是谁干的呢?谁是最大的得利者? 是老二,老四还是老五? 不管是谁,他今日受的屈辱将来都要千万倍的还回去! 然而现在,他只能憋屈的窝在宫中韬光养晦。 不仅是燕王,周阁老也被圣人训了一顿,申斥他治家不严,周家女孩的名声可算是被周五娘子连累得一干二净。 不久之后,又有御史参了周阁老一本,说他家中奴仆仗势欺人,将一卖馄饨的摊主打得半身不遂,若是放在平时这不过就是小事一桩,疏通一下便可了,但是周阁老不久前才被圣人申斥治家不严,如今又被揭发了这等事,更是火上浇油。 周阁老虽然明知是自己的政敌王阁老搞的鬼,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家奴仆真的将人打得半身不遂了。 周阁老满腔怒火在朝堂上无法发泄,回到家中便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管家的老妻,并且将管家权移交给了儿媳。 最终,次辅一职终究还是被王阁老接任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镇国公府。 顾幼清听说燕王同周五娘子的事情之后,心中一阵震惊,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是没有这一出的。 前世的时候燕王是同靖远侯府的大娘子景茹成婚了,但是婚后不过两年景茹就得急病去世了,燕王为她守了一年孝之后才续娶了周五娘子为燕王妃,当时人人都称赞燕王重情重义。 原来他这个时候就和周五娘子暗通曲款了么? 而且前世当上次辅的好像是周阁老呀。 顾幼清觉得,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与前世不相同了。比如说,她原来以为温柔和蔼待她若亲女的继母张氏居然早就同她的父亲有了首尾,还生生气得她的母亲早产。她前世一直都以为是因为自己母亲才会难产而亡的,所以一直觉得愧疚,不敢亲近兄长们,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张氏的杰作。 张氏买通她身边的奴仆,一直在她身边灌输她是不祥之人的思想,导致她前世胆小自卑,一直不敢亲近他人,但是两位阿兄一直都十分爱护她,可是她却害得阿兄们下场凄凉…… 她看着镜子里姣好的容颜,淡淡一笑,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阿兄们为了她凄惨无比的。不仅如此,那些曾经欠了她的人,张氏、顾幼萱、卢江明……她要一个一个向他们讨回来。 珠帘轻轻响动,她的贴身侍女芙蓉走到她的身边,禀报道:“娘子,二娘子正在外间等您,您可要去见见?”她家娘子自从上次高烧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冷淡了许多,就连平时交好的二娘子都不怎么搭理了。 果然,就听得顾幼清淡淡道:“不见。”简单直接得连个借口都不给。 芙蓉按照顾幼清的原意去回了话,只不过用词稍微委婉了一些。 “二娘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娘子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这顾幼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对她爱搭不理的,这个小贱.人还当真以为她想贴着她啊!顾幼萱狠狠的绞着手上的帕子,脸上却露出关切的神情,问道:“那阿姊没事吧?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她——” 芙蓉适时的拦住她,说道:“娘子没什么大事,此刻正在休息呢。” 顾幼萱也不是真心想要去看她,便道:“哦,那好吧,你告诉她我下次再来找她玩,最近新出了很多话本呢。”说完便款款离开了,心下却在暗恼,上次的高烧怎么没把她给烧死呢! 顾幼清听了芙蓉的回禀之后讽刺一笑,她这个妹妹,表面上看起来一派天真可爱,可内里却像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比谁都阴险狠毒。 都怪她上一世太傻,被这母女两人骗得团团转,不过,再也不会了。 想起前世的事情,她现在忽然特别想见到阿兄。刚想着就听见有侍女禀报说二郎来了。 顾幼清有两位嫡亲的兄长,大兄顾沅珩,二兄顾沅珏,都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只不过一人崇文一人尚武。 见到顾沅珏,顾幼清惊喜道:“二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自从二兄进了神机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顾沅珏道:“这几日二兄都有空,天天都来陪我们小阿清好不好?” 顾幼清这段时间与他们亲近了许多,顾家兄弟这才真真正正享受到了作为兄长的满足感,兄妹三个这些时日感情好了不少。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顾幼清道:“二兄你刚刚说这几日都有空,那可否陪阿清去一趟云石寺?我想给祖母祈福。”若是无人陪同,父亲是不会允许她单独前去的。 顾沅珏略一思索,点头道:“可以,我听说阳陵候府后天也要去云石寺,不如到时候一起去?” “嗯,没问题。” 想到不久之后就可以见到那人了,顾幼清心中微赧。 今日要去鼎鼎有名的云石寺,元满心中非常欢喜,要知道,自从她穿越之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何家村了,如今能去别的地方看看,她自然非常乐意。 这个朝代虽然民风比较开放,但女子要出远门还是有一些困难的。 盛老太太已经正式把元宵和绿波放到她身边伺候了,这次出门她便带上她们一起。 她在阳陵候府也有了固定的小院子了,盛老太太怕她换了地方住不习惯,所以她还是住在听风小院那里。 听说明觉大师云游回来了,盛老太太就想去云石寺住上一两天,与大师探讨一下佛经。 元满也跟着去住上几天,她要带去的东西并不多,早早的就收拾好了站在院门口等盛澹。 盛澹远远的就看见一身清爽的小娘子站在路旁等他,他大步走上前,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问道:“等很久了吗?” 元满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也才刚刚在这里的。” 两人走了几步之后,盛澹忽然想起一事,对元满说道:“对了,镇国公府的顾大娘子也要与我们同行,到时候你可与她呆在一起,两人也有个伴。” 镇国公府的大娘子……那不就是女主吗? 元满呆了呆,想到盛澹在小说中对女主情根深种以及悲惨的结局,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她……怎么会与我们一起去?” 盛澹道:“听她阿兄说她也想去云石寺替她祖母祈福,正好我们也要去,刚好可以结伴同去。” 是哦,他和顾幼清的两位阿兄都相熟,一起去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说起来盛澹和顾幼清还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呢。 元满抬眼悄悄的看了看他好看的侧脸,丰神俊朗,还扬起淡淡的微笑。 她忽然就有些气闷起来,哼,青梅竹马啊,原来他早就看上了她! 盛澹看见刚才还笑意盈盈和他说话的小娘子突然变了脸色,鼓着一张小脸就快步的往前走。 小娘子的脾气说发就发,盛澹摸不着头脑,仗着腿长的优势大步的追上了她。 “满娘,你怎么了?” 元满不想理他。 走了几步元满还是不说话,盛澹长臂一伸,抓住她的小手,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第160904章 盛澹抓住她的小手,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常年习武,身体火气非常旺,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他的手掌还是十分的燥热。他的手触碰到元满裸.露在外的肌肤,她觉得皮肤火辣辣的,一阵酥麻之感立马传遍全身。 她条件反射的想甩开盛澹的手,岂料盛澹却是更加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元满此刻已经没有心情生闷气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握紧的手上。盛澹的手很大,完完全全的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中。 他们两个靠得有些近,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墨竹香,双腿不自觉发软,脸上也泛起了潮红,腮若桃花,眼睛雾蒙蒙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赶紧低下头,有些颤音的说道:“你、你拉我的手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娇滴滴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柔媚,听得人心痒痒的。 盛澹愣了一下,视线移向两人相握的手,像被火烧了一般赶紧放开,一向有些淡然的俊脸上迅速染上红晕。他的右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虚咳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个、阿婆该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 说完之后便大步向前走了,只是这背影怎么看都有些慌乱。 元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刚刚的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气闷也早就不翼而飞了。 到荣安堂的时候,盛老太太早已在正厅里等着了。 向盛老太太行过礼之后,元满很自然的走过去挽起她的手臂,亲昵的问道:“阿婆,有没有等很久呀?”自从认了盛满为义母之后,盛老太太就让她改口叫她阿婆了。 盛老太太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笑眯眯道:“没有,阿婆也是才准备好。” “没有就好,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盛澹含笑的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望着元满白净细腻的脸庞,刚刚那种温温凉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手心,他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由于还要带侍女在一旁伺候,一辆马车乘不下那么多人,因此元满与盛老太太是分开坐的,盛澹则骑马前去。 盛澹已经和顾沅珏商量好在城门外汇合,于是刚出城门不久,元满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等着。 顾沅珏和顾幼清是小辈,于是便下来给盛老太太问安行礼,元满见了他们自然也是要去问声好的。 她和顾幼清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时隔几个月,再一次见到她元满觉得她好像又好看了几分,清灵秀丽,柔美动人,倘若她是男子,见到这样的美人也很难不动心的吧。 这一厢元满心头悄悄染上一丝失落,而顾幼清也在细细的观察着她,这个女子是前世从未出现过的人物,又从一个小小的村姑一跃成为阳陵候府与靖远侯府的义女,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顾沅珏也早就对盛澹这个新认的“表妹”好奇不已了,这次难得能见到真人,自然是好好打量了一番。 虽然从有限的几句谈论之中,他听得出盛澹是很喜爱这个新表妹的,不过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村姑而已,就算有几分长得像阿蛮姑姑,又能有多特别? 顾沅珏当年年纪还小,爱追在大兄和盛澹身后玩,对好看爱笑的阿蛮姑姑还是很有印象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记不清她的样貌了,但是刚刚看到元满的那一刻,那些他以为早就遗忘了的记忆又变得鲜活起来了。 他似乎又看到了阿蛮姑姑笑吟吟的向他走来。 顾沅珏看得有些失神,然而盛澹却不满他直勾勾盯着元满的眼神,微微一侧身挡住他的视线。 顾沅珏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刚刚居然看一个小娘子看呆了。 盛澹不想再让他盯着元满看,于是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顾沅珏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若再晚一些可能就赶不上云石寺的午膳了。 云石寺香火鼎盛,素斋也是一绝,就连许多不信佛的老饕为了吃上一顿云石寺的素斋都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元满去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于是早上的时候还特意少喝了两碗粥,就是为了中午的时候能多吃点素斋。 去到云石寺之后,几人稍微歇息一会儿之后便去拜见明觉大师了。 明觉大师已经有七八十岁了,可是身体硬朗,仍爱云游四海,这次难得他回到寺中,许多夫人都想前来拜见他,只不过他也不是谁都见的。 盛老太太能够得到明觉大师的接见,这还是因为十几年前盛满曾无意中救下了他唯一的徒弟,作为回报,明觉大师向来对阳陵候府的人礼遇有加。 顾家兄妹这次也是因为阳陵候府才有幸得以见到明觉大师。 元满和顾幼清,一个是死后穿越,另一个是死后重生,因而都对这位传说中的得道高僧心怀敬畏。 盛老太太见到明觉大师后,双掌合十,说道:“多年未见,大师的身体还是一如往昔的硬朗。” 明觉大师的眉毛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然而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皱纹,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当然了,除了他并没有头发。他和元满想象中的深沉睿智的模样不同,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不是那些虚假、敷衍人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令人觉得祥和的笑容。 元满一见到他,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宁静。 与盛老太太问过好之后,明觉大师那沉淀了无数年智慧的双眸缓缓的扫过他们。 元满不觉得紧张,反而还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冲他笑了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明觉大师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他从手中褪下一串佛珠,递给元满,笑眯眯道:“老衲与小施主有缘,这串佛珠便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在场的人都震惊万分,他们可不像元满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明觉大师开过光的佛珠就已经是价值万金了,而这串佛珠是他佩戴在身上多年从不离身的,其价值更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盛老太太连忙替元满推辞道:“大师,这可使不得,她一个小孩子哪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明觉大师道:“不过是一串佛珠罢了,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贵重的?” 他亲自将佛珠递到元满的面前,元满不敢不接,客气的同明觉大师道过谢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收好佛珠。 明觉大师夸道:“不错,心思纯净,福泽深厚。” 盛老太太听见这句话,眼睛都亮了几分,虽然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夸奖,但是是从明觉大师口中说出来的,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满娘日后可凭借这句话在盛京贵女圈站稳脚跟了,甚至在挑选婆家的时候余地也大了许多。 元满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听见有人夸她她也跟着在一旁傻乐。 而后明觉大师看向顾幼清的时候脸上笑容不变,念了声佛号,对她道:“这位小施主的福运亦是不错,只是切莫忧思过重,凡事要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其他人不明白明觉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然而顾幼清却是知道的,她心中一个咯噔,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来到云石寺的时候他们已经错过了饭点,这会儿寺里特意为他们重新开饭,盛老太太的胃口不佳,吃了点糕点垫垫肚子之后就留在禅房同明觉大师一起探讨佛经,其余几个年轻人都去吃素斋了。 在寺庙男女用膳是分开的,因此元满和顾幼清同一桌用饭。 本来元满是想趁机和她套套近乎的,然而顾幼清一副文文静静不爱说话的样子,再加上她实在是饿得狠了,素斋又特别好吃,很快的她就顾不上她了。 反正大家都要在这里住两天,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时。 本来刚开始顾幼清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的,可是后来看着元满一碗接着一碗的吃饭,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道:“元、元小娘子,平时你都是吃这么多的吗?”她数了数,这吃了有五六碗了吧…… 元满用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巴,腼腆的笑道:“其实我平日里没有这么能吃的,只是刚刚太饿了——” 但是就算再饿这也吃得太多了吧,她大兄二兄都没有这么能吃。 顾幼清对元满笑笑,问道:“我要去附近走走消消食,你可要一起去?” 元满摇摇头,“不了,我歇一会儿再去吧。”刚刚吃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的确是有点撑。   ☆、第160905章 元满在顾幼清走后在榻上毫无形象的瘫了好一会儿才被绿波催起身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她揉了揉胀鼓鼓的小肚子,今天好像的确是吃得有些多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唉,谁叫云石寺的素斋实在是太好吃了呢! 她的行动有些缓慢,被元宵和绿波一左一右的扶着在院子里散着步。经过院子门口的时候,她眼尖的看见一个胖呼呼的小沙弥从外边路过。 云石寺会收养这附近的弃婴,因此寺里有许多这样的小沙弥。 元满眼前一亮,身手瞬间变得矫健起来,两三步蹭到小沙弥的面前,蹲下身子笑眯眯的望着他。 小沙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嫩嫩又胖乎乎的,穿着小版的僧衣,头顶光秃秃的,很是可爱,元满恨不得把他抱在怀中揉一揉亲一亲。 不过幸好元满还残留有一丝理智,知道就算是这么小的和尚那也是不能近女色的,于是强忍下了这股冲动。 小沙弥看见有一个怪姐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愣了一愣,而后还是很有礼貌的单手立在面前向她打招呼,“阿弥陀佛,请问女施主有何贵干?” 他小小的一个人,做起这些动作来却是一本正经,让人觉得萌得不行,元满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揉揉他的冲动。 嗯……不过她要干嘛呢?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小沙弥手上提着一个特制的小篮子,里面装有五六个黄橙橙的香柠檬,她灵光一闪,说道:“小师父,我看你提这个篮子有些费力,不如我来帮你吧?” 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不仅回答了他的问题还能助人为乐趁机多看几眼小萌娃。 小沙弥脸红了红,他提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累了,不过——“这是师兄布置的课业,不能假手于他人的。” 嘤~小萌娃真的是太懂事了,简直甩一些熊孩子十万八千里! 元满立马点头,“对,小师父说得对,不能假手于他人!”她终于忍不住了,伸出狼爪摸了摸小沙弥光光的脑袋。 小沙弥被女孩子摸了脑袋,没有觉得害羞,反而一脸悲伤,带着哭腔说道:“师兄说、说不能被小娘子碰的,小娘子身上有毒的,我、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摸了小萌娃一下就惹哭了人家,元满讷讷的收回爪子,同时也在心中腹诽小沙弥的师兄,哼,出家人不打诳语,居然还敢诓骗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娃娃! 她柔声哄道:“你别怕,姐姐没有毒的,”她摸了旁边的元宵一把,说道:“你看,我也摸了她,她现在也没事呀。” 小沙弥抽抽鼻子,眼睛红红的问道:“真的吗?真的没有毒吗?” 元满用力的点点头。 小沙弥这下终于不伤心了。 她在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这是从哪里摘的柠檬呀?看起来很新鲜呢。” 小沙弥道:“在后山那里,那里种有好多柠檬树呢,女施主要去摘吗?” 云石寺的后山虽然没有限制对外开放,但是由于山上的路并没有修好,所以一般的香客也不愿意去那里走动,因此人迹比较稀少。 元满看着小沙弥篮子里黄灿灿的香柠檬,忽然觉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想到最近盛老太太的胃口有些不好,也许可以摘一些柠檬回去做一些柠檬干片,蜜渍柠檬等,或者是制作柠檬茶给她开开胃。 想罢她对小沙弥说道:“好呀,不过我没有篮子——” 小沙弥连忙道:“我去帮女施主拿篮子!” 望着小沙弥胖墩墩的背影,元满眼里直冒红心,真可爱,以后她也要生一个像他这么萌的孩子! 小沙弥很快的就把篮子拿来给她了,元满接过篮子,脸上带着浅浅微笑轻柔的对他说道:“谢谢小师父了,我知道后山怎么去,就不用再麻烦你了。”让一个小朋友陪她走那么远的路,她实在是过意不去。 小沙弥脸色红红点头。 秋风习习,盛甲在一颗大树底下老老实实的站着,盛澹则躺在树上假寐。 忽然,他睁开眼望向远方。 在一片竹林里,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衣角,一看便是女子的衣裳,而随着秋风还有模糊不清的男声传来,盛澹勾唇笑了笑,看来他是无意中撞见了鸳鸯私会。他正想离开的时候那女子却转过身露出了面容,他因习武目力变得极好,因此虽然隔得远却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他脸色一凛,立刻跳下树去。 然而他刚转身就看见了带着两个侍女拎着篮子缓慢走来的元满,他的脸色不禁缓了缓。 待元满走近,盛澹才发现她红光满面,还微微的腆着小肚子,一看就是吃撑了。 他的脸上带上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他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元满老实答道:“去后山摘柠檬呀。” 去后山?那岂不是要经过那片小竹林? 盛澹对元满微笑道:“我知道这有条小路去后山比较近,我带你去吧。” 元满没有意见。 盛澹带她们走的小路确实是比较近,不过也很崎岖,有几次她差点摔倒,幸好盛澹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让她免于摔倒的命运。元满冷汗都出来了。 不过等到了后山看见满树上挂着的可爱的香柠檬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有盛甲和盛澹在,很快就摘满了两三篮柠檬,一行人准备回去。 在回去的途中有一处不平整的土台阶,元满提起裙子轻轻的往下一跳,没想到落地的时候却踩到了一颗小石子,重心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上。 盛澹连忙走过去扶起她。 他扶住她的肩膀,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元满坐在地上,看了看撑在地上的手掌,磨破了些皮,已经渗透出一些血丝,更严重的是右脚,她轻轻动了动,疼得她轻嘶了一声。 “我看看你的脚。”盛澹稍微掀起元满的罗裙,隔着袜子用手检查了她的脚踝,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很严重,没有伤到筋骨。 他扶元满站起来,问道:“现在还能走吗?” 元满试着踏出一步,只觉得右脚疼得慌。 “不能——” 因为疼痛她的眼角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眼睛红通通的,欲哭无泪的望着他。 盛澹心中一颤,觉得她此刻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他来不及多想,说道:“我抱你回去吧。”说完便弯下腰一把将元满打横抱起。 元满轻呼一声,后来却因为离他太近只能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 手和脚都是软的,一点儿都使不上劲,浑身酥酥麻麻的,*蚀骨的感觉传遍全身,脑中一片空白。 元满心想,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盛澹在抱起元满之后才惊觉他做了些什么事,他这辈子从未与女子这么靠近过,小娘子香香软软的身子就在他的怀中,他却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哪怕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紧张。 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香香甜甜的气味。 元宵和绿波在后面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侯、侯……侯爷这是抱了她们家小娘子! 盛甲的表情还算是正常,元小娘子可是侯爷长这么大以来最为亲近的小娘子了,要是哪天他们真的成亲了他都觉得他不会吃惊的。 盛澹一路抱着元满走到她住的厢房,元满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幸好这一路上都没有人,不然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盛澹将元满轻轻放在榻上,沉声吩咐盛甲:“快去找清桓师父要几瓶药酒。” 清桓就是明觉大师的徒弟,擅长岐黄之术。 元满这时还是浑身无力软趴趴的侧趴在榻上,低着头尽量不让盛澹看见她满脸春潮的样子。 但是她却不知道,此时盛澹虽然表现得一派沉静,但是红彤彤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盛甲很快的就将药取来了,盛澹的大掌托住元满的小手,细心的替她挑出掌心里的小石子。 元宵和绿波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绿波鼓足勇气,一咬牙上前一步说道:“侯爷,还是让奴婢替小娘子上药吧——” 盛澹淡淡道:“不必了,本侯比较有经验。” 盛澹征战沙场无数次,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在处理伤口方面,她们的确是没有他专业。 元宵和绿波不敢说话了。 接下来是处理脚上的伤,盛甲回避一旁,盛澹轻轻的褪下元满的罗袜,露出白皙精致的脚踝,和不足他手掌大的纤细玉足。   ☆、第160906章 元满小巧的莲足莹白如玉,脚趾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无处不美,无处不精致。 盛澹无端的想起一句诗,“吴足霜雪白,赤足浣白纱”,他曾经不能明白为何会有许多男子恋足,甚至还有些鄙夷。 而直到现在,看见元满小巧纤细的美足他才知道,原来女子的莲足是这样,软斯柔媚,浓纤合宜,如倚风垂柳,娇欲人扶。 盛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女子的细足,尤其这双美足还被他捧在掌心,即使冷静自持如他,也不免失了心神。 他暗运内功将心头突然升起的燥热压下,专心替她查看脚伤。 盛澹因为常年练武,手掌里有一层厚厚的茧子,他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元满脚上细腻的肌肤时,白皙的肌肤慢慢的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元满觉得酥□□痒的,贝齿轻咬下唇,生怕自己泄露出口中的呻.吟声。 突然盛澹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响,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白了脸色,这下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盛澹将药酒到在手上,摩擦了几下后便轻轻的替她揉着脚,一边说道:“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忍。” 不是有些疼,是很疼。元满眼里包着两泡晶莹的泪水,强忍着疼痛点点头。 揉好之后盛澹还细心的帮她把裤脚和裙子都整理好,而后站起身来将药酒交给绿波,说道:“今晚再帮你们主子揉一次,记得轻一些。” 盛澹离去后不久顾幼清便回来了,听说元满的脚扭伤了她还特意去看望了她。 顾幼清去的时候元满正在榻上侧躺着,由于室内比较暖和她便换上了轻薄舒适一些的罗裙,衣襟开得有些大,露出小半个圆润的香肩,精致的锁骨,以及……微微起伏的某处。 饶是顾幼清身为女子,看见她姿容慵懒,香.艳撩人模样都忍不住有些脸红。 她又忍不住再看几眼元满的胸前,又看看自己,心下有些懊恼,明明元小娘子还比她小上一岁,为何她的能明显看出曲线,而自己的却依旧一马平川? 但是那人对自己胸前的那对小包子爱不释手的样子,顾幼清觉得,好像……自己的也没那么差吧…… 元满听见有脚步声,她原本以为是元宵或者绿波,没想到睁开眼就看见顾幼清立在她的榻前,脸色微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姐姐?”元满疑惑的出声。 听见元满在唤她,顾幼清回神,自己刚刚居然在想这种事情……脸上顿时*辣的。 “元妹妹……我听说你的脚受伤了,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严不严重?” “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就好。”顾幼清坐在她旁边同她说话。 她一靠近,元满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陌生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媚骨之体,她对气味非常敏.感,尤其是男子身上的味道,记得非常的清楚。 盛澹身上的味道是竹香,清爽好闻,顾沅珏的是檀香,而顾幼清身上的味道,是皇室男子常用的龙涎香,景烨喜好风雅,教过她不少关于熏香知识,因而她很快就能辨别出来。 再结合小说中的内容,她在寺庙里见了谁便不言而喻了。 果然,晚膳的时候元宵兴冲冲的跟她说皇五子楚王殿下也来云石寺了。 楚王殿下就是《重生嫡女荣华》中的男主祁蕴。 元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照现在看来,顾幼清应当是与祁蕴在一起了,元满叹气,盛澹是没有机会和女主在一起了。 她忽略心头的那一抹窃喜,笑眯眯的讨好盛老太太,今天盛老太太知道她摔了一跤扭伤了脚,可是一直没有给过她笑脸呢,不过更惨的是盛澹,被盛老太太严厉的数落了一顿。 元满有点幸灾乐祸,她捂嘴偷笑被盛澹发现了,他暗暗生气这小丫头没良心,但却又莫名的觉得有些欢喜。 夜里,元满躺在床上,思绪繁杂,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特别留意了一下,盛澹对顾幼清好像没什么不同,就是对待好友妹妹的态度,她努力的回想小说中的情节,可就是想不起来盛澹是何时喜欢上顾幼清的。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不管了,反正顾幼清都已经和祁蕴在一起了,他是没有机会了,既然现在还没有动情,事情就比想象中的要容易解决多了。 元满呈大字状躺着,有些郁闷的轻呼了口气,她又不是反应迟钝的傻子,自然是明白了她对盛澹是何种心思。 位高权重,年轻俊美,特别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还对你温柔体贴,不动心是很难的事情。 只是他们的身份相差得太大,即使她在别人的眼中已经是飞上了枝头,可这一切都是因为盛满才有的,她本质上还是穷秀才家的闺女,普普通通的小村姑。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从来就不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明知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他动心。男未婚女未嫁,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心中喜欢他,若是哪一天他要娶妻抑或是她要出嫁,她便把这份感情干干净净的收回来。 她爱过一个世间最好的男子,这事只有她知道。 或许当她老了,把这件少女心事拿出来细细品味的时候,还会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又翻了个身,元满拿出今天明觉大师送给她的佛珠细细摩挲,这串佛珠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做的,黑漆漆的一串,闻起来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淡淡的香味,很好闻,让她烦闷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多时,她便沉沉的睡去。 而盛澹这一边同样是辗转反侧。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元满莹白通透如上等美玉的莲足,还有她娇娇软软的身子……他越想赶走这些画面,这些画面在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进入梦乡。 只是好像没一会儿他就醒了,他觉得他怀中有一个人。 果然,他低头一看,怀中的确是抱了个香香软软的女子。女子的脸上好像蒙了层面纱,雾蒙蒙的,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容。 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他却依稀的感觉到她在对她笑,他心中一动,想要把她揽入怀中,只是残存的理智让他推开了她。 女子背对着他,月光如雪,透过窗户洒进来,凝成一地银霜。她纤纤素手慢慢的解开衣服。外衫被她轻轻的褪到地下,然后女子雪白的柔荑,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中衣的扣子…… 他明知不该看,可视线却控制不住的望向她。 女子软软的身子压在他的身上,娇笑着吻上他的嘴唇。她身上有一种类似于蜜桃一般的清清甜甜的香味,他不再压抑自己,狠狠的吻住她。 他被她的动作弄得浑身燥热。 只是这时候女子却逃开了他,盛澹不满的看着她。 女子轻轻一笑,白皙笔直的长腿伸过去,足尖绷起优美的弧度,用纤细秀丽的玉足轻轻的逗弄他早已肿胀难耐的某处。 盛澹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什么都无法思考了,他长臂一伸抓过女子,将她压在身下,正想不顾一切占有她的时候迷雾忽然散去,他看见了那女子的面容。 盛澹睁开眼向窗外望去,天色已经大亮了。 回想起昨晚做的绮梦,他揉揉额头,正想起床却敏锐的感受到了不对劲。 果然,掀开被子一看,底下一片狼藉。 ………… 盛澹的脸色一整天都是黑的,在佛门清静之地做了绮梦不说,甚至还…… 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正巧顾沅珏撞上了他的枪口,看见盛澹板着一张俊脸,他笑嘻嘻的说道:“怎么一整天都是这副臭脸?是不是欲.求不满了?”像盛澹这个年纪了还没开过荤的世家郎君实在是少见,因此经常有人这样打趣他,不过这次顾沅珏误打误撞猜中了真相。 盛澹本就因昨晚的梦境心情不好,这下被顾沅珏不小心说中真相更是恼羞成怒。 他一拳打过去,“在佛门清静之地岂容你开这等玩笑!” 顾沅珏没想到他是真打,一个不防就被打中了一拳。 “操!你玩真的啊!” 顾沅珏不甘心平白无故被打,于是立马还手,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就打起来了。 一刻钟后,两人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盛澹心中的烦闷也被发泄出来了。 顾沅珏被打得浑身发疼,他大口的喘着粗气,问道:“哎,你刚刚究竟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 就算是好兄弟盛澹也不会将这件难以启齿的事告诉他的,他淡淡道:“无事。” 他是男人,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不陌生,自从他到年纪之后,偶尔也会有这种反应,他在军营之中,多训练几次发泄了多余的精力,再冲冲冷水澡,冲动很容易就平息下来。 甚至连手都很少用上。 这次让他觉得难堪的不仅仅是在佛门清静之地做了绮梦,还发泄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梦中的那个女子。   ☆、第160907章 经过深思熟虑,盛澹最终还是决定将昨日看到的事情告诉顾沅珏。 他了解顾家兄弟,他们对这个妹妹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以后若顾幼清因此出了什么事,而他知情不报,他们间的情分恐怕也尽了。 况且,他虽不知道顾幼清是为了何事私会男子,那男子又是何身份,但无论如何,未出阁的小娘子与外男相见的时候总是要顾忌一些的,否则,别人很容易拿这些事大做文章。 尤其是像他们这些人家,平时为人处事更是要谨慎,否则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顾沅珏听完盛澹的话之后,怒火熊熊的就往外走,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诱拐他家貌美聪慧的妹妹!他妹妹向来乖巧,做出私会男子之事定然是被人用花言巧语蒙骗了。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是顾幼清主动要求来云石寺上香祈福的。 盛澹拦住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顾沅珏怒气冲冲道:“我去揍那个野男人一顿!让他离我家妹妹远些!” 盛澹无奈道:“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顾沅珏和他大哥相比冲动易怒了许多,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他人利用。 顾沅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问道:“那你知道吗?” 盛澹摇摇头,当时他们相距有些远,他只能从声音里听出来是个年轻男子。 顾沅珏道:“那我问妹妹去。” 盛澹再一次无奈的拦住他,说道:“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 顾沅珏泄气的挠挠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骗走吗? 盛澹道:“这两天你先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然后再派人查一查这几日来上香的年轻男子。”顾幼清与那人在云石寺相会,想来不是碰巧遇到这么简单,必然是提前约定好的,而闺阁女子的交际圈比较小,她能认得的人,想必顾沅珏也会认得。 而且他们肯定不会只见这一次面,应该还会找机会再见的,因此那男子应当还在寺里。 这样一圈排除下来,人选的范围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顾沅珏哀怨无比,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居然就要被别人给叼走了!为什么妹妹不能一辈子陪在他们身边? 妹妹这么单纯善良,万一以后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盛澹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想多了,万一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呢?” 顾沅珏“哼”了一声,当他傻呀,闺阁小娘子能和外男成为什么朋友?什么普通朋友需要约在人迹罕至的小竹林里见面? 想到妹妹以后要嫁人他就万分的不爽,那些臭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他的妹妹?就算要嫁也得嫁个由他们亲自挑选,知根知底的男人。 忽然他看向一旁的盛澹,身形挺拔,宽肩窄腰,长相嘛……虽然比他差上了那么一丁点儿,但还是能过得去的,而且有权有势,能护得住他单纯柔弱的妹妹。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知道疼人嘛,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知根知底,没什么大毛病,顾沅珏觉得,把妹妹交给他,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样一想,顾沅珏看向他的眼光就变了。 盛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皱了皱眉,毫不留情的把他给赶了出去。 顾沅珏:…… 元满对盛澹的烦闷一无所知。 也许是她的脚伤得不太严重,也许是那个清桓师父的药酒药效不错,经过一晚上的休养,第二天起来她又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娘子了。 听说云石寺的平安符很灵验,她一早上就带着元宵和绿波求平安符去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要给阿耶、盛老太太他们都求一张,最少得求四五张吧。 可是没想到,那里的师父告诉她,每个人最多只能求两张符。 居然还限购! 两张根本不够分啊,元满想了想,最后只给盛澹求了一张平安符。 她对自己说道,这是因为他是将军,要经常上战场才特意帮他求的,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她拿着刚刚求到的平安符,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然后珍而重之的将它放入怀中。 云石寺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元满第一次来,自然是要好好的欣赏一下的。 云石寺里种有不少银杏树,如今已经深秋,树上的叶子全都变成金黄色的了,好看得紧。落叶晃晃悠悠的飘下来,就好像是黄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元满不认识路,元宵和绿波也是第一次来不认得路,云石寺是皇家寺庙,非常的大,主仆三个到处转来转去,最后华丽丽的迷路了。 不过元满并不着急,反正在寺里总归是丢不了的,到时候见到寺里的僧人请他们帮忙带路就好了。 于是她们继续去看景,除了银杏树之外,云石寺里还种有许多枫树,枫叶色泽绚烂,形态别致优美,在深秋时节,枫叶红得似火,美不胜收。 路过一个僻静的小院子的时候,元满听到一阵优美的琴声传出来,乐声悠扬,婉转动人,她忍不住驻足在院外倾听。 一曲终了,院内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相逢即是有缘,还请施主前来一见。” 施主?里面的人原来是个和尚,她还以为是香客呢。 元满起初以为里面的人是在和别人说话,于是并没有回答,只是半响无语之后,她才意识到,原来是在和她说话呀。 元满想,里面的人耳力真好,相隔一堵墙都能听得出外面有人。 她虽不懂琴,但也能听得出琴音里的高远辽阔,能弹出如此豁达琴音的人,想必不会是什么不怀好意的小人,况且,她还要向他问路呢。 想了想,她还是让绿波推开门走了进去。 走进去一看,院子里空荡荡,铺满了青石板,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位身穿洁白僧衣的僧人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旁边放着一张琴,白衣僧人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岁,眉目清俊,额间一点鲜红的朱砂痣让他多了几分妖孽之感。 元宵和绿波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当下就在一旁看呆了。 而元满在一瞬间的失神过后,立马就回过神来,而后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寺里的僧人都是穿灰扑扑的僧衣的,为何这人穿的是白色的? 而且感觉他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装逼气息。 白衣僧人原本含着笑意的脸在看清元满的容貌后僵了一会儿,而后又恢复正常,他站起身来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阳陵候府的小娘子?” 元满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好像才是第一次见面吧,他是怎么知道她是阳陵候府的人? 元满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古里古怪的。 白衣僧人对她微笑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清桓。” 元满有些吃惊,原来他就是清桓呀,看明觉大师年纪那么大了,她还以为他的徒弟已经中年了呢,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 她听盛老太太说过义母曾救过明觉大师的徒弟,她和义母长得又很像,所以他能认得出她也不奇怪。 昨天还用了人家的药酒呢,元满向他行了个礼,真心实意的感谢他。 清桓道:“施主没事就好,不过是区区一瓶药酒而已,不值当施主如此挂怀。” 两人聊了几句后,元满苦恼的说道:“那个……清桓师父,我们迷路了,您可否送我们回去?” 清桓看着元满同救命恩人一模一样的面孔,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同意了。 然而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他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院子外面没铺好路,都是灰尘,现在这个时节还有许多落叶,简直脏死了。 他看看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色衣服和鞋子,非常后悔答应了她的请求。然而出家人不打诳语,答应了就要做到,他咬咬牙鼓足勇气踏出院门。 元满把他扭曲的表情尽收眼底。 正在这时,一个胖嘟嘟的小沙弥从院门口路过。 清桓一喜,对他说道:“清林,这几位施主迷路了,你帮忙带路吧。” 这个叫清林的小沙弥就是那天元满碰见的小沙弥。元满见到他立马就笑眯眯的,立刻把清桓抛之脑后。 不过在和清林的交谈中,元满得知清桓此人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寻常时候不轻易踏出院门,因此世人只知明觉大师有个徒弟,但却极少有人见过他。 不过清桓虽然在外名声不显,但其实他的占卜之术与医术都极为厉害。 元满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回到她住的厢房的时候,她远远的就看见盛澹的身影了,刚想过去和他打声招呼的,却见他看了一眼这边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见盛澹的机会就变少了,刚开始她以为他很忙没空与她相处,但是渐渐地她也回过味来了,他这是在故意的避开她呢!   ☆、第160908章 然而元满还是弄不明白之前盛澹为何对她视而不见,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她不认为这是因为他看上了顾幼清所以要对其他的小娘子避嫌,毕竟昨天的时候他对顾幼清还没什么特殊情愫的,总不可能一晚上过去他就突然喜欢上了她吧? 所以昨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思索了许久,最终元满只能把这归结为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是不顺遂的。 调整好心情之后,元满又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娘子了。 回阳陵候府的路上,盛澹的表现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元满感觉得出,他面对她的时候眼中少了惯常有的温柔笑意,甚至连眼神都很少给她。 傍晚的时候,元满在盛老太太的荣安堂用膳,可是等了许久,直至用完晚膳都不见盛澹出现,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表兄人呢?怎么不见他来用膳。” 盛老太太听了明觉大师讲了两天的佛经,觉得心胸都开阔了不少,她的心情很好,笑呵呵的说道:“他有些公务要处理,今晚恐怕是没空过来了。” “哦。”元满低下头喝茶。 可是接下来几天,她都没在府中见到盛澹,盛老太太说他公务繁忙,这几日都住在外面,可元满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躲着她呢。 元满心中郁闷,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才会让他避她如蛇蝎?既然他不想见她,那她走便是了,他是阳陵侯府的主人,万万没有让他避出府的道理。 于是第二天元满就向盛老太太请辞了,正好靖远侯府这时派人来接她,盛老太太就算再不舍也只能放行。 如今元满对靖远侯府比较熟悉了,每个人的喜好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于是去靖远侯府之时她便备上了几分礼物给同辈的兄弟姐们。大家都知道她家境如何,所以她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买一些贵的东西,只需投其所好便可。 再说了,这些生长在富贵之家的娘子郎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最重要的就是心意。 拜见过长辈之后,元满便亲自上门去送礼。 郎君们的礼物是派下人送去的,小娘子的礼物就得她自己送了。 先去的是景茹那里,自从她与燕王的婚事退了之后,整个人都开朗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元满到她那里的时候她正在绣嫁衣,不用嫁去皇家,这嫁衣就要自己动手绣了。 听说靖远侯世子夫人已经在替景茹物色夫婿人选了,所以这嫁衣也是拖延不得的。 同样是准备自己的婚事用品,可是这回景茹脸上的笑意明显真切了许多。 元满送给她的礼物是自己花的绣样,虽然比不上专业的画师的画的绣样精巧,但胜在图案新奇有趣。 她画的是小猫扑蝶的图案,还带有一些动漫的感觉,把小奶猫呆萌的模样勾勒得活灵活现的,景茹一看就喜欢得不行。 她自小就喜欢小猫小狗这些有绒毛的小动物,可是她阿娘对这些动物的皮毛有些不适,因此一直不许她养,而且她身为侯府嫡长女,一直被教导要端庄贤淑,所以再喜欢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因此知道她这个喜好的人不多,元满的这个绣样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心。 她的画技虽然不错,但就是画不出小猫咪可爱的感觉,所以当下她便吩咐人拿笔墨来,让元满给她多画了几副绣样。 从景茹那出来之后,元满顺道去了景婉那里,在她的印象中,景婉是个性子有些高傲孤僻的小娘子,可是不知为何,最近她却主动的与她交好。 景婉抛出了橄榄枝,她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就这样慢慢的熟识了起来。而相熟之后她才发现,景婉其实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任性无理,她只是有些傲娇毒舌而已。 元满还发现了她的小秘密,比如说爱看话本什么的,因此她有时候就与景婉讨论话本,元满看话本的经验丰富,把小娘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关系迅速升温,感情好得有时候连景茹都觉得嫉妒呢。 元满进到景婉的屋里时发现里面还有个小娘子,年纪大概十岁,身穿颜色粉嫩的袄裙,梳着可爱的花苞头,长得玉雪可爱。 景婉介绍道:“元姐姐,这是我的好姐妹永嘉。” 元满发现景婉只说了永嘉的名字,连姓与家世都没有介绍,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并没有在意,笑着跟永嘉打招呼。 “你好,我叫元满娘,算是阿婉的姐姐吧。” 永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景尚书的义女嘛,经常听阿婉提起你。” 永嘉小娘子非常自来熟,没一会儿就拉着元满“元姐姐、元姐姐”的叫个不停了。 等天色有些晚了,永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拉着元满的手依依不舍道:“元姐姐,我明天还要来找你玩。” 元满摸摸她的小花苞头,答道:“好呀,明天元姐姐等着永嘉来玩。”小娘子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摸上去手感很好,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盛澹会这么喜欢摸她的头发。 想到盛澹,元满刚刚飞扬的心情顿时又有些不好了。 元满走出景婉的小院子,花园里的花儿都凋谢了,树叶枯黄,她觉得她现在就如同秋风般萧瑟。 在心里叹了口气,元满继续往前走,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那人见了她高兴道:“满娘,我刚想去找你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说话的人是景家二爷唯一的嫡子景奚乾,他是靖远侯府里的一个异类,既不喜欢读书,又不喜欢习武。 他没有辜负他的名字,他只喜欢赚钱。 在大庆朝,虽然商人的地位比以前高了一些,但是在大户人家看来,经商还是下九流的事情,所以景奚乾的梦想毫无疑问的遭到了极大的阻碍。 尤其是他的亲娘秦氏,是众多反对者中最激烈的一位。 秦氏是大庆朝的皇商秦家的独女,虽然皇商前面带了个“皇”字,但本质上还是商人,地位并不算太高。 按理说凭秦氏的身份是嫁不进靖远侯府这等人家的,奈何景二爷不争气,吃喝嫖赌这四样,除了“赌”字不沾之外其他的样样精通。二儿子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他,靖远侯老夫人无奈,只得为他物色了一户商户人家。 虽然媳妇的家世差了些,但是家底殷实,以后就算是分了家也饿不死二房。 秦氏虽然嫁进了候府,但是由于娘家地位太低,再加上丈夫没用,这些年没少被别的世家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丈夫不争气,她的所有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只是没想到儿子居然喜欢经商,这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并且为了阻止景奚乾偷偷做生意,她不仅没收了他所有钱财和值钱的物品,还严禁府中的所有人接济他,只有靖远侯老夫人看孙子可怜兮兮的偶尔会给他一些零花钱用。 只是这钱远远不够做生意的。 虽然如此,景奚乾也一直没有放弃他的梦想,顽强的和自家专政独.裁的阿娘做斗争。 于是元满让人做了简易大富翁的卡片送给他,并附上了游戏的玩法,让他过一过挣钱的瘾。 元满疑惑道:“二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跟靖远侯府中的郎君们都不是很熟,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多少句,所以她很奇怪景奚乾为何突然找她。 景奚乾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的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到亭子里坐着说吧。” 两人走到附近的小亭子,景奚乾问道:“满娘,那个游戏是你想出来的吗?叫什么名字呀?” 元满想了想,随口说了一个名字,“大土豪。”她摇摇头,“不是我想的,只是曾经见过别人玩,觉得有趣就把这个游戏记下来了。” 她问道:“二兄,怎么了?这个游戏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景奚乾的语气有些兴奋,他说道:“这个游戏挺好玩的,就是难度低了些,你可以把这个游戏改得难一些吗?” 元满想到大富翁的各种版本,于是点头道:“可以呀。” 景奚乾更加高兴了,他搓了搓手对元满说道:“那个……满娘啊,我要用这个游戏做一些事,你可以不对任何人说吗?” 元满警惕的望着他,“什么事情?” 景奚乾有些为难,“不说可以吗?” 元满很干脆的拒绝,“不可以。” “好吧——”景奚乾苦着一张脸对她说道:“我告诉你,但是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 他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想要经商,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但是目前最大的限制就是没钱,虽然他认识不少家里有钱的狐朋狗友,但是怕得罪他阿娘和靖远侯府,又怕他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居然一个人都不肯借钱给他! 真是没义气! 这次见到元满的大土豪游戏,他忽然灵光一闪,他可以用真正的银子和那帮人玩游戏呀,只不过他不能亲自出面,不然这帮人可不会和他玩这个。 他对这些人的性子都非常了解,让他们上钩玩游戏很简单,趁着他们刚上手可以赚上一笔,有了本钱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元满听完有些目瞪口呆,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用银子玩这个大土豪?而且万一是你输了怎么办?” 景奚乾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了解他们,这些人都是妥妥的败家子,用银子玩个游戏算什么?嘿嘿,我说我能赢就是能赢!” 元满想了想,她怎么不知道玩大富翁必胜的方法呀?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姑且就相信他吧。 不过——“既然你的朋友那么有钱,为何不干脆找他们借?” 说到这个景奚乾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哀怨的说道:“当年年轻还不懂事,借了银子之后就拿回家了,后来不小心被我阿娘给发现了,当天就偷偷的把银子给拿走了,又挨个的去找我朋友和他们阿娘‘喝茶聊天’,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借钱给我了,我到现在还欠着别人几千两银子呢。”说起来他也是满腹心酸,整个盛京城还有像他这么穷这么狼狈的世家小郎君吗? 真是可怜,元满在心中默默给他点蜡。 不过她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行,你不能用这个游戏骗钱,不然二伯母知道了该怪我了。” 景奚乾急忙道:“哎……游戏间的事怎么能叫做骗呢?而且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这个游戏是你告诉我的。”接着他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心酸,梦想的翅膀被折断时的无奈,说到动情之处甚至还挤下了两滴眼泪。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元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还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给了他。 景奚乾拿到钱后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元满呆呆的留在小亭子里,过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蠢事,不过二兄舌灿莲花,实在是太能说了,说得她都不忍心拒绝他了。 算了,借就借了吧,反正这些银子大多都是景烨阿耶给的,本身就算不上是她的。 元满在靖远侯府住了三四天,这期间永嘉每天都会来找她玩,虽然她有意隐藏身份,但她从靖远侯府的人的态度中看得出来她的身份非常不一般。 听说她要回桃花村住了,永嘉还特意准备了许多礼品给她,元秀才,阿玘和她的都有。 她的礼物是一个首饰盒,沉甸甸的,元满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白玉兰翡翠头面,她连忙把东西退回给永嘉。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没想到永嘉小娘子立马就红了眼圈,委屈嗒嗒的说道:“元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永嘉,所以才不肯收我的礼物。”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只要元满一点头就会立马哭出来。 元满解释道:“不是,永嘉很好,只是这套头面实在是太贵重了……”就连装头面的盒子都不便宜。 “那就行了!”永嘉不听她后面的解释,愉快的说道:“既然喜欢永嘉就把东西收下吧!” 元满:“……” 她试图继续给永嘉解释,只是永嘉每次都把话题绕到“你不收就是不喜欢我”这个点去,元满的心好累,她觉得永嘉跟景奚乾的口才有得一拼了。 短短的几天里,元满再一次的想静静。 最终元满还是收下了那套头面,不过回去之后她就把它收得好好的,想着有机会再还回去。 永嘉给元秀才准备的是珍贵的补品,还有一些养生丸,她说道:“元姐姐,这些养生丸可都是好东西,是太医院的院首亲自配的,我父……亲也经常吃呢。” 给元玘的则是一套文房四宝,分别是剑脊双龙圆墨、澄心纸、兔肩紫毫笔、端砚,每一样都珍贵无比,元满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永嘉的眼神给瞪回来了。 永嘉的手指卷了卷衣带,表情忽然有些羞涩,“元姐姐……我知道你有个弟弟在青松书院读书,所以特意选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他。” 道理她都懂,送礼物就送礼物,可是为何永嘉要脸红? 怀揣着满腹疑问,元满回到了桃花村。 …… 在元满刚离开阳陵候府的时候盛澹就回去了,这些日子不回府中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避开元满,但他很忙也是真的。 前些日子圣人忽然说要整顿军队,撤销一些世家子在军营中的名额,并对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家属的参军进行了条件限制,这事在朝野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最后因为反对的声浪过大而不了了之,没想到前几天圣人又重新提起了这件事,并且强压下朝中反对之声,命他督办此事,楚王从中协助。 由于这些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动了他们在军队中的利益,势必会有人反弹,再加上楚王袖手旁观的态度,因此这几天他都忙的焦头烂额的。 不过这两天楚王渐渐的对军务上心了,而且过了反抗得最激烈的那段时期,他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这才有时间回府看看。 得知元满已经离开,他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到荣安堂请安的时候,与祖母闲聊,说着说着盛老太太就把话题转到了他的亲事上面。 盛老太太叹息道:“唉,阿婆老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你成亲生子。” 盛澹安慰她,“阿婆您现在还年轻着呢,长命百岁没问题,以后一定能看见您的曾孙出世的。” “以后以后,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盛老太太怒了,但是对这个极有主见的孙子又无可奈何,她摆摆手,无力的对他说道:“算了,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你这段时间留意一下军营里有没有什么年轻有为家中无妻室的部属,我要帮满娘相看相看。” 盛澹皱眉,为何无端端的就扯上满娘? 他说道:“阿婆,满娘年纪还小呢。”   ☆、第160909章 盛老太太道:“你懂些什么?满娘翻过年就十四岁了,要是等过两年她出了孝再议亲就迟了。”说完盛老太太拿出一本小册子,“这里面是今年秋闱里一些比较出众的寒门学子的名单,你抽空派人去查查他们的底细,看看哪些人合适。” 盛老太太给元满挑选的人选里,既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又有粗犷豪迈的将领,无论哪一种类型的都有,只不过这些人里没有高门世家的郎君,倒不是盛老太太觉得元满的身份太低配不上这些人,在她的眼里,元满是一个顶顶好的小娘子,配谁都使得,只不过她是这样想,但别人未必这么想。 一些真正的高门大户是不会接受元满这种出身太低的小娘子当正妻的,就算她现在背靠着阳陵侯府和靖远侯府,在他们眼中,能让她进门当个贵妾就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落魄世家想巴上阳陵侯府和靖远侯府,同意让庶子娶她为妻。只是这样的人家盛老太太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的。 与其嫁进世家当外甜内苦的夫人,还不如找个有出息的寒门学子或者将士,凭借两家侯府的势力,定然能让他前途无忧,满娘身后的靠山足够硬气,她的夫婿必定不敢亏待她,到时候小两口的日子可不就过得红红火火了么。 所以说女子要低嫁不是没有道理的。 盛老太太对元满可谓是推心置腹的好,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与盛满相像,爱屋及乌的缘故,不过元满本身就讨人喜欢,长得跟朵花儿似的好看,嘴巴又甜,经常陪着她,把她逗得开心不已。 人老了就怕寂寞,盛澹整日忙着不在家,有个娇嫩的小娘子陪着她,日子也过得开心些。 盛澹盯着那本小册子,久久都不接过,盛老太太以为他不愿意帮忙,就说道:“好歹满娘也叫你一声表兄,这不过是你吩咐一句话的事情,怎么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盛澹无奈,只得接过小册子。 他回到书房,将那本册子打开随意翻看了一下,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心中无端有些烦躁,干脆将它一把塞进书桌底下的柜子里。 他躺在书房里的紫檀木宽榻上,觉得头脑一阵发疼,他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闭目小憩。 ………… 元秀才回到桃花村之后又当起了私塾先生,如今一双儿女都非常有出息,能自己挣钱了,比起当年的他来不知能干多少倍。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腻在他怀中的小娃娃了,他既欣慰又有些失落,干脆把一腔热情都扑到教育大业中。 元秀才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多亏有村里人时不时的接济他,让他不至于被饿死,后来为了读书考秀才更是吃了不少苦,乡亲们也没少帮他,因此他一直想着要回报他们。 以前是没有什么能力,如今算是衣食无忧了,他干脆就当个免费的教书先生,让村里的孩子识得几个字,算是尽了他的微薄之力。 元满呆在桃花村觉得颇为无聊,干脆也免费交村子里的女孩们女红,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多个一技之长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她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忙碌无比,没心思去想盛澹的事。 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掉光了,这意味着秋日已经过去,寒风凛冽的冬天已经来了,元满是畏寒体质,冬天一到她就整天窝在温暖的炕上舍不得起来,也幸好元秀才非常疼爱女儿不仅没有出言责备,还嘱咐她多躺会儿,不要着凉了。 元满感动得眼泪汪汪,阿耶真是大庆好阿耶呀,要是在别人家肯定就是小棉被一掀就把她扯起床了。 在和谐静谧的桃花村住了许久,她仿佛把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当然——也忘记了她很久没去过盛京城了。 直到桃花村里来了辆豪华的马车她才记起这回事。 盛老太太甚是想念她,按捺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才派人接她去阳陵侯府。 元满很是羞愧,盛老太太对她这么好,而她这一个月来却没想起来回去看她。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白眼狼。 回到阳陵侯府元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荣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 屋子里烧了地龙,非常暖和,刚进到去就有侍女来禀报,“小娘子,老夫人的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您先回去歇息,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见您。” 元满想起盛老太太身上是有暗疾的,一到阴雨天气或者冬天就会发作,浑身疼得厉害。她更加自责了。 她说道:“我去看看阿婆!”说完就直接往盛老太太的居室里去了。 还没进到盛老太太的屋子,元满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走进外间,看见不停踱步的盛澹,她愣了愣,只是现在却是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她问道:“阿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盛澹看向满身风霜的元满有一瞬间的失神,她非常怕冷,于是身上裹了几层厚厚的冬衣,整个人圆滚滚的,像一颗小肉球,身上除了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兔子眼之外没有任何裸.露的肌肤,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捏一捏她。 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听见元满问的问题,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早时阿婆的精神还不错的,可是用了午膳之后,她就觉得双腿疼得慌,还发起了低烧,太医开了方子,喝了药后退烧了,可是双腿还是疼得紧,如今医女正在里面按摩呢。” 元满随着他站在外间等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说道:“可否让我进去帮阿婆按摩一下。” 盛澹想起之前元满帮祖母按摩过,效果很是不错,于是点点头便同意了。 元满的特殊按摩手法再加上太医院的药酒,效果不错,盛老太太腿上的疼痛终于减轻了些。折腾了一整天盛老太太已经非常疲惫了,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沉沉入睡了。 元满心中松了一口气,替盛老太太轻轻的掖好被子之后便出去了。 走到外间,盛澹正等着她,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她,说道:“我有事找你。” 元满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忽然想起了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走在他的身后的。 她有些失神,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第160910章 由于现在是冬天,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厚,这次撞上盛澹的后背,元满倒是没觉得疼,不过她还是把毛茸茸的遮住了小脸的围脖往下扯了一点,伸手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 盛澹连忙转身,见到元满揉着鼻子,还以为把她撞得很疼,急忙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说着他想伸手去碰碰她的鼻子,元满赶紧后退一步,提防的看着他。 盛澹看着元满如同小动物般警惕的眼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说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刚刚元满只是因为他的靠近,身子有些酥软,才下意识的远离他,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红了红脸,说道:“我才没有怕你。” 盛澹点头,“嗯,你没有怕我。” 明明是在附和她的话,但元满却感受到了他话里的调笑之意,她不乐意的瞪一眼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行吗?” 盛澹道:“你跟我来便知了,我要说的事情比较重要,在这里不方便。” 元满一头雾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跟着盛澹进了他居住的淡竹轩,说起来,她在阳陵侯府住了差不多小半年,但却一次没踏进过这里。 她好奇的打量着淡竹轩。 淡竹轩很大,元满觉得比她的听风小院大了一倍不止,从曲折的青石板小道慢慢的往前走,可看到一敞轩,小巧空灵,简雅朴素,从她的方向远远望去,宛似船舫,墙上又置月亮洞门、空窗,轩外景色如画。 淡竹轩顾名思义,里面种植有不少淡竹,透过洞门及空窗,可见百竿摇绿。再往后就是内书房了。 盛澹带着元满穿过月亮洞门,来到后面的书房。盛澹曾下过令书房一处,若是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因此盛甲和元宵等人只能在洞门处等候。 进去后元满才发现,这里是和她住的听风小院是连在一起的,只不过被一堵墙给隔开了,墙上的小门也被一把大锁给锁起来了。 进到书房里面,元满就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书房特别的大,足足比得上她的两个卧室大,里面有五六个大型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办公的书桌就摆在正中央。 一时之间,元满就被这满是书香味的书房给吸引住了,她抬头望着盛澹,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我可以看一看吗?” “嗯。”盛澹含笑点点头。 得到了盛澹的许可,她冲他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细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她先是浏览几个书架,发现上面的书种类丰富,除了兵书之外,还有经史子集,杂谈游记,甚至连一些野史之类的书都有。 她还以为武将的书房只有兵书呢。 盛澹看着元满在书架中穿梭的身影,眼中含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笑意。 元满走到最后一个书架那里,惊奇的发现在书架的最后面,居然放着一张看起来特别宽大特别舒服的紫檀木宽榻,旁边有一扇窗户,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淡竹。 看书看累了可躺在榻上歇息一会儿,顺便还能赏赏景,她心中暗道,这人可真是会享受。 等元满看够了,盛澹早已坐着一旁的太师椅上,还顺道帮她泡了一杯热茶。 刚刚走了一长段路,元满身上早已冰冰冷冷的,她向盛澹道了一声谢,接过杯子,一口热茶下肚,顿时感觉一股暖意从腹中涌起,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樱红色泽。 盛澹说道:“当日你说的那个老大夫,我派人去找了,但并未找到。” 元满听见这话抬眼看了看他,一瞬间的疑惑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盛澹所说的是何事。云游的老大夫不过是她随口胡诌出来的人物,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她的眼神闪了闪,借着喝茶的动作心虚的低下了头。 盛澹问道:“光凭你之前的描述找人有些困难,你可还知道其他的线索?” 元满摇摇头,弱弱的说道:“不知道……”她看了一眼盛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人挺难的,而且老大夫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完元满闭了闭眼睛,在心中默默的划了个十字,对不起了老爷爷,我不是故意要咒你的…… 盛澹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好吧。” 元满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失望,忍不住说道:“不如我把按摩手法教给医女姐姐们吧,也许经常按按阿婆的身体会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盛澹听了思索了一下,而后摇摇头,说道:“这不妥,这些技艺一般都是不外传的。” 元满想起老中医爷爷对她说过的话,的确是让她不能外传,虽然已经穿越到了异世,可是承诺还是得遵守的。她不由得有些泄气,问道:“那怎么办呀?” 盛澹的目光专注的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些难以读懂的情绪,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不知为何,元满被他看得心头有些发颤,她低头,不敢看他,问道:“什么办法?” “你一直留在阳陵侯府,便可亲自照顾阿婆了。” 元满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我怎么可能一直留在侯府呢?将军您别说笑了,呵呵……” 盛澹在心中叹了口气,连表兄都不叫了,可见是被他前些日子的疏离伤了心,不过这可否证明,她心中也是有他的? 他心里浮上一丝喜意,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否在说笑你真的不知道吗?满娘,我心悦你,想要长长久久的与你在一起。” 虽然元满之前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但亲耳听到盛澹的告白的时候,还是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做梦也想不到盛澹居然会对她说出这句话,她的脸色爆红,结结巴巴的说了好几个“你、你、你……我、我、我”之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盛澹也不急着听她的答复,好笑的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无措的样子。 元满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憋了许久之后她干脆腾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跑。 盛澹长臂一伸就把她给抓了回来。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她被一股力气一扯,重心一个不稳,身体转了一圈之后就扑到了身上,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都软绵绵的,酥麻入骨。 盛澹享受着这难得的佳人的投怀送抱,只不过一会儿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元满居然没有把他给推开。 他低头一看,怀中的佳人娇喘微微,泛红着小脸,眼中含着无限春.意,他被她这副娇媚的模样弄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低下头,想要亲吻她如同花瓣般水润娇嫩的唇瓣,但最后他的头一偏,一个极其克制又极其温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元满觉得额上痒痒的,好似到了春日里,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最后流连在一朵小花之上,恋恋不舍的吸取着花蜜。又仿佛有一股电流从额间流过,传至全身,本就软麻无力的身子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得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盛澹的身上。 过了许久,她的心跳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对他说道:“你……你先放开我。”一开口说话她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娇?怎么这么媚? 果然,盛澹听见她的声音,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赖皮的说道:“再抱一会儿。” 元满想伸手推他,可是双手无力,推搡在他的胸前根本没什么用,反而惹得盛澹起了一身的火。 他抓住她的小手,说道:“你别乱动。” 她才没有乱动呢!元满抬头看着他,软软糯糯的说道:“你先放开我嘛,我有事想问你。” 盛澹受不住她用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拿起她的小手泄愤的咬了一口,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她。 元满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倒不是因为他咬得多疼,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她的体质对这些亲密接触实在是太敏感了,腿一软差点又摔倒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的坐到椅子上。 盛澹坐在她的旁边,不着痕迹的换了一个坐姿,理了理衣袍,遮住腿间的异样。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问吧。” 元满刚刚还没在盛澹说心悦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此刻慢慢的回过味来,她心中就像是饮了花蜜一样甜。 不过甜归甜,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她低下头,有些羞涩的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盛澹明知她在说什么,却想要逗逗她,明知故问道:“我刚刚说什么了?” 元满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他居然刚抱完就不认帐。 盛澹被她的表情逗笑,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此生唯一想娶的女子就是你,元满娘。” 元满听了这话本想克制,可是心里一直在不停的冒着喜悦的泡泡,嘴角弯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不对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顾幼清呢?” 关她什么事?盛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云石寺的事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真是个小醋坛子。” 元满一把拍开他在她头上作怪的手,说谁小醋坛子呢! 盛澹道:“我同她没什么,那日不过是碰巧遇见说了几句话而已,更何况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日与顾幼清在云石寺私会的人是楚王殿下,这也难怪在军营的时候楚王处处针对他。 听了盛澹的话,元满有些惊讶,居然这么早就发现了男主和女主的事情吗?小说里好像没有这么快就被发现吧。 不过想想,她穿越之后剧情已经改变了不少,连痴恋女主的男配将军都被她搞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默默的在心中替男主点蜡,这“奸.情”提前被女主的妹控哥哥知道了,以后偷偷见面什么的就难了。 盛澹看她笑得像偷腥的小狐狸,也忍不住跟着微笑,不过他还是叮嘱道:“这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万万不可说出去。” 元满点头,“嗯,我知道。” 不过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说道:“那你为何这么久不理我?”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他忍着想揉眉心的冲动,说道:“那时我刚察觉对你的感情,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把你当成妹妹来看的。” 这个解释似乎勉强过得去,她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盛澹点头,毫不心虚道:“当然是真的。”他这话也不假,除了那个绮丽的梦没说之外,其余的都是真的,但他可不敢将那个梦说出来。 解开了一些心结,元满对他撒娇道:“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伤心了好久呢。” 现在的盛澹最受不住她这样娇滴滴的说话,刚刚消下去的火又起来了,他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元满的身边,轻轻用力一拉她,然后一个转身,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盛澹坐在椅子上,她坐在盛澹的大腿上。 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的身子顿时软成一滩春水,但是这样坐在他的大腿上,元满还是觉得有些破耻度,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盛澹轻轻的一拍她的娇臀,说道:“别乱动。” 元满顿时僵住了,不是因为盛澹拍了她的小屁.股,而是因为她感受到底下有一根硬硬的东西戳着她,滚烫的热意就算是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能传到她的身上。 元满瞬间涨红了脸。 她可不是真正的古代小娘子,她可是欣赏过岛国大片的现代女性,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她现在觉得,还不如不知道呢! 这、这、这速度也太快些了吧,明明才刚告白不久,难道不是该甜甜蜜蜜的说一些情话才对吗?怎么现在就、就…… 盛澹似乎是浑然不觉她的窘状,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处,喷洒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带起一粒粒的小疙瘩。他说道:“满娘,我很高兴。” 本来还觉得很尴尬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她心中泛起一阵阵甜蜜,她倚靠在他的身上,软软的说道:“我也是。”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室静谧,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元满此刻觉得她就置身在温暖的春日里,百花盛开。 我心悦你。 好巧,我也心悦你。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两人互相依偎了一会儿,之后元满忽然想起自己的特殊体质,按照他们现在的歪腻程度,以后没有什么牵手抱抱之类的事是不可能的,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一次两次或许能蒙骗过去,但是久了肯定不行。 她也相信他的人品。 还是实话实说吧,她咬咬唇,把她媚骨之体的体质告诉他。 盛澹沉默了许久,元满心中有些忐忑,他该不会是觉得她是个轻浮的女子吧? 他轻轻皱眉,终于开口说话,“这种体质对你的身体无害吧。” “无碍的,除了我刚刚跟你说的症状,一切都无碍。”其实她刚刚只说了一部分,剩下的一些实在是太羞人了,她在他面前说不出口。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元满觉得此刻她的心中除了甜蜜还是甜蜜,她家情郎真好,发生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关心她的身体。 这股甜蜜劲儿还未过去,就听得盛澹轻轻笑道:“那我以后可真是有福了。” 元满:“……” 两人歪腻够了就谈起了正事。 元满有些忐忑的问道:“你说……万一阿婆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她会不会很生气呀?”只要她一想到阿婆眼中会对她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她就难过得不得了。 盛老太太可是她除了阿耶和阿玘之外最喜欢的人了,就连盛澹都得靠后。 盛澹还不知道自家祖母在她心中的分量重过了他,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会的,阿婆这么喜欢你。” 元满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孙女儿和孙媳妇的待遇能一样吗? 盛澹道:“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在,没问题的。” 得到了他的承诺,元满终于安心了一些。 然后又听得他道:“不如今晚就将我们的事情告诉阿婆吧。” 不!她不要! 盛澹奇怪道:“为何不能告诉阿婆?”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我、我还没准备好。” 元满说的是实话,她要怎么跟盛老太太说,你把我当孙女,而我却想睡了你的孙子……   ☆、第160911章 元宵和盛甲等人在一旁的小耳房等了许久,从午时刚过差不多等到天有点擦黑,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们差点忍不住想进去找人的时候,侯爷终于带着小娘子出来了。 只不过—— 他们瞪大了眼睛,诧异得差点忘记行礼了。 侯爷居然拉着小娘子的手! 元满察觉到他们惊异的视线,忍不住低了低头,觉得脸上烫烫的。其实她的本意是瞒着所有人的,但是盛澹怎么也不同意,不告诉祖母就算了,就连在下人面前都要藏藏掖掖的,有他这么狼狈的主子吗?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甚至想昭告全天下,面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是他的。 掌中明珠,珍之如命。 他也知道太过招摇祖母很容易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但是又不甘心这么轻易的就让她达成目的,于是向她索要了不少的“好处”。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决定在淡竹轩不遮掩,在外面的时候就保持距离。 在淡竹轩里服侍的下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以保证绝对的忠心,不必担心他们会嘴碎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刚走出淡竹轩,元满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盛澹被她这迫不及待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元满连忙伸手摇摇他的衣袖,讨好的冲他笑笑,那身后就差一条会摇晃的尾巴了。 盛澹被她这副撒娇讨好的模样弄得好笑不已,再也板不起脸,忍不住想捏捏她的小脸。 元满一把拍开他的手,说道:“你别乱碰——”说完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盛澹:“……” 盛老太太卧病在床,因此不能同他们一起用膳,但盛澹和元满还是去了她那里陪她聊会儿天。 盛老太太今天中午精神不济,因此没能和元满好好说话,这会儿好了一些,就拉着她的手问她这一个多月过得怎样,生怕她过得不如意。 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就是放心不下。 盛老太太问得这么细致,差点让元满以为她们不是一个多月没见面,而是一年多。 盛老太太轻轻的点点她的鼻尖,佯怒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知道来看看阿婆,还让阿婆派人去请你才舍得来。” 小没良心的吐了吐舌头,坐到盛老太太的床边,挽住她的胳膊,熟练的撒娇道:“都是满娘不好,阿婆别生气嘛,生气了就会长皱纹,长皱纹就不好看了。” 盛老太太哭笑不得道:“阿婆都这把年纪了,还说什么好不好看的,早就满脸皱纹喽!” 元满蹭蹭她的胳膊,说道:“才不会呢,阿婆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大美人!” 盛老太太被她这话逗得呵呵直笑,“就你嘴甜会说话。” 盛澹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她们俩说话,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天色也不早了,他们两个还没有吃晚饭,于是盛老太太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盛澹靠近元满,说道:“你看,阿婆这么喜欢你,你还在担心什么?” 元满绞绞手指,“就是……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呀,而且我的出身会不会太低了——” 今天中午处于兴奋状态没有多想,可是这会儿冷静下来一想,他们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小村姑和大将军,就算是话本里都很少这样写。 天色已经黑了,路上很少有奴仆走动,仗着夜色的遮掩,盛澹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一股暖意从手中传入心脏。 这次她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人安安静静的往前走着。 盛澹道:“阿婆不是那些看重门第的人,只要是我喜欢的,她都会同意。” 元满知道盛老太太对门第之见不是很在乎,不然也不会对她一个小村姑另眼相待了。可是她不在乎,那别人呢? 以后若是真的能嫁给盛澹,成为阳陵侯府的女主人,少不得要参加一些应酬,到时候她的出身会不会让他人家耻笑,说他堂堂阳陵侯爷,手握重权的平西大将军,居然眼瞎看上了一个山野小村姑…… 越是上层阶级,就越会在乎所谓的出身。 她从前不觉得自己只是个秀才的女儿有什么可丢人的,现在也不认为这个身份有什么可耻的。 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她恨不得变成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最配得上他的人。 盛澹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是阳陵侯,手握重兵的将军,已经站在权力的顶峰了,不需要再娶一个高门贵女来锦上添花装点门面。我想要的,仅仅是一个真正的妻子,一个看着就能让我心生欢喜的女人。” “满娘,你明白吗?” 元满静静的回望他,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她想要成为的,也只是盛澹的妻子。 到了元满住的听风小院两人便分开了。 元满刚进到屋子,桌上就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咽了咽口水,坐到一旁等着。 没一会儿盛澹就从小竹林那里穿过来了。 伺候的下人早就被元满给打发走了,她看了看浑身冰冷,臭着一张俊脸的盛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然后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袖把他带向饭桌。 盛澹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没拒绝她的小动作。 身为堂堂的阳陵侯爷,在自己家吃顿饭居然还得偷偷摸摸的走小道,这还有没有体面了? 元满顺了顺老虎毛,柔声对他说道:“乖哦,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然后又夹给他一只鸡腿,说道:“来,给你夹个你最喜欢吃的鸡腿。” 盛澹:“……”她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吗? 更何况,爱吃鸡腿的人明明是她自己才对吧! …… 一顿饭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小情侣吃得歪腻无比,拖拖拉拉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吃完。 吃完之后盛澹正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元满伸手推推他,“哎,你怎么还不走呀?” 盛澹反手抓住她的柔荑,放在手心中忍不住细细的摩挲,明明只是个小村姑,一双小手却保养得白皙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这是不是因为她所说的媚骨之体呢?他忍不住这样想道。 他的手上有层薄茧,摸得她的手痒痒的,又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软。她娇斥道:“你快放开我。”只不过这声音娇滴滴的,完全没有威慑力。 盛澹被她娇嫩的声音弄得心头有些发痒,再看她一副粉面含春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凑过身去,在她的唇角印上轻轻一吻。 元满的眼中更是春.水涟涟。 他伸手遮住她的双眼,哑声道:“别这样看着我——” 最终盛澹还是落荒而逃,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化身为狼。 第二日,元满早早的就起身去替盛老太太那里帮她按摩,等按完最后一处,她的手指早就酸痛不已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心中感叹,真是越养越娇气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累得不行。 她从小竹林那里绕去盛澹的书房。 盛澹今日要去上早朝,之后还得处理一些军务,差不多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不过走之前他已经把书房的备份钥匙交给她了,除了书桌上的东西不可乱动之外,其他的随意。 她走进书房,浏览了几个书架之后,从最后一个书架那里随手抽出了一本游记,看着那张大大的宽榻,心中一动,坐在上面看起书来。 书本虽然很吸引人,可是她昨晚实在是太兴奋了,大半夜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合上眼,感觉没睡多久就被叫起身了。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盛澹回到府中,匆忙的去盛老太太那儿请过安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书房去了。 刚一进府就有人向他禀报了元满的去向。 今日之前,他从来不知道相思是一种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处理公务之时,只要一有空闲,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丝丝点点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迅速的处理好公务,只为能快些与她见面。打开书房门,往里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凭着良好的耳力听见了细细的呼吸声。 他走向紫檀木宽榻那里,发现佳人正抱着一本书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第160912章 盛澹静静的看着她美好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长得有点像姑姑的小侍女,当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今他会对她用情至深。 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上天将她送到他的身边,让他们相知相爱。 回想起之前一个多月的纠结,他现在只觉得好笑不已。 选择与她在一起,根本用不着纠结。 元满轻轻动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有些滑落,见状盛澹上前帮她盖好毯子。 这时元满好像有一些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回来啦——”说完想挣扎着坐起来。 盛澹看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按住她道:“不用起来了,你继续睡吧。” 闻言元满果然乖乖的继续闭眼睡觉了,只不过她翻了一个身,挪进了里面一些,含含糊糊的说道:“你也睡吧——”说完之后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盛澹看着她呼吸绵长,还时不时砸吧嘴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连让他一起睡的话都说出来了,刚刚果真是还没睡醒。 清醒的时候她可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美人相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推辞的。他解开身上厚厚的外衣,动作小心的躺在空余的榻上,侧过身子看着元满恬静的睡颜,然后珍之又重的轻轻把她揽在怀中。 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没一会儿他也跟着沉沉的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屋里没点灯,但他一低头就看到怀中的小娘子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他笑,“你在看什么?” 元满笑嘻嘻的说道:“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就是好看。” 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窝在盛澹的怀中,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就大着胆子再靠近一些,细细的打量她家将军。 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呀,颜如舜华,星眸剑眉,挺鼻如峰,无一不完美。 她越看越觉得欢喜,心里美得直冒泡,这么好看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了。 真好。 两人歪腻够之后元满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囊递给他。 盛澹捏捏里面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平安符呀,”元满说道:“在云石寺求的,本来那天想给你的,结果后面我一生气就给忘了。” 盛澹微微一愣,而后亲亲她的脸颊,保证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让你生气了。” 元满道:“你没有不好啦,是我当时的反应有些过了。”其实想想当初盛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和顾幼清说了几句话而已,是她受了小说的影响太深了,总以为他会喜欢上女主。 她现在想明白了,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如同小说既定的轨迹发展的,小说中男主夺嫡最大的对手燕王现在就被弄得狼狈不堪,将军男配不爱女主反而恋上了她这个伪表妹。 所以,盛澹的悲惨结局她也一定能够改变的。 ………… 寒来暑往,一年半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在这一年半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景茹的父母帮她挑了一户书香世家,除了上头有一个公公之外,只剩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子,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了,男方还算上进,身边也没有乱糟糟的人和事。 景茹对这门婚事也表示很满意,于半年之前就出阁了,半个月前刚传来好消息。 而元满最关注的镇国公府也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爆出镇国公夫人张氏意图谋害元配嫡妻之子女,证据确凿,后来被关入一个小院之中,过了几个月就“病逝”了。张氏所生之女顾二娘子由于嫉妒嫡姐,竟然丧心病狂的做出买凶害人之事,幸而有楚王殿下出手相助,才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楚王殿下请圣人赐婚,这一出英雄救美的话题更是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顾幼萱本来是被镇国公关押了起来,但后来不知怎么地,一顶小轿就入了燕王府当妾。 想到这里元满就有些想笑,顾幼清和祁蕴的事情提前被她两位阿兄发现了,妹控阿兄可不是好惹的,而这一世的顾幼清很听阿兄的话,就算是男主也要退避三舍,因此迟迟得不到她的同意上门提亲。 在小说中,顾幼清刚及笄不久就被祁蕴娶回去当了王妃,而现在,她都十六岁了才刚请下赐婚圣旨。 并且顾幼清的阿兄们老是想把她和盛澹凑成一对,这让祁蕴吃了不少飞醋,还把他当成眼中钉。 最后盛澹表示了强烈的拒绝的意愿顾氏兄弟才消停下来。 元满也松了一口气,被别人觊觎男朋友的感觉可真是不怎么好呀。 …… 元满的生日是在大地回春,鲜花初绽的四月,等过了这个生日,她便正式及笄了。 这一年多来她身上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她的身条抽长了许多,之前只是刚到盛澹的肩膀的,如今她的头顶已经能碰得到他的下巴了,而且身姿婀娜,腰若扶柳,不盈一握,而胸前丰盈,挺挺翘翘的,让人哪怕是隔着衣服看都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也许是因为媚骨之体的关系,她这两年越长越媚,当初若是说她与盛满有七八分相像的话,现在也只剩下了两三分。 她肤色白皙细腻,樱桃小口不点而红,一双杏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尤其是右眼睫毛处的那颗痣,更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犹如海棠花般,既香且艳,明媚动人,楚楚有致。 她的及笄礼已经商议好了是在靖远侯府举行,由于还未出孝不好大办,因此只是一家人参与即可。 再过几日便是及笄礼了,她需要提前到靖远侯府准备准备,因此第二天她就要离开阳陵侯府了。 这一日吃过晚膳后不久盛澹就先行告辞了,而后不久元满也借口吃太多了需要消消食也离开了。 盛老太太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傻孩子哟,还当真以为他们掩饰得很好呢,眼里藏也藏不住的情意,还想骗得过谁? 其实她早就在一年多前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当时她是有些不同意的,不是因为元满出身太低,而是她顶着一张和女儿很相似的脸要嫁给孙子,她心里很是不得劲。 况且,元满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还守着孝,等她能嫁给阿和生小曾孙给她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后来还是燕嬷嬷开导她。 “夫人,小娘子现在是郡主的女儿,郡主的女儿和她能长得不像么?小娘子和侯爷是表兄妹的关系,表亲成婚很正常。而且——”她悄悄附在盛老太太耳旁说道:“奴婢看小娘子的身段,是个能生的,到时候三年抱两都没问题!” 盛老太太很轻易就被燕嬷嬷的话劝服了,而且她本身就十分喜欢元满,很快的就对他们的事情乐见其成。 甚至还悄悄的准备好了聘礼。 元满可不知道盛老太太雪亮的眼睛早已看穿了一切,她跟在盛澹后头走着,没想到一晃眼人就不见了。她疑惑的看着四周,没察觉到旁边有人,一扯就把她拉入了一丛美人蕉后头。 元满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一拳捶在他的胸膛上,娇嗔道:“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盛澹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们身边的随从侍女早已识趣的退下,站在远处替他们望风,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话。 元满问道:“什么东西非得现在给呀?” 盛澹笑笑,从怀中拿出一根桃花簪。 这桃花簪用白玉雕成,花瓣处打磨得细薄无比,还透着些淡粉色,月光洒下,隐隐约约有透明之感。做好这支簪子,必定要花上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是我亲手雕的,提前送给你的及笄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想到这首诗的含义,元满的脸不禁一红,而且在大庆朝,男子送给女子簪子,意为定情。 她看向他,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吗? 盛澹对她微微一笑,拿过她手上的簪子,细心的插在她挽起的青丝上。 而后对她说道:“插上了这个发簪,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元满粉面微红,眼波荡漾,眼角眉稍都是风情,她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粉颈,嗔道:“真是霸道,谁答应你啦?” 盛澹拥她入怀,感受着怀中娇软的身子,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只能是我的人了。” …… 靖远侯府。 元满刚准备出小院就遇见了前来找他的景奚乾,她这一年多来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于是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问道:“二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待会儿还要去找阿婉呢。” 景奚乾手上拿了个盒子,说道:“给你送及笄礼来了。”   ☆、第160913章 景奚乾把盒子递给她,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及笄礼。” 元满接过盒子,向他道了声谢。盒子拿在手中没什么分量,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盒子,还是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景奚乾笑道:“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闻言元满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了厚厚的一沓银票,具体多少她不知道,但几千两应该还是有的。 元满吓了一跳,连忙把盒子合上还给他。 “二兄不行,这我不能收。” 景奚乾道:“你就拿着吧,这算是我之前借你银子的利钱和分红。”说完就想把盒子再次递到她的手中。 元满知道他这两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但没想到他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她这些年虽然也在琢磨着赚钱的事,也喜欢银子,但不是她的东西她是坚决不能要的。 于是这两个人一个坚持要给,另一个坚决不收,在院子门口僵持了好久。 景奚乾从来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小娘子,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威胁她道:“你再不收,我就去告诉我阿娘说你借钱给我做生意。” 元满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他舌灿莲花骗了她的银子,现在居然反咬一口说是她主动借的! 论不要脸的程度她向来比不过景奚乾,最后她只得接过盒子,然后随意从中抽出几张银票,而后再把盒子还给他,说道:“那我先把我的本钱拿出来吧,剩下的钱还是二兄帮我打理吧,说不得过几年二兄会还给我更多银子呢。”她跟他开玩笑。 景奚乾觉得元满简直固执无比,不过想想也是,这银子再放在他那儿几年,肯定翻个两三倍不止,既然她现在不肯收,那等过两年她出阁的时候,他把银子拿出来当她的添妆好了,到时候她肯定不能拒绝了。 当下他便同意的点点头,转身要走的时候,元满叫住他,“二兄……有时间的话,你不如和二伯母好好的聊一聊,和她说清楚你的想法,相信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这两年景奚乾因为做生意的事情和秦氏闹得很僵,元满有些愧疚,她觉得自己借给景奚乾的那几百两银子在其中起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景奚乾没说什么,冲她淡淡一笑便离开了。 元满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而后才慢慢的走去景婉住的芙蕖小院。 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得一清脆的声音哀怨道:“元姐姐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元满往前望去,发现穿着上白下绿的罗裙的永嘉提着裙摆小跑着往她这里跑来,景婉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追着。 永嘉今天穿得很像小白菜,元满笑笑,刚准备向她行礼的时候就被她拦住了,永嘉不高兴的说道:“元姐姐,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在自己人面前不用行礼。” 小娘子生气了,腮帮子气鼓鼓的,元满忍不住捏了捏,在她炸毛之前说了句“后天阿玘要来侯府,大概会住上两天”。 果然,永嘉也顾不上生气了,抱住元满的手臂笑眯眯的道:“我就知道元姐姐对永嘉最好了——” 永嘉跑靖远侯府跑得勤,她的身份也只能瞒得了一时,元满没多久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之前想过永嘉的身份会很高,但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公主。 永嘉乃是嫡出公主,深得圣人喜爱,甚至连一些皇子都比不上她,尚未出阁就被封了封号,就连汤沐邑都有数城。 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她也有出场,不过一般是以“三公主”来称呼她的,因此元满没敢猜测她是公主。 永嘉在小说中出场虽少,可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圣人对皇后非常敬重,倘若当年她的嫡长子没有为圣人挡箭身亡的话,如今可轮不到这一帮庶出皇子争夺皇位了。 若是能被皇后过继为嫡子,那么争夺皇位是他们的砝码就大多了,而永嘉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倘若能讨得她的欢心,过继之事就容易多了。 因此永嘉可谓是诸王讨好的对象。 当初她偏向的是燕王,还因此给男主制造了不少困难,然而在小说中后期,她却突然倒向了男主那边,打了燕王一个措手不及。 而和永嘉相处后,她发现永嘉一直比较喜欢的是男主楚王,对燕王言谈之间甚至还有些鄙夷。 元满刚开始不能理解这是为何,后来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 永嘉生活在宫中,哪怕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自小接触到的明争暗斗并不会少,因此她并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人,景婉算是她唯一的好姐妹了。 在小说中景茹是嫁给了燕王的,这也就意味着靖远侯府和燕王绑在了一起,为了自家的好姐妹,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帮助燕王。 后来景茹难产而亡,孩子也没有保住,燕王和靖远侯府的姻亲关系自然就断了,这时她自然不必再顾忌什么,选择了夺嫡希望最大的楚王。 不过这位出身高贵,有勇有谋的公主殿下,居然看上了她家小鲜肉弟弟…… 元满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每次元玘来靖远侯府永嘉都会出现,而且还经常隐晦的问她一些元玘的事情,渐渐的她就回过味来了。 不过永嘉是什么时候和阿玘有过交集的? 她对于永嘉和元玘的事情既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对,平心而论,永嘉是个很可爱的小娘子,若她只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她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永嘉是个公主,还是个极为受宠的公主,而在大庆朝,公主的权利还是挺大的,比如说养个面首什么的都不算是事儿…… 一切都看阿玘的意愿吧。 三日之后,期待已久的及笄礼终于到了。 盛老太太当她的正宾,而永嘉打败了景婉,心满意足的成为了元满的赞者。 顾幼清因为快出阁了,不能轻易出门,所以并没有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虽然来观礼的人少,但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盛京城顶级世家的权贵。 及笄礼有一步骤是取小字,元满的小字为“涵涵”,出自“秩秩而积,涵涵而停”这一句,意为水波晃动。 当初这个小字还是盛澹帮她取的,盛澹说他的“澹”字也有水波摇动之意,刚好与“涵涵”相得益彰。 她当时还以为盛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及笄礼时真的把“涵涵”取为她的小字了…… 若不是还在行礼,她简直想瞪他两眼。 盛澹摸摸鼻子,一脸无辜的望天。 她的及笄礼过后便是顾幼清与楚王祁蕴的大婚了,她与楚王都不在意她身上带着孝,盛情邀请她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顾幼清是知道一些她与盛澹的事情的,当初被她两个阿兄强塞给盛澹作一对,她心里对元满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元满想了想,她还没见识过古代的婚礼呢,尤其是皇子的婚礼,再加上盛澹也去,她便没有什么顾忌的同意了。 去到之后,元满本来是想看热闹的,结果却发现自己被别人当热闹给看了。 从一介村姑一跃成为两个侯府的义女,还搭上了永嘉公主这条线,她可谓是一步登天,不少人都对她好奇不已,不过她总是深居简出,又从不参加宴会,因此很少有人能见得到她。 这次一露面,众人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机会观察观察她,饶是和永嘉待在一起都阻隔不了这些炙热的视线。 不过元满着实惊艳了不少人。 细腰长腿,胸前丰盈,那身段儿风月场老手一看就是人间极品,更不提那明艳动人,妩媚俏丽的面容,一双剪水秋瞳,仿佛含着无限情意,只淡淡扫上一眼就能让人身子发麻。 当下不少世家子都蠢蠢欲动,在心中盘算着把这位人间尤.物纳回家当妾,恨不得能好好的疼爱一番。 元满被这些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知怎么地,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刚好趁着更衣的机会躲开这些灼人的视线。 永嘉本来想跟着她一起去的,可是还没动身就人来请她,说是燕王殿下有事找她。 永嘉烦躁的说道:“不去,我现在没空!”她还要陪着元姐姐去更衣呢! 来人为难的说道:“可是……殿下说有急事。” 永嘉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只不过在元家姐弟面前收敛了一些,她刚想发作,忽然想起今天是她五兄的大好日子,不好闹事,便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看向元满。 元满冲她笑笑,“有事您就先去忙吧,不过是更衣而已,我自己可以去的。” …… 元满去到女客专门更衣的地方,让绿波在门外等着她。 她检查了一下,原来是小日子来了,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才不至于出糗。 整理好之后,她打开门,可是门外空荡荡的。 绿波人呢?   ☆、第160914章 绿波人呢? 元满心中咯噔一下,她紧握住腰间系着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打量这周围的环境。 她并不认得路,因此带路的侍女把她带到了较为偏僻的净房她也不知道,这会儿再一看,四处都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元满心中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她刚想把净房的门关起来,就有一只手大力的把她扯了出去。 元满惊慌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燕王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对她笑道:“小娘子要去哪里呀?不如让本王送你一程。” 燕王从元满刚一踏进楚王府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身段妖娆,容貌媚而不俗,声音如同出谷黄莺……不,黄莺怎及得上她千分之一,娇娇软软的,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让他浑身酥软了。 燕王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元满的模样和身段在他见识过的女子里都算得上是顶尖的,什么周五娘子顾二娘子和她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更何况她背后有阳陵侯府和靖远侯府,倘若纳了她,那岂不是能得到两个侯府的助力? 燕王的自大让他从未想过元满会拒绝他,毕竟他觉得自己连周五娘子这种世家贵女他都能拿下,更何况元满这种山野出身的小村姑,能纳她为皇子妾都算是她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哪里还会有拒绝的道理? 他在酒席上就一直想着这件事了,想法子把一直呆在元满身边的永嘉给支走了,刚想叫侍女泼点酒水上她的身,没想到她就自己出来了,真是天助他也。 元满虽是不能与男子靠得太近,但是现在刚好是她的小日子,小日子期间男子对她的影响会小一些,而且她对燕王满心抗拒,因此身上并不是完全的酥软无力。 她奋力挣扎着,只是她小猫般的力气对燕王来说不像是反抗,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燕王更加兴奋了。 元满终于意识到凭她的力气是反抗不了燕王的,而且这里比较偏僻,应当是不会有人经过来救她的。 不能硬碰只能智取了。 她慢慢的停止反抗,可怜兮兮的对燕王说道:“王爷,您先把满娘放开好不好?”她娇软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惊慌的颤意,听起来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燕王以为元满这是服从于他了,于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元满趁机一记撩阴腿大力的踢向他的下盘,然后快速的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喷向燕王。 燕王尖叫一声,捂住脸蜷曲着身体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受各种宅斗宫斗小说影响,元满觉得这种场合最能发生意外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自制了一瓶防狼辣椒水以备不时之需。 瓶子是景奚乾做海外贸易拿回来的喷压式香水瓶子,小巧玲珑的。而他还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些具有“死神辣椒”称号的卡罗莱纳辣椒。元满觉得好奇,便在辣椒水里加上了一颗这种辣椒。 没想到这会儿真的派上了用场。 做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元满觉得有些虚脱,幸好燕王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身边不会带太多人,不然她就没办法逃脱了。 她怕一会儿燕王身边的人发现不对劲会过来查看,不敢多停留就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她心里先是一阵惊慌,而后闻到来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时她安心的瘫倒在他身上。 盛澹看到元满惊慌失措的撞进他的怀中,衣衫凌乱,他心中一惊,连忙把她打横抱起。 刚想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有男子的呻.吟声。 他抬眼望去,发现身穿暗红色滚边锦袍的燕王躺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哀嚎,略一思索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胸腔溢满怒火,想都没想就将地上的燕王一脚踹到了不远处的水池里。 元满在他怀中断断续续的说道:“……绿……波……” 盛澹亲了亲她额角上的冷汗,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柔声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救她了。” 元满在小日子期间本就比较虚弱,再加上受了一场大惊吓,此刻靠在熟悉的怀中,她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盛澹遣人告知永嘉一声后便抱着元满提前离开了。 永嘉去到燕王那边后,发现空无一人,奴仆说燕王有事出去了,让她稍等一会儿,还不停的给她倒茶。 永嘉喝了两三杯茶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将杯子一摔便走了,哼,她永嘉可没有等人的习惯! 回到宴席后,永嘉觉得有些奇怪,元姐姐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正想着就有人来禀告说她已提前离席了。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有人来禀告燕王落水的事,这下她也顾不上想元满为何提前离席了,急匆匆就赶往后院。 盛澹抱着元满坐在马车里,她的小手有些冰冷,他便一直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回到阳陵侯府的时候,他也顾不上保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抱住她就往听风小院走去。 盛老太太得到消息赶来看元满的时候,赵老大夫也才刚刚赶到。 赵老大夫把了脉之后,盛澹连忙问道:“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事?” 赵老大夫道:“侯爷不必担心,元小娘子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身体并无大碍,老夫待会儿开几幅安神汤给她服用就好了。” “那她为何会昏睡这么久?” “小娘子小日子的时候身子总是会虚一些的,实际上并无大碍的。” 虽然如此,盛澹还是把这笔帐算到了燕王的头上,满娘这两年身子调理得不错,可是今日却晕了过去,必定和燕王脱不了关系。 燕王前几年还称得上是个聪明人,不过两年前与周五娘子的事情曝光后被圣人禁了差不多一年的足,后来去到礼部当差又屡屡出错,被圣人呵斥过不少次,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失了圣心,朝中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少。 见状燕王更是焦躁,昏招频出。 满娘不是去参加楚王的婚礼了吗?怎么会受惊?盛老太太疑惑的望着自家孙儿。 盛澹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她。 盛老太太听完之后怒火炽炽,过了许久后才平息了心情,她闭了闭眼,对盛澹说道:“这事你全权处理吧,不过切记不可失了分寸。”这话的潜意思就是只要不把人弄死,随便他怎么做。 盛澹对盛老太太感激的笑笑,即使阿婆不这么说他也知道该怎样做,不过有了阿婆的支持,他就更没有了后顾之忧。 盛老太太忽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阿婆把满娘交给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盛澹其实早已知道盛老太太知道他与元满的事了,只有元满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与盛老太太一向都是心照不宣的,如今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意义便不同了。 盛澹表情柔和的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元满,而后对盛老太太说道:“阿婆,我会的。” 盛老太太走后,盛澹想了想,解下外衣躺在元满的床上。 他将元满紧紧的抱在怀中,她受到了惊吓,而他何尝又不是呢?倘若不是她机智的伤了燕王,倘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后果会如何他不敢想象。 就连生平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么害怕过。 元满从黑暗中醒来,心中一阵惶然,平复了一下呼吸,她看向紧紧抱住她的人,是盛澹。 在元满刚醒来的时候,他也醒了。他的大掌放到她的小腹处,轻轻的揉了揉,带来一股暖意。 他问道:“涵涵,还有没有不舒服?” 元满摇摇头。 盛澹理了理她披散的长发,柔声问道:“还怕吗?” 元满老老实实承认,“是有一点怕。”没有哪个女孩子在差点遭受侵犯后还没有一些心理阴影的。 盛澹亲亲她的唇角,说道:“别怕,以后不会再让你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的。” 元满抱住他的劲腰,说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盛澹侧身望着她,眼里的柔情几乎快要将她溺毙,她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盛澹堵住了唇。 盛澹的唇很软,温热的唇舌轻轻的描绘着她的唇线。元满觉得唇上痒痒的,忍不住歪头躲了躲,他跟上去,更加用力的进攻。 他的舌尖轻轻滑进她的嘴唇,在她的牙齿和牙龈处慢慢舔.弄,元满被他亲得浑身无力,他的舌尖轻轻一顶便撬开了她紧闭的贝齿。 他含着她的香舌细细吮吸着,仿佛品尝着世间美味。 元满被他亲得头昏脑涨的,忽然觉得下腹一股热流流过,她脑子一个激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他推开。 盛澹吻到动情处被人推开,心中有些微微不悦,而后看见她快速的跑进净室里,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当看到烟绿色的蜀锦床单染上的那一抹血红后他便了然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腿间隆起之处,苦笑一声,看来他也得去处理一下了。   ☆、第1609151章 虽然已经是初夏了,可是池子里的水还是冰冰凉凉的,燕王在池子里泡了半天才被人捞了出来,一回去就发了高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王府主人的楚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怜的楚王,苦等了好几年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汤了。 他在心里狠狠的给燕王记上了一笔。 元满喷的辣椒水刚好喷进了燕王的眼睛,踢的那一脚也正中要害,再加上盛澹的运作,燕王在高烧一场之后便瞎了一只眼睛,下面的东西也彻底废了。 这样一个皇子已经彻底没了夺嫡的资格,小说中与男主斗了许久的燕王就这么废了。 在楚王的新婚之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燕王眼瞎了不说,以后还不能再有子嗣了,即使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圣人也震怒万分,下令彻查此事。 这件事是在楚王的府邸发生的,他自然也逃脱不了责任,于是圣人暂时解除他在朝中的职务,并且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 对于圣人的这个处罚,朝中众人有不同的解读。 有人觉得燕王受伤落水的事和楚王必定脱不了关系,而圣人却只是解除楚王的职务,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而已,想来是十分看重楚王的,等燕王之事的风波过去后,楚王的闭门思过也该结束了,到时候恢复楚王职务那还不是圣人一句话的事情?思来想去,不少人都悄悄的投靠了楚王这边。 另一些人觉得燕王之事和楚王脱不了干系,圣人平白无故废了一个儿子,还是因为兄弟间的互相残杀,必定会十分恼怒容不下兄弟的楚王,这次的处罚就是圣人厌弃楚王的一个信号。 朝中众人心思涌动,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大家都认为燕王被废之事与楚王有关。 而当事人燕王也不敢将真相说出来,他因为女色一事已经遭受圣人厌弃了,若是再让他知道他这回受伤是因为调戏小娘子,恐怕圣人最后对他的那点怜惜也会没有了。 他已经没有希望登上皇位了,现在只能抓住父皇的一丝怜惜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不过……燕王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他抚了抚已经看不见的那只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元满娘,盛澹,他必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 时光匆匆,一年的时间转眼即过,元满与元玘也都出孝了。 除服的时间在初春,元玘刚好能赶得上院试,这时他也不去青松书院了,安安心心呆在盛京城清风巷的小院子里复习。 为了照顾弟弟,元满也不去阳陵侯府和靖远侯府住了,与元玘一起住在小院子里。 儿子要考秀才,原本元秀才也是想去盛京城一起照顾儿子的,可是一来他还要教书,二来他也怕自己去了之后元玘反而会更加紧张,对考试不利,于是他只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盛京城里探望元满和元玘。 元满不住在阳陵侯府了,盛澹窃香偷玉的机会便少了许多,于是他便打着指点元玘读书的旗号整天往清风巷跑。 单纯的元玘还在为盛将军的古道热肠而感动不已呢,没想到他压根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自家阿姊都快被人叼进嘴里吃干抹净了,蠢弟弟还在那儿傻乎乎的感谢人家呢。 元玘是青松书院的学生,学识定然是不差的,再加上考试的时候心态很好,于是毫无悬念的考上了秀才,桃花村的人这时笑称他是“小元秀才”。 院试过了之后便要准备八月份的秋闱了。 这一次元家的气氛比之前紧张了不少,有些人年纪轻轻的考上了秀才,但是之后的几十年里,考到头发花白也没能考中举人,为此疯疯癫癫的人不在少数。 元秀才是考过秋闱的,自然是知道这乡试是比院试难多了,只不过他也没有考上,给不了元玘什么好的建议。 景烨乃是大.三元,对科举之事颇有见地,虽然他并未收元玘为义子,不过他颇为欣赏元玘,小小年纪心性不错,又十分有灵气,于是干脆把他收为弟子亲自指点。 一眨眼八月就到了。 经过三天两夜的考试,元玘形销骨立的从考场里走了出来,大家谁也没问他考得如何,只是看着他这副疲惫的样子心疼万分,这瘦巴巴的模样哪里还想当初那个钟灵毓秀的小郎君? 于是赶紧让他回家大睡了一场,这期间永嘉也偷偷的去给他送过补品,每次都是以元满的名义送的,自己并没有露面。 元满对永嘉的这份心意非常感动,作为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她能为元玘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低到尘埃里了。 不管以后她是否能与元玘在一起,她都希望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得到幸福。 不久之后,报喜的官兵来到了桃花村。 元玘不仅考上了举人,还是乡试头名。 小郎君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举人,还是头名,桃花村的村民们高兴得不得了,这可是他们村子的一大荣耀啊,他们村子里差不多十几年没出过举人了。 于是大家伙一合计,主动要求在桃花村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会试在明年的春天举行,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再加上元玘小小年纪已经中了举人,若是这次会试不过也无甚关系。 元家的气氛不再紧绷着了。 元满的心里觉得轻松多了,又想起这段时间因为阿玘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阳陵侯府了,想了想,流水席过后不久她便收拾东西去盛京了。 去到侯府,某人果然对她爱答不理的。 元满知道她这些日子为了阿玘已经冷落他很久了,自觉理亏,在盛老太太面前不能明显的讨好他,等回到院子里,她从小竹林那里走去书房找他。 他果然在书房。 元满忍不住捂嘴偷笑,这人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不理她,但一回来就到书房里坐着,还不是算准了她会来找他。 真是闷骚。 她用手扯了扯嘴角,努力的压下脸上的笑容,推开门,她立马换成了一副乖乖巧巧的小媳妇儿样。 盛澹正坐着书桌前看书,听见她推门的声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元满走到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唤道:“表兄~~~”这声音唤得可谓是九转十八弯。 盛澹不为所动。 元满不气馁,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唤道:“侯爷~~~” 盛澹依旧看着手中的书。 元满终于忍不住了,指着他手中的书说道:“将军,您的书拿反了。” 盛澹定睛一看,书果然是拿反了。 这下他也不好再装下去了,扔下手中的书,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故意这么看的,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元满满脸笑意,“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盛澹:“……油嘴滑舌。”他的唇角轻轻的往上扬了扬。 元满笑嘻嘻道:“我说的是实话!” 盛澹转过身,压下脸上的笑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再转过身面对她的时候已然是平静无波的面孔。 他将书递给她,问道:“我上次布置给你的课业都做完了吗?我要好好的检查一番。” 元满自知她与盛澹的门户差距十分大,不过这是很难解决的难题,于是她把目标定在提高个人素养上,争取把他们间的差距减少一些,两人相处之时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她让盛澹教她一些诗词歌赋之类能陶冶情操的东西,一方面提高自己的文化内涵,另一方面还能和情郎多相处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幸好元满还算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这两三年里她恶补学习了不少东西,以后出门应酬的时候也不至于丢人了。 元满看着面前的书扁了扁嘴,哪有久别重逢的小情侣一见面就是讨论学习上的事情的?不过她可没忘记现在她家大将军还生着气呢,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乖乖的把书合上,说道:“都做完了,你检查吧。” 盛澹随便点出书中的一句话,元满就能快速的把那一页给背出来,并且说出其中意思。 元满背完之后,盛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看来这段时间没有懈怠。” 元满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手臂,问道:“那你不生气啦?” 盛澹用书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有啊有啊,”元满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撒娇道:“就是刚才。” 元满浑然不觉她柔软的胸前正磨蹭着盛澹的手臂,然而盛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软软的触感上了。 虽然已经是初秋,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因此元满还是只穿着单薄的夏衣。隔着薄薄的衣物相触碰,盛澹觉得手臂一片火热。 他的身体僵直,而后慢慢的将目光移到元满的胸前,再往上是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也许是秋日太过干燥,容易上火,一大滴鼻血从盛澹鼻中缓缓的流出来。   ☆、第1609152章 夜晚,元满睡得正香甜。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好像有人在床边望着她,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果然有个人站在床边望着她。 她一个激灵,睡意全被吓跑了,刚想尖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那黑影快速的捂住她的嘴,说道:“别叫,是我。” 元满拨开他的手,心口砰砰直跳,她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盛澹将她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后,才嗔道:“你怎么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里来,吓死我了。” 自从上次在书房流鼻血之后,他又开始躲着她了,元满还想着要多久他的别扭劲才会过去,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悄无声息的跑到她房里,还是在大半夜,差点儿没把她给吓死。 盛澹道:“我想看你。” 元满听了这话觉得心里甜甜的,不过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闻了闻盛澹身上的味道,问道:“你喝酒了?” 说完之后她才想起今日是顾沅珏成亲,他作为顾沅珏的好兄弟,这次是专门去帮他挡酒的。 她抱着被子,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算算时间,这时宴席应该还没散才对呀。 盛澹深深的望着她不说话。 顾沅珏生怕在敬酒的时候被人灌得太多会错过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于是叫上他阿兄顾沅珩和他去帮忙挡酒,但还是被人灌了不少酒。 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又或许是喝醉了,顾沅珏一个晚上都在刺激他们三人中唯一一个尚未成亲的人,炫耀着他们成亲后可以软香温玉抱在怀中,而他只能孤枕难眠。 盛澹不耐烦听他的胡话,干脆直接一壶酒把他灌得醉醺醺的,再把他扔给身边的随从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路上他脑中一直回响着顾沅珏的话,哼,软香温玉,他也有软香温玉。 于是回到侯府后,他便直接去了元满的院子。 元满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唇舌。 他的大舌灵巧的钻进她的嘴中,大力的在她口中搅拌着,不停的吞咽着她甜美的津液。 元满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粗暴,她的舌根被他绞得都有些发麻了。 之前顾忌着她还在孝期,所以两人之间的亲密大多都是限于拥抱和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像这种狂风暴雨般的亲近是很少有的。后来她出了孝期,但是盛澹怕自己忍不住,与她的亲近也都是点到即止的。 元满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可是身体上的感知却是很清晰。 她感觉到盛澹略带薄茧的大手从她中衣的下摆里穿进去,轻轻的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引起她身体一阵阵的战栗。 除了刚来的那几日元满有些害怕是与元宵一起睡的之外,熟悉了之后便是她一人睡的,元宵和绿波轮流在外间值夜。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不是大声说话外间是听不到的。 窗外风吹竹林沙沙作响,屋里只亮着一盏小灯,透着昏黄的灯光,灯光透过粉红色薄纱床帐,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气氛。 元满身上单薄的中衣已经被盛澹解开了,如今她身上只歪歪斜斜的挂着一件藕荷色肚兜,上面绣着初冒头的几株嫩荷。 元满被亲得气喘吁吁,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什么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只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下意识的就想用双手捂住胸前。 盛澹将她两只手分别钳制在枕头两旁,他压在她的身上问道:“涵涵,我们成亲可好?” 元满望了他一会儿,而后轻轻点头,他已经等了她三年了,她不想让他再等太久。 得到了元满的首肯,他心中一阵狂喜,只能不住的亲吻着她表达着心中的喜悦。 两人身体紧密相触,元满能很轻易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他从她的胸前抬起头,小荷尖尖处已经湿润,他将她抱入怀中,脸色有些痛苦隐忍,明明已经入秋,他的额头上却出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涵涵,我好难受。”他带着她的手缓缓往下,哑声说道:“帮帮我好不好?” ………… 次日清晨,元宵端着洗漱用品站在外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今日都快辰时了小娘子还没摇铃叫她进去伺候呢,平时她可是卯时二刻左右就起床了的,这可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呢。 小娘子可是从来不会赖床的,莫非她是生病了?元宵心里一急,放下洗漱用具赶紧走进里间查看。 走进一看,地上凌乱的扔着几件衣服,风儿轻轻吹开纱帐一角,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的春.光。 小娘子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虽然没看见脸,可元宵还是知道这时她家侯爷。 她的脸蹭的一下就像是着火般红了起来,她赶紧转身往外跑去,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路过的盛甲。 盛甲见她走的急,拉住她道:“哎,小元宵你这么急赶着去哪儿呢?” 元宵脸庞红彤彤的,可爱得像只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盛甲居然有些看呆了。 盛甲不问还好,一问元宵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副青丝交缠,鸳鸯交颈的香艳画面。 她的脸更红了,用力的甩开盛甲的手,蚊子叫般的声音说了句“没去哪儿”后便小跑着离开了。 盛甲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一拍自己的脑袋,他还要去找侯爷呢! …… 元宵刚走元满便悠悠转醒了。 她动了动,发现身子完全的被人抱紧了,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 这时盛澹也醒了,看见不同于自己房间的床幔时还愣了一下,而后看向自己怀中的佳人。 元满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她推了推盛澹,说道:“你快起来。” 天色已经大亮,想来元宵看见她这么久还不起床早已进来查看过了吧,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被人发现和一个男子躺在床上,元满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人了。 盛澹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六块有力的腹肌,以及诱人的人鱼线…… 元满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睫毛轻轻的颤动着。 盛澹昨晚是有酒意助兴才大着胆子跑到小娘子的房间行那偷香窃玉之事,如今酒醒了,这会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掀开床幔,被地上凌乱的场景吓了一跳,除了他与元满的衣服之外,还扔着几条白色的帕子,是用来擦他的…… 他摸了摸鼻子,对元满说道:“涵涵你放心,我会尽快去提亲的。” 元满听了他说会尽快去提前的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正坐在荣安堂用早膳,由于手有些酸痛,拿汤匙的手有些巍巍颤颤的,盛澹突然开口说道:“阿婆,让吴管家准备一些礼品吧,我打算今日送满娘回去,顺便向元伯父提亲,” 元满的手一抖,汤匙就这么直接掉进了碗里。 她震惊的看着盛澹。 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让他多备点好礼,对了,把我库房里那支上好的人参也带去。” 他们已经讨论起了该带什么礼品去拜访元秀才。 元满一早上都是在震惊中度过的,等快到桃花村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抓住盛澹的衣袖问道:“你是真的要向我阿耶提亲?” 盛澹点点头,“对呀,你昨晚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想起昨晚的事她小脸一红,嚅嚅嗫嗫道:“可是……这也太快了些。” “可是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盛澹握住她的手,说道:“涵涵,别再让我等了。” 元满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到桃花村后,元满又怂了,她找了个借口迅速溜回房间,可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将耳朵附在门上听着。 寒暄了几句之后,盛澹站起身来弯腰拱手向元秀才说道:“伯父,今日晚辈前来是有一件事想求您。” 虽然盛澹自称为晚辈,可元秀才不敢真的当他是晚辈,这会儿见盛澹用如此恭敬的态度对待他,他哪里敢受,于是也站起身来拱手对盛澹道:“不敢当不敢当,侯爷有何事情需要元某帮忙的,一定不敢推辞。” 在元秀才眼里,阳陵侯府帮了他们家里许多忙,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别说是一个请求了,就算是几十个,只要他能做得到一定会帮。 不过堂堂侯府会有什么能用得上他这种斗升小民呢? “我心悦满娘,想娶她为妻,还希望伯父能够同意。” 盛澹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惊雷,把元秀才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几日过后阳陵侯府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他还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   ☆、第160916章 按照大庆朝的习俗,男方上门探了口风之后,再派媒人正式上门提亲,前两回提亲女方都要婉拒一下以示矜持和对女儿的看重,第三回上门才是真正的议亲。 第一回媒人上门的时候,元秀才还有一丝不真实感,阳陵侯府这是真的派人来提亲了?而且不是让他家满娘当妾而是正妻? 元秀才越想越不靠谱,堂堂公侯之家怎么会看得上他们这种平民人家?哪怕他们再看重满娘,可是这家世差距也实在太大了些。 元秀才忧心忡忡,可一回头就看见女儿在一旁傻乎乎的笑着。 元秀才更加担忧了,满娘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坠入情网中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如今阳陵侯对她有情还好说,可是日子久了,男人又是最容易变心的动物,若是失了阳陵侯的宠爱,而他们家中又毫无势力不能替满娘撑腰,到时她在后宅中的日子必定会难过无比。 满娘如今年纪还小,满脑情爱,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得,元秀才觉得他有必要好好的和她谈谈。 听完元秀才的话,元满沉默了许久,心中溢满感动,倘若是一般人家,听说有权贵看上了自家女儿,哪怕是为妾也是有很多人愿意的,更何况是正妻呢?而阿耶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能攀上侯府,而是担心女儿以后会过得好不好,哪怕他的肩膀不够坚实有力,但他拳拳慈父之心从来不会比别人的少。 而阿耶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古往今来,多少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哪怕现在盛澹对她正情浓,她也免不了有这层顾虑,只不过—— “阿耶,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他对我很好,我不想为了一个不能确定的未来就放弃眼前的幸福,哪怕以后他真的如您所说的变心了,可是至少这一刻,我不悔。” 听了元满的话,元秀才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他拍拍她的肩头,说道:“倘若那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一定要告诉阿耶,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 元满噙着泪花轻轻点头,“阿耶,我知道的。” 等媒人第三回上门的时候,元秀才便同意了议亲。 接下来的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都很顺利,只不过请期之时阳陵侯府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让元秀才吃了一惊,十月初六成婚,距离现在那岂不是一个月都不到了?这也太赶了些,他连嫁妆什么的都还没准备好呢。 这时媒人捂嘴轻笑道:“哎呦元老爷,十月初六可是个好日子,错过了这个日子可要等到明年才有合适的日子了呢!” 元秀才倒是想把女儿留到明年才出嫁,可是满娘等得,阳陵侯等不得啊,他今年都二十三快二十四岁了,别说勋贵人家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郎君这个年纪大多都成了婚,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元秀才无奈只得同意了婚期,不过他差点儿没把头发给急白。阳陵侯府送来的聘礼一共有六十四抬,和这个数目的聘礼相比,他之前给满娘备下的嫁妆根本不够看的。 他之前给人写信画画挣了一些银子,再加上满娘和阿玘也给了他不少银子,他一直攒着没用过,几年倒也存了一些银子,原本以为满娘会嫁给一个家世与他们相当的人,这些当作嫁妆是十分丰厚的了,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嫁到阳陵侯府…… 嫁妆可是新嫁娘的脸面,满娘已经是髙嫁了,若是嫁妆太过寒酸,不用想都知道别人私底下会怎样议论她。 嫁妆的问题盛澹自然是想过了的,他私下里给元满准备了不少,不过还没等他送出去,靖远侯府就如流水般送了六十四抬嫁妆过去。 元满虽说只是景烨的义女,但这几年相处着两人也处出来了一些父女情分,元满懂事孝顺,再加上她与盛满长得像,他是真心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疼。 这两年他发觉盛澹与她的相处有些不对劲儿,作为过来人他当然看得出来盛澹看着元满的时候眼里都放着狼光。 他倒是不想阻止这桩婚事,一来盛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了解他的品行,知道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而满娘除了家世不好之外,比起一些世家贵女来说也不差什么,他觉得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二来么,盛澹等了二十几年才遇上个可心的小娘子,作为他的表叔以及准小姑父,当然不能阻止他获得性福啊! 元秀才看见景烨送来这么多嫁妆,心中总觉得欠了他许多人情,只是现如今元满的嫁妆比较重要,他便没有推辞。后来他把元满拉到一旁,反复叮嘱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景烨。 此事就算是元秀才不说她也会的,不过她还是乖乖应下。 元满与盛澹的婚事一传出去,议论此事的人不在少数。有人羡慕元满运气好,不仅认了景四郎和宁定郡主为义父义母,还能嫁给阳陵侯,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这些年许多世家都上门向盛澹提亲,可是他一个都没应,最终挑挑拣拣选了个小村姑,背地里笑话他的人不少,也有人觉得他是色令智昏,被那个狐媚子小村姑迷住了。 ……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什么好话。 但是没过几日圣人的赏赐就到了靖远侯府——桃花村离阳陵侯府有几十里远,倘若元满从桃花村出嫁,路上的颠簸都够她受的了,因此景烨同元秀才商量让她从靖远侯府出嫁。 他是元满义父,元满从靖远侯府出嫁并不算违礼。 圣人赏赐了东西给元满,就代表了他认可这门婚事,以后无论大家心中怎么想的,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了,不然这可是质疑圣人。 由于婚事太赶,婚服以及被面这种东西都不用元满亲自准备了,不过给盛澹和盛老太太的鞋面还是要她亲手做的,于是她无事之时就呆在小院子里做做绣活,偶尔同景婉等人聊聊天。 景婉也定亲了,年后也该出嫁了,因此她特别爱往元满那儿跑,两个小娘子交流着待嫁经验。 元满对嫁人之事倒是不觉得紧张,毕竟她已经对阳陵侯府那么熟悉了,没有那种新妇对新家的陌生之感。 时间飞快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添妆的日子了。 景茹带着她的大胖儿子特意回来给她添妆,永嘉也来添妆了,把元满给吓了一大跳,人家添妆都是只添几样东西就够了,她倒好,带了整整一大箱子东西,里面还有当初她还给她的那套白玉兰翡翠头面。 永嘉笑嘻嘻的望着她,似乎在说这下你总不能拒收我的礼物了吧。元满只能无奈的对她摇摇头。 送走了来来往往替她添妆的人后,元满才终于有了一丝即将出嫁的真实感。 她坐在小厅里,肩膀有些酸痛,就让绿波帮她捏一捏,才歇了没一会儿,就有下人禀报说景二郎君来给她添妆了。 元满愣了一愣,今天来添妆的人太多了,她都不知道二兄还没有来呢。 景奚乾走进去,神色似乎有些憔悴,他没有坐下,只是将一个盒子递给她,笑了笑,说道:“这是给你的添妆。” 这个盒子似乎是和上次那个装银票的盒子是一样的,也不知他这次装的东西是什么,她接过盒子,而后向他道了声谢。 景奚乾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要幸福。” 元满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二兄,我一定会幸福的。” 二兄……景奚乾闭了闭眼,说道:“那就好。” 他转身离去,走出小院门口的时候他遮了遮眼睛,正午时分的阳光真是刺眼啊,刺得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有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 婚礼前夕,按理说该由女方母亲教导新嫁娘一些事情的,但是元满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景烨也未成亲,所以教导之事便由靖远侯府世子夫人罗氏来代替。 罗氏长女景茹已经出嫁,所以教导新嫁娘之事已经有了一些经验,而她对元满这个侄女儿也有几分疼爱,故而教导起来分外用心。 罗氏是过来人,她说的一些为人处事的经验非常值得学习,元满用心听着,丝毫不敢错漏,直到她拿出一本小册子—— 元满:…… 作为饱览小说和话本的小娘子,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古代教导女子房.事的避火图,也就是俗称的春.宫图. 罗氏看起来有些脸红,于是元满也赶紧低下头装脸红。 其实避火图这种东西在元满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别说在现代的时候她看过不少高清的爱情动作片,就是那晚与盛澹差点擦枪走火也有了一些经验…… 咳,不过在含蓄的古人眼里,看避火图已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了。 罗氏见小娘子低头害羞的模样,她反倒是不觉得难为情了,她笑着对元满说道:“傻孩子,有什么可羞的?夫妻敦伦乃是人生大事,女子总是要走上这么一遭的。” 元满腹诽,明明先害羞的人是你好不好。 罗氏本想将小册子给了元满便离开的,只不过她想起长女回门时身上被折腾的惨状,想了想她又折了回去,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知节制的话容易伤了身子,她得好好的跟她说道说道才行。 于是这一说罗氏就说到了大半夜,在婚礼前夕,元满被迫听了一晚上的婚前教育。 第二日一大早,元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上妆了。   ☆、第160917章 十月初六,宜嫁娶。 虽然黄昏才是迎亲的时间,可是正婚礼须得早早的准备,因此元满还是起得很早。 简单的梳洗后她就去各个小院给长辈们请安与请辞了,过了今日,她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请安过后,她与元秀才和元玘一家三口在一起吃早膳。 元玘有些食之无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去书院呆了几天而已,为什么回来之后阿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他想过阿姊会嫁人,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让他措手不及。 元玘闷闷的说道:“阿姊,倘若他欺负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哪怕他权势比不上阳陵侯,可是他拼了命也会帮阿姊讨回公道的。 盛澹这些年在他面前刷的好感度,在元玘知道他即将成为他姐夫的那一刻起统统清零了。 话刚说完他的脑袋就被元秀才敲了一下,元秀才怒瞪他,吹着胡子道:“大喜的日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多晦气!” 元玘:“……” 一家三口说了些体己话之后,看着时辰不早了元满就在绿波的搀扶下离开了元秀才和元玘居住的小院子。看着外面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彩带和大红喜字,元满这才终于有了真的要出嫁了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一大滴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对绿波说道:“我们快回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回到院子,一众侍女早就准备好沐浴用的香汤了,元满洗得白白净净之后又抹上了香喷喷的香膏。 喜娘早已准备就绪,上妆之前首先要绞面。元满的皮肤光洁细腻,脸上的绒毛细得几乎看不见,于是喜娘只得象征性的绞了几下。 接下来是全福人给新嫁娘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手脚灵巧的喜娘快速的帮元满梳了一个雍容华贵的高髻,按礼制给她戴了两博鬓,插上了金翠花钗和宝钿。而后又细致的帮她描绘了一个雍容大气的牡丹妆,试图压过她与生俱来的妖媚。 大庆朝的习俗是“红男绿女”,元满的婚服为青色深衣,婚服层数繁多,穿时层层压叠着,然后还在外面套上宽大的广袖上衣,也幸好如今是秋天有些凉意,不然大夏天的穿上这一整套,非得被捂出痱子不可。 上完妆不久,新郎就带人来催妆,不过催妆急的是新郎,新娘子可不用着急,于是喜娘又细细的帮元满补上了一层妆,直到觉得完美无缺了才罢手。 等盛澹念完第三遍催妆诗后元满才手执鸳鸯团扇缓步而来,朱唇轻启,女儿娇羞,鸳鸯团扇下的一颦一笑,眼波流转之间,无不透露着新嫁娘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殷殷期许。 元满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盛澹,他身穿绯色礼服,头戴七梁冠,嘴角含笑,满面春风,丰神俊朗,她只看了一眼心口就砰砰直跳。 她不敢再看,连忙收回目光。 元满被人扶到一旁挂了红绸的马镫上,接下来就是祭雁了,奠雁礼结束之后,便由元玘背着她,被喜娘们领出门了。 元满被元玘背在背后,眼眶有些湿润,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郎君,如今也长成她的依靠了。 元玘低声对她说道:“阿姊,你一定要幸福。” “嗯。”元满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轻声应道:“我会的,一定会的。” 元玘走得很慢很慢,可是走得再慢,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那一刻,他将元满交到盛澹的手中,郑重的对他说道:“姊夫,你一定要好好待我阿姊。” 盛澹对小舅子对他的称呼很是满意,他对他颔首,说道:“珍之如命。” 元满的小手被盛澹的大掌紧握,从此以后,漫漫人生路,无论风雨抑或艳阳,她都要和身旁这个男人携手一起走过了。 他和元满一起坐在彩车上,他们靠得很近,她甚至还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墨竹香,不算浓烈,可却让她有些眩晕。 他们的手还紧紧的牵着,盛澹轻声问道:“涵涵,累不累?” 元满摇头,“我不累。”之前一直顾着紧张了,倒是没想过累不累这种问题。 饶是她这样说了,盛澹却还是用空着的那只手帮她捏捏肩,试图减轻她的疲惫。 阿婆说过了,她当年成婚的时候可是累得不行,在彩车上都差点睡着了。 彩车要绕盛京城一圈,十里红妆,见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一个小村姑居然都能有那么多嫁妆,没有阳陵侯府帮扶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禁让人感叹她的好运气,虽然没能投个好胎,不过却嫁给了位高权重的阳陵侯为正妻,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马车后面一直撒着喜饼喜钱,这时无论人们心中是怎么想的,此刻都表达着对新人浓浓的祝福。 到了阳陵侯府,无数宾客的眼神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元满觉得全身都僵硬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错事出糗了,到最后连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却扇了。 盛澹一连念了三首却扇诗,在众宾客的起哄声中,元满缓缓的移开了团扇。 她慢慢的露出精致的眉目,倾国倾城的容色。 这时起哄的宾客都摒住了呼吸,生怕惊吓到了这位如花如玉般的新娘子,她既娇且媚,眉宇间又带着一股大气,有海棠的娇俏,也有牡丹的华贵,很难让人相信她只是一个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小娘子。 有人似乎能明白盛澹为何放着世家贵女不要,反而执意要娶她的原因了。 从元满放下团扇开始,盛澹灼灼的视线就一直盯着她不放。 元满被羞红了脸,这人怎么这样呀,都不知道遮掩一下,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呢。 周围人间新郎如此,都纷纷起哄,盛澹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接下来是同牢礼与合卺礼。 同牢礼通俗来讲,就是夫妻两人同吃一种肉,以表达从此夫妇一体,同甘共苦的深意。吃了几口肉之后元满还意犹未尽的看了几眼桌上的食物,这可是今天除了早膳之外吃到的第一样东西呢。 盛澹见了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别看了,待会儿他给她吃更多的“肉”。 元满再一次被羞红了脸。 侍女给匏瓜分别斟上酒,元满与盛澹各饮了一半,之后□□匏瓜再一饮而尽。由于匏瓜味苦,酒酿香甜,因此有同甘共苦的寓意。饮完合卺酒后,匏瓜会合起来用红线系好,表示夫妻一体永不分离。 最后是解缨结发礼,“缨”是五彩丝绳,女子许嫁以后用它来束发,表明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盛澹慢慢解开她头上的丝绳,他低头望着她,她抬头,两人相视一笑。“结发”则是夫妻双方相互剪下一缕秀发,用红丝绳绑在一起,装入锦囊,一世珍藏。从此以后,他们夫妻便血脉相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在赞礼官的唱声中,礼终于算成了。 众宾客都很识趣的退场了,将空间留给这对新婚小夫妻。 见婚房内已经没有外人了,盛澹做了一件从黄昏之时见到她就想做的事。 他深深的吻住她的唇,辗转反侧,大舌勾住她的小舌不断嬉戏,过了不知有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结束这个吻。 元满早已被他亲得不知今夕何夕。 元满仰躺在大红色百子千孙被上,他单手撑在她的上面,声音有些嘶哑,说道:“我先去外面应酬一下客人,待会儿我让侍女送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盛澹要离开的时候元满轻轻的扯住了他的衣角,他不解的回头。 元满红着脸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上面沾了她的胭脂。 盛澹轻轻一笑,接过她的帕子自己动手擦,而后极其自然的将帕子放入他的怀中便走出去了。 盛澹刚离开就有小侍女端了几样食物上来。 他知道她的胃口大,于是吩咐准备了许多样宵夜,有一碗云吞面,还有一碗小米粥,以及其他几样点心。都是清淡易克化的。 她一边面带笑意一边舀着小米粥喝。 用完宵夜后,元满想叫绿波帮她卸妆,虽然入秋了有些凉意,可是折腾了一天,她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想卸了妆后再去洗漱一番。 她可是听说了,盛澹特意打通了一旁的浴室,在里面砌了个双燕池,想来在里面洗澡一定很舒服。 刚转身,绿波的名字还没叫出口,她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第160918章 红纱帐外,龙凤对烛刚刚燃尽。 一夜贪欢是要付出代价的。 元满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酸痛,而罪魁祸首正是这个身后紧紧搂住她的男人。 他还没睡醒,她轻轻掰开他桎梏在她胸前的大掌,她的脸红红的,这人是有多喜欢那里呀,不仅啃了一晚上,就连睡着了也不肯放过…… 此时元满和盛澹都是身无寸缕,原本睡前她是穿了衣裳的,可是半梦半醒间他又要了她几次,最后两人都累得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肯罢休。 她翻过身,望着他安静的睡颜,用手指虚虚的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和好看的眉眼。 他的睫毛长长的,闭着眼垂下来的时候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可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人,昨晚在她身上征战了大半夜,他作为将军的强势霸道和杀戮果决展露无遗。饶是她是媚骨之体,也有些受不住他的折腾。 盛澹的眼睫毛动了动,他快要转醒了。元满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他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恬静的睡颜,心中溢满了温柔,从此以后,她就真正的成为他的妻子了。 生同眠,死同穴。 一大早就能看见美人,盛澹的心情大好,亲了亲元满的唇角,却发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他坏心大起,伸手在她胸前轻轻的捏一捏,说道:“小懒猪,该起床了。” 元满这下也顾不得装睡了,手忙脚乱的拍开他作乱的大手。 两人在被窝里嬉笑打闹,年轻夫妻,又身无寸缕,自然很容易引起火气。 元满清晰的感受到了紧贴着她大腿处火热滚烫的某物,吓得她浑身僵硬不敢再动。 盛澹也知道自己昨天做得太过火了,她还是初次,而他又不知怜惜,想必她昨夜受了不少苦。 他紧紧抱住她,努力平息心中的那股邪火,说道:“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元满:…… 可是他那里抵着她,这让他的话毫无说服力啊! 过了一会儿,盛澹终于平静了下来,元满赶紧把他推开,“我要起床洗漱了,待会还要去给阿婆请安呢。” 可是盛澹一动不动的呆在床上,而她的衣服又不在周围……元满用被子捂住身子,她对盛澹说道:“你、你先闭上眼睛,不对,你先背过身去。” 盛澹将手枕到脑后,气定神闲的说道:“害羞什么,昨晚又不是没见过。” 元满见他不肯合作,气恼的瞪着他,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这人的脸皮就变得这么厚了! 僵持了一会儿,元满见他真的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气呼呼的掀开了被子,哼,不避开就不避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她怕什么! 只是刚站起来,腿间就慢慢的流下了一道淫.靡的液体,她瞬间就涨红了脸。 昨夜前两次仔细的清理过了,可是后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最后那一次只是草草的擦了下就睡觉了…… 盛澹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火热。 元满感受到他的视线,顾不得眼前的尴尬,飞也似的逃进了浴房。 等她洗漱好,盛澹早已穿戴好衣服在一旁等着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玉小瓶子,见她出来了,他冲她招招手,“快过来,我帮你上药。” 虽然元满不知道上的是什么药,可是直觉她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转身就想跑,被盛澹三两步追上,长臂一身就把她揽入怀中。 “跑什么?只是帮你上个药而已。” 经过了洞房花烛夜之后,元满对他的触碰就更加的敏.感了,于是没有什么挣扎的,她很轻易的就被他抱回了床上。 在她的反抗无效后,她的亵裤被他扒下,羞于见人的私密之处在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大喇喇的显露在他面前。 盛澹被她腿心那娇艳一抹红给晃乱了心神,他摇摇头将杂念除掉,细心的帮她上药。 幸好只是红了一些,没有破皮也没有肿。 盛澹帮她上好药后,元满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了,哪怕他们已经成为夫妻了,可是这种亲密程度还是让她觉得羞耻不已。 盛澹被元满哭得心疼无比,搂住她哄了好一阵才好。等元满终于破涕为笑后,他对她说道:“你看你,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待会儿去请安,阿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元满咕哝道:“本来就是你欺负了我——”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起身去梳妆镜前看了看眼睛。 摇铃叫侍女进来伺候的时候,元满已经不敢去看她们见到那张凌乱的大床时的表情了。 等他们弄好准备去给盛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元满拉住盛澹的手,快步的往前走,急道:“快点呀,不能让阿婆等太久的。” 盛澹笑道:“你放心,阿婆不会在意这个的。”事实上,她巴不得他们去得越迟越好。 果不其然,盛老太太见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都快笑出了一朵花,她今早可是听吴管事说了,淡竹轩那边昨晚可是闹到大半夜才歇下。 敬过茶后,盛老太太赶紧让元满坐下,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她的肚子,似乎那里现在就有她的小曾孙了一样。 元满在阳陵侯府已经住了好几年了,跟盛老太太的感情和亲祖孙都差不多,因此她并没有感受到寻常新妇的那种忐忑,她觉得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她看了看身旁的这个男人,以前他们是一起走回去,然后各回各的院子,现在嘛,是两人一起走回去,也一起回到他们的院子。 回到淡竹轩后,一般来说女主人应该认识一下院子里伺候的人,顺便敲打敲打他们,只不过元满眼底下的疲惫就连厚重的妆容都遮不住了,盛澹暗恼自己昨天闹得太过,于是回到院子后就赶紧让她躺下休息了。 至于见管事和奴仆,反正她是女主人,来日方长,无论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元满听盛澹的话乖乖躺下休息,她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沾枕即眠。 盛澹见她睡得香甜,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嫩滑的小脸,惹得她在睡梦中一阵皱眉。 见状他赶紧把手给收回来,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解下外衣陪元满一起躺在床上。 他将元满拥入怀中,没一会儿也跟着沉沉睡去。 盛澹比元满醒得早,元满醒来的时候,他早已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 以前他都是清晨起来练武的,不过如今娇妻在怀,或许他可以考虑把习武时间给改一改。 元满闻着饭桌上饭菜的香味,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先动了动,盛澹觉得好笑不已,于是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小鼻子,被她在睡梦中一爪子拍开。 盛澹:…… 他干脆俯下身子吻住元满,大舌灵巧的钻进她的口腔与她的小舌嬉戏交缠,这一吻就吻了许久,直到元满喘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的醒来伸手把他推开。 救命啊,她差点就成为大庆朝第一个被夫婿吻窒息的新嫁娘了! 盛澹轻敲她的脑袋,说道:“醒了没有?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漱用晚膳。” 元满揉揉并不痛的额头,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又是螃蟹肥美的季节,可是自从那次意外晕倒在他怀中之后,他便严格限制她吃这类寒凉的海鲜河鲜,这也就罢了,他不许她吃,居然还让她帮他剥蟹壳看着他吃! 若不是看在他长得俊美好看的份上,就凭他这种无耻行为他们早就分手了!分手了! 元满眼巴巴的看着他吃螃蟹,盛澹被自家夫人的小眼神看得心有些发软,于是大发慈悲的给她夹了一个蟹腿吃…… 元满:!!! 这日子没法过了,夫君在一旁吃美味无比的大闸蟹,居然只给他的小娘子吃一根蟹腿,这一定不是真爱…… 元满悲愤的夹起那一小块蟹腿肉,哼,有总比没有好。 最后她化悲愤为食欲,晚餐硬生生吃了四碗饭…… 盛澹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临睡前小肚子还是有些鼓鼓的。 盛澹见此,一件件脱掉他的衣服,元满一下子想到了昨晚的事了,昨晚已经那么多次了,今晚还来? 她捂住胸口连忙往后退,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嘛?” 盛澹这时脱得只剩下条亵裤了,露出精瘦的上身,慢慢的靠近她,勾唇道:“帮你消食。”   ☆、第160919章 元满惬意的仰躺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上衣掀起来,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肚皮,盛澹裸着上身侧躺在她旁边,一手枕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空出来轻轻的揉她的肚子。 他对她说道:“现在撑得难受了吧?看你以后晚上还敢不敢吃这么多了——”虽然是训斥她的话,可是不难听出他话里的心疼与怜惜。 元满被他揉得舒舒服服的,昏昏欲睡,这时听到他说话,闭着眼睛蹭了过去一点点,爱娇的说道:“人家今天高兴嘛,所以就稍微多吃了一点点。” 盛澹问:“你高兴什么?” “终于成为了你的妻子,我当然高兴呀。” 闻言,盛澹低头对她笑笑,说道:“我也高兴,但是我并没有多吃。”言外之意就是不要为自己的贪吃找借口。 元满忍不住用莹白如玉的小脚轻轻的踢了一下他,真是不解风情,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很开心的亲亲她,然后再对她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她的吗? 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他结实的胸膛,问道:“你干嘛不穿上衣?”帮她揉个肚子而已,用得着脱衣服吗? 盛澹道:“热。”一看见她就发热。 金秋时节,凉风习习,明明就很凉爽呀,怎么会觉得热呢?元满奇怪的望着他。 他把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前,说道:“现在感觉到了吧?” 元满感受着手掌底下皮肤传来的热度,有点滚烫灼人,她又往旁边摸了摸,他的胸膛硬硬的,但是又有点滑,就像是丝绸包裹着一块热铁。 她玩心大起,不停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连胸前的那两粒小突起也不放过。 盛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说道:“别乱摸——” 元满睁着澄澈的双眸疑惑的望着他,明明是极妖媚的长相,她却偏偏摆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他被她这副纯真的魅惑惹出了一身的火,他把她的手往下带,握住了火热的某物。 元满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说道:“你、你不能这样子的,刚才你还答应了今晚不碰我的……” 他、他怎么就能轻易的做出这种举动呢?明明成亲之前他还是很克制的,怎么才成婚一天就变得这么豪放了? 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好了,你现在不许动。”盛澹抱紧了她,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起身把她抱去床上。 他把她塞进被子里,说道:“乖乖睡觉。” 他则是去冲了个冷水澡后才回到房间,刚一躺下,一个柔软带着香气的身子就缠了过来。 大庆朝名门世家的夫妻就算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都要分盖两床被子的,元满不喜欢这样,她觉得既然是夫妻,就该亲亲密密的待在一起。于是盛澹一回来她就钻到了他的被窝里。 盛澹把她揽入怀中,苦恼的想道,刚刚的冷水澡算是白冲了。 元满趴着他的胸前,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夫君,我困了。” 听到这个称呼盛澹蓦地一喜,除了昨晚他把她弄得嘤嘤哭泣时逼她叫的那几声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唤他夫君,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感。只不过—— “才刚起床不久,怎么又困了?能吃又能睡,果然像只小懒猪。”他甜蜜的苦恼着,可是他就是喜欢这只小懒猪,怎么办? 闻言元满拧了一下他的手臂,也是硬硬的,都拧不到什么肉,她哼道:“你才是猪,大懒猪!” 盛澹好笑的摸摸她柔顺的长发,说道:“好好,我是大懒猪,然后你这只小懒猪要给我生一窝的小小猪。” “谁要给你生小猪了,真是不害臊——”她嗔道。 元满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靠近他的胸膛似乎能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她的脸有些红,想象了一下她给他生小猪的情形,似乎……也还不错。 这样想着想着,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然后进入到梦乡中。 在梦中,她看见真的有一群小猪在争先恐后的喊她阿娘,她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 她拍了拍胸口,幸好这只是一个梦。 看见天色已经大亮,她也睡不着了,干脆先轻手轻脚的起身梳妆打扮。 盛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打扮得端庄大气的新婚小妻子正坐在床边笑吟吟的望着他。 他睡眠向来很浅,但是这两天却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元满催促他道:“快快快,夫君快起床。” 盛澹笑道:“今儿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一大早就这么高兴?” 元满道:“非得有什么事情才能高兴吗?” 盛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拿过他的衣服伺候他穿上,似模似样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盛澹低头望着她,忽然听得她惊呼一声—— “哎呀,这个衣带被系成死结了……” ………… 去盛老太太那儿请安回来后,元满就按照规矩见一见在盛澹院子里伺候的下人。 为了在气势上让人觉得威严一些,元满今日特意梳了个飞云斜髻,化上个寿阳妆,插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钗,带着一副金镶东珠耳坠,高贵大气,穿着一身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配月牙凤尾罗裙,既符合她新嫁娘的喜庆,又有身为侯夫人贵气。 其实她本不必这样多此一举的,在淡竹轩伺候的下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再经过专门的培训,确保了忠心后方能进来伺候,而元满两三年前就被盛澹在淡竹轩明里暗里的宣告了她会是将来的侯夫人。因此淡竹轩的下人早就把她当成了正经主子来伺候。 好吧,其实元满就是想找个理由换种打扮开心开心一下。 一般来说,新妇要过门三个月后才会接手婆家的事,比如说主持中馈什么的,所以她暂时不用担起侯夫人的职责,趁着这个时间,能轻松一下就轻松一下吧,管理偌大的侯府还是很费精力的。 这日小夫妻还是腻在一起,盛澹不顾礼法“白日渲淫”了两次,昨晚让她休息了一晚上,明早要回门,今晚上她是肯定不会让他碰的,所以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他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第160920章 三朝回门,元满早早的就起来打扮了。 这次回门依旧是在靖远侯府,与以往的时候不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回是以客人的身份回去的,心情自然也不一样。 盛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礼品让他们带去靖远侯府,夫家准备的回门礼品的丰厚程度,代表了对新妇的满意程度,而从那满满一大车子的的礼品来看,阳陵侯府对元满这个新媳妇无疑是非常满意的。 盛澹没有骑马,而是与元满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里布置得非常舒适,元满懒懒的躺在攒金丝弹花软枕上,旁边的小桌子上摆了几碟时令水果,还有几样小零嘴,盛澹则在一旁轻轻的帮她捏着腰,好不惬意。 马车哒哒的往前走,里面时不时的传出女子不清晰的抱怨声以及男子温柔小意的劝哄声。 “……都怪你……害得我腰酸背痛……” “都是我的错……下次轻点……” …… 两家侯府的距离算不得太远,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元满唤绿波上前帮她整理妆容,绿波进马车里一看,她家夫人今早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了,衣裳也不整齐,口脂已经没了,但小嘴嫣红嫣红的,还微微有些肿,看起来极为香艳诱人。 哪怕绿波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她都能猜得到刚刚侯爷在马车里对夫人做了些什么事。 她暧昧的轻轻一笑,元满的脸刷一下的就红了,这下刚好证实了她的猜测。 绿波不敢耽搁,手脚麻利的帮元满快速整理好妆容。 元满刚撩开车帘,就被盛澹拦腰抱下了马车,她刚刚站立好,一抬头就看见景烨、元秀才和元玘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在那里站多久了,刚刚的事情他们一定都看见了……元满心下懊恼,盛澹先下的马车,他一定看见了他们,居然还抱着她下马车,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伸手在他手臂上重重一拧,只是他皮糙肉厚的,完全不觉得疼,反而顺手把她的小手给握在手心里。 景烨他们站在上面一点,清清楚楚的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景烨露出了然的微笑,元秀才深感欣慰,看来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很不错的样子,而元玘则是瞪着他们交握的手,眼睛里都快冒火了,臭流氓,居然敢占他阿姊的便宜! 这时元满也意识到他们在马车旁耽误得太久了,于是和盛澹快步上前向他们行礼。 元玘也不情不愿的唤了盛澹一声姊夫。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后便进府去了,按照规矩先去给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安后,盛澹与他的两位岳父以及小舅子一同去喝酒谈天了,他算是靖远侯府的半个女婿,又是位高权重的侯爷,于是靖远侯府设宴款待他的时候基本上府里的男主子都去陪客了。 景奚乾也去了。 他对元满有朦朦胧胧的好感,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堂兄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盛澹碍眼,再加上他们年纪相仿,两家又是世交,一直都被众人拿来比较,但一个是纨绔子弟,另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比较结果可想而知,可以说景奚乾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新仇加上旧恨,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非要把盛澹灌得不省人事不可! 元满则是去见侯府里的女眷了,大家一起把新嫁娘打趣得满面通红后才放过她,罗氏就把她拉到一旁去说体己话。 这孩子没有母亲教导,好些事情都不知道,虽然在出嫁前夕她教了她一些事,可到底不够详细,又怕她脸皮薄没把她的话听往心里去,有些事还得说一说才行。 景婉也要跟去听,上次阿姊回门阿娘不让她听,这次元姐姐回门她一定要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神秘。 罗氏本来是不许的,可是景婉说道:“阿娘,我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的,有什么话不能给我听的?” 罗氏道:“阿婉乖,这是只有成了亲的妇人才能听的,你还未出阁不合适。”她心想这下她该安分了吧。 没想到,景婉居然说道:“阿娘,我明年就要出阁了,早一些听晚一些听不都是差不多吗?” 罗氏无语至极,哪有小娘子大大咧咧的把出阁一事挂在嘴边的,真是不害臊,幸好给她选定的夫婿是她娘家侄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彼此都有了解,不然哪家郎君受得了她这个性子呀。 不过她觉得景婉的话也有一些道理,她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是该提前教教她了,于是便没有反对她跟去。 景婉在心底欢呼一声,亲亲热热的挽住她的手臂去了罗氏的院子。 到了屋子里,罗氏吩咐人沏好茶,再将门给关上,亲手给元满倒了一杯茶后,问道:“满娘,阳陵侯对你如何?” 元满虽然已经是阳陵侯夫人了,但罗氏依旧唤她满娘,一来元满的诰命还没封下来,二来如今她是以家中长辈的身份同她谈话,倒是不用拘这些虚礼。 元满不解其意,答道:“回伯母,侯爷他对我很好。” 罗氏见她不明白,便指了指她的脖子,景婉立刻惊叫了起来,“元姐姐,你的脖子怎么了?好大的一个包!” 元满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脖子,想起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脸色微红,都怪盛澹,叫他别吸那么上面他都不听,这吻痕又在后面她看不见,绿波她们也不晓得提醒一下她,她顶着这个痕迹走了一路,想必不少人都看见了…… 元满顿时觉得羞愤不已。 罗氏见此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别害臊,这说明了阳陵侯喜爱你呢。” 景婉不懂,咬了人为什么阿娘还说是喜爱她? 她虽然爱看话本,可是这个时代给这些贵族小娘子看的话本都是那种纯纯的,就连拉个小手都很隐晦的话本,因此她是不懂这些的。 罗氏嫁给靖远侯世子二十载,能把得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可见是有些本事的。她对床笫之间的事情可不像是一般的妇人那么迂腐,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是重色的,只要在床上满足了他们,一切都好说了。 景婉在一旁,罗氏也不徇私,一五一十的教导元满御夫之道。 元满听得目瞪口呆,那天晚上的婚前教育只是入门级的吗?现在才是真正的深入讲解……天啦噜,原来古代妇女这么彪悍…… 而景婉则是觉得人生观都被颠覆了,原来嫁人不仅仅是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还要这样那样小娃娃才会跑到肚子里面去……忽然觉得嫁人好可怕,救命啊她不要嫁给表哥了! 之后罗氏又教了元满几种易受孕的方法。 她觉得元满娘家并无势力,而男人的宠爱并不可靠,哪怕如今阳陵侯对元满非常喜爱,可是这份喜爱能维持多久谁都不知道,先有子嗣傍身才是要紧事,就连她也是生下了靖远侯府的嫡长孙之后才挺直了腰杆的。 元满不自主摸了摸小腹,虽然她和盛澹对于孩子都是持顺其自然的态度,不过新婚燕尔的,她看他倒是不想那么快就有孩子。 她暂且先放下这件事情,罗氏又教了她一些管家的方法后,就有下人来禀报说阳陵侯喝醉了,如今正在梅林阁歇息——梅林阁是元满没有出阁之前在靖远侯府住的地方。 元满听了连忙赶过去。 盛澹躺在床上,身边也不要下人伺候,他脸色发红,眼神有些迷茫,但是表现一直都很正常,让人拿不准他到底醉了没醉。 床上的被褥虽然都换了新的,但盛澹觉得这上面依旧有元满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不由得有些意动。 正好这时元满来到了,见他和衣躺在床上,解酒汤就放在一旁,他也不喝。她让绿波她们退下,亲自端了解酒汤喂他喝,哄道:“喝了解酒汤我们就睡觉,睡醒了就回家好不好?” 盛澹非常听话,几口就把解酒汤给喝完了。 元满非常满意,接下来帮他脱下外衣,刚脱好她就被盛澹给抱住了,她吓了一跳,问道:“你干什么呢?” 盛澹道:“你。” 她还未被他如此简单粗暴的回答给震惊,亵裤就被他给扯下来了,没有前戏,他就这么一挺而入。 元满闷哼一声,倒不是觉得疼,只是微微觉得有些不适。 盛澹含住她的唇,辗转反侧的亲吻着,她很快就丢盔弃甲。 …… 事后,望着一片狼藉的床,元满扶额,她该怎么向别人解释?反观另一当事人,他倒是一派吃饱喝足的悠闲模样,一点窘迫都没有。 元满气愤的盯着他。 盛澹搂住生气的小妻子,亲了亲她的唇角,说道:“好了,别气了,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 元满狐疑的望着他,他要怎么办?不过他既然说了由他来解决,那她就不管了吧。 实在是太丢人了。   ☆、第160921章 回门之后没几日,元满的一品诰命夫人的请封就下来了。 从一个山野小村姑到一品诰命夫人,元满的人生也算是传奇了,不过有不少人都不看好她能坐稳阳陵侯夫人这个位置,觉得阳陵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娶了她为妻,要不了多长时间,等他玩腻之后肯定就会一脚把她踹开的。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设了赌局赌盛澹何时会休了她。 无论外人怎么议论纷纷,这对小夫妻都丝毫不知情,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过自己的日子,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更何况他们也是很忙的,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无聊的流言蜚语。 新婚过后三日盛澹就苦逼的要去上早朝了。 才刚成婚,屋子里的布置都还是红彤彤的一片,非常喜庆。盛澹醒来,望着头顶上正红色的纱帐,怀中抱着香软的小妻子,有点儿不想动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暗叹了口气,正想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从元满的脑袋下抽出来,没想到刚轻轻一动,她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虽然刚醒来有点儿迷糊,但元满还是牢牢记住了今早她家夫君要去上早朝,作为贤惠的妻子是要送夫君出门的。 于是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轻推一下盛澹,软软糯糯的说道:“夫君快些起床,我要服侍你更衣。” 她眼睛还半眯着,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脑后还翘起了几根呆毛,盛澹觉得她这副样子真是可爱极了,真是恨不得好好的疼爱她几回,不过很可惜,时间不对,他只能忍下这股冲动,揉揉她的头发,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你继续睡吧。” 他看她的眼底有明显的黑青,有些心疼,他知道自己这几天是闹得过分了一些,一来朝思暮想了许久的人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妻子,二来他已经二十有四了才开荤,才刚尝过这等美妙滋味,积攒了二十几年的精力自然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不过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克制一些。 元满可不知他心底的想法,她小小的打着哈欠,盛澹常年习武,身强体壮,需求又异常旺盛,也亏得她体质特殊才受得住他。 她的身体倒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几天晚睡早起的,有些困倦而已。 元满摇头道:“不了,我也该起床了,待会儿顺便和你一起去阿婆那里请安。”盛老太太倒是没有要求他们天天去请安,不过这几年他们早上都去请安,已经成为习惯了。 盛澹也没有坚持,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待会儿请安回来后记得补补眠。” “好啦,知道了。”真是个爱啰嗦的夫君。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之后,元满觉得自己精神多了。更衣这种贴身的事情他们都不喜人伺候,于是起床后两人便各穿各的衣服,女子的衣物要比男子的繁琐许多,因此盛澹穿好后元满才只穿了一半的衣服。 望着还在和衣服做斗争的元满,他不由得好笑的摇摇头,还说要服侍他穿衣呢,结果现在自己的都还没穿好。 他走过去,帮元满系好腰带,如今这厮脱她的衣服已经是轻车熟路,帮她穿好也是驾轻就熟。 穿好衣服后,元满转过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嘻嘻笑道:“多谢夫君——” 元满平时不喜欢涂脂抹粉,而她又天生丽质,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因此只让绿波帮了梳了个简单的飞月髻便和盛澹一同去荣安堂请安了。 请安回来后她也没什么睡意了,于是吩咐元宵把她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看看。 景烨帮她准备的嫁妆有六十四抬,再加上阳陵侯府给的聘礼,一共有一百零八抬,即使是对盛京□□门世家贵女们来说,这也是一笔十分丰厚的嫁妆了。 嫁妆是一个女子在夫家立足的底气,丝毫不可轻忽,哪怕如今她和盛澹浓情蜜意,但女人还是要手中有钱她才能安心。 当初婚期定得有些急,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准备,她要忙的事情也有很多,因此她也只是匆匆的看了几眼嫁妆单子,这会儿得了空,自然是要仔细清点的。 这样做的意思不是信不过景烨阿耶和盛澹,只是自己有什么东西总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才好。更何况也难保底下的下人会不会奴大欺主。 景烨帮她准备的嫁妆有古玩字画、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等等价值不菲的东西,去库房对照着实物清点完了之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景烨阿耶的人情,她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哪怕最开始他们都是因为阿蛮姑姑才对她另眼相待的,可是这些年相处下来的情分也不是假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他们对她好,她定然会加倍回报的。 除了库房里的东西之外她还有几个铺子,以及一个小庄子,这些以后的进项也都是归她私人所有,不过管理铺子和庄子的管事们她还不急着见,待她看完了账本心中有数之后再见也不迟。 这些年管家看账本之类的事情她也没少学。 清点完嫁妆之后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她知道老人年纪大了便特别害怕寂寞,因此特意跑去荣安堂与盛老太太一起用膳,她一张小嘴能说会道,把盛老太太逗得呵呵直笑。 用完午膳后她便慢慢的走回淡竹轩,这就算是消食了。吃饱后她便觉得困了,于是回到院子后她便直奔房间睡起了午觉。 昨晚盛澹要了她好几次,闹到很晚,她觉得差不多到了三更了两人才歇下,如今一躺到床上,她便觉得浓浓睡意袭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直到天擦黑她才醒来,发现盛澹就坐在一旁微笑的望着她。 一觉醒来就能看见自家俊美无比的夫君,元满觉得心情美美哒!于是小两口又在房间里歪腻了好一阵子才去荣安堂陪盛老太太一起用膳。 盛老太太对小夫妻的感情好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她还私底下对燕嬷嬷说过,照这样下去,她的小曾孙就快要出现喽! 元满不知盛老太太心中的想法,她觉得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可是非常的惬意,白天去陪陪阿婆,看看账本,无聊了就去书房看一些杂谈游记之类的书,晚上就和夫君一起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 咳咳,总之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 不过很多事情都是乐极生悲的,没开心多久,她的小日子就来了,还提前了好几天,小腹隐隐作痛,整个人都是焉答答的,就连胃口也变差了。 这可把盛澹急坏了,明明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被调理得不错了,小日子来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异样了的,怎么现在又变回之前那副虚弱的模样了? 他差点就要下帖请太医,不过被元满好说歹说的给拦住了,哪有那么娇气,若是因为这个就去请太医来,传出去了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呀? 这次的月事只来了两天,量也不多,断断续续的,小日子过去后她的身子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因此盛澹虽然憋得难受,但还是克制着不去碰她。 这一日难得元满觉得身体舒服多了,胃口也变好了,中午吃了好几碗饭,盛澹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特别高兴,特意吩咐下人晚膳准备得丰盛一些。 元满一看,晚膳果然非常丰盛,鸡鸭鱼肉一样都不少,有蒜香排骨,杏仁松塔虾,松鼠桂鱼,八宝酥鸭,蒜蓉蒸扇贝,清蒸石斑鱼,蘑菰嫩羊排等等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盛澹见元满吃得像只小松鼠一样满足,面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微笑,他用公筷帮她夹了一块松鼠桂鱼到她的碗中,说道:“这是你喜欢吃的鱼,多吃一点。” 她家夫君帮她夹的菜,她自然都是喜欢吃的,笑眯眯的将鱼肉送到口中,但是平时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这次似乎带着极强的腥味,刚一送进口中她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不过盛澹正温柔的望着她,她强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把鱼肉吞下,然后对他开心的笑了笑。 盛澹见元满将他夹的鱼肉全部都吃光了,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然后又夹了一块清蒸石斑鱼给她。 元满把鱼肉送进口中,发现这次的鱼腥味更浓,她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口外面“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第160922章 见状盛澹立马冲过去扶着元满,盛老太太急忙吩咐人去找大夫,荣安堂里一阵兵荒马乱后,元满虚脱地躺在长榻上,刚才吐得难受,她紧紧握住盛澹的手,眼里还含着泪花。 盛澹坐在榻边,被她这副虚弱的模样看得揪心的疼,浑身上下直冒冷气,却还是软下声音来安慰她,轻抚着她的后背。 盛老太太也在一旁守着,她想着元满刚刚的反应,怎么觉得像是有孕的症状呢?但是满娘过门还不到一个月,会有那么快吗? 阳陵侯府的下人办事效率高,没一会儿就把大夫给请来了,赵老大夫年事已高,被人一路拉着跑了一路,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是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盛澹冷着脸催他赶紧把脉了。 赵老大夫颤抖的手搭上元满的手腕,闭上眼睛感受了许久脉搏之后,又问了她之前的症状,最后略带犹豫的说道:“侯爷……夫人好像是喜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盛澹和元满被这个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盛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是狂喜,她心心念念的小曾孙居然这么快就有了!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确认道:“大夫,这可是真的?您没诊错吧?” 元满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不敢置信,“我前几日还来了小日子,怎么可能就有孕了?莫不是您诊错了,也许我只是单纯的食欲不佳呢……”她摸了摸平坦小腹,怎么也不敢相信里面有了个小生命。 盛澹平时一派淡然的神色此刻也有了皲裂,带着些许激动,他望着赵老大夫,期待着他的回答。 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赵老大夫觉得压力很大,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斟酌了一下,问道:“夫人的小日子可有什么异常?” 虽然赵老大夫是男子,但元满的身体一直都是他负责照看的,而他又上了年纪,因此赵老大夫问出这话大家倒不会觉得尴尬,绿波回道:“夫人的小日子提前了好几天,小腹有些痛感,量也不多,两天就结束了。” 这下赵老大夫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诊断,他又摸了摸长长的胡子,面带笑意,说道:“夫人的脉象往来流利,有如盘走珠之圆滑感觉,这是滑脉之象啊,老夫有七成把握夫人这是有喜了。” 虽然元满知道大夫一般是不会把话说满的,总会留上几分余地,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剩下的三成呢?” 赵老大夫道:“时日尚浅,夫人的脉象并不是很明显,若是再过几日,就能完全确定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谁都知道这差不多是已经确定为喜脉的意思,大家的脸上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阳陵侯府九代单传,新夫人一过门便有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只不过两位即将升级要当阿耶阿娘的人还是呆呆愣愣的。 元满将手放在小腹上,一阵恍惚,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她与盛澹的孩子,骨肉相连的孩子…… 盛澹也是难掩激动之情,他要当阿耶了,他就快要当阿耶了! 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身边这个年纪的郎君都有了孩子,说他对子嗣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只是元满还小,他便一直压下这个念头,原本以为还要许久才会有孩子,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心中的喜悦几乎要喷薄而出,然而狂喜过后冷静下来,他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问道:“那她前几天见红了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危险?” 赵老大夫道:“侯爷莫急,妇人孕期见红之事其实并不少见,夫人的情况并不严重,卧床调理几日即可。” 听了赵老大夫的话,一干人等提起的心慢慢落下。 接着赵老大夫简单的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说到禁房事的时候元满和盛澹的耳朵根都红了……才新婚,他们闹得的确是有些过了。 盛老太太瞪了一眼孙子,哼,满娘年轻不懂事,他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节制些,差点儿就把她的小曾孙给弄没了! 盛澹:…… 盛老太太在房间里陪着元满,盛澹则亲自送赵老大夫出门,顺便详细的问问他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 自从知道了元满有孕之后,盛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没消过,她本就疼爱元满,如今更是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不错眼的望着。这孙媳妇果真娶得不错,阿和有眼光,这才刚进门就能为他们老盛家开枝散叶了。 能看到小曾孙出世,这辈子也值了,她就算是去到地底下也有颜面见盛家的列祖列宗以及儿子儿媳了。 虽然盛老太太想把元满放到身边亲自照顾着,但这明显不合规矩,于是她只得让盛澹把元满抱回淡竹轩好好养着,一天跑去看她两三回,还把身边的医女分了好几个去淡竹轩——倘若不是盛澹不同意,盛老太太是想叫全部的医女都去淡竹轩伺候元满的。 由于未满三个月,元满有孕一事是不能轻易说出去的,否则会惊动胎神,然后把胎儿送走,于是只打赏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下人,不过看着主子喜气洋洋的样子,侯府里的下人都在私底下猜测是不是有好事发生了。 元满好像特别容易困,送走了赵老大夫后不久她就躺在长榻上睡着了。怕她着凉了,盛澹抱她回淡竹轩的时候还在她身上加了件披风,他走得很稳,一路上元满都没有醒过。 盛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于是他还塞了个十香浣花抱枕在她怀里。 元满抱着抱枕,小脸还无意识的蹭了蹭。 盛澹坐在床边细细的望着她,心中一片柔软,这是他心爱的女子,她腹中怀着他们的骨肉,十个月后,它会呱呱坠地,然后慢慢长大,会对他们哭,会对他们笑,还会奶声奶气的喊他们阿耶阿娘…… 只要一想到这些情景,他的心中就抑制不住的一阵火热,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他想亲亲她,可是又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她的睡颜如此美好,他舍不得打搅。 他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元满的睫毛轻轻颤动,悠悠转醒。 盛澹连忙扶起她,问道:“你醒了,现在饿不饿?” 元满轻轻点头,盛澹立刻吩咐下人将一直熬着的鸡汤端上来。 鸡汤已经用文火熬了许久,鲜香无比,上面浮着的那层油已经被滤掉了,丝毫不油腻。 盛澹一勺勺的喂着她,表情很紧张,生怕她会觉得恶心。他可是问过了赵老大夫,有些妇人怀孕前几个月吃东西会觉得反胃,吃什么吐什么,非常难受。再一想到元满之前吐得眼泪汪汪的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 幸好一碗鸡汤下肚,元满也没有丝毫不适的样子,接着他又喂她喝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喂完之后,他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问道:“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用一些?” 元满摇摇头,待会儿她还要喝一碗安胎药呢,现在吃这么多足够了。 她拉着盛澹的衣袖,轻声说道:“你上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闻言盛澹脱了外衣,坐在床上,与她盖着同一床被子,元满则靠在他的怀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许久之后,元满才开口道:“夫君——” “嗯?怎么了?”盛澹低头问道。 “其实我很害怕。” 他亲亲她的头顶,温声问道:“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很多事情。”她一样一样的对他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好母亲。”她才刚习惯妻子这个角色,却又一下子升级成了母亲,她觉得仿佛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她的肩头。 盛澹道:“我也还没准备好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他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他的小妻子还小,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突然就要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担忧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他自己都有些忐忑。 “嗯。”元满点点头,说道:“我一定好好学,争取当一个好阿娘。” 盛澹笑道:“我也好好学,争取当一个好阿耶。” 和他说了几句之后,元满觉得自己那种害怕忐忑的情绪少了一些,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不可思议道:“你说,里面真的有小娃娃了吗?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盛澹也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还是平坦的一片,其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副娇小的身躯里居然孕育着他的血脉,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元满一向是不爱喝药的,但这次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口气把黑漆漆的药喝光了,喝完之后,睡意袭来,没多久她就又睡着了。 望着元满,他想到赵老大夫之前对他说的“房事太过激烈和频繁”,忍不住俊脸一红,又暗恼自己不知克制,让她受了苦。 她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靠得太近他怕他忍不住对她的欲.望,于是想去一旁的长榻将就一夜,刚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她紧紧攥住了。 若是要扯开势必会将她弄醒,他轻叹了口气,算了,难受就难受一些吧,他忍着就是了。   ☆、第160923章 因着元满有孕一事,盛澹特意告假几日不去上朝,就连一些比较重要的公文都拿回家来处理。 元满本不想让他为了她而耽误自己的事情的,她在家卧床休养,身边又有那么多下人在,真的不必他时时刻刻的看着的,只是盛澹见她前几日见红,有小产的征兆,放心不下,因此坚持要在家陪着她。 盛澹说他自有分寸,而且盛老太太也是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因此她也就不再劝他了。 其实有盛澹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觉得很安心的。 元满的体质本就不错,卧床休养了几日之后,她的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盛澹和盛老太太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只好在床上多躺了两天。 这日赵老大夫来复诊,这次把脉已经完全确定她有孕了,虽然前几日他们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可是完全确认之后还是激动不已。 尽管赵老大夫说元满的身子已经养好了,现在非常健康,可是盛澹与盛老太太还是把她当成易碎的水晶杯子一样看待,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倘若不是赵老大夫说孕妇需要适当的走动走动,恐怕她怀胎十月都得在床上渡过了。 其实元满能理解他们这种紧张的心情,毕竟阳陵侯府九代单传,若无意外,她这一胎应该就是盛澹唯一的子嗣了,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对待。 从知道元满有孕的那天起,盛老太太就严格的申明了不许她再去荣安堂请安。从淡竹轩到荣安堂的路可不近,万一这路上一不小心出现了意外可怎么办? 她现在的生活可谓是无聊透顶。 绣活不许做,账本不给看,元满觉得她都快闷得发霉了,最后她思来想去,那她去书房找几本书看总可以了吧? 正好盛澹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去了前院的书房与一干同僚商议事情,暂时离开了一下她的视线,不然他肯定连书房都不给她去。 禁不住她的要求,元宵和绿波只能小心翼翼的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去书房,原本她们只能在月亮洞门处等候的,只是元满如今怀有身孕,她也知道轻重,怕自己在洞门与书房这段路会不小心发生意外,于是破例让她们扶着她走到书房门口。 其实她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现代的女性怀孕,六七个月都能正常去上班,而在古代的名门贵族,一些有孕的夫人好像动不动就会流产。 难道怀孕这种事情都有古今差异? 因为书房一向是盛澹的禁地,除了偶尔会有下人来打扫之外,平时都严禁闲杂人等进入,因此她让元宵和绿波在书房门口等着她。 她就是进去拿几本书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元宵和绿波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让她离开她们的视线。元满无奈的瞪大眼睛望着她们,真是的,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大牢头,结果这儿还有两个小牢头看着她呢。 正僵持着,盛澹急匆匆的赶来了。 元宵和绿波终于松了口气,夫人如今可是老夫人和侯爷的掌中宝,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她们可担待不起。 元满则是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盛澹见到她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一见到他就皱着一张小脸。 他揽住她的细腰,半抱着她进了书房,元宵和绿波则是在门口候着。 他把元满放到紫檀木宽榻上,弯腰帮她脱下绣鞋,问道:“你想看什么书?我去帮你拿。” 她如今是越发的懒了,能躺着绝不坐着,靠在软绵绵的粟玉芯苏绣靠枕上,盛澹还细心帮她盖上了条湖蓝色叠丝薄衾。她歪了歪脑袋,说道:“我现在不想看书,想和你说话。” 闻言盛澹笑了笑,他坐到宽榻边,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元满皱了皱小鼻子,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嗯……我知道你和阿婆都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不许那不行的真的好闷,太束缚了。” 她怕盛澹不相信似的,强调道:“真的,大夫说孕妇心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的。” 盛澹定定的望着她,就在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忍不住有些忐忑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的笑了,揽过她,亲吻着她的唇角。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呢,面容虽然艳丽,但还有几分未脱的稚气,但是她却成为了他的小妻子,成为了他孩子的母亲。 他该多体谅她的。 元满被亲得莫名其妙,她正很严肃的说着正事呢,怎么一言不合就亲上了。 盛澹放开她,说道:“好,以后不会再这样限制你了,不过我要在你身边多放几个暗卫保护你,可以吗?” 元满眼前一亮,问道:“是像话本里写的那种暗卫吗?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功夫特别高强的那种。”她来了这里那么久,都还没有见识过传说中的暗卫呢。 盛澹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哭笑不得道:“你整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他解释道:“这些暗卫只是隐匿功夫比较好而已,并不是真的如同话本里写的那样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功夫比他们厉害多了。” 元满抱住他的胳膊,夸张的称赞道:“哇——我家夫君真是厉害!” 盛澹忍不住用轻轻的弹了弹她的额头,居然敢打趣他,真当他现在拿她没办法了是吧? 好吧,她现在有护身符在身,他的确是拿她没办法。不过,等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生下来…… 元满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她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说道:“你去拿几本小儿启蒙书过来。” 使唤他使唤得这么顺溜,盛澹心中腹诽,却依旧乖乖起身,拿了几本《增广贤文》、《三字经》、《千字文》以及《声律启蒙》过来。 她说道:“念给我听。” 盛澹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可是要给小儿启蒙?” 赵老大夫说过,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启蒙了,由母亲或者父亲给孩子念书,或者听一些优美的乐音,对胎儿的成长非常有好处。 元满点头:“对。” 盛澹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说话时仿佛琴弦微微震动,震得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盛澹念着念着,一抬头就望见刚刚说要听他念书的人已经睡着了。他失笑的摇摇头,难道他的声音就这么催眠吗? ………… 元满怀孕已经三个月了,盛澹已经将这件喜事通知给了岳父以及小舅子,还有靖远侯府等人也都知道了,只是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 只是想知道的人,自然会有方法知道这件事。 这日盛澹刚处理好公务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路上却碰到了顾家兄弟。 顾沅珩笑道:“难怪这些日子总是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家里有喜事发生了。” 顾沅珏则在旁边磨了磨牙,哼,说起来还是他先成亲几个月的呢,没想到居然让他捷足先登当上了阿耶!他不服气,硬是把盛澹拉去酒楼灌了几壶酒。 盛京城已经是入冬时节,寒风入骨,屋里早已烧上了暖和的地龙。 灯火摇曳,元满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盖着厚厚的蜀绣祥云纹锦被睡得正香。 盛澹夹带着一身风霜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元满睡着了,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的在浴房里用热水随便的擦了擦身子,去了一些身上的酒味后才敢靠近她。 只是他才刚靠近床边,就看见元满动了动鼻子,然后嫌弃的往里挪了挪。 盛澹:…… 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生怕惊醒了她,只不过他这副担忧明显是多余的,人家睡得正香呢,恐怕打雷都惊不醒她。 渡过了最危险的孕期前三个月,她的怀孕症状变得明显了起来。吃的方面没有什么改变,只要不吃鱼,就不会有出现孕吐,这让盛澹和盛老太太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其次是变得嗜睡了很多,晚上睡得很早,但是白天又起得特别晚,巳时了才会醒来,中午还要午睡半个时辰……一天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而且过了三个月之后,她的肚子就像吹气似的大了起来,有经验的嬷嬷看了元满的肚子之后,不禁在心里嘀咕,这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双胎吧?   ☆、第1609251章 月黑风高夜,沉香木雕花大床上。 一场情.事过后,元满累得气喘吁吁,闭眼躺在盛澹的臂弯里。盛澹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则轻抚她隆起的小腹。 元满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但是肚子看起来却和五六个月份的孕妇的肚子差不多大。 抚着抚着,他的手就渐渐的往上滑去,握住她胸前的小白兔,掂了掂,感叹道:“好像大了一些……” 元满刚刚用手帮他解决了两次,现在累得连把他不安分的大掌拿下去的力气都没有,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她闭着眼睛嘟囔道:“你别乱碰,摸得了吃不着,你不觉得难受嘛……” 闻言盛澹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讪讪地把手移开,只是移开之前还不甘心的重重捏了一下,引来元满一阵惊呼。 元满三个月显怀之后,肚子大得有些不同寻常,于是便请林女医来帮她把脉。 赵老大夫虽然医术精湛,但毕竟是男子,又年事已高,照料有孕的妇人力不从心,于是便举荐了杏林世家出身的林女医给阳陵侯府。林女医擅长妇人之症,又生养过两三个孩子,经验丰富,于是盛澹便花了重金聘请她照料元满的身子。 这林女医的确是有些本事的,略一把脉就知道了元满怀的是三胞胎,只是孩子的性别却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饶是如此,也足以让阳陵侯府等人高兴不已了,尤其是盛老太太,简直是乐得合不拢嘴,阳陵侯府九代单传,这满娘一下子就怀了三个,无论是男是女,她都是侯府的大功臣了啊! 盛澹起初也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听说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每年盛京城里都会有那么几个世家权贵的夫人生孩子难产去世的例子。这生一个就这么危险,而涵涵一下子怀了三个……盛澹越想越心惊,恨不得元满没有怀孕才好。 但是见元满和阿婆都惊喜不已的样子,他不好将他的忧虑说出来,只好在私底下询问林女医这件事情。 林女医听了盛澹的话倒是对他另眼相待,她也照看过一些有孕的夫人,她们的丈夫都是把女人当成生育的工具,有孕了自然是高兴,赏赐之类的是不吝的,只是担忧自己的妻子或是小妾会因生育有危险的男子却是极少见的。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阳陵侯夫人真是好福气,居然遇上了阳陵侯这么好的夫君。 林女医恭敬的答道:“侯爷放心,您刚才所说的那些难产而亡的夫人,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并不适宜有孕,生产之时又缺乏力气,最后胎儿憋死在腹中,母体也承受不住才会一尸两命。而我刚刚看夫人的脉象,脉搏有力,身子骨康健,想来是不会出现这些问题的。” 一些世家夫人难产而亡,除了自身身子本身就不好之外,中了后宅阴私手段的也不在少数。阳陵侯府后宅干净,而阳陵侯夫人身体本身也并不娇弱,光凭这两点,她就有七成把握让阳陵侯夫人平安生产。更何况—— “敢问侯爷,夫人是否是难得一见的媚骨之体?” 听了林女医的话,盛澹的瞳孔猛的一缩紧,随后又放松下来,看来这林女医的确是有些本事。 他点点头。 林女医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严肃平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道:“既然如此,我便有九成的把握让夫人母子平安。” 林女医也敢不藏私,一五一十的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盛澹。 她娘家乃是杏林世家,世代行医,珍藏了无数医书典籍,也记录了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其中媚骨之体这种特殊体质也记载过几例。 据说拥有媚骨之体的女子自带体香,肤若凝脂,容色倾城,并且天生名器,媚意入骨,未破身之前对男子身上的体味异常敏感,一闻到便会浑身酥软,待到破瓜之后这种症状才会消失。 世人皆以为女子拥有这种体质但最终的受益者还是男人,其实不然,媚骨之体的女子自身修复力极强。 文德皇后也是媚骨之体,当年圣武帝还未称帝的时候,她曾帮圣武帝挡过一剑,当时文德皇后伤势极重,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上天保佑,但是后来她却快速的养好伤。她伤了小腹,所有的大夫都断言她此生不能有孕了,可是调理了几年后她还是诞下了仪凤女帝。 林女医初时见到元满,离得近一些便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她对制香略有研究,知道这不是人工能调制出来的香味。又看元满虽然不施粉黛,但依旧柔媚万分,风情万种,于是便大胆猜测,没想到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阳陵侯夫人居然是难得一见的媚骨之体! 拥有这种体质,即使是怀三胞胎,风险也会大大的减少。 盛澹听到林女医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之前他问过赵老大夫,三个月后若是孕妇身体无大碍,小心一些便可以行房了,只是现在得知元满怀的是三胞胎,哪怕有林女医担保无事他也是万万不敢碰元满了,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让她用手帮帮他解解渴。 他憋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开荤,但一个月还没到呢,就要禁欲差不多一年,倘若没尝过这等美妙滋味还好,但是尝过了却让他硬生生忍上这么久,实在是太不人道。 只不过让他憋屈的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儿,有再大的火气那也只能忍着了。 就在他愣神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元满已经沉沉睡去了。盛澹咬了咬她水润饱满的唇瓣,吃饱就睡没心没肺,真是个小懒猪。 ………… 元满发现盛澹这段日子忙了许多,每日早早的就出门,晚上差不多半夜才回到家。虽然没有人盯着她比较自由,但是他不在身边,她总是觉得不自在。 这一日盛澹早早就下朝回到了侯府,这时元满躺在靠椅上闭着眼睛惬意的听小曲儿呢,美曰其名是为帮腹中胎儿陶冶情操。 盛澹一进去就挥手让伶人出去了,他们不敢耽搁,行礼过后就赶紧退出去了。 元满听着听着发现没音了,一睁开眼,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她心里一阵欢喜,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不忙了吗?” 盛澹将元满抱在怀中,坐到靠椅上,调整好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他。 他说道:“嗯,今天不忙了,这几天都有空陪着你。” 他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今天宝宝乖不乖?有没有闹你?”虽然他每天都让人禀报她的状况,可是他还是想亲耳听她说。 “宝宝可乖了,一点都没有闹我。”除了闻到特别腥的味道她会想吐之外,她基本上都没有害喜的症状,林女医也说了,这三个孩子将来一定很孝顺,还没出来就知道体谅他们阿娘了。 “对了,”元满特别兴奋的跟盛澹说道:“今天林女医来把脉的时候说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感受到宝宝们的动作了哦!” 这件事自然有人跟他说过了。他也很想与她一起感受孩子们的第一次胎动,只不过…… 他收敛了心神,问道:“涵涵,你害怕吗?” “啊?”元满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盛澹问道:“肚子里有三个宝宝,涵涵怕不怕?” 元满想了一会儿,才老老实实的说道:“是有一点儿怕的。”即使是在现代怀孕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呢?再加上一怀就怀了三个,那就更加危险了。直到林女医告诉了她媚骨之体的事情,她才稍微的安心了一些。 “不过……有你在我就没有那么怕了。”元满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盛澹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展开笑颜,反而眉头紧锁,他在的时候她就不怕,那他不在呢? 元满没有察觉到盛澹的心情,依旧开心的跟他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仿佛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似的。 不过也是,他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没有睡醒,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又睡着了,她可不是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吗。 看着元满开心的样子,他不忍打搅她,决定缓几日再将那件事情告诉她。 ……   ☆、第1609252章 先帝在位三十余年,荒淫无道,官员贪污*,致使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外敌屡屡来犯,失掉不少城池。内忧外患,国力衰败。 因此他死后的谥号为“幽”,意为淫德灭国。 及至当今继位,励精图治,实行一系列铁腕政策,挽救颓势,大庆朝才日渐繁荣。 只是幽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了,圣人继位才十几年,并不能一一顾及,有些事情无暇处理。 黎国乃是大庆朝的藩国,然而在大庆朝国力衰败的三十多年里,黎国出了位颇有才能的国主,将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富民安。 黎国强盛,而宗主国式微,于是他们便渐渐的不将大庆朝放在眼里,到了幽帝晚年,他们朝贡的礼品越来越少,越来越敷衍。等到了圣人继位,干脆不再朝贡。 圣人继位之时正值大庆朝风雨飘摇之际,荣王勾结外敌欲夺皇位,虽然他被当场处死,但他遗留下来的暗桩与外族奸细不在少数。当时圣人的皇位可谓是坐得战战兢兢,因此并没能顾得上一个小小的藩国的不敬。 后来圣人皇位坐稳之后,专心处理国内要事,而黎国除了不朝贡之外还算是安分守己,圣人便也不再理会此事。 不过前几年黎国更换国主,新王继位,这黎国新王一继位就想搞件大事情,他号称要摆脱黎国藩国的地位,于是不断出兵骚扰大庆朝边境百姓。 但这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引起圣人的重视,再加上当时炎夏国大举来犯,他自然将心力放在了炎夏国这边,至于一个小小的黎国便让驻守在那边的将士镇压即可。 这几年倒是相安无事,不过最近听说黎国决定集结全国兵力,誓要拿下大庆朝边境的黑河城。 苍蝇虽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但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的吵实在烦人,大庆朝一直自诩为天.朝上国,对这些藩国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直接吞并它们的国土,但是黎国明显是给脸不要脸,于是圣人决定出兵黎国,将其彻底变为大庆朝的国土。 这事在朝堂上吵了一个多月才决定好,但由谁领兵出征又是一个问题。 本来一开始有人提议由盛澹领兵出征,他虽然年轻,但是战功赫赫,是领兵的不二人选。 只不过安王一派的人并不同意。之前都是燕王与楚王相斗,安王不过是皇子堆里的一个小透明而已,并不引人注目,后来燕王失势,无人与楚王抗衡,安王这才暴露在众人眼中。 燕王自知若是楚王登基,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一咬牙干脆投入到安王阵营中,他手中还有不少势力,能帮安王增加一些夺嫡筹码。而安王此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其心智手段却是不弱,倒也与楚王斗得旗鼓相当。 在他们看来,阳陵侯府虽说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只忠于圣人,只是盛澹与顾家兄弟交好,而楚王又娶了顾氏女,盛澹必定会暗中支持楚王,燕王与盛澹又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军功更不能让盛澹得到了。 只是他们这一方的将领,无论是在年纪、战绩或是家世等各个方面都远远不及盛澹,于是到最后他们连盛澹新婚燕尔,妻子尚在孕中这种借口都说出来了,气得圣人训斥了他们一顿。 最后仍是决定由盛澹出兵攻打黎国,他虽然也舍不得元满,想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可是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他无法拒绝。 前段时间他早出晚归,为的就是此事。而他即将出征,却不知如何向元满开口。 盛老太太是知道这件事的,她见盛澹不知怎么向元满交代,便叹道:“此事还是由我去告诉满娘吧,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理解你的。” 盛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阻止了盛老太太,他说道:“还是我亲自去说吧。”在涵涵怀孕期间,他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很是对不住她了,不能连这个消息都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 元满正坐在房间里绣小儿的肚兜,林女医说了,偶尔绣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能绣太久,免得伤眼。她闲来无事,没事便绣上几针。 见盛澹进来,她抬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低头绣花样了,这个红肚兜上要绣了几条胖胖的锦鲤,小儿穿起来一定非常喜庆。 盛澹让元宵和绿波出去,然后从她手中拿过小肚兜和针线,元满不解的望着他,说道:“我才刚绣了一会儿……” “我知道,但是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哦……”元满受不住他这么专注的目光,红着脸,微微低头,问道:“说什么话呀?” 盛澹一路上都在酝酿如何对她开口,只是事到临头他却又不知怎么说了。 最后他直接说道:“涵涵,圣人要出兵攻打黎国,派我领兵出征。”说完后一直紧张盯着元满看,生怕她会有什么不好。 元满望着他,愣了许久,最后眼眶慢慢的变红了,她低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时候?” 盛澹的手轻轻的捧起元满的脸,看见她的眼眶溢满了泪水,却一直忍着不落下来,他觉得心口仿佛有针在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元满终于忍不住,泪珠滚滚的往下落。 他轻柔的帮她擦着泪水,最后把她揽入怀中,说道:“这个月的十九出发。” 今天已经初十了,那岂不是只剩下几天了? 盛澹道:“涵涵,我是将军。”短短的几个字便解释了一切,哪怕他有再多的不舍,可是在国家面前,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这些元满都知道,事实上,在她嫁给盛澹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他随时会出征的准备了。她也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她改变不了他的死局。只是事到临头,她却又忍不住难过。 她想,一定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她才会这样爱哭的。 ………… 盛澹尽量在出征前几天多抽点空来陪陪她,经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他不能亲眼看见他们的孩子出生,这无疑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和孩子们多说会儿话,希望他们能记得住他这个阿耶的声音。 两人黏黏腻腻的待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元满觉得一眨眼就到了出征的日子。她虽然觉得心中不舍,但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怕他领兵打仗的时候还分神记挂着她,容易出现意外。 而且她在心里面安慰自己,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盛澹是在两年后的一场战役中战死的,不是这次的征战,因此不用担心,这次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到了十九那一天,元满早早就醒了,这日他出征,她大着肚子没办法送他到城门,但是她一定要送他出府的。 元满本想帮他穿上铠甲的,但她的肚子实在是不方便,于是只好坐在一旁看他换上铠甲。 盛澹的铠甲是用千年玄铁锻造而成,据说坚硬无比,刀枪不入。这个据说是不是真的元满不知道,但这副铠甲闪着寒光,也不知沾上过多少鲜血,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寒意。 元满见过盛澹身着滚边礼服,高贵大气的王侯模样,也见过他穿着锦衣长袍,如同风流的世家郎君,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他身穿寒衣铠甲,盛气凌人的样子。 今日一见,他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冰冷刺人,又如同翱翔天际的黑鹰,傲气无比。 很不合时宜的,元满坐在一旁犯起了花痴。 盛澹一回头就看见他的小妻子正双手托腮,眼神迷离的望着他,这让他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的抱了她一下,叮嘱道:“我走之后,要记得按时喝药,不许嫌弃难喝偷偷倒掉。” 元满乖乖点头。 “还有不许吃太多东西,林女医说了,要少食多餐,不能暴饮暴食。” 元满继续点头。 “每天要记得出去走几圈,不许犯懒整天躺床上……” …… 元满推他出去,说道:“好啦好啦,我都记住了,再不走你就要迟了。”这番话每天都要说上好几遍,她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大庆朝的老百姓还是有些好战的,大军出城之时,百姓们夹道相送,口中还整齐的喊着“横扫黎国,扬我国威。” 元宵转述当时的热闹场面,听得元满激动不已,又有些遗憾,倘若她没有怀孕,她也能亲眼看见这么激动人心的场景了。 盛澹走后的前几天,元满的表现还算正常,盛老太太心中安定了一些,可是慢慢的,她就变得有些焉答答的。   ☆、第160926章 盛澹出征后,元满虽然还是如往常按时吃饭和喝药,每天也会绕着园子走几圈,林女医教她的一些益于孕妇的动作也会照常练,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人虽在,但心早已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不过大家都能理解她,新婚燕尔的,正是甜甜蜜蜜之时,还挺着大肚子,丈夫就在外出征,新媳妇魂牵梦萦实属正常。 元满在颓废了几天之后便被一件大事吸引去了注意力——元玘顺利通过了会试,接下来就是准备参加三月份的殿试了。 由于元满怀的是三胞胎,阳陵侯府的人都把她当成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的对待,给她下的宴会的帖子全都推了,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元玘又在认真的准备会试,因此姊弟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得知元玘会试通过的时候,元满因盛澹离去而产生的郁闷消了些,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放榜之后元玘亲自去阳陵侯府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为了应付会试,他闭门读书了许久,就连阿姊有孕都没来看望过她几次。趁着这次机会,姊弟俩单独聊了许久,也没有什么事情可说,大多是聊彼此的近况。元玘见元满脸色红润,白胖了不少,心中满意,看来阿姊在阳陵侯府过得很是滋润。 盛老太太见元玘来了一趟,孙媳妇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些,热情的让他经常往侯府来,多陪元满聊聊天。 元玘连连应是,离开阳陵侯府之后又开启了应试模式。 元满每日都吩咐厨房煲一锅补身子的汤给元玘,至于送汤这个艰巨的任务,被某位迷妹小公主很自然的揽去了。 元和十七年三月十五日,上亲策试举人,殿试结果填榜后,圣人于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元玘乃是一甲第一名,也就是通称的“状元”。 而后圣人看见元玘年轻俊秀,在一群上了年纪的进士里格外显眼,于是便当场考察了他几个时政问题,元玘虽是第一次见到圣人,但他不慌不忙,沉静的答上了他的题目。 圣人捋捋胡须,微笑的称赞了一句“玉树兰芝美少年”,当下就将他的状元改成了探花郎! 虽然从状元变成了探花,可是谁人不知他这探花的分量可是比状元重多了。 这一事在大街小巷迅速传开,被称为一大美谈。有好事者去扒元玘的身世,结果发现他的阿姊就是从一个小村姑摇身一变成为阳陵侯夫人的元满。 这次嫉妒羡慕恨的人就少了许多,毕竟人家是有状元之才的,又得过圣人亲口称赞,这等荣耀,一般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不得不说,大庆朝百姓对学霸天生就有一种崇敬之情,元玘得了探花之后,连带着对元满的印象也改观了。 什么?你说盛将军是眼瘸了才娶个小村姑当正室?啊呸!人家在外领兵作战保家卫国呢,你居然敢说他眼瘸!而且人家盛夫人的弟弟是新科探花郎呢,想必她一定是有过人之处才让盛将军不顾家世娶她为妻的。 一群宵小之辈,什么都不懂居然还敢在外面乱说! …… 元满可不知外面的人对她的看法有何改观,她收到一封信,是盛澹报平安的,看完之后她的心情极好,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殿试之后,举行琼林宴的前几日,进士们要骑马游街,届时全城百姓都会前来观看,场面热闹非凡。 元满也有一些意动,状元游街乃是盛京城一大盛况,错过了这次就得再等三年才能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更何况阿玘中了探花,作为阿玘的亲阿姊,若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的场景她没能见到的话,她一定会遗憾很久的。 只是……她摸了摸肚子,里面还揣着三个娃呢,怎么去看呀? 她有些忧愁,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盛老太太都看着眼里,自从知道有孕之后,满娘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出过门了,年轻的小娘子被闷这么久早该闷坏了,只是她是个懂事的,从来不抱怨这些事,也因此,她觉得满娘更为惹人疼。 盛老太太想了想,林女医说满娘的身子骨不错,胎相也很稳,出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她便对元满说道—— “满娘,你若想去看的话就去吧,不过身边要多带些人护着你才行。” 元满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摇摇头,说道:“阿婆,我还是不去了,外面人多。”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孩子怎么办?她虽然想看热闹,可是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盛老太太道:“无事的,我让吴管家去清玉阁帮你订个雅间,从清玉阁上也是能看见骑马游街的,人也不多,安全得很。”清玉阁是盛京城里比较有名的茶楼,平时有不少权贵世家爱在那品茗,环境还是不错的。 元满听了连忙放下筷子,挪了两步到盛老太太的跟前,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撒娇道:“我就知道阿婆对我最好了!” 盛老太太被她给吓了一跳,挺着个大肚子居然还敢做这么大的动作,真是该打。她轻拍了两下元满的手臂,佯怒道:“都快当阿娘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当心吓着我曾孙子。” 元满笑嘻嘻道:“不会的,您的曾孙子胆子可大了。” ………… 这时候清玉阁的雅间早已被订满了,只是阳陵侯府的权势滔天,订个雅间并不算什么难事,吴管家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第二天一早,元满就兴冲冲的往清玉阁里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大串护卫。 吴管家订的雅间乃是最好的“天”字号雅间,在清玉阁三楼,环境清幽,视野开阔。去到后元满才发现,永嘉也在那里。不过想想也是,永嘉可是阿玘的小迷妹,骑马游街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到场观看? 永嘉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元满,元满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她原本还以为她不会来看元玘骑马游街呢。永嘉兴奋的叫了一声,然后想冲上去抱住她,但还没到跟前就被元满的护卫给拦住了。 永嘉倒也不生气,想起元满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她吐了吐舌头,抱歉道:“对不起啊元姐姐,我一时兴奋忘记你还怀有小宝宝了……” 元满笑着摇头,说道:“无妨的,不过永嘉已经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毛毛躁躁了。” “嗯呢!”永嘉重重点头保证道:“我知道了,人家现在可是个端庄贤淑的小娘子了呢。” 元满噗嗤一笑,说道:“哦?是在某人眼里端庄贤淑的小娘子吗?” “元姐姐!”被调笑了的小公主炸毛了,涨红了脸叫道。 “好好好——”元满安抚她道:“我们永嘉不是某人眼里端庄贤淑的小娘子,而是所有人眼里端庄贤淑的小娘子。” 永嘉:……哼,元姐姐真是太坏了。 见元满也订了一个雅间,永嘉干脆不回她那个雅间了,景婉不久后就要出嫁了,她阿娘将她拘在家中,于是她只能一个人来,无聊得紧,正好碰上了元满,她干脆直接就呆在元满这里了。 骑马游街尚未开始,于是永嘉便先和元满聊聊天。 她见元满的肚子圆圆的,大大的,心里觉得十分好奇,元满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问道:“要不要摸一摸?” 永嘉有些犹豫,“……可以摸吗?”宫中的妃嫔有孕,连人家看上几眼都会觉得有危险,更遑论是用手摸这么亲密的动作了。不过她也一点儿都不想摸那些妃子的肚子! 但是元姐姐的…… 看着元满笑着对她点头,永嘉深吸了一口气,把小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摸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正打算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元、元姐姐……你的肚子,好像、好像动了一下……” 元满摸了摸肚子,说道:“是呢,宝宝们在跟永嘉打招呼。”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她就能感受到胎动了,虽然只是轻轻一动就很快缩了回去,但她却依旧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只是这份喜悦少了盛澹一起分享,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 人声鼎沸,鞭炮声传来,这是进士们骑马游街经过这里了。元满和永嘉都移步到窗口处坐着。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元玘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才十七岁的年轻俊美的探花郎可谓是春风得意,惹得不少小娘子芳心大动,她们放下了平日里的矜持,纷纷冲元玘投掷香包和手帕。 元满不禁感叹道,真是吾家有弟初长成啊,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爱脸红的小郎君,如今撩得一手好妹。 永嘉心里甜甜的,但是又有些泛酸,这么好的阿玘,只能她一个人看见的阿玘,如今却被全盛京的小娘子爱慕着…… 两人都看得入神,并未注意到隔壁雅间传来的缕缕青烟。   ☆、第160928章 将迷烟吹入元满所在雅间后,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着褐色仆服小厮模样的人的推开小暗门,弯腰钻了过去。 侍女们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而元满与永嘉则是脸朝下的趴伏在桌子上,看着晕倒在一旁的主仆几人,他们有些犯难,主子让他们把天字一号雅间的孕妇给带走,侍女不必理会,只是这里明显有两个主子模样的人,那另一个人究竟要不要弄走呢? 纠结了一会儿,反正主子只让他们带走孕妇,几人一咬牙,极度紧张之下,连脸都没看清,干脆直接套上麻袋,把大着肚子的孕妇扛起来,打开一个暗道便走了进去。 迷烟的药效是一个多时辰,等到屋里的人醒来或是门外守着的侍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早就脱身了。 出了暗道后,他们疾步走向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宅子,走进正厅,他们小心翼翼的将麻袋放在地上,而后向面前这个白色云纹锦袍的男子行礼。 他们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爷,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人带回来了。” 白色云纹锦袍男子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的问道:“嗯,没出现什么意外吧?” “回爷的话,一路上都非常安全,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很好,下去领赏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几人惊喜的对望一眼,应了声“是”,而后弯腰退下。 …… 人都退下之后,燕王才转身走到麻袋旁边,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麻袋,轻声说道:“终于让你落到我的手中了。” 自从上次楚王婚宴之后燕王就对元满恨之入骨,几次三番想找机会报复,可惜盛澹将她保护得太好,滴水不漏,他的人根本找不到时机下手。这次盛澹不在她身边,她又大着肚子来了清玉阁,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无人知晓清玉阁是他几年前为了收集消息而一手创办的,每间雅间都有个机关暗道,机关精巧,是他请当世名匠鲁工打造的,一般人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再加上里面都是他的人,元满来到清玉阁无异于羊入虎口。 哼,她不仅害得他瞎了一只眼,还断子绝孙,这个血海深仇他一定会加倍报回来的! 阳陵侯夫人怀了三胞胎这件事情在盛京城无人不知,报复的第一步,就先从她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吧。燕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阳陵侯夫人无故失踪,阳陵侯府必然会派人寻找,然后他们就会撞见堂堂阳陵侯夫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与一个野男人苟合,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流产。 到时候会有不少的见证者,这等丑事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乃至整个大庆朝,不管元满是否是被陷害的,阳陵侯府都必定会颜面扫地,头上顶着这么一顶绿帽子,也不知那时盛澹还有没有脸面继续在朝中立足。 若是将此事传入盛澹的耳中,或许他会因此事自乱阵脚,导致战败或者不慎战死沙场也说不定。 燕王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他甚至想象出一副盛澹如同丧家之犬跪拜在他脚底下求饶的情景,他不由得放声大笑,就连折磨元满也顾不上了。 他吩咐道:“来人啊,给本王把这个东西关到柴房里去,不许喂一粒米一滴水!” 等他的计划成功,阳陵侯府便再也不足为惧。 引阳陵侯府的人上钩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他已经布好局了,再待在这里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先行离开,到时在一旁观看好戏即可。 他再次想了想自己的布局,嗯,非常完美,阳陵侯府是绝对追查不到他身上的。 燕王心情极好的走回皇宫,自从不能人道之后,他心中就从未这么畅快过了。不过他进宫后觉得宫里的氛围有些怪怪的,他也不甚在意,大步走向杨淑妃寝宫。 杨淑妃乃是燕王与二公主的母妃,如今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衣物华贵,手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看起来妩媚动人。 只不过再光鲜亮丽的外表也掩盖不了她眼底下的疲惫。 看向慢步向她走来的儿子,她揉了揉额头,她生的这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儿子已经不能人道,算是彻底绝了登上宝座的希望,女儿又自大认不清形势,整日里给她惹事。 燕王今日心情好,脸上难得带上笑容,他走过去帮杨淑妃捏捏肩膀,问道:“是何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惹母妃生气?” 杨淑妃叹道:“唉,还不是你妹妹,整日里要吵着嫁给王七郎,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王七郎乃是乌衣巷王家嫡支翰林院学士王琅之的嫡次子,王七郎丰神俊朗,素有才名,颇有魏晋名士的风流气质,盛京城里心悦他的小娘子不在少数。 燕王如今与安王结盟,而安王想要拉拢王琅之,凭着王琅之对嫡次子的看重,王七郎将来一定会出仕的,倘若是让王七郎尚了公主,那就等于是绝了他的仕途,王家必定是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就算是尚公主,王家这等百年世家也不会尚个庶出公主的。 对于这个妹妹燕王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又蠢又笨,脾气还不好,也不得父皇宠爱,从前不知道给自己拖了多少后腿。燕王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对了母妃,刚才我看见宫中之人神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个呀——”杨淑妃不甚在意的回答道:“还不就是圣人的心肝宝贝三公主失踪了,如今正派人满盛京的找她呢。” 杨淑妃十分厌恶永嘉,当年她与皇后先后有孕,但是不管是圣人还是前朝全都把目光投到皇后身上,对她这个怀有身孕的妃子丝毫不关心。后来她生下了二公主,不久之后皇后也生了一位公主。 她心中快意,一个不能生下嫡子的皇后不足为惧,而她有一双儿女,皇后之位迟早会是她的。但是之后的十几年,皇后的位置却越坐越稳。不仅如此,皇后生的三公主远远比她的二公主得宠,所有人都围着三公主转。 杨淑妃不服气,难道只是因为三公主是嫡女,所以二公主就得被她压上一头吗?都说二公主脾气差,刁蛮任性,可是和三公主比起来,她只能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 想起三公主的血腥手段,杨淑妃不由得遍体发凉。 永嘉失踪了?这么巧,燕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试探的问道:“母妃,您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吗?” 杨淑妃摆摆手,示意燕王不用再帮她捏肩了。燕王走到她的面前坐下。 杨淑妃饮了口茶,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三公主今日出宫去看新进士骑马游街,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有宫人慌慌张张的禀报说三公主不见了。” 燕王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连追忙问道:“有没有具体说是在哪里失踪的?” “好像是……那个什么清玉阁里不见的吧,怎么了,你今儿怎么这么关心那个丫头?” 清玉阁……燕王的心猛的跳动,他没有回答杨淑妃的问题,反而问道:“其他府中有没有什么消息?比如说阳陵侯府……” 自家儿子断了香火,绝了皇位希望都是拜阳陵侯府所赐,此仇不共戴天,杨淑妃现在一听到阳陵侯府就没有好脸色,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因此杨淑妃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王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向杨淑妃告辞,想赶快回小宅子里确认一下心中猜想。 那麻袋里装着的人的确是有着大肚子,因而他也就很放心的没有打开袋子来看一看。此时燕王极度后悔当时太过自大和兴奋,没有把麻袋打开来看看,若里面真的是永嘉,那他的计划…… 他强自稳了稳心神,安慰自己事情不会这么巧合的,永嘉可能只是一时贪玩不知跑哪里去了而已,与他的事情应当无关,他派出去的人不可能那么废物连个孕妇都认不出来的。 按照他的计划,待会儿元满就会被喂下催.情药和打胎药,只待药效发作便可以引阳陵侯府的人前去宅子上演捉.奸戏码了。 ………… 小厮按照燕王的吩咐将麻袋扔进柴房后,便锁上门一直在门口守着。他们刚出去,麻袋便轻轻的动了一下。 这时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把麻袋口给解开,扒拉了几下,一个脸上蒙着白纱大着肚子的人从麻袋里爬了出来。 永嘉一把扯下脸上的白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肚子上绑着的软枕解开,热死她了,套在麻袋里面那么久,她都快要窒息了。 亏她还特意准备了面纱遮遮脸,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没关注她的脸,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幸好被抓的人是她,倘若元姐姐没有发现那群歹人的阴谋,没有防备之下被抓了,被套进麻袋里面扛了那么久,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受不了的。 不过谁会那么歹毒想要害一个孕妇呢?接下来那些人想对元姐姐做什么事? 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好熟悉呀,有点像三皇兄……   ☆、第160929章 永嘉问立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刚才你可看见了幕后主使?” 黑衣男子长相平凡,让人过目即忘,存在感非常弱。听见永嘉的问话,他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动的答道:“回禀公主,幕后主使乃是燕王。” “燕王?你确定没看错吧?”永嘉有些怀疑的问道,不是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何燕王要出手对付元满。元满乃是阳陵侯府当家主母,而阳陵侯盛澹手握重权,这等人物就算不拉拢,一般人也不会蠢得去得罪吧。 当初楚王婚宴上发生的事情元满并没有告诉永嘉,而燕王当然也不会蠢得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因而永嘉并不了解元满与燕王之间的恩怨。 黑衣男子依旧静静立在一旁不说话。 永嘉撇撇嘴,好吧他也没必要骗她,也许是她三皇兄不能人道之后就心理变态,看见元姐姐怀了三个娃心中嫉妒就忍不住想发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永嘉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不过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是她三皇兄做的,那她现在是应该按照原计划把幕后主使揪出来,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 永嘉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 另一边,大着肚子的元满从暗道里出来之后,立刻派人将那座宅子悄悄的围了起来。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自己知道小说剧情。 起初她只是觉得清玉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在去清玉阁的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劲,这好像是小说中燕王收集情报的地方啊! 于是她连忙派暗卫去打探消息,让他们特别注意雅间里是否有机关——这些暗卫都是斥候出身,侦察能力一流。 果然,暗卫查探后回禀,清玉阁雅间里的确是装有精巧的机关,倘若不是元满让他们特别注意的话,恐怕他们也发现不了。并且他们还在隔壁雅间里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物,似乎在密谋些什么,而且这件事情还是与他们夫人有关。 听了暗卫的话,元满本是想直接打道回府的,看阿玘骑马游街很重要,但是安全同样重要,清玉阁是燕王的地盘,倘若她进去了那岂不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而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碰上了对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永嘉…… 永嘉远远的看见元满一行人走过来,就悄悄躲在柱子后面想给元满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一番话。 她被激起了好奇心,非要弄清楚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对阳陵侯夫人图谋不轨。元满自然要拦住她,要不然最后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她三皇兄做的那可就尴尬了。 哪怕他们再不亲,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 只不过永嘉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她决定了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动摇的,元满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这件事是燕王做的,因而元满坳不过她,只得陪她演了这么一场戏。 隔壁雅间放迷烟的时候,元满早就在暗卫找到的暗道里躲了起来,而永嘉则是扮成她的模样被人掳走。 …… 燕王急匆匆赶到小宅子,命人打开柴房的门,一开门就看见永嘉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望着他。 他被惊得后退了几步,元满怎么会变成了永嘉? 永嘉扬起小爪子向燕王打招呼,“三兄好巧呀,居然能在这里碰上你。” 不,这一点儿也不巧,这一定是有预谋的!燕王在心中咆哮。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响,燕王回头一看,发现元满挺着个大肚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身边围着一溜侍卫,而他的人已经全部都被制服了。 永嘉歪着头问燕王,“三兄,你难道不该请客人喝杯茶吗?” 去到正厅,元满与永嘉坐在主座上,捧着一杯茶悠闲的品着,而燕王站在一旁,僵硬的笑道:“永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父皇听说你不见了担心得很,幸好三兄找到了你……” 永嘉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三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你还不清楚?” 燕王渐渐冷下脸来,说道:“哼,不管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反正你们现在无碍,就算是告到父皇面前,本王也是不惧的。”左右他现在都已经失去了登上宝座的资格,现在对他来说,父皇的喜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元满微笑道:“清玉阁遍布大庆朝,眼线众多,其掌握的朝中机密不计其数,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庞大的一个情报网,幕后主人居然会是燕王。” 燕王听到这里已是脸色发青。 元满又继续说道:“堂堂一个皇子,搜集这么多情报有什么用呢?他究竟有何居心呢?倘若将这件事情禀告给圣人,他老人家应当会很感兴趣。” 永嘉惊讶的望了一眼元满,元姐姐知道的事情怎么这么多?难道是阳陵侯告诉她的? 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燕王虽然是安王推出去帮他转移视线,与男主楚王相斗的挡箭牌,但燕王能与楚王斗那么久,也不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清玉阁算是燕王的一个底牌,凭借从清玉阁收集来的情报,燕王笼络了不少朝中大臣,给男主添了不少堵。 幸而她看过小说,才能揪出燕王的这张底牌。 清玉阁除了搜集一些情报之外,还掌握有不少大臣的把柄,若是这事泄露出去,不必等父皇动手,朝中各个大臣联合起来对付他就能将他打入深渊。 燕王握紧了双拳,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狠命的瞪着元满,仿佛要把她撕碎吞下肚。 元满依旧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 最后燕王颓然的松开双手,问道:“说吧,你想要些什么?”她能淡然的坐在这里点出他的幕后势力,应该是对他有所要求。 元满很满意燕王的识时务,她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力气。 她说:“我要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 燕王大骇,她一介妇人怎么会知道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事情?不对……她怎么会知道他手上有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简直一派胡言!” 元满轻笑,“我是不是一派胡言王爷您不是最清楚吗?或许还该问问安王,看他清不清楚。” 三边总督江文节乃是安王的亲舅舅,当年先帝尚未立储,荣王与睿王两位皇子的夺嫡之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当时朝中大臣基本上分为三派,荣王与睿王各一派,还有就是一些中立的保皇派,基本上没有人看好当今能继位。江文节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却想方设法把妹妹塞进当时还是皇九子安郡王的圣人的后院。 事实证明,江文节压对了宝,安郡王一跃成为圣人,而他也水涨船高,短短的十几年就从一个九品小官坐到了一品总督之位。 盛澹出征之后,元满在家养胎,闲来无事便看了许多兵书史书,还回忆了许多次小说里的情节,终于让她想到,小说中盛澹战死疆场或许与军中粮草供应不足有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这句话里就可以知道在战争中粮草的重要性。 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盛澹是在西北边境作战,按照地理位置来说,负责督办军粮的应当是三边总督。 小说里安王坚持到了楚王登上皇位一年后才领便当,而列举出来的罪证里其中就有一条是与三边总督勾结多次贪墨军饷,在元和十九年贪墨军饷高达上万两,军粮补给不足,导致龙城边关一役牺牲无数将士。 元满记得盛澹也曾与她抱怨过军粮一事,虽然并没有细说,但她也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贪污之类的事情。再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江文节现在肯定早就开始贪污军饷了。 至于燕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和安王互不信任,他肯定留了一手以免安王过河拆桥,她猜想应该就是安王与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了。 倘若猜错了也不要紧,她将此事说出来后,这证据没有也得有。 燕王不知道这女人居然知道这么多事情,他对阳陵侯府的忌惮又高上了一层。 他闭了闭眼,说道:“好,我将证据给你。” 咦?元满有些惊讶,她刚才虽然说得肯定,但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居然还真的有,看来她的运气不错嘛。 ………… 出了宅子,永嘉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刚才他们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消化不了。 元满转过头对永嘉微微一笑,说道:“我与楚王妃也算是闺中好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她,只是我有孕不方便出门,永嘉可否替我转个话给她,说我想约她到一品居一叙?” 永嘉呆呆的点头。   ☆、第161001章 燕王如约的送来了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其实说是证据也不妥当,毕竟若是能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那江文节也混不上总督这个位置了。 贪污军饷一事非同小可,江文节势必会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因此直接和有效的证据是没有的,燕王手中掌握的证据也只是一些辅助性的证据,以及一些重要线索。 不过对元满来说,光是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了。 几日之后,楚王妃顾幼清如约前往一品居与元满一叙。 一品居是前阳陵侯夫人萧氏也就是盛澹母亲的陪嫁茶楼,里面都是盛澹的人,选在这里与顾幼清见面元满十分放心。 顾幼清走进后院,穿过曲折的小道,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小亭子里看见了正优雅端庄杯子喝水的元满。 此时春寒未消,元满穿着薄荷绿齐胸瑞锦襦裙,领边绣着几朵洁白的茉莉小花,身上还披着一件同色系的披风,看起来清新可人,她头上随意的挽了个朝月髻,只插了根蜜花色水晶发钗,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多余的装饰,非常素雅。 元满脸上不施粉黛,可是气色极好,眼角眉梢无不透出笑意,脸颊红润,朱唇粉嫩饱满,既娇且艳,将她身后一丛开得烂漫的杜鹃花衬得黯淡无光。 倘若不是因为她大大的肚子,恐怕说她是待字闺中的娇俏小娘子也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望着她,她一抬头,甜甜的冲顾幼清笑着。 元满站起身来,微微屈膝对顾幼清行礼说道:“楚王妃,您来啦——”她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的看得人心惊胆颤,她身后的绿波不由自主的往前动了一步。 顾幼清快步走过去,双手扶起她,说道:“元妹妹,你现在怀着身子,这种虚礼就不必管它了。” 顾幼清扶着元满坐下,看着她的大肚子,问道:“你现在应该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吧?” 元满点点头,轻抚了一下肚子,微笑的说道:“是呢,都快六个月了。” 她浑身上下洋溢着母性光辉,说不出的好看,顾幼清呆呆的望了她肚子一下,说道:“一下子就有三个孩子,真好。”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羡慕与落寞。 她与祁蕴成婚已经有两年了,只是她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别说母妃了,可能就连父皇都会让他纳妾。虽说他曾对她发过誓绝不纳妾,可是男人的誓言能有多长久,她的父亲也曾对母亲海誓山盟过,到最后还不是将她气死娶了张氏进门? 就算祁蕴能坚持几年不纳妾,可是他是有野心的皇子,倘若她一直不能有孕,那他又该当如何? 元满听出顾幼清话里的失落,安慰道:“顾姐姐你也别太担心,你与楚王殿下的身子都没有问题,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在小说中顾幼清与楚王成婚三年后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只是现在他们成亲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因此她也不敢断言他们何时才会有孩子。 顾幼清笑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道:“我听嬷嬷说妇人有孕五个月左右就能感觉到宝宝的动静,这是真的吗?” 元满点头,“嗯,是的……”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顾幼清差不多离去的时候元满才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她,说道:“叫顾姐姐特意来一趟满娘心中真是过意不去,这就当是送给你与楚王的礼物吧。” 顾幼清不动声色的将册子收进宽大的袖子里,笑道:“那就多谢元妹妹的礼物了。” …… 终于将东西送了出去,元满松了一口气,册子里记录了安王与三边总督联合贪污军饷的一些蛛丝马迹,相信万能的男主凭借这点蛛丝马迹应该能找得到切实的证据的。 至于以后他要怎么操作,那就与她无关了。 这应该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吧,但不知为何,她心中依然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回去之后,元满就收到了盛澹给她写的信件。攻打黎国进行得非常顺利,开战之后他一举拿下黎国两座城池,士气大振,从他的字里行间也能看得出他的兴奋之情。 虽然才分开一个多月,但两人往来的信件已经有厚厚一叠了,除了日常的问候就是说一说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再不然就是歪歪腻腻的说一些情话。 她拆开信封,上面的开头写的第一句话就是“卿卿吾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露骨的语言,只是从字里行间就能透露出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元满忍不住傻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提笔回信,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想听听他的看法。两人相距太远,要交流也只能依靠“鸿雁传书”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元满在养胎的日子里过得重复又有规律,林女医帮她把过脉,说她的身子养得很好,只不过由于是三胞胎,早产的可能性很大,让侯府随时都做好准备。 听了林女医的话,元满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她似乎是这才意识到,她的孩子再过不久就能出来与她见面了,不是肚子里揣着的小肉球,而是真真切切的小生命。但是,她真的准备好当阿娘了吗? 而且只要一想到生孩子那个场景,她就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刚开始那几次肚子疼的时候她惊得不得了,以为她就快要生了,把侯府折腾得天翻地覆之后才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林女医说这是假痛,并非是真的产前阵痛。 这一日元满正例行去花园里散步,她怀着三胞胎,要是孩子体型过大可能会不好生,因此她需要多锻炼锻炼,顺便增强体质。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痛,但是由于前几次的经历,她这次就不敢那么快的喊疼,生怕又是一场乌龙。只是越走肚子就越疼,她让人扶她去亭子里坐着,过了许久,肚子的疼痛还没有消失,反而有规律的间歇性阵痛时,她才艰难的开口说道:“快、快去请林女医来,我这次好像是真的要生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满头冷汗了。 元满身边跟着的侍女小厮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再加上前几次元满的假痛,他们可以称得上是经验丰富了,因而元满的话一出口,他们就快速的各司其职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手忙脚乱。 产房早就收拾好了,产婆也早早的在阳陵侯府住下了,一些脚程快的下人赶紧跑去找产婆,另一些下人则是扶着元满慢慢的往产房走去。 林女医说过,孕妇刚开始阵痛,离真正开始生产还有很久,在此之前孕妇要注意保存体力,因此元满忍着疼痛吩咐下人给她准备一碗荷包面,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生产,还是趁着没那么痛的时候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盛老太太听到消息赶到产房的时候,元满正小口小口的吃面,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盛老太太看得心急如焚,只是她也是有过两次经验的,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她深呼了口气,命人把库房里的百年老参都拿出来,问林女医,“您看,这些老参可用吗?” 林女医从中挑出一根品相最好的老参,说道:“将它切成片,以备不时只需。” 元满只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她忽然感到身下有一股热流,她摸了摸下面,这是羊水破了。 林女医帮元满把了脉后,严肃的说道:“快,可以进产房里准备了!” 元满被抬进产房里,肚子里的疼痛一波超过一波,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产婆给元满的嘴里塞了白布条,避免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伤。 产婆看了看她的下面,说道:“夫人,您再忍一忍,产道已经开了三指了。” 元满强忍住没有喊出声,她还要保存体力待会儿用劲把宝宝给生下来呢。 产婆心中满意元满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她去一些府邸帮人家接生,产道还没完全打开产妇就在那里大喊大叫,到最后真正要生的时候反而使不出力气了,,因此难产的不在少数。 此时大家都接到了元满生产的消息了。 元秀才在元满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就住在盛京城等着了,当年王氏就是七个月早产生下元满元玘姊弟的,因此他怕元满跟她阿娘一样也是早产的,就放下了桃花村的事情早早的住在盛京了。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并没有错。 盛老太太、元秀才、元玘和景烨四人都焦急的在产房外等待着三个孩子的安全降生。   ☆、第161001章   产房里不断传来产妇凄厉的叫声,几个大男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从他们接到消息说元满要生产,距离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生下来呢?   元秀才虽然是三人中唯一有过陪产经验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的样子,听着自家小闺女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若不是有下人扶着,他早已瘫软在地上了。   盛老太太早已按捺不住,走进产房里去陪元满了。   元满的头发早已被汗水给浸湿了,眼睛里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嘴唇发白,产婆鼓励她道:“夫人您再使点劲儿,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孩子就能出来了!”   每当元满觉得已经痛到极致的时候,就会有另一波疼痛涌上来,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最痛只有更痛,她也想使劲啊,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产房里传出的声音变小了,外面等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盛老太太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握住她的手道:“满娘你再坚持一下,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千万别晕过去……”   林女医将参片放进她的嘴里,再用针刺激她身上的穴位,让她清醒一些。   孩子……对,这是她和盛澹的孩子,她要平平安安的把他们生下来!本来元满已经有些昏沉了,但是一想到这里,觉得身上又流回了一些力气,她一个用劲,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滑了出来。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来。   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后,后面两个就顺利得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平平安安的全都生下来了。   元满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拼命生出来的孩子,就因为脱力而昏了过去,昏迷之前隐隐约约的听见产婆说什么“三个男孩……”   确定了元满只是一时脱力后昏睡过去,身子并无大碍后,盛老太太才放心的去见她心爱的小曾孙。   把三个孩子都洗干净之后,产婆把他们用不同花色的襁褓包好,并排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盛老太太就趴在小床旁边,不错眼的望着睡得正熟的三个小曾孙,乐得合不拢嘴,盛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还一下子有了三个。   看看这胎发,看看这小眼睛、小鼻子和小嘴巴,简直和他们阿耶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盛老太太看得入迷,浑然忘记了外面还有三个等得望眼欲穿的男人。最后还是燕嬷嬷提醒,她才记得要把孩子抱出去给他们看一看。   奶娘们小心翼翼的把三个熟睡中的宝宝抱出去,两个外祖父早已等得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看到孩子就忍不住想把他们抱在怀中好好的看一看。   元秀才还好,元满和元玘小的时候他没少抱过,因此还算是抱得熟练,但平时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景烨景四郎这会儿却是浑身僵硬,怀中的孩子软绵绵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他,奶娘不得不在一旁万分小心的看着,生怕这位尚书大人手一抖就把孩子给弄坏了。   元玘之前被满手血出来报喜的产婆吓得浑身发软,这会儿看到了可爱的小外甥也不敢抱,奶娘抱着小外甥,他就在一旁细细的看着,这孩子真的好小呀,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他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尖。   忽然,小宝宝的嘴巴动了动,元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他给弄醒了,没想到他只是扁扁嘴,吐了个小泡泡之后又继续睡了。   那副萌萌哒的样子瞬间就把元玘的心给俘虏了。   有了这三个小宝贝在,三个人谁都舍不得走,干脆就在阳陵侯府住下了。   …………   元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肚子,她觉得肚子扁扁的,心中一个激灵,呆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经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元宵一直守在元满的床边,看见元满醒了,惊喜的说道:“夫人。您终于醒啦!”   元满轻轻一动就感受到了下.身撕裂的疼痛,她示意元宵把她扶起来,躺了一天,觉得身子都有些僵了。   元满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见孩子,便问道:“孩子们呢?”   元宵道:“奶娘刚刚把小郎君们抱出去喂奶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快好了,奴婢出去看看,待会儿让奶娘把小郎君抱进来。”   这时绿波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了,笑着说道:“奴婢猜您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林女医说您刚生产应当吃一些清淡的东西,就吩咐厨房的人熬了一些小米粥给您喝。”   元满刚喝了几口粥,奶娘就抱着孩子进来了,她的目光黏在孩子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奶娘把三个孩子并排放在她的身边,她也顾不上喝粥了,痴痴的打量着,这就是她的孩子啊,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不知怎么地,她竟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林女医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见此连忙掏出帕子把她的眼泪擦干,说道:“夫人,坐月子期间您可不能哭,不然眼睛很容易坏的。”   元满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点头道:“嗯,我不哭了。”   她看着孩子,忽然担心道:“他们怎么这么小呀?”就只比她的双掌大了那么一点点。   林女医道:“小郎君们是三胞胎,又是早产,自然长得小一些,不过夫人请放心,小郎君们的身体都并无大碍,再长几个月就能和普通的宝宝无异了。”   元满点点头,这才安心了一些。   元宵在一旁插嘴道:“老夫人说了,小郎君们长得很像侯爷呢,夫人你看看像不像?”   三个孩子小脸红彤彤的,还有些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一样,五官都还没有长开,阿婆是怎么看得出他们和盛澹长得相像的?元满这位新晋的无良阿娘忍不住吐槽道:“他们长得好丑啊——”   话刚落音,孩子们就像听得懂元满的话一样,知道自己被阿娘嫌弃了,最靠近元满的那个用天青色云纹软绸襁褓包着的小娃娃顿时大哭起来,另外两个也跟着一起哭。   元满手脚无措的望着几位奶娘,孩子哭了该怎么办?   奶娘抱起其中一个孩子,做着示范,对元满说道:“夫人,您抱起小郎君哄哄他。”   元满学着奶娘的动作,生疏僵硬的抱起孩子,然后轻轻的拍哄他,小包子似乎是感受到抱着他轻哄的温柔女人是娘亲,抽噎了几下很快停止哭泣了。   另外两个小包子也慢慢的安静下来了。   元满松了一口气,望着怀中的小宝宝,心底一片柔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抬头问道:“这三个宝宝谁最大呀?”   林女医答道:“您怀中抱的是大郎君,他右耳垂处有一颗小红痣,这位用宝蓝色襁褓抱着的是二郎君,脖子那里有颗小黑痣,三郎君则是左脚板那儿有小黑痣。”   元满一一查看他们身上的特征,当阿娘的可不能把孩子给认错了。   她问道:“对了,阿婆他们呢?”   绿波答道:“老夫人与亲家老爷他们一大早就来看您与小郎君们,见您还没醒就呆在西厢房整整看了小郎君们一早上,刚刚才回去用午膳呢。”   她逗弄三个可爱的小包子,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帮孩子取名字?”总不能都是用宝宝来称呼他们吧。   “回夫人,老夫人说小郎君们的大名应当由侯爷来取,至于小名,您是他们的母亲,应该由您来决定。”   元满看着三个小包子,越看越觉得他们萌萌哒,想了想,说道:“民间不是说小孩子取贱名好养活吗?不如就取几个简单通俗的小名吧。”   她点了点怀中大儿子柔嫩的脸颊,说道:“大郎就叫团团,二郎叫圆圆,三郎……叫滚滚吧。”这些名字多萌啊!   众人:……   不管大家认为这几个小名多么的无理取闹,但是元满身为孩子的母亲,她想取小名什么就取什么小名吧,不过孩子长大后能不能接受这些名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孩子们的曾祖母和外祖父以及舅舅来看他们的时候,得知三个小宝贝居然取了这么几个名字,脸色各异。   盛老太太不管她的曾孙子取什么名字都是好的,丝毫不觉得这些名字用在男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些小名,当下就对着三个小包子团团圆圆滚滚的亲昵的叫了起来。   景烨、元秀才和元玘:……算了,她开心就好。   三个小郎君一出生就获得了万千宠爱,盛老太太就不用说了,连佛经都不念了,天天守着她的宝贝小曾孙看,景烨、元秀才和元玘也一副常住阳陵侯府的架势。   虽然小包子们现在还看不清人,也还没有丰富的表情,但即使如此,他们吐个奶泡泡或者砸吧砸吧嘴巴都能让他们兴奋一整天。   他们全都拜倒在小包子们的襁褓之下,被小包子迷得神魂颠倒,居然没有人想起小包子们的阿耶还不知道他们出生了!   ☆、第161002章 元满强烈要求要和小包子们住在一起,起初盛老太太是不同意的,怕小孩子晚上哭闹起来会吵着她休息,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最后只得无奈的同意了,不过盛老太太也事先说好了,若是真的影响她休息了,她还是会让奶娘把孩子们抱去其他房间的,毕竟女人坐月子可是件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小包子们和她住在了同一个房间,她睡在大床上,小包子们就睡在特制的小床上。 能和自家软绵绵、萌哒哒的小包子们住在一起,元满表示心情简直不能更好,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能爬起来看团团圆圆滚滚了! 元满也想过要给孩子喂喂奶什么的,但是……她的胸虽然大但是却没有奶水,于是只得无奈的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每个小包子都有两位奶娘,无论如何都是饿不着他们的。 小包子长得快,没两天身上红通通的颜色就淡了一些,小眼睛也不总是眯着了,偶尔还会睁开眼睛懒懒的看几眼这个新奇的世界。每次他们一睁眼,都会引起无数惊呼,而这时他们就会傲娇的把眼睛闭上。 团团圆圆滚滚三兄弟的性格比较高冷,平时都不爱搭理人,除了吃就是睡,只有在他们阿娘面前才会咿咿呀呀的比划一下,等得到了阿娘真诚的赞美之后,眼睛一闭又呼呼大睡了。 元满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他们的小手心,就知道吃吃睡睡,真是三只小猪。 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洗三礼,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阳陵侯府正经主子不多,元满这个女主人正在做月子自然是不能操办洗三礼之事,而盛老太太年事已高,也没有精力大办,再加上三胞胎是早产儿,身子骨有些弱,盛澹也不在府中,因此她们一合计,洗三礼只邀请一些亲近的人家来参加就行了。 ………… 距离洗三开始还有许久,永嘉就带着一个大箱子上门了,据说里面都是给团团圆圆滚滚的见面礼。 认识永嘉那么久,元满对她的土豪本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她也就不再推辞,小手一挥就让人把东西抬进库房了。 原本盛老太太让人打了三个小摇篮的,但是团团圆圆滚滚三兄弟也许是在娘胎里一起待了六七个月,感情非常好,一把他们放进小摇篮里就哇哇大哭,三个小家伙非要并排躺在同一张小床上才消停下来。 永嘉一下子就被小床上躺着的三个小奶娃给吸引住了目光,她走过去瞧了瞧,小奶娃们皮肤红红的,还有点皱,眼睛也小小的,不是很好看,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惊奇发现他们还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她看看元满,又看看孩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元姐姐,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也不像盛将军。”他们都长得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为啥会那么丑? 虽然永嘉没有明说,但元满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哼,孩子再丑那也是她生的,于是她没好气的说道:“小孩子刚出生都是长这样的,阿玘刚出生那会儿比他们还丑呢!” 无辜躺枪的元玘:…… 正在这时,圆圆忽然咿呀一声,冲永嘉吐了个小泡泡,刚刚还嫌弃小包子丑的人,立马就被这个小泡泡给圈粉了,一直逗弄着小包子们,想让他们再多吐几个泡泡。 她的心思已经完全的被孩子给勾走了,完全忘记了她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来看某人的。 永嘉觉得她还没有看多久,洗三的吉时就到了。 孩子被抱了出去,虽然已经差不多六月了,但屋子里还是点起了熏笼,生怕冻着了孩子。 鉴于这三兄弟一刻也不愿意分开,于是盛老太太命人连夜赶制了一个超级大的大金盆让他们一起洗。盆里注入温度适宜的热水,三个小宝宝当着宾客的面被脱得光溜溜的。 滚滚的衣服一被剥干净,他就瘪瘪嘴大哭起来,团团圆圆两个阿兄听见弟弟哭了,顿时也跟着一起大哭,十分的有义气。 洗三礼时,孩子受凉一哭,不但不犯忌讳,反认为吉祥,谓之“响盆”,因此盛老太太虽然看得心疼,但也还是忍住了没有上前去哄他们。 虽然接近初夏,但是这种天气对于刚出生的娇嫩的宝宝来说还是有些凉的,怕孩子生病,快速的给他们洗了洗之后,便帮他们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了。 等众宾客都添了洗儿钱之后,就把奶娃娃们抱回了房间,洗三到此也差不多结束了。 ………… 元满生的是三胞胎,对身体的损伤比较大,因此林女医建议她坐双月子。 坐月子简直是一种折磨,身边伺候的人什么都不许她做,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可是连澡都不许洗,只能用拧干的帕子擦擦身子,头发更是油腻腻的,她自己闻着都觉得身上有一股怪味。 这时她庆幸盛澹不在她身边,她现在这副邋邋遢遢的样子,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他看见的。 不过小包子们对她这个阿娘是真爱,浑然无视她身上的味道,一见到她就咿咿呀呀的冲她比划,想让她抱抱。不过如果她抱了其中一个包子,另外两个包子就会不满的哼哼唧唧…… 就算是一起在娘胎里待了七个月,但是在阿娘的怀抱面前那也是不能退让的! 宝宝一天比一天长得白嫩,五官长开了一些,眼睛特别大,睫毛长长的,依稀有了他们阿耶俊美无铸的影子,不难想象,十几年后的盛京城将会出现三个把万千小娘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俊俏小郎君。 元满对此很是郁闷,为什么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长得不像她,反而和盛澹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过如果男孩子长得像她的话,元满想象了一下他们长大后那副妖艳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算了,他们还是长得像阿耶比较好。 小包子们的满月宴依旧没有大办,只是开了几桌宴请了一些亲戚。他们满月当天,东北边传来捷报,说是盛大将军领兵破了黎国的都城,黎国国君自杀身亡,盛大将军已经将黎国宗室的人全都拘起来了,黎国百姓十之*都举旗投降。 圣人听后龙颜大悦,又听说今日是阳陵侯府三位小郎君的满月宴,赞了一句“福泽深厚”,当下就赐下无数赏赐到阳陵侯府,让三位小郎君原本低调的满月宴变得高调无比。 本来元满生下三胞胎就已经是个稀罕事了,圣人再来上这一出,盛京城的人顿时就把他们传成是福星下凡等等。 阳陵侯府也收到了盛澹大捷的消息,黎国都城已经被拿下了,再做一些扫尾的后续,算算大概一个月左右吧,他应该就能回到盛京了。 而后阳陵侯府的人才想起来,盛澹好像还不知道他已经当了阿耶的消息…… 三胞胎出生的那几日,侯府的人一个个都兴奋得顾不上写信告诉他,等后来想起来了,前线与黎国的战事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盛老太太怕将此事告诉盛澹会让他分心,想着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一拖,他都差不多快回来了。 盛老太太和元满商议了一下,觉得反正他再过一个多月就回来了,那、那就不必写信告诉他了吧…… #全天下都知道我当阿耶了就我不知道# ………… 攻下黎国都城后,还有不少琐事要处理,盛澹先派人将黎国宗室押解回京,他则是留在黎国安排防守的士兵,黎国还有一些落网的宗室,需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不留后患才行。 忙活了大半个月,盛澹终于将事情基本上都处理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由圣人派来的官员处理即可。 他松了一口气,想尽快班师回朝,说不定快一些还能赶上涵涵生产呢! 好不容易出了双月子,元满美美的洗了一个澡,在双雁池里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才舍得出去。 元满月子坐得好,被养得气色红润,丰腴了一些,脸上长了不少肉,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和团团圆圆滚滚的小脸一样幼滑。而且身材不仅没有变形,腰身还是一样的细,胸前反而增大了不少,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她洗了头发,三千青丝披在身后晾干,由于是夏日,身上穿的比较单薄,只穿着一条薄薄的漩涡纹纱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此时她正抱着团团在室内不停的来回走动,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三个小家伙一个接着一个的哭,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安静的睡觉了呀。 团团终于不哭了,她正打算把他放回小床去睡觉,但一回头却看到了倚在门框那里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的盛澹。   ☆、第161003章 盛澹身穿银光铠甲,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刚才回到侯府的,元满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呆愣了一会儿后满脸惊喜的跑到他面前,问道:“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凯旋的大军明天中午才会到盛京城吗? 几个月不见,盛澹实在是太过思念她,因此快马加鞭的先赶回来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没给成,自己反而受到了惊吓。 他指着元满怀中的小包子,平时舞刀弄枪的手罕见的有些发抖,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说话呢,什么什么东西?元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嗔道:“这是你的大儿子。” “你、你什么时候生的——”盛澹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为什么儿子都这么大了,他当阿耶的才知道这个消息? 元满吐吐舌头,糟了,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他,该不会被事后算账吧?她在心中暗自咆哮,为什么没有下人提前通报一声他回来了,好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呀…… 她走近他,一手抱着团团,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手指,放软了声音撒娇道:“夫君,您一路赶回来一定很辛苦了吧,有什么事情先进来再说嘛——” 她笑得谄媚无比,把盛澹拉进屋子,然后……盛澹就看见了另外两只躺在小床上大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包子。 他浑身都僵硬了。 元满把团团放在小床上,她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脸色,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就是怕你分心……”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盛澹大力的扯进怀中,他紧紧的抱住她,说道:“笨蛋涵涵,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怪你吗?”她拼了命帮他生下孩子,他珍之、爱之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责怪呢? 他身上的铠甲有些硬,冰冰凉凉的,抱着不舒服,但元满的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也紧紧的回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元满推推他,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吧,你先去泡个澡解解乏吧。” 盛澹抱住她不肯撒手,说道:“你陪我一起去——” 元满的脸有些红,不过到底没忍心拒绝他,吩咐奶娘进来照看好小包子们后就跟着盛澹进浴房了。 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俩到底还是没有在浴房里做一些羞羞的事,原因是元满才刚生完孩子两个月,盛澹怕会不小心伤了她的身子,不过该吃的豆腐可一点都没少吃。 等盛澹洗好澡,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元满出来看见三只小包子还没睡着,于是挥了挥手让奶娘们先下去。经过刚刚在浴房的缓冲,盛澹受到的冲击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不过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置身云里雾里。 三个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的,眼仁像葡萄一样又大又黑,亮晶晶的,此时他们的小手小脚不安分的挥动着,咿咿呀呀的试图引起他们阿娘的注意。 自从这个奇怪的男人出现后,阿娘都不理他们了,好委屈。 元满见盛澹呆呆的望着他们,笑了笑,对他介绍道:“这个耳垂有颗小红痣的是老大团团,脖子有痣的是老二圆圆,滚滚的脚板那里有痣。” 盛澹原本是嘴角含笑听着的,但是听完孩子们的小名之后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问道:“他们的名字是你取的?” “对呀——”元满点头笑眯眯道:“阿婆说大名等你回来再取,小名就让我先取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盛澹木木的点头,“嗯,很好听……” 见他只敢坐在一旁望着小包子,她拉起他的手,说道:“你摸摸他们吧。”说完,她带着他的手碰了碰躺在最外面的团团。 他的手一碰到团团的手心,团团的小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指,还咧嘴冲他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被团团柔嫩的小手握住的食指传来温热的感觉,直到此刻,盛澹才真真切切有了当阿耶的感觉,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瞬间就红了。 元满问道:“你要不要抱抱他们?” 抱抱他们吗?盛澹有点心动,但是看着他们小小软软的身子,又有些不敢。 他说道:“还是不了吧,我不会抱。“ 元满道:“没事的,多抱几次就好了,阿玘之前也是一抱他们就手抖,但是现在抱起来可熟练了呢。” 元满想把最旁边的团团抱起来,但是圆圆不干了,小脚用力的蹬着,扯起嗓子嗷嗷大叫起来。 元满只得把圆圆抱起来哄了一下,等他安静下来后把他交到盛澹的手中。 明明看她抱孩子很简单的样子,但是一到他手中,他就觉得手脚各种不听使唤。怀中的小奶娃身子软软的,很脆弱的样子,他根本不敢用力抱。 元满慢慢帮他调整抱孩子的姿势,说道:“你的身体不要这么僵硬,放轻松一些,你这样抱孩子也会不舒服的。” 圆圆不知道为何特别兴奋,在他阿耶怀中大力的扑腾几下,差点把盛澹的魂都给吓飞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抱娃的姿势,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抱孩子简直比打仗还累。 他抱着圆圆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脸色有些怪异。 元满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她的视线移向他的手中,发现他的袖子染上了可疑的水渍。 “哎呀,圆圆尿尿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吧。”她从他手上接过圆圆,吩咐奶娘拿身干净的衣服和尿布帮圆圆换上。 盛澹看着袖子上儿子送给他的“大礼”,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进浴房里又重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奶娘帮圆圆换好衣服之后,把他放在床上躺着,元满坐在旁边,轻轻的挠了挠他白嫩的小肚皮,说道:“坏家伙,你是不是故意尿在阿耶身上的呀?” 圆圆咯咯直笑。 滚滚已经很困了,但是被吵闹的二兄弄的睡不着,于是小手一挥,直接打在了圆圆的嘴巴上。滚滚的力气很小,圆圆一点儿都不觉得疼,还以为弟弟是在和他玩,于是笑得更欢了。 ………… 盛澹换好衣服的时候,元满正坐在小床旁哼着歌儿哄儿子们睡觉。 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元满平日里略显妖媚的美被柔化了一些,再加上此刻她的表情恬静柔和,衬得她灼灼生辉,娇艳动人,柔情似水。 他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容。 元满把团团圆圆滚滚哄睡着以后,回头就看见盛澹正望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她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把他拉出了屋子,去了西厢房。 之前她一直和三个小包子住在正房里,但是盛澹回来了,他们许久未见,必定有许多话要说,吵着他们就不好了。于是他们今晚就暂时去西厢房住。 元满伺候着盛澹帮他把外衣给脱了,盛澹觉得要礼尚往来,于是也帮着元满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脱光光了。 因为刚刚和儿子互动了一下,盛澹这会儿特别激动,于是抱住元满不停的亲吻。 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果真没有错,尤其是小别之前还禁.欲了好几个月的男人,两人抱在一起,就如同干柴碰上了烈火,一点即燃。 盛澹亲吻着她的全身,连任何一寸肌肤都不放过,那副发狠的架势,眼角都红了,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 林女医说过一般情况下产妇出了月子后就能行房了,但元满比较特殊,一下子生了三个孩子,所以即使知道了她已经出了双月子,盛澹还是不敢真正的进入她,只在外面摸摸蹭蹭的解解渴。 元满被他折磨的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哪怕他真正进去也比现在七上八下来得好…… 她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娇喘的躺在盛澹身下,过了许久,他们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盛澹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两人光.裸的身上,元满很自然的就靠过去窝在他的怀中。 静谧片刻,夫妻俩谈起了最近的事情。 盛澹想要听她说这几个月他不在她身边时发生的事情,这段特殊的日子他没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的回忆他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 然后元满就说起宝宝第一次踢她的时候她产生的悸动,生孩子时候的疼痛,第一次看见宝宝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当时没有他在身边分享的缺憾,在这一刻终于圆满。 第二天一大早,元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连床单都是凉的,仿佛昨晚的缱绻只是她的一场梦。 是了,昨晚他是偷偷跑回来的,今天他还要领着军队去拜见圣人呢,难怪这一大早的就走了。 想起他出征的时候她没能去送他,这次他大胜回朝说什么她也要去迎接他回来。 安抚了一大早上就找阿娘的小包子们,元满去荣安堂告知了一声盛老太太后就出门了。 虽然大军还没进城,但依旧有无数百姓站在街道旁等着迎接他们了,街边酒楼茶楼都已经客满了,吴管家好不容易才帮她订了一个雅间。 喝了一两杯茶后,忽然外面人声鼎沸,元满走到窗口一看,原来是军队要入城了。 等了一会儿,她就看见盛澹身着寒光铠甲,骑着高大骏马,一脸肃穆的领着军队前进,后面是踏着整齐脚步,神情同样严肃的士兵们。他紧紧的抿着唇,目光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与他平时在她面前温和的模样丝毫不相同。 元满捂住快速跳动的胸口,怎么办,他这副样子她也好喜欢啊!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盛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抬眼向茶楼二楼望去,然后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容。 元满:……血槽已空。 底下的小娘子们被盛澹的这一抹笑容勾得芳心大动,一时之间出现了掷果盈车的盛况。 盛澹不得不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第161004章 盛澹短短几个月便领兵攻下了黎国,圣人龙心大悦,在宫中举办庆功宴犒劳三军,盛澹作为主角,自然是万众瞩目,在席上被人灌了不少酒。 等他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小包子们已经搬去西厢房住了,因此盛澹回正房之前先绕去西厢房看看他们。 三只小包子并排躺在一起,为了防止他们滚下去,他们的小床外面用栏杆围了起来。三个小家伙已经熟睡。 团团和滚滚分别睡在栏杆旁边,也不知他们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小嘴时不时的砸吧一下,圆圆的睡姿很霸气,两条小短腿分得开开的,霸占了阿兄和弟弟的床位,也不知他这样睡觉舒不舒服。 盛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手把圆圆的腿给并拢起来。圆圆扁扁嘴,像是要哭的样子,他赶紧把手给拿走。 圆圆的嘴巴动了动,继续沉浸在甜甜的睡梦中。 盛澹站在一旁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闻着自己身上浓浓的酒味,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便想去浴房好好的洗个澡。只是要去双雁池需得经过正房内室,他怕动静太大会把元满给吵醒,于是打算去东厢房那边的浴房洗漱。 只是他刚走两步就看见正房的灯亮起来了,一阵响声过后,便看见头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垮垮挽起来,身穿单薄透气寝衣的元满走了出来。 他皱皱眉,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他刚刚把她给吵醒了吗? 元满走到他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在等你呀。”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成功的取悦到了盛澹,也许是酒意上头了,他不顾在场的下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最后轻轻的把她抱入怀中。 一众下人们红着脸退下,心想侯爷和夫人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 元满红着脸把他推开一些,说道:“你身上酒味这么浓,先去洗个澡吧。” 她将他领到浴房,亲自伺候他脱了衣服,盛澹泡在水中,闭眼等待着他的小妻子帮他擦背,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身后之人有动静,他忍不住睁开眼回头看。 只是这一看鼻血差点儿都流下来了。 元满已经脱下了寝衣,身上只穿着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她身上的肌肤莹白如玉,在昏黄的灯光下带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怀孕之后胸脯越发的高耸,一件小小的肚兜就快要掩藏不住她胸前风光。 盛澹连忙回头,捂住鼻子,呼吸急促的问道:“涵涵你、你为何要脱衣服?” 元满脸上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说道:“你刚刚抱了我,我身上都染上了酒味,当然也要洗一洗呀。” 盛澹声音里带了一丝隐忍,说道:“涵涵,你这样子我会忍不住的……” “那就不要忍,”元满不知何时下了浴池,游到他的身边,环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问过林女医了,她说可以行房了,但是你要轻点儿……” 娇媚诱人的妻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没有点行动那就不叫男人! 他的喉结重重的滚动一下,而后紧紧的回抱住元满。 这一夜,碧波荡漾,被翻红浪,淡竹轩正房直到破晓前才消停下来。 元满被盛澹折腾了整整一夜,筋疲力尽,果然禁.欲了一年多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喂饱的,她从一开始的热情迎合,到后面的被动承受,最后晕过去了那个男人还不放过她……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主动引诱他了! ………… 盛澹这几日还要忙着应酬一些事,于是早早的便起身了,虽然几乎是一夜没睡,但他似乎更加精力充沛了。 他精神抖擞的去了军营,而元满还躺在床上沉睡着,她觉得才刚刚睡下,就听见三个小包子的哭声了。 三个小包子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娘,听见了阿娘温柔的哄劝声后才乖乖的去喝奶,只是他们今天已经哭了许久,还是没有听见阿娘的声音,于是他们哭得更加用力了。 奶娘们有些为难,虽然侯爷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吩咐过不许去打搅夫人,可是小郎君们这样哭着也不是回事啊,于是便硬着头皮抱着小包子们去找元满。 元满睡得太沉,元宵和绿波怎么也叫不醒她,眼见小包子们哭得越来越厉害,于是只得让奶娘把他们抱进内室里去。 三只小包子见到元满果然不哭了,只是为什么阿娘躺在床上不理他们呢?小包子们发出“啊啊——”的声音,小手伸向元满的方向,他们也要去床上和阿娘玩。 奶娘们把他们放在大床上,小包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欢快的叫了起来。 元满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她不能睡觉,她奋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流着口水的小奶娃。 一群吵闹的小恶魔来了,就算是再困她也别想睡得着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幸好盛澹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帮她穿上了衣服,不然这会儿可就尴尬了。 她把滚滚抱在怀中,轻轻的拍哄几下,然后让奶娘带他们下去喂奶了,她则趁这个时候去洗漱。 盛老太太可稀罕这三个娃儿了,每天都要跑好几趟淡竹轩来看他们,她见元满陪着他们玩的时候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再联系到昨日阿和回来了,她便猜到这对年轻小夫妻昨夜干了什么事。 孙子孙媳妇感情好她自然十分开心,不过看到元满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埋怨孙子太不懂得心疼人。曾孙子待在这里元满的确是不好休息,于是她便说道:“满娘,不如今日让团团圆圆滚滚去我那儿玩玩吧,等晚上我再把孩子们给送回来。” 元满已经困得不行,听到这话连忙点头,这几个小祖宗太能闹腾了,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有阿婆接手再好不过了。 于是盛老太太带着活力十足的三个小奶娃走了,元满总算是能消停一会儿了,躺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元满这一觉睡得十分久,就连盛澹回来了她都还没醒,可见是真的累坏了。 盛澹坐到床边仔细望着她的睡颜,睡着了的她乖乖巧巧的,双手规矩的交叠在小腹处,呼吸浅浅的,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她无意识的扭头蹭了蹭。 真是乖巧得令人心软,不过很可惜,他要把她从美梦中叫醒了。她已经把午膳给睡了过去,晚膳可不能再错过了,不然对身子不好。 元满觉得只要晚上没睡够,白天无论睡多久都是补不回来的,于是整个晚膳过程中,她都是以一种迷瞪的样子渡过的。盛澹觉得很有趣,于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夹了许多她平时不爱吃的菜给她,比如说五花肉,比如说鱼皮。 等洗好澡,她又活蹦乱跳起来了,这时玩了一天,累得呼呼大睡的三个小包子被送了回来,她有些遗憾不能陪他们玩亲子游戏,挨个的亲亲他们后就让奶娘把他们抱回西厢房睡觉了。 盛澹这段时间都很忙,导致小包子们对他们阿耶还是半生不熟的。不过幸好圣人体谅他在新婚期间就去打仗了,并且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于是大手一挥便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假期。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盛澹封无可封,又把他的赏赐全部移送给将士们了,圣人对他的补偿。 盛澹呆在家中,和小包子们相处的时间多了许多,很快的就熟悉起来了。 小包子们被养得好,如今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早产儿了,身子骨壮实,和一般的宝宝没什么两样了。三个月的宝宝活泼好动,能自己翻身之后折腾得就更厉害了,三只小包子经常翻着翻着就滚成一团了。 他们最喜欢阿娘的亲亲抱抱,还有这个自称是阿耶的人的举高高了,每次举高高的时候他们都咯咯的笑个不停。 看起来盛澹与小包子们已经相处得非常融洽了,事实上,白天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是晚上小包子们就非要和元满一起睡,对这个总抢他们阿娘怀抱的男人一点儿都没有好感,一言不合就哭给他看,元满也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对此盛澹只能无奈的摊手,一个是他心爱的小妻子,还有三个是他亲儿子,他能怎么办? 只能趁着小包子们睡着的时候悄悄的把她给抱走喽!   ☆、第161005章 元满出月子之后,盛老太太就慢慢的将管家的权利移交给她了,她之前学过一些主持中馈之法,阳陵侯府又严格按照军法来管制,纪律严明,又有吴管家的帮衬,她接手以来几乎没出过什么岔子。 三胞胎自出生以来的洗三礼和满月宴都没有大办,这次他们的百日宴说什么也要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办一场宴会要操心的事情可不少,从拟定邀请名单之时就要开始费心,哪些世家能邀请,哪些人家又被排除了盛京权贵圈之外,这些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否则若是一不小心邀请了几户不入流的人家,一些宾客们会认为自己被拉低了档次,到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一些人家也不自知。 采买一事也非常要紧,要买些什么东西,买多少,预计的花费等等,这些都需要当家主妇精打细算,首先看得懂账本是最基础的事情,幸而元满在前世学的是会计专业,哪怕古代与现代的会计大有不同,但是最基础的东西还是相同的,稍微点拨一下就学会了。 还有拟菜单与安排坐席之事也非常繁琐。拟菜单听起来简单,好像只要把菜名列上去即可,其实不然,首先要考虑举办宴会的时间。比如说百日宴是在九月份举行,俗语云:“九雌十雄”,九月吃雌蟹是最好不过了,因此餐桌上螃蟹是必不可少的菜肴,但螃蟹寒凉,又少不得加上一些温补的食物…… 安排坐席之事要注意宾客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些人家的恩怨也要弄明白,不然闹出笑话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举办宴会是最能考验媳妇掌家能力的事情了,若是这件事情元满办得圆满的话,盛老太太就能完全的放心把掌家权交给她了。 因此元满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来用,原本产后丰腴了一些的身子迅速消瘦。 盛澹看在眼里虽然很心疼,但是元满嫁给了他,是阳陵侯府的女主人,这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学的,虽然他也能帮她,但他不希望元满仅仅是个依附于他的菟丝花,他希望她能真正的独立,能够撑起侯府。 倘若他哪天不在了,她也能足够坚强,不会像他的母亲那样,追随着丈夫而去。 ………… 元满筹办了差不多一个月,九月中旬的时候,三个小包子的百日宴终于到来了。 元满最后确认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处便带着三个小宝宝去见客了。 生三胞胎可是件稀罕事儿,尤其都是男孩子,哪怕是之前一直不喜元满,觉得她出身太低的一些世家夫人,在见到了小包子的时候也不由得赞了声好。 三个小包子头上都梳了个小揪揪,穿着款式一样但花色不同的小褂子,脖子上都各带一个精致的长命锁,这是盛老太太特意命工匠帮她的心肝小曾孙打的。 虽然小包子们才三个多月大,但是性格已经初显,团团和滚滚都是比较安静的宝宝,但是团团很爱笑,看到谁都是笑呵呵的,让人忍不住捏一捏他的小脸蛋,而滚滚则是高冷傲娇,你去逗他,他就会把身子一扭,留下个小屁股背对着你。 圆圆和阿兄弟弟比起来活泼好动多了,时不时的挥打着小手,蹬着小短腿,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而且周围一定要有人捧场,不然他就会哭给你看。 三只萌萌哒小包子在盛京城世家夫人交际圈里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连带着许多夫人对元满的感官都好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想打听她的生子秘方…… 在一众夫人那里刷足了存在感之后,小包子们便被他们阿耶带去男客那边了。 小包子们在男宾客那里也得到了超高人气,搜刮了他们不少好东西,小小年纪私库就已经颇丰了。 顾家兄弟看着三只白嫩可爱的小包子嫉妒得不行,顾沅珩还好一些,起码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但顾沅珏看着小包子们眼都红了。 明明他比盛澹还早成亲几个月,结果现在人家孩子都有三个了,而他的儿子连个影都还没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他还算好的,成亲也才一年多,而且世人多把不能怀孕的过错归咎到女方那一边,想到妻子有帮他纳妾的打算,他就一阵头疼。他父亲从张氏的事情之后就不怎么管事了,就这样妻子还战战兢兢的,那身处皇家,两年多未能有孕的妹妹压力岂不是更大? 妈的一定是楚王不行,帽子却全往他妹妹身上扣! 正在一旁帮大舅子斟酒的楚王忽然觉得下半身一凉。 酒过三巡,宴席上吃得正热闹,忽然有下人慌慌张张的来报,说是楚王妃出事。楚王的手一抖,杯子里的酒就这么洒了出来,滴到了身上名贵的衣料上。 楚王却是浑然不在意,急忙问清楚顾幼清的情况,那个下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现在她正在客院里休息。 楚王拔腿就往客院跑去,顾家兄弟也赶紧跟上。 在自家府中楚王妃出现问题,于情于理他这位主人也得去看看情况,盛澹向席中各位贵客告罪后便离席赶上去了。 去到客院的时候,一脸焦急的楚王发现自己的王妃正优哉游哉的躺在床上,气色红润,一点儿也不像是有事的人。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问道:“清儿,你没事吧?” 顾幼清摇摇头,说道:“我没有事。” 楚王还是不放心,“刚才有下人说你出事了……” 顾幼清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吃错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罢了,都是大家太大惊小怪了。” 楚王确认道:“真的没有任何事情?” 顾幼清道:“我身边不是有你的人吗?他们都没向你禀报我有事,你还担心什么?” 也对,是他关心则乱了,楚王用袖子擦了擦刚刚跑得太急额头上出的汗水。 顾幼清看着他这副难得凌乱狼狈的模样,心里一软,忽然不忍心再瞒着他了,她低头羞涩一笑,将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处,说道:“傻瓜,你就快要当父王了。”   ☆、第161006章 胡叔向元满拱拱手,说道:“侄媳妇不必这么客气,阿和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照顾他是应当的。” 他的嗓门有些大,说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老胡从小长在边关,是个糙老爷们,说话声音有些大,侄媳妇你可千万别介意。” 元满笑着摇摇头,说道:“怎么会呢?胡叔这是真性情。” 盛澹问道:“胡叔,您怎么有空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自从十几年前他阿耶战死西北后,胡叔就接替了阿耶的位置,镇守西北十几年从未回过盛京,而今他突然回来,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要事。 胡叔的眼睛瞪得像牛铃一样大,吹着胡子说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回来了吗?还是说你小子不欢迎我回来?” “阿和怎敢这么想呢?当然是您想回来就回来——”盛澹连忙拱手陪不是。 元满在一旁看着盛澹与胡叔的互动,觉得他们的感情是很好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但是细细一想,却又想不出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元满摇摇头,暗笑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所以才这样胡思乱想。 胡叔道:“待我去拜见过老夫人,就去看看我那三个侄孙。”忽然他又嘿嘿一笑,说道:“想我老胡如今也升了辈分。” 盛澹道:“胡叔您若是想升辈分,自己娶妻生子岂不是更好?” 闻言元满有些惊讶,胡叔看起来都四十出头了居然还没成婚?想想同样是未婚的景烨阿耶,莫非大庆朝已经走在潮流尖端,流行不婚主义? 胡叔听了盛澹的话之后连忙摇头,一副十分抗拒的样子,说道:“我可不要娶个母老虎回家管着我,我如今逍遥自在的多好。” 这话说了十几年,盛澹见劝不动他便也随他去了。 ………… 接下来他们去荣安堂见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对儿子这位生前的同袍印象颇深,她记得这位胡将军就是儿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是至交好友,二十几年前的时候他还经常来侯府做客呢,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十七年前与兰卡国之战的时候,还是他将儿子的尸身亲手移交给她的…… 故人相见,盛老太太自然热情的邀请他在阳陵侯府住下,胡叔推辞不了,再加上他在盛京城并无住宅,于是只得答应在侯府住上几日。 见过盛老太太后,盛澹就带着他去淡竹轩看三只小包子了。 正巧三只小包子刚刚睡醒,三兄弟躺在小床上嬉戏着,圆圆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到了团团那里,团团突然特别兴奋的“啊噗啊噗——”的叫了两声,喷了圆圆一脸口水。 圆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又滚到弟弟那边去了。滚滚不高兴二兄挤他,小手挥打了几下,惹得圆圆更加欢快了,咯咯的在那直笑。 团团躺在最外面,最先看见美人阿娘来了,挥舞着小胖手,“啊啊——”了两声引起她的注意。 胡叔盯着三个小包子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似乎是有些出神,盛澹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见他们疑惑的看着他,胡叔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就看看这三个小娃娃是不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哈哈没想到真的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很多人第一眼看见小包子们都会比较一下他们的样貌,盛澹也没有多想,问道:“胡叔您要不要抱抱孩子?” 胡叔连忙摆手拒绝,说道:“这可使不得,我老胡是个粗人,哪里会抱孩子?” 盛澹道:“无事,抱孩子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三个孩子中圆圆是最不怕生的,于是盛澹一把拎起圆圆放到胡叔面前。 圆圆和胡叔大眼瞪小眼。 胡叔的胡子非常茂密,几乎是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从眼角下方到鼻梁那里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看起来狰狞恐怖。但圆圆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很有趣,伸手扯住他的胡子咯咯直笑。 见此盛澹把圆圆塞进胡叔的怀里,怀中抱着软软香香的小奶娃,胡叔整个人都僵了,一动也不敢动。 圆圆在胡叔的怀中,好奇的伸手扯他的胡子,元满有些担心,现在圆圆的手劲已经有些大了,不小心扯疼了胡叔怎么办? 她示意盛澹去阻止圆圆这个熊孩子,盛澹上前去拍拍圆圆的手,说道:“圆圆莫要调皮,当心扯疼了你胡叔公。” 胡叔咧嘴一笑,说道:“没事儿,我皮粗肉厚的,一个小奶娃能有多大劲把我给弄疼?” 刚说完圆圆手上就一个用力,胡叔再次僵了一下,不是因为圆圆把他给弄疼了,而是因为他的大掌托着圆圆的小屁.股,此时手中觉得有些温热,湿湿的感觉…… 这个小家伙居然尿尿了! 奶娘连忙上前请罪,战战兢兢的解释道:“请侯爷夫人和贵客饶命,小郎君刚刚醒来,奴婢刚想帮他换尿布,没想到主子们就来了……” 胡叔道:“不就是一泡童子尿吗?多大事啊,下次小心一点就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去净手啊! 净了手之后,胡叔是再也不敢近这三个小家伙的身了,不过他倒是极喜欢他们的,还特意准备了见面礼给他们,是三块小婴儿巴掌般大、未经雕琢过的纯白岫玉。 岫玉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多呈绿色,而其中以纯白、金黄两种颜色是罕世之珍品。而三块婴儿巴掌般大小的白色岫玉,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珍贵了。 东西虽然珍贵,但更为贵重的是心意。 当天晚上阳陵侯府设宴款待胡叔,酒饱饭足,宾客尽欢。 ………… 胡叔在阳陵侯府住了四五天,想到不久之后的西北战事,元满拐弯抹角的向他打听了不少关于西北边境的消息。 刚开始胡叔以为她是好奇西北边境的风土人情,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发现她问的问题比较深入,甚至有些问到了兰卡国皇室,他便经常借故将话题转移,不肯多说。 元满有些纳闷,难道是她不小心问到了什么军中机密吗? 胡叔很快的就赶回西北去了,来去匆匆,盛澹也不知他大老远跑回来是干嘛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参加孩子的百日宴? 不论如何,元满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开始翻看一些关于西北边的杂谈游记各种书籍,盛澹也曾去过西北,因此她也缠着盛澹给她讲讲西北边境的事情。 虽然已经将安王与三边总督贪墨军饷的一部分证据交给了楚王,但元满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盛澹的死局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破解。 她回忆着小说中的内容,一边结合时政,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期望能从中推敲出小说中盛澹战亡的真相。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她真的没有办法寻出真相,那就将他的结局告诉他,让他有个防范也好。 只不过这样做风险太大了,就连他会不会相信都不好说,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中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但实际内里已经波涛汹涌。 ……   ☆、第161008章 元和十七年冬,西北边境各军队屡有士兵冻伤冻亡现象,虽然有将领将此事上报,但是并未引起上边的注意,毕竟西北冬日严寒,偶尔有几个体质不好的士兵熬不过去也是正常的。 然半个月以后,西北军队发生大规模暴.乱,朝廷派出大量人马,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将此次暴.乱镇压下来。 纸包不住火,此事终于隐瞒不了圣人,圣人大怒,军队乃是护国之根本,倘若军心不稳,又何以保家卫国?因此特派大都督前去西北边境彻查此事。 大都督叶明乃是保皇一派,从不参与朝中各党派的斗争,因此他是纠察此事的最好人选。 大庆朝刚开国之时,大都督统辖钦察诸部侍卫军及地方镇戍军,从仪凤女帝之后,都督渐为虚衔,但为了彻查西北军队暴.乱一事,圣人便下令暂时恢复大都督督视各路兵马这一实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为由阻挠大都督探查西北暴.乱一案。 元满知道这是楚王在出手对付安王了,虽然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她心里仍有一些不舒服,这些人所谓的大业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那些无辜死去的士兵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下的牺牲品罢了。 安王是心狠手辣之辈,楚王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白莲花,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虽然她早已知道夺嫡之争最后的胜者是谁,但阳陵侯府不需要躺这趟浑水。 阳陵侯府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一把圣人手中的利刃,便可在朝中屹立不倒。 元和十八年初春,大都督叶明将督查结果上报朝廷,朝野震动。 三边总督江文节贪墨上百万两军饷,致使西北数十万将士在寒冬里饥寒交迫,冻死了许多士兵,上报朝廷无果后,便干脆奋起反抗,实乃被逼无奈之举。 幸而西北暴.乱平反之后,有一覃姓商人捐赠了大量粮食以及棉衣给众将士,解了西北边境的燃眉之急。 圣人大怒,立刻将江文节打入大牢,又命人一层层抽丝剥茧查找他贪墨的上百万两军饷的去处,最后的证据当然都指向了安王。 安王虽然在最后关头自断臂膀,然而有楚王的推波助澜,再加上他本身就做了这些事,因此就算他大喊冤枉圣人也不会相信他的。 圣人是亲历过十几年前的成德之乱的,因此对这种只为一己之私而不顾百姓安危的行为深恶痛绝,他不顾安王母妃江贤妃的求情,撸去他的封号,将他圈禁在曾经的安王府中。并且将那位覃姓商人封为皇商。 至此,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与男主斗了到最后的安王,就这么被废了。 燕王得知安王……不,皇六子的下场后,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在将小册子交给元满之后,他就有意识的疏远老六,免得惹祸上身,没想到老五的动作够快,兵行险招,将老六一把击败。 他曾经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最有能力坐上皇位,但是现在看来,不管是老五亦或是老六,他在他们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索性自己如今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老五登基之后,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政,也应该不会将他怎样。他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当个闲散王爷吧。 安王被废后,楚王就是朝中各位大臣默认的储君了。 同年夏日,楚王妃顾幼清为楚王诞下一位小世子,这也是圣人目前膝下唯一的小皇孙,圣人对小皇孙宠爱之极,这也无形当中替楚王增加了不少筹码。 ………… 不管朝廷如何风云变幻,阳陵侯府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盛老太太早就把侯府中馈交给了元满来打理,安心的逗小曾孙们去了,元满也不负她所托,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让不少世家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盛澹虽然已经是三个小包子的阿耶了,但是他有权有势,又长得丰神俊朗,不少小娘子仍对他心存爱慕,觉得能给他当妾也是好的,完全无视阳陵侯府“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按理说一般男人对这种艳福都是来者不拒的,然而盛澹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只对自家娇妻情有独钟,不等元满出手,他自己就先把这些烦人的苍蝇给处理干净了。 当然了,偶尔元满也会因为这些吃吃醋什么的,不过小醋怡情,夫妻间适当的小打小闹也是一种让感情升温的情趣。 三只小包子会爬行之后,简直是一场灾难,也许冒险是男孩子的天性,起床他们先是在铺了厚毛毯的地板上爬来爬去,渐渐的,房间已经被他们全都探索过了,于是他们就将目光投向广阔的屋子外面。 于是阳陵侯府经常可以看见这些情景:三只小包子手脚并用的试图爬向屋门口,总会有奴仆将他们从门口抱回来。但是小包子们丝毫不气馁,孜孜不倦的继续往门口爬,然后又被抱回来…… 盛老太太虽然当过女将军,但是毕竟年纪大了,容易劳累,小孩子精力又非常旺盛,常常才陪他们玩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于是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即使如此盛老太太也看得津津有味,阳陵侯府冷清太久了,有这几个小娃娃在,总算是能给侯府带来一些生气。 小包子们一天天的长大,爬行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于是元满请匠人帮他们做了几辆简易学步车,方便他们学走路。他们往外探索的空间更加大了。 他们生龙活虎,虎头虎脑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七个月早产的三胞胎。 三只小包子不仅在阳陵侯府极其得宠,就算是在盛京城里,只要他们三兄弟往外那么一站,就有无数夫人小娘子拜倒在他们尿裤之下,哪里还会记得他们阿娘只是个村姑出身这种小事情,他们可谓是无意中帮元满拉了不少好感度。 团团圆圆滚滚三兄弟被夸一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过分。 其中他们最资深的迷妹当属三公主永嘉无疑了,她每个月都要来阳陵侯府看小包子,唔……当然了,偶遇某人也只是顺便的事情啦! 不过前一段时间她似乎和元玘发生了一些矛盾,两三个月没来过侯府了。元玘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打着看望小外甥的旗号,每天都往阳陵侯府跑,最后干脆就住在侯府了不走了。 元满对这对小冤家实在是无语,阿玘和她一样十八岁了,永嘉也差不多及笄了,两人勾勾缠缠了两三年,再怎么厚的窗户纸也该捅破了呀,怎么他们还是这么不愠不火的? 想当年,她和孩子阿耶可是……咳咳…… 于是趁着永嘉来侯府看小包子们的时候,给他们制造了一次谈话的机会,不管他们是否要在一起,都应该要把话说清楚。 他们谈话的内容如何元满不知道,不过看着永嘉娇羞的表情,还有她嫣红的嘴唇,虽然她一直在遮掩,然而作为过来人元满早就看透了一切。 啧啧……没想到她纯情害羞的弟弟有一天居然也会知道占小娘子的便宜…… 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忧伤,又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她将这种复杂的情绪告诉盛澹,盛澹望着她一阵无语,好半响才说道:“我看你最近一定是闲得慌才这么爱胡思乱想。”所以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他翻身压住她,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瓣。 元满伸手推他,口齿不清的说道:“唔……不、不行……现在、现在还是……白天……” 盛澹更加用力的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这么美妙的时刻,除了她的娇喘和呻.吟声,其余的他一概也不想听。 成婚两年,盛澹早已对她身上的敏感点了如指掌,在他强势的攻势之下,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身子软绵绵的,只能无力的攀附在他身上,甚至无意识的紧紧抱住他。 她完全忘记了今夕是何夕,也忘记了他们现在正在书房里,更忘记了她是为何进书房的。 他们吻得正动情,盛澹上半身已经光.裸,元满也是衣裳半褪。 当盛澹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元满似乎听见了“咯咯”的笑声,她伸手推了推他,他不为所动。 他刚想进入,就听得一声更为清晰的笑声。 这下两人都僵住了,从情迷意乱里瞬间回神,扭过头一看,发现滚滚爬在地上,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嘴巴吮着小手,好奇的望着他们。   ☆、第161009章 自从三只小包子会爬行之后,整天想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又精力充沛,关键是这三个小包子还爱分头行动,一连串奴仆跟在他们身后都累得气喘吁吁的,这一不留神就让滚滚给爬进了书房。 但是书房乃是禁地,他们这些下人可不敢乱闯,正好侯爷与夫人都待在里面,小郎君进去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他们便乖乖站在书房外面等着。 只是没过多久,书房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衣裳凌乱,脸色铁青的侯爷就拎着滚滚走出来了。 滚滚不知道阿耶生气了,盛澹拎着他后背的衣服,他就像是一只小乌龟一样四肢乱划,还以为阿耶是在和他玩,发出咯咯的笑声,开心得不得了。 盛澹看着傻乐的蠢儿子,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这要是再多来几次,他一定会被他们吓得不行的。 将滚滚塞进奶娘怀里,他淡淡的说道:“看好小郎君,别让他到处乱跑。” 盛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更没有责怪他们,但是他周身的寒气却冷得能冻死人。 等他转身回书房后,一众下人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等他回到书房后,元满早已经穿戴整齐了,盛澹带着浓浓不满看着她,哦,欲求不满。 他坐在宽榻上,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脸庞蹭了蹭她柔软的胸前,不着痕迹的吃了豆腐,而后控诉的说道:“涵涵,有了儿子之后,你就一直冷落我……” “……有吗?”元满觉得她一直都很关心他呀。 “有!”盛澹这次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这段日子她天天都被儿子们缠着,都快忘记他这位独守空房的夫君了。他一件件的把她冷落他的“罪行”数给他听。 “以前我身上的锦囊、腰带、里衣……哪一样不是你做的,可是现在呢,团团圆圆滚滚穿的小肚兜、小裤子、小袜子、小软鞋都是你亲手做的,我一样都没有。” 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儿子吃醋也真是醉了,她安抚一把年纪还想争宠的男人,拍拍他的胸膛,说道:“要不然我也帮你做几件衣服?” 盛澹瞪她,这是衣服的事情吗? 直到看见怀中女人漂亮的杏眼里藏的狡黠,他才回味过来,她这是在笑话他和儿子吃醋呢! 敢笑话他,必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将她放倒在紫檀木宽榻上,一边亲吻她,一边灵巧的解着她的衣服。 正准备到紧要关头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盛甲的通传声:“侯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人有口谕,请您尽快入宫一趟。” 盛澹:“……” 元满忍住唇边的笑意,推他起来,而后理了理衣服,说道:“圣人宣你入宫呢,你还是快去吧。” 盛澹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恶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说道:“乖乖等我回来,不许去和那三个臭小子睡。” 元满娇娇怯怯的望着他腿间鼓起的小帐篷,羞答答的点点头。 盛澹被她这副娇媚的样子弄得心火更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用内力强压住那股邪火,然后大步的往外走去。 他大概能猜到圣人这么紧急的叫他入宫所为何事,当初他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如今有了涵涵与孩子们之后,却是难得的有了犹豫。 然而这份犹豫在穿过朱墙红漆的宫门之后,又化为了坚定。 他与圣人商议了许久,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了。他负手在身后慢慢的走着,在思索着该如何向元满说这件事情。 回到淡竹轩的时候,正房还亮着灯,看着昏黄的灯光,他的心里不禁暖暖的,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不翼而飞。 他进到房间里面,发现元满果然还没睡,她将一头如瀑青丝披散在脑海,正侧身躺在长榻上拿着一本书看。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她回过头来看,发现果然是他回来了。 在身旁伺候的侍女们看见侯爷回来后,行了礼便退下了。侯爷与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下人在身边的。 元满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帮他解身上繁重的官袍,边解边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用过晚膳了吗?” 盛澹摇摇头。 她说道:“那你先去泡个澡吧,我让厨房帮你留了饭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她将官服叠好放进衣橱里,回过头却发现盛澹依旧站在原地。她问道:“你怎么还不快去洗漱呀?” 盛澹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脖子上,闷闷的说道:“你陪我一起去。” 元满的脸一红,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陪他一起去可不仅仅是陪他去而已,只是他今晚的行为太过反常,让她不忍心拒绝。 在双雁池一阵颠鸾倒凤之后,元满早已累得沉沉睡去,也就没有机会问他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盛澹把她清理过后便将她抱到床上,望着她姣好的睡颜,他叹了一口气,罢了,能推一天是一天,明天再告诉她吧。 桌子上热过的饭菜又凉了,他也不在意,匆匆的扒了两口饭后他便上.床抱着元满入睡了。 元满说要帮盛澹做几件衣服,她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帮他做了件里衣。 她坐在榻上缝衣服,盛澹望着她,对她欲言又止。 元满神经再怎么大条,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呀?” 盛澹道:“涵涵……过几日我可能要出征。” 闻言元满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一不小心就被绣花针刺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她轻嘶了声,盛澹连忙握住她的手查看伤势,温热的唇舌将血珠吮走,他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罢了,衣服还是不用做了,免得又伤了你的手。” 元满并未注意到他在说些什么,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西北战事起的时候了,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是不是要去西北?” 她是怎么知道他要去西北的?他记得他从未跟她提过这件事,难道是有人将风声走露出去了吗?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去西北的?” “这不重要!”元满的情绪有些失控,眼眶也红了,她说道:“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 盛澹很少见到元满这么脆弱的样子,哪怕当初她怀着孩子得知他要去攻打黎国之时反应也没有这么激烈,他将她抱入怀中,过了许久,才艰难的说道:“是,我是要去西北,三日后秘密出发。” 西北……元满一阵心惊,问道:“你能不能不去?” 盛澹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这是圣人亲口下的圣旨。” “那……那你能不能说你生病了,不能去,让圣人换别人去?”元满期待的望着他。 盛澹扶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涵涵,我是将军,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更何况——“征战西北是我毕生的愿望,我阿耶就死在那里,倘若我不能踏平兰卡国替他报仇,我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开心。” 十八年前兰卡国联合西北异族进犯西北边境,他阿耶被部下背叛,中了圈套力战而亡,也让他间接失去了母亲,从那时起他就立志要为父母报仇。 而且当初背叛父亲的那个部下,虽说阿婆已经找出来将他处死了,只是他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阿耶阿娘和小姑姑相继身亡,阿婆悲痛过度,许久才缓过来,等想起要彻查时候,许多线索都被抹去了,最终只找出了一个小将领顶罪。 其实盛澹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他阿耶虽然外表看着粗枝大叶,但实际内里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能够引得他中圈套,想必那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定不轻,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将领能做得到的事情。 只是他那时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事情,等他渐渐掌握了实权,但事情早已过去了十几年,再找出那个人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只能趁着这次西北异动看看能否引蛇出洞。 听了盛澹的话,元满沉默了许久,知道要让他放弃西北之行是不可能了的,想了想,她说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西北。” 盛澹惊异元满说出这句话,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我是去打仗,你去干嘛?” 元满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要去照顾你呀!” 盛澹道:“那三个孩子谁来照顾?” 元满道:“当然是阿婆照顾了。” 若是平时他听见这句话肯定非常高兴,这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孩子们高。只是这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难辨滋味。   ☆、第161010章 盛澹道:“涵涵,你照看好侯府就已经是解了我最大的后顾之忧了,不需要跟着我去西北。” “侯府有阿婆和吴管家在打理,但是你不一样,没有我在你一定会觉得寂寞空虚冷的,让我跟你去嘛好不好?”元满摇摇他的手臂,死皮赖脸的表示。 “……”盛澹顿了顿,说道:“那你跟我去西北了,团团圆圆滚滚想你了怎么办?” 想起三个儿子,元满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没事的,让阿婆多哄哄他们就好了。”虽然很舍不得儿子们,但是儿子阿耶的事情更重要。 即使她现在仍弄不清楚百战百胜,素有“战神”的盛澹为何会牺牲在那场战役中,但可以肯定的是,人为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跟他去西北还有机会弄清楚真相,倘若是待在盛京城,那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重复小说中的结局了。 只要想到他会离她而去,她就觉得一阵窒息,心脏一抽抽的疼。 盛澹仍试图劝说她,“西北偏远寒苦,而且时常有战乱,我怕你去了会受不了。涵涵听话,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不要,西北边境也有很多将领家眷在啊,为什么她们能去我就不可以?”元满被盛澹的推三阻四惹急了,干脆威胁他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偷的去!” 元满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让盛澹颇为头疼,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只是面前这娇气包又不能教训,骂她自己舍不得,更不用提打了,他对她真是毫无办法,更怕她说到做到自己悄悄溜去西北找他。于是只能无奈点头道:“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 去到西北她住在内城应该不会有危险,到时候他在她身边多放一些人保护她。 得到盛澹的许可,元满眼睛一亮,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讨好的说道:“夫君你真好!”她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盛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个狡猾的小娘子,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然而他却受用无比。 ………… 元满说是要和盛澹一起去西北,但是盛澹是有圣旨在身,三日后要秘密率领大军去西北,出其不意攻打兰卡国,因此元满肯定是不能和他一起出发的。 而且西北一役不知要打多久,应该会在西北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两三天也没那么快收拾好东西,因此决定元满七日后再出发,还能给盛澹打打掩护。 元满将她也要去西北一事禀告盛老太太,盛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让她注意安全。 元满抱住盛老太太,依依不舍的说道:“阿婆,您在家要好好的,团团圆圆滚滚他们就托付给您了。” 盛老太太道:“怎么,舍不得我和孩子们啊?” 元满眼里噙着泪水,轻轻的点点头。 盛老太太打趣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西北了吧。” 元满:“……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阿婆再见!” 望着元满匆忙离去的背影,盛老太太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根据盛老太太多年上战场的经验,元满抓紧时间在盛澹的战衣的夹层上缝上护心镜,前胸和后背处都各缝了一个,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帮他准备好了。 盛澹看着面前小山堆般高的行李,满头黑线,阻止她收拾出更多的东西让他带走,说道:“我是急行军,带不了太多行李,正好过几日你也要去西北,不如你帮我带去吧,好不好?” 元满想想也是,他领军肯定带不了那么多东西的,反正他们就差几天到西北,她带去也是一样的,于是便没有勉强。 最终盛澹只带了一个包袱就轻装出发了。距离西北边境三座城池的望水城里驻扎着一支军队,盛澹此番就是率领望水城里的精锐军队悄悄绕到兰卡国前锋军后方,与西北军形成夹道包围的形势,一举歼灭兰卡国前锋军。 虽然小包子们平时不是很喜欢这个总是爱和他们抢阿娘的阿耶,可是自从他走后,小包子们都闷闷不乐的,以后就没有人陪他们玩举高高了。 元满望着三只白嫩可爱的小包子,爱怜的亲亲他们,她这一去起码要一年多,肯定会错过不少他们的成长,只希望回来的时候他们不要忘记了她这个阿娘。 元满去西北的那天,很多人都来送她,元秀才、景烨、元玘和永嘉等人都来了。 元秀才早已红了眼眶,他这个小闺女,以前就算家里有些穷,但真正吃苦却是没有过的,如今却要千里迢迢跑去边远寒苦的西北。西北饱受风沙侵蚀,她娇娇弱弱的,可怎么受得了这些苦呀? 只是元秀才仍没有开口阻止她去西北,她要跟着夫君去西北照顾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他再心疼,那也是没有立场阻止的,更不用说她是铁了心要去的。 父女间也讲究男女有别,因此元满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抱他,只是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说道:“阿耶,您莫要担心,我是在宜嘉城里住的,离前线远着呢,您不用担心我有危险的。若是得空您就多来侯府看看,团团圆圆滚滚可喜欢您了。” 听到三个小外孙的名字,元秀才脸上的阴霾才散了些。 景烨倒是没有说什么,这几日里他早已把该说的都说了,因此这会儿只是嘱咐她路上要小心。 元玘与元满长得有两三分相似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永嘉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她走到元玘面前,他身形修长,高了她足足半个头,当年那个小个子爱害羞的弟弟,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元玘的情绪有些低落,他闷闷的说道:“阿姊,真的不能不去西北吗?”自从出了娘胎后,他就没有和阿姊分开那么久那么远过。 元满道:“西北我是一定要去的。”她拍了拍元玘的肩膀,望了望不远处的永嘉一眼,小声说道:“永嘉可是我看好的弟媳妇人选,要是等我回来发现她被别人拐走了,仔细你身上的皮。” 元玘不防她会说这个,脸色红了红,但还是坚定道:“放心吧阿姊,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有了元玘这句话,元满就安心了许多,她还担心阿玘一直会榆木疙瘩下去呢,若是他一直不开窍,永嘉这么好的小娘子,又是最受宠的公主,说不得一眨眼就被人抢走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永嘉并不知道他们姊弟俩在谈论些什么,她走过去,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问道:“元姐姐,你真的不能不去西北吗?”听听,这问的话都和元玘的一模一样。 元满忍不住笑道:“原来永嘉这么舍不得我呀?” 永嘉出生在勾心斗角的宫中,哪怕她拥有父皇的宠爱,然而天家血脉亲情淡薄,她的阿兄们对她好是为了讨好她的母后,两位阿姊更是与她面和心不和。 景婉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后来认识了元满,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阿玘才去有意结交她的,但是相处下来,她觉得与元满待在一起很自在,她不会把她当成公主去阿谀奉承,也不会故作清高让人以为她与众不同,她就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邻家妹妹看待,相处时距离把握得很好,让人觉得很舒服。 起码她现在就是真的把她当成阿姊来看待的。 元满捏了捏永嘉婴儿肥的小脸蛋,说道:“我只是去西北待个一年半载而已,怎么你们一个个弄得像是我回不来了一样?” 永嘉连忙“呸”了两下,不高兴的说道:“元姐姐不要乌鸦嘴,你一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与他们一一道别后,元满恋恋不舍的亲了亲三个小包子,而后一狠心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小包子们似乎是知道阿娘要离开他们了,于是都纷纷哇哇大哭起来。元满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声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叫马车停下来不想再去西北了,只是她狠了狠心,叫车夫快些赶车离开。 离得远听不见小包子们的哭声了,但元满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闭眼仿佛还能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此次的西北之行,小包子们的哭声让这次的行程变得不那么美好。 从盛京城到西北宜嘉城,坐马车路上约莫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古代的道路修得并不平坦,再加上马车的防震不是很好,一路上她都是昏昏沉沉的,等到了宜嘉城,她早已经变得焉答答的。   ☆、第161011章 元满刚到宜嘉城就有士兵前来领他们一行人去盛澹早早准备好的府邸,她头昏脑胀的,强忍着不适,问道:“将军在哪里?” 那士兵答道:“回夫人,将军在军营之中,他说了,过几日得空了就回来看您。” 元满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西北如今战事吃紧,他恐怕是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的,不过她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能陪她。 盛澹帮她准备好的府邸在宜嘉城西龙街,军中一些比较有地位的将领的家眷都住在那里,安全十分的有保障。 到大门前元满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未来一段时间她要居住的地方,虽然府门已经翻新过了,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得出破旧的痕迹,那士兵介绍道:“夫人,这以前是何参将住的府邸,不过几年前何参将战死后他的家眷就搬走了,久无人居住才显得有些破败。” 怕元满嫌弃这里晦气,他连忙说道:“夫人您放心,这里已经请大师来做过法了的,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元满道:“何参将乃是大庆朝之英烈,他住过的地方我又岂会嫌弃呢。”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情愿,让士兵对这位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将军夫人多了一些好感,这才是真正有气度的世家夫人,不像那位赵守备的小妾,一听说这里死过人就死活不肯来住,呸,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块宝了! 元满身子不大舒服,暂时没有什么兴致参观新家,让元宵和绿波收拾好了主卧后便躺下休息了。 元满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了,她的脸色有些差,绿波担心她的身子,便问道:“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元满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是坐了太久的马车累的,歇上一会儿便好。”她来这里是为了想办法挽救盛澹的命运的,可不想一来到就给别人添麻烦。 绿波见元满坚持只得作罢,她说道:“夫人,奴婢吩咐厨房熬了一锅鸡汤,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食,也该饿了吧?” 元满摸摸肚子,坐马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觉睡醒还真是饿极了,于是她便让人传膳。 这一个多月坐马车她都没怎么有胃口,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了,闻到香喷喷的鸡汤,食欲大开,这一锅鸡汤一滴都不剩的全都喝光了。 绿波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心中甚是欣慰,她家夫人的胃口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来真是没有生病。 刚用完膳就有人通传杨参将的夫人前来拜访,元满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不过她之前听那个士兵介绍了几句,说她旁边住的是杨参将与赵守备。 既然是邻居,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元满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去见客人也不算失礼,于是便到正厅去接见杨夫人了。 元宵头脑灵活,趁着元满睡觉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周围邻居的情况,这一路上她边走边告诉元满她打听到的事情。 杨夫人是杨参将的原配妻子,两人成婚十几年,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子承父业早早的就去军营当兵了,据说如今已经是一名小都统了呢,幼女年方十四,听说已经找好了人家,是杨参将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不过据说杨夫人是位母老虎,杨参将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经常打得他灰头土脸的,曾经有人送了个胡姬给他,结果第二天杨参将的额头上就绑了根绷带,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送美人给他了,而杨夫人母老虎的威名也就此远扬。 元宵有些担心,杨夫人这么剽悍,连自家夫君都敢打,夫人这么娇娇弱弱的,和她对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元满可不知元宵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走进正厅,里面有一位中年妇人正在饮茶,见到她来,连忙站起身来向她行礼。 “邵氏见过夫人……” 元满托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微笑道:“杨夫人快请起,不必多礼的。” 杨夫人站直身体,看清眼前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女子,不由在心里赞叹,好一个绝代佳人! 她的长相妖媚却不俗艳,目光澄澈,气质干净,长相与气质风格迥异,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即使她一向都不喜欢这种妖娆长相的女子都没法儿对她产生恶感。 当初得知盛大将军的妻子是位寒门出身的小娘子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像他这等高门大户怎会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为妻,如今见到了元满本人,她才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杨夫人尚未到四十岁,只不过常年待在西北,脸上肌肤饱受风沙侵蚀,又不懂得保养,因此外表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大上几岁。杨夫人虽然外貌普通,但眉宇之中含有一股英气,一看就是爽利之人。 杨夫人先介绍自己的身份,说道:“我夫君姓杨,乃是军中参将,家就住在你们隔壁,早就听说夫人您要搬来这里,上午的时候你们刚到,怕贸然上门拜访会打扰您,因此现在才来拜访您。”她也顺便解释了为何自己这会儿才上门拜访她。 她家夫君可是说过了,盛大将军十分看重这位夫人,即使交好不了,也千万不能得罪。 元满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她对杨夫人说道:“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没收拾好,也没什么好茶水来招待您,您可千万别嫌弃。” 杨夫人道:“您真是太客气了,在西北这种地方,有茶水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彼此还挺投缘的,元满想在杨夫人这里打听一些事情,杨夫人也爱说,一个说一个听,相处得十分和谐,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变黑了。 杨夫人一拍脑袋,说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本来是想上门看看妹妹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结果一聊就聊到了现在,没耽误你的事吧?” 元满道:“事情都交由下人去办了,我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呢?倒是邵姐姐您陪我聊了这么久,是我耽误了您的事情才对。” 相熟了一些之后,元满就毫不客气的称呼她为姐姐了,杨夫人也极为喜欢她这样叫,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叫做姐姐,她顿时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 于是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 送杨夫人出门的时候,杨夫人悄声的叮嘱她,“赵守备家中的那个小夫人,妹妹你最好不要与她多接触。”她不是多舌之人,只是看在元满讨人喜爱的份上才提醒她一句。 元满还想再问,只是杨夫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不再开口了,左右日子久了她自然会知道,更何况一个小小守备的妾她还不放在眼里。 颠簸了一个月,可不是一个下午就能休息好的,用过晚膳之后,她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经过一夜安眠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精神抖擞的去参观这个新家了。 这里算不上宽敞,大概和淡竹轩差不多大,不过盛澹经常不回来,她自己住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西北风沙大,一些娇贵的花草养不活,再加上这个院子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更是显得荒凉。 看着大片的空地,元满皱了皱眉,吩咐绿波:“待会儿你派人去买一些好种的菜种子回来,把这些地方都种满。”反正她也不会在这里长住,养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干嘛,还不如多种一点菜来得实在,好歹还能吃。 绿波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意见,毕竟侯府里也是种了许多果树的,就连养的鱼都不是有观赏性的那种,而是可食用的。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绿波,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家夫人的这个吩咐有多么的奇葩。 刚逛完院子,就有下人禀报赵守备家中的小夫人登门拜访了。 很多武将的正房夫人都在家中侍奉公婆教养儿女,不便跟来边关,,于是他们就会在边关里纳上一两门小妾,帮他们处理人情往来等事。因此小妾登门拜访,这种在世家中十分不合规矩的事情,在边关是可以谅解的。 只是谅解归谅解,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小妾上门,那只能是去偏厅招待。 赵守备的这位小妾姓白,据说是名门之后,因家里失势才阴差阳错嫁给一个比自己阿耶年纪还要大的男人为妾,因此赵守备十分的疼爱她,她自个儿也觉得她与一般的妾是不同的。 赵守备在西北边境十分的有势力,他又分外疼爱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妾,因此白姨娘虽然是妾,可是一直都是正房夫人的待遇。元满让人领她去偏厅等着,她何曾受过这等折辱,差点儿就甩袖子愤然离去了。   ☆、第161012章 只是白姨娘还算是有点理智,知道这位将军夫人的身份比自己高多了,并不是边关那些小将的夫人可以比的,因此再生气也只能在偏厅里等着,涂了丹蔻的手指狠狠的绞着香帕。 据老爷说这位将军夫人乃是村姑出身,不懂礼数也是正常的,同时她暗暗鄙夷了盛澹没眼光娶了个粗鄙的村姑为妻,升起了一股她是名门之后的优越感,心中的愤懑才消了一些。 等了许久,元满才姗姗来迟。 她抬眼望去,看见偏厅门口一个身穿白色的莲步裙的女子缓缓走进来,裙角处绣着几株翠绿的竹子,外罩一件绿色的透影纱衣,清新怡人,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头上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看起来慵懒随意。 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模样的人,想来这位就是将军夫人了,只是白姨娘久久回不过神来,不是说将军夫人只是个山野村姑出身吗?怎么这气度…… 元满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幽香,白姨娘身边的侍女不着痕迹的扯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向元满颔首问好:“婢妾白氏见过夫人。”竟是连屈膝福礼都没有做。 元满倒是没有在意,轻啜了一口清茶后才说道:“你便是赵守备家中的白姨娘?果然是……天生丽质,难怪他如此宠爱你。”只是这一身素白的打扮可不是她欣赏的类型。 在宜嘉城中,凡是认识她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白夫人”?这个将军夫人着实可恨,明知道她最忌讳的是妾这个身份,偏偏还故意在她面前叫她白姨娘。 白姨娘觉得她被人凭借身份折辱了,只是她是个不在权贵面前低头的品行高洁的女子,因此越发挺直了脊梁。 元满久不听见她回答,这才正眼望向她,屈指轻敲了一下额头,状似懊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总是忘东忘西的,居然忘记让你坐下了,白姨娘勿要见怪,快请坐吧。” 元满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八岁,而白姨娘已经二十又四了。元满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讽刺白姨娘年纪大了,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忘记了。 白姨娘的脸色僵了僵,这次终于屈膝福礼了,说道:“婢妾刚才无礼,还请夫人见谅。” “无妨的,”元满摆摆手,说道:“白姨娘自幼家中获罪,后来又被流放到西北,没什么机会学习礼仪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满一副很体贴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句句扎白姨娘的心窝,她虽然自诩是名门之后,但实际上却是十几年前夺嫡之争时站错位的一个小小世家,后来圣人登基之后首先就被拿来开刀,男丁被发配充军,女眷则被贬为官奴。 她运气比较好,没有被充入教坊,而是进了一户人家去当侍女,后来辗转来到西北,赵守备见她姿色不俗,又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因此就纳她为妾。 赵守备对她宠爱异常,就连大妇也不敢轻易招惹她,更不用说外面那些对她卑躬屈膝想要讨好她的人了,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段屈辱的过去,而元满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提起此事,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白姨娘已经怒火攻心,但总算是还有点理智,知道元满身份非同一般,不敢正面对上她,然而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回到家中,定要向老爷告上一状才行。 接下来不知是她太多心,她总觉得元满的话绵里藏针,有意无意的刺她几下,然她又不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着,觉得心口都发疼了。 后来她以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告辞,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元宵觉得奇怪,自家夫人一向都是和气待人的,今儿怎么会如此针对白姨娘呢?虽然白姨娘一看就很不讨喜,傲得眼睛都快望上天了。 元宵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因此心中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元满笑笑,说道:“这只是其一。”她问元宵,“你注意到了她今日的打扮了吗?” 元宵回想了一下,她只留意到了白姨娘一身白色,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白色的,她腹诽道,哪有人上门作客是一身白去的呢?若是忌讳一些的人家,早就把她给赶出去了,难怪夫人对她这般不客气。 元宵自以为她猜对了,没想到她的脑回路和元满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白姨娘身上穿的衣服,咋一看毫无起眼,但是在阳光下看的话,就能看见布料上的光泽,轻轻一走动,就犹如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这种布料名唤“水月锦”,极为难得,整个大庆朝一年也不过只产十来匹,而且十之□□都进贡给宫里了,就连阳陵侯府的库房不过也才一两匹而已,那么问题来了,在寒苦的西北边境,一个小小的守备的宠妾为何能穿得起这么贵重的料子呢? 光是穿的就已经这么贵重了,更不用提她身上戴的首饰了,虽然称不上是价值连城,但上千两肯定是有的。 她已经命人仔细打探过赵守备的家世了,在西北这一代算是个大家族,然而自从赵守备的父亲去世后,赵氏家族就渐渐没落了,年轻一辈中最出彩的竟然只是赵守备。 而在往前数几代,也不见得赵家有多么的富贵,虽然在西北这地区看起来比较繁荣,但若是放在盛京城,连个破落世家都比不上的。 因而元满觉得,赵守备很有问题。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来西北的目的,所以一丝线索她都不愿错过。 她此次接待白姨娘,言语中对她多有轻慢,看着白姨娘十分傲气的样子,她必定会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将此事告诉赵守备,若是赵守备真的如同传言里那般疼爱白姨娘,他必然会有所表示的。 她也好趁机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她还得将此事告诉盛澹,让他有个准备,万一赵守备在正事上给他下绊子怎么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虽然是阳陵侯和主将,但是他才刚到西北,军中势力又错综复杂,赵守备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人脉资源肯定要比他广,下个绊子什么的不是件难事。 虽然她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但总归废精力。 这样一想,元满觉得她做得还是有些鲁莽了,应该和他商议了再做打算的。 不过做都做了,也不必再反悔了,她吩咐暗卫去暗中监控白姨娘,看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有的时候,千万不要小看内宅妇人。 接下来元满又吩咐侍卫去附近比较靠谱的牙行,买几个粗使婆子回来,她带来的人手明显不够用,过几日还得细挑几个会伺候人的侍女…… 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天色就有些黑了,忙了一天,元满也累得紧,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她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歪了歪头。然而温热的触感一直在她的脖颈间流连不去,她勉力睁开困倦的睡眼,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在她的胸前啃来啃去。 察觉她醒了,男人勾了勾唇,说道:“醒了?正好我们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   ☆、第1610122章 这时元满早已清醒过来了,看见盛澹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了这句话。 元满:“……”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坐直身子,抱住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夫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日才有空的吗? 盛澹顺了顺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笑着说道:“事情处理好了,便赶回来看看你。” 虽然自家夫君心中惦记着她,她觉着很是开心,不过看看天色,现在都已经是五更天了,军营离宜嘉城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多时辰,他应当是三更天就出发了的。 元满忽然有些生气,等天亮了再赶回来不行吗,非得赶夜路,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不过生气归生气,看着盛澹难掩疲惫的样子,她还是十分心疼的,她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吗?用过晚膳了没有?” 盛澹视线游移着不敢与她对视。 元满倒吸一口气,原本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吃!她瞪着他,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赶回来就算了,居然还是空着肚子,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啊。 她越过他爬下床,盛澹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儿?” 元满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这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难怪之前的胃病那么严重,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可不能再让胃病再加重。 睡前留着那盏灯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她又点燃了两根蜡烛,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这才看清他满脸憔悴,胡子拉茬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风流郎君的样子。 守夜的绿波听见元满屋子里的动静,在门口敲了敲,问道:“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绿波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听得元满唤她进去。她撩开门帘,发现里面多了个人,她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虽然很诧异为何会在这个时辰看见自家侯爷,不过绿波更是懊恼自己的失职,她就在外面守着,结果居然连侯爷是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元满让她起来,吩咐道:“你去让厨房的人烧几桶热水,再做一些易克化的食物端上来。” 绿波退下之后,元满嘴上一直都在数落他不爱惜身体云云,手上却是没闲着,在衣柜里翻出一套刚帮他做好的里衣。 小母老虎发威了,盛澹自知理亏,不敢和她顶嘴,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厨房里一直熬着羊骨汤,是第二天煮面用的汤底,因而厨子很快就下好了一碗羊骨汤面,香喷喷的面上撒了一把葱花,还有两个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盛澹差不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时面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当下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元满在一旁看得十分心疼,帮他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别急,慢点吃,当心噎着……” 盛澹口中吃着东西,没法和她说话,只不过吃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饶是如此,一大碗面很快就被他吃得精光了,连汤都不剩一滴。 元满问道:“还饿吗?厨房里还有,要不要再用些?” 盛澹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下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元满又吩咐人端了一盆温水,还有几条干净的帕子上来,她说道:“你看看你,多久没打理过自己了,胡子都长这么长了,真丑,我帮你刮一刮。” 盛澹笑笑,抱住元满的腰说道:“是不是我变丑了涵涵就嫌弃我了?” “对呀,特别嫌弃你。” 虽然元满口中说着嫌弃,但还是轻柔的用小刀帮他刮胡子,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他。 下人已经在浴房备好了热水,元满帮盛澹刮好了胡子之后就领着他到浴房洗漱。她帮他脱掉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身子,嗯,没有什么伤口,对此她表示非常满意。 盛澹泡在浴桶里,元满则站在他的身后用小手帮他梳通头发,他的头发已经打结得不成样子,也有很多灰尘,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将头发理顺后,元满往他头发上抹了一些自制的香露,然后力度适中的帮他清洗和按摩。 盛澹惬意的享受小妻子周到的服务,热水舒缓了他一身的疲惫,再加上元满手法老到的按摩,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头一次他觉得让元满跟来西北是一项正确的决定,在疲惫的时候有人对你嘘寒问暖,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洗好澡之后元满用干帕子帮他绞干头发,他侧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自从从盛京出发来西北,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为了赶来见她,他又将许多事情堆积在这几天全都处理好了,即使精力再旺盛也有一些吃不消了,此时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困意袭来,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元满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低头一看,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放柔了动作,将帕子放在一旁,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挪到枕头上,也躺下来和他一起睡觉了。 下人们不敢打扰他们,于是这夫妻俩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元满醒来的时候看见盛澹正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望着她,一大早就能看见夫君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盛澹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旷了一个多月的小夫妻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沉浸在一片迷离之中。 等两人穿戴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在餐桌上元满边吃边与盛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当说到赵守备之事时,盛澹明显沉默了一下。 元满边吃饭边悄悄抬眼打量他,他怎么不说话呀,还皱着眉,难道她这事做得有问题?不对呀,在外人看起来她充其量就是欺负了一个守备的宠妾而已嘛…… 盛澹正在思索一些东西,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元满正心虚的偷瞄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得让他觉得好笑,他又没说什么,她为何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只是盛澹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有趣,于是摆出一副很严肃的面孔,果然,元满更加焉答答的,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实在是不忍心再逗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的碗里,笑着说道:“真是笨蛋涵涵。”他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怪她呢? 元满呆呆的望了眼碗里的青菜,又看了看他带笑的俊脸,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逗她了。趁着她还没炸毛,盛澹赶紧说道:“关于你刚刚说的赵守备之事……” 听到盛澹说正事,刚想发脾气的元满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眨眨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盛澹道:“此事你不必插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 之前他的势力一直都不在西北,哪怕在这里安插有暗钉,所掌握的消息也不够齐全,如今他出征西北,战事吃紧,也没精力去留意一个小小的守备。若是真按照元满所说的,这个赵守备应该是有问题的,他的人手比较充足,查起来更方便。 这个元满没什么意见,她又问了他在军中的一些事情,盛澹从来不会当她是无知妇人,有一些不涉及机密的事情还是会同她说的。 他刚来的时候的确是有很多人不服他,认为他年纪轻轻,又从未在西北待过不了解形势,又如何能够带领他们打仗——军队也是个很讲究资历的地方。虽然他此前已经打过不少仗,但在一些老将眼里他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他领兵击退了几次兰卡国的进攻后,军中质疑的声音一下子少了很多——军队讲究资历,但更看重实力。 元满听了毫不吝啬的夸奖他,迷妹脸说道:“哎呀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 盛澹:“……”你还能再浮夸一些吗? 一顿饭夫妻俩吃得黏黏腻腻,磨磨蹭蹭的,等吃完饭都差不多丑时三刻了。元满挽着他的手臂和他在院子里消食,一边和他说着院子应该怎么布置。 盛澹含笑的听着,时不时的点个头,她说一些家常琐事的样子很美好,他一时之间竟然升起了岁月静好的念头。 过了许久元满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军营去呀?” 盛澹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概寅时初就得走了。” “这么快?”那岂不是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元满不开心的说道:“那你回来只待了半天。” 盛澹沉默不语,事实上,前方战事吃紧,就连这半天时间都是他挤出来的。 元满也不是那等不识大体的女子,虽然觉得相处的时间有些短暂,但还是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第161014章 差不多寅时的时候,元满送盛澹出门,下人早已将他的战马牵到大门前。 两人走到战马面前,盛澹转回身望着她。 元满之前已经把该叮嘱的话都说过一遍了,这会儿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把一个小包袱递给他,里面装着一些肉脯和伤药。听说军营里的伙食不是很好,虽然他不重口腹之欲,但偶尔用些解解馋也好,还有这人小伤小病的一向不放在心上,也不去看大夫,因此她帮他准备一些伤药,放在身边自己还能动手处理一下。 盛澹接过包袱,不顾有许多下人在场,捧住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才翻身上马离开,留下元满一个人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在街上亲吻的情侣不少见,吻额头更是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举动,然而或许在这个时代呆久了,她的思想都有些被同化了,一个纯洁的亲吻都让她脸红心跳无比。 她拍了拍发烫的脸,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回去,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隔壁赵府的白姨娘甩帕子离开,然后大门“砰——”的一声就被大力关上了。 一头雾水的元满:……她和自家夫君秀恩爱哪里惹到她了? ………… 这厢白姨娘回到房中,气愤的砸着屋子里的摆设,凭什么一个村姑出身的小贱人能嫁给有权有势年轻俊美的将军,而她堂堂世家贵女却只能嫁给一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当妾! 凭什么! 砸了之后还不觉得消气,恶狠狠的拧着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的侍女朵儿的手臂。朵儿被拧得钻心的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而她却不敢呼痛,因为这会引来白姨娘更加恶毒的打骂,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拧够了朵儿之后白姨娘心中的郁气总算是消了一些,她用白帕子擦了擦白玉无瑕的手指,半靠在长榻上,不甚高兴的说道:“我今儿想吃酒酿圆子了,快去让人给我送来。” 朵儿正悄悄的搓了搓手臂,试图减轻一些痛感,乍一听见白姨娘的吩咐,她反射性的把手藏在身后,愣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夫人您不是前天才刚吃过酒酿圆子吗?怎么……” 被白姨娘瞪了一眼,朵儿缩了缩脖子,连忙退下去找酒酿圆子了。 酒酿圆子是白姨娘家乡的一种特色小吃,以果料为馅,滚包糯米粉的小圆子与酒酿同煮而成,酒酿味浓甜润,圆子较糯,馅甜香。白姨娘每次思乡的时候都要吃上一碗酒酿圆子,但她吃的并不是府中厨子做的,而是相隔两条街外的李娘子家中做的酒酿圆子。 李娘子是个寡妇,个子高挑身形粗壮,还被烟熏坏了嗓子,也就一张脸勉勉强强能看得过眼,一些地痞流氓都不稀得去骚扰她。据说她与白姨娘来自同一个地方,白姨娘说她做的酒酿圆子最有家乡的味道,因而时不时的就吃上几回李娘子做的酒酿圆子。 李娘子送酒酿圆子上门,白姨娘大部分时候都会留下她促膝长谈回忆故乡。赵守备素来宠爱白姨娘,这种小事他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因而李娘子在赵府中算是来去比较自由的。 朵儿请来了李娘子后,白姨娘照例留她下来聊天,朵儿很自觉的像往常一样退到院子门口守着。 ………… 赵府的事情暗卫都事无巨细的禀告给元满,元满有些奇怪,这白姨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与“粗鄙妇人”聊天的人,怎么单单就对这个李娘子这么特殊? 之前她已经让人打听过白姨娘的身世了,她的外祖家好像就是姓李的,莫非这李娘子是她外祖家的人? 可是也不对呀,若李娘子真的是白姨娘外祖家的亲戚,为何她们要遮遮掩掩的,凭着赵守备对白姨娘的宠爱程度,庇护她的一个亲戚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白姨娘也没有理由要瞒着他啊 元满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干脆让暗卫继续盯着白姨娘,这回李娘子那里也要注意着。 自从十几年前兰卡国联合西北各异族进犯大庆朝,被大庆朝以极大的代价打了回去之后,双方都元气大伤,而大庆朝和兰卡国经过十几年的休养,慢慢的恢复回来了,而一些小部落仍是对当年的战争心悸不已。 这次兰卡国与大庆朝再次对上,很多异族部落都不像以前那样与兰卡国结盟了,而是在一旁观望。 战局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冬日来临,双方都暂时进入休整状态,盛澹回宜嘉城的次数和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然而元满却没有因此开心多少,这个冬日比往常更冷,越是往兰卡国的方向,天气就越是严寒,气候恶劣是兰卡国想要取代大庆朝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在恶劣的天气下,兰卡国的士兵不是被严寒打击得士气低落,就是在严寒的鞭策下一鼓作气攻占西北,让自己的生存环境变得好一些。 而从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来看,兰卡国的士兵无疑是选择了后者,那也就意味着盛澹的结局…… 元满知道,能给她找出奸细的时间不多了。 她越发的着急,再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寒冷入骨的冬日她的嘴角居然还上火长了几个小水泡,然而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对方露出马脚。 就在她火急火燎的时候,被她派出去盯着白姨娘的暗卫忽然回禀了一个让她极为震惊的消息。 ——那李娘子压根不是什么寡妇,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第161015章 元满听说此事的第一反应是难怪李娘子长得那么粗犷,第二个想法就是赵守备被戴绿帽子了! 若说白姨娘不知道李娘子是男的,这个打死她都不信,而他们两人在一间小屋子里单独待了那么久,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的。元满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先派人去打听“李娘子”的真实身份,接下来她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了,所幸她没等多久隔壁白姨娘就又要吃“酒酿圆子”了。 赵府,白姨娘房中。 一个皮肤黝黑,妇人打扮的“女子”正坐在白姨娘上方不断征伐起伏着,而白姨娘则浑身赤.裸的躺在“她”的身下,脸上潮红,目光迷离,时不时发出淫.荡的呻.吟声…… 元满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发红,不过她是成了婚的妇人,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在接受的范围,但是她身后的两个侍女都还是黄花闺女呢,脸上都快热得冒烟了。 听见里面的动静变小了元满才淡定的敲了敲门,要是趁人家办事的时候闯进去,把人家吓出点好歹可怎么办呀?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声,接着白姨娘强自镇定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是谁在外面……” 元满没有回答她,等了一会儿之后便直接让暗卫把门给弄开了,开门之后,只见房间里面空荡荡的,白姨娘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白姨娘看见是元满,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又大怒,“堂堂将军夫人居然敢私闯民宅!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给我家老爷……” 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元满吩咐道:“去床底下把人拖出来。” 听到这话白姨娘刚才强装出来的镇定立马消失了,她慌乱的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不走我可就叫人了!” 元满微笑,“你叫呀,反正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她就是看准了白姨娘不敢真的喊人,所以才这么的有恃无恐。 暗卫们从床底下拖出下半身赤.裸的“李娘子”的时候,白姨娘已经浑身瘫软了。她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发现了,她发现她私通的事了!她要完了…… 李娘子……哦不,应该叫做李通,是白姨娘的表哥,当年李家也受到牵连,只不过下场比白家好一些,只是被抄了家产,人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李家的后辈都不争气,不多时就分崩离析,各房分了家,各过各的的。 李通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抚养他,于是他小小年纪就跑出去混了,无意中发现了小表妹在一户小户人家里当侍女。久违的亲人重逢当然是分外激动,而后不久两人就这么勾搭……上了。 若是白姨娘能禀告主人家此事,安安分分的成婚了的话还能赞一句天赐良缘, 可是他们偏不,卷了主人家的财产之后就逃跑到了宜嘉城,两人都不是节省的性子,而且两人都没什么赚钱的法子,本就算不上多的钱财一下子就被挥霍光了。 这时李通就动起了歪脑筋,自家表妹姿色还算不错,而据说宜嘉城的赵守备有点男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好色…… 起初他将计划告诉白姨娘的时候,她是拒绝的,虽然她已经没有了节操,但贞操还是要的。然而也许她对李通是真爱,他卖了几句惨后她就心软的同意了。 他们设了一个算不上高明的局,然而赵守备却轻易的上钩了,不过这也许是因为白姨娘长得还不错——在西北一众被风沙摧残过的女人里,皮肤娇嫩的白姨娘更为突出了。 就这样白姨娘成为了赵守备的妾室,至于她的身世除了当侍女私奔逃跑那一段给隐瞒下来了,其余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赵守备了,西北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赵守备也不会特意为了一个女子大费周章的打听她的背景。 白姨娘的手段还算高明,这几年把得赵守备独宠她一人,至于李通就男扮女装扮成一个寡妇,等赵守备去了军营里两人就找机会见面。平时他们都是很谨慎的,但是由于前段时间白姨娘被元满气得狠了,因此找李通的次数就多了一些,这才让元满抓到把柄。 李通蜷曲着身子,双手捂着脸,口中不住的求饶,“夫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白、白姨娘她勾引我的!”之前他躲在床底下,又因为太过紧张没听清她们的对话,只隐隐约约听见“夫人”二字,便误以为元满就是赵守备的原配夫人。 白姨娘与李通好歹是做了几年夫妻,感情多少也有一些,这会儿听见李通把所有事情都往她身上推,整个人都惊呆了,等回过神后就扑上前在他身上不断的撕扯着。 “你胡说!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乌龟王八蛋!” 李通倒是想还手,但是他下半身没穿裤子,只能一边蜷曲着身子一边挡住白姨娘的厮打,好不狼狈。 元满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才让人把他们分开。白姨娘固然惹人讨厌,但是李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朵儿在院子外面放风,忽然听见白姨娘房中有声响,她本来想走过去看一看的,不过她想起白姨娘说过不管听见什么响声都不要过去看,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脚步。 隐在一旁的暗卫松了一口气。 白姨娘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得像个疯婆子,完全没有了往昔的风采,她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除了对表哥的背叛感到伤心外,她更怕的是元满将她的丑事抖落出来。 她比谁都清楚背叛赵守备的下场……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元满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白姨娘抬头看她,忽然产生了自惭形愧的念头。她之前厌恶元满,除了因为她样样压过她一头之外,还嫉妒元满不过是村姑出身,却活得比她更干净。 之前她用清高的姿态伪装自己,而现在,她的面子里子全都被扒下来揉碎了被踩到地底下! 她恨元满,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 元满蹲下身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我可以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姨娘猛地点头,说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不把她的事情说出去,让她做什么都行。 元满道:“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把赵守备的事情告诉我即可。” 白姨娘眼神闪了闪,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见白姨娘如此反应,元满更加确信赵守备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她站起身来说道:“既然白姨娘不愿意说,那我就去问问赵守备通.奸该如何处……” 话还没说完,白姨娘就抱住她的大腿说道:“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白姨娘之前虽然是当侍女的,但是那户人家对她不差,家中女儿念书识字的时候会让她在一旁旁听,久而久之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成为赵守备的妾侍之后,不同与一般西北女子的谈吐学识更是让赵守备对她着迷不已。 也因此赵守备将一些事务交由她来打理,因此她知道的秘密不少。 赵守备负责管理军队总务、军饷、军粮,他利用职位之便在暗中与兰卡国商人进行交易,牟取暴利。赵守备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虽然职位不算太高,但是人脉十分的广,而且他十分的会来事,军中上下都打点得十分好,因此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与兰卡国交易,但很多人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满皱眉想了想,虽然赵守备和兰卡国那边有联系,但是他的职位不高,接触不到上层机密,因此当初害死公公以及未来可能会害死盛澹的奸细是他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白姨娘见元满紧皱眉头,以为她是对自己透露的信息不够满意,便绞尽脑汁继续想一些对她有用的事情,忽然她眼前一亮,对元满说道:“我记起来了,除了我家老爷之外,还有一位军爷也参与了地下交易。” 还有一位军爷……元满眼神亮晶晶的,问道:“那你知道那位军爷是谁吗?” 元满发亮的眼神把白姨娘给吓了一跳,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认得,那位军爷只来过一回这里,我还是不小心瞧见的,当时我见我家老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那人的来头不简单,因此一直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元满稍微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白姨娘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人长得十分吓人,高高壮壮的,满脸络腮胡,脸上还有一道疤……”   ☆、第161016章 络腮胡,刀疤脸……元满心中一惊,白姨娘描述的人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胡叔呢?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脸上有疤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军营里多了去了,那人也不一定就是胡叔,更何况盛澹曾说过胡叔与阿耶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从前也对他多有照顾,他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呢?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心中隐隐的还是有些不安。 她让白姨娘将赵守备的账本还有一些重要信件偷出来,白姨娘虽然有些不愿,但是奈何元满手中握着她的把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几日之后,白姨娘提心吊胆的将账簿和信件送来了,元满翻看着账簿,忽然发现白姨娘一直站在原地。 她抬眼望着白姨娘,淡淡道:“你怎么还不走,莫非还要我留你吃顿饭么?” “不不不……”白姨娘连忙摆手,将军府的饭她可不敢吃,她绞绞手指,吞吞吐吐的说道:“东西我已经交给您了,不知您何时能把我表哥给放出来?” 元满勾勾唇,说道:“白姨娘果真是至情至性之人,与表哥撕破脸皮了都还想着他,当真是情深意重啊,我等俗人实在是拍马不及。” 白姨娘被元满三言两语挤兑得脸色发青,她与李通以前虽说是有过感情的,但这点不值钱的感情早就被生活磨光了,这些年与他暗中来往,不过是因为赵守备年纪大了,而她又正风华正茂,耐不住空虚罢了。 两人是单纯的银货两讫的关系,若说她向元满开口要人是为了之前的那点情分,这话说出来鬼都不相信,她无非就是想将李通灭口罢了,好来一个死无对证。 然而这些事情被元满用暗含讽刺的话语说出来,让她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只不过再生气也无用,如今她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受制于人。 元满可不理会白姨娘精彩的脸色,她道:“等我的事情办完自然会将人交给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人交给我!白姨娘在心中呐喊着,只是终究不敢问出来,带着满心的憋屈离开了。 元满翻了翻账本,看着里面巨额的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的纯利润都有几十万两白银,果真是暴利啊,难怪圣人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打通兰卡国这条通道,倘若最大的障碍兰卡国被收服,便可与西边各国进行贸易往来,到时候给大庆朝带来的利润必定是无法估量的…… 元满又拆了几封信件,里面的内容都是用兰卡国语言书写的,她看不懂,这些东西只能等盛澹回来再处理了。 进入冬日后,时不时来偷袭的兰卡国士兵变少了,于是盛澹肩上的事情也少了许多,等他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元满就将账册以及信件交给他,并一五一十的将白姨娘的话复述给他听。 盛澹沉默了良久,而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涵涵,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此前他已经查出了一丝蛛丝马迹,而她给出的信息,无疑是让他的怀疑加深。 说完他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如同匆匆回来那样,又匆匆的离去了。 此后盛澹一直都很忙,一连大半月都没有回过宜嘉城。而局势也益发的紧张了,不少百姓都纷纷收拾细软离开宜嘉城了。 而盛澹在此期间也只回来了一次,嘱咐她这段时间不要轻易的出门,并留下许多侍卫守护府邸后便又要急匆匆的离开了。 元满在她离开之前拉住他的手,问道:“你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吗?” 盛澹望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元满没有问那个人是谁,放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深深的望着他,说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盛澹用力的抱住她,而后策马疾速离开。 城中兰卡国要攻陷宜嘉城的谣言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出逃了,守城的官兵也不阻止,只是城中只许进不许出,出去了的百姓就回不来了。 与此同时元满也派人帮忙将散布的人给揪了出来,严格审查之后发现这些人果然与兰卡国有关。 将谣言从源头上遏止了之后,宜嘉城中果然平静了许多,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久之后,酝酿了许久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这次兰卡国几乎是以举国之力进攻前线,与兰卡国相比,西北大军足足少了十几万兵力。双方兵力悬殊,而比起大庆朝军队,兰卡*队更适应西北恶劣的天气,因此一开始的时候西北军是节节败退。 西北军终于后退到了宜嘉城。宜嘉城背靠险峻的金环山,西临湍急的青江,可谓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只要守住了城门,兰卡国就没办法从别的地方攻进来。 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盛澹早早就派人去请援兵了,而不知为何,一个多月差不多过去了,却迟迟等不得援兵出现,盛澹推测,要么是求援信件在半路上被人给劫走了,要么就是朝廷派来的援兵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只是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他们的情形都非常的不利,兰卡国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困死在宜嘉城,他们已经被困了一个月之久,军粮都差不多快被吃光了,而城中的老百姓们家中也早已没有存粮,整座城里人心惶惶。 而兰卡国的士兵却在城门外喝酒吃肉,更是惹得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肉的大庆朝士兵们浮躁不已。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了,再等下去也只能是坐以待毙,如今也只能是背水一战了。 兰卡*队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平时在城门外喝酒吃肉的场景消失了,个个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盛澹下令打开城门,出城迎战。 对于大庆朝士兵来说,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若是不能击退兰卡*队,那么就会失去这座城池,而宜嘉城若是被兰卡国得到了,那就相当于西北的门户被打开了,到时候大庆朝危矣。 而对兰卡国来说,这一战也同样重要,若是能夺得宜嘉城,挥兵北上指日可待! 这一战打得十分的胶着,大庆朝士兵保家卫国以命相博,而兰卡国则派遣了大部分的精锐士兵出战,誓要将宜嘉城拿下。 正打得难分难舍之际,天边突然出现火光,而且越来越盛,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一位兰卡国士兵忽然惊叫道:“将军,我们的军营!” 吉尔纳回头一看,那火光果然是从他们军营那里燃起的,他睚眦俱裂,狠命的的瞪住盛澹,用不甚熟练的汉语大声吼道:“该死的大庆朝人!此事是不是你们的人所为!” 盛澹微微勾唇,一记回马枪挑落了吉尔纳手中的大刀,震得他手臂发麻,而后一枪干净利落的刺进他的胸膛,鲜血喷涌在他的脸上。 这时城中出来大批士兵,与火烧营的援兵前后夹击兰卡*队,兰卡*队瞬间从胜局输得一塌涂地。 吉尔纳眼眶爆裂,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被他们绊住的援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何一瞬之间就局势颠倒了…… 吉尔纳倒下之后,兰卡*队已成败势,再加上源源不断出现的大庆朝士兵,兰卡*队立刻树倒猢狲散,举旗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就如被传染了一般,全军都投降了。 ………… 经过一夜激战,盛澹已经疲惫不堪了,幸而有率领援兵前来助阵的楚王帮忙处理后续事务,他才能尽快赶回府中休息。 他回到府中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样子着实把元满给吓了一大跳,只是他实在是累得紧了,一个多月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躺下床去便睡着了。 盛澹睡得沉沉的,但元满的小心肝都颤了颤,伸出小手试探了他的鼻息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见他连铠甲都没脱,她皱了皱眉,这样睡觉怎么会舒服呢?于是她动手帮他解开铠甲,只不过有些地方被他压着不好脱,又怕不小心把他给弄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将铠甲给解下来。 解下铠甲后一看,他里面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不知杀了多少人这血迹才能染得这么深…… 不过此时她完全感不到害怕,她更担心的是他身上会有伤口,想了想,她干脆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光检查一遍。 盛澹这一觉从早上一直睡到了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怀中还抱着位睡得正香甜的佳人。   ☆、第161017章 这一个多月来元满也是累得狠了,本来她帮盛澹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是在床榻前守着他的,但没想到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爬进了被窝。 盛澹低头亲了亲她,而后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她的脑袋下抽出来。他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都被处理好了,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他穿上之后便走出去让下人烧一桶热水,虽然元满已经帮他擦过了身子,但他还是觉得身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闻起来令人作呕。 幸好元满之前吩咐过让厨房一直备着热水,好让盛澹睡醒来便能洗漱,所以没一会儿下人就抬着热水进浴房了。 盛澹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脱了衣服便进浴桶里泡着了,仿佛只有在白腾腾的水汽里才能去掉那恶心的血腥味。刚处理好的伤口碰到热水又开始流血了,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一些,倘若涵涵知道他让伤口沾水了,恐怕又会对他使性子了。 这样想着,他无奈的起身擦着身体,但嘴角却诡异的挂着一抹笑容。 元满是被一阵饭菜香气给弄醒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呢,人就已经爬起来了。 虽然有专门用膳的饭厅,但盛澹不想去那里吃,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多没意思啊,于是他就吩咐下人将饭菜摆到卧房去。果不其然,刚才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美人闻着香味晃晃悠悠的就走过来了。 盛澹抱住元满,捏捏她的鼻子说道:“小懒虫,快醒来。” 元满不开心的拍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还是好困啊,可是肚子也很饿了,这一个多月来她担惊受怕的,根本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此刻盛澹呆在她的身边,她就觉得又困又饿。 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盛澹,撒娇道:“你喂我吃好不好?” 盛澹被她蹭得心软得不行,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更何况只是喂饭这种小事。 于是他一手搂住元满,另一只夹菜,元满全程闭着眼睛,只有盛澹把饭菜送到她的嘴边,她才张口吃饭,就像是小鸟喂食一样。于是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把桌上的饭菜全都解决掉了。 这边夫妻俩吃顿饭都甜甜蜜蜜的,而另一边形单影只的楚王却没有那么好过了,除了要处理盛澹丢给他的事务之外,斥候上报原西北将领胡世兵叛逃兰卡国了。 胡世兵也就胡叔,当初盛澹的密函上说他是兰卡国奸细,其实楚王一开始是不相信的,毕竟胡叔也算是大庆朝的名将了,击退过不少次异族来犯,战功赫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呢? 只不过和胡叔相比,他更相信盛澹,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敢说胡叔是奸细,那么他就有了一定的证据。 于是他和盛澹干脆将计就计,告知胡叔的行动计划七分真三分假,援军其实早已悄悄的潜伏在了西北,而兰卡*队拦截的那支军队,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罢了。 至于军粮早已让覃姓皇商——也就是景奚乾,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偷偷的运进了宜嘉城,覃皇商一直在西北有贸易往来,所以此事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他运进来的军粮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两三个月都都士兵们吃的,粮草不够这种谣言是盛澹特意派人传进兰卡*营里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前段时间西北军队节节败退当然也是故意的,目的是集中吸引兰卡国大部分兵力,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一直没对胡叔采取行动,只派人暗中盯着他。只不过兰卡国后方军营着火了之后,他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当下就想逃走。 虽然盯着胡叔的暗卫立马拦截他,可是胡叔能安然在大庆朝军队里潜伏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一些真本事呢,十几个暗卫全都折在了他的手中,而他也逃回了兰卡国。 楚王虽然震怒但却又无可奈何,此人逃回兰卡国,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劲敌,看来大庆朝和兰卡国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这事本该立马通知盛澹的,但此刻胡叔人已经逃回了兰卡国,告诉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也辛苦了许久,楚王心道,还是让他过一两天安生日子吧。 第二日一大早,盛澹就接到了楚王的信函,他面无表情,目光沉沉的,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这副样子,元满心里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才刚打了一场胜仗,为什么他却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 盛澹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手中的信函给她看。元满一目十行的扫完这封信,心里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虽然之前心里早有猜测,但真正确认了胡叔就是兰卡国奸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盛澹与他的关系十分要好,盛澹曾说过,胡叔对他来说亦师亦父,而这么一个让他信赖的人,却是敌国奸细,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元满不敢想象他当初知道这件事的心情,他会是多么的愤怒,又会是多么的难过。 她只能紧紧的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对他说道:“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经过了几个月的沉淀,盛澹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就在元满抱住他的那一刹那,他又想起了当初知道父亲战死的消息时的伤痛,母亲自杀时的绝望。 他多么希望,那时候有人能够紧紧抱住幼时的他,轻声细语的抚慰他。 直到现在,心中的那份伤痛才真正被抹平。 他心中有一股奔腾的情感想要宣泄,却找不到出口,只能狠狠的吻住她,用尽全力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元满被他弄得发疼,可是望着他受伤的眼眸,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去推开他。 这一日盛澹不知折腾了她多少次,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住了便晕了过去。 她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她脸色有些发红,看这天色,她应该是从傍晚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身边的人不在,被褥早已经发凉了,这说明他应该是早就离开了。元满也没有在意,他应当是去军营了。动一动身子,已经没有那种浑身酸痛的感觉了,看来媚骨之体的修复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下面感觉清清爽爽的,应该是他昨夜帮清理过了。 穿好衣服后,元满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打扮。绿波在她身后帮她梳头,她问道:“你可知将军是何时离开的吗?” 绿波道:“回夫人,天刚擦亮将军就走了,走之前还吩咐不许人进去吵醒您呢。” 元满嗔道:“就你话多。” 她抬眼望向水晶镜,镜子里的女子分明粉面含春,腮若桃花。 盛澹这一去军营又是许久没有消息,元满也不甚在意,毕竟兰卡国兵力都折损了大半,又知道了谁是奸细,想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更何况,还有有男主光环的楚王在一旁助阵呢。 但元满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与盛澹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之后,他浑身是血,被人用担架抬着回来。 元满望着胸口还不断流血的盛澹,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她踉踉跄跄的跑到担架前,脚一软扑通一下就摔下去了,元宵和绿波连忙扶起她。 她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发抖的双手想碰他,但又不敢,生怕轻轻一碰就会把他弄坏。 她声音颤抖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大夫呢,快让大夫来救他!”说到最后,元满几乎是声音嘶哑的吼着出来的。 为什么,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改变他的命运了,为什么他还是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难道宿命真的无法改变吗? 脑中刚浮起这个念头,又被她强压了下去,不,她已经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没有爱上女主,他还和她成亲了,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小包子,所以他也一定不会死的! 楚王站在一旁,神色愧疚,他低声说道:“盛夫人,盛将军伤势太重,根本没办法止血……您请节哀。” 与兰卡国这一战,兰卡*队是由胡叔带领的。胡叔不愧是良将,哪怕兵力只有他们的一半,却依旧能与他们打得势均力敌。 后来盛澹与胡叔交上了手,两人武力相当,打得难舍难分,后来盛澹不顾胡叔刺来的长剑,直直的迎上去,而他的长.枪也直接穿透胡叔的心口。 他受他一剑,算是还了他的教导之恩;他刺他一枪,十几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了结。   ☆、第161018章 由于失血过多,盛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元满握住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了平时滚烫的温度。 元满将他的手放在脸上不住的摩挲着,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哽咽的和他说道:“盛澹你快醒醒,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还有我,有三个孩子和阿婆要照顾呢,你忍心让我们伤心难过吗?” 她跪在地上,回头对楚王哀求道:“殿下,您快让大夫救救他啊!” 楚王叹了一口气,心带不忍的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盛澹的胸口被一剑捅了个对穿,伤口又接近心脏,军医用了各种办法都止不住血,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盛澹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要求他们把他送回宜嘉城,楚王想,也许他是想见元满最后一面。 盛澹在飘飘浮浮中听见女人的哭泣声,这声音哭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疼,他想告诉她莫要哭,他想抱住她,安慰她,只是他用尽全力都走不到声源处…… 元满绝望的跪坐在地上,难道、难道她真的要永远的失去他了吗?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就如同被人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块,疼得窒息,满世界都陷入了荒凉的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丝生气。 不,不可以!他绝对绝对不能抛下她! 她靠近盛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要是敢死,我上黄泉下碧落都会跟着你。”神情里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看得别人心惊,她是绝对能说得出做得到的。 元满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军医说道:“大夫,请您再试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求求您了,救救他。” 军医心里暗叹,他哪里是不想救,只是盛将军伤势太重,他用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止住血,但是看着元满眼里无尽的悲伤,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他对元满道:“那……我就再试一次吧。” “多谢您,真是多谢您了!”元满用袖子擦擦眼泪,而后起身退到一旁给军医让位。 军医先将金针插在伤口周围的穴道上,用以止血,只是看着周围不断晕染的血迹,止血效果并不大,而后他用剪刀剪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绷带。 元满在一旁看得手心都冒冷汗了,她一边在心中祈祷,将满天神佛都求了遍,愿以她的寿命换回他的平安。 另一边她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忽然她想到她带来不少百年老参来,而且收拾行李的时候阿婆曾给她一个小白玉瓶,说是上好的伤药,只不过当时她已经带了很多金创药了,因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小瓶子,她心头一跳,立马吩咐绿波将东西拿来。 绿波动作很快,很快的就将参片以及白玉瓶拿了过来。 元满问过军医后将一片薄薄的参片放进盛澹的嘴中含着,而后她将白玉瓶交给军医,问道:“您看这瓶药能不能用?”既然军营里的伤药没有用,不如试一试其他的金创药。 军医打开瓶口,先是闻了闻,而后又倒了一点出来看了看,眼前一亮,说道:“可以,可以!” 他将药粉小心翼翼的倒在盛澹的伤口上,药粉一碰到血就迅速融化,渗透到了肉里,也许是因为这药粉的药性太强了,一直在昏迷状态的盛澹手指忽然轻轻的动了动,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是逃不过一直细致观察他的元满的眼睛。 希望如同春日里嫩尖尖的芽儿一般在元满心中萌发。 将药粉撒在伤口后,军医用白色绷带将伤口包好,屏息等了一会儿,白色绷带上并没有渗出血迹。 血真的止住了!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尤其是元满,她刚刚就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的,如今得知血已经止住,心神一放松下来,腿一软差点又摔倒在地上,幸好一旁的元宵和绿波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军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元满说道:“恭喜夫人,将军的伤口暂时止住血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而后说道:“不过……这并不能代表将军已经无性命之忧了,今夜将军可能会发高烧,倘若能挨过去,便无大碍了,若是熬不过……”后面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懂得他的未尽之意。 元满严肃的点点头,对军医说道:“那就要麻烦您在这里多住几天了。” 军医道:“不麻烦不麻烦,盛将军保家卫国乃是大英雄,我不过只是尽了本分罢了。” 当夜,将军府灯火通明。 果不其然,就像是军医说的那样,刚入夜盛澹就发起了高烧,元满连忙让人将刚煎好的药端上来。 药还很烫,元满舀起一汤匙的药,慢慢的把它吹凉,而后将药送到盛澹的口中。只是盛澹牙关紧闭,刚送进口中的汤药立马就流了出来。 元满无法,只得先将药含在口中,而后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一点点将药渡给他。汤药黑乎乎的,又苦又臭,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就这样一口口的把药给喂完了。 一整个晚上,元满都在寸步不离的照顾盛澹。擦干他身上的汗水,时刻注意着帮他换帕子敷额头,还一直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 下人们已经被她打发到了外间待着,在寂静的深夜,空荡荡的房间里,元满一遍遍的对他诉说着自己的害怕无助,让他在昏迷之中都不能安心。 元满用小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放心不下我?放心不下的话就快些醒过来吧,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不可以反悔的。” 盛澹似乎是能听得到她在说话,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些,像是在回应她。 直到三更时分,盛澹的高烧才退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元满照顾了盛澹差不多一宿,绿波请她先去歇一会儿,她想了想便同意了,他的伤一时半刻好不了,后面需要人照顾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倒下了。 只不过她不愿离盛澹太远,干脆让人搬了张睡榻在他的床边,好让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他。 元满不敢睡得太熟,有一点点响动就能醒来,爬起来看看他安然无恙才安心的躺下继续睡。 也许是太累了,后来睡下之后直到阳光洒进来她才转醒,她一醒来就想到盛澹,一骨碌的爬起来就往床上看去,惊喜的发现盛澹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望着她呢。 看着元满,盛澹对她微微一笑,只是她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不是默默流泪我见犹怜的那种哭法,而是像孩子那样的嚎啕大哭,她边哭边爬下榻,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跑到了床边。她不敢碰他,只是揪着被角,哭得不能自己。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元满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伤心和害怕全都哭出来,哭得十分没有形象,但是在盛澹的眼里,她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让他的心都疼了。 “涵涵……”他虚弱的唤了一声。 听见盛澹叫她,元满连忙止住哭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还是你饿了?大夫说过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盛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涵涵,你低一下头。” 元满虽然不解,但依旧依言低下了头。 盛澹艰难的抬起手臂,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之前他虽然陷入了昏迷之中,但他的意识还是清楚的,他听见了她悲伤的哭泣,还有昨天晚上她对他说的话,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元满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放回原处,责怪道:“你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呢,可不能随便乱动。”然后才对他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盛澹望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温情。 接下来照顾盛澹的事情,元满全都亲自动手,不假手于他人,没过几天,她就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最后在盛澹的坚持下她才不情不愿的将事情分了些给下人做。 西北的环境不好,而且又缺少许多药材,不利于养伤,因此盛澹养了大半个月,伤势稳定了一些后他便提出了回盛京养伤。 如今兰卡国大势已去,剩下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扫尾工作,楚王完全能够应付得过来,因此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阔别了一年的盛京,他们终于要回去了。   ☆、第1610188章   由于有伤患盛澹在,因此马车行驶的速度非常缓慢,力求平稳,然而即使如此,元满还是华丽丽的晕车了,吐得天昏地暗。   盛澹看得心疼,于是让马车的速度一慢再慢,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歇一会儿,在这种龟速下,原本只要大半个月的行程却硬生生花了一个多月才回到盛京。   他们现在停在距离盛京城不远的十里亭,元满难受得紧,实在受不住了才让马车停下来歇一歇。   踩在平稳的土地上,元满觉得头重脚轻,像是踏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绿波看见元满这副踉踉跄跄快要跌倒的样子,连忙跑过去扶住她。   经过差不多两个月的休养,盛澹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盛甲搀扶着他,慢吞吞的移动到元满的身边,望着她有些发青的脸色,担忧道:“我还是让大夫来帮你看看吧。”   哪有人晕车晕那么严重的呢,这一路上都是吐着回来的,原本她的身子只是看着单薄,但是现在身上真的是一点肉都没有了,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但就是这样了她还是不肯看大夫。   元满双手抚着难受的胃部,虚弱的说道:“不必了,我没事的,缓一会儿就好了。”要是因为晕车而去看大夫,这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盛澹看着她变得尖尖的小脸有些无奈,但是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等回到侯府就让大夫来帮她把把脉。   阳陵侯府这边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明明信上说了早上就能回到的,怎么差不多晌午了都还没见人影呢?   在大家的翘首以待中,缓慢行驶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盛老太太微微的蹲下身子,刮刮他们的小鼻子,高兴的和三胞胎说道:“马上就要看到阿耶阿娘,你们开不开心呀?”   团团圆圆滚滚已经两岁多一点了,他们非常的聪慧,已经能很流利清晰的表达他们的意思了。虽然这一年元满和盛澹都不在他们身边,但是盛老太太和伺候的下人经常在他们面前提起,因此三胞胎对他们的阿耶阿娘还是有些印象的。   得知经常寄东西给他们的阿耶阿娘要回来,三个小家伙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上就扯着盛老太太在大门口等着了。只不过等了许久都没见人,都变得有些焉答答的,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兴奋感了,不过看到几辆马车哒哒的向他们驶来,他们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了。   圆圆最活泼,他扯着盛老太太的袖子,指着马车欢快的问道:“太婆太婆,阿耶阿娘是不是就在里面?”   他这一问,另外两个小豆丁也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仰头望着盛老太太。看着三张一模一样的白嫩小脸,盛老太太心软得不行,抱起嘴最甜的圆圆,慈爱道:“对,你们阿耶阿娘就在里面,太婆带你们去找他们。”然后便抱着圆圆走下了台阶。   见状景烨和元秀才也赶紧抱起另外两个小宝贝跟上盛老太太,一年未见,他们也想这对小夫妻想得紧,听说盛澹还受了重伤,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后面没得抱小外甥的元玘和永嘉,只能无奈的对视一眼,只要这三位长辈在场,他们就没有机会抱抱他们。   永嘉悄悄的拉住元玘的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阿玘没关系,以后我会给你生很多很多小娃娃。”就不用一直羡慕元姐姐的孩子了。   元玘的耳根立马红透了,怎么永嘉越来越不矜持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连这些话都敢说出口,他面上一派严肃的对她道:“不许胡说!”   永嘉有些小委屈,怎么就是胡说了?她说的明明就是事实。不过她很快又甜蜜起来,因为看起来十分正经的阿玘反握住了她的手,在宽大袖子的掩盖下两人手拉着手去迎接许久未见的阿姊和姊夫了。   他们刚走下台阶,马车就行驶到了他们的面前。   元满先下的马车,一下来就看见盛老太太他们抱着三个孩子站在台阶下等着他们。望着三个已经长大许多,样貌也变了不少的孩子,元满的眼眶有些湿润,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他们才那么一丁点儿,如今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怔怔的望着三个孩子,连给盛老太太他们行礼这件事都忘了,不过他们也理解元满此刻的心情,再加上他们不是注重这些虚礼的人,因此并不在意。   这时盛澹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元满连忙回过身去扶住他,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让她冷静下来了,与盛澹一同问过好之后,她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话吧,夫君他身体还没好,吹不得风。”   盛老太太在信中得知孙儿受了重伤,但具体情况还不了解,这会儿望着盛澹明显消瘦的脸庞,满心的担心,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们先进去再说。”   进到大厅,一行人坐了下来,三个小家伙被放了下来,他们排排站着,咬着手指好奇的望着元满和盛澹。   元满被他们看得心都快融化了,蹲在他们面前,摸摸这个的小脸,又捏捏那个的小手,她问道:“我是阿娘,你们还记得吗?”   只是三个小宝贝望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陌生,当初的亲昵和依赖已经荡然无存,她走之前三个孩子的哭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元满的眼神黯淡下来,是了,当时她走的时候他们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她呢?   见此盛老太太对三胞胎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说很想阿耶阿娘的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团团圆圆滚滚不好意思的躲在盛老太太的身后,又忍不住偷偷探出小脑袋打量元满和盛澹,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捧腹,元满心中的难受也散去了,这么小的小孩子能指望他们记得住什么事呢?反正她以后都会陪在他们身边的,感情总会培养回来的。   盛老太太体谅他们赶了许久的路,便说道:“你们先回院子里歇着吧,今晚我们设了宴帮你们接风洗尘,有什么事今晚再说吧。”   回院子之前,元满笑着对躲在盛老太太后面悄悄望着她的团团圆圆滚滚说道:“你们要不要和阿娘一起去睡觉觉呀?”   三个小家伙连忙害羞的跑开,盛老太太忍俊不禁,道:“这三个娃儿平时皮着呢,这会儿见到你们才会害羞。”   元满望着他们躲躲闪闪的背影,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之前怕长辈们担心,因此盛澹并没有提元满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如今一回到淡竹轩他就让人去请大夫,被元满给拦住了,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请什么大夫呀。   她轻盈的转了个圈圈,对盛澹说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之前就是因为坐马车给闹的,现在不坐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盛澹看她的脸色的确是比之前的好了许多,这才勉强同意不请大夫。   …………   盛澹身上有伤不能沐浴,只能用帕子擦擦身子,而元满却是美美的泡了一个澡,然后又美美的睡了一觉,醒过来的她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她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之后他们便去饭厅用晚膳了,晚膳的菜单是盛老太太亲自拟的,都是大补之物,他们一个受了重伤,一个瘦巴巴的,那可不得好好的补一补吗?   除了景烨、元秀才和元玘之外,永嘉也在场,她和元玘已经定了婚约,等元满和盛澹从西北回来就完婚,因此这会儿她虽然还没真正的和元玘成婚,但已经厚着脸皮的把自己当成元家人了,于是毫不客气的参加了阳陵侯府今晚的家宴。   团团圆圆滚滚也一起上桌吃饭了,他们已经会自己用调羹了,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自得其乐的玩着小碗里的饭菜。   盛澹胸口的伤太严重,以至于手臂现在都不能用力,这段时间都是元满喂他吃饭的,今晚也不例外。关键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时不时指示元满要这个菜要那个菜的,一副娇弱林妹妹的样子。   除了三只小的,在场的单身狗都表示辣眼睛,还没有完全脱离单身的永嘉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伤害,她也想这样喂阿玘!于是她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得让父皇把婚期提前一些才行。   除了盛澹,元满也没有忽略团团圆圆滚滚,时不时的帮他们夹菜。   团团最靠近她,虽然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礼尚往来,但是这个叫做阿娘的温柔漂亮的女人帮他夹了好多他喜欢的菜,他觉得他也应该帮她夹回来才对!   于是团团站在椅子上,身体往前一倾,小汤匙就伸向了面前的鱼头炖豆腐,大家都想看团团在干什么,于是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滑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成功的舀起了一小块豆腐。   团团小手抖抖的把豆腐递给元满,元满起先愣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心里不断的冒着喜悦的泡泡,团团这是要喂她吃东西啊!   ☆、第86章 结局 团团要喂东西给她吃呢! 这个认知让元满满心欢喜,毫不犹豫的就张口吃下了豆腐。『樂『文『小『说|只不过刚入口她就觉得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那种头晕眼花想要呕吐的感觉又来了。 不行……这是团团喂的豆腐,说什么也要吃下去。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把豆腐给咽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对团团笑笑,夸奖道:“我们团团真棒!” 圆圆滚滚见阿娘对阿兄笑得开心,于是都争先恐后的用小汤匙喂阿娘,元满简直受宠若惊,虽然胃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儿子们的心意她可不能拒绝啊。 于是元满一一的吃下他们小汤匙里的菜。 盛澹在一旁看着,虽然很高兴儿子们终于亲近元满了,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酸溜溜的,三个儿子光知道喂阿娘,怎么就把他这个受伤的阿耶撇在一旁呢? 忽然他看见元满眉头一皱,捂住嘴巴就跑去门口大吐特吐起来,他心里一惊,急忙叫人去请大夫,然后他快步跑去门口帮元满顺顺后背。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怎么样,现在还难受吗?来,喝口水漱漱口……” 元满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清茶去掉了口中的异味之后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只是眼中还泛着泪花。 一旁的三个小包子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他们不明白阿娘为什么突然就跑掉了,还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难道是阿娘不喜欢他们喂的菜菜吗? 他们扁扁嘴,险些就要哭出来。 虽然元满吐得很难受,但还是一直关注着团团圆圆滚滚,见他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她觉得自个的心都被揪疼了。于是她向他们招招手,温声道:“团团圆圆滚滚,快到阿娘这儿来。” 之前元满吐得厉害,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倒是忽略了几个小宝贝,这下见到他们委屈哒哒的样子,个个都心疼得不得了,只想把他们的心肝宝贝搂在怀里好好的哄一哄。 只不过团团圆圆滚滚现在可没空理会几个长辈渴望的眼神,听见阿娘叫他们,他们互看了一眼后,迈着小肥腿就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元满分别在他们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团团圆圆滚滚别怕,刚刚阿娘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的,吓到你们了吗?” 被阿娘亲了一口,团团圆圆滚滚都红着小脸不说话。 在场的人都被他们这副害羞的模样给逗笑了,只有盛澹在一旁皱着眉头,涵涵刚才的情形,怎么那么像刚怀上团团圆圆滚滚之时的样子呢? 大夫很快就来到了,他的手搭在元满的手腕上,先是眉头紧皱的思考了一会儿,而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最后摸摸胡子,面上一片欣慰。 大家都被他这多变的表情给弄糊涂了,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沉不住气的永嘉忍不住问道:“元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别整天故弄玄虚。 大夫收回手,向他们拱手,一脸喜意道:“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啊!” 有喜了……大家都有些发愣,还是盛澹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我夫人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舟车劳顿,这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大夫道:“侯爷您放心,夫人脉象平稳,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又说道:“看脉象夫人应该怀孕差不多三个月了,为了保险起见,满三个月之前夫人最好还是卧床休养,待会儿老夫就开方安胎药给夫人服用。” 元满摸摸肚子,三个月……那岂不就是宜嘉城之战后的那一天怀上的?她回忆了一下那天激战的情景,生了三胞胎后平时欢.爱盛澹都是射在体外的,唯独那一天情绪太过激动就留在了她身体里…… 盛老太太满脸笑容的送走大夫,并给他封了一个大红包,直到回到客厅,她脸上的笑意都还没褪下来,今儿可真是双喜临门啊,不仅阿和与满娘平安归来,老盛家又要添丁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高兴归高兴,但盛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责怪道:“都是当过阿耶阿娘的人了,怀孕都快三个月居然还没发现,真是粗心大意。” 元满面上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但转过头就对盛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自从去到西北之后,她的小日子就不大准了,再加上那时盛澹受了重伤,她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呀。难怪回来的时候吐得那么厉害,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晕车状况变严重了呢。 得知元满有喜,众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唯有三个小家伙还是懵懵懂懂的,见此永嘉忍不住摸了摸他们嫩滑的小脸蛋,问道:“你们要当阿兄了,开不开心呀?” 团团道:“我已经是阿兄了。” 圆圆也道:“我是滚滚的阿兄。” 滚滚扁着嘴不想说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 元满有孕被强制躺在床上休养,于是夫妻两个一个养伤,一个养胎,过上了悠闲的日子。 也许是血缘天性,团团圆圆滚滚很快就和他们亲近起来,天天在他们面前腻着,阿耶阿娘的叫个不停。元满看着他们打闹的身影,又摸摸肚子,只觉得幸福无比。 在盛澹养伤期间,不少人家都递上拜帖求见,阳陵侯此次立下大功,日后必定恩宠无限,不趁着此时拉近关系,那要等到何时? 盛澹嫌烦,除了几户亲近的人家之外,其余的一律不见。景奚乾觉得他应该算是在亲近人家之列,于是大摇大摆的带着妻子儿子上门了。 景奚乾虽然很久之前对元满有过一丝心动,但随着元满嫁人,他娶妻生子,那份年少时萌生的好感早就烟消云散,他如今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子来疼。 亲妹子亲妹夫从西北大老远的回来了,他这个做阿兄的当然要来看一看。 前几年景奚乾和秦氏为了他做生意的事情闹得很僵,但后来秦氏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那就是自家儿子一把年纪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和这件事情比起来,秦氏觉得儿子做个纨绔也没什么了,毕竟盛京城世家的纨绔子弟一抓一大把,但这把年纪连个儿子的纨绔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和传宗接代比起来,秦氏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算事了。 于是秦氏和他各退一步,他娶妻生子,秦氏则不干涉他的生意。而秦氏也说到做到,自从他有了儿子之后,秦氏的心神就都扑在孙子的身上,连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 只不过做商人在世家眼里仍是下九流的勾当,景奚乾为了靖远侯府的脸面,对外就使用化名做生意,和外祖的姓同音,姓“覃”。 后来他又暗中做了几件大事,但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他心里憋得难受想找人来倾诉,思来想去,这最合适的人选还是他妹夫盛澹。 西北之事他也有份参与,说起来和盛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同袍之情”的,于是一顿饭过后,很快的就抛弃了对盛澹的那点成见,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临走之前还不忘财大气粗的留给他三个外甥已经还没出世的外甥几份厚厚的礼物,盛澹看了看,忍不住对元满打趣道:“若是二兄多上门几次,我看儿子们就会成为盛京城最富有的小郎君了。” ………… 时光匆匆,元满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元玘和永嘉终于成亲了。身为元玘一母同胞的亲阿姊,元满无论如何都是要到场的。 公主下降,盛京城里张灯结彩,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按大庆朝律法规定,公主下降,驸马须得先在公主府至少住上三天,因而婚宴是在公主府举行的。 元满挺着个大肚子到场,是除了一对新人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当初不看好元满嫁进阳陵侯府的人此时也不得不同意,她的确是个有福之人。 嫁进侯府第一年就生下了三个嫡子,现在据说又怀了三胞胎,光这一点就是盛京城头一份。她弟弟又是新科探花郎,还娶了公主,也算得上是半个皇家人了,有了这层身份在,再也没有人敢说她出身低微了。 哦对了,人家现在不是侯夫人了,而是国公夫人。 盛澹收服黎国,打通西北要塞,将兰卡国将领全部斩杀,等兰卡国恢复元气,至少也要三十年,为大庆朝发展西北贸易创造了有利条件,立下不世奇功,圣人特意将他的爵位提升至国公。 而此时明觉大师对元满“福泽深厚”的批语也流传出来了,这下再也没有人说她配不上盛澹了,家世低怎么了?人家有福气啊! 参加了弟弟的婚宴后,元满高兴得睡不着,她躺在盛澹的怀中,摸摸肚子,对他说道:“夫君,这三个孩子不拘男女,我们都叫他们平平安安康康好不好?” 平安康健,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了。 盛澹亲亲她的发顶,柔声说道:“好,就叫平平安安和康康。”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经过几个时辰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元满终于平安生下三个男宝宝。 盛澹不顾产婆的劝阻,生产时始终陪在元满的身边,他望了眼三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轻轻的帮她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握住她的小手,眼中溢满温柔,说道:“涵涵,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给予我温暖,免我一世孤苦。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终于完结了! 撒花花…… 接下来还有一些番外,说说你们想看啥,尽量满足要求 还有分量最重的女包子会在番外里粗线哒! 感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爱你们么么哒~~~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