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 悍妻之寡妇有喜 作者:农家妞妞 =============== 001章 打架   “三妹,大嫂蒸了你爱吃的蛋羹,你快起来吃一点吧。”秦美华端着一碗泛着油花的蛋羹,站在床前看着那个侧身朝里的女子,眸中盛满了担忧和关切。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秦美华瞧着,眼泪都溢了出来,哽咽着劝道:“三妹,你就节哀顺便吧,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娃呢?家里人看着你这样,真的很担心。你不知道,爹娘都急白了头。”   孟夏仍旧躺着不动,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的消化,这难于让人相信的事实。   她明明就是随团一起去考察漆树林,期间,他们上了山,亲自去观看当地百姓是怎么割漆的。没想到漆树上的工人不慎坠落,正好压到树下的她。   这一压,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来到了东玉朝,变成了另一个孟夏。这个孟夏刚满十六岁不久,可却已身为人妻,还将成为人母,重点是她的丈夫坠崖身亡了,她还是一个寡妇。   这个打击让孟夏傻了眼,几天下来都处在浑噩状态中,她一天睡到晚,就想着醒来后一切都是梦。   突然,门外传来焦急的喊声,“大堂姐,你在不在家里?”   “在屋里呢。秋香,你有什么事儿啊?”秦美华连忙应道。   话落,秦秋香就冲进了屋里,拉着秦美华就要往外走,“大堂姐,快跟我来。你家婆婆和罗大嘴打起架来了,现在男人们正从山上往回赶,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闻言,秦美华手颤了一下,手中的碗差点就摔到了地上。她连忙把碗撂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秋香,我家婆婆怎么就和罗大嘴打起来了?”   秦秋香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孟夏,不悦的道:“还不是为了你家三妹,罗大嘴又在挑是非,数落你家三妹的不是,你家婆婆听了,那还不得撕了她的嘴啊?”   秦美华慌张的拉着她往外走,“走,我们去看看。罗大嘴若是伤了我家婆婆,我一定跟她拼命。”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孟夏睁开了眼睛,脑海里浮过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个家并不富裕,孟父孟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大哥和二哥长年在山上,不是打猎,就是割漆。   尽管日子不太好过,但一家人都将她宠上了天,凡事都依着她,但凡她要的,他们都会想办法满足她。正因如此,她和大哥从山上救回的男子看上了眼,被人传了闲话,所以孟父孟母就作主,让他们赶在二哥前成亲。   谁也不曾料想,这男子最终还是让阎王爷给收走了。为此,孟家人捶胸顿足,一片愁云惨雾,大家都自责不该顺着孟夏的意思。   孟夏想起了自己醒过来时,一家人围在床前问长问短,孟母怕她再想不开,愣是几天几夜都守在她床前,以泪洗面。   隐隐的,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   孟夏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人刚站在地上就一阵天旋地转,幸亏她及时抓住床柱子,这才没有摔跤。几天不吃不喝,她的体力不支。   移目看到那一碗蛋羹,孟夏端起来,几下子就吃完。胃里有了食物,她走路都有劲了,连忙出了家门,循声寻去。   孟家依着山坡而建,秦家村的人大部分都集在村中央的盆地里修建了房子。孟家是外来人,没有祖地,也没有祖山,求了村长,打点之后,也只能靠着山头住。   孟夏远远的看到河边围了一堆人,柳眉轻蹙,挺着已隆起的肚子就小跑过去,“放开我娘。”她从人群外看到罗大嘴揪着她娘的头发不放,连忙挤了进去。   其实,罗大嘴更是狼狈,脸上已经被抓花。   王氏听着到女儿的声音,不由一愣,倒是又给了罗大嘴机会,罗大嘴曲膝狠狠的朝王氏肚子上撞去。王氏唉哟一声,便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刚刚一直插不上手的秦美华见状,一改平常温婉贤淑的样子,她上前就和罗大嘴扭打起来,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狼。   秦美华跨坐在罗大嘴身上,甩手就不停的掌掴她那张大嘴巴。   “罗大嘴巴,我让你打我娘,我让你在背后说我三妹的是非……我今天就撕烂你这张大嘴巴,看你以后还怎么到处说人是非?”   秦秋香一时看傻了眼。   孟夏跑到王氏身边,扶起她,关切的问道:“娘,你有没有怎样?伤着哪里了?”   王氏摇摇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血牙,把孟夏给吓了一大跳,“娘,你哪儿疼?你快告诉女儿,你怎么一嘴的血啊?”   孟夏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知是真的心疼这个娘,还是因为前主遗留在体内的感情所致。   “夏儿,娘没事!娘这是高兴呢。你终于不再躲在家里不出门了,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娘这是高兴啊,我的闺女。”王氏抱紧了孟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刚刚和罗大嘴打架,再痛她都不哭,可现在看着终于有了人气的闺女,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娘,你快别哭了。我没事!女儿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孟夏回抱着她,声音沙哑的安抚着她。   王氏点头,“嗯,好。”她松开孟夏,用袖子胡乱往脸上擦了一把,抬眼看向威猛的秦美华,大声喊道:“美华,娘的好儿媳。你替娘好好的教训一下那嘴碎的罗大嘴,千万别手软,打坏了,娘来治。”   秦美华一听,更是来劲。   罗大嘴兴许是被打到没知觉了,她突然拼力扭动身子,把身上的秦美华给抖了下来,反压在秦美华身上。孟夏瞧见,连忙跑了过去,“娘,你歇着,我去帮我大嫂。”   说完,她就撸起衣袖冲过去一把就抓住罗大嘴的头发往下拖。   “罗大嘴,我今天跟你没完。”   罗大嘴也被打得斗志无穷,一只手对秦美华又挠又打,一只手就用力推了孟夏一把,顺势踢了她一脚。   围观的众人全都看傻了眼,一旁的秦秋香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拉架。   “大伙都快来搭把手,赶紧把她们拉开,这要再打下去,可要出人命了。”   众人看着眼下混乱的局面,当下一惊,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拉架。   王氏冲过去,拉住孟夏,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她,“夏儿,你没事儿吗?罗大嘴有没有伤到你?”孟夏摇摇头,欲要再去教训罗大嘴。   这时,男人们从山上闻讯下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割漆的斧子,孟父领着孟阳,孟冬,父子三人冲过来,看到王氏扶着孟夏,而秦美华被罗大嘴压着。   三人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斧子就上去。   拉架的人被来势汹汹的父子仨吓了一大跳,瞬间就跳开,躲得远远的。   孟阳把斧子往腰间一插,大跨一步就把罗大嘴从秦美华身上拎了下来,“罗大嘴,你敢打我媳妇儿?”   罗大嘴被孟阳锐利的目光一瞪,瞬间就没了气焰,指着自己的脸,道:“是她先打我的,你瞧瞧我这张脸都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了?”   孟阳嫌恶的瞥了她一眼,“我明明就看到你骑在我媳妇儿的身上。”   秦美华在秦秋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指着罗大嘴,骂道:“孟阳,你别听她胡说。明明就是她在背后说三妹的闲话,娘气得要教训她,娘反被她给打了。你瞧瞧,咱娘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罗、大、嘴。”孟阳咬牙切齿的吼道。   孟父和孟冬过去,上下打量着王氏和孟夏。   “你们娘俩没事儿吧?”   孟夏摇摇头,“爹,二哥。”   “诶。”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孟家父子二人看着就心疼,这可是他们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宝,哪容旁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孟冬神气的高高举起斧子,道:“三妹,你放心!二哥一定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嗯。”孟夏点头。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喝,“孟家的,你们敢打我媳妇儿,我今天跟你们拼了。”罗大嘴的男人秦大石举着斧子冲了进来。   他身后还带着十来人,全都是山上割漆的汉子,秦大石的堂亲们。   这里是秦家村,只有孟家和林家这两家外姓人,剩下的秦姓人,说起来全都是亲戚。如今孟家敢打秦家人,这可就代表着与全村的人作对。   绝对是讨不到便宜的事情。   王氏只想为女儿正名,不愿听到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她可顾不上这么多。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动手打罗大嘴。   孟父和孟冬上前一步,把王氏和孟夏护在身后。   “大石头,这事全赖你媳妇的一张嘴,如果不是她说三道四,我娘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她。”孟冬解释。   罗大嘴见自己的靠山来了,便开始哭天抹地起来,“当家的,你瞧瞧啊。现在明明就是他们一家子的人围着打我。你瞧瞧我这张脸,你还认得出来么?”   秦大石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手中的斧子冲朝孟冬冲过去,“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其他人眼着石大嘴冲了过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罗大嘴的性子,他们都是清楚的,绝对是一张惹是生非的嘴。   可如果眼看着孟秦两家人打起来,他们旁看不动,似乎又说不过去。大伙不管疏近,可都是亲戚,还全都住在一个村里,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当大伙为难之际,村长柱着拐仗由秦宝林扶着颤颤巍巍的赶来。   只见他的拐杖用力在地上跺了几下,喝道:“全都给我住手!”   一声令下,不管有多么的不情愿,所有的人全都停了下来。   “村长,孟家的欺人太甚,你瞧瞧他们把我媳妇儿打成什么样子?”秦大石迎上去,立刻就先人一步,告起了孟家人的状。 002章 险些流产   孟父也不退让,指着王氏和秦美华、孟夏,道:“村长,你瞧瞧,这罗大嘴把我家人都打成了什么模样?我们孟家的都是什么样的人,村长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罗大嘴的那张嘴说三道四,又岂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村长怒目一扫,罗大嘴怯怯的缩一下脖子。   看到她的反应,村长已知这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秦大石当然不认这事是罗大嘴引起的,“叔公,明明就是孟家的三个人围打我家媳妇,你可不能听他们颤倒是非。”说完,他朝罗大嘴眨了眨眼。   罗大嘴会意,上前跪在村长面前,哭天抹地的道:“叔公,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王氏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罗大嘴,“你……你……你……”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美华拍了拍王氏的手背,“娘,别怕她!”   说完,她就抽出手绢拭着眼角,低头走到村长面前,“叔公,对不起!美华让你丢人了,叔公如果要责罚,那就罚美华吧。美华知道,美华不该因为大石嫂说了难听的话,美华就跟她动手,可是,她抹黑我家三妹,打我婆婆,美华实在是忍不下去。”   村长身边的秦宝林上下打量着秦美华,轻声问道:“华妹,你伤得可重?出了这事你怎么不去找大哥?你这娇柔的小身板,你还能打架?”   “大哥!”闻言,秦美华抬起头,眸中蓄着的泪簌簌而落,像是在外打架的孩子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人。“大哥,我顾不上去找你,晚了,我家婆婆和三妹不知会被她打成什么样?我家三妹可是怀了孩子的。”   秦宝林抬眼望向孟冬搀扶着孟夏,眸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   孟夏突然抓紧了孟冬的手,眉头皱成了一团,身子软软的往下滑,“二哥,我的肚子痛。”   “什么?痛?”孟冬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了她。   王氏听着孟夏说肚子痛,紧张的看着她,问道:“夏儿,你别吓娘啊。你坚持住,娘让你大哥去请村里的秦大夫过来。”   孟父连忙吩咐:“老大,快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秦美华拉起裙摆就跑了过去,想起村里小产的媳妇,吓得口牙齿不清起来,“娘……娘……不,不好了。三妹,三妹她会不会流产啊?”   “呸呸呸……老大媳妇,你别乌鸦嘴。”王氏一连呸了几声,可心里却也忍不住的往这方面担忧。   秦美华伸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口无遮拦,各路菩萨可千万别听进去了,求菩萨保佑我家三妹母子平安。”   流产?   围观的村民齐齐朝孟夏望去,不少生过娃的妇人连忙围上来帮忙。   “孟大嫂子,快把她抱回家,让她卧床静养。”   “孟大嫂子,这孕妇肚子痛可是很危险的啊。”   “孟大嫂子……。”   罗大嘴吓傻了眼,嘴里喃喃的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的,我不是故意的……”   秦宝林冲了过去,弯腰就要去抱孟夏,可却被孟冬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三妹,二哥抱你回家。你别怕!你和宝宝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不会伤你的人好过。”   撂下狠话,孟冬便大步离开。   秦大石看着孟家人被村民拥簇着离开,焦急的抓着村长的手,道:“叔公,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他们打伤了我家媳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给我闭嘴!”村长重重的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指他的额头,骂道:“你这缺心眼的东西,你还要找人算账不成?”   “当然要算账!”秦大石点头,理直气壮的应道。   这里可是秦家村,哪能让一个外姓人欺负了本村人。   村长气得举起拐杖就往他身上砸去,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打死你这个分不清是非的小子。你家媳妇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自己不清楚?刚刚你没看到人家闺女都被抱回家去了吗?我告诉你,若是孟家闺女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保你们夫妇。”   罗大嘴本就吓到了,听村长这么一说,嘴巴一扁就哭了,“叔公,我没有打她,她自己冲上来的。”   “人是不是你推的?”   “这……”   村长又问:“是不是你先在背后说人家是非?”   罗大嘴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村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们最好祈祷孟家闺女没事。”说完,他气不过,举起拐杖朝罗大嘴身上打了一下,“大石家的,你从今往后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可别怪叔公让大石休了你。咱们秦家村可不是蛮不讲理的地方,你可别坏了这里的风气。”   罗大嘴被打也只能点头应是。   村长在前,秦大石就算再心疼自家媳妇,也不敢上前去安抚。秦宝林返回村长身边,扶着他,道:“叔公,宝林扶你回去吧。”   “好!”村长点头。   秦宝林看着秦大石夫妇,道:“大石头,我家华妹的医药费,我就让人从你交的漆里扣除出来。”说完,他就扶着村长离开,不理会支支吾吾的秦大石。   秦大石站在原地,心里在滴血。   他扭头看着罗大嘴,无奈的摇头,道:“回家吧,我给你上药。”   “秦宝林说要扣你的漆钱。”   “我有长耳朵,听见了。”秦大石没好语气的应道。   罗大嘴叉着腰,手指用力的点他的额头,“你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我……”秦大石转身,不理会她,大步离开。只留下罗大嘴在原地跺着脚哭骂。   山坡下,孟家乱成了一片,赤脚大夫(秦健)在房里替孟夏诊治,里面只有王氏和秦美华在一边照顾,孟夏面色苍白如纸的躺在床上。   秦美华挽着王氏,王氏则紧张的搓着双手。   半晌,秦健才抽回手,起身严肃的看着王氏,道:“孟大嫂子,她身子虚弱,本不该下床,怎还去打架呢?幸好她与这孩子的缘分深,总算是有惊无险。我这就开一副安胎药,你让孟阳到镇上的大药堂去抓药吧。老规矩,三碗水煎成一碗即可,每日一帖,连服半个月。最近也别让她下床了,让她安心在床上养胎吧。”   “是是是!多谢大夫。”王氏连连点头。   秦美华松开王氏的手,坐到床沿上握紧了孟夏的手,“三妹,你就安心躺着,一定要把身子养好。” 003章 认命   “嗯,谢谢大嫂。”孟夏看着一家人如此担心,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不是就是身子虚了一些,刚刚险些晕倒时,她便顺势说自己肚子痛,以此打住了秦大石他们的纠缠,也给他们一点教训。   王氏送秦健到隔壁堂屋里去写药方子,“秦大夫,快请里面坐。我去沏茶过来。”王氏去房里取了一点绿茶到厨房沏了一碗只有贵客上门才能喝到的茶。   “秦大夫,喝茶。”   这茶叶还是秦美华的嫁妆,她为了孝顺二老,便把茶叶给让了出来。   秦健看着茶色清绿的茶,笑着端起轻啜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好茶。”   一般百姓家都没有茶叶,有也是一些老茶梗,这还算是好的。像现在这样的嫩茶,一般人家可喝不起。   孟父笑道:“他娘,包一点茶叶给秦大夫带回去喝。”   王氏点头。   秦健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茶叶给我喝了,那可就是如同牛嚼牡丹了。”   “使得!使得!秦大夫,你就别客气了。”孟父笑着看向王氏,“他娘,你拿银子给老二,让他去镇上抓药回来。老大,你杀只野鸡,待会让你娘炖鸡汤给夏儿补补身子。”   前几天孟冬上山猎了几只野鸡,他们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王氏养在鸡舍里留给孟夏补身子。   “诶,我这就去。”孟阳点头,咧着嘴笑。   孟夏终于肯吃东西了,这就像是看到孟夏活过来了一样。   王氏从房里取了银两交给孟冬,叮嘱他,“老二,你快点快回,夏儿还等着喝药。”   “娘,我知道,你放心!”孟冬接过钱袋,暗中掂量了一下,心知这怕是家里所剩不多的银子了。这一年中,他们先是给老大娶了媳妇,后来又给孟夏制办成亲的物品,已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孟夏没有婆家,男人是他和老大从山上救回来的人。想起那人,孟冬就有些后悔,如果他们当初没有救常久安回家,那三妹也不会和常久安扯上关系。   常久安也不是那人的真名字,而是孟父给他取的一个名字。   当时,常久安醒来后,他什么也记不起了,孟父就给他取了一个好兆头的名字,希望他长久平安。那个常久安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一张脸也算是俊逸。   在孟家时,也是每天跟着他们上山割漆、打猎。   孟冬甚至不知道孟夏是怎么和常久安看上眼的,本家孟父也不同意这亲事,就怕常久安是个有家室的人。有一天,孟夏被罗红花推进河里,正好是被路过的常久安救起,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从水里出来,没几天关于他们的谣言就漫天飞。   孟父没有办法,便择了日子,让他们成亲。   何曾料想到孟夏是一个苦命的,成亲不到一年,刚怀孕,这常久安就落了崖,连尸首都没有寻到。孟夏受了打击,寻死不果后,又消沉的过日子。   王氏端着一碗刚下的面走了进来,秦美华连忙让开位置,“娘,你坐吧。”   “嗯,老大家的,老大在外头杀野鸡,你去帮忙吧。”王氏坐到床前,把碗递了过去,“夏儿,娘给你下了碗面条,你吃点吧。”   孟夏接过碗,低头看着面条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身子好些日子没怎么吃东西了,自己来到后,这几天也一直在消化这个事实,根本就没有顾上吃饭,只想睡觉看看能不能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梦?   事实告诉她,她回不去了。   孟夏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更是铁石心肠,刚刚孟家人那么护着她,她心都被暖化了。   唉。   既来之,则安之吧。   前世她只有奶奶,从小失去双亲,现在有这么一大家子人护着,疼着,爱着,她没什么好不满足的。想到前世的奶奶,孟夏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王氏瞧着她豆大的眼泪叭叭叭的掉在面上,不由的着急起来,忙问:“夏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能吓娘啊。”   孟夏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王氏,摇头,“娘,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我这么不懂事,让你和家里人这么担心。娘,对不起!”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快!快别哭了。”王氏抽出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的道:“夏儿,你是爹娘的闺女,你大哥二哥的妹妹,大伙不疼你,还能疼谁啊?快别哭了,趁热吃。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身子太弱,不能再任性不吃东西。”   “娘,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娘听着呢。”   “娘,我刚刚没有肚子痛,我只是想要吓吓罗大嘴。”望着王氏错愕的表情,孟夏心里更是愧疚了,“娘,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让大家担心的。”   王氏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道:“没事就好!不过啊,秦大夫说你要保胎,你就一定要保胎。他不会说谎骗我们,你就安心的静养吧。那些糟心的事儿,你别管,有你爹和你哥他们呢。”   “嗯,娘,我知道了。”   把话说清楚了,孟夏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王氏爱怜的看着她,“吃面,再不吃就凉了。”   孟夏点头,开始吃面。   不一会儿,王氏从房里出来,孟父就问:“他娘,闺女把面都吃了?”   “吃了。”王氏开心的点头。   “嘿嘿,这就好,这就好!”孟父嘿嘿直笑,从腰带间取出烟杆,往烟斗里塞满烟丝,点了火就吧吧吧的抽了起来。烟雾后面,一张憨厚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一旁在水缸边褪鸡毛的秦美华见了,用手肘轻撞了下孟阳,朝孟父努了努嘴,“孟阳,你瞧,咱爹听到三妹没事儿了,这脸上都笑开花了。”   “嘿嘿,是该高兴。我也高兴。”   孟阳飞快的褪鸡毛,看着自家媳妇儿,压低了声音,问道:“美华,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娃?”   闻言,秦美华羞红了脸,娇嗔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呆子,这事你怎么问我?”   ------题外话------   新坑,需要大家的关照,如果对眼,请帮忙收藏一个,妞妞,保证不让大家失望,坑品一定有保证。 004章 金锁上的字   孟阳低笑了几声,“对对对!这事我也有责任。”   秦美华的脸更红了,把手里的野鸡一放,起身就提着菜蓝子往外走,“我去菜园里摘些豆角回来。”   孟阳愣了一下,道:“那你快去快回。”   一旁,孟父轻咳了几句,笑着打趣孟阳,“老大,你媳妇只是去菜园里,你还怕她迷路了不成?”   “爹,我只是……”   “得了,得了,你甭说了。我了解。”孟父笑着蹲在院子里抽烟,突然,他敛起了笑容,语气有些沉重的道:“老大啊,那秦大石和罗家怕是不会这么算了。罗家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今天这事啊,怕是善了不了。”   “哥,你怎么来了?”   院门外,秦美华遇上了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而来的秦宝林。   “我来看看,你的伤都上过药了吧?”秦宝林上下打量着她,院子里,孟父和孟阳听到声响连忙出来迎。   “宝林来啦。快进来坐。”   “大哥,你来了,快进屋坐吧。”   秦宝林笑着点头,“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有心了。”孟父迎着秦宝林进屋,冲着孟夏房间喊道:“他娘,宝林来了,你快沏茶过来。”   随着进屋的秦美华连忙应道:“爹,我来沏茶就好。”   “宝林来了?”王氏从房里出来,笑眯眯的道:“宝林啊,刚刚多亏你找了村长过来。”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孟家人心里清楚,村长一定是秦宝林请来的。   秦宝林笑着摆手,“孟婶,你别这和客气。咱们两家是亲家,有事本就该相互帮忙。这次,我没能帮上忙,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对了,孟夏的情况如何?”   “多亏菩萨保佑,母子平安。不过,秦大夫说了,她得卧床静养一段时间。保胎药也开了,老二已经到镇上去抓药了。”   “没事就好!”秦宝林颔首。   王氏见秦美华端着茶进来,就对秦宝林,道:“宝林啊,你今天中午就在婶家吃个便饭,婶这就去做饭。”   “好!我一直挂记着婶的手艺,今日正好解解馋。”秦宝林应了下来。   秦美华放下茶碗,就道:“娘,我也来帮忙。”   孟夏听着外头的声音,也开始静下来整理心情,试着去了解前主的过去。只有把自己当成了前主,她才能尽快的适应这里的新生活。   手抚着胸口,孟夏取出了脖子上挂着的金锁,她看着手心里的金锁,不禁蹙了蹙眉头。这金锁足了五两重,上面的花纹很细致,除了长命百岁四个大字之外,其他地方全是好看的吉祥如意纹。   这把金锁是常久安在成亲那天送给前主的,据说是他身上一直戴着的。一个大男人戴一个女人家佩戴的金锁,这也太奇怪了吧?   孟夏翻看着金锁,在底部发现了二个小字。   沈望。   这名字瞧着便知是男子的名字,难道这才是常久安的真名字?   孟夏拿着金锁,陷入了沉思之中。   咝……   突然,肚皮动了几下,把孟夏拉回了现实之中。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瞬间母性的本能就被激发了出来。她伸手轻轻抚着肚皮,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小宝贝,你要乖乖的,娘亲一定不会再饿着你了。”   人生只能往前看,她现在要打起精神,开启全新的生活。   孟夏用手绢把金锁细细的包了起来,放在枕头下面。   沈望。   这个名字,她记住了。   耳边传来堂屋里的说话声,孟夏听着他们在讨论今天的事情,孟阳一向憨厚老实,在听到罗大嘴说的那些话时,他也忍不住的愤怒低吼。   “今天就该撕了她那张臭嘴。”   “老大,你小声一点,别让夏儿听到了。她若是知道了,心里该有多难过?”孟父压低的声音提醒孟阳。   孟夏紧抿着唇,微眯的眸子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她的耳力很好,刚刚孟阳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了。   这时,肚子里的小调皮又动了几下,不知是被她的情绪所染,还是这小家伙也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   孟夏轻抚着腹部,轻声安抚,“小宝贝乖!以后,娘再也不许任何人说你半句不是,伤你半分。娘保证!”   “孟叔,这事孟阳也没说错,任谁听了那样的话,也无法冷静下来。这事你放心,如果罗家敢来人,我一定让村长把他们撵出去。秦大石那里,有我压着,他就是孙猴子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秦宝林的话听着也是愤愤不平。   孟夏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秦宝林精明的样子,秦宝林是秦家村的骄傲,也是秦家村的第一大户。   这里的人以种田地和割生漆为生,有些汉子们也会结群进林打猎。秦宝林可以说是秦家村的衣食父母,村民们割的漆都是卖给他,他再卖到外地去。   秦宝林在镇上和县城都有屋子,但不走商的日子,他都会住在村里的祖宅。   孟阳娶了秦美华在别人眼里算是高攀,不过,孟夏可不这么觉得。孟阳很会体贴人,又细心顾家,这样的男人就是一个潜力股,秦美华绝对是有眼光的。   记忆中,前主和秦宝林并没有感情上的交集,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回想来,孟夏总觉得秦宝林看前主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感觉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不太正常。   ……。   卧床静养的时间很难熬,孟夏不会针线活,孟家又没有书籍,孟夏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   秦美华送饭进来时,孟夏就拉着她,撒娇,“大嫂,你识文断字的,孟夏可羡慕了。你能不能也教我识字?将来我也可以教孩子识字。”   “夏儿想要识字?”秦美华有些惊讶。   以前,她也想教孟夏,毕竟一个姑娘家识些字也是好的,将来若是写信什么的,也不会麻烦别人。   孟夏点点头,“大嫂,久安教过我识字,我可以识一些字,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学写字……”   孟夏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005章 罗家闹事(1)   秦美华一听立刻就紧张的岔开了话题,“三妹,你若是想学,大嫂一定用心教你。这样吧,我先回房去拿本书给你看,你现在还不能下床,学不了写字,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再教你。”   原来孟夏识字,而且还是常久安教的。   现在常久安这个名字在孟家就是一个禁止话题。   孟父严令指明,谁也不能在孟夏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免得让她又忆起伤心事。   “好。”孟夏点头,“大嫂,你给我拿一本关于地理方面,或是其他农事方面的书。如果没有的话,你就随便给我拿两本吧。”   秦美华点点头,“行!我找找看,如果我这没有,我哥那里一定有。”   “谢谢大嫂。”   秦美华出了房间,站在房门前拍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堂屋里,王氏正在做针线活,见秦美华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连忙问道:“老大家的,你这是怎么了?夏儿有吃东西吗?”   “娘,三妹有在吃饭。”   “那你刚刚怎么那个表情?难道是夏儿哪里不舒服吗?”   瞧着王氏一脸紧张的样子,秦美华连忙走过去,安抚王氏,“娘,三妹真的没事,她突然说想学写字,让我教她。我想着她不能下床,学写字不方便,这就先回屋给她找两本文,让她先看书。”   “老大家的,夏儿想识字,这是好事。你以后少做家务事,多抽时间教她。不过,你刚说找书给夏儿看?”王氏可不记得孟夏识字,这村里的人,男娃都上不起学堂。他们家虽然不会重男轻女,可也不可以送她一个女娃上男娃学堂。   她记得,孟阳和孟冬兄弟二人要教孟夏识字,她都是不肯学的。   秦美华压低了声音,道:“娘,三妹说,那个常久安教她识了字,就是还没学写字,所以,她现在想学写字。”   “有这事?”王氏惊讶的看着秦美华。   “娘,我可不没有在三妹面前提起常久安,这都是她自己说起的。娘,你说,我这要不要教三妹学写字,她会不会学着更是忘不了常久安?”   秦美华连忙解释,也道出了自己心里的顾忌。   她教,没问题。   怕就怕孟夏明着是学写字,实际上是为了思念常久安。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让孟夏越来越忘不了过去,不能重新生活吗?   王氏蹙紧了眉头,想了一下,道:“老大家的,你教吧。她想学,你就教。咱们多注意一下她的情绪便是。如果不让她学,她或许会想得更多。”   有点事做也好,省得成天胡思乱想。   “娘,我教没问题。可三妹不能下床,这不便学写字啊。”   “这个容易,我来想办法。你先给她找书看。”   秦美华点头,转身就走向自己的房间,突然,王氏又喊住了她,“老大家的,你先把你的纸笔墨给夏儿用,回头结了漆钱,我再让老大到镇上去给夏儿置一套回来。”   家里的日子不好处,这二桩喜事,一桩白事,又加上孟夏这些日子吃病要花费,家里存的钱已经没有了。现在还指着这个月生漆挣的钱。   “娘,没事!我平时也不用,三妹用那是用在刀刃上。娘,你不用花钱再买了,这钱咱们省着,将来三妹生孩子还需要不少的钱。”   听着媳妇大度又贴心的话,王氏感动的道:“老大家的,你真是娘的好儿媳。你娘家条件那么好,可你还下嫁到我们孟家,实在是我们孟家高……”   “娘,你快别这么说。孟阳很好,有他在,清苦一点的日子也是甜的。”   秦美华说着,脸都红了。   “嗯,那你去拿书给夏儿吧。”   夜里,王氏把孟夏想学写字的事说了一下,大伙立刻就讨论起来,最后,孟冬想了一个办法,打造一张新的桌子,一张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   当夜,孟家父子三人就动手,在院子里乒乒乓乓的钉东西。   第二天一早,王氏就端着一张新小桌子进了孟夏的房间,“夏儿,瞧瞧,这是你爹和你大哥、二哥特意给你打制的小桌子,以后你学写字就不用下床了。”   “娘,这桌子真好。”   “那是,你爹他们的手艺不错。”   “娘,夏儿又让你们辛苦了。”   王氏嗔了她一眼,“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是,娘。夏儿以后都不说了。”孟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回报这一家人。王氏把桌子搬到了床上,笑眯眯的打量着,“夏儿,你要不要试试看?如果哪里不合适,我让你爹再改改。”   “不用,不用!不用再改了,这桌子很方便,不错的。”孟夏连忙摆手,坐了起来,把书放在小桌子上,“娘,你看,这多合适。”   王氏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一脸疼爱。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突然,院子里传来秦美华愤怒喝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乒乒乓乓的物品落地声,王氏与孟夏对视一眼,忙道:“夏儿,你在房里不要出来,娘出去看看。”   “娘,你小心一点!”孟夏见王氏冲了出去,着急的在后面喊道。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孟夏坐不住了,连忙下床穿鞋,经过休息,又喝了两天的安胎药,她的精神好了不少。她推开房门,不禁被一片狼籍的堂屋给吓了一大跳。   正在和几个男子争夺东西的王氏和秦美华见她出来,吓得大声叫了起来,“夏儿,你怎么下床了?”   屋里的人齐唰唰的朝她看了过来,罗老大趁王氏不备,夺过她手中的花瓶就狠狠的往地上摔去,再把王氏推倒在地上。王氏被地上的瓷碎片割到手脉,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娘——”   孟夏和秦美华大叫一声,连忙冲过去扶王氏。   “娘,你用力按住,大嫂,你快去喊人来。”孟夏迅速的用手绢包住了王氏手腕,让她接手按紧。秦美华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往外跑。   “来人啊!救命啊!罗家的人杀人了。” 006章 罗家闹事(2)   “老二,快去拦住她,别让她出去喊人。”罗老大眼看着秦美华往外跑,连忙让老二就拦她。秦美华抄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后面砸去,头也不回就往外跑。   孟家在山坡下,周围没有邻居。罗家的人也是知道这个时候,孟家的男人都上山去割漆了,所以才敢没有顾虑的进屋砸东西。   罗老二险些被砸中,忍不住的吼骂:“臭娘们,居然敢砸老子?”   他急急的追了出去,突然,他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回头一看不禁傻了眼,只见罗老大狼狈的趴在地上,罗老三则愣愣的看着孟夏。   这是怎么回事?   罗老大在地上痛得哟哟直叫,罗老三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扶他,“老大,你怎么样了?”   罗老三见追不上秦美华了,便折了回来和罗老三一起扶起罗老大。   王氏冲着孟夏,喊道:“夏儿,快跑。”   刚刚她并没有瞧得太清楚,眨眼间就见罗老大被孟夏绊倒在地上,现在他们兄弟三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实在是担心孟夏。   孟夏回头看了王氏一眼,交待:“娘,你用力按紧手了,千万别松开。”   “想跑?”罗老大怒瞪着孟夏,脸上被地上的碎渣划了不少口子,此刻看来,显得狰狞。   “你们孟家欺人太甚,把我家四妹打成那样,这事可不能这么就算了。你们以为我们罗家都是死人吗?我们谁今天就要为我四妹讨回公道。”   罗家兄弟三人迅速拉开距离,把孟夏和王氏堵在堂屋里。   “你们别伤我女儿,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王氏站了起来,将孟夏护在身后。   “你们一个都少不了。”罗老大恶狠狠的道。   孟夏伸手拉开王氏,轻声安抚她,“娘,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到自己的。”   王氏泪眼婆娑的摇头。   罗老三笑着看了一眼孟夏隆起的肚子,“一个大肚妇人,一个克夫的女人,你就是克夫怎么还不让人说?现在凭你也想自保?”   孟夏冷哼一声,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我们孟家欺人太甚?你们也太能扯了吧?现在是谁上门打人砸东西的?又是谁伤了人的?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仗着自己是男人就可以欺负女人,你们未免太无耻了。”   “哼,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这么算了吗?”罗老大咬牙切齿的道。   孟夏勾唇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别说你们不会这么算了,就是我们孟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还是男人,那咱们就一对一的打。”   罗家兄弟三人相视一眼,不由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孟家小娘们,刚刚我是不小心被你绊了一下,你以为你真能打到我不成?”   孟夏不怒,追问:“那你们是敢还是不敢?”   “谁怕谁呢?”   “那谁先来?”孟夏扎起了马步,目光锐利的从他们身上扫过。   罗家兄弟三人被她的目光一扫,不由的有些冷意,心里纳闷,为何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会有如此大的杀气?不过,话已说出口,他们可不会认自己不是男人。   罗老三站了起来,“我先来!”   孟夏莞尔一笑,满眼冷意,“那就开始吧。”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就让你三下。”罗老三自大的道。   孟夏点头,“你可别后悔。”说说间,她人已冲上去,用尽全力往罗老三的胯下踢去。   一声惨叫,罗老三的身体弓如虾米,抱成一团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罗老大和罗老二条件反射性的捂住胯下,双目圆瞪的看了看孟夏,又看了看地上的罗老三。罗老大指着孟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这个臭娘们,你居然来阴的?”   孟夏白了他们一眼,“我还来损的呢。对付你们这种无耻的人,我这样已算是客气。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再不走,待会可不要后悔。”   “老大……你要……别放过她。”罗老三痛得满脸涨红,断断续续的道。   孟夏回到王氏身边,伸手按紧了她的手腕,“娘,对不起!女儿连累你了。” 007章 罗家闹事(3)   罗老大攥紧了拳头,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王氏大惊失色,再次把孟夏护在身后,“你们别乱来,我女儿可是有身孕的人,你们若是伤了人,这后果你们罗家怕是也负不起。”   孟夏想要拉开王氏,王氏却是异常坚定的站在她面前,“夏儿,你听话,就在娘身后,别出来。”   罗老大想了一下,有些动摇,便看到罗老三还有地上狼嚎,痛得打滚,心里就不由来气。   “不行!她刚伤了我三弟,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氏不退让的瞪着他,大声喝道:“行!你们要找她算账也行,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告诉你们,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罗家人。”   撂下狠话后,王氏松开手,不管手腕还流不流血,直接就抄起一旁的长板凳,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孟夏瞧着,眼睛真发酸,哭着央求:“娘,你快按住手,你不能再流血了。”   这血一直流不停,刚刚按住了还好,现在一松开,血又不停的冒出来。看来,这是伤到大动脉了。孟夏知道,王氏的伤不能再拖延,便暗暗拾起地上的碎片,从王氏身后走了出来。   “罗家的,你们别逼我,你们也看到了,我娘若是再不止血,后果你们也能想到。你们立刻出去,若是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到时间,三条人命,我要你们罗家和秦大石他们,统统偿命。”   孟夏目光如炬,神色穆严,说话间吡牙咧齿的,活像是要将罗家兄弟三人撕碎一般。   罗老大他们只是想上门教训一下孟家人,下个马威,并没有想过要闹出人命。若是闹出人命,他们罗家也是担当不起。   罗老二见孟夏和王氏都是要同归以尽样子,尤其是看到王氏的手一直冒血,心里不由有些后怕。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闹出人命的后果就是妻离子散,这后果他们也负不起。   “老大,咱们出去吧。”罗老大低低的道。   罗老大犹豫着。   孟夏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就哭着叫了起来,“罗家的,你们今天上门打人,把我们伤成这样,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们孟家虽不是秦家村本地人,但在这里安家十多年,早已算是秦家村的人。你们公然上门闹事,这是没有秦家村放在眼里,还是你们仗着罗家村人多势众,欺负我们秦家村没人啊?”   罗老大愣愣的看着孟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手中的瓷碎片抵着脖子。   王氏却是明孟夏的用意,紧抓着手腕往地上一坐,也哭了起来。   “你们几个大男人,这样不知羞耻的欺负女人,你们还算是男人吗?”   “你们……我们……”罗家兄弟几人反应过来时,门口已被人堵住,秦家村的老少妇儒都拿着扁担、锄头、木棍冲了进来。   众人二话不说就对着发愣的罗家兄弟招呼下去。   “打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我们秦家村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几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真不是东西。”   “打死他们!”   “狠狠的打!”   罗家兄弟几人被打得抱头乱窜,孟夏和赶回来的秦美华连忙扶着王氏回房,找出前天抓的外伤药给她止血,可伤口太大,又伤了动脉,血根本就止不住。   孟夏让秦美华按住王氏的手腕,她一双手全是血,胡乱的往脸上,衣服上擦了一些,然后跑出房间,拉住一位女人,哭着喊道:“婶子,我娘的伤口太大了,血止不住,麻烦你去请秦大夫过来一下。孟夏求你了,你就大帮个忙吧。”   秦大牛的媳妇李氏瞧着孟夏骇人的模样,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撒腿就往外跑,“孟家三妹,你放心!婶子这就去找大夫过来。”   “谢谢婶子。”   “孟家三妹,你放心!已经有人去山上通知你爹他们了。”   秦东林的媳妇姜氏看见孟夏满身是血,以为她伤得很重,连忙扶住了她。   孟夏哭着道谢,“谢谢婶子。”   “可怜的孩子!罗大嘴真是造孽哦,她上次那样中伤你,现在又让她家兄弟上门来闹事,她这是……唉,她可真是个黑心的。”   孟夏顺势依靠在她身上,哭道:“婶子,我娘伤得很重,如果我娘因为我而出了事的话,我想,我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说完,她哭着推开姜氏,转身往房里走去。   王氏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姜氏进屋一瞧,吓得不轻,连忙冲着外头的人,喊道:“大伙别让那几个黑心的人跑了,孟家嫂子伤得可不轻。”   说着,姜氏上前冲着秦美华,道:“美华,快把你家公公吸的干烟丝找出来,把烟丝撒在伤口上,那样能止血。”   孟夏忙道:“大嫂,你帮娘按着手,我来找。”   孟父的烟丝是用油纸重重包着的,孟夏以前常替孟父取烟丝,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姜氏连过烟丝,让秦美华放开手,她则眼捷手快的把烟丝往伤口上撒了厚厚一层,然后用自己的手绢扎住。   血果真止住了。   孟夏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向姜氏道谢,外头已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放肆!谁允许你们进村来闹事的?你们这到底是罗家村的意思,还是罗大嘴怂恿的?”村长孟九公大喊一声,围着罗家兄弟打的众人就停下了手。   孟夏和秦美华扶着王氏出去。   孟九公瞧着她们娘仨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吼道:“罗大嘴,你给我进来。”   一声令下,罗大嘴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进来。   孟夏和秦美华先她一步,扶着王氏跪在了孟九公面前,“村长,您要为我们作主,他们这样进门动手砸东西,还打伤人,分明就是欺我孟家是无根的人。”   “谁人敢说你们孟家是无根的人?你们孟家当初落户在秦家村,那是村民一起同意的。从那你们落户那一天起,你们就是秦家村的人。”   孟九公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怒目扫过人群。 008章 罗家闹事(4)   在场的都是老少妇儒,全是同情弱者的人。现在的情况看来,明显孟家娘仨就是弱势群体,再加上村长的话,全都对罗家人咬牙切齿的责骂起来。   罗大嘴见自家兄弟被打得不成人形,心里不由暗暗吃惊。   自己本在孟家大门口守着,就怕有人出去通风报信,没想到自己上了一趟茅房,情况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知如此,她就是站着拉在裤裆上,她也不会离开,让秦美华有机会离开孟家。   众人对罗大嘴是敢怒不敢言,秦家村里没人不怕她的那种嘴。   孟夏悄悄伸出脚,罗大嘴心里发虚,一个不留神便被绊倒,整个人趴在地上。   “哎哟喂,哪个杀千刀的敢绊我?我……”罗大嘴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被地上的碎片划了几道浅口子,当她触及秦九公射来的视线时,连忙噤声,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好可怕!   秦九公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秦九公扫了一派狼籍的孟家一眼,又看了看相互搀扶着孟家娘仨娘,然后目光锁在了罗大嘴身上。他恨铁不成钢的举起拐杖,用力朝罗大嘴身上砸去。   罗大嘴用手去挡,抓住了秦九公的拐杖。   “罗氏,你敢反抗?来人啊!把罗氏兄妹全都绑起来,拉到院子里去。”   罗大嘴连忙求饶,“叔公,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还有,这事我并不知情,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账记在我的头上啊。”   上次秦九公就说过,如果她再闹事,就让秦大石休了她。   秦九公瞪了她一眼,喝道:“不关你的事?事到如今,你还想撇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你,你娘家兄弟会自己寻到孟家来?罗大嘴啊罗大嘴,你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就是我们秦家村的搅屎棍。”   罗大嘴哭着喊冤,“叔公,我都不是知情。昨儿我娘生辰,我回娘亲一趟,家里人见我这副模样质问了大石,盘问他是不是欺负我了。大石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他便说了我与孟家的事儿。我也没想到,今天我家兄弟就上门来了……”   “叔公,如果没有罗大嘴带路,他们怎么可能偷偷的村里潜了进来?”秦美华拆穿了罗大嘴的谎言。   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狡辩。   孟夏也是哭着给秦九公磕头,“村长,他们进来就砸东西,二话不说见人就打。这世上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我这还卧床安胎,他们又寻上门来了。瞧把我娘伤得?”   秦九公听着,怒火蹭蹭蹭往上涨,指着罗家兄弟就骂:“你们是以为我们秦家村没人了吗?居然上门打人砸东西,今天我定要亲自押你们回罗家村,我倒要听听罗家权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态。”   罗家兄弟听着秦九公说要押他们去找罗家村的村长,心里不禁发寒。   今天这事真的闹大了。   罗老大扭头看向罗大嘴,眼里尽是责备。   “秦村长,这事我们是有错,可我们也是心疼自己的妹妹。还有,那个孟家小娘们,大伙都别被她骗了。她彪悍着呢,我还曾被她打倒在地上,我三弟他……他……他差点连命根子都被她给踢爆了。”   这事羞于启口,可眼下他们处于劣势,罗老大也顾不上许多了。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不由的鼓掌叫好,“好!就该狠狠的踢他。”   秦九公扭头,目光中带着探究的看向孟夏,孟夏一派自如的迎上他的目光,毕恭毕敬的道:“村长,先夫教过孟夏一点防身术。当时孟夏从房里出来,见他们把我娘推打在地上,他们上前要来打我,说是为大石婶解气。情急之下,孟夏也不知自己怎么就……”   孟夏的声音越说越低,垂首轻轻拭泪。   犹见人怜。   众人想起了那个高大威武的汉子,想起了孟夏如今可怜的处境,无不为她扼腕叹息。   同时,心里也暗骂罗大嘴。   秦九公也想起了常久安,那个他曾一度看好的男子,想到他的英名早逝,秦九公暗叹了一口气。   常久安会武功,这个他知道。   “上门闹事,还被一个小女子打了,你们也不嫌丢人,还敢说出来。你们不害臊,我都替你们害臊。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正事不做,尽做一些欺凌弱小的事情,丢人现眼。”   众人围着罗家兄妹指指点点,罗老大他们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来不再出来。   “拉他们出来。”   秦九久一声令下,众妇人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推着他们就往外走,“走走走,到外头,别站脏了人家的地方。”   秦健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一边走一边道:“这孟家是怎么了?这几天怎么三天两头就受伤,前天娘仨都受了伤,那孟家三妹还差点小产,今天这又是怎么……呃,叔公,你也在这呢。”   突见秦九公,秦健连忙噤声。   秦九公朝他摆摆手,道:“健子,快进去给你孟大嫂子瞧瞧,孟家三妹和美华也受了伤,你都好生诊治,别省着药钱,这钱我会亲自去找罗家权要。”   “是,九叔。”   秦健进了屋,秦九公又差了几个妇人进去帮忙包扎,其他人则在院子里将罗家兄妹围了起来。   有人从厨房搬了一张方凳过来给秦九公坐下,有人就问:“叔公,这些人就这么绑着?”   “等孟家的人回来,然后我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找罗家权。如果他罗家权不给一个说法,我就告到镇长那里去,如果镇长不理,我去告到知县大人那里去。”   众人点头,附合。   等了许久,远远的就听到山上传来吵杂的声音,众人纷纷翘首望了过去,只见孟父领着孟家兄弟、村里的男人们,浩浩荡荡的赶下山来。   孟父冲回家里,看到秦九公已坐镇在家里,便收起浑身的戾气,恭敬的行礼,“村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秦九公摆手。   “不是你给我添麻烦,而是这些人。现在这事不仅仅只是孟罗两家的事,还关系着秦家村和罗家村。孟武,你赶紧进屋去看看,她们都伤着了。”   “是。”孟父点头。   孟阳和孟冬听着都受伤了,早已拔腿冲进屋里,正好和出来汇报情况的秦健撞了个满怀。 009章 罗大嘴的惩罚(1)   “哎哟,谁这么横冲直撞的?”秦健揉揉胸口,眉头紧皱。   孟阳绕着脑袋,着急的道:“对不起!秦大夫,我们心急了一些,我娘她们情况怎么样了?”   孟冬已绕过他,进了屋。   “你这个毛小子。”秦健冲着孟冬喊了一声,然后看向一脸着急的孟阳,道:“你娘的手割伤了大动脉,流血过多,需要好好的补一补。你媳妇和你三妹只是皮外伤,不过,你三妹前天险些小产,身子本就虚,现在又这么折腾一下,你们得好看的照看好。”   孟阳不停的点头,“是是是!你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   秦健侧开身子,“去吧,再不让路,你得骂我碍着你了。”   孟阳刚进屋,孟冬就怒气冲冲的出来,“罗家的混蛋,你们居然把我娘伤成这样,还把我们家砸成这样,我今天跟你们没完。”   “二小子,村长在前,哪有你叫嚣的份儿?你也别感到憋屈,村长刚说过了,这事不会坐视不理,你就好好的站着等村长处理。”   孟父一声喝令,孟冬犹豫着放下手里的木棍。   秦九公点头,抬眼看向孟冬,“今天这事关系着秦家村和罗家村,你们尽管放心,这事我管到底了。”   “谢谢村长!”孟父连忙道谢,然后朝孟冬瞪了一眼,“冬子,你还不赶紧谢过村长?”   孟冬回神,恭敬的道:“谢谢村长!”   秦九公轻轻颔首。   这时,秦美华和孟夏扶着王氏出来,孟阳看了家里的情况后,也是怒火滔天的冲出来,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孟父走到王氏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极了。   “他娘,你还好吧?”   王氏轻轻点头,“多亏了大牛嫂,她帮我止了血,秦大夫缝了伤口,也开了药,你就放心吧。”声音低若蚊鸣。   孟父听着,心里既难过,又自责。   “佩兰,我不该带着小子们上山的,我们就该多留个心眼,在家里呆几天。”   “这事不怪你,你总不能一年到头都在家里呆着吧?”王氏扫了罗家兄妹一眼,“幸亏夏儿没事,否则的话,我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久安。”   “娘……”听到常久安的名字,孟夏的情绪就崩溃了,上前抱着王氏和孟父哭,那哭声悲伤绝望,让闻者落泪。   在场的妇人被感染得眼眶红红的,不少人还偏过头拭泪。   男人们都愤愤的瞪着罗家兄妹,似乎只要秦九公一声令下,他们就上前去把罗家兄妹狠打一顿。   秦大石匆匆赶来,他在路上已听人讲了大致情况,虽然心里对罗大嘴的行为很生气,但是,他也知道,闹出了这事,村长一定会大发雷霆,兴许还会让他休妻。   “叔公,大石管妻无方,今日又出了这事,还请叔公责罚。”   秦九公冷泠的瞅着他,看得秦大石心里直发悚,垂着脑袋跪在罗大嘴身边。   “大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叔公心里很清楚。前天我说过,如果罗大嘴再闹事,我们秦家村就容不下她。我现在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你,你立刻写下休书,立刻就休掉罗大嘴,否则的话,我们秦氏族谱和族庙将来都不会出现你们那一房。”   秦大石大吃一惊。   他们那一房可不仅仅只有他那一家人,这事涉及他人的利益,他怕是无法打虎眼过关。   罗大嘴也被秦九公的话给吓到了,连忙哭着磕头,求饶,“叔公,这事我并不知情,我真的只是昨天回了一趟娘们而已,我并没有让我兄弟们来找孟家的麻烦。”   “别解释了,不要再当我是傻子,我人是老了一点,可眼不花,心不瞎,耳也不聋。”   “大石嫂,你家兄弟进门后,明明就说是你带路来的,他们还说,你就藏在门口守着。”孟夏睁大眼睛看着罗大嘴,又道:“你家兄弟还说了,不能让村长觉得你是知情的,就担心……”   “臭娘们,你给我闭嘴。我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说,我妹子……”   “闭上你的臭嘴!”孟冬上前,抓着罗老三的衣襟,硬生生的将他提了起来,用力朝他嘴角砸下一拳,然后将他推倒在地上。   秦九公跺了跺手中的拐杖,“秦大石,你考虑好了没有?你现在是选择罗大嘴,还是你们那一房人的去留?”   ------题外话------   开学了,事好多,等首推后,再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010章 赌村长的心思   秦大石那一房是秦氏七房,七房的分枝较大,人员大概有百来人。秦九公出的选择题,实际上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那百来人不可能让秦大石来选择自己的去留。   孟夏深知秦九公的用意,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要做一些表面功夫。孟家毕竟是外姓人,不能得罪了秦氏七房的人。   “村长,如果因为孟家的事情,而让秦氏七房出族谱,那孟家可就是大罪人了。这事还望村长三思,俗话说,罪不罚众,相信大石哥也明白这个道理。”   秦九公那锐利的目光射向孟夏,细细的打量着她。   孟夏迎面与他对视,目光磊落,不躲不闪。   秦九公心里暗暗赞叹,这丫头真有点胆识,她难道就不怕自己顺坡下驴?不过,不得不说,她的这个做法深得自己的心意,他的确不可能因为罗大嘴把整个七房都驱出族谱。   孟夏瞧着秦九公的眼神变化,心知自己的这个豪赌是赢了。她心里暗喜,这一次总算没有把孟家推向风口浪尖。   七房的人纷纷附合,赞赏的看向孟夏。   “叔公,孟家三妹说得没错,这事罪不罚众,要怪也只对怪罗大嘴。我们刚刚可都有帮忙制服罗家兄弟,这事跟我们可是一点关系都罚没有。”   “叔公,四叔说的没有错,这事要罚也只能罚罗大嘴。”   秦九公不说话,一脸凝重的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   大伙见秦九公不表态,便开始劝秦大石,“大石,这事是你媳妇接二连三惹出来的,你可不能连累了咱们七房的亲人。”   “对啊,大石,你听一句劝,这样的妇人只会害了你。”   秦大石被大伙说得面红耳赤,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此刻,他心里很纠结,罗大嘴是他的媳妇儿,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不可能说休就休,但是,他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媳妇惹的事,而让七房的人成了没根的人。   那样,他就成了七房的罪人。   秦九公见他下不了决定,便又给他施加压力。   “大石,你想好了没有?如果你现在不能决定,那我可以替你做一个决定,刚才孟家三妹说了,罪不罚众。我想了一下,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你可不休罗大嘴,但是,你们家要从族谱中剔出来,你爹的牌位也族庙中请出来。”   话落,秦大石惊若木鸡,愣愣的看着秦九公。   这时,蓝氏从人群中冲了出跪到了秦九公面前,“九叔,这事万万不能这么做啊。你放心!我一定让大石休了罗大嘴,你可千万别把他爹的牌位请出来。”   “娘,你怎么来了?”秦大石扑到蓝氏面前,伸手就去扶她。   蓝氏用力甩开他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孽子,你媳妇在家对我不是吼就是骂,有时还敢动手,我做娘的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人,从不向你报怨。现在,她做出这事,难道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娘,我不……”   “秦大石,你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罗大嘴生怕秦大石真休了自己。   “媳妇,我……”   罗家兄弟见秦大石明显的有些动摇了,便出声恐吓,“秦大石,你若敢休了我家妹子,我让你家永不得安宁。”   蓝氏一听,也硬着心肠逼秦大石,“大石,娘也不想你为难了,这样吧。你我今日当着村长和七房亲人的面,咱们断绝母子关系,你和她搬出秦家村去吧。我……我……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秦大石听了,立刻摇头,“娘,这事不能这样啊。”   “秦大石,你这个没主见的,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秦九公跺了跺拐杖,抬眼扫过村里的汉子们,“你们几个随我去一趟罗家村,今天我一定要向罗家权讨个说法。”   “是,村长。”   秦九公又看向孟父,“孟武,你也随着一起去吧。”   “是,村长。”   孟公点头应是,偏过头叮嘱王氏,“孩他娘在家好好休息,我去一趟就回。”   “去吧。”   ……   村长带着人离开后,其他人也跟着散了,蓝氏哭着道歉了很久,后来被姜氏等人劝了回去。   “大哥,你想办法通知一下宝林哥,罗家人选了今天上门闹事,怕也是知道宝林哥上镇里去了。宝林哥在罗家村也算说得上话,有他在,我放心一点。”   孟夏提醒一旁的孟阳。   这里十里八乡都以割生漆为生,秦宝林与各村都有生意上的来往。   孟阳拍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事?真是榆木脑袋。”   秦美华低声失笑,娇嗔了他一眼,“可不是吗?你就有一颗榆木的脑袋。” 011章 着急   孟夏和王氏捂嘴轻笑,秦美华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催促着孟阳,“呆子,你怎么还杵在这里?赶紧去啊。”   噗……孟夏噗嗤一声笑了。   王氏也笑着催他,“阳儿,快去。别误了时间,你爹和村长在罗家村还不知会是怎么样的处境?”   孟阳脸色一正,连忙点头,“娘,我这就去。你别心急,你在家里好生休息。”说完,他便匆匆的离开了。   孟夏和秦美华扶着王氏进屋,两人把王氏劝着躺在床上休息,然后双双出了房间。看着一派狼籍的堂屋,秦美华道:“三妹,你也进屋歇着,我把堂屋收拾一下。”   “大嫂,我也一起帮着收拾吧,你放心!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孟夏自告奋勇,不忍心看着秦美华一个人劳累。   她前天是身子虚了一点,但这两天好吃好喝,还好睡,又服了几帖安胎药,早已养好了精神。刚刚踢那罗老三的力气,足可以证明她已恢复体能。   孟夏前世是林业局的小公务员,生平没啥爱好,除了木雕就是练武,她是咏春拳的爱好者,苦学五年,又得高手指点,她的武功对付罗家那几人绰绰有余。   只是,她不能表现得太强,否则会给孟家带来麻烦。   “不行!”秦美华立刻拒绝,一脸严肃的道:“三妹,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干活,别说你如此身子需要调养,就是你身子好,以你现在身怀六甲的身子,嫂子也不能让你做事。”   孟夏还想说些什么,可秦美华抢先又道:“三妹,你别再说什么了。不行就是不行,要不,你回屋练字,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我去厨房给娘煮碗红糖鸡蛋,这样总行了吧?”孟夏也不让秦美华开口拒绝,“我保证不会有事,煮完鸡蛋,我就去休息。娘失血过多,秦大夫说了,一定要给娘补补血。”   秦美华见她就是不肯就休息,回想了一下秦健的话,便点点头。她仍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叮嘱:“三妹,你可要小心一点,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不能不说。”   “大嫂,我比谁都不愿孩子有事,所以,我不会拿孩子来开玩笑。”   秦美华怕她又想起了常久安,便急急的岔开话题,“那行,你去煮鸡蛋吧。”   ……   天色渐渐的黑了,可孟家父子三人还是没有回来。   王氏在床上躺不住了,孟夏和秦美华没有办法,便扶着她到院门口坐下,三人一起等孟父他们回来。夜空中,繁星点点,如金钩般的月儿挂在树梢上,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低鸣着。   “夏儿,老大媳妇,你们的眼力好,你们再看看,村口那里可火把?”王氏不知第几次的重复这句话,她脸上的焦色无法掩饰。   孟夏心里也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王氏,“娘,你放心!我爹是跟着村长一起去的,一定不会有事。”   其实有事没事,孟夏心里也没谱。   不过,秦九公口口声声说要找罗家村的村长,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秦美华不安的扭着手指头,“娘,要不我去村口看看?顺便去九叔公家里问一下?”   王氏想了一下,点头,“行!那你打个火把,这天黑,别摔跤了。” 012章 闹到镇上   “娘,我知道了,你和三妹在家等着,我这就去。”秦美华点头,到厨房取了火把便匆匆赶去村长家。村长家灯火通明,见秦美华在院门口探首张望,村长儿媳妇李氏立刻就招呼她进来,“美华,快进屋来。我正想去找你家呢,可又怕你家婆婆和你三妹着急。”   闻言,秦美华心下一惊,忙问:“婶子,可是村长他们在罗家村出事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道:“罗家权不肯受理这事,我家公公和你家公公又不肯罢休,这不,两村的人就在那里闹了起来。这事惊动了镇上,人都被带到镇上去了。”   “啊?”秦美华面色发白,又追问:“我大哥呢?孟阳有没有找他去罗家村?”   李氏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婶子,那现在该怎么办?”秦美华急得直搓手,顿时没了主意。   李氏想了一下,便道:“美华,这事瞒不住你家婆婆和三妹,你还是回家告诉她们。我去找村里的其他男人,再找上秦大石他娘,我想去镇上看看情况,不然这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婶子,你先去找人,然后来通知我一下,我也去镇上。”秦美华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赶回孟家。王氏见她所喘吁吁的跑回来,连火把都没打,心里便由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大媳妇,出什么事儿了?”   秦美华双手支着膝盖,担忧的看着王氏,道:“娘,你可别着急上火,好好的听我说。”   王氏点头。   孟夏紧张的站在一旁,蹙眉看着秦美华。   “娘,我爹和村长他们被带到镇上去了,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待会我就跟李婶子去一趟镇上。你们在家等着,咱们是有理的一方,镇长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怎么还闹到镇上去了?”王氏一听,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孟夏扶住她,轻声安抚,“娘,刚刚大嫂还让你别着急上火。我想,这事一定是罗家村的人与村长谈不拢,两个村的人起了冲突,所以才会惊动了镇上的人。”   秦美华忙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王氏慌了,想了一下,就道:“老大媳妇,待会我也一起去。”   “不行!”孟夏和秦美华同声拒绝,两人相视一眼,又齐齐的道:“娘,你不能去!”   孟夏态度坚定的道:“娘,待会我陪大嫂一起去。这几天,我的身体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再说了,这事我和大嫂都是知情人,也是受害人,我们就上镇长那里说理去。”   “夏儿,你不能去。”王氏摇头。   “娘,我必须去。罗老三是我打的,他们一定是拿着这事推卸责任,我一定要去说清楚。”孟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王氏,“娘,我家还有银子吗?我们去镇上,兴许要打点一下。”   “没了。”王氏摇摇头。   家里仅有了一点银子,前天也拿去给孟夏抓安胎药了。   秦美华算是富人家的小姐,又看过秦宝林做生意的手段,立刻就明白了孟夏的意思。她连忙进屋回房,从箱底拿出了自己出嫁时的一对金镯子。   秦家比孟家的家底要好很多,她出嫁时,秦宝林给了不少嫁妆,但秦美华考虑到孟阳的感受,便从新婚那天开始就收起了所有首饰,平时也只穿素色的衣裙。   孟家当初不同意孟阳和秦美华的婚事,就是担心养不惯这个富家儿媳。秦美华知道后,暗下决心,出嫁从夫,从此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农妇。   上山下地,洗衣做饭,她已经很熟手了。   不过,王氏一般都抢着活干,不让她操劳太多。   孟夏也进了屋,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个长命锁。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这长命锁她也得当了。他日想办法再赎回来便是。   姑嫂二人劝了王氏许久,王氏终于点头同意她们去镇上。   镇长办公府门口,黑灯瞎火,看起来里面并没有办公。李氏让秦磊去敲门,许久才有门房来开门,那门房扫了他们一眼,皱着眉头不高兴的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是干什么?”   秦磊客气的笑着问道:“大爷,我们想问问,下午罗家村和秦家村的人是不是被带到这里来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这事你问我,我问谁去?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快走。”门房不高兴的挥手驱赶,孟夏上前,塞给他一个小钱袋,“大爷,我们都是秦家村的人,家人这么晚都没回家,心里着急。大爷,你若是知道什么,便跟我们说一下吧。我们保证不会透露,这是你跟我们说的。”   钱袋里装了一百纹钱,那是孟夏平时省下来的。   那门房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态度立刻就转变,“我看你们心急,便跟你们透露几句。这两村的人都被扣了起来,镇长连夜去县里请示知县大人了。”   孟夏连忙道谢:“谢谢大爷。”   房门淡淡的扭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们什么也没听到。”孟夏看着他。   房门满意的点头,关上了大门。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众人站在门口,不安的对视。   秦美华愁眉苦脸的道:“镇长不在镇上,咱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怕是也不能进去看他们,咱们要不先回去?”   李氏和其他人纷纷附合,“对!咱们守在这里也没办法,不如先回去,省得让家里的人更担心。”   孟夏看向李氏,“李婶子,你们先回村,今晚就麻烦你在我们家陪我娘一宿。我大嫂娘家在镇上有屋子,我和我大嫂就先不回去。明天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有情况,我会让人捎信回村里。”   她不能这样回村里。   那镇长连夜去县里,这事听着有点蹊跷。秦宝林算是镇里的名人,镇长不可能一点情面都不念,一下子就直接捅到知县大人那里去。   “那行!你们就安心的在镇上打听消息,你娘就交给我。”李氏豪爽的应下,连忙吩咐汉子们赶着牛马回村,“你们小心一点,别硬碰硬。” 013章 见面不相识   “婶子,我们会小心行事的。”孟夏点头,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秦美华收回视线,扭头看着孟夏,问道:“三妹,你有什么打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自从孟夏醒来后,她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秦美华也说不出来。   孟夏拉着她往巷子外面走,“大嫂,我们先回你大哥的住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哦,好。”秦美华点头,领着她往秦宝林在镇上的院子走去。   风高夜黑,街道两旁的人家早已熟睡,到处都黑漆漆的。姑嫂二人手牵着手,沿着大街道往中心区后走去。突然,马蹄声哒哒急响,两人连忙往路边退。   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眼看着马车就要冲过来。   驾……   孟夏松开手,顺势将吓呆的秦美华往一旁推去,待她要退开时,马车已经朝她驶了过来。秦美华只觉心跳都停止了,眼睁睁的看着惊魂的一幕。   “三妹……”   孟夏快速往一旁闪去,可旁边有一个小坑,她的一只脚踩了进去,脚崴了。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完蛋!   这是又要死一次的节奏吗?   孟夏抚着隆起的肚子,心里默念了一句,“宝贝,对不起!”   驭……   马夫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人行走在夜漆漆的路上,他听到声响后,已来不及停下马车。眼看着马车就要冲过去,马夫拉住缰绳,惊叫一声,“主子,有人在路上。”   车帘子后迅速闪出一道身影,千钧一发之际,孟夏被人揽腰闪向街道一旁。   “妇道人家,半夜三更出门,不是偷欢,就是寻死。”孟夏惊魂未定,耳边就喷来炙热的呵气,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随之而来。   孟夏推开他时,他已松开她,纵身跳上马车。   “出发!”   “孟夏,你没事吧?”秦美华连名带姓的喊着孟夏,急急的冲了过去。   孟夏?   马车的男子微眯着双眼,表情有点苦恼和疑惑。这名字他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可他却又想不起来。他用力甩了一下脑袋,目光冷清。   皇兄驾崩,他出使东玉国,接到消息后就急急的赶回去,没想到被人路中伏击,看来是有人想让他死在他国,怕他回去保住小太子的皇位。   “快点。”   想到那个五岁的小太子,沈望就心急如焚。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勃勃的人,也不知守儿能不能从那群豺狼虎豹的包围下,安然的活下来?   沈望习惯性的抚上胸口,可那里已空空的,那个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长命锁已不见。长命锁很娘,甚至他小时候还一度取下来过,后来得知那是他母妃送给他的,他便重新戴上,再也没有取下过。   他坠崖醒来后,曾命人去找了几回,可却没了那长命锁的影子。   秦美华急急的查看孟夏的情况,连问了几声,孟夏也不应不答,这下就急坏了秦美华,“三妹,你有没有受伤?你快应嫂子一声啊。”   孟夏回过神来,抱歉的看着秦美华,“大嫂,我没事。我只是脚崴了一下。”   “脚崴了?”秦美华连忙蹲下身子,动手轻按了一下,孟夏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妹,真是对不起!大嫂没有照顾好你,差点让你……呜呜呜……”   想到那惊魂的一幕,秦美华忍不住的哭了。   若是孟夏被马车撞了,或是被马给踩了,那她怎么向孟阳交待?   “大嫂,你别这样啊。”孟夏连忙安抚秦美华,把她拉了起来。她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刚刚那男人的声音,她觉得熟悉,似乎是熟人。   可她来到这里后,除了孟家的人,其他人都算不上是熟人。   一定是错觉,或是那人的声音,真的跟自己以前认识的人有一点相似。人都有长得相似的,声音相似,更不足以为奇。   孟夏试着踏出一步,脚底立刻钻心的痛。   她咬紧了牙关,“大嫂,你扶着我走吧。等到了宝林哥的家里,我们找跌打药擦一下,明天就好了。”   秦美华连忙扶住她,吸了吸鼻子,道:“三妹,你大哥一定会怨死我了。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大嫂,刚刚可不怨你。你也被吓得不轻,谁能知道,这半夜三更的,还有这么快马车驶来?”孟夏安抚着她,可脑海里还是一直回响起那人的声音。   妇道人家,半夜三更出门,不是偷欢,就是寻死?   好家伙!真有他的。   他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会碰到她,否则,她一定好好的回敬他。   她不是寻死,而是他在赶着投胎!   姑嫂二人相互扶着,走了很久才走到秦宝林的院门口,秦美华上前敲了门,很快就有门房来开门。门房看到秦美华时,惊讶的道:“大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我到镇上有点事,你快开门,我家三妹的脚崴了,你帮忙找点跌打药吧。”   门房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听后,连忙就唤了自家媳妇,让她帮忙扶孟夏去客房。   “大姑奶奶,这是跌打药。去年我的腰扭了,求了镇上刘老头家的祖传膏药,这药很灵,敷几帖就好。”门房的媳妇也是秦宝林家的下人。   秦美华接了过去,“谢谢啊!”   “大姑奶奶,这可不敢让你谢。”   “叶娘,你出来一下。”门房在门口唤道。   不一会儿,叶娘就提着热水进来,笑眯眯的道:“大姑奶奶,赶紧给亲家小姐的脚泡泡热水,活血舒筋,待会再敷药。”   秦美华接过热水,“时候不早了,叶婶子,你回房去睡吧。这里我来就好。”   “大姑奶奶,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   叶娘犹豫了一下,点头,又交待了一声才出房门,“大姑奶奶,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去唤我。”   “好的,谢谢叶娘。” 014章 可有找到门路   这天晚上,孟夏和秦美华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辗转反侧,难于安睡。   孟夏干脆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大嫂,也不知我大哥有没有找到宝林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那镇长怎么会一点情面都不给宝林哥?”   秦美华也坐了起来,伸手从床头的小桌子上给孟夏拿了一件衣服披着,“三妹,你有所不知,咱们这的镇长是一个既贪财又爱权的人。兴许是他瞅着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所以就把这事捅到县里去了。”   孟夏想了一下,问道:“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去县里?”   秦美华睁大了眼睛,思忖了一下觉得也有可能,便轻轻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嫂,我觉得镇长没有去县里的可能性大一点,极有可能,他就是躲着我们秦家村的人。你说,会不会是罗家材的人给了他什么好处了?”   “这个不太可能吧?罗家村的人并不富有,拿什么给他好处?”   孟夏不说话了,想了想觉得也是不太可能,便沉默了下来。   “三妹,要不睡吧?你也累了,就是睡不着,躺着眯一会也是好的。”秦美华柔声劝道,就担心孟夏的身子吃不消。   “大嫂,你先睡!我再坐一下,等一下就睡。”孟夏点头。   突然,她蹙眉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嫂,我听到宝林哥的声音了。”   “啊?”秦美华惊讶的看着她,孟夏的耳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三妹,你在床上躺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秦美华就穿了衣服出去。   果然,她刚出院门就碰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秦宝林和孟阳,“大哥,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孟阳惊讶的看着自家媳妇,“美华,你怎么在这里?”   “不止是我,三妹也来了。”秦美华看着他俩,道:“我们是和秦家村的人一起来的,我们到了镇长府那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便来这里住一宿,明天再打听消息。”   孟阳听着孟夏也来了,语气有些担忧的道:“你怎么让三妹跟着来?她的身子虚,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娘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   “孟阳……”   “大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秦宝林是要出声为自己的妹妹辩护,孟夏也是一样,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孟阳和秦美华的感情。   “大哥,我是自己坚持要来的,嫂子一直都不同意的。”   秦宝林看着孟夏一瘸一瘸的走过来,浓眉不由紧皱,“你的脚是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事,我大嫂已经帮我擦过跌打药了。”孟夏连忙解释,生怕孟阳又埋怨秦美华,“大哥,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说我大嫂,我大嫂也是拗不过我。”   孟阳蹙眉看着她,“三妹,你也是,明明就身子骨不好,怎么还到处乱走?”   “我可没有乱走,你们一直没个音讯,可把娘给急坏了。再说了,这事跟我关系最大,我不来不行。”秦宝林走到孟夏面前,低头看着她,道:“有我呢,你操什么心?”   一句话,让孟夏和秦美华愣在了原地。   孟夏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刚说过了,这事与我关系最大,我当然要来。宝林大哥,镇长真的去了县城?”   深邃的黑眸暗淡了下来,秦宝林摇头,道:“他没有去。”   “三妹,你真的猜对了。”秦美华惊讶的道。   秦宝林不由的打量着孟夏,有些意外,她也猜到了这个?   “孟夏,你的脚不方便,大伙就别站在这里说话了,都到花厅去坐吧。”   “好。”   几人进了花厅,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宝林哥,镇长是不是收了罗家村的什么好处?”孟夏坐下来就问。   这下,秦宝林不仅是惊讶,还很赞赏的看着孟夏,点头,“是,也不是!镇长看中了罗家村的漆树林,他这些年早就眼红我的生意,他想借机挫挫我,也想夺取罗家村的漆树林。”   孟阳也说了一句,“镇长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我看他,不仅要罗家村的漆树林,还要咱们整个镇的漆树林,他就是要抢大哥的生意。”   孟夏有些明白了过来。   镇长早有心抢秦宝林的生意,这一次秦家村和罗家村闹事,正好就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他就趁机谋利。   “宝林哥,你和我大哥是去县城了吧?可有找到门路?” 015章 秦宝林的心事   闻言,孟阳就露出愤愤的表情,恨恨的道:“我和大哥在知县大人府前等了一个下午,他都避而不见。依我看啊,这知县怕是早已和镇长密谋好了。”   孟夏蹙紧了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   秦宝林也有此顾虑,但回想一下高知县的为人,又打消这个念头。   “高知县为官清廉公正,我想他不至于和田镇长狼狈为奸。”秦宝林在知县府前等时,曾用银子收卖门房,打听了一些消息。   如果门房没有骗人的话,高知县的确是有要务在身,听说,京城来了贵客,高知县正在招待。   “宝林大哥,你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孟夏问道。   “门房说高知县正在招待京城来的贵客,我想他应该不是骗人的。”秦宝林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只可惜那门房也不知贵客的身分,不然,他还可以试试能不能从贵客身上找到突破口。   大伙听了,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秦宝林抬眼看向孟夏,见到她那隆起的腹部时,眸色渐渐暗沉,浮现复杂的光芒。   “时候也不早了,大伙都各自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商量,现在人都见不到,咱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孟夏颔首。   秦美华连忙起身,上前扶着孟夏,扭头对一旁的孟阳,道:“孟阳,我陪三妹,你自己找个客房睡吧。”   “好,三妹就由你照顾了,她的脚崴了,晚上若是要喝水都不方便。”孟阳忙点头,一脸柔情的看着自个媳妇,秦宝林默默点头,目光不由的又落在了孟夏的脸上。   孟夏别过脸,有些不自在。   这秦宝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与前主有什么感情纠缠,可自己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   秦美华扶着孟夏回房,孟阳和秦宝林已回来,虽然事情没有进展,但她们的心总算是安了一些,两人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秦宝林的房里,彻夜灯火通明,他负手立在窗前,抬头望着天空上的弯月,思绪不禁飞远,忆起了小时候的时光。   小时候,他家里的条件并不好,父母早亡,他一人担起了一个家。那年秋收时分,他刚收割的稻谷就被大伯娘挑回家去了,说是他爹娘还欠了她家的银子。   他想到年幼的妹妹,无助的躲在草丛里哭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清脆的声音带着惊讶的叫了起来,“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他迅速的擦去眼泪,不自在的看着眼前与秦美华般大小的女娃。   这个小女娃就是小孟夏。   “我干活累了,所以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小孟夏睁大了双眼,黑溜溜的眸子像极了两颗黑葡萄,可爱极了。   “大哥哥,这个给你。”微胖的小手把一个黄色的甜瓜递到了他面前,微笑的眸子星月弯弯,“大哥哥,你累了,吃一个甜瓜,等一下就有力气了。”   秦宝林看着面前的甜瓜,小孟夏就强塞进了他手中,“大哥哥,这瓜好甜的,吃了心里都甜甜的。我娘说过,日子再苦也要过出甜的滋味来。”   说完,她就笑着跑远了。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会碰到这个喜欢笑的孟夏,孟母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便让孟夏去找秦美华玩,经常留他们兄妹在孟家吃饭。   再后来,他带着妹妹离家,一起县里找了一份工,他跟东家在外行商,见识广了,再加上他人本来就灵光,他看中了生漆这个商机。那东家是个大好人,竟主动拿出一笔银子要求与他合作,就这样,他踏上了生意之路。   “孟夏,这些你都忘记了吧?”秦宝林的嘴角溢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里,你说过要做我新娘的。可你怎么……”   如果她幸福也就算了,可那个人却没能给她幸福。现在她还要被推到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他真的很心痛。这次他一定要保护她,再不会让人伤到她。   就算要赔上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秦宝林收回了视线,回到书桌后,从后面的多宝格里拿了一个木头刻的小人儿出来,指腹轻轻摩娑,嘴角展开了淡淡的笑容。   这是他带着秦美华离村时,孟夏送给他的,她说这是她亲手雕的一个观音像,希望可以保佑他。   嘎吱——   隔壁房门开了,秦宝林将东西放了回去,抬步出了房门。   孟夏听到隔壁的门开了,便扭头望去,当她看到秦宝林时,不禁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睡在这里?秦美华明明就说,秦宝林的院子在东面。   “宝林大哥,早。”孟夏敛回情绪,全当不知情。   秦宝林点头,走到她身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担心我爹和二哥,再说了,这天都亮了。”孟夏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都似乎有股甜甜的味道。举目望去,秦宝林院里的景致不错,只是她现在心里压着事,并没有什么兴致去欣赏。   “你的脚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现在走路都不痛了。叶娘给的病很管用。”   “那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少走些路。”   “嗯。”   两人站在屋檐下,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孟夏,你能不能陪我到花园里走走?”秦宝林打破了沉默,可一说完,他就反悔了,“哦,瞧我,忘记你的脚伤了。”   孟夏笑着摇头,“没事的!别走太远,或是走一会就休息一下,不会碍事。”   秦宝林微笑看着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让孟夏愕然的话,“你总是这样的善解人意。”   “走吧。”孟夏率先很前走,没有把自己心里的错愕表现出来。 016章 看到了希望   两人在院子里走走停停,聊聊笑笑,大多是孟夏问秦宝林一起行商的事情。现在孟家的情况,孟夏心里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孟家要强大起来,需要改变。   以前,孟家守旧过日子,尤其是孟阳,不愿让人在背后说自己是靠媳妇吃饭,所以,孟阳拒绝了跟秦宝林学习行商的机会。   她想要行商,想要让家里变强,这样才不会任由人搓圆捏扁。   “这树枝丢出去吧,放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又不能当柴烧。”   “没有先别丢吧,咱们找人把它拖到柴房前的院子里去,这么大的树根,丢了可惜。”   孟夏和秦宝林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叶娘和一个妇人指着湖边的一个大树根议论。孟夏的目光停在树根上,一脸惊喜的走了过去。   这树根,她一眼就相中了。   树雕是一种艺术,需要在天然的树木材料上找到灵感。而眼前的这颗树根,树根枝繁杂,树根枝粗细不上,整个树根的颜色呈黑,还透着亮色。   孟夏脚步有些快而乱的走了这去,伸手抚模着树根分枝,动手折了一小截,凑到鼻前闻了闻,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少爷。”因为秦宝林还没有成家,所以,下人们都唤他少爷。   秦宝林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他的目光停在孟夏放亮的脸上,“孟夏,这树根你有用?”   孟夏重重的点头,兴奋的道:“宝林大哥,你府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这是一棵黑檀木树根,绝对是好东西。现在这树枝,不难雕成了一棵梅花树。”   “既然这样,那这树根就送给你了吧,放我在这里,也是当柴烧的料。”秦宝林听她说后,便有了主意。想不到她还有小时候的爱好,只是不知她的树雕水平如何?   眼前这树根于他来说,不仅普通,还乱得很。   或许,也就只有她会当成宝了。   孟夏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宝林哥,这可是黑檀木的树根,你当真要给我?”他到底知不知黑檀木的价值?树雕作品一般都是权此一件,眼前这黑檀木树根更不可能有重样。   “当真!我想,也就你把它当成了宝。”秦宝林扭头吩咐一旁的叶娘,“叶娘,让人把树根拖要大姑奶奶暂住的院子里去,回头如果孟姑娘要回秦家村了,再安排人把树根也送到秦家村去。”   “是,少爷。叶娘这就去找人来拖。”   叶娘连忙应了下来,临走前,她的目光带着疑惑落在了孟夏的身上。   天色已大亮,孟夏心系着孟父和孟冬,“宝林大哥,咱们先回去吧。我想跟大哥、大嫂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宝林点头。   两人往回走,没走多久,迎面就见秦宝林的得力手下匆匆走来。   “少爷,我打听到了。知县大人正在陪八王爷,听说,八王爷是来给太后找寿辰礼物的,我还听说,八王爷素有贤王之称,不爱管朝政之事,但却很有儒雅之风,平时喜欢收些字画和稀奇的玩物。”   南风朝秦宝林拱手行礼后,一一道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秦宝林微眯着双眼,消化着南风带回的消息。   孟夏站在一旁,眸子转了转,突然感觉看到了希望。 017章 孟夏的手艺   南风汇报完后,秦宝林又交待他去镇长府打听消息。   目送南风离开,孟夏抬头看着秦宝林,道:“宝林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套雕刻工具,主要有刀锯、斧头、锹、榔头、平面刀、斜角刀、圆凿、半圆凿、什锦锉、半圆锉。如果一时找不齐,或是没有的话,我可以画草图找工匠打制。不过,现在我急需一把刻刀和刀锯。”   “孟夏,你是想刻东西?”秦宝林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服雕刻的兴致。   孟夏点点头,一脸认真的道:“宝林哥,刚刚南风说,八贤王喜欢稀奇的玩物,所以,我想在刚刚的那黑檀木树根上找点创意,亲自雕刻一个东西迸给他。”   想法是好的,但是人家八贤王怎么会轻易收一个平民百姓的东西呢?   秦宝林没有打消她的激情,微笑着点头,“好,我等一下就安排人给你找工具。”   “好!谢谢宝林哥。”   二人并肩回去,院门口碰到正着急出来找人的孟阳和秦美华,秦美华看着他们一起从外头回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跑到孟夏前面,“三妹,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我和你大哥正急着出去找你呢?”   “大嫂,对不起!我只是和宝林哥在院子里走走,没想到让你们担心了。”孟夏满脸歉意。   秦宝林上前,替孟夏解释,“华妹,我让孟夏陪我到院子里走走,你别怪她。”   闻言,秦美华惊讶的看着秦宝林,目光中带着探究。她怎么感觉大哥对孟夏有点什么?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孟夏成亲前,大哥又怎么不上孟家提亲呢?   面对秦美华的探视,秦宝林忽略而过,看着孟阳,道:“孟阳,你和我出门去打听消息吧。”   “诶,好。”孟阳交待了一番,便和秦宝林一起出门。   没过多久,叶娘就带着人把黑檀木树根拖到了院子里,“亲家小姐,这树根我们拖来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需要一把刻刀和锯刀。”孟夏绕着树根转了几圈,细细的观察,用心的构思该从哪里取一点材料出来,又该做个什么?   “这些东西,少爷已经吩咐过了,很快就可以给你送过来。”叶娘好奇的打量着孟夏。   “哦,那就没什么了。”   秦美华看着眼前杂乱的树根,眉头不由的蹙了蹙,“三妹,你要这树根何用?”   “大嫂,我这样干等着消息,心里着急,所以想打发一下时间。”东西还没形,孟夏也不便多说。   “哦,有个东西打发一下时间是好的,只是,我现在好担心娘的情况。”秦美华面露担忧,心里挂记着秦家村的王氏,也担心牢里的孟家父子。   孟夏想了一下,道:“大嫂,待会等大哥他们回来,我让他先送你回去。我想在这里暂住几天,没有等到爹和二哥,我不回去。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她想要秦宝林带她去找一下八贤王,不管是否能成,她都要去试试。   秦美华还是担心她的身体,“三妹,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一样不放心。”   “大嫂,这里可是你娘家,你怎么能不放心呢?我就在这里等宝林哥的消息,等到爹和二哥,我就和他们一起回去。昨晚你也听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这个当事人不能不在场。”孟夏劝道。   秦美华沉默了一会,又看了看她的脚,心想若是让王氏知道,孟夏伤了脚,也不太好。正如孟夏说的,这里是自己的娘家,把孟夏放在这里,她的确不该再担心什么。   “那行!咱们就这么办,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一定不能四处乱跑。”   孟夏笑着无奈的耸耸肩,“大嫂,我样子怎么到处乱跑?”   “反正,你注意一点,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遵命!大嫂大人。”   秦美华失声笑了,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瞧把你喜得,我在想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没错!绝对没错!”孟夏笑着摆手。   秦美华瞧着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们小时候就是好朋友,长大后又成了姑嫂。现在孟夏年纪轻轻就守寡,如果大哥对孟夏真有意思,秦美华倒觉得也是一件美事。   早饭刚过。   孟阳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了,秦宝林在外奔跑打点。秦美华说了自己和孟夏的决定,孟阳拗不过她们便应了下来,借了秦家的马车,亲自送秦美华回村里。   孟夏一个人在院子里忙了一整天,天黑了,她就把东西弄到房间里,继续鼓捣。   “孟夏,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听叶娘说,你一整天都没停,饭也没有好好的吃。来,先停一下,吃点东西。”秦宝林回府后,听说了孟夏的事,便到厨房让人做了些吃的。   孟夏头也不抬,手中的刻刀利索的树根上大作文章。   “我不饿,我有吃过东西了。”   秦宝林蹙了蹙眉头,又道:“可我在外头跑了一整天,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我能不能请你陪我坐下来吃顿饭?”   “啊?”孟夏停了下来,招头看着他,见他脸上明显的疲惫,便放下刻刀,起身走向净房,“你等我一下,我洗把手。”   在她转身后,秦宝林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还是那么的心软。   目光扫过客房,突然,秦宝林的目光就停在了窗前案台上的小物件上。他双眼放亮,起身快步过了过去,拿起那小物件,欣喜的翻看着。   案台上摆着两只仙鹤,一只仙鹤的嘴里衔着福字,一只仙鹤的嘴里衔着寿字。仙鹤在东玉朝有着仙鸟之称,是个吉祥物。   秦宝林没有想到,孟夏的雕刻手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眼前的这对仙鹤,栩栩如生,又意境十足。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孟夏是想借仙鹤搭上八贤王。   ------题外话------   求收藏,谢谢大家。 018章 后果,我来扛!   “宝林哥,过来吃饭吧。”孟夏招呼他过来,动手给他盛了一碗饭和一碗汤,“你吃,我不饿。”   秦宝林蹙眉看着她,轻道:“不饿也吃一点,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饿了。”刚刚她招呼他吃饭时,他突然有些恍惚,有种幸福的错觉。   孟夏摇摇头,“我真的不饿,宝林哥,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吃苦,如果我饿了,我一定会吃。”   “我让叶娘来陪你,夜里你若是饿了,便让她给你煮点吃的。”秦宝林点点头,端起饭,夹了菜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叶娘毕竟是生养过的妇人,由她照顾一个孕妇,他也安心。   此刻,她陪伴在身边,他在外面处处碰壁的挫折感和疲惫都一扫而空。   “好!”   有人陪着不是坏事,起码不会被人说闲话。   “哥,你怎么在这里?”秦美华和孟阳一起进来,看到秦宝林在孟夏房里吃饭,不由的愣了一下,突然又明白了过来,便扯了下孟阳,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她回去后,按着孟夏的说辞跟王氏说,王氏听完,当下没说什么。晌午后,王氏把她喊到房里,一脸严肃的让她和孟阳一起回镇上。   王氏说,孟夏是寡妇,若是让人知道她独自一个住在秦宝林府上,这样会让人说闲话。   秦美华笑她多虑了。   王氏却难得生气的剜了她一眼,“你就按我说的做,孟夏不能再让人背后指点,再来一次,她还能活下去?”   秦美华打了冷颤,想起由罗大嘴引起的这一系列事件,连忙找了孟阳一起回镇上。   孟夏站了起来,看着秦美华和孟阳,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娘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娘好多了。她让你别担心,娘让你大哥来帮忙跑跑腿,让我回来照顾你。你也知道的,娘固执起来,谁也没有办法劝服。”秦美华笑着走过去,“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吃饭?”   孟阳上前,问道:“大哥,今天可有打听到消息?”   秦宝林放下碗筷,示意他们坐下来,“田镇长躲在家里不出门,声称去县里了。知县大人那里,还在陪八贤王,我准备明天去一趟县里。”   “我也去!”孟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到时就拿着东西到知县府前叫卖,不过,宝林大哥得事先打听一下知县大人或府上重要的人什么时候出府?”   “你是想?”秦宝林双眼放亮的看着孟夏。   “对!”孟夏点头,“我们不能干等着,谁都不知道田镇长在打什么主意?我有个想法,我们偷偷把消息传到罗家村去,就说田镇长要让罗家村拿漆树林来换人。罗家村的人都指着漆树林过活,他们一定不会愿意的。到时,他们就一定会闹到镇上来,我们再伺机行事。”   如果罗家村的人知道,由于罗大嘴兄妹几人把村里人的生计都毁了,怕是罗大嘴一家也难于在罗家村生活下去。田镇长这边,一定也不敢强夺。   自己这边进县里去找知县大人和八贤王,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秦宝林忍不住的鼓掌,一脸赞赏的看着孟夏,“这个主意好!我这就下去安排。”   “这主意好是好,可是,我们如果不能成功见到八贤王或是知县大人,又让田镇长知道我们背后做的手脚,怕是更无法善了。”秦美华忧心忡忡的道。   “大嫂,如果连试都不敢,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孟夏打定了主意,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他们已经别的路可走。田有贵真心想躲着,她们也奈何不了他。   她能想到的就是逼他自己出来。   “三妹,就按你说的办。”孟阳拍拍胸口,道:“一切后果有大哥扛,你做便是。”   秦美华皱眉,心想,如果他扛得下,她也不拦着。可是,那个田有贵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们若是碍了他的发财大路,他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更狠毒的计来。   “还有我扛。”秦宝林看着孟夏,道:“我秦宝林虽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去找前东家。   陈家家大业大,人脉自然不少,相信还不置以被田有贵逼到无路可走。   孟夏一脸感动的看着他们,眼眶微微泛红。   “好!后果我们一起扛。”   第二天一早,秦宝林和孟夏、孟阳、秦美华就一起坐着马车赶去县城。他们先找了家靠近知县府的茶楼吃早点,南风早已去知县门口打探情况,若有消息,他会放出信号。   “孟夏,你别紧张,我们在这样等你。”秦宝林给孟夏倒了杯茶,轻声安抚。   弯唇淡淡一笑,孟夏看着齐齐朝自己看过来的三人,道:“我会小心,你们放心!”   “南风有信号了。”孟阳紧张的看着孟夏。   孟夏起身,提起一旁的竹篮子挎在手臂上,“宝林哥,大哥,大嫂,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去去就回。”   “三妹,你小心一点。”秦美华放心不下。   “大嫂,我会照顾好自己。”   “孟夏,你去吧!我会让南风暗中保护你。”秦宝林低头看着她。   轻轻颔首,孟夏微笑着应道:“好!”   孟夏出了茶楼,抬眼就看到知县府门口停了几辆华丽的马车,她不禁雀跃了起来。从竹篮里拿出一个黑檩木仙鹤,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吆喝,“大家都来看啊,好玩的,好看的,好意兆的小玩物,保证世上仅此一件,绝无重样。你买来,送长辈,长辈健康长寿,送朋友,朋友吉祥如意,送家人,家人和睦生财,送小孩,小孩聪明伶俐……”   秦宝林听着孟夏的吆喝声,忍不住的咧开了嘴角。   世上有那么神的东西吗?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孟夏的口才如此了得?如果她身为男子,跟着自己行商的话,将来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商贾。   秦美华扭头向同样是一脸愣愣的孟阳,两人相视一眼,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虽然知县府前早已有官差排列站在那里,那走过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好奇之心,纷纷围了上去。众人看着孟夏手里的通身黑得发亮的木雕仙鹤,突然有种被耍的感觉。   她说的就是这东西?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支持,如果还没收藏的亲,麻烦帮忙收藏一下,谢谢。么么哒。 019章 孟夏之勇(首推,求收藏)   “姑娘,你说的就是你手上这东西?”有个妇人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你这不是在耍我们吗?一个木头刻的东西,哪来你说的那么厉害?”   这时,有人起哄:“你这是吹牛吧?”   “你这吹牛也吹大发了,太不实际了。”人群笑着起哄。   孟夏气定神闲的听着她们起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光不时瞟向知县府门口。突然,她双眼骤亮,高举起手中的黑檀木仙鹤。   “大伙都别着急,慢慢听我道来。这黑檀木雕仙鹤是不是那么的神?这结果不在我身上,而在于买家的身上。懂它的人,自然能从它的身上看到好的意兆,不懂它的人,我想也不会买。简单的说吧,人不能少了希望,有了希望,才会有动力。这仙鹤衔着福寿而来,如果送了长辈,长辈看了自然心情就好,心情好了,胃口就好,胃口好了,那就啥病都没了。那你们现在说说,这仙鹤它神不神啊?”   “这……”大家面面相觑,好像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过了一会,有人还是不赞同,“这位小娘子,这仙鹤再好,那也不能当饭吃啊,人也不能天天看着它,不吃饭也饿不死啊。你说我们,连饭都吃不饱,这东西就是意兆再好,对我们也没用啊。”   “就是啊。”   “可不是吗?”   大伙纷纷附合。   孟夏不怕他们吵,就骂她们不说话。她淡淡的笑着,目光扫过人群,见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后面还紧跟着几位一脸恭维的人。   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八贤王了吧?   想不到八贤王的年纪和孟父差不多,他身上散发着雍雅高贵的气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腰间佩戴着一个如意玉环。   孟夏突然灵光一现,高声道:“大伙看那个大叔,他腰间佩戴着如意玉环,嘴角带着笑容,一看便知是一个富贵,又是充满自信的人。大家问问大叔,那如意玉环能当饭吃吗?大叔佩戴着又是为了什么?依我看来,这玉环一定是家人相赠,大叔戴着,一是如同家人时刻陪伴,二是看着心情就会放晴。”   “大胆……”高知县见孟夏手指着八贤王,连忙出声斥喝,眼神惶恐的瞥了八贤王一眼。   八贤王抬手,“老高。”   高知县连忙噤声,乖乖的站在一旁,一脸恭敬。   孟夏心里更加确定了八贤王的身份,心里激动极了,可面上却是表情得淡淡的,嘴角带挂着笑意。“这位大叔,你能不能帮个忙?”   闻言,高知县猛地抬头,狠狠的剜了孟夏一眼。   这个小妇人,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找八贤王帮忙?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八贤王,只见他脸上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心里又暗暗称奇。这八贤王自来到乐亭县后,他一直没给自己好脸色,对于自己的讨好,他也是视而不见。   今天他好不容易请动八贤王出游,想不到这个不长眼的小妇人,居然把八贤王拦在了这里。   若是她冲突了八贤王,八贤王还不得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啊?   高知县又恨恨的剜了孟夏几眼,心里暗暗骂了几声。   茶楼里,孟阳看到孟夏的处境,不由着急,“我去看看情况,三妹也太大胆了。”说完,他就往外走,秦宝林拉住了他,淡淡的道:“孟阳,你该相信孟夏,她一定行的。”   他们一直站在茶楼的二楼窗前,一直关注着知府门口的动静。孟夏的表现,秦宝林有些意外,也很是赞赏。她的胆识,她的口才,身为女子实在是可惜了。   “可是,大哥……”   秦美华皱眉看着孟阳,“孟阳,你听大哥的。”   孟阳犹豫了一下,又往人群里看去,许久才点头,“好吧!”   八贤王不说话,嘴角的笑容虽淡然,但孟夏瞧着却有些压迫感,也许这就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不过,孟夏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抬头含笑与他对视。   众人都认识高知县,看到高知县对眼前的男人如此低声下气,心里都暗暗揣测这个男人的身份。大伙也不再议论了,静静的围着,时而看看孟夏,时而看看八贤王和高知县。   气氛一度变得压抑起来,高知县不时的用袖子拭去额头的细汗,八贤王旁的高大侍卫也一直瞪着孟夏。   “哈哈哈……”   过了许久,八贤王仰头哈哈大笑,定定看着孟夏,道:“这对仙鹤我买下了,这位小娘子,你篮子里还有什么些东西?”   这小妇人倒是有些胆识,他很欣赏。   “这位大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孟夏并没有因为他要买自己的东西而一脸喜色,仍旧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哈哈哈……”八贤王再次笑了起来,然后,站到孟夏身边,扫看众人一眼,道:“这位小娘子说的很对,我腰间佩戴的如意玉环的确是家人所赠,每天看着这玉环的确让我心情愉快。人活于世,不能没有希望,不能没有精神寄托,这一点我对小娘子的说法,深表赞同。”   “这仙鹤雕得真好,栩栩如生不说,看了就让人心里舒畅。”高知县从旁边下人手里接过一绽银子,笑着塞进了孟夏手里,“这位小娘子,这只木雕仙鹤给我拿着吧?”   “大人,仙鹤是一对,代表福寿。大人也知,福寿无价啊。”孟夏把银子塞回高知县的手里,这一下,围观的人都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个小妇人,她是准备要讹高大人吗?   她难道不怕被高大人为难吗?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高知县的脸色难看极了,看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八贤王在前,他也不敢放肆,但瞧着众人看笑话的表情,心里又气。   这个小妇人,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八贤王也是愣了一下,很意外孟夏会这么说话。   他淡淡的站着,目光停在孟夏身上,并不打算立刻插手。   孟夏突然跪了下去,从竹篮里拿出一个荷塘全景的黑檀木砚台,高高的举在高知县面前,“大人,民妇耳闻大人气节高尚,作风清廉,这是民妇送大人的。”   ------题外话------   首推,求收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020章 孟夏之谋(首推,求收藏)   八贤王低头看去,只见砚台上除了荷塘全景,荷塘边的亭子里还有一位男子在抚琴,亭边站着一只仙鹤。   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琴一鹤,这是比喻官员清廉的。   看来这小妇人是带着目的来的,她一定是有什么冤情要求见高知县。   “哈哈,想不到高大人如此得民心,此乃我朝之幸啊。”八贤王大笑,满目赞赏的看向高知县,朝他点了点头,高知县听了喜上眉梢,谦虚的应道:“爷,过奖了。”   八贤王抬手,看着孟夏,道:“这个小娘子,你的东西我全包下了。这样吧,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你随我进去取银两吧?”   为官之人都有几分眼力,高知县听八贤王这么一说,立刻明了。   “这位小娘子,你且随本官进府吧。”   众人瞧着架势,心里直后悔,或许刚刚自己就该把东西买下,送高知县也是极好的。   孟夏扶着肚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扫向人群一眼,看见南风时,暗暗颔首,然后,随着高知县等人一起进了知县府。   进了大厅,孟夏就作势要下跪,八贤王一记眼色,他身边的高大侍卫飞掣闪身而过,伸手就扶住了孟夏,随即又松开手。   这时,八贤王清了清嗓子,道:“你费了如此心思才见到高大人,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出来。如果高大人办不了,本王愿意帮助高大人。”   孟夏连忙道谢:“谢谢王爷。”   飞掣蹙紧了眉头,细细的打量着孟夏。这妇人她早就知道八贤王在这里?她这般心机,还能打听到知县府里的事,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高知县一听,后背骤凉。   八贤王这意思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连忙走到孟夏身边,拱手作揖,“王爷,本官……”   “行啦!本王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她送你砚台,代表你文雅,砚台上又是荷塘,又是一琴一鹤,难道还不足于说明你高荣轩为官清廉?赶紧的办正事吧,出游之事,再议便是。”   八贤王抬手制止他,懒懒的撇了他一眼。   高知县连声应是。   “坐着吧,你可是乐亭县的父母官。”贤王淡淡的提醒,又看向孟夏,示意飞掣把她的竹篮提过来,“飞掣,把小娘子的竹篮提过来,本王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的手艺了。”   “是,主子。”飞掣走过去,提过孟夏身边的竹篮。   高知县连忙端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润了润喉咙就开问:“小娘子,你说说你的事吧?”   孟夏侧身福了福身子,抬眼看着高知县,缓缓的把自己的遭遇都说了出来,说到孟父和村长他们还被田镇长关押,她就低头拭泪。   八贤王玩把着手中的仙鹤,懒懒的问道:“高荣轩,那镇长可有来找过你?他是怎么说的?”   高知县听着,扑通一声跪到了八贤王的面前,“王爷请明查,下官这几天并未见过那田有贵,他并不曾来找过下官啊。”   “那谁给了他胆子狐假虎威?”   淡淡的一句话,愣是把高知县吓得心肝皆颤,俯身额头贴地,“王爷请明查,下官与他并未深交过。”这个田有贵,他这是为财行恶吗?该死的东西,他可把自己害惨了。   “那你倒是去查啊?难道真要本王助你一臂之力不成?你可是一方父母官,如果你胜任不了,本王回京后,愿意替你向圣上转达一声。”   八贤王有些怒了,一个镇长,居然也敢如此胆大,强夺百姓生计。想到小到连个官都算不上的镇长也敢如此倡狂,八贤王心里的怒气就排山倒海的翻滚起来。   高知县连忙爬起来,大喝一声,“来人啊,把田有贵给我押来。”   “高荣轩,你好大的官威啊。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八贤王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滴落,高知县错愕了一下就连忙让人去召集人马,“马上召集人马,我要去阳泉镇一趟。”高知县又默默在心里骂了田有贵几遍。   “不用召集人马了,本王和你去一趟,你带上几人就行了。别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咱们就给那田有贵来一个措手不及,本王倒要看看,谁给了他胆子?”   八贤王扭头看了飞掣一眼,然后看向孟夏,“小娘子,你说福寿无价,那本王为你家主持一次公道,可够抵你这对黑檀木仙鹤?”   “农妇多谢王爷!足够了。”孟夏恭恭敬敬的下跪,恭恭敬敬的磕头,刚磕了一个响头,八贤王就亲自去扶她起来,末了还不忘记戏谑她,“小娘子,你再磕就三个响头了。”   呃?   孟夏愣愣的看着八贤王,任由他扶自己起来,很惊讶看到他眼底的笑意。真是没有想,高高在上的八贤王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他还会开玩笑。   “谢王爷!民妇不磕了,王爷的大恩大德,民妇永记心中,将来一定告诉我家孩子,王爷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让他们……”   八贤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会是让他们晨昏各上三柱香吧?”   “不敢不敢!王爷说笑了,王爷是善人,善人自有福佑。”孟夏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被八贤王的风趣惹笑了。   高知县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飞掣也有些意外,不由的又多看了孟夏几眼。   众人出知县府,八贤王邀请孟夏上了他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赶往阳泉镇。   茶楼上,秦宝林见孟夏临上马车前,冲着自己微微一笑,便知事情已经办妥了。他们结了账,也上了马车,抄小路赶往阳泉镇。   “大哥,三妹怎么上了八贤王的马车?”秦美华担忧极了。   秦宝林弯唇笑了笑,轻道:“华妹,你不用担心!孟夏是一个有主见,有胆识的人,她已经把八贤王和高知县带往阳泉镇了。我倒要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田有贵是什么表情?”   闻言,秦美华和孟阳相视一笑,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被不见了。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MM们,打滚求收藏啊,么么哒。啵…… 021章 怒闯田家   两辆华丽的马车驶进人风质朴的阳泉镇,一路上不少老百姓都出门观看,暗暗惊奇。   “你们在看什么?”田有贵身边跑腿的罗茂才拨开人群,看着前面的马车,不禁蹙了蹙眉头。他平时跟着田有贵常在外头跑,见识也广了一些,他一眼就认出后面的那辆灰布马车是高知县的。   糟啦!   难道是高知县知道了什么?   一定是秦宝林去找了高知县。   “让开,让开!别挡着爷的路。”罗茂才急急忙忙往田有贵家里跑去,可他的双腿怎么能比那四腿马儿?当他赶回去时,马车早已停在田有贵的家门口。   他站在拐角处,偷偷张望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当他看到大腹便便的孟夏从马车下来时,他不禁愕然,这个小寡妇不是说动了胎气,险些小产吗?   罗茂才是罗家村的人,这次的事情,他就有参与,所以,孟家这些人他都是识得的。他暗中怂恿罗老大他们去孟家闹事,等的就是他们两村把事给闹大了。   她现在怎么就生龙活虎的,还去县里找了高知县?   难道那罗老大说的都是真的,她是装的?那罗老三也是她伤的?想到罗老三的惨烈,罗茂才不由的捂紧了胯下。   渍渍渍,太彪悍了,出手这么狠。不!出脚这么狠,光看罗老三的伤势,便知孟家小寡妇的力气有多大。她有这力气,又怎么可能是差点小产的人?   装的好啊!   罗茂才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意,拔腿就往后门跑去,趁着门房要去通知田有贵的时间,他可能先给田有贵透透气。这一次,不仅要罗家村的漆树林,就是那秦家村的也少不了。   八贤王看着紧闭的大门,示意飞掣去敲门,高知县先一步让他身边的宏富去敲门。   “开门!开门!”   田家的门房这几天最烦的就是有人来敲门,他听到敲门声就当没听到,嘴里哄着小曲。宏富敲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便回头看了高知县一眼。   高知县气得头顶冒烟,小心翼翼的看了八贤王一眼,上前拉开宏富,亲自去敲门,“开门,快开门!快不开门,老子……”   突然觉得语气太过粗鲁,有失文人形象,高知县骂不下去了。   飞掣上前,轻蔑的瞥了高知县一眼。只见他嘴角绽开笑容,长腿往门上一踢,大门应声而倒,宏富愣愣的看着他,嘴巴微微的张着。   田家门房吓了一大跳,跑出去就大声的喝骂起来,“哪个不要命的东西,居然敢踹镇长家的大门。”他抬头看着高大的飞掣,“大个子,你活腻了不成?你跟老子进去,看镇长大人怎么收拾你?”   飞掣冷声道:“镇长大人好大的官威。”   “哼!你现在求饶也没用了。”门房没有听出他语中的轻蔑,神气的伸手去拉飞掣,飞掣身形一闪,眨眼间就站到了八贤王的身后。   门房怒眼扫去,看到了八贤王身旁的孟夏,当下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你不就是那孟老头的闺女吗?这些人一定是你带来的吧?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镇长不在家,镇长去县里找知县大人了。”   孟夏含笑看了一眼脸色青白交错的高知县,“门房大哥,你确定田镇长不在府上?”   “不在,不在!不过,你带人来捣乱,现在你也别想走了。”房门一脸怒气的走到孟夏面前,伸手就要去推她。   高知县气坏了,刚想开口,就听到八贤王一声冷喝。   “放肆!”八贤王目光锐利的射向房门,“叫你们田有贵出来。”   房门不敢置信的看着八贤王,指着他就骂道:“好你个老王八蛋,你敢直呼我们镇长的名讳,你简直就是……”   高知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宏富,给我打。”   这真是蛇鼠一窝啊,这样的房门,足可以看出田有贵的德行。他一个镇长摆的谱却比他这个知县都要大。   宏富上前按住房门,啪啪啪就是一顿耳光。   这时,田有贵带着罗茂才匆匆跑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大门,再看看那怒气冲天的高知县,连忙躬腰上前,行礼,“有贵有罪,不知知县大人到临,还请大人责罚。”   “责罚?”高知县怪声反问,冷冷的笑了笑,“你田镇长端的架子可真大,本官可不敢责罚。这不,八贤王听说你的谱大,亲自来见识一番。”   八贤王?   田有贵头顶闷雷轰隆一声炸响,不敢置信的看向孟夏身边的华服中年男子,全身如筛糠的跪了下去,“王爷恕罪!”   “哼——”八贤王冷哼一声,甩袖走了进去。   高知县连忙跟了上去,给跪在地上的田有贵撇下了一句话,“还不跟着来,你是嫌丢脸不够大,还是要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你做的好事?”   田有贵连滚带爬的起来,急急的跟了上去。   这个孟家小寡妇,她怎么会找来八贤王?她到底是什么路子?   八贤王进了大厅,就冷冷的坐在主位上,扫一眼大厅中央跪着的几人,道:“孟家小娘子,你起来坐下。高荣轩,你也别跪着,今天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处理事务的?”   “谢过王爷。”孟夏起身,站到一旁,但没有坐下。   高知县走到八贤王的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瞥了一眼跪着的田有贵,道:“田有贵,你还不让人把孟家村和罗家村的几个主要人等带上来?”   “是是是,大人。”田有贵扭头对一旁的罗茂才,吩咐:“快去把人带上来。”   罗茂才匆匆而去,不一会儿,秦九公、罗家权,还有孟父、孟冬,以及罗家兄妹四人一起被带到了大厅。孟父看到一旁站着的孟夏,惊讶的道:“夏儿,你怎么在这里?”   孟夏看到孟父和孟冬身上血迹斑斑,立刻红了眼眶,恨恨的着瞪了一眼田有贵,然后迎了上去,“爹,二哥,夏儿连累你们了。”   “傻闺女,这不是你的错,如果再来一次,爹一样不会让人这么抹黑你。”孟父扯着嘴笑了笑,目光慈祥的看着孟夏。   孟冬也是豪气十足的道:“三妹,你别怕!有二哥在呢。”   他们都这样了,却还笑着安抚她。   眼泪不由的滴落,孟夏重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朝八贤王磕头,道:“王爷,如今两方人员都在这里,请王爷为我们孟家和秦家村主持公道。”   ------题外话------   今天周末,带小孩出去了,很抱歉这么晚才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022章 审理(1)   八贤王淡淡的抬手,孟夏会意过来,立刻又朝高知县磕头,“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孟家和秦家村主持公道。”孟夏一顶高帽子扣了下去,高知县瞬间就找回了自信。   他一定要让八贤王改变对他的看法。   八贤王冷眼瞧着高知县打了鸡血的模样,眼底涌上了笑意。这个小妇人倒是有几分眼力,自己刚刚朝高荣轩那边抬了下手,她立刻就会意过来。   罗家兄妹四人听说不仅是高知县来了,还来了一个王爷,心情当下就沉入了谷底。刚刚罗茂才还跟他们通气,说是那孟家小寡妇是装的,让他们拿出受害人的样子,反咬她一口。   可是,现在高堂上还坐着一位王爷,他们不说话,浑身都已经打冷颤了。   “田有贵,你把事情经过都说来听听?如果你敢有任何隐瞒,本官可不会轻饶?”高知县一记冷光扫向田有贵,心里还记着刚刚田府的人让自己颜面荡然无存。   田有贵心下一喜,心想这高大人还是念旧情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先说。他连忙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应道:“回大人的话,这罗家村的人上秦家村闹事,后来秦家村的人又去罗家村闹事,所以,小的就所他们带了回来。小的知道大人事务繁忙,便想着审个结果再告诉大人。可是,这几天他们一个个都不认罪,小的正准备去请教大人。”   一笔带过,不仅解释他这何没去县城,也说明了他的难处。田有贵就是绝口不提自己要罗家村让出漆树林的事情。   孟夏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对着高知县又是一个响头,“大人,田镇长一心为大人解忧,真正是善解人意。可他如果是公平审理,为何要对外说自己去县城找大人了呢?刚刚那门房也是一口咬定镇长并不在府上的。”   田有贵一听,猛地抬头,瞪着孟夏,道:“孟家小寡妇,如果你们一个个找上门来,我又何必瞒着呢?有你们闹事,我又怎么清静审案?”   “那么敢问镇长审出什么来了吗?是罗家的过,还是孟家无辜?”孟夏见田有贵一时语塞,根本就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又问:“小妇人只知镇长官威十足,却不知镇长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什么意思?”田有贵心有怒气,却不敢发作出来。   孟夏双眼骤眯,眸底掠过冷光,“镇长从未见过小妇人,怎么一下就认出我呢?还有,我爹他们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镇长想要屈打成招吗?”   “你…你…好一人牙尖嘴利的小妇人,刚刚明明是你喊孟武为爹的,又怎是我未卜先知?”田有贵也不省油的灯,当下就反驳了过去,却对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忽略而过。   孟夏却不打算放过他,抬头看着高知县,恭敬的问道:“小妇人无知,在这里想请教大人一个问题。”   “你说。”高知县点头。   孟夏扭头看了田有贵一眼,朝他露出了一抹冷咧的笑容,“敢问大人,咱们东玉朝可有受权给镇长审理民事相关的案子?一介镇长可有动用私刑的权力?”   高知县一听,立刻摇头。   “没有!就是本官,也不得滥用私刑。”   孟夏牵唇微笑,恭敬的道:“谢大人指点迷津。”   孟父和秦九公对视一眼,两人率先朝高知县跪了下去,“大人,请为草民主持公道,事情并未像田镇长所说的那样,田镇长并未做过任何审理,他从头到尾就是让我们秦家村和罗家村把出让漆树林的协议签了。可那漆树林是我们两个村的村民赖于生存的,我们怎么可能把吃饭的东西让出来。我们不让,田镇长便让人对我们动刑。”   这会,高知县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她的这个问题是把田有贵滥用私刑的事情挑到明处。   这小妇人,不容小窥。   田有贵大声反驳,“大人,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他们两村闹事,自愿拿出漆树林来作赔偿的。”   “田镇长的意思是罗家村的漆树林给秦家村?那秦家村的百姓可真要多谢镇长了。”孟夏朝田有贵竖起了大拇指,“镇长真英明,刚刚小妇人误会镇长的意思了。”   高知县看了八贤王一眼,见他嘴角隐隐含着笑意,并没有要干涉的意思,便也学着,放手不管。他倒要看看,这个孟家小妇人怎么不动刀剑的逼急田有贵?   “我…我…。”田有贵接话不下去了。   这时,罗家权不愿意了,大声喊冤,“大人,镇长并不是这样的意思,他是让我们两个村的漆树林都给他。我当时也没想明白,我和秦九公刚会面,镇长的人怎么就到了?现在我可想明白了,镇长等的就是这一出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戏码啊。”   说着,他扭头看着田有贵,不屑的道:“田镇长,你这棋下得可真高啊。”   秦九公趁热打铁,望着罗家权,问道:“老罗,咱们讲和,这事全怪那罗家兄妹四人。这样吧,我让秦大石休了罗大嘴,你驱他们家出罗家村。这样的人留在村里,那就是一颗老鼠屎,迟早会坏了一锅粥。”   “就这样办。”罗家权和秦九公朝高大人磕头,齐声道:“大人,我们两村要私了讲和。其实,这事本就不是什么事,可罗家兄妹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说三道四惹事生非不说,他们还敢上门打人。事后,一不认错,二不认赔,这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   罗家兄妹几个听了,立刻就不肯了。   罗老三捂着胯下,痛苦的道:“大人,那孟家小寡妇是装的,什么小产,她就是一个悍妇。她当时踢我,打我大哥时,那劲可比男人都大。”   他到现在走路都痛,想想那天的事,这个孟夏就不可能是个差点小产的人。   刚刚罗茂才说了,只有咬住这一点,他们罗家才有救。   “大人,请你明查。这小贱妇,她就是装模作样诓我们的。她成亲一年就克死了自家夫君,又跟那秦宝林勾勾搭搭的,难道她敢做,还不让人说了吗?”   罗大嘴忿忿不平的瞪着孟夏。   孟冬听罗大嘴这个时候,竟还敢那样说孟夏,当下也不管这么多,冲上去就动手打罗大嘴,“罗大嘴,我打烂你这张臭嘴,你刚说谁是贱妇呢?我抽死你。”   ------题外话------   求收藏,谢谢。 023章 审理(2)求收藏   罗大嘴躲进了秦大石身后,秦大石身为男人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人打。他起身攥住了孟冬的手,皱眉喝道:“姓孟的,你别欺人太甚。”   “现在是谁欺人太甚?”孟冬瞪着秦大石,“王爷和大人可都看着呢,谁是谁非你我说的都不算。行!我不打她,打她只是脏了我的手。”   孟冬甩开秦大石的手,回到孟夏身后。   秦九公用拐杖指着秦大石,骂道:“大石头,你果真是被猪油给蒙了心,你迟早被这女人给毁了。前些天我让你做的选择,你可都想好了?”   闻言,秦大石低下了头,不吭声。   罗老大怒指着秦九公,道:“秦老头,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难道你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吗?人家两口子情深意切的,你在中间捣什么乱?”   秦大石虽然家境不是很好,但胜在他对罗大嘴一心一意,也能忍受罗大嘴那些臭毛病。如果罗大嘴被休回娘家,那他们这些兄弟谁来管她?家里那些婆娘不闹翻天才怪。   秦九公冷冷的笑了,看向罗老大的眼神充满了鄙视,“罗老大,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真是意外。你既知这些,怎么还纵容你妹妹惹是生非?又怎么还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去打人呢?”   “这不同。”罗老大理直气壮的反驳。   “怎么不同?难道你们罗家人是人,我们孟家就是那路面上的石头子任由人踩吗?”孟夏的目光扫向罗老三,罗老大条件反射就去捂胯下。瞧着他怂样,孟夏心里鄙视翻了个白眼,就他这熊样,一没身手,二没头脑,他还敢上门去闹事。   罗老三反应过来,骤然松开手,脸色涨成猪肝红。   这个臭女人,她可把自己打惨了,那一脚,他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们孟家的全是狡猾的,你装伤让我妹妹落到了要被夫家休的境地?我们不去找你,那我们该找谁?”罗老三大声吼着,似乎只有这样,他失去的男人气概才能找回一些来。   孟夏冷目一扫,笑道:“我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罗家全是大嘴巴,全是蛮野无理的人。”孟夏好心的解释给他听。罗老三听了,再也忍不下心里的那口气了,起身就要冲向孟夏。   孟夏知道他的意图,不躲反用表神继续激怒他。   砰——   飞掣长腿一踢,那罗老三被踢到墙上又反弹了下去,这一次,他直接就不动了,呈大字趴在地上。孟夏低头弯唇笑了笑,她就知道八贤王一定会让飞掣动手。   飞掣扫了她一眼,看着她嘴角如狐狸般的笑容,瞬间有种被人当打手用的感觉。   王爷也是的,他怎么就对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妇人如此维护呢?   “老三——”   “三哥——”   罗家兄妹心急,纷纷围了上去。   田有贵跪在一旁,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刚刚他连飞掣是怎么动手的,他都没有看见。想到那砰的一声巨响,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想想都痛。   八贤王懒懒的看向高知县,剜了他一眼,道:“高大人,谁允许他们起身的?你就这么一点官威吗?我看你还没有一个小小的镇长有官威啊。”   呃?   高知县愣愣的看向八贤王,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一下子就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了?   “王爷,下官……下官……”高大人欲解释,被又被八贤王的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八贤王抬眼瞥了一眼飞掣,飞掣看懂他的意思,不禁蹙了蹙眉头。王爷居然又让他去打人,这还能不能愉快的做一个侍卫了?   他可是八贤王身边最得力的侍卫,现在居然……   “飞掣,你就歇一下吧。”见飞掣不动,八贤王就看向孟冬,问道:“孟家小子,本王给你一件差事。”   孟冬立刻站了出来,拱手应道:“孟冬任王爷差遣。”   八贤王暗暗点头,这些个孟家的孩子倒是不差,“罗家的几人未经本王允许,他们就起身,所以,本王让你给他们各打二十大板,你可愿意?”   孟冬听后,有种想朝八贤王竖大拇指的冲动,但他并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而是严肃的拱手,应道:“是,王爷。”   八贤王这是大大方方的向着他们孟家啊。   孟冬看了孟夏一眼,黑眸闪着亮光,他不明白,孟夏是怎么遇到八贤王这个贵人的?   孟夏调皮朝他眨了眨眼,分秒之间,她又敛起表情,抬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八贤王,道:“王爷,让民妇的二哥去打罗家的人,恐怕不太妥啊。”   啥?   高知县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夏,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爷这么偏袒孟家,她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她这是向谁借了胆?   “大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孟夏朝高知县行礼,看着他应道:“民妇这是跟八贤王说话。”   “噗……”八贤王被孟夏认真的模样惹笑了,“那你说说有什么不妥?”   “王爷,她……”高知县蹙紧了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八贤王。   “高荣轩,你看你也审不了这案,还是本王为你代劳一回吧。”八贤王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看着孟夏,问道:“你说说,本王怎么做才妥善?”   孟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恭敬的朝八贤王磕头。   “行啦!本王让你坐着说话,你怎么又一直跪着磕头?”八贤王见她挺着大肚子磕头,心就不忍。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真善人,试问生在皇家哪有善人?   只是不知为何,他对她是一见如故,很是投眼缘。   或许是被她露出的那一手木雕本事给收服的吧,他也就那一点爱好,就喜欢一些儒雅、稀奇的东西。她能雕出那样的东西,精致中又带着天然的原样,这样的刻法,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谢王爷。”孟夏又磕头道谢,孟冬收到八贤王的暗示,上前就扶起孟夏。   “现在可以说了吧?”   “回王爷的话,如果让我二哥打罗家的人,虽然是解了一时之气,但他日罗家人又来寻仇,只怕就辜负王爷了。民妇觉得,还是官府的人来执法好一点,毕竟他们是对王爷不敬。”   孟夏说着,目光就投向飞掣。 024章 审理(3)求收藏   飞掣怔了一下,就听到八贤王的吩咐声,“飞掣,罗家兄妹四人各打二十大板,由你来执刑。”孟夏弯唇浅笑,飞掣蹙眉瞪了她一眼,拱手,道:“是,王爷。”   孟冬扶着孟夏站到了孟父边,孟夏低声问秦九公,“村长,夏儿连累你了。”   秦九公摆摆手,“这事不怪你,要怪也怪那罗大嘴,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来人啊,取杖板。”高知县大声吩咐。   田有贵冷汗涔涔的道:“回大人的话,有贵这里并无杖板。”   八贤王朝孟家父子身上瞥了一眼,淡淡的问道:“田有贵,你这里没有杖板,但总该有鞭子吧?如果没有,本王不介意让飞掣去取赶马的皮鞭进来。”   “这个?”田有贵迟疑了一下。   八贤王的嘴角懒懒的笑骤然变冷,用力在旁边的桌上用力一拍,怒喝:“大胆田有贵,在本王面前,你还敢欺上瞒下。你没有鞭子,那这些人身上的鞭伤是哪里来的?飞掣,全部改为鞭打二十,田有贵鞭打三十。”   “王爷饶命啊!”田有贵急急求饶。   “饶命?”八贤王冷眼一扫,“飞掣,你没有听见本王的话吗?”   飞掣拱手,应道:“是,王爷。”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恨别人唬弄我,如果待会还审问出谁有事不说,没有坦白……”说着,他邪气的勾唇一笑,冷哼一声,“哼,我让他们见识一下本王的厉害。”   罗家兄妹不由一颤,也顾不上罗老三,急急的跪下磕头,“王爷,小的愿意坦白,小的愿意坦白……”   “你们还有事没有坦白?”八贤王瞅了罗老大一眼,罗老大连忙垂下脑袋,不敢直视他,声音也低了下来,“这事,小的们也是上当了。那罗茂才说,不管闹多大都由镇长担着,根要就不会怪小的们头上来。”   罗茂才瞪大双眼,傻眼了。   这个罗老大,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罗茂才?”八贤王朝人群中扫去,罗茂才双腿一软,扑嗵一声跪了下去,不停的磕头,“王爷英明,请王爷别听罗老大胡说八道,那样的话,小的不曾说过。”   高知县微眯着眸子,突然明白,这事并不只是一件简单的民事纠纷。   孟夏也终于想通了这事的真正原因。   原来如此。   怪不得罗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上门去闹事打人,原来,这背后有人指点和撑腰啊。只是不知这罗老三他们事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田有贵偷偷扭头用眼光警告罗茂才不要乱说话。   “田有贵,你是在威胁他吗?”八贤王又怎会没有看到田有贵的小动作,他冷笑着点明,然后有些不耐烦的问飞掣,“飞掣,本王让你执刑,你怎么还不动手?”   “王爷,属下刚去取了皮鞭。”   “那动手啊,你这是等酒还是等菜,还是等本王动手?”   “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动手。”飞掣黑着脸,转身目光射向罗老大,只见他手中的皮鞭如灵蛇般的从空中甩出,再定眼一下,那罗老大已经他皮鞭缠腰,砰的一声硬生生的被他拽了出来,狼狈的摔在地上。   “王爷饶命!小的真的是受人指使,上门闹事并不是小的主意,请王爷明查。”罗老大痛得要命也不管,没命的求饶,嘴巴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的有什么说什么。   “飞掣,给我打!打完再不老实,就给我继续打。”   早干嘛去了?真以为他八贤王好唬弄?   “是,王爷。”飞掣应道,手中的皮鞭如雨般落在罗老大的身上,大厅里,罗老大的嚎叫声萦梁不散,听得罗大嘴他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飞掣手法利索,很快就把罗家兄妹打完,就连趴在地上装死的罗老三也没有放过。   田有贵看着飞掣手中的皮鞭,不打都觉得痛了。他苍白着脸,咚咚咚的朝八贤王磕头,“王爷饶命啊,小的是冤枉的。”   冤枉的?   这个时候,还嘴硬?   孟夏摇了摇头,已经预见了田有贵的下场。   “打!”八贤王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浅抿了一口。   啪啪啪的皮鞭声与嚎叫声混合在一起,可却有不少人的嘴角都溢出了笑容。大伙平日里或多或少都受过田有贵的欺压,现在看他如此狼狈,全都解了一口气。   十鞭子下去,田有贵就熬不住了。   “王爷……王爷饶命!请留有贵一命,有贵朝中有…有…”   飞掣一听,手中的力道更大,根本就不让他把话说下去。   三十鞭,田有贵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飞掣皱眉甩了甩手臂,打了这么多人,他的手臂都酸了。他移目扫向孟夏,就见她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飞掣瞪了她一眼,扭头不再看她。   这个女人,真正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也就只有王爷才那么高看她。   八贤王看向如风中秋叶的罗茂才,问道:“罗茂才,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还敢有任何隐瞒,本王的鞭子可不饶。”   “王爷,这…这…”罗茂才偷偷看了奄奄一息的田有贵一眼,还是不敢往下说。   “王爷,小妇人多嘴几句。”孟夏站了出来,低头瞥了罗茂才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八贤王,道:“王爷,小妇人大概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八贤王有趣的看着孟夏,“那你先说来听听。”   “是,王爷。”孟夏脆声应道:“罗家兄妹受人指使,借机让秦家村和罗家村起冲突,然后,镇长就名正言顺的把两村涉事的人抓了起来。接下来,镇长就可以更有理由的让两村把漆树林让给他,而罗家兄妹几人,镇长应该是答应给他们在漆树林上工。”   说完,孟夏看向愣愣的罗茂才,问道:“罗茂长,我说的可对?”   “这……”罗茂才看向田有贵,然后垂下脑袋不说话。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事情的真正起因。   原来是镇长想要夺取两村的漆树林,为了得到漆树林,田有贵可真是费尽心思啊。 025章 由你负责   “罗家兄妹,你们对这说话可认同,事情是这样的吗?”八贤王知道罗茂长不会当面出卖田有贵,便看向罗兄妹几人。   罗老大实在是被打怕了,不敢再有隐瞒,便点点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是罗茂才安排我们做的。”   八贤王一脸凝重的点头,看向秦九公和罗家权,问道:“两位村长,你们刚说要和解,可还算数?”   “回王爷的话,小的们愿意和解。”   微微颔首,八贤王当下就判案,“那好!这件事就由你们两位村长协商处理,罗家该怎么罚,又怎么赔孟家?这些本王希望你们都能处理好。”   “是,王爷。”   秦九公和罗家权齐声应下,心里都不由的猜测孟夏和八贤王的关系。   “高荣轩,事情都办妥了,咱们回吧。”八贤王站了起来,高知县连忙起身,其他则统统跪了下去,磕头谢恩,“谢王爷!”   不知是不是心情很好,八贤王嘴角的笑意不减,他走到孟夏面前,低头看着她,道:“小娘子,那对仙鹤应该是本爷的了吧?”   孟夏抬头看着他,微笑应道:“是,那是王爷的。”   八贤王点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扭头问道:“这次本王是出来为太后寻生辰礼物的,本王见你的雕功不错,如果本王把这差事给你,你可能办好?”   “民妇……”   “本王的性子随了太后,所以,太后也喜欢独特又文雅的东西,太后最喜欢的花是梅花,最喜欢天然又不失雅致的东西,最不喜欢锦上添花……”   八贤王不允她拒绝,自顾自的罗列了一堆太后喜欢的,太后不喜欢的。末了,他径自决定,“行啦!这事就交由你来办,本王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承王爷高看,民妇自当尽力。”   “不止要尽力,还要尽心。”八贤王纠正她的说词,然后看向高知县,“高荣轩,这事交由你督办,她的东西出来后,你负责运到本王的府中。”   “是,王爷。”高知县连忙应下。   “高荣轩,你就别送了,先把事情处理完。本王等你的回信,礼物的事情,你上点心,若是再办不好,那就别怪本王闲来无事去找圣上聊天了。”八贤王负手大步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飞掣,那个罗茂才至今不坦白,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高知县听着脸色都白了,额头的冷汗都滴了下来。   “是,下官明白!下官恭送王爷。”   “王爷,属下明白。”飞掣上前,拉起罗茂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他利索的把罗茂才的手脚扭在一起,只听见咯嚓几声脆响,罗茂才就如烂泥般倒在地上,连嚎叫一声都来不及,人便晕了过去。   孟夏心里发悚,但却并不同情罗茂才。   飞掣刚刚这一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分筋挫骨吧?   真痛!   高知县不敢怠慢,当下就开始判案,田有贵免去了镇长之位,他和罗茂才一起被驱出阳泉镇。罗家兄妹几人由秦九公和罗家权处置,至于那从被强按了手印的出让协议,高知县当着众人的面就撕成了碎片。   众人欢呼着出了镇长府,汉子们押着罗家兄妹走在后面。   “叔公。”秦宝林和孟阳、秦美华一直侯在大门外,见他们从里面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秦宝林扶着秦九公,见他消瘦了不少,身上还是一些血渍,关切的问道:“叔公,他们居然还动刑了?”   秦九公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宝林,没事!只要保住了漆树林,叔公受点伤也是值得的。今天多亏了孟家三妹,如果不是她,怕是我们这些人都难逃敌人,最轻也是被逼让了漆树林。”   罗家权一脸愧疚的走到秦九公面前,“孟兄,这事都怨我啊。”   “不,这事要怨就是田有贵太阴险。”秦九公抬手阻止他,看着秦宝林,道:“宝林,大伙都饿了,今天就去你府上休息一下。有些事情,我们也不能拖了,就借你的地处理一下。”   “叔公,你这是哪里的话,借什么借,如果没有叔公,哪有宝林的今天?”秦宝林松开秦九公,笑着朝罗家权和众人拱手作揖,笑着邀请:“各位,如果不嫌弃,就请大家到寒舍稍作休息,也让宝林有机会认识和回报一下大家。这些年来,感谢大空对宝林的支持。”   罗家村的漆也是由秦宝林收购的。   罗家权笑着回礼,“秦东家言重了,我们还得谢你关照顾呢。”   “罗村长,买卖是双方的。”   “哈哈!秦东家说得没错,买卖是双方的。今天我等就叨扰了。”   “各位,请!”秦宝林扶过秦九公,别过头看了浅笑吟吟的孟夏一眼,只是露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   秦美华走过去,一脸崇拜的看着孟夏,“三妹,你可真厉害!”   “大嫂,我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孟夏笑了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孟父含笑看着孟夏,也附合,道:“咱们的孟夏可是真的厉害,今天爹看到了不一样的孟夏。”   不一样的孟夏?   闻言,孟夏心中一颤,小心的看向孟父,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孟父上前,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语气难掩欣喜的道:“我们的孟夏终于长大了,再不用爹娘操心了。”一句似是感慨的话,却让孟夏的眼泪涌了出来。   以前的孟夏,到底有多么让家人不省心?   她一头扎进了孟父的怀里,在怀里蹭了蹭,擦去眼角的泪水,“爹,孟夏以前不懂事,让爹娘操劳了。”   “傻孩子,天下间哪有爹娘不为儿女操心的,你就是过得再好,爹娘还不是一样的会担忧这个,担忧那个。只是,现在我的孟夏比爹爹还厉害了,爹娘以后就可以享你的福了。”   孟父搂着她,笑眯眯的道。   孟夏重重的点头,“嗯,孟夏以后一定让爹娘,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好。”   秦美华用手肘轻撞了下孟阳,“孟二愣子,瞧瞧咱爹都快被孟夏给哄到蜜缸里去了。”   “你的嘴甜,你以后也多哄哄爹娘。”孟阳笑看着眼前温暖的一幕。   ------题外话------   下一章写写男主吧,看他纠结……   这几天不涨收,还有木有妹子没收藏啊,想要看日更两章,就得日涨收藏50以上啊。 026章 无需再提(男主出现)   一旁,孟冬找茬,“大哥,你心里就只有自己的媳妇,你这是怕三妹抢了爹娘对大嫂的疼爱?”   “孟冬,你再胡说,我可就打你了。”秦美华笑着伸手就去打他,孟冬闪到了孟父身边,“大嫂,我说出实话,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秦美华笑着跺了跺脚,看向孟父,道:“爹,你快管管孟冬的嘴。我看啊,他这么大了没个定性,就该给他娶个媳妇,好好的管管他。”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像大哥那样被人管着。”孟冬头摆得像波浪鼓似的。   秦美华红着脸追了过去,“爹,你听听,他那嘴就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说着,她就去追孟冬,孟冬撒腿就跑向秦宝林,一边跑,一边喊:“大嫂,你注意点形象,你可是秦家大小姐。”   果然,秦美华一听就停了下来。   孟阳咧嘴笑了,看着自己的媳妇,心里甜甜的。   秦家大小姐,多少人挤破门槛都没娶到,却嫁给他这么一个穷小子。他笑着走了过去,低声保证:“媳妇,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秦美华红着脸瞅了他一眼,害羞的走到孟夏身边。   孟夏扶着孟父,笑着打趣,“大嫂,刚才我大哥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给你做见证,如果他没有实现,我一定不饶他。”   秦美华的脸更红了,有些着急的为孟阳说话,“人家又不是看中他有没有钱?”   孟夏笑了笑,抬眼看向孟阳,“大哥,你可真是幸福,有这么一个好媳妇。”   “三妹,你也是一个好女人,谁娶了你……”话说了半截,秦美华就连忙噤口,担忧的看向孟夏。孟夏朝她笑了笑,“大嫂,你以后不用再顾忌我的心情,我消沉了这么久,也是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我相信,久安一定也不想看着我继续消沉。”   我又不是真的孟夏,我才不会为了那个男人寻死。   闻言,孟父欣慰的点头,“对对对!人要往前看,过去的,咱们都不要再想了。”   “嗯。”孟夏笑着点头。   ……   大晋官道上,一辆马车急驰而过,扬起灰尘,漫天飘扬。   马车内,沈望正在看刚刚接到的情报,丞相把太子沈守业藏了起来,康王借着宫中无人主事之由,竟自行搬到了宫中处理政事。   这个沈豪,前世让他捡了漏,这一次,他不是再让他得逞。   沈望用力攥紧手中的竹筒,眸中冷光乍现。   他没有想过,断头台上行刑后,他竟重生在半年前,哦不,据安顺所言,自己已经失踪了一年多,那么算下来,自己的时间应该是回到了两年前。   想想也是对的,两年前,他的确是出使过东玉朝。东玉和大晋两朝的事务,一般都由他来维持,所以,他每一年都会来一趟东玉朝。   犹记得,那一次沈豪借着自己出使东玉朝,在皇兄驾崩之后,他也一样夺了权,只是没有立刻称帝,因为太子失踪了,他若是强行登基,世人就会骂他篡权夺位。后来,自己赶了回去,找回太子,不料却被他暗算,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杀,然后被他嫁祸,死在断头台上。   苍天有眼,让他重来一次。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悲剧发生。   沈豪,那些曾来不及算的账,这一次,我一定与你算清楚。   “爷,需不需要派人去阳泉镇查一下爷这一年多是在哪里?”安顺问得很隐晦,其实他就是想问问沈望,需不需要查一下他忘记的这一年多的过往?   沈望紧抿着唇,许久,他才冷冷的吩咐,“不需要!现在太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小事,以后都无需再提。”他对这一年多的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   多年后,沈望一度后悔这个决定。   当然,这是后话。   安顺蹙了蹙眉头,不明白自己找到爷后,他为何性情大变,不再像往常湿润如玉,而是周身都散着冷咧的气息。有时,他眸中还会闪过狠戾的杀气。   他倒是好奇主子这一年多的去向。   他们当初听到传回晋国的消息已是马车坠崖,马毁人亡。他们还到东玉国来收尸回大晋,没有想到那具被先皇厚葬的竟是爷身边贴身侍卫安禄的尸首。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安禄会穿着爷的衣服?   安顺收了好奇之心,赶着马车继续赶回晋国京都栾城,现在栾城已是风云变化,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赶回去扶持小太子登基。   “安顺,快点!”沈望突然就心烦意躁起来,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与安顺并肩坐在外头,任由风迎面吹来。可风再大,也吹不散他内心的烦躁,他看着路两旁的树木飞掠而过,总觉得心里面空了一块,可又不知是什么。他甩袖,返回马车里,执起一旁的书聚精会神的看,把所有奇怪的感觉都驱出脑外。   ……   阳泉镇。   在秦宝林的府上,罗家权和秦九公分别坐在主位下的左右第一个位置,大厅里两边站满了两村的人,而罗家兄妹和秦大石、孟家几人都站在中间。   秦九公将目光看向一直扶着受伤的罗大嘴的秦大石,问道:“大石,你考虑好了吗?是休了罗大嘴,还是搬出秦家村?”   秦大石看了一眼身边的罗大嘴,硬不下心肠,但又不想搬出秦家村。他像前几次一样,沉默不语,垂头站着不动。   一旁,秦二石见自家大哥如此优柔寡断,不由急了起来,“大哥,你怎么不放下这个女人,莫说她这次惹了这么大的事,就是平日里,她又何曾孝顺过娘亲。大哥,你别忘了,咱们兄弟可真是娘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一个不孝顺的媳妇,你要来何用?”   “二石,以后娘就由你照顾孝顺了。”秦大石像是作了决定,他朝秦九公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响头,“叔公,这事是大石没有管好自己的媳妇,求叔公别牵连我娘和我兄弟。如今大嘴这样,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闻言,罗大嘴红了眼眶,终于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陆天舒的首推文【重生之最强商女】   【小剧场】   苏颜盯着一本正经的儒雅男子,发出抗议的声音:“大叔,男女有别,以后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某男抿紧着唇,不容拒绝地将她拉进他们共有的房间,“以后叫我的名字,我没有那么老。”   “您大我好几岁呢,怎么不老。”明明就很老,大男人还怕承认。   “需要证实一下吗?”某男话落,一把将她推在床上,修长身形覆上,封实了那扮猪吃老虎的嘴巴。   混蛋,这个不需要证实! 027章 罗家的下场   秦二石听了,气得快要吐血。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他居然要放弃一切,他是要随罗家人一起到外头去漂泊吗?   “大哥,娘知道了,该会是怎样的伤心?你有想过吗?”   “二石,我对不起娘,你以后就多孝顺娘亲。”   “你…你…”秦二石气结,撂下狠话,“你最好不要哭着回来找我们。”   秦大石苦涩的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秦九公也没有劝他,当下就拍案,“大石,叔公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不过,你的决定,叔公也不能左右,这一次,罗家人上门砸了孟家的东西,又伤了人,赔偿是少不了的。”   垂头丧看的罗家人听着要赔偿,全都抬起了头,紧张的看着秦九叔。这一次,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罗家权也点头同意,“这事的确得赔偿。”   秦九公就看向孟父,问道:“孟武,你是受害人的代表,你说说该赔多少?”   孟父恨恨的扫看了罗家兄妹一眼,然后一脸坚定的道:“如果真要赔钱,那无论他们赔多少都无法补偿我妻女所受的伤害。我不要赔偿,我只要他们立下字据永不得再以这事伤害我家人,若是有违此约,他们就拿命来抵。我这么说,不是怕他们,而是恩怨一直纠缠下去,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刻,如果动起真格,我会与他们拼命。只是,他们不值得我与他们拼命,因为我的家人会伤心。”   众人纷纷愕然,没有想到孟父居然不要赔偿。   这人是傻了吗?就是那些被砸的东西,妻女的医药费,那也是要花银子的。   孟夏却明白孟父的决定,暗暗点头。驱罗家兄妹离开,这已经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孟武,你可考虑好了?”秦九公惊讶的问道。   孟父点头,“我考虑好了。”   罗家兄妹做了这种事情,他就是不求处置他们,罗家村和秦家村的人也再也容不下他们了。他们被驱出村,那是必然的。   孟父觉得,若是要赔,多少都不够,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留下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梗呢?   罗家权指着罗老大他们,骂道:“你们这几个黑心肝的人,现在可后悔了。我告诉你们,后悔也没有用了。你们吃里扒外,如果不是孟家三妹,那两个村子的人,可都被你们坑惨了。”   罗老二试图辩解,“村长,那田镇长并没有将我们两村的赶尽杀绝,他还是会请我们帮他割漆的。他们……”   “放你的狗屁,罗老二,你这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事已至此,你还看不出他田有贵的野心,如果我们不按手印,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罗家权一听,气得把身旁的茶杯掷了过去,狠狠的砸中罗老二的脑门。   孟武不要赔偿,可他却不会放过他们,村里的人也都不会答应。   “哎哟,我…我…”罗老二捂着脑门,怯怯的看着罗家权。   罗家权怒目一扫,冷冷的道:“孟家不要赔偿,你们也不能不给。你们兄妹四人,一人赔十两银子,若是没有银子,那就拿田地来抵,反正,你们也要被驱出村了,那些田地我就让人卖了。”   “这…这…村长,这不行啊。我们知错了,你可千万别驱我们出村。”罗老大苦苦求情。   “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别说我不同意,就是他们,你问一下,哪个会同意?”罗家权指着一旁站的罗家村人。   众人纷纷摇头,恨恨的瞪着罗家兄妹,“没门!留他们在村里,不知哪天又把我们给卖了。”   罗家权拍案,“那就这么决定了。”   这时,秦宝林适时开口询问,“罗村长,需要让人把他们先关到柴房去吗?秦某请了【一品香酒楼】的大厨来做菜,酒席已摆好在院子里。你们这几天也受苦了,这就移步去喝杯小酒,热闹一下算是驱散霉气,也算是我秦某对大家的一番心意。”   说着,他已起身,伸手做请势。   秦九公笑着起身,看向对面的罗家权,笑道:“家权,我们也难得有机会喝几杯,今天就托宝林的福,咱们两村的人也联络联络感情。”   “好好好!如此,我们就厚着脸皮蹭饭了。”罗家权也笑着站了起来。   【一品香酒楼】的菜色,他们这些人可不是随便能吃到的。再说了,这几天也着实是饿坏了,听到有吃的,大伙都不自觉的摸摸肚皮。   “谢谢赏脸,各位请!”   “请请请!”   众人随着秦宝林移步到院子里,果然,院子里已经摆了十几桌酒席,菜虽还没有上,但桌上已摆好的热茶、水果、点心。   “爹,你先和大哥、二哥去坐,陪着村长他们说说话。我和大嫂回一下我们住的院子,待会就过来。”孟夏想到八贤王下的任务,心里就有些着急、狂喜。   孟父点点头,“好,等开席了,我再让你大哥过去喊你们。”   “嗯,好。”   孟夏和秦美华在大厅口与孟家父子几人分开,各走一边。走到回廊下,秦美华忍不住的好奇心的问道:“三妹,你是怎么说服八贤王的?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大嫂好佩服你啊。”   孟夏笑了笑,“大嫂,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不过就是八贤王真如其名,体恤百姓。”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你说服了八贤王,八贤王就是再好,也不可能碰到小百姓有事儿就管吧?我可听孟冬说了,你在镇长府那里可威风了,那田有贵都被你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美华亲昵的挽着她。   “呵呵!二哥就爱夸大说辞。”   “他说话可不会没了分寸,有时是冲动了一些,但都是事关于你。你二哥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这么说,他若是听了,还不得伤心死。”秦美华点了点她额头,杏眸中满满都是宠溺。   “大嫂,你这么说,大哥听了,也得伤心。在有家里,每一个人都一样的疼我。大嫂,若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可不会像你这么大方,任由已出嫁的小姑子赖在娘家,白吃白喝。”   孟夏的这话是真心话。   前主真是不知珍惜眼前的幸福,这么好的家人,她怎么舍得丢下?   闻言,秦美华可不乐意了,一脸严肃的看看孟夏,“三妹,你可没出嫁,明明是那常久安上了咱家的门。你别听旁人胡说八道,不管是你,还是孩子,永远都是孟家最宝贝的。”   ------题外话------   打滚求收,妹子们努力一下,让我破千吧。 028章 决定方向   “大嫂,你这样会把我给宠坏了。”孟夏难得的撒娇,心里趟过一阵暖流,眼眶也是酸酸的。   秦美华笑着打趣,“别这个表情,都快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撒娇,我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你若是过意不去,那也好办,你以后就吃好睡好来回报我们。”   “大嫂,你想把我当猪养,我可不依。”孟夏的手如蛇般缠在秦美华的手臂上,秦美华被她的小孩子气惹得呵呵直笑,这一次是彻底的放心了。   这丫头终于从常久安那个阴影中走出来了。   “没事!你就是成猪了,我们也一样对你好。”秦美华拍拍她的手,笑着往她们临住的院子里去。那个院子其实是秦美华出嫁前住的,她出嫁后,秦宝林让人经常打扫,保持得还像跟以前一样。   嘎吱——   推开房门,秦美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孟夏进屋,“三妹,我给你买了礼物,庆祝你今天旗开得胜。”桌上放着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还有一沓厚厚的宣纸。   “大嫂,这是?”   孟夏惊讶的看着秦美华,他们孟家所剩不多的银子已经拿去给她抓药了,大嫂这是哪来的银子?孟夏上前,看着桌面上的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些东西都不是最次的,显然秦美华为此花了不少钱。   真是浪费!   孟夏又是感动,又是心疼银子。   没办法啊,谁让孟家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过呢?秦美华是一个好女人,放着大好日子不过,放着大好的人家不嫁,偏偏就嫁给她大哥那个憨厚的穷小子。   “大嫂,你破费了,你这是哪来的银子啊?”   大嫂不会是典当了自己出嫁时的首饰吧?   秦美华笑着应道:“你喜欢就好!反正这些东西不是抢来的,这也是大嫂给你的一份小礼。”说着,秦美华携过她的手,“三妹,看着你重新振作起来,大嫂心里头高兴。”   “大嫂,对不起!”孟夏看得她出自真心的关怀,“大嫂,要不回头我让大哥跟着宝林大哥学做生意,这样大嫂也不用跟着我们过穷日子。”   闻言,秦美华皱眉摇头,“可不行!如果我真有那心思,你大哥早就去了。三妹,我跟你说实话,你就尽管笑话我吧。我呢,从小也是过着苦日子过来的,从小就跟着我大哥背井离乡,东奔西跑。我大哥常年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过怕了那样的生活,所以,我不想你大哥去学经商,我只想跟他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孟夏一时被秦美华给感动了,也很心疼她。“行!不让我大哥离开大嫂,他就老实在家种种田,下下地,上山打猎割漆。”   孟夏突然有了一个打算,她不能一直做米虫,将来有机会她要跟秦宝林一起行商。   姑嫂二人正开心的聊着,秦宝林和孟冬就敲门进来。   一向行事稳住的秦宝林,这一刻竟是神情激动的看着她,孟冬更是一脸狂喜。   孟夏奇怪的看着他们,问道:“宝林哥,二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孟冬突然就跳到了孟夏面前,双手紧锢着她的肩膀,孟夏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孟冬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到底是什么事让二哥高兴成这个样子?   “二哥……”   “三妹,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孟冬欣喜的笑着,伸手拉着她就往外走,“三妹,走走走,你快到前面大厅里去,高大人在那里等着你呢。”   高大人?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皇太后寿辰贺礼的事情?   “二弟,你这毛毛躁躁的拉着三妹,小心一点。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样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难道天上掉金子下来,砸到你了?”   秦美华急急的追了上去,孟冬就松开了孟夏的手,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嘿嘿,三妹,二哥高兴坏了,忘记你怀着孩子了。”   “没事!”孟夏笑着摇头。   “怎么没事?”秦美华瞪了孟冬一眼,“大夫不是说了吗?你不能动作太大。你没看啊,刚刚这小子都快要拉着你跑起来了。”   孟冬挠着脑袋,愧疚的看着孟夏。   “二哥,我真没事!”孟夏安抚着他,又看着秦美华,道:“大嫂,我二哥也不是故意的。”   “你这丫头,难道就生怕我骂你二哥啊。看来啊,这孟冬也没白疼你。”秦美华笑嗔道。   秦宝林在一旁笑看着他们,“孟夏,咱们先过去,不要让高大人急等了。”   “嗯。”孟夏点头,一边走,一边问:“宝林大哥,那树根你得让人帮我拖回村里去,另外,我也好奇,你家的湖里怎么还有黑檀木的树根呢?”   “行!我待会就让人去办。另外,湖里我让人再打捞几遍,如果还有,我再让人送到家里去给你。”秦宝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人家拿来当柴烧都不要的泡水树根,也就她当成了宝。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眼光是极好的。   这院子他是买了人家的,并不是现建的。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会有这么大的树根,他还真是不清楚。像他家这三进三出的大房子,在阳泉镇可仅此一家,这样的秦宝林,也难怪田有贵会眼红。   孟夏笑着点头。   秦宝林和孟冬走在前头,孟夏和秦美华在后头跟着。   一路上,秦宝林大概的说了一下高大人的来意。原来高大人是奉那八贤王的指令,前来给她支付那礼物的订金的,八贤王财大气粗,区区订金出手就是五百两。   这也难怪孟冬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五百两啊,这样的大数目,按孟家现在的收入,那得几代人才能攒得到啊。   何况还只是订金。   孟夏也有些受宠若惊,东西都没有看到,他就给这样的天价?   出手忒大方啊。   这时的孟夏,心里笃定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商道,或许,在古代她也可以重操旧业,利用树雕发家致富。只是,寻找合适的树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在孟夏看来,树雕是一种艺术,急不来,也求不来。首先得先根据树根的样子,构思出合适的东西,雕刻,打磨,上清漆,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树雕耗时,尤其是纯手工。   因为树雕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价钱也不会低,不过,这一切都得在有市场的情况下。现在看着,摆在她眼前的就是一个绝世好商机,她若是能在太后寿辰露一手,那可是白钻级的广告宣传,何愁销路?   从院里到大厅这一段路上,孟夏决定从商的方向。 029章 黄金的处理   “民妇见过高大人。”孟夏不亢不卑的施礼。   其他几人也纷纷给高大人见礼,秦九公和罗家权早已在大厅里陪高大人喝茶,看他们三人的表情,似乎还聊得挺高兴的。   他们二人见孟夏进来,眼里都有了不一样的光芒。   高大人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让孟夏坐下,“孟家小娘子,你且先做下,我再详细跟你说说八贤王的意思。”   “是,谢大人。”孟夏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秦老板,你也坐吧,这里可是你家,你若是站着,这多不合礼数啊。”高大人瞥了一眼孟冬和秦美华,“大家都坐吧。”   高大人一副和气的模样,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因为八贤王对孟夏的态度。   “是,谢大人。”秦宝林走到秦九公身旁坐下,而秦美华和孟冬则挨着孟夏坐。   高大人见大家都坐好了,便让宏富把一个匣子搬到孟夏身边,然后,道:“孟家小娘子,那匣子里是五百两黄金,那是八贤王给你的订金,这里还有一份收据,你验收后,签下字据吧。”   轻轻颔首,孟夏笑着应道:“大人,民妇是信得过大人,不数也罢,我直接签收便是了。”   高大人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可不行!孟家小娘子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点一下,这样大家都好。”   “可是,大人……”孟夏欲言又止,脸色染上红晕,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秦宝林就起身朝高大人拱拱手,道:“大人,不如让秦某来代劳一下,两村的村长来做个见证,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高大人蹙了蹙眉,随即明白了过来,“好好好!就请秦掌柜帮个忙。”再看向孟夏不好意思的样子,高大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原来,这小娘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黄金,怕自己高兴过头,数错了。   这么一个人,也不知八贤王为何会高看一眼?   秦宝林走过去,打开小匣子,就见里面躺着一排排金灿灿的金条,他取出一根翻开看了一下金条底下的官印和重量标志,然后就数了一下条数。   “大人,五百两黄金,一两不少。”   说着,他朝孟夏点了点头。   孟夏笑看向高大人,“大人,我就说过大人是绝对可信的,这金条哪还需要数?”说完,她拿起一旁已备好的笔墨,在高大人的收据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大人,收据已签名,麻烦你给大人。”孟夏把纸上的墨迹吹干,微笑着递到了宏富面前。   宏富接过收据,扫了一眼安据上的签名,不由微微一愣。   这字真是涓秀。   “大人。”宏富把收据交到高大人手中,高大人低头看了一下,随即又看向孟夏,夸道:“想不到孟家小娘子的字竟是如此涓秀,真是字如其人。”   “大人过奖了。”孟夏朝高大人福了福身子,目光投向秦美华,“这都是我大嫂教得好,民妇也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原来如此。”高大人看了秦美华一眼,秦美华连忙起身,朝他行礼。   “让大人笑话了。”   “笑话?怎么会呢,秦大小姐…哦不,孟少夫人可是有学识的人,我听说,秦掌柜可是请了一个女夫子专门教授孟少夫人学识的。”   高大人的一席话,让秦宝林心生警惕。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已经派人调查过他们这些人了?   “大人,相请不如偶遇。秦某今天请了【一品香酒楼】的大厨来掌勺,望大人能赏脸在寒舍喝个小酒。我们大家也好对大人的关照感谢一番。”   秦宝林起身,伸手做了个请势。   这时,管家进来请众人入座,说是酒席已备好。   大伙就纷纷请高大人留下来喝杯小酒。   “哈哈哈!”高大人起身,笑了几声,道:“盛情难却,高某这就不客气了。”   “大人请!”   “各位请吧!”   这场酒席,因为有高大人在,大伙都不太敢放肆,倒了少了几分热闹,只有主桌这边,秦宝林带动着气氛,几人轮番给高大人敬酒。   一顿酒席下来,高大人喝得微熏,秦宝林和孟父几人亲自送他上马车,又备了厚礼。   因为大数人都离家几天了,秦宝林就让管家去镇上租了马车,送秦九公和罗家权他们回村,至于罗家兄妹几人,也一并带回各村宣布处置。   孟家除了孟冬先回去告诉王氏这个好消息外,其他人都返回了秦家大厅。   下人重沏了茶进来,秦宝林一个手势,管家就领着她们出了大厅。   “孟夏……”   “宝林哥……”   孟夏和秦宝林同时出声,两人愣了一下,相视一眼,孟夏就道:“宝林哥,你先说吧。”   “不,你先说。”秦宝林摇摇头。   见状,孟夏就打开了一旁的匣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黄金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孟夏从里面取了两根,然后又合上小匣子,“宝林哥,我取一百两回去,剩下的四百两,你帮我存着。将来,如果我们家要用了,我再来向你取。”   这么多人知道她家里有五百两黄金,都说财不外露,现在既然如已露了,那她就要小心以防才是。   秦宝林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然后点头,“好!不过,这一百两黄金,你也别带了。我让账房给你兑换成银子,这样也方便使用。”   他正想提醒她,这黄金带回去不安全,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打算。   她能把这么多黄金放在自己手上,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吗?   秦宝林的心有些狂喜。   “还有宝林大哥想得周到,如此甚好。”孟夏笑着点头。   “宝林啊,这一次,多亏有你在,不然这几个孩子一定不知该怎么办。”孟父岔开了话题。对于从天而降了五百两黄金,他有些不太适应,就怕会因财惹出什么事来。   秦宝林看了孟夏一眼,笑得有些惶恐的道:“孟叔,这一次你可想错了。如果没有我,孟夏也一定能靠自己把你们解救出来。这一次,可全是孟夏的功劳。”   “宝林哥,如果不是你的消息,我也没有这瞎猫碰死耗子的机会,你就别把功劳都往我身上推。”孟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爹,天已黑透了,咱们明早买点东西再回家吧。”   夜路不安全,何况他们还带了银子呢。   ------题外话------   推荐好友——楼观台新文:【田园俏夫人】。这是个种田,致富,养一群熊孩子的故事~   一座山寨,一群熊孩子,   一只暖男牌小鲜肉寨主,   种田,约么?   【情景】   “寨主,山寨里种了那么多粮食也就罢了,这又养了这么一群带毛的畜生,你咋也不管管啊?”   某鲜肉听了,嘴角一抽,又有个要倒霉的啊!   某女听了,摸了摸身边的雪狼:“小雪,有人要杀你的鸡,吃你的鸭,赶走你的羊,怎么办?”   片刻之后,   “夫人,您好好养,需要我喂鸡,养鸭,放羊尽管说啊!”   从此,山寨再无人有异议…… 030章 商业秘密(1)   “好!家里的东西都被砸了,咱们得买些新的回去。”孟父当然赞同,“宝林,我们还要叨扰你一晚。”   “孟叔,你说话就真的太见外了,不说咱们两家是姻亲,就说宝林和美华小时候没少给你家添麻烦,这话也是生分的。”   秦宝林连忙摆手。   孟父笑着点头,不再说一些客套的话。   秦宝林让管家喊了账房先生进来,让他写了收据,把黄金入账,又让他把一百两黄金兑了白银出来。细心的他还备了一串铜钱,几十两碎银,剩下的就全部是五十两的元宝。   孟夏让账房把银子交给孟父,大伙又坐着喝茶聊了一会天,后来才一一回房休息的。   院子里,黑檀木树根,秦宝林已安排人拖回秦家村去了。望着空空的院子,孟夏犹豫着要不要给秦宝林一些银子呢,就当这树根是自己买的。   给钱,他一定不要,还会说自己见外。   不给钱,自己心里又种占了人家便宜的感觉。   “三妹,你在发什么呆呢?”秦美华见孟夏盯着院子发愣,便轻晃了一下她的手臂。   孟夏回过神来,笑着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点事情,大嫂,时侯不早了,你就先房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今晚就陪陪我大哥。”   唰的一下,秦美华的脸就火烧火燎起来,难为情的看着她,道:“三妹,我跟你一起睡,让你大哥一个人睡就好。”说着,她扭扭捏捏的走在孟夏前头。   “诶——大嫂,我可是认真的。我睡觉不老实,有你在一边,我都睡不好。你还是陪我大哥吧。”孟夏急了,她今晚可另有打算呢。   再说了,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睡觉真不是一个老实的,满床打滚不说,还喜欢抱人睡,这些都是以前抱公仔留下的习惯。大嫂和她睡在一起,她总是崩着神经,克制自己不要去抱她,就怕会吓到她了。   一个人神经高度崩着,哪能睡得好?   “你还说?”秦美华停下脚步,红着脸望着她,羞涩的瞪着她。   孟夏瞧着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不就让她就陪大哥吗?她怎么就能联想到这么多,瞧瞧羞成什么样子?   “大嫂,我收回刚刚话,大哥不用你陪,让大哥今晚保护你睡觉。这样的说辞,你可还满意?”孟夏走过去,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   秦美华佯怒,伸手去打她,“你这丫头,怎么脑里尽想这些呢?”   “大嫂,我想什么了?”孟夏瞪大双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秦美华红着脸,跺了跺脚,“你还说?”   “我没说啊,我在问你。”孟夏的表情更迷惑无辜了。   “三妹,你问你大嫂什么呀?”这时,孟阳从外头进来,看着她们姑嫂二人站在院子里说话,秦美华的脸还红扑扑的,这个发现让孟阳看着她的眼光,更加温柔了。   姑嫂二人回头看去,见只有孟阳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秦宝林没有一起来。   秦美华回过神来,连忙抢先道:“孟夏说,她睡觉不老实,晚上要一个独占房间,不让我跟她一起睡。”   孟阳宠溺的看了孟夏一眼,笑道:“的确是这样,小时候她跟爹娘睡,爹半夜都会被她踢到我和孟冬的房里来。娘说了,她那架式,简直就夜夜在梦里和别人打架。”   “嘿嘿……我那是睡觉锻炼两不误。”孟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秦美华惊讶的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原来三妹说的全是真的,那你前几天也……”秦美华停了下来,心里有些明白了,怪不得第二天就看到孟夏有黑眼圈,原来她是真的没有睡好。   “当然是真的。”孟夏看向孟阳,道:“大哥,今晚你可得把你家媳妇领回屋去,我要独占一床。”说完,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前几天暂住的房里走去,顺手关上房门。   孟阳和秦美华面面相觑。   “美华,你也累了几天了,回房洗洗睡吧。”孟阳笑眯眯的看着秦美华,说这话时,他的耳根都红了。   秦美华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翌日一早,孟夏依旧是顶着两个黑眼眶出门,只是她手中多几张纸。秦美华看到她时,不由的吓了一大跳,“三妹,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也睡不好?”   “我挑床。”孟夏委屈极了。   这也是她的另一个坏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没有几天的适应期,她在陌生的床上都会睡不觉。孟夏有些沮丧,她还想着将来跟着秦宝林行商呢,这么一个坏习惯,她难道还要自带床铺?   呃?   闻言,秦美华也无语了,只能心疼的看着她,“咱们找爹他们去,上街买了东西就回家。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哪里吃得消?”   秦美华扶着她往外走,看到她手里的圈成一筒的纸,问道:“三妹,你这写了什么呀?”   孟夏神秘的笑了一下,“这是商业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   “商业秘密?”秦美华不禁失笑,“你这丫头从小就鬼点子多,还什么商业秘密,你就给我看,我想我也看不懂。”   “大嫂真懂我。”孟夏笑了笑。   的确,这里写的内容,行外人是看不懂的。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大厅,秦宝林见她们进来就起身,“你们来啦!走,咱们到花厅吃早饭去。”   “哦,好。”   大伙来到花厅,桌面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有白稀饭,有几碟小菜,还有包子、点心类的东西。孟夏不禁想起孟家的早饭,心想,这就是贫富的差别。   爹娘虽然不求大富大贵,但她也一定要给家里一个好的生活条件,将来孩子出生了,总不能还过这样的苦日子。   “孟叔,请坐!”秦宝林招呼孟父坐了下来,然后对孟夏几人,道:“都坐下来吧,这里可都不是旁人,不会讲这么多的礼节。”   说着,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孟夏手里拿着的纸,便问:“孟夏,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031章 商业秘密(2)   孟夏把纸递过去给秦宝林,笑着道:“宝林哥,这是久安以前跟我提及的油漆调制方法,你只卖生漆,而生漆的采割每年只有短短几个月,那有没有想过自己做成各种漆,直接出售呢?”   闻言,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目光直直的盯着孟夏手中的纸。   常久安还懂油漆的调制方法?   他们怎么不知道?那家伙当初可是连割漆都不会,他还会这个?   秦宝林虽然也怀疑,不过,他对孟夏向来就是你说什么我都信的态度。那个常久安长得玉树临风,一身的灰色粗麻袍也不能把他身上的贵气掩去。秦宝林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自然是有几分眼力的。   当初,他还让人查了一下常久安的身份,可惜还没有查到什么,常久安就出意外了。   秦宝林一直在想,一个生了一身贵气的人,他会英年早逝吗?虽然他把常久安当成了情敌,不过,以其看着孟夏痛苦,他情愿常久安活得好好的,情愿他们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   伸手接过孟夏手中的纸,秦宝林并不急着看,而是轻放在一边,笑看着大家,道:“大家先吃饭。孟夏,这事我们回头再商量,东西我先看看。”   在东玉朝,油漆的做法都是祖传的,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他以前也想过这法子,但是,人家不可能把祖传的东西外传了,你就是重金也聘不了制油漆的师傅。   现在孟夏居然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也表面是平静的,但内心早已沸腾。   孟夏点头。   大伙在秦宝林的带动下,纷纷拿起碗筷吃饭。   早饭过后,一家人拿着银子辞别了秦宝林,一起上街购买日用品。秦宝林不放心,便一直陪在左右,并让几个护院驾了马车在街头等。   孟夏是第一次逛古代的街,她和秦美华手挽着手,看到什么都一副好奇的样子。   孟父和孟冬进了粮铺,让孟阳去日杂店买点日用品,“老大媳妇,你和夏儿去逛一下布店,要不就干脆去成衣店。你多拿点银子给自己置办几套新衣服,也帮着给夏儿和你娘挑几套。”   “诶,爹,这事我保证办好。”秦美华虽不差衣服,但是女人的天性,就是爱去逛衣服店,去挑好看的布匹。   孟父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孟夏一圈,又道:“挑些首饰,夏儿连好看的珠花也没几朵。”   孟夏笑了笑,道:“爹,你这是嫌女儿丑么?”   “谁说的?谁敢嫌?”孟父瞪大双眼,眼底、脸上全是笑意,“我家夏儿可是一个美人儿。”   “爹,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女儿的?”孟夏唰的一下红了脸,笑着拉秦美华离开。   孟父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笑着摇头,“这个丫头,唉……”   一声长叹,也不知他在叹孟夏命苦,还是……   秦宝林收成追随着孟夏离开的目光,扭头看着孟父,道:“孟叔,我看孟夏是真的从阴影中走出来了,你不该再叹息,咱们大伙都该为她高兴。”   “对!该高兴。”孟父笑着点头。   这厢,孟夏和秦美华进了镇上最大的成衣店,墙上挂着十几套成衣,样式都一样只有颜色和布匹的优劣之分。那老板娘是一个中年女子,她看到秦美华时,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   “秦大小姐,果然是你啊!这么久都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在县城长住呢。”   秦美华笑着把孟夏拉到她面前,“清姑,这位是我的小姑子,我去年成亲了。我嫁回秦家村了,平时也没啥时间,所以,我很少来镇里。”   清姑瞧着她一身朴素的打扮,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而是笑着道:“原来是成亲了,怪不得面色红润。你啊,现在就是一副有人疼的小女人模样。呵呵……”   她倒是听说过,秦家大小姐下嫁到了一户穷人家,现在看着她的打扮,倒也像是真的。不过,人家打扮是朴素了一点,可布料却不是太差。   清姑倒是猜不透这位大小姐,放着好人家不嫁,怎么就嫁回那个穷乡村——秦家村呢?   不过,她是生意人,也是局外人,别人家的事情,她好奇归好奇,她是不会多嘴问一句的。   秦美华羞红了脸,“清姑,你别笑话人家。我今天可是上门来买衣服的,你帮忙瞧瞧,我小姑子穿什么颜色,什么花式的好看?”   清姑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孟夏,只见她一张白皙精致的瓜子脸,一双杏眼如黑葡萄般晶亮,一看就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那双一字眉,在流行柳字眉的今天,显得有些奇特,不过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反而有一种让人瞧着觉得她很有英所的感觉。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菱唇,饶是粉黛未施,也不会让她的美减分,反而多了一种清新水灵的味道。   清姑一眼就觉得孟夏很合眼缘,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喜欢。如果不是她已经成亲了,她倒真想把这个美人儿介绍给自己的亲弟弟。   “这位妹妹生得真好看,她的肤色也好,穿什么都颜色都很衫。花色嘛,尽量素一点吧。”清姑不愿让过于花俏的东西减去了孟夏身上的清新。   孟夏倒是很赞同这个清姑的意见,只不过,她并不喜欢这些款式。   全是袄裙。   “清姑,那你就挑几件让我小姑子试穿一下。”秦美华有些跃跃欲试。   孟夏就突然开口,“大嫂,我不想买了。”   “不想买?”秦美华惊讶的看着她,“咱爹可说了,一定要让你买几套,你如果不买,那我怎么跟爹交待啊?”   孟夏笑着拍拍秦美华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然后看着清姑,道:“清姑,我们能不能在你店里定做衣服,我并不急着穿,所以,我不想买这现成的。”   看着清姑面色微霁,孟夏连忙解释:“当然,我并不是说你店里的衣服做得不好,只是,我个人想穿一种更加轻松舒适的衣服。”   更加轻松舒适的衣服?   清姑看着她,有些为难的道:“妹妹,我店里可以定做衣服,可是,你若是不喜这些款式,我也没有办法再给你做其他的款式。”   她们这里的女子穿得都是这样的裙子。   “清姑,若是我画图给你,你们能照着图做出衣服来吗?”孟夏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清姑一脸自信的道:“当然!你大嫂知道,我清姑还有一个名号,那就是巧手裁缝。”   ------题外话------   对不起啊!   今天外出了,很晚才回来。   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二更哦。   本书预计下个月20左右上架,妞会努力存稿的,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么么哒。 032章 清姑来访   孟夏双眼一亮,终于有机会穿上自己最喜欢的古装了。在现代,她曾在影楼拍过写真,穿的就是那种齐胸襦裙,外面再穿一件半臂短式褙子的那一种。   那种裙子,正适她现在的身份——孕妇,而且以后还能穿。   “不知清姑的名号,刚才如果有不得体的话,还望清姑见谅。”孟夏客气的道。   这个清姑一脸精明,处事圆滑,但又不会让人反感。或许,这才是成功的商人。   清姑瞧着她,脸上布满了笑意,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小嘴儿就是甜,瞧瞧这多会说话啊。那就么说定了,你给图我,我尽量给你按图做。现在,咱们来挑一下布匹吧?你现在这身子,最好就穿舒适透气的细棉布。我瞧着你的肤色好,你看这种浅绿的颜色如何?”   说着,清姑已牵着她来到布匹的摆放区前。   孟夏伸手细细的感受着这布匹的柔软度,的确如清姑说的那样,这种细棉布摸着就很舒服。   “可以!清姑,不如这样吧?我画了草图后,我会标上颜色,你就按这种细棉布来给我做,这样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清姑笑着道:“你画这草图要几天?你说一下,我到时差人去取。”   “这个不用麻烦清姑,我到时让我二哥顺路送过来,他这几天都有事来镇上。”孟夏摇摇头,微笑着婉拒。有个想法早在她踏进这间成衣店时就形成了,孟夏想要试试。   清姑点头,“这样也好!那我就等你的图。”   孟夏颔首,扭头看向秦美华,只见她正细细的看墙上的成衣,她看着那些成衣时,眼神很有光彩,似乎对成衣很感兴趣。   “大嫂,你看中哪一套了?”   秦美华含笑摇头,“我柜子里衣服可不少,我不用买。三妹,你觉得娘穿什么颜色的好看?”   “那件上面水蓝色下面紫色的如何?”孟夏指着中间的那套,咨询秦美华的意思。   “我也看中了那一件,我觉得娘穿着一定显气质。”秦美华点点头,清姑就笑着把那裙子取了下来,“你们既然看上了,那我就帮你们包起来。”   秦美华笑着打趣,“清姑,你这雷厉风行的做法,倒是让我学都学不来。”   清姑笑看了她一眼,“你这委婉的性子,自然是有个有福的人,不必像我这样不得不靠自己。”她家男人前几年去了,留下一双十来岁的儿女。   秦美华见自己提及了人家伤心事,脸上涌起歉意,“清姑,瞧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事!这么多年,我已经适应过来了。再怎样,路还得向前走,不是吗?”   “对!目光要向前看,路要向前走。”孟夏深有感触,她初来这个地方,既然回不去了,那就一切向前走,尽快让自己适应现有的身份,环境。   秦美华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以为孟夏又触景生情了。   孟夏回过头,看着秦美华,道:“大嫂,要不,你挑几匹布回去吧。你有空就帮我给宝宝做几套小衣裳吧?”   “行!我来做。”   清姑听着,笑着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一下就出来。”   孟夏和秦美华面面相觑,不知清姑在搞什么?   不一会儿,清姑就提着一篮子的边角料出来,“这些都是我平时剪下来的边角料,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个风俗吗?说是百子被,这布料啊,虽不是直接从衣服上剪下来的,但也算是那个意思。秦妹妹的针线活好,这东西不值钱,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孟夏和秦美华听着,连连点头。   “谢谢清姑。”   “得了,甭谢我,我不就是想拿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想和你们做生意。”清姑笑着自我打趣。   “清姑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们听着都不好意思。清姑,你可不是那样的人。”秦美华笑了。   ……   三天后,孟夏把几张图纸交给孟冬,让他到镇上转交给清姑。刚过晌午,孟冬就回来了,他还带回了一个人。   “三妹,大嫂,有人来找你们。”孟冬进了屋就扯着嗓子喊。   孟夏正在屋里画那黑檀木树根的雕刻草图,听到孟冬的话,连忙放下笔,从屋里出来。当她看到清姑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堂屋里时,她心里就有谱了。   “清姑,你怎么来了?”看来这事是成功一半了。   秦美华和王氏也从屋里出来,看着清姑时,显然愣了一下,“清姑,你怎么来了?”   清姑笑着把提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孟夏面前,开门见山的道:“妹妹,我来这里,你应该不是那么意外吧?”   孟夏笑着伸手做了个请势,“清姑,坐下来聊。”   清姑点头,坐了下来。   王氏她们一个个都愣愣的看着孟夏和清姑,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语?王氏扭头朝秦美华示了个眼色,道:“美华你也陪一下,我去沏茶过来。”   “娘,还是我去吧?”   “不用不用,我就去行,你和你三妹陪客人说会话。”王氏笑着摆手,转身进屋去取茶叶。   秦美华走过去挨着孟夏坐了下来,“清姑,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话呢?”   清姑笑看了一眼孟夏,眼中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欣赏,“秦妹妹,你家三妹可真是一个厉害的,她画的那个衣服款式啊,我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凭我的直觉,那款式一定会火起来。”   闻言,秦美华惊讶的看了孟夏一眼,“这是好事啊。”   “是,这是好事。”清姑点点头,看着孟夏无比认真的道:“孟姑娘,你的情况,我在路上也听你二哥提及了一些,说起来咱们是同命相怜。只是,姑娘说这图不能给他人用,这应该有商量的余地吧?”   ------题外话------   各位亲:今天下午,妞要赶火车,更不了二更了,明天一定会补上。   不好意思哦。   么么哒。 033章 大嫂,你来!   孟夏抿唇浅笑,“当然有余地,还有空间呢。清姑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是一个爱端着作的人。你刚刚也说了咱们是同命相怜,如此就更应该相互帮衬了。”   她是真的喜欢清姑的直爽劲。   清姑挑眉笑了笑,“那妹妹的意思是?”   “我能画的款式可不止这一点,姐姐也是真心疼我,那么,咱们一起合作如何?”孟夏说着,目光紧紧的看着清姑,生怕漏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孟夏的称呼也转得快,一下子就顺着清姑的一声妹妹,回唤她一声姐姐。   秦美华一脸迷茫的看看孟夏,又看看清姑。   这两人不是做买卖吗?怎么谈起了合作?   这时,王氏端着茶进来,笑着撂到清姑面前,“大妹子,喝茶。”   清姑点点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抬眼看向孟夏,道:“瞧瞧,我们这些人啊,称呼全都乱了。不如这样,我比大姐也就年小几岁,我就别装嫩和你们二个称姐道妹了,你们以后还是唤我清姑吧,我就直接喊你们的名字了,这样可好?”   孟夏和秦美华相视一笑,笑着点头。   王氏也不由的笑了笑,“那你们就坐着聊,我去房里给我的小孙儿做双鞋子去。”   “娘,宝宝的鞋子不着急,你也坐下来吧,我等一下有事要和你商量。”孟夏拉住了王氏,王氏错愕了一下,随即点头,挨着秦美华坐了下来。   闻言,清姑的表情不由的严肃起来。   孟夏看着她,道:“清姑,你是镇上有名的裁缝,你的成衣店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成衣款式太少,范围太小,花样也小了一点。如果我想开一家成衣店,本钱不成问题,我会画新款成衣图,我大嫂和我娘的针线活也不成问题。”   清姑的面色微变,心里也明白这个事实。   她可听说了,八贤王付了她五百两黄金的订金,本钱当然不成问题。如果她要与自己争口饭吃,自己是铁定要关门大吉的。   “不过……”孟夏瞧见了清姑眼底的慌乱,弯唇笑了笑,道:“不过,我并不打算做这样的事情。清姑抬爱,我也不能过分。”   清姑骤然松了一口气。   “那夏儿的意思是?”   孟夏移目看向秦美华,然后就问王氏,“娘,如果我让大嫂帮着清姑一起打量成衣店,你可有意见?”   “我?”秦美华惊讶的看着孟夏。   孟夏笑着点头。   王氏没有多想,随即就笑着点头,“只要美华愿意,娘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不行!我不行!”秦美华连忙摇头。   她若是去和清姑一起打理成衣店,那孟阳该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可不愿让孟阳在她面前自愧不如了。   孟夏没有看秦美华,而是认真的看着清姑,“清姑,如果我让我大嫂和你一起打理成衣店,你可愿意?你的成衣店,我想入股,咱们一人一半,所得也一人一半。咱们把它扩大,种类、款式、花样都要增加。我大嫂的绣技不错,花样方面她能处理。款式我来画图,剩下的就要交给清姑来打理了。”   她没有想过要从事成衣这一行,不过,秦美华很感兴趣,她想要成全秦美华。他们一家人迟早要从这里搬出去,既然这样,她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成全秦美华?   家里的事情,只要娘答应了,其他人基本不会有问题。   幸好王氏很开明,并没阻止儿媳妇抛头露面的去做生意。孟夏想,等自己生完孩子后,或许,王氏也能很快答应自己行商的打算。   孟阳那边更是好说,只要秦美华去了镇上,他一定会跟着一起去。自己再劝他在镇上谋事,这样他们夫妻也不会分开,还能脱离现在的生活。   她知道,秦美华的善解人意,也理解,孟阳的挫败。   秦美华尽量很努力,但她真的已经不适应农村生活了。   孟阳虽然嘴巴上什么也不说,但心里是有不安和自卑的,他不是不想到处面去闯,而是不想打破了秦美华所谓的理想生活。其实,他比谁都想给秦美华一份比以前更优越的生活。   他们夫妻二人相互迁就,虽甜,但也有难言的苦。   孟夏是一个明眼人,她知道他们的心思,所以,她不能坐视不理。   清姑听着,双眼骤亮,高兴的点头。   “这个可行!美华绣的花栩栩如生的,夏儿画的款式也讨喜。”   清姑是个生意人,一下子就能想透彻,这看似是合作,实际上是孟夏在帮她。如孟夏刚刚所言,如果她要开成衣店,不会不成功。   再说了,孟夏有八贤王罩着,跟她一起做生意,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   秦美华急死了,站起来冲着孟夏和清姑直摆手,“三妹,清姑,我真的不行!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要去镇上。再说了,我那绣技也拿不出手。”   孟夏抬手,示意她坐下。王氏伸手拉着秦美华坐了下来,“美华,你先不要激动,咱们先听听你三妹怎么说?”   “嗯。”秦美华轻‘嗯’了一声。   门外,秦宝林拉住了要迈脚进去的孟阳,扭头朝他摇摇头。孟阳只好继续站在门外听,他刚刚听了孟夏的话,也赞同让秦美华去清姑的成衣店。   秦宝林就心思却不仅仅如此,他还想要听听孟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自前几天孟夏给了他那一沓纸后,他就几天没出门,反复的看,反复的研究。   孟夏在给了他漆的惊喜后,现在又给了他一个意外。   她的身上越来越多惊喜,这让秦宝林有种挖到宝藏的兴奋感。以前,他觉得孟夏是一个让人温暖的姑娘,现在的她却……他已找不到适当的词来形容她了。   “夏儿,你继续说。”清姑呷了一口茶。   孟夏朝她点点头,扭头一脸认真和严肃的看美秦美华,问道:“大嫂,你和夏儿说一句实话,撇开大哥的感觉,你对我的提议感不感兴趣?你放空一下自己,问问自己的心。”   “我……”秦美华犹豫了一下,在场的几人和门外的两人都已知晓答案。   孟夏又道:“大嫂,你可能不知道,你会让我大哥不安和自卑。”   “孟阳怎么会?”秦美华惊讶极了。   ------题外话------   第二更,晚上八点更。   么么哒。 034章 明年再说   “因为你,我大哥想要自己变强,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让你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也是因为你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停下了往外迈的脚步。大嫂,你和清姑一起经营成衣店,不会让我大哥更自卑,只会让他更有勇气的走出去,因为你是他的动力,而真正开心的你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孟夏的一番话把众人都震撼了。   秦美华红着眼眶,眼角的泪水掉了下来。   她自以为够了解孟阳,原来,她并没有。   “美华,你就答应吧。”孟阳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美华,“你高兴了,我就开心。你去镇上,我就去镇长帮大哥,跟着大哥学。”   “孟阳,你?”秦美华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秦宝林笑着走了进来,“华妹,快把眼泪抹去,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还不能来了?”秦宝林嗔了她一眼,笑着瞥了孟夏一眼,然后又对秦美华,道:“我今天是来找孟夏的,很不好意,我和孟阳正好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华妹,你该听孟夏的,努力让自己成为孟阳向前的力量,夫妻间,不就是该相互推着对方前进吗?”   秦美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红着眼眶垂下了脑袋。   “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秦宝林走过去,不请自坐,看向清姑,道:“清姑,孟夏的提议不错,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成功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量开口。”   清姑惊喜的点头。   王氏起身,又去厨房沏茶。   孟夏看着清姑,道:“清姑,既然要合作,那你现在的铺面也不够大了。虽然只是在镇上做生意,但是咱们的目光可不能这么短,将来是要到县城,或是更远的地方开分铺的,所以,咱们这头一炮得打响了。”   “夏儿,你有什么提议就提出来。”短短的半个时辰,清姑已经以孟夏马首为瞩了。   这时,秦宝林就插上了话,“清姑,你隔壁那一间铺子是我的,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就让人腾出来。”   “宝林哥,这个怎么可以?”孟夏蹙了蹙眉。   秦宝林宠溺的看着秦美华,笑了笑,道:“这间铺子,我本来就是要给华妹做嫁妆的,可她硬是不肯收。现在你们用得上,我还是把这份没送出的嫁妆送出去。不过,华妹,这一次,你可不能不收。”   “嗯。”秦美华的眼眶又红了,“大哥,我收。”   秦宝林满意的点点头。   “铺子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你们去折腾吧,我也插不上手了。我回去就让管家把地契送过来。”   孟阳欣喜的看着秦美华,他是真心的为她高兴。想到秦美华马上要去镇上,他就看着秦宝林,道:“大哥,我想跟你学学,你可愿收下我这个脑子笨的?”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秦宝林佯怒瞪了他一眼,“我可一直在等你这话,如果你再不提,我就是抓也把你抓去帮忙。”   孟阳窘迫的挠着脑袋。   众人瞧着,纷纷笑了起来。   孟夏把一些要求跟清姑讲了讲,清姑就告辞回镇上了。孟阳难捺心里的喜悦,拉着秦美华去菜园里摘菜,让秦宝林留下来吃晚饭。   王氏沏了茶过来,见堂屋里只剩下孟夏和秦宝林,心里打了一个突,放心不下,便进屋拿了针线篮子出来,陪他们坐在堂屋里。   秦宝林对王氏的用意,心知肚明,心里除了有一点苦涩之外,便是对羡慕孟夏有王氏的母爱。   他把那一沓纸从怀里取了出来,纸张他早已订成册子,用蓝色油布做了封面,“孟夏,久安留给你这漆的制法,我已找行内人讨教了一些,这些制法应该是可行的。”   孟夏点点头。   心里笑了,这制法当然可行!她因为从事树雕这行业,在现代那个讲究环保的时代里,她对每一种漆的制法都去深入了解过,甚至亲自动手去制过。   如果不是她去考查那些漆树林,或许,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久安本是想将来有机会就自己制漆,只是没有想到,他的想法没有实现,人就去了……”孟夏的声音低了下来,王氏手中的针一歪,刺进了手指里,可她可没有喊一声,而是关切的看向孟夏。   孟夏抬起头,脸上已没有难过的表情,“既然这是久安的遗愿,那我想,我有义务帮他实现。而宝林大哥,你也需要这些,所以,我经过深思熟虑就把方子写给你。宝林哥,你的意思是怎么呢?”   把一切都推给‘死人’常久安,哦不,是沈望。   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孟夏有一种很肯定的直觉,沈望是常久安的真名。   “我今天上门来找你,就是有事要跟你商量。”秦宝林敛起心中的苦涩,暗笑自己为何要跟‘死人’较劲,吃醋?“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想,我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打算了。”   孟夏眨了眨眼,认真的看着他。   秦宝林瞧着她的样子,怦然心动,眸色微变。   “我想制漆!不过,我从未制过,也找不到这方面的人才来帮忙,怕是一次两次也成不了。”秦宝林想了想,又道:“孟夏,这方子是久安兄的,那咱们是不是该拟个合作协议?”   孟夏点点头,“一切按宝林哥说的办。制漆方面,我或许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不过,今年是不行了,我现在怀着孩子,我闻不得那些气味。宝林哥也不用太着急,这生漆也割得差不多了,今年就忙活这事了。不过,留下一点来试试,也是行的。”   秦宝林一边听,一边点头。   “那合作呢?”   “不着急!明年再说吧,宝林哥是孟夏相信的人。”   “好!”一句‘宝林哥是孟夏相信的人’,把秦宝林的心熨得暖暖的。   翌日,在秦宝林的见证下,秦美华和清姑签下了合作协议。新店铺的装修设计就落到了孟夏的头上,孟夏就巡看了铺面,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动手画草图。   清姑有时自己来,有时让人捎信过来,都是为了讨论新铺子的事。 035章 我有分寸   秦家村向来没有秘密,孟家和清姑的合作,也很快就被传开了。   不少人羡慕孟家走了狗屎运,当然也有眼红,气愤的人。   “诶,听说了吗?不止那清姑要和孟家合作,咱们村的大户秦宝林也要跟孟家三妹合作。”村里的小河边,一群洗衣服的妇人又开始聊八卦。   “和那小寡妇有什么好合作的?”有人不屑。   “合作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有东西要合作。不然,你瞧那秦宝林怎么三天两头往孟家跑呢?”   “谁知道他的心思呢?”   “搞不好就是看上人家小寡妇了呗。”   “嘘——”听到有人道出了大家的疑点,大伙不约而同的‘嘘’了一声。罗大嘴的事情还没过去几天,那血淋淋的教训,她们就是不听,听也听怕了,谁还敢拿孟夏的这种事来八卦?   旁边一个小妇人静静的蹲在一旁低头洗衣服,洗完了,她也没跟谁打招呼,端着一盆衣服就离开。   众人见她离开,不少人又在后头议论纷纷。   这小妇人就是秦二石的媳妇(李小翠),因为罗大嘴和秦大石被驱出了秦家村,他们一家人在村里也连着不受待见。村民只要想起差点就失去了漆树林,就不会给他们家好脸色看。   就是几岁的孩子,也在孩子中受到了挤兑,现在她家的儿子也不愿出门了。她家婆婆更是从秦大石离开的那一天起就病了,一直卧床不起。本就不宽欲的家,现在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听着,看着,孟家因祸得福,李小翠心里又恨又气,可又无可奈何。   这事说到底,该恨的是罗大嘴。   如果现在罗大嘴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把罗大嘴给撕了。   回到自家院子里,就见她家儿子秦小安正在玩她养的那些刚孵出来的小鸡,她头脑一热,心里的气就全涌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撒到秦小安身上。   “你这臭小子,我不是告诉你,这小鸡不能总是拿在手上玩吗?这样小鸡是养不活的。”李小翠一声大吼。   秦小安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小鸡就掉到了地上,他不安的上前,不小心一脚把那小鸡连肠子都踩了出来。   “啊?”秦小安不安的看着李小翠。   “你这臭小子,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瞧瞧你,现在都干了什么好事?”李小翠把木盆往一旁撂下,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根竹条,狠狠的就往秦小安身上抽去。   “我今天非打死你这臭小子不可,我让你不听话,我打死你……”   秦小安毕竟是小孩子,眼看大人要打自己,哪有不跑的,连忙跑进了他祖母屋里,抱住秦大娘不放,“祖母,我娘她说要打死我。祖母快救救我……”   秦大娘一听,本就病恹恹的,听到这话立刻就把秦小安护在身后,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起来,“咳咳……李小翠,快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你要打我孙儿,我可不愿意。你若是心里有气,你就往我这老太婆身上撒。”   秦家就秦小安一个孩子,秦大石和罗大嘴成亲多年,一直没个一儿半女,秦二石和李小翠争气一点,成亲的第二年就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孙子。   平时,这秦大娘疼孙儿就像是命根子一样。   “娘,你别护着他,他把小鸡给踩死了。”   “一只小鸡而已,就是十只小鸡,我也让他踩。”   “娘,你这样会把他宠坏的。”李小翠气极,这时,罗小安就从秦大娘身后探出脑袋,“听到没有,祖母说了,十只也让我踩,就一只,你怎么就对我狠?”   “你……”李小翠气坏了,扬起手中的竹条就抽了下去。   ……   这天下午,秦健来给王氏和孟夏复诊,孟父留他下来喝几杯小酒,两人坐在一起,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秦大石家,聊到了秦小安被李小翠打坏了的事情。   “唉,这一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娃,就被她一个失手,把娃的左眼给弄瞎了。”秦健抿了一口酒,唉了口气。   孟父听着,也感到可惜,“是啊,这大人就是再生气,也不该拿孩子来撒气啊。”   秦健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和着酒吞了下去。“得嘞,咱们哥俩喝酒,别人家的事,咱们也别在背后多嘴。”   王氏在孟夏屋里做针线活,听到外头传来的话,也是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真是造孽哦。”   孟夏不吭声,认真的修改雕刻的图纸。时间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她一个人完成,这真是一件很重的任务。   王氏抬头看了孟夏一眼,有些心疼的道:“夏儿,你每天在画些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懂?你以为连字都不认识,你怎么会画图?”   “久安教过我。”   孟夏抬出常久安,她发现任何问题,只要抬出常久安,家里就不会再有人多问一句。   “那你这是要画什么?”   “草图?”   “什么草图?”   “我要把院子里的那树根雕刻成梅花,所以,我要先画图,再开始刻。”   “哦。”王氏不再问了,雕刻木头倒是孟夏从小就喜欢做的事情,只是也雕不出什么太出彩的东西。她想起这是要给皇太后的寿礼,不禁又问:“夏儿,这东西事关重大,你真的行吗?”   孟夏抬眼看过去。   王氏立刻解释,“娘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娘只是怕……”   “娘,没事!我能行!”   王氏见她言之凿凿,便稍稍安了点心,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孟夏,道:“夏儿,以后和那宝林保持点距离。”   “娘,我会有分寸的。”孟夏头也不招。   王氏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有分寸,可是旁人不会这么想,她可不希望再招来什么闲言碎语。若是再闹一出像罗大嘴这样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娘当然相信我!可是,夏儿,这外面的人不会像娘一样相信你。”   孟夏放下手中的炭笔,一脸认真的看着王氏,道:“娘,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制止不了。人心更是在别人的肚子里,她们怎么想,我们更不知道。我不是银子,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我,我做事只能求问心无愧。”这是她拿木炭削尖的,方便她做素描,也方便修改。 036章 王氏落水   王氏深深的看着孟夏,觉得有些疑惑,孟夏自醒来后,变化是不是大了一点?   “娘,我口渴。”   “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倒水。”   王氏匆匆的出去了。   孟夏停下了手中的笔,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会不会操之过急,让家里人起疑,反而感到不安?   翌日清晨,王氏出去洗衣服,刚去一会儿,人就全身湿答答的回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孟夏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锯子,起身迎了过去。   她的图已画好,正式开始雕刻。   王氏没有回答,反而着急的看向孟夏身后的一推小工具。   “夏儿,你现在怀着孕,怎么做起粗活来了?”   “娘,你别岔开话题,我好着呢,这些活不重,我能吃得消。你快回房换身衣服,我去厨房给你煮碗姜汤。”   孟夏见王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便她不会说实话。   一定是有人在河边欺负王氏了。   最大嫌疑就是秦大石家的人。   王氏回到房里,找了套干衣服刚换完,屋外就响起了孟夏的声音,“娘,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好了,你进来吧。”王氏整理了一下思绪,想着呆会孟夏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跟她解释落水这事?这丫头心思玲珑,自己能不能瞒过她?   孟夏拿着干棉布进来,果然看到王氏一头湿发还滴着水,“娘,你坐下来,女儿给你擦干头发。”   “娘自己来就好。”王氏笑着去接干棉布。   孟夏笑着躲开,嗔责:“娘,我来,你坐着。你让女儿给娘做点事。”   闻言,王氏笑着坐了下来,“行行行!我今天就享受一下闺女的贴心。”   “娘,你还没跟我说说,你怎么掉到河里去了?”孟夏一边轻柔的擦头发,一边问道。   “这么丢脸的事情,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我刚去洗衣服,不一小心脚踩空了。幸好洗衣服的人不多,不然啊,我准会被大家笑话。”王氏干笑了几声。   “娘,你以后得小心一点。”王氏的说辞,跟她猜的差不多。孟夏没有再追问,因为她知道,再问也是这样的答案。   王氏轻嗯了一声,“嗯,娘知道了。”   头发擦干后,王氏又返回河边去洗衣服,夏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就放下手里的活,出了家门往河边走去。   “孟夏,你这是上哪儿啊?”村长儿媳妇李氏在半路上碰到了孟夏,便喊住了她。   “李婶,我去河边看看我娘是不是在洗衣服?”孟夏故意这么说。   李氏听了,就自动自发的道:“你娘啊,她不是回家换衣服了吗?我正准备去看看她呢?刚刚她不小心踩了个空,掉河里了。孟夏,你娘回家换过衣服了吧?你可有煮姜汤给她喝?”   孟夏一听,有些愕然。   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李婶,你刚也在河边洗衣服?”   “是啊,我这不刚把衣服洗完提回家。”李婶笑着点头,“你娘不是身子不舒服吧?”   孟夏摇摇头,“昨天秦大夫还来给我娘复诊了,他说可以下水了,要不,也不会让她去洗衣服。”   “哦,没事就行!既然你娘去洗衣服了,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我这就去帮她搭把手吧。孟夏,你挺着一个大肚子,你就别到处乱跑了,我去看看你娘。”   李氏说着就挥手,往河边去了。   听到王氏不是让人推下河的,孟夏也就打消了去河边的念头,“李婶,谢谢你啊。”   “不谢不谢!大家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儿,不用谢的。”李氏头也不回的应道。   李氏回到河边,此时,河边就只剩王氏一个人在洗衣服,她见李氏回来,便紧张的问道:“李大妹子,怎么样了?我家夏儿是不是想要来河边?”   “孟大嫂,你把你家闺女的心思猜得可真透,她果然是跟着来河边了。”李氏笑看着紧张的王氏,“不过啊,你放心!我都按你交待我的,跟她说了一遍。现在啊,她已经回家去了。”   王氏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这事啊,我不想越闹越大,我家那丫头,她哪能看着我吃亏?她若是知道了,不得又上秦家闹啊?她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清静的日子,我不想让她担心。她那身子也不能总是着急上火。”   ------题外话------   明天双更补上。中秋快乐! 037章 还得缓缓   037章还得缓缓   李氏摇摇头,“大嫂子,别想这么多了,等以后孟夏为人母了,她自然会明白的。”李氏说着就蹲下身子,开始帮王氏洗衣服。   可怜天下父母心。   吃亏忍耐也是为了给子女一点安宁。   “大妹子,你放着,哪能让你帮我们家洗衣服呢?”王氏连忙阻止李氏,李氏却是笑着摆手,“大嫂子,你这样可就见外了。你这样,那我以后可都不敢上你家去讨茶喝了。”   王氏听她这么说,只好作罢。   “那就多谢大妹子了。你帮我这么多忙,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   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大嫂子,你若是想谢我,我也就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你听了若是不中,那就当我没说过,也别放在心上。”   王氏一愣,随即应道:“大妹子,你说你说。”   李氏酝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氏,道:“大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康儿和丽儿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听说,你家大小子去镇上帮宝林打理,所以啊,我家康儿就想跟着你家大小子去历练一番。丽儿呢,你也知的,打小就喜欢针线活,她想问问镇上的成衣店请不请人?”   说完,李氏的脸就红了,神色有些紧张。   王氏沉默了一下,“这事啊,应该不成问题,我回去就问问夏儿,你家康小子的事,等孟阳回家了,我就让他跟宝林提一下。”   王氏有些不明白,秦康的事,为何不直接跟秦宝林提呢?秦宝林跟村长家,一向亲厚。   李氏像是看透了王氏的疑惑,便笑得有些窘迫的道:“大嫂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家公公是一个自命清高的人,他断断是不会向宝林提这事的。”   “大妹子,你放心!我一定问问孩子们,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看着李氏的窘迫,王氏有些懊恼,打湿了脏衣服,开始洗。   回到家里,王氏就向孟夏提了李氏说的事。   孟夏见王氏一脸紧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放下手里的刻刀,道:“娘,秦丽的事,我可以现在就答应你。大嫂那店里将来是一定要请人的,不过,秦康就要等大哥或是宝林哥来了。我想啊,应该也不成问题,你别有什么压力,咱答应人的事,一定不会答应了又不管。”   王氏松了一口气,笑着把空木盆放在一旁。   “那行!我去厨房做饭,你先忙一会。待会太阳晒过来了,你可不能站在太阳底下做事。”交待了一声,王氏就进了厨房。   孟夏点点头,重新拿起刻刀,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事。   夜里,王氏打了洗脚水进房,见孟父坐着抽旱烟,就不满的嗔了他一眼,“武哥,你以后在家里就别抽了,如果你实在是忍不住,你就到外头去抽。那天夏儿说,烟味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孟父缓缓吐出一口浓烟,那烟袅袅萦绕在房里。他面色一正,有些紧张的问道:“夏儿当真这么说了?”   “我何时骗过你?再说了,你最近总爱咳嗽,夏儿说,这跟你抽烟也是有关系的。”王氏又嗔了他一眼,有些不满。   其实,孟夏这么说是为了孟父的身体,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孟夏知道,自己无意提一下,孟母就一定会勒令孟父戒烟。   孟父看着手中的竹烟筒,沉默了一下,便把烟给熄了。把竹烟筒撂在桌上,下定决心似的道:“那行!我听咱家闺女的话,这烟啊,我以后都不抽了。”   王氏有些意外的看着孟父,“当真?”自己劝了他这么多年,他愣是不戒,闺女的一句话,他就这么爽快的戒了。看来,以后有什么自己劝不动他的,还得让闺女出马。   孟父伸手拿起竹烟筒,递到了王氏面前,“你把这竹烟筒拿去厨房当柴烧了,我们家再也不会出现这东西。”   王氏笑着接过竹烟筒,笑着点头,“那行!我也不烧,我待会就挂在墙上,我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王氏笑得有些狡黠。   孟父宠溺的笑着摇头,“你乐意就好!”   “爹,娘,你们睡了吗?”孟夏在房门口,轻问。   “夏儿,进来吧。”孟父看着房门口,嘴角的笑意更浓。   孟夏撂开门帘进来,看着王氏拿着竹烟筒笑眯眯的看着她,就问:“娘,什么事儿,你这么开心?”   “夏儿,你爹把这烟筒上缴了,他答应以后再也不抽了。”王氏笑着瞥了一眼孟父,忍不住打趣他,“夏儿啊,娘发现,娘天天唠叨也抵不上你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劝你爹别抽了,可他从未听进去。现在听着你跟娘说的那些话,他眼都不眨一下,就把烟筒给我了,还让我把它当柴烧了。”   孟夏笑看着孟父,朝他眨眨眼,故作惊讶的道:“爹,你这屋里是什么味道啊?怎么酸酸的?”   孟父笑着把脚擦干,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的附合她,故作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嗯,真的是有一股酸味。夏儿,这会不会是你娘身上发出来的?”   孟夏凑到王氏身边,闻了闻,一脸严肃的点头,“爹,真是我娘身上散出来的。”   王氏被他们父女唱双簧惹得哭笑不得,“你们父女俩这是联手欺负我?”说着,她拉着孟夏就往外走,“夏儿,咱们出去聊,这屋里全是烟味。”   “对对对!到院子里坐着吹吹风。”孟父附合。   “好!”   月亮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天空中只剩繁星点点。父女三人围坐在一起,吹着习习的夜风,好不惬意。   “爹,秋收过后,咱们是不是考虑着把房子重盖?咱们家里就四间房,现在还能挤挤,等到我大嫂有了孩子,二哥成家的话,那就不够住了。”   孟家从来没有亲戚上门,究竟是从哪里搬来的,孟夏也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就不用备什么客房了。   闻言,王氏立刻否决,“不行!”   孟夏疑惑的看着她,重新建房,这是硬件需要,娘怎么这么着急的否决呢?再说了,他们孟家现在又不缺修建房子的银子?   “夏儿,现在真不行!”孟父也反对。   孟夏就更疑惑了。   王氏见她一脸疑惑,便放缓了语气,解释:“咱们这有不成文的风俗,家里若有孕妇,那是不能在原屋子里兴工动土的,这样会伤了孩子底气和根。”   还有这样的说法?   孟夏看向孟父,只见孟父看着她,点点头。   唉,看来这事得缓缓。   ------题外话------   晚上7点第二更。 038章 败给生火   038章败给生火(第二更)   这天,孟冬驾着马车从镇上回来,买了许多日常用品,孟阳和秦美华也一起回来。他们用的是清姑的马车,因为家里要秋收了,他们特意赶回来帮忙。   “爹,娘,三妹,我们回来了。”孟冬刚到家门口就扯着嗓子喊。   王氏匆匆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回来,高兴的迎了上去。   “阳儿,冬儿,美华,你们要回来,怎么也没让人捎个信?”   “娘,我们这是回自己家,哪还要什么人捎信啊?”秦美华上前,携过王氏的手,笑着道。   王氏笑眯眯的点头,上下打量着,不时的点头,“嗯,美华啊,你的气色不差。娘看着,心里也就不担心了。”   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关系,虽然日里挺忙的,可秦美华的气色却比以前更好了,瞧着挺滋润的。   孟夏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开心的看着他们,“大哥,大嫂,二哥,你们回来了。”   秦美华松开王氏的手,快步上前,一手牵着孟夏的手,一手抚上她隆起的肚子,笑眯眯的问道:“三妹,你的身体还好吧?小宝宝有没有听话?”   “我很好!能吃能睡,我都怀疑娘是把我当猪仔养了。大嫂,你瞧瞧我,按这长势,我得成一巨胖子。”孟夏笑嗔了王氏一眼。   王氏笑道:“你这丫头,忒没心肝。你现在怀着孩子,长胖点是好事,这表示肚子里的孩子也长得好。你可是一个做娘的,别为了好看就不管孩子在肚子里饿不饿。”   孟夏噘着嘴摇头。   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孟夏和秦美华都不由的哎哟一声。   “哎哟——”   王氏吓了一大跳,孟冬和孟阳手里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三人齐唰唰的朝她们看来。   “夏儿,你怎么了?”王氏白着脸冲了过去。   孟夏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娘,你别紧张,刚刚只是孩子踢了我一脚。”孟夏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柔情的道:“小调皮,你刚刚是在跟祖母说,你在娘的肚子里很好吗?”   秦美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氏,道:“娘,刚刚真是孩子动了一下,我们把你吓着了吧?”   闻言,王氏松了一口气,嗔了她们姑嫂二人一眼,“你们啊,大惊小乍的,把我给吓了一跳。美华啊,你和老大也成亲一段时间了,等这些日子忙过了,你把身子调养一下,也该要个孩子了。趁我和你爹现在还能帮你们带孩子,你们抓紧点。”   呃?   秦美华和孟阳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娘……”夫妻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氏瞧着,开怀的笑了笑,“得得得!娘不说就是,瞧把你们臊的。这事啊,也不是说说就能有的,还得看这父母和子女的缘份。”   孟夏对这说话,表示同意。   父母和子女的确需要缘份,而她和这孩子,应该更是缘分吧。   “娘,我们知道了。”孟阳轻应了一句,和孟冬提着东西进屋。   王氏含笑点头,扭头看着秦美华,道:“美华进屋坐,这些东西让他们搬。”   “嗯,娘,你是在做饭吧。要不,你歇着,我来做。”秦美华闻着空气中的饭香味,伸手去解王氏身上的围裙。   “不用不用!你们姑嫂二人进屋聊聊,我来就好。”王氏笑着摆手,转身钻进了厨房。王氏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娶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儿媳妇。   孟夏拉着秦美华进屋,“大嫂,我听咱娘的,进屋先歇歇吧。”   “嗯。”   姑嫂二人坐在堂屋里聊家常,秦美华一直在向孟夏汇报成衣店的情况,成衣店的装横快收尾了,清姑让秦宝林帮着挑了一个好日子,六天后就正式开业。   这成衣店说是给秦美华的,但秦美华心里认为这店该是孟夏的,所以,店里有什么事她都跟孟夏说。   “大嫂,这店是你和清姑的,以后,你心里可不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孟夏看穿了秦美华的心思,柔声提醒她。   提起这事,秦美华也是一脸认真,“三妹,这事我跟清姑也聊了很多次,这事啊,不能由着你。你说你不是这行的料,但你能画出那些好款式,这可不假。如果再推三阻四的,那就是矫情了。你可以不插手成衣店的事,但是,我和清姑准备把店一分为三,咱们三人各一份。我回来前,清姑也把这协议给了我,让我一定要让你签名,若是你不签,她就不依。”   说着,秦美华把一式四份的协议拿了出来。   协议上面已签了清姑和秦美华的名字,甚至见证人秦宝林也已签了上名,只剩一个合作人还没有签名。   孟夏心里知道,她们是觉得她将来一个人带着娃,生活不容易,所以才会这么做。想要拒绝,可想到大家的心意,孟夏还是笑着点头,回屋取了笔墨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美华看着她签了名,高兴得唤过孟家兄弟二人。看着他们三人嘴角放心的笑容,孟夏的心趟过一股暖流。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孟父就带着孟阳他们去田里割水稻,就连秦美华也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孟夏一个,孟夏心知自己到田里帮不上什么忙,便生了火开始做早饭。   咳咳咳……   厨房里浓烟滚滚,孟夏蹲在灶膛前,生火生了一刻钟,可火就是烧不起来。反而把厨房里弄得全是烟,呛得自己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孟夏呛得受不了,便出了厨房。   她望着不断冒烟出来的厨房,长叹了一口气,一身厨艺的她,居然败在了成火这事上。若是这里有煤气灶之类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全不在她的话下。   “孟姐姐,你家厨房着火了吗?”院门外,提着菜篮子的秦丽着急的走了进来。她刚去菜园里摘了菜,路过孟家看到烟有些不正常就进来瞧瞧。   听到声音,孟夏回头望去。   呃?秦丽看着她,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她,想笑又不敢笑。   怎么就成了一只大花猫,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   ------题外话------   如约,第二更,昨天过节太忙了,所以更晚了,就大家见谅!么么哒! 039章 厨艺惊人   039章厨艺惊人   孟夏瞧着秦丽的表情,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了一下,问道:“秦丽,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噗……秦丽一个忍俊不止,失声笑了,随即又觉得有些冒失,又连忙止笑,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可爱极了。孟夏看到这里,也猜到自己的脸有多么精彩了。   她走到院子里的水缸边,探首看了一眼,随即就扭头看着秦丽哈哈大笑。   “哈哈哈……”   秦丽再也忍不住,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好一会儿,才双双停下来。秦丽放下菜篮子,径自走到水缸旁给孟夏打了水,“孟姐姐,你先洗把脸吧。刚刚我不是有意笑你的,你可别生气。”   孟夏笑着摇头,“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秦丽连忙摇头。   “那不就得了。”孟夏低头把脸洗干净,有些挫败看着烟散了不少的厨房,“真没想到,我败给了柴火。”   闻言,秦丽问道:“孟姐姐是要生火做饭么?”   “嗯。”孟夏有些苦恼的点点头,“可我连火都生不起来。”   秦丽笑了笑,自告奋勇的道:“孟姐姐,你别着急。我来教你,其实生火很简单的。”   “是啊,很简单。看我娘生火,那的确是很简单。”孟夏不禁怀疑,这前主是不是从不下厨做饭的?孟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用下厨?   秦丽有些尴尬的看着孟夏,“孟姐姐,我没有说你笨的意思。”   “啊?”孟夏愣了一下,回神笑道:“我没往那里想。你不是要教我吗,那咱们就进去吧。”她就不信,有师傅教,她还学不会?   “哦,好。”秦丽随着孟夏进了厨房。   厨房里虽是已经散了不少烟,但还是有些呛人,孟夏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秦丽就体贴的道:“孟姐姐,你先到外头等一会,我把火生了再叫你。”   “这可不行!我是来学生火的。”   孟夏摇摇头,抽好手绢,打湿了系在鼻前,“这样就行了,你开始吧,我看着。”   秦丽瞧着她的样子,不由又是一愣,嘴角的笑意已溢出,见她坚持便点点头,“那行!”秦丽在灶膛前坐了下来,手脚利索的点火架柴,不一会儿,火就生好了。   孟夏暗暗的记下要点。   “秦丽,你可真厉害。”   “孟姐姐,生火谁都会,你才是真的厉害。”秦丽不好意思的道。   是啊!生火谁都会,可自己是真的不会。   孟夏笑了笑,想起了那天王氏回家提及的事情,她就对秦丽,道:“秦丽,姐姐问你一件事。去成衣店做事,这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秦丽一脸认真的点头,“我也想像美华姐那么厉害。”说着,她有些脸红起来,“孟姐姐会不会笑我不自量力,或是认为女子不该在外抛头露脸?”   孟夏摇摇头,“不会!”   闻言,秦丽开心的笑了。   锅被烧得滋滋响,孟夏连忙打了水倒了进去,有些抱歉的看着秦丽,道:“秦丽,我要做饭了,我就不多陪你聊了。你想去成衣店的事,已经成了。六天后,成衣店就开张,等过几天,我大嫂回镇上时,你也一起去吧。不过啊,这事你得跟家里人说说,大家同意了才行。”   孟夏还真有些担心秦九公不会同意。   毕竟秦丽已到了说人家的年纪,而秦九叔又那么爱面子。   “好!我就回家跟我娘说。”秦丽一脸笑意,显然是高兴坏了。   孟夏点点头。   秦丽走后,孟夏就淘了米,在大锅旁边的小灶上煮饭。这里的灶都是一大一小并排的,小灶是用来煮饭,大灶是炒菜的。   家里的菜,昨天傍晚王氏就去菜园里摘了回来。   有长豆角,有茄子,还有一些小白菜。农村里就是这样,自家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全是有机菜,那味道不是现代的大棚菜能有的。   孟夏到厨房的角落里拿了几个土豆,想到家人这几天都要干农活,全是体力活。孟夏便去米缸旁的篮子里去找鸡蛋,揭开花布一看,里面空空的。   怎么会没有鸡蛋了?   她记得这几天家里的鸡都有下蛋,王氏都把鸡蛋都收到了这里。   食材就这么多,肉没有,鸡蛋没有,孟夏只能做一些素菜。好在同样的素菜也能做出不同的味道,孟夏把菜按做法要求切好,又把灶膛里的火架好,这就开始炒菜。   一道地三鲜,一道豆角茄子,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清炒小白菜。   种类不多,分量和味道却是足足的。   孟夏满意的看着灶台上的菜,这时,外面院子里传来孟冬的声音,“三妹,你快出来,瞧瞧二哥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二哥,什么好东西?”   看到孟夏从厨房里走出来,孟冬愣了一下,问道:“三妹,你在煮饭?这饭菜香味是咱们家的?”孟冬忘记了正题,惊讶的看着孟夏。   孟夏点点头,“对啊,我刚煮好早饭,爹娘是回来吃,还是我送到田里去?”话罢,孟夏的目光已被孟冬怀里的一个小白团给吸引住了。   “二哥,这是什么?”   孟冬回过神来,连忙把手里的小白团塞进了她的怀里,一脸期盼的看着她,“三妹,这是我刚从村里秦虎子手里买下的一只小白狼崽。”   小白狼崽?   孟夏兴奋看着怀里朝慵懒的小白狼,不禁有些疑惑,这真是狼崽子吗?怎么一点杀气都没有?正想着,那小狼崽像是能懂她的心思一样,抬头看着她,吡牙低叫。   “呵呵!得了,知道你是狼崽了。”孟夏失笑。   这小狼崽还很小,感觉还是一个出生还没足月的。   “二哥,这么小的狼崽,虎子抓了,难道它娘不会咬人?”   孟冬给了她一记‘你放心’的眼神,“它娘已经死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它抱下山来。”   孟夏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白团,道:“可怜的,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也不知它长大了会不会伤人?看来,她得用些心机来训养它。   “三妹,它还这么小,如果不抱它下山,它也会被硬生生的饿死。”孟冬怕孟夏难过,摸着瘪瘪的肚子,道:“三妹,我饿了。现在闻着这香味,肚子就更饿了。”   “那行,咱们打了饭,送到田里去,大家一起吃。”孟夏抱着小白狼进了厨房,在灶膛前的角落里,用干稻禾给它暂安了一个家,“小白,你乖乖的在这里呆着,晚点我再回给喂东西给你吃。”   小白狼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低低叫了一声,倒像是在回应她。   孟夏高兴坏了,连忙洗了手,把饭菜放进食盒里,她和孟冬二人提着一起去田里。 040章 家里遭贼   040章家里遭贼   田里,孟家人正趁着太阳刚出来这会,一家人手里的割禾刀飞快的割着,只是一个早上,她们已经割了一片。他们看着孟夏和孟冬提着食盒来,不禁愣愣对视。   这是什么情况?   “夏儿,这田梗小,你小心一点,别踩空了。”王氏看着孟夏挺着一个大肚子走在田梗上,不由着急,瞪大双眼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娘,我没事!我会小心的。”   孟夏朝他们挥了挥手,王氏更是心惊胆颤起来。她放下手中割禾刀,快步朝孟夏走去,“冬儿,你怎么让你三妹来田里,快把东西提着,别让她提。”   孟冬苦着脸,娘这是没有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大食盒吗?   孟父也冲着孟冬,吼了过来,“孟冬,你是怎么一回事?全家人都在这里抢,你跑哪偷懒去了?”这小子,就没个定性,一天到头由着自己性子来。   “爹,我没有偷懒,我就是回家去提水。”孟冬感觉好冤枉。   “就你事多!”孟父远远的剜了他一眼。   孟冬瞧着,便低声与孟夏交谈,“三妹,你待会可要帮我哄哄爹娘,还有,那小白可不能说是我给的,你就说见它可怜,所以从秦虎子手里买下的。”   如果爹娘知道他还给孟夏买狼崽,那他铁定得脱层皮。   “呵呵!”孟夏低笑,“二哥,你也有怕的时候。”   孟冬压低了声音,“我还不是为了你吗?如果你小时候就一直嚷着要养狼,你以为我吃撑了没事干吗?”   “呵呵!二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不会出卖你。”孟夏笑着保证,这边王氏已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把孟夏手里的食盒提了过去,“夏儿,娘不是让你别来田里吗?”   “娘,你们都在忙,我别的帮不上,煮个饭还是可以的。”   “煮……煮饭?”王氏脚步一顿,扭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夏,“你说,这里面是你煮的饭?”   孟夏点头。   她煮饭有这么奇怪吗?   孟冬在后头替她回答,“娘,我可以保证,这些饭菜都是三妹煮的,而且很好吃哦。我吃着,比娘煮的,还要好吃……”   王氏扭头继续往前走,细心的叮嘱,“夏儿,你小心一点。”   太奇怪了!   这孟夏小时候好奇,趁家里人不在,她就去厨房煮饭,结果把厨房都烧了。就从那一次开始,她从不提煮饭这事,王氏也开口让她学。   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会煮饭?煮的还比自己煮的好吃?   王氏的心,有些不安了起来。   孟夏明显的感觉到王氏的情绪有些不对,可又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家人都对她会煮饭感到这么奇怪?而她怎么一点什么印象都没有?   “娘,早上秦丽摘菜从咱们家经过,我瞧着就想着大家在田里,家里没有煮饭,所以就让她教我煮。生火啊,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孟夏直觉不对劲,便把这做饭菜的功劳往秦丽身上推。   “秦丽?”   “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听你李婶子说,她的厨艺不错。”   王氏的语气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孟夏听着,也暗松了一口气。她得找个机会问问孟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还有前主的什么记忆是没记起来的吗?   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自家田里。   秋收时,一般都把田里的水晒干了,这里人就不用湿泥里踩来踩去,也方便过几天整地,种萝卜和油菜之类的菜。   “三妹,这菜可真香。”秦美华帮忙从食盒里端出饭菜,一家人就在田里铺了块花布,蹲在田里就那样围在一起吃饭。   孟夏笑了笑,“秦丽教的,我笨手笨脚的学。”   “以后,别下厨了。饭等我回去煮就行了,若是,你肚子饿了,那我从明天开始,先煮饭,再下田就是了。”王氏抬头看着孟夏。   “娘,我可以学啊。我……”   “三妹,娘是担心你又把厨房给烧了。小时候,你也说学,趁家里没人在,你把厨房都烧了,自己还困在厨房里。你不知道,那一次你把咱爹娘给吓得不轻,而你也不愿再学煮饭。”   孟冬打断了她,却也无意向她透露了她不会煮饭的原因。   原来如此!   孟夏看向王氏,道:“娘,我现在都快当娘了,如果我不会煮饭,将来孩子吃什么?娘,你放心!我现在已不是小孩子了,我没问题的。”   王氏蹙眉,不说话。   孟父就看着孟夏,道:“你想学就学吧。回头让你娘多教你。”   “是,爹!”孟夏欢快的应道。   “武哥,这个……”王氏欲言又止看着孟父。   “就这么办,孩子说的也没有错,她都要当娘了,难道还不让她学?”   王氏想了想,便点点头,低低的道:“好吧。”   一家人在田里吃了饭,王氏就让秦美华送孟夏回家,其实也是想让秦美华休息一下。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媳妇,她是真心疼爱的,完全把她当成自家闺女看待。   姑嫂二人回到家里,脚刚踏进屋,两个人就傻眼了。   屋里就翻得乱七八糟的,尤其是孟父的房间,衣柜里的衣服都全部散落在地上。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咱家遭贼了。”   怕小贼还在屋里,更怕他为脱身而挺而走险,孟夏把秦美华拉到院子里,“大嫂,你赶快回田里去爹娘他们,我到外头藏起来,我怕那小贼还在屋里。”   秦美华立刻会意,连忙点头,“三妹,那你小心一点。”   “嗯。”   孟夏和她一起出了院子,一人跑去田里,一人躲进了屋前的草堆里。她密切的关注着家门口,此刻倒是希望小贼以为没人了,从屋里出来。   这样,她正好可以看到究竟是哪个可耻的小贼?   可惜,直到孟家人回来,也不见那小贼出来。孟夏知道,那小贼已经跑了。   一家人进了屋,四处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小贼的身影。各人回房清点了一下屋里的东西,发现除了王氏丢了几银两子外,其他人房里都没有丢东西。   其实那贼也重点翻了孟父的房间。   这么看来,这贼一定是本村人,他们一定知道家里的银子由王氏打理。   “爹,这事要不要报官?”   孟父沉默了一下,道:“这事没凭没据,咱家丢的银两也数额不大,官府哪会管这样的小事?算了,自认倒霉吧。”   孟冬不同意,“爹,这样可不行!这小贼明显就是熟人,而且对咱家还比较熟悉。这事就算不能报官,那咱们也得告诉村长,让村长来处理。”   哑巴亏可不能吃。   不然那小贼还以为孟家好欺负。   ------题外话------   明天放男主 041章 开张大吉   “对啊,爹,这事再怎么也得跟村长说说。”孟夏也是这个意思,就算不追查,也得老人震慑一下小贼。   孟父点点头,“那行!晚上我去找村长一趟。”说着,他看向王氏,“他娘,你就别去田里,你带着儿媳妇和闺女把家里收拾一下,我们爷仨去田里把稻谷收了。”   王氏点点头。   晚上,孟父回家吃了饭就去村长家,也不知他是怎么跟村长说的,第二天,村长就把村里的人都召集起来,让大家农忙期也要注意家里的财物安全,把孟家遭贼的事情说了一遍,也表明了要严查的意思。   一时之间,秦家村里,人心惶惶。白天大人们去田里收稻谷,家里也会留下小孩和老人看家。   孟夏的厨艺征服的家人的胃,大家见她没了心理阴影,也任由她在家做饭。   一家人和乐融融,只有王氏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田里,王氏长叹了一口气,孟父皱了皱眉头,扭头看着她,问道:“佩兰,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一副心事重得的样子。我劝你啊,也别把家里丢的那几两银子放在心上,就当是去财消灾,人没事就好。”   王氏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就是一个糙老爷子,你的心就真的那么粗?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咱们的闺女这段时间的改变也太大了吧?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前几天遇着了秦丽,谢她教夏儿做饭,她还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那好吃的饭菜不是秦丽做的,而是孟夏自己一个人做的。   本就觉得闺女变化大的王氏,这几天心里直打突,有种说不出来的慌乱。   “我说你就是没事找事,闺女变好了,你还不乐意了?难道你就想看着她寻死觅活?”孟父没啥好气的道:“我说这样的闺女才像是我孟武的闺女,挺好!你就是想太多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   王氏脑前一亮,浑身打了个冷颤,有些紧张的看着孟父,道:“武哥,你说夏儿会不会真的是碰到那东西了?”   “什么东西?”孟父一头雾水。   “鬼啊。”   “呸呸呸……”孟父连呸了几口,“佩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见王氏一脸苦愁,孟父不由的心疼,放软了语气,道:“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要相信闺女。总之,闺女现在这样,我很安心!你也别钻牛头尖,再变她不还是咱们的闺女?”   王氏双眼一亮,如被当头喝棒,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清明无比。   是的!再怎么变化,她还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   当年,那位游僧说过,孟夏是宝贵之命,自有天佑。只是出了常久安的事后,她都觉得那游僧在瞎说,白白骗吃了她的一顿饭。现在看着如同脱胎换骨的孟夏,王氏又觉得那游僧说的对。   “想通了?”孟父轻问。   王氏笑着点头,“嗯,想通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她都是闺女,这一点不会变。”   “早这么想,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孟父欣慰的笑了,“割吧。按咱们这进度,明天就可以收完稻谷了。明天就让阳儿两口子回镇上去,成衣店马上就要开张了,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嗯,按你说的办。”   ……   这天,阳泉镇大街上,鞭炮声、奏乐声响彻整个小镇。街道上人满为患,但那些人却不是行走逛街,而是围在一家新开的成衣店门前,踮着脚尖看大红台上的一幕幕。   原来的【清清成衣店】,经孟夏改名,现在叫【霓裳阁】。   “夏儿,你看这跟你设想的有没有差别?”秦美华兴奋的看着台上,探首问坐在她旁边的孟夏。   这真人走秀是孟夏的主意,她们把赶制出来的成衣,让姑娘们穿着在台上走一圈。这样不仅可以完美的展现成衣,也能为她们的成衣店打开声势。   孟夏点头,心里却是有些惋惜,少了灯光,姑娘们也少了专门模特的步伐。看来,待她有空了,还得教清姑台步,让她以后办这样的开张典礼更加出色。   不过,这些姑娘倒是都能驾驭各具特色的衣服。   他们在台下摆了贵宾位,请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甚至连高大人也亲自到场了。秦宝林陪着高大人,两人时而新奇的看着台上的姑娘,时而朝孟夏望了一眼,时而低低的说笑。   不得不说,秦宝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的交际能力是顶佳的。   正想着,高大人扭头朝她看了过来,孟夏微笑颔首,高大人愣了一下,随即回以一笑。   这天的开业典礼非常成功,台上姑娘们的走秀还没有结束,她们身上的衣服已被人高价拍走。清姑和秦美华高兴得合不拢嘴,把孟夏当成了偶像。   【霓裳阁】后院,秦宝林陪着高大人在厅里喝茶,孟夏和秦美华各捧着一个精美的布盒子进来,两人朝高大人福身行礼,“民妇见过大人。”   高大人放下茶盏,微笑挥手,“二位不用多谢,这里也没有旁人。”   “谢大人。”孟夏和秦美华把布盒子放到了高大人身边的茶几上,“大人,这是【霓裳阁】的一点小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这?”高大人愣愣的看着布盒子,孟夏微笑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新裙子,“大人,只是给夫人和小公子、小姐备了套衣服,大人别嫌弃才是。”   嫌弃?   怎么会呢?   他若是带了这么好看又新式的衣服回去,他家媳妇不高兴才怪。他刚刚在外头也听说了,这些衣服都是新式的,而且每款就三套,若想买,那不好意,你得排队订做。   他不小心听到,她们【霓裳阁】的订单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在【霓裳阁】订做衣服,不仅为客人量身定做,还为客人设计符合气质的花样,保证衣服上的花样不重复。   这样先设计出图,客人点头,再开始缝制的成衣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很新鲜!   “孟姑娘客气了,这衣服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我又怎么会嫌弃?如此就多谢了。”相处了几次,又深知孟夏的现状,高大人也改了口,直接喊她孟姑娘。   不再是一口一个孟家小娘子。   ------题外话------   晚上7点,老规矩,第二更。   么么哒。   国庆快乐哦。   还没收藏的妞,请点一下收藏呗。 042章 沈望做梦   孟夏笑了笑,“大人不嫌弃就好。”   “坐吧!坐下来聊一会。”高大人点头,示意她坐下。   孟夏和秦美华挨着坐了下来,高大人问了她一些那寿礼的进度,说到底,他这次来,最关心的还是那寿礼的进度。   如果这事办好了,他官升一级,不是没有机会。   反之,他头的乌纱帽,也不一定能保住。   “大人放心!民妇一定按时把寿礼做好,只是,民妇现在要操心的事情有些多,总是安心不下来,就怕会……”孟夏欲言又止。   高大人一听,急了,忙问:“孟姑娘,你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本官能办的,一定想办法。”   孟夏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似乎难于启口。   见状,高大人出声催促,“孟姑娘直言便是。”   长吁了一口气,孟夏像是暗中鼓足了勇气,道:“高大人,【霓裳阁】开业,反响很大。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民妇现在是半喜半忧。”   高大人看着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孟夏从袖中掏出一张图标,上面除了一个美人图,还标有【霓裳阁】三个大字。   “大人,东西一出来,一定会是许多人效仿。这【霓裳阁】是民妇和大嫂、清姑三人的心血,如果被人抄袭使用,那对我们可是致命的打击。”   “嗯,姑娘言之有理,那姑娘的意思是?”高大人不得不对孟夏再次高看。   这姑娘的心思,果真谨慎。   孟夏把图纸推到了高大人面前,说道:“大人请看,这是我们【霓裳图】的图标,我们准备在我们的包装布盒上绣上我们特有的图标,衣领上,我们也会绣上图标。”   高大人扫了一眼,点头,“这图不错!”   “大人,我们想要在官府登记我们的图标,我的衣服款式,这些都是我们【霓裳阁】专用的,如果其他商家在没有我们授权下用了,那就是侵害了我们的利益,我们可以向官府递上状纸,索求赔偿。民妇这提议,不知大人方不方便登记?”   孟夏缓缓说出自己的意思,小心翼翼中带着期盼的看着高大人。   高大人瞪大双眼看着她,久久不能出声。   似是思考,似是探究。   一旁,秦宝林的表情淡淡,便他的心里早已起了波澜,这样的心思,就是他也从未想过。孟夏怎么会有这么超前的想法,如果每个商家都在官府登记自己的商标,那就没有那么多仿品出现了。   “大人,民妇可是让你为难了?”孟夏轻问。   这时,秦宝林朝高大人拱拱手,道:“大人,草民多嘴一句。这样的提议是极好了,大人设想一下,商家登记了图标,那样就保证了商家的收益,商家的收益就决定了地方的税收,而这地方的税收……”   秦宝林很聪明的不再说下去。   高大人却听得分明。   地方税收就决定了他这样的地方官的管理能力,地方富了,那他的官又怎会不升?   “本官考量了一下,觉得这提议甚好。既然如此,那你们派人跟我回县衙,把你们的东西都登记一下。”高大人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事他一定要写奏折上报,当然,这功劳是他的。   闻言,孟夏和秦美华欣喜的起身,郑重的朝高大人行礼,“多谢大人!”   高大人笑着摆手,“不用谢我!这事说到底,那就是官商互惠的事情。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吧,我也该回府了。孟姑娘,寿礼就有劳你了,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让人来找本官。”   “是,大人。”孟夏点头。   秦宝林起身,伸手作势,“草民送送大人,大人请!”   “秦掌柜,客气了。”   ……   大晋,皇宫。   议事大殿上,一个紫袍男子正俯首骤笔,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下方,写下注语和处理意见。三更钟响,男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身后的安顺忍了再忍,终还是低声提醒,“爷,三更了,休息一下吧。”   沈望写完最后一个字,把奏折推到一旁,身子软软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安顺连忙伸手,帮他按摩额角,以缓解他的偏头痛。   自他找到一身是伤的沈望后,他尽量已痊愈,但也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回到大晋后,沈望忙着暗扫阻力,把小太子迎了宫中,助他顺利登基。   小皇帝才五岁,根本就不能处理政事。慕丞相率众大臣拥护沈望为摄政王,由他暂代处理政事,直到小皇帝能独立为止。   一刻钟过后,安顺松开了手,沈望也睁开了双眼。   沈望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起身,“走吧!”   安顺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沈望真的回房休息。若是以前,他再怎么劝,沈望也会置之不理,他若是说多了,沈望直接让他到殿外侯着。   议事大殿的偏殿,那是沈望休息的地方,他没有在宫中另觅住所,而是就近让人收拾了一下。他只带了安顺一人在身边照顾起居。   这晚,沈望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安顺瞧着轻叹了一口气,很心疼自己的主子,他关上窗,转身出了偏殿。沈望睡觉不喜欢有人在房里,所以,安顺就到外面走廊站岗。   小皇帝刚登基,蠢蠢欲动的人可不少。   睡梦中,沈望的浓眉拧成一团,额头上汗水涔涔,似乎很是痛苦,可他又醒不过来。他梦到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梦到自己与她坐在一张大红喜色的床上。   沈望中有些慌了,心里有些悸痛,因为不管他多努力,他都看不清近大咫尺的女子。   他直觉这个人很重要,可他却无能为力。   沈望用力紧攥着拳头,想要从梦中醒来,突然感觉到有只冰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沈望骤然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   一股淡淡的馨香扑入鼻间,沈望低头一看,就见一个貌美的女子趴在他的胸口,她面若桃李,脸上娇羞带俏,双手如灵蛇般在他身上。   突然打了个冷颤,沈望浑身骤起鸡皮疙瘩。   大手一挥,那女子来不及惊呼,人就如同秋风扫叶般被扫到了地上,一身透明的白纱下,娇姿诱人。可沈望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冷的盯着她。   “摄政王,我……”   “安顺——”沈望大声喊了安顺进来,当安顺看到地上的女子时,不由的大吃一惊,这个婕太妃是怎么进来的?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现?   ------题外话------   如期,第二更。 043章 沈望传言   043章沈望传言   安顺额头溢出冷汗,低头拱手,道:“主子。”   “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传今下去,明日一早,所有后宫中人,全部都到御花园里看婕太妃游园。依我看来,婕太妃也无需要盛妆打扮,这样就不错。”   沈望的语气,眼神都没有一丝温度。   婕太妃一听,立刻就傻了眼,连忙求饶:“摄政王,求你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沈望低头看着她,嘴角溢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婕太妃连忙点头,“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迟、了!”一字一句,沈望冰冷的语气把婕太妃打入了冰窖,冷得她全身发颤。婕太妃面如土色,嘴唇翕翕,突然扑到了沈望面前,抱紧了他的腿,苦苦央求:“摄政王,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先帝英年早逝,后宫之中一群年轻貌美,无己出的妃子们早已落发为尼,只有她们四人因为有子嗣,所以被封为太妃,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   不过,她们之中,没有心安。   皇帝年幼,大权都在摄政王的手上,她为了儿子的未来,也臣服于摄政王的俊逸外表,便买通了议事大殿的太监,偷偷进了这个偏殿,只为与沈望生米煮成饭。   她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   “安顺,你听不见本王的话吗?”沈望脚一甩,轻轻松松就把婕太妃甩了出去。   安顺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婕太妃,请吧。”   “狗奴才,你别碰我。”婕太妃一声冷喝,安顺有些难堪,沈望眸子眯了眯,冷声道:“安顺,如果她敢不游御花园,或是寻死,那就立刻将三皇子驱出皇宫。传令下去,让三皇子全程陪同观看。”   岂有此理!   安顺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虽为主仆,但实为兄弟。他从未把安顺当成下人,这个婕太妃居然出口就是狗奴才。   婕太妃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沈望这是连死路都不给她留啊。   婕太妃后悔莫及!   安顺把婕太妃请出偏殿,沈望起身,肃冷出殿,“来人啊!”   “王爷!”院门外,侍卫走了进来。   “严查今晚的事情,查出是谁暗中违令,诛之,若无法查出,院中相关人员,全诛之。”沈望拂袖进了议事大殿,继续批阅奏折。   翌日,昨晚在议事大殿当差的小太监被当众杖打而死,婕太妃忍辱游园,后不堪其辱,夜里跳湖而亡。   自婕太妃事后,关于沈望的各种传言,不径而飞。议事大殿的太监全部重换一批,后宫之中,不再有女子敢对摄政王有非份之想。   沈望不爱女色,只宠丞相府大公子慕云墨的传言,越传越烈。这事气得慕丞相半个月不上早朝,沈望不怒,反封慕丞相为异姓王爷,丞相府改为慕王府。   ……   秦家村。   孟家被窃之事,没有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孟家却是因为上了心,家里再没有出现无人在家的情况。   秋收之后,孟父包揽了家里的菜园琐事,王氏每日在家做针线活和做饭,其目的是为了陪孟夏在家捣鼓那黑檀木树根。   秦宝林怕节外生枝,便提出让孟家在镇上买屋子,可王氏坚持要等到孟夏生完孩子再搬家,所以,买屋的日程就往后挪。   孟夏的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之约已临近,而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已到了临产阶段。   这是,李氏到孟家做客,进屋看到孟夏在院子里雕刻树根,便笑着提醒,“孟夏,你现在日子大了,可不能成全坐着或站着。有时间啊,你得到外面走走,早上傍晚让你娘陪你散散步。”   “婶子,我知道的。我有在家里做运动,这事我不会草率,不会拿自己和孩子来开玩笑。”孟夏放下手中的刻刀。   “大妹子,你来啦!快过来坐。”王氏见李氏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倒了两杯水,“夏儿,你也休息一下,过来喝点水,陪你婶子聊一会。”   “好的!娘。”孟夏拍了拍手灰,又把衣服上的木屑拍去,这才笑着走过去。   李氏笑眯眯的看着孟夏,目光定在她的腹部,“孟夏,你的肚子这几月长得真快,你这该不会是怀上双胞胎了吧?”   王氏一听,也眯着眼睛直直的瞧着孟夏的肚子。   “应该不会吧?”   她不是不喜欢双胞胎,而是心疼孟夏,怕她将来受苦受累,所以,她并不希望孟夏怀上双胞胎。   孟夏笑着轻抚肚子,“应该不会是。”   她虽然没有生子的经验,但是,感觉不太像。从胎动来看,这么爱动,应该是一个男孩。不过,她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孩子健康就好,男女都一样。   “呵呵!我也是乱说的,你们别有什么想法。”李氏笑了笑,把刚提出来的竹篮子提到了桌面上,“大嫂子,孟夏也快进月子了,这些鸡蛋是我的一点心思,你别嫌弃,千万要收下。”   王氏连忙把竹篮子往李氏面前推了推,“大妹子,这怎么可以呢?这些鸡蛋你提回去给村长补补身子,夏儿做月子的鸡蛋我已经备好了。”   “大嫂子,你这是嫌弃?”李氏故意板起了脸。   自己儿女全亏了孟家,现在都讨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差事。在家中妯娌们间,她的面子都大了,家里也过得宽裕了一些。   王氏连忙摆手。   孟夏笑着看向王氏,“娘,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这礼讲究的是礼尚往来,李氏送她们一篮子鸡蛋,她们待会再还她一点东西便是。   王氏瞧着闺女朝自己眨了眨眼,便会意过来,起身把一篮子的鸡蛋提了进去。   “孟夏,你先陪你婶子坐一会,娘先进屋把你婶的篮子腾出来。”   孟夏点点头,“娘,你去忙吧。”   李氏忙道:“不着急,不着急!这篮子放着也不碍,我下回来你家窜门时,再提回去便是了。”   王氏但笑不语,转身进了屋。   孟夏给王氏添了点热水,微笑着问道:“婶子,秦康有信回来吗?”   “有有有!三天前,家里才收到他的信,他现在陪同宝林去收皮毛,听说,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到家了。”李氏笑着应道:“这孩子现在性子沉稳了不少,他祖父收到信后,直点头。”   想起家里老公公对自家儿子满意了不少,李氏就笑不拢嘴。 044章 腹痛   夜里,王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孟父蹙眉问道:“佩兰,你有心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翻来覆去?”   “唉……”王氏长叹了一口气,干脆坐了起来,孟父也跟着起来,伸手从床边的小桌子上拿过外衣给她披上,“说说吧。”   王氏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是长叹一声。   “别总是叹气,现在家里的条件一点点的变好了,你该高兴才是。”孟父细声开导她。   王氏张了张嘴,“武哥,我高兴不起来。你也瞧见了夏儿的肚子,你不觉得太大了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过些日子给你生过胖孙儿不好吗?”   “若是双胞胎呢?”   “双胞胎不是更好吗?”孟父疑惑看着王氏,“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什么,我只是心疼咱们的闺女,你说,如果真是以胞胎,那闺女就受累了。我本想着,将来把孩子过继到老大名下,这样的话,闺女再寻个人家也不是难事。咱们也不担心孩子受人欺负,这是咱们的孙儿,我也舍不得他。”   过继给老大?   孟父的眉头蹙得紧紧的,“佩兰,这事得听闺女的意思,你可别胡乱插手。”   王氏责嗔了他一眼,“我是做娘的,难道我还会害了自家闺女?”   “我知道你疼夏儿,可是,孩子是夏儿的,咱们谁也不能决定。”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闺女将来就不嫁人了?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王氏不悦。孟夏才十七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就算守过寡,依她的条件,若想找个汉子安心的过活,那也不是不行。   那秦宝林不就一直对孟夏有意思吗?   “舍不得又怎样?佩兰,夏儿的性子你清楚,她不愿的事情,谁也逼不了她。你也是做娘的人,孩子对于娘亲来说,那有多重要,这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孟父虽心疼闺女,但是,他还算是了解自己的闺女。   尤其是经过这次巨痛后的孟夏。   她更有主见,不是谁都能左右她的想法和决定的。   王氏不说话了。   孟父揽紧了她,低声安抚,“佩兰,你别想太多,现在夏儿快要临产了,你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睡吧。”王氏躺了下去,心绪很乱。   孟父轻叹了一口气,把王氏递来的外衣放了回去。   屋外,起夜的孟夏不小心的听到了孟氏夫妇的交谈内容,心里也是挺乱的。她抚着腹部,一步一步往院子旁的茅房走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腹中的孩子,小家伙连踢了几脚,孟夏低头看着自己微动的衣服,一边轻抚着腹部,一边柔声,道:“宝宝乖,娘不会不要你!一定不会!”   突然,住在院子里的小木屋里的小白不安了起来,它边叫边跑向院门外。   孟夏蹙眉,不作声响往外头走去,却见外面什么也没有。她蹲下身子,伸手轻捋着小白的毛发,“小白乖!如果听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你一定要叫大声一点。你要记住,你是白狼,可不是小狗狗,可不能失了威风。”   孟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外面只有风过草动,不见人影。   小白低叫了一声,懒懒的享受的靠在孟夏的脚边。   “夏儿,是你在院子里吗?”孟氏夫妇房里的灯火点了,孟夏回头,应道:“爹娘,没事!你们睡吧,我只是起夜。”   话落,已见孟氏夫妇披着外衣出来,目光焦急的望向院门口。   “刚刚小白叫得这么急,又那么躁,真的没事吗?”孟父点了火把,打开院门在外头巡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异常,这才安心了一些。   孟夏刻的黑檀木梅花树雕,只剩一些手尾,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再者,孟夏也快临产了,他不敢掉以轻心。   “爹,瞧把你紧张的,也许,小白就是听到了小动物的声音,所以就叫了起来。你和我娘快回房睡吧,我也回房。”孟夏笑眯眯的安抚孟父,可自己的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小白平时不会如此暴躁。   王氏点点头,附合,“对啊,许是小白听了什么小动物的声音,它是狼崽子,耳力也许比人要灵光。”   孟父熄了火把,“你们娘俩快回屋睡吧。现在夜里寒气重,可别着急了。”   “那你呢?”   “我先口水,坐一会。”   孟父点了堂屋的油灯,倒了一杯水,浅浅的喝着。   王氏看向孟夏,“夏儿,你回屋睡着。你爹想喝水,便让他喝水吧。”   孟夏点点头,看向孟父,“爹,你也快点回屋睡觉,夜里睡觉前,别喝太多水。”   “嗯,我闺女的话,我都记住了。呵呵。”孟父笑笑,挥手让她回屋睡觉。孟夏回到房里,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沉入了梦魇中。   孟夏梦见有人拿着剑刺向她的腹部,血不停的往外流。   吓得她打了激灵,只觉得腹部传来阵阵痛感,后背冷汗骤流,孟夏睁眼从梦中醒来,双手立刻抚上腹部,没有触摸到湿感,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   呃?   痛!   腹部传来一阵生痛,她清淅的感觉到肚子变得*的,伸手抚去,似乎是孩子的手脚和头部都突了起来。痛,越来越痛!   孟夏一阵后怕,连忙唤道:“爹,娘……”   别是要生了吧?   可日子还没到啊?   孟父一直坐在堂屋里,他本就打算坐到天亮,甚至还在盘算着,明儿就让孟冬回镇上回来,他们爷俩每夜轮流看护院子里的东西,省得节外生枝。   忽然听到孟夏的唤声,孟父吓了一大跳,连忙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大了。   “佩兰,你快起来,夏儿在唤我们了。”   冲进孟夏的房里,他点了灯就看到孟夏一脸苍白的从床幔里探出头来,她看到孟父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爹,我肚子痛。”   “肚子……痛?”孟父急坏了,连忙大声喊道:“佩兰,你起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王氏连外衣都没有披就冲了进来,焦急的上前,“夏儿,你怎么了?”   ------题外话------   今天,我老爹生日,忙了一天,明天补双更! 045章 暗处有人   045章暗处有人(第一更)   “娘,我肚子痛。”孟夏深吸了一口气,忍痛应道。   闻言,王氏吓了一大跳,连忙轰孟父出去,“武哥,你先出去,我来瞧瞧。”   孟父连点头,掉头出了房门。   王氏掀开被子,查看了一遍,不禁蹙眉,双手抚上孟夏的腹部,感觉到那异常的硬度,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没事!你多有什么压力,放轻松深吸几口气,慢慢的平静下来,等一下就不痛了。”   羊水没破,只是宫缩过度。   算算日子,应该还有一个月左右才到日子。   孟夏点点头。   “武哥,夏儿没事,你别担心。”王氏跑去跟守在房门前的孟父说了一声,便从炉子上温着的壶里倒了一杯水,“夏儿,你先喝点水。”王氏把水撂在床边上,伸手扶起孟夏,把枕头垫在背后,让她坐起来舒服一点。   温水滋润着喉咙,温暖着胃,慢慢的腹部没有那么紧,也没那么痛了。   “娘,女儿又让你和爹担惊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王氏伸手温柔的捋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目光慈祥的看着她,“明天开始,娘搬过来和你一起睡,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娘,不用这么紧张,有什么事儿我喊你便是。”孟夏摇摇头。   王氏责嗔了她一眼,“不行!这日子快到了,或迟或早都是常有的事儿,我不在边上照应着,夜里也是一样睡不安稳。娘知道,你习惯一个人睡,明天我让你爹把竹床搬进来,我铺张床,不会碍着你。”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这么决定了。”王氏拍拍她的手背,轻问:“夏儿,还有那么痛吗?”   孟夏摇摇头,“不痛了!”   “没事就好!”王氏欣慰的道:“你赶紧睡一会儿吧。”   “娘,你也回房去睡吧。”   “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房。”   “娘……”   “听话!睡吧!”   听着王氏如哄孩子般的哄着自己,孟夏的眼角不禁湿润,连忙合上眼帘,侧身过去,生怕王氏看到自己的眼泪。这是如何深厚的缘分,让她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双亲的爱。   一道黑影从孟家后面一路急纵到后山悬崖边上,那里早已有一个银色面具男子负手而立,听到声响,他没有回头,而是淡淡的问道:“情况如何?”   “回主子的话,孟家养了一只小白狼,它很警觉,吵醒了孟家的人,属下未能进去查看一二,不过,属下看到院子里的梅花木雕已快完工。”   山风把两人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可男子却并未回头。   一时之间,悬崖上,只剩风吹袍角声。   许久,那男子才出声,“东西洒了吗?”   “洒了。”   男子点头,突然问道:“你说,人从这里掉下去,还能活吗?”   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崖底,客观的应道:“十有*活不成。”   “或许,那人是属猫的呢?”男子低笑几声,“回吧。”   “是,主子。”黑衣人急随而去。   翌日清晨,孟夏醒来依稀听到孟冬的声音,梳洗过后,她出了房门,果然看到孟冬和孟父在院子里聊天,见她出来,孟冬咧嘴一笑,“三妹,你醒啦!”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镇上的事不急,我便告假回来,家里这个时候也需要我。”孟冬看了孟父一眼,他说着,孟父就点点头,“夏儿,你二哥说的是这个理,厨房里你娘给你煮了早饭,你快就吃吧。”   听到这里,孟夏明白了。   二哥是孟父喊回来的。   “好!”孟夏点点头,“那二哥先和爹聊一会,我去吃早饭。”   孟冬笑着点头,目光在她的腹部停顿了一下。   吃了早饭,孟夏就开始给木雕收尾,细细的打磨一遍,细细的查看,细细的修整,确定木雕已没有问题了,她才放下工具,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辛苦了几个月的作品。   少了清漆,木雕表面就算她一遍一遍细心的打磨,也没有刷过清漆那般有光泽。这是美中不足,不过,幸好这树根在水里泡了多年,打磨过后,还是不错的。   孟冬围着木雕转了几个圈,睁大双眼,久久无法出声。   孟父也蹲在一旁,目光一直停在木雕上。   一个没人要的树根,在孟夏的雕刻下,居然成了一副梅林图。梅树下,有亭阁,有小桥,有假山,有人坐在亭里弹奏,桥下还站着两只白鹤……   “三妹,你真的太厉害了。”孟冬已经找不到形容此刻心情的词语。   孟夏笑了笑,“不是我厉害,而是这树根太难得了。”   事后,秦宝林有让人细细的在湖里打捞一遍,却没有再发现黑檀木树根,至于这树根是怎么会在湖底?秦宝林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孟夏却常常在想,这树根或许就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夏儿,这是成了吗?”孟父站了起来,走到了孟夏身边,目光却是仍旧停在木雕上面。   孟夏点点头,“成了。”   “哈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院门外,高大人在秦九公的陪同下,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当他们看到木雕成品时,也是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孟父连忙携着儿女迎了过去,“高大人,村长,你们来怎么也没让人通报一声?”   “哈哈!你们家我已经熟得像是在自个家里一般,何必再多此一举呢?”高大人又是哈哈大笑,看着木雕暗暗称奇。   八贤王可真是慧眼识人才啊,这个孟夏太不一般了。   “大人,村长,请屋里坐。”孟父做了个请势,扭头冲着厨房,道:“他娘,高大人和村长来了,快沏茶进来。”   “欸——”王氏应了一声。   孟夏也跟着进了屋,陪着坐下。   这几个月,高大人是半个月左右就上门一次,对这个木雕很是上心。如今看到东西出来了,还出乎自己的预设,高大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心想,这次升官发财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孟姑娘,你可真是人才,这木雕精致得不像凡物。本官昨天收到八贤王的传信,信上说王爷这几天就会到奉阳镇,他要亲自来接木雕回京。”   众人一听,面上皆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高大人瞧了,更是高兴,看向孟夏,道:“孟姑娘,待王爷看过木雕,一定会重重有赏。以后姑娘功成名就了,可别忘了本官。”   ------题外话------   待会有第二更 046章 八贤王到   046章八贤王到(第二更)   孟夏连忙起身,一脸惶恐的朝高大人福了福身子,“大人言重了。如果不是有大人照顾,我们孟家又怎会有今日的好日子?大人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孟夏了。”   “哈哈哈——”高大人闻言,不由的哈哈大笑,“孟姑娘真是会说话,就凭姑娘这话,本官也一定把孟家的事当成是高家的事。”   孟父和孟冬也连忙起身道谢。   孟夏浅笑颔首,垂首时,眸中已没了笑意。   暗暗在心中惴测高大人话里的意思。   秦九公则是一直笑眯眯的听着,如今他们秦家村出了两大名人,他这个做村长的,脸上自然是有光的。尤其是这两人还很是敬重他。   送走了高大人,孟夏不让孟冬和她一起把木雕的尺寸量了,画了草图,准备钉一个装木雕的大木盒子。从这里到京城有一千多里,没有木盒子装木雕是不便搬运和保管的。   “二哥,你拿着这图,让人按着这尺寸钉制一个大木盒子。”孟夏把草图交到了孟冬手里,孟冬低头看了一眼草图,笑道:“三妹,这东西不用找外人,我和爹给你钉一个便是。”   孟父在一旁笑着点头,“对!不用麻烦,我和你二哥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钉个木盒子正好能打发一下时间。”   “那就辛苦爹和二哥了。”孟夏没有异议。   自己人来订更好,不用担心被人动手脚。   “孟武,村里的祠堂里还撂置了一些木板,待会我让人给你送来。我再多找几个人,给你们打打下手。”秦九公去而复返,由李氏搀扶着走进孟家。   孟父迎过去,替过李氏,搀扶着秦九公,“村长,你有什么事让人来叫我一声,我过去就好。你老人家可别跑上跑下,累坏了可怎么好?”   孟家在半山腰,小路不好走,秦九叔平时行走都要柱着拐杖,上山走小路就非要有人搀扶。   他老人家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伤了,那他们孟家的罪过就大了。   “你这是欺我人老没用了?”秦九公扭头看着孟父,眼底隐隐含有笑意。   孟父笑着轻轻掌嘴一下,“可不敢,可不敢!”   “得了!我知道你没那意思。”秦九公一边走,一边道:“武子,当初你来到秦家村,我就是看你老实本分,所以才排除众议,把你们一家大小留了下来。如今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你。”   孟父忙谦虚,“这些年全靠村长照顾。”   “我并不是来你家要功劳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们虽然不姓秦,但你们一样是秦家村的人。我心里清楚,你们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秦家村的,只是你们别忘记自己是秦家村人就好。”   秦九公坐了下来,抬眼看着孟父,道。   “是!孟武记住了。”   “村长,当年的收留之恩,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忘记。”王氏端了新沏的茶进来,一脸郑重的看着秦九公。   闻言,秦九公欣慰的点头。   “好好好!如此,我便知足了。”   “村长,请喝茶!”   “好!”秦九公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撂下,抬眼看向孟父,道:“武子,我回去想了想,高大人临行前所说的担忧也不能不当一回事。这样吧,从今晚开始,我让村里的汉子们,轮流在村里巡视。这个时候,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一荣俱荣,这个道理,秦九公很清楚。   孟父点点头,不由的想到昨晚小白的异常。   不知是孟家人太紧张了,还是因为村里有人巡视,后面几天,小白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村里也是平平静静的。   孟夏的心却有一种发闷的感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晚里睡不安稳,为了让王氏安心,她又非要做出一副已熟睡的样子。这样的情况,持续几天下来,她就显得很憔悴,把孟家人都急坏了。   这天,秦家村的小路面上,连小石头子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全村的人都换上自己最新的衣服,紧张的期待高大人和八贤王的到来。   孩子们上山采了野花,全都捧着花站在村口,准备迎接高大人和八贤王。   他们这里的穷乡僻壤,迎来当朝王爷,那可是一件大事,一件比过年还要隆重的事。   秦九公柱着拐杖,翘首以盼。   孟家也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李氏找了村里几个巧手的妇人,一早就帮着王氏做本地点心和小吃,准备用来招待八贤王。   孟夏瞧着大家紧张的样子,不由的摇头轻笑。   尽管她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其实也是紧张的,毕竟那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大作品。如果能打响第一枪,那就是朝她设想的未来踏出了第一步。   “三妹,你不紧张吗?”   秦美华撂下手中的针线活,抬眼看着她,轻问。   今天八贤王要来拉走孟夏的木雕,秦美华和孟阳一早就从镇上赶回来。不过,如今秦美华也算是有了事业,坐下来就会拿起花来绣。   成衣店的生意很红火,她和清姑已忙不过来,现在已经请了几个巧手的姑娘帮忙。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孟夏笑了笑。   “呵呵!大嫂看着你老神在在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多淡定呢。”秦美华笑看着她,轻声安抚,“三妹放心!八贤王一定会满意的。”   “希望吧。”孟夏点头。   这可是要送给皇太后的寿辰礼物,八贤王的眼光高,满不满意,还真是不好说。   哒哒哒……   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孟夏和秦美华对视一眼,双双起身,表情有些激动的往外走。她们刚到院子里,就看见八贤王在高大人和飞掣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民妇(草民),参见王爷,见过高大人。”   孟家的人,在孟家帮忙的人,纷纷行礼。   八贤王笑着挥手,“都起来吧。”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孟夏隆起的肚子,笑得很和蔼的问道:“孟家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谢王爷关心,民妇很好!”孟夏朝他福了福身子。   “行啦!你的身子不方便,本王允许你不用行礼。”八贤王目光朝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就落在了院中的小木屋里上。   孟夏会意,连忙让孟父打开木屋门。   这间小木屋是孟父特意给孟夏临时搭建的工作室,一为了让孟夏不在烈阳下做事,二为了夜里上锁,方便保管。 047章 不要赏赐   孟父把小木屋四周的木板搬开,阳光照进小木屋,摆在里面那个黑得发亮的木雕就展露在众人眼中。八贤王快步走了过去,惊艳的看看木雕。   这木雕足有四五百斤重,一棵梅花比成人还高,里面的景点栩栩如生,又富有寓义。   “好好好!”八贤王目不转睛的看着木雕,连声说了几个好。   高大人一脸喜色的看向孟夏,孟夏倒是没有表现得多激动,一脸淡淡的朝他点头。   八贤王围着木雕转了几圈,细细的观看,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高大人和孟夏、孟父、秦九公也跟着八贤王围着木雕转,不时的附合几句。   终于,八贤王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孟夏,道:“孟家小娘子,你想要本王赏你一些什么?”   条件任你提,这样的待遇,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孟夏朝八贤王福了福身子,抬眼认真的看着他,“民妇不要赏赐,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不要赏赐?   众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孟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傻瓜。   “不要赏赐?”八贤王的眸中闪过趣味,抬步往堂屋走,“进来说吧!本王倒想听听你的请求是什么?居然不要本王的赏赐。”   孟夏和高大人等人随八贤王进了堂屋,其他人在外面竖耳凝听堂屋里的动静。   王氏和秦美华端了新沏的茶进来,随即就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八贤王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撂在一旁,看向孟夏,问道:“孟家小娘子,你现在可以说了。”他倒是真的很好奇,孟夏会提什么样的请求。   孟夏浅笑点头,“民妇请求在木雕底部记刻上【雅尚阁】三字,前些日子,民妇找高大人登记了【雅尚阁】的商铺。”   话说到这里,不仅八贤王明白了她的用意,高大人也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她前些日子找自己登记了商铺名和商铺图标,就是为今天做准备。这可真是好手段,在送给皇太后的寿礼中刻上她的铺名,那就是为她打开知名度。   这比什么赏赐都好。   八贤王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她,孟父的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却也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情。孟父飞快的在脑子里设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越想心越虚,额头上都布满了细汗。   他就怕八贤王会生气,怕他会认为孟夏持功而过分要求。   孟夏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八贤王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看向孟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孟家小娘子,本王倒觉得你天生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料,你这个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又划算啊。”   “王爷过奖了。”孟夏微笑颔首。   八贤王满眼欣赏的看着她,“你的请求,本王应下了。不过,这本该就是属于你的功劳,你让本王这么有面上,能为皇太后送上这么一件特别又精致的礼物,本王想再赏你一些什么。你想想,你还要什么?”   孟夏起身,福身行礼,一脸坦荡的看着八贤王,道:“王爷,这样就够了,谢王爷厚爱。”   “真的什么也不要了?”八贤王看着孟夏,“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   “真的够了。”孟夏回以一笑。   八贤王满意的点头,轻道:“这个赏赐,你就算不要,本王也一定要给。这样吧,本王先为你留着,将来如果你想要了,再跟本王提出,本王一样会兑现。”   “多谢王爷。”   “这事应该本王谢你。”   孟父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伸手拭去额头上的细汗。   “王爷,孟家已经钉制了合体的木盒子,敢问王爷,咱们是立刻让人打包准备把木雕运回京城,还是?”高大人朝八贤王拱拱手,轻声请示。   八贤王思索了一下,看向孟夏,道:“孟家小娘子,你先去把你的【雅尚阁】刻上吧。晚一点,本王就让人打包,着手把木雕运回京城。”   “是,王爷。”   孟夏行礼,退了出去,找了孟冬和孟阳帮忙,在木雕底部刻字。   孟父行礼,道:“王爷大驾光临,眼下已快到晌午,不知王爷是否赏脸在寒舍用一餐粗茶淡饭?”   秦九公闻言,也抬头殷切的看向八贤王。   高大人聪明的没有出声,因为他看不清八贤王的心思,既然这样,不如少开口,省得多说多错。   “农家饭菜,看似不精致,但讲究一个真字。如此,那本王就留下来,尝尝地道的乐亭农家菜。”八贤王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还显得挺高兴的。   高大人乐呵呵的附合,“王爷说得对,农家菜味真味实。”   “那草民这就出去让拙荆准备,王爷请稍坐。”孟父拱手行礼,匆匆出了堂屋,唤来王氏和秦美华,让她们准备午饭。   听到八贤王和高大人都要留下来吃饭,王氏很是紧张。这时,秦九公出来了,让早上来孟家帮忙的村妇都留下来帮着一起做午饭。   几个妇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随即就各自回家去取现有的食材。   孟夏刻完字,便到水缸旁打水洗手,见缸中水已用完,便和去菜园里摘菜的秦美华一起出了家门。她这几天都呆在家里赶工,早就想出去透透气。   “三妹,你怎么就不要点赏赐?”秦美华有些想不明白,“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没想过要些银子?将来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留着养孩子,这都是好事啊。”   孟夏笑了笑,道:“大嫂,刻上了【雅尚阁】三字,如果这木雕得了皇太后的眼,那就是无数的银子。待那时,银子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她都已经想好了,将来【雅尚阁】要涉及哪些生意。   木雕,房屋亭廊设计和画雕。   闻言,秦美华脑门一亮,终于想明白了过来。   “三妹,大嫂目光短,你可别见笑。”秦美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一味走路,脸上红扑扑的。   “大嫂,你可……”孟夏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有人气急败坏的喊道:“臭小子,你别跑!你给我回来……”紧接着,她的肚子就被人用力一撞,她打了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呃?   “我…我不是有意的……”秦小安一脸惊慌的看着孟夏,脸都吓白了,一直摇头。他自从被李小翠失手把左眼打瞎了后,就一直不出门,现在看着他凹进去的左眼,真正是惊悚。   孟夏抚着肚子,看着秦小安这样,想要安抚他几句,可是,她的肚子突然绞痛了起来,她当下就痛得冷汗涔涔。   ------题外话------   明天生娃! 048章 被撞早产   秦美华见孟夏痛得小脸都拧在一起,连忙蹲下身子去扶她,“三妹,你哪里不舒服了?”   孟夏深吸了几口气,还是痛得讲不出话来,只能手指着自己的裙摆,秦美华顺着看去,顿时一张脸吓得煞白,惊慌失措的放声大喊:“来人啊!快救命啊!”   秦小安看着孟夏的裙摆被血染红了,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李小翠追了过来,看着孟夏的模样,虽是心里暗自高兴,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吃惊害怕,连忙帮着秦美华一起去扶孟夏,“孟家三妹,你感觉怎样?我家小安子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他会撞到你,我就不会追他了,唔唔唔……”   “别追了,你家死人了吗?给我滚——”秦美华听着李小翠在一旁哭,火气噌噌就窜了出来,冲着她一顿大吼,用力将她推到一旁。   惺惺作态。   秦小安见状,回过神来就跑向孟家,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快,孟三姑跌倒了。”   “什么?”王氏手中的菜掉到了地上,拔腿就往外跑。   堂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连忙赶了出来。   八贤王朝飞掣示了个眼色,飞掣立刻就纵身而去,先人一步赶了过去。飞掣看着孟夏倒在地上,裙摆已经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不由的蹙了蹙眉头。   当下,他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弯腰就抱起孟夏往孟家走,沉声抛下一句话,“快去找稳婆,她要生了。”   “生……要生了?”秦美华吓得六神无主,远远的看着王氏跑来,她撂起裙摆飞快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王氏,哭着道:“娘,娘,三妹摔跤了,她…她…她怕是要生了。咱们上哪找稳婆啊?”   王氏一心扑在孟夏身上,没有心思去安抚秦美华了。她推开秦美华,严肃的看着她,“美华,你去找你四婶婆,她是咱们村里唯一的稳婆。”   四婶婆?   秦美华愣愣的看着王氏转身又跑着去追飞掣。   她的四婶婆不就是秦大石的娘吗?这秦孟两家的关系自打罗大嘴的事情后,就一直如履薄冰,相敬如冰,现在就求她上门给孟夏接生,她能答应吗?   一旁,李小翠的眸底闪过一道冷光,暗道:“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秦家报仇啊,一直都是孟家压在我们头上,现在终于轮到他们求我们了。”   秦美华扭头看到李小翠,正好撞见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敛起的得意,一下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的道:“李小翠,我告诉你,我家三妹是你家小安子撞的,如果我家三妹和孩子有个什么闪失,那你们一家就等着吧。”   丫的,最好她们母子俩不是故意的,否则,自己拼了命也要为三妹要一个公道。   李小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底气不足的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哪是故意的,你可别乱说话。”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秦美华吃定了李小翠,继续恐吓她,“你也知道,现在高大人和八贤王都在我们家里,你是不是故意的,他们一查就知道了。现在,你先让你家婆婆来为我家三妹接生。你最好祈祷我家三妹大小平安,否则,由你好看的。”   李小翠闻言,吓得脸都白了。   八贤王对孟夏的照顾有加,她早已听说,想到罗大嘴的下场,她连忙爬起来,一个劲的保证,“你放心,我这就回家去找我家婆婆。你家三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大小平安的。”   “快点——”秦美华一声冷斥。   看着李小翠连滚带爬的跑回家,秦美华冷声哼道:“哼——李小翠,你最好没安那个心,否则,别怪我们孟家新旧账重算一遍。”   说完,她急匆匆的跑回孟家。   孟家已乱成了一锅粥,秦美华前脚刚踏进院门,孟父就面色难看的盘问:“老大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人刚出家门,就这样回来了?”   秦美华红着眼眶上前,低声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八贤王和高大人全都站在院子里,听着屋子里孟夏痛苦的叫喊声,大伙都皱起了眉头。高大人悄悄走到八贤王身边,附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   八贤王扭头扫了木雕一眼,沉思了一下,便下令,“把木雕封起来运向县城。”   飞掣拱手应道:“是,王爷。”   “等等!”八贤王轻瞥了一眼飞掣身上的血渍,淡淡的道:“飞掣,你别靠近木雕,高荣轩,这事就交给你了。”   “是,王爷。”高大人应了一声,立刻召来自己带来的人,让他们火速把木雕打包,利索的运往县城。   孟父认真的打量着八贤王的脸色,心里又开始没谱了。八贤王不会视这木雕为不祥之物吧?若是他怪罪下来,那他们孟家人可担当不起。   一旁,秦美华也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思索一番。突然,秦美华笑着朝八贤王福了福身子,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八贤王疑惑的看向秦美华。   今天生小孩的是孟夏,有什么好恭喜他的?   秦美华笑了笑,忽视众人朝她投来的不解目光,她看着八贤王,道:“王爷,今日双新而临,当然值得贺喜。一新是木雕,一新是我家三妹的孩子。”   看着八贤王眼中有了兴趣,秦美华继续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家曾有游僧路过,老僧人说,我家三妹的孩子是天上寿星下凡,早先我们一家人还不相信,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这孩子早不生晚不生,偏选今日出生,想必一定是赶来为皇太后祝寿,这寿礼有了寿星的祝福,皇太后一定会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王爷是东玉朝的大孝子,一定是寿星也被感动了。”   呃?   孟父和孟阳,孟冬都愣愣的看着秦美华,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秦美华如此的口才。她的这一番话,没有半句是真的,怎么说起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不过,他们谁也不会说这事是假的。   孟父连忙拱手行礼,“王爷,当日那游僧的确说过我们家会有贵人相助,不过,我们从未当真,如今再想想,我们家难遇上王爷,屡受王爷恩惠,这可不就是有福之人吗?”   ------题外话------   今天中午要赶火车,今日无法二更,明天到家就补上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049章 早产难产   “哈哈哈——”八贤王仰头大笑,目光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到了秦美华身上,“说得好!赏!”   孟冬和孟阳搬了椅子出来,“王爷请坐,大人请坐。”   高大人看向八贤王,欲言又止。   “高荣轩,让你的人小心一点,别弄坏了本王的东西。”   “是是是!我这就出去叮嘱。”高大人连声应是,匆匆出去安排。   这时,王氏满头是汗的从屋里出来,冲着秦美华就问:“老大媳妇,你有没有去请你四婶?”   “娘,我让李小翠回去叫了,三妹是让她家小安子撞的。”秦美华的声音低低的,有点不敢与王氏对视。   王氏哭着跺跺脚,“你怎么不亲自去?再拖下去,夏儿就危险了。”   李氏从屋里出来,焦急的对王氏道:“大嫂子,你快进去,我去请四嫂。”   王氏点头,转身进屋。   李氏走到秦美华身边,轻道:“快进去帮忙吧。”   “不!我去请四婶。”秦美华转身出了院门,跑向秦二石家。   房间里,孟夏痛得全身抽搐,浑身发冷,像是有一把刀在往她的肚子上戳一样。   嘴里溢开血的腥甜味,孟夏微眯着眼看向王氏,“娘,你拿块布给我咬着。”   “夏儿,你痛就喊出来,别忍着。”王氏偏过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泪。   “娘,我痛!但我能忍!求你一定要帮助我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孟夏紧紧的抓着王氏的手,指甲掐破了王氏的手背。   王氏含泪点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现在你听着娘的口号,你提起精神照做。”   孟夏点头,汗水流进了眼睛里,咸得生痛,但却不及她身上那痛的万分之一。   “啊一一,娘,拿干布给我!求你!”一波痛感袭来,孟夏尖叫一声,痛苦的大喊。   她又把嘴唇咬破了。   孟夏只觉自己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了,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已布满脸。   王氏见她嘴角流出血丝,心疼极了,急忙找了布块折好,让她咬住。   “夏儿,一定要坚持住!”   “嗯!”   李氏端了热水进来,见孟夏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   “大嫂子,你家有人参吗?煮碗参汤给她喝下,让她精神好一点。”李氏担心孟夏会挺不住,她走到床尾,掀开被子查看。   伸手一模,李氏的脸都吓白了。   脚朝下,这可是难产的征兆啊。   王氏瞧着,问道:“情况如何?”   “这……好像脚先出来了。”   “什么?”李氏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身子往向退了一步,手紧紧的扶着床柱子,险些跌坐到地上。   “四嫂怎么还不来?”李氏急得直搓手。   不会是因为孟秦两家恩怨,她不肯来吧?这不是犯糊涂吗?   孟夏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掐了自己一下,不让自己睡着。   她知道,若是睡觉了,她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能!   她不能这么自私!   “孩子,你一定要陪着娘,一起坚持下去。”   院子里,守着的人听不到孟夏的叫声,也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不禁迷茫,焦急。   这是怎么了?   院门外,秦美华拉着头发散乱的蓝氏进来,没有向谁行礼,就直直的进了孟夏房间。   “四嫂,你赶紧看看,脚先出来了。”李氏见她来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蓝氏慢条斯理的洗了手,一脸凝重的走到床尾。如果不是秦小安撞了孟夏,她多希望这大小一起没了,以泄她的心头之恨。   刚刚若不是那个高个子撂下狠话,说八贤王有令,若孟夏母子有个闪失就要拿秦小安偿命。   否则,打死她也不会来。   蓝氏查看了一番,二话不说就往孟夏大腿上用力一掐。   “拿去她嘴里的布,她得喊出来才能用力。”这个时候,孟夏的惨叫声对她来说,那就如同天籁,悦耳动听。   蓝氏又是用力一掐,孟夏啊的一声惨叫,王氏心疼了,看着蓝氏,道:“大嫂子,你快看看该怎么办吧?”   “你若觉得我不行,那你就自己来。”蓝氏剜了王氏一眼。   “这?”王氏想说点什么就见李氏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忍着一点,目前孟夏母子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抽出手绢温柔的拭去孟夏脸上的汗水。   “夏儿,别怕!娘陪着你。”   来不及回应一声,孟夏又是一声尖叫。   秦美华看着蓝氏双手是血,粗鲁的往里推,像是在往孟夏身上塞东西一样。眉头不由紧紧的皱起,秦美华上前提醒,“四婶,你可别动歪心思,你最好记住王爷的话。”   蓝氏咬牙,恨恨的应道:“我都记着,不用你提醒我。”说着,又是用力往里一推。   不死,但残,这个孟家可怨不到她的身上。   “啊……”孟夏用力一抓,把王氏的手抓破了。   “吸气,吐气。”蓝氏抢先出声,把秦美华的不满打断了。   院子里,孟父蹲在地上,突然看见秦九公在抽烟,便上前讨口烟抽。   “村长,烟给我抽几口。”他上次已戒烟成功,现在心烦意乱,又想抽几口压压心中的躁。   秦九公把烟筒递给他,“拿去!”   吧吧吧……   孟父连抽了几口,一旁八贤王被他吐出的浓烟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王爷请恕罪!”   “没事!”八贤王摆摆手,目光朝孟夏房门看了一眼,便问站在他旁边的老者,道:“老吴,你是宫中老太医,你进去看看吧。”   “这……”吴太医一脸纠结,皇帝让他常年跟八贤王身边,可不是为乡野村妇接生的。   “怎么?不愿?”八贤王的眸光微冷,“别忘了,医者父母心,在大夫面前,没有贫富贵贱,也没有男女之别。”   “老臣惭愧!”吴太医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   “爹,快问问谁家有人参。”秦美华跑出来,急急的道,“三妹怕是早产加难产啊。”   早产加难产?孟父的脸瞬间苍白如纸,手中的竹烟筒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八贤王脚边。再说人参,他们家哪有那么贵重的东西,家里有了点钱,他们夫妇也是想着能省就省,留给孟夏将来带着孩子生活用。   孟父求助的看向秦九公。   ------题外话------   还有一更,晚上更啊,刚下火车,那个累啊,我得睡睡。么么哒。 050章 难产(2)第二更   “老吴,你还等什么?快把马车上的人参拿下来。”   “是,王爷。”   孟父感激的看向八贤王,“王爷,这怎么好意思?”   “别多礼!我和这孩子有缘。”看着吴太医把人参和医药箱取了过来,“老吴,快把人参给孟少夫人,你赶紧进去看看。”   “王爷,这?”秦九公心里有些担忧,这是妇人生孩子,男大夫进去接生?   孟父却顾不了这么多,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忙引着吴太医往孟夏房门口去,“吴太医,待会就有劳你了,如果到了那个万一,你就尽力保大人吧。”   吴太医听了,沉默点头。   这倒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孟父站在房门口,唤了一声,“孩他娘,你出来一下。”   嘎吱——王氏拉开门,闪身出了房门,随手就关上门,生怕风灌进去让孟夏吹了冷风。她满头是汗的看着孟父,问道:“武哥,怎么了?人参找到了没有?”   “王爷恩赐了人参,你不用操心这个。孩他娘,夏儿的情况王爷已经知道,王爷恩典让吴太医帮忙接生,你迎吴太医进去吧。”孟武侧开身子,伸手朝吴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太医,有劳了。”   “可是武哥……”王氏为难的看了一眼吴太医。   “佩兰,这个时候,夏儿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王氏被孟父的一语惊醒,连忙迎着吴太医进去,“吴太医,你随民妇进来。”   是啊,这个时候,她还在纠结什么男女之别?难道闺女和孙儿不比那些人言和眼光重要吗?   吴太医点点头,背着医药箱进了屋。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孟夏惨白着脸望了过来。王氏连忙向她解释,“夏儿,这位是吴太医,王爷知道你的情况,便让吴太医来为你接生。”   “有劳太医了。”孟夏深吸了几口气。   “姑娘客气了,还是留着点力气吧。”吴太医匆匆放下医药箱,净了手就走到床尾,蓝氏见状,手也顾不上洗就往门口走去,“既然有太医帮忙接生,那我就回去了。”   蓝氏的神色有些慌张。   吴太医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喝道:“站住——”   王氏连忙拦住了蓝氏的去路,紧张的问吴太医,“吴太医,有什么不对劲吗?”   吴太医厉目扫向蓝氏,一脸冷穆的问道:“她是稳婆?”   “就是!”   “她好黑的心啊,她居然对孩子下了毒手。”吴太医说着,也没有停顿,着手就开始检查,“把她交给王爷,别留她在这里碍着我的眼。”   王氏一听,傻了眼,接着就疯狂的扯着蓝氏的头发,拉着她往外拖。   蓝氏直喊冤,“你们这是恩将仇报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孩子脚先出,我也没办法……”   “佩兰,这是怎么了?”孟父等人围了上去。   王氏豆大的眼泪就如雨般落了下来,哭着道:“武哥,吴太医说,这黑心的蓝氏没有好好接生,反而对咱们的孙儿下了黑手,她这是怀恨在心啊。”   “我没有!如果不是你们求我来,我还不来呢。”蓝氏狡辩。   秦九公喝道:“把她给我绑起来,等孟家丫头把孩子生了,再看看如何处置她?”   八贤王冷冷的瞥了蓝氏一眼,然后扭头看了飞掣一眼,飞掣会意点头,转身出了孟家院门,直直的去了秦二石家。   “天杀的蓝氏,如果我家夏儿和孙儿有事,我一定让你们全家陪葬。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家秦小安,我家夏儿就不会早产。”王氏抹去眼泪,目光如恶狼般的瞪着蓝氏,转身返回屋里。   她不能离开孟夏身边。此刻,王氏心里后悔极了,她后悔自己没有听从孟夏的意思,从秦家村搬出去,也后悔没有早点把已说好的稳婆接回家来。   她本也没有打算请蓝氏来接生,就怕她生什么幺蛾子。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孟夏会早产,这才让她措手不及,只能请蓝氏来帮忙。刚刚在房里,她和秦美华一直在暗暗注意蓝氏,就怕她使什么小手段,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下手了。   房间里,吴太医给孟夏施了针,缓了缓她的痛。   吴太医喊着口令,让孟夏跟着做,而他则帮忙孟夏把胎位调正过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胎位没有丝毫扭转的趋势,吴太医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秦美华端着参汤进来,在王氏的帮助下,含着眼泪喂孟夏喝下一碗参汤。喝了参汤,孟夏的精神好了一些,她张张嘴,声音沙哑的道:“吴太医,救孩子。”   这么久过去了,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再等下去。   吴太医蹙眉看向她,见她眸底一片坚定,又看向王氏,无声的询问着王氏的意思。   眼下真的到了选大人还是小孩的时刻了。   轰隆一声,头顶如被闷雷咋响,王氏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一一扫看屋里的人。孟夏的企求,秦美华的伤心,李氏的泪眼,吴太医的询问和凝重……   大晋朝,慕王府。   院里的凉亭里,两位同样俊逸,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男子围坐在石桌前,手执棋子正在博弈,无声的棋盘中厮杀。   突然,紫袍男子手中的白子落地,手抚着胸口,脸色煞白的闷哼出声。   慕云墨连忙放下黑子,快步走过去关切的低头看着沈望,问道:“叡安,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他们是至交,私下都称对方的字。   沈望的字是叡安。   因为沈望的名字是他父皇取的,望子成龙的意思,只可惜他没有坐拥天下的心,一心成全他的同胞大哥。而叡安是他母妃取的,所以,他一直以字为名,在大晋朝,众人只知摄政王叫沈叡安。   沈望抚着胸口,只觉胸口狠狠的抽痛着,痛得他满头是汗。   “云墨,我没事!我只是不知为什么突然胸口绞痛?”   慕云墨皱紧了眉头,不放心的道:“不行!你突然痛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请王府的大夫过来。”   “不用!真的不用!”沈望拉住了他,浓眉皱成一团。   “来,先喝杯水。”慕云墨倒了杯水,见他痛成那样,便道:“张嘴!我喂你喝。”   这一幕被路过的丫环看到,顿时芳心碎了一地,从此,关于摄政王和慕云墨的传言,更是传得有声有色。只是再怎么传,两位当事人都是一笑付之。   那一天,沈望被人从慕王府匆匆送回摄政王府,宫中的太医全都被召去看诊,却蹊跷的无人能诊出沈望胸痛的原因,第二天,天边刚泛出鱼肚白,沈望就轻松下床,仿佛昨天胸痛了一天的不是他。   ------题外话------   经历这一遭,女主要搬离秦家村,要变强。   男女主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再次声明,女主不包子,只是人不能一下子就变得彪悍起来,得有原因辅助,现在孩子就是一个激起女主彪悍的主因,彪悍的女主要开始了。 051章 现世报   秦家村。   当第一束阳光照射下来时,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哇的一声婴儿哭声,守在院子里一夜未眠的众人听到婴儿哭声,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孟家父子三人冲到房门口,脸上表情很复杂。   八贤王也不禁动容起身,目光落在了房门口,众人谁也不敢出声,生怕把这宛如天籁的婴儿哭声惊断。   嘎吱——   李氏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孟家父子三人齐声问道:“大妹子(婶子),情况如何?”   “生了个大胖小子……”李氏说着,不禁哽咽,又连忙拭去眼泪,面带歉意的看向孟父。孟父心中紧绷的弦砰的一声断了,身子不由的摇晃了下,孟冬和孟阳连忙扶住了他,兄弟二人急切的问李氏,“婶子,我三妹情况如何?”   李氏见自己把人给吓到了,连忙摆手,“没……”   “我的闺女啊……”孟父老泪垂落,抚着胸口,心痛难忍。   这下,李氏可急坏了,深吸了几口气,急道:“孟夏没事!”   “啊?”孟冬紧握着李氏的手,一脸欣喜的问道:“婶子,你说什么?”   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氏整理了一下情绪,道:“孟夏的身子本就弱,又经历了难产,就连孩子都是孟夏要求剖腹取出的。现在吴太医正在缝刀口,孟夏的身子很虚。吴太医说了,能不能熬过后面的三天,这就看孟夏自己的意志力了。”   看着孟家人又都惨白了脸,李氏又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孟夏一定会熬过去的。吴太医说了,如果不是及时剖腹取子,只怕孩子就没了。”   她本也担心孟夏母子就会这么没了,没想到孟夏居然自己提出要剖腹取子。她的大胆想法,不仅把王氏吓得差点晕倒,就是那个吴太医当时也惊呆了。   她根本就没有听懂孟夏跟吴太医讲的那些,当时,她整个人都呆了。   现在想想,孟夏真的不简单,太伟大了。她就那样咬着布块,让王氏、秦美华将她的手脚绑住,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忍着剖腹的巨痛。   几度她痛到昏迷过去,又让吴太医施针稳住心脉。   那血淋淋的场面,李氏现在想想也是心惊胆战。   孟冬骤然松开李氏的手,转身冲向被绑在石磨上的蓝氏,蓝氏恹恹的精神不济,现在听到孟夏母子二人都活了下来,她的眸底浮现出浓浓的恨意和不解气。   孟冬瞧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了一夜的怒气再也忍不下去,冲到蓝氏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她一顿毒打。   他不打妇儒。   可是蓝氏太黑心了,他愿意破例。   “你也是做娘的人,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孟夏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家大石和罗大嘴是自作孽,那能怪谁?我们没有要求官府将他们收监,已是念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你现在这么做,这是要逼我们吗?”   孟冬一边打,一边骂:“好好好!今天我就让你如意,这笔账咱们一定算清了。我们孟家不怕,也担心把事情闹大。”   蓝氏被孟冬打得哟哟直叫,八贤王也不让人阻止孟冬,像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   突然,房门打开,王氏探出头来,红着眼睛冲着孟冬喝道:“二小子,你别吵,吴太医正在缝刀口呢。”说完,她又关了门。   孟冬骤然停了下来,还是忍不住狠狠的往蓝氏身上踢了一脚。   哎哟——   他恨恨的瞪着她,这个老不死的,她就该断子绝孙。   李氏匆匆进了厨房,烧水给孟夏擦身子,也给孩子洗澡。   八贤王重新坐了下去,瞥了一眼蓝氏,扭头对一旁的飞掣,吩咐:“飞掣,你去把这个老太婆的家人都请到这里来,本王要亲自审理。”   “是,王爷。”飞掣拱手。   不一会儿,飞掣就一脸沉重的返了回来,“王爷,属下到她家时,她儿子一家三口已全部食毒自杀,属下判断,应该是上半夜去的。”   什么?食毒自杀?   众人大吃一惊,秦九公柱着拐杖,身子颤巍巍的看向飞掣,“他们怎么会食毒自杀?”他想起,昨晚秦二石来过,听到蓝氏的所作所为后,他扭头就走人了。   一句话也未留下,也未看蓝氏一眼。   “啊——”蓝氏抱头扯着头发仰天大喊,那悔恨和悲哀的喊声把村里的人都吵醒,不一会儿,孟家大门口就围满了村民。   蓝氏一直喊到了喉咙沙哑才哭出声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又突然笑了起来,她抬眼看着围观的众人,眼神涣散,“嘿嘿……你们都走了,你们都不要我这个老太婆了。哈哈哈……走吧,走吧。你们走了,便不要回来……”   众人皆是用可恨又可怜的眼神看着蓝氏。   这就是现世报啊。   蓝氏时哭时笑,突然又大声骂道:“你们死得好啊!早死早超生……你们死了也别放过害你的人,也别放过害是我们一家人七零八落的人……”   八贤王皱了皱眉头,甩袖:“飞掣,让她住嘴!”   飞掣点头,上前往蓝氏身上一点,蓝氏就一动不动了。   孟冬和孟阳紧紧的拽着孟父的手臂,就怕他会忍不住上前去把蓝氏再打一顿。蓝氏的话的确伤人,可现在有八贤王在,有高大人在,又出了人命,这得由官府来处理。   孟父瞪着蓝氏,咬牙切齿,额角青筋跳动。   “高荣轩,立刻让人封了秦家现场,你马上去调查那一家三口的真正死因。在你我眼皮底下就出现命案,这事你一定给我查清楚了。”   “是,王爷。”高大人以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匆匆领了人离去。   八贤王长吁了一口气,扭头扫了秦家村的人一眼,大声道:“大家也别慌,这事高大人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真是畏罪自杀,那么就是死有余辜。如果不是,官府也会还一个公道。”说完,他狠狠的剜了蓝氏一眼。   “王爷英明。”   秦九公领着村民,大声道。   李氏烧了热水端进孟夏房里,这时,吴太医已缝好刀口,王氏正抱着孩子,秦美华一边替孟夏拭汗,一边柔声的道:“三妹,你醒醒,你醒来看看孩子吧。”   孟夏一动不动,早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她就含笑敛上眼帘,不省人事。   ------题外话------   晚上7点,老时间见第二更。 052章 自有用意   王氏无声的抽泣着,轻轻的摇晃着怀抱里的孩子。   李氏端了热水过去给吴太医,“吴太医,你先洗把手,喝口热茶吧。”   “嗯。”吴太医点点头,目光掠过孟夏的脸上。   这女子真的让他钦佩,为了孩子,她居然有那么大胆的想法。当时听着她的讲述,他手中的刀都忍不住轻抖,没想到她还有力气调侃他,“吴太医,你放心!我保证不死在你的刀下。你是太医,人的经脉和穴位,你都了如指掌,所以,我相信你。”   生生的剖腹取子,这么大胆又冒险的想法,他想都不敢想。   不过,她是对的。   他不仅救回她们母子的命,自己也因此而获得了医术的突进。剖腹取子,这医术如果成熟了,那能拯救多少难产的妇人。   吴太医洗了手,坐下来喝了一杯茶,然后开了药方子给李氏。   “这帖药是有助伤口的,这一帖是调养身子的,你拿去让人抓药回来吧。每日各一帖,每次放三碗水煎成一碗即可。”   说完,他又从药箱底拿出一个小匣子。   “这里有三条百年野山参,这是王爷的。等一下,我会向王爷说明,你们收下吧。”   王氏感动的看着吴太医,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吴太医,这怎么敢收?”   “收下吧!”吴太医又看了孟夏一眼,“大妹子,你闺女了不起啊!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这么佩服一个人,她真的让我震撼。”   王氏哭着点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美华抬眼看向吴太医,轻问:“太医,孩子没什么伤害吧?”   这孩子是孟夏用命换回来的,她想知道,孩子的情况如何?   吴太医闻言,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早产了,身子本就弱,又在肚子里折腾了一宿,身子弱了一些。不过,我相信,他刚出生就遭此一劫,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吴太医不敢把这孩子被蓝氏下了毒的事说出来。   这事,他还是先跟八贤王透透风声吧。   秦美华听后,含泪点点头。   吴太医收拾好药箱,背着就出了房门。   院子里,众人听到开门声,立刻就看了过去。孟父紧紧的抓住了吴太医的手,急问:“吴太医,我家夏儿和孙儿怎么样?”   “母子平安,但还要细心调养。”   闻言,孟家父子三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吴太医走到八贤王面前,拱手,道:“王爷,孩子早产,身子弱,孟姑娘也因难产身子正虚,孟姑娘的情况还需要观察三天。”   “你留下来,什么把她们母子俩的身子调养好了,你就什么时候回京。”八贤王立刻就下了命令。   吴太医闻言不由一震,抬头吃惊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孟父,“孟兄,我与你家孙儿也算有缘,本王想认他做义孙,你可愿意?”   孟家周围,抽气声四起。   孟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八贤王居然要认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为义孙,这对孟家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大伙的目光齐唰唰的投向孟父,见他略有犹豫,不禁暗骂他不识好歹。   孟父搓着手,垂着脑袋,似是在考虑。   秦九公在一旁急坏了,忙提醒:“武子啊,还不快点谢过王爷?”   这家伙,这样在好事,他还在磨蹭什么?   八贤王笑眯眯的看着孟父,并不着急。   孟父抬头,直直看向八贤王,拱手行礼,应道:“多谢王爷厚爱!不过,这件事情还得让我家闺女做决定,孩子是她的,也是她用命换来的,草民想让她为决定。”   说实在话,孟父并不想高攀。   “哈哈哈……”八贤王开怀大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赞赏的看向孟父,“好好好!这事等孟夏醒过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多谢王爷恩典。”   八贤王颔首,扭头看向吴太医,“老吴,我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王爷。”吴太医点头应是,“王爷,臣需要一些药材。”   “待会你和本王一起坐马车去镇上,本王出来有些时日了,也该回京了。”八贤王朝飞掣示意,飞掣立刻去马车上取了一个精美的匣子下来。   “孟兄弟,这是买木雕的钱,你替孟夏收着。她说不要,本王可不能不给。”八贤王说完,转向就往院门口走去,大声喊来高大人,“高荣轩,这事你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有什么消息就传信给本王。”   “是,王爷。”   八贤王上了马车,深深的朝孟家院门看了一眼,然后放下车帘,“飞掣,出发!”   “是,王爷。”   “恭送王爷!”   路上,吴太医看着闭上休息的八贤王,道:“王爷,那婴儿被蓝氏下了毒,可究竟是什么毒,我一时也无法诊出来。”说来惭愧。   八贤王猛地睁开眼睛,蹙眉看着吴太医,“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这对母子,否则,本王唯你是问。”   “王爷,这对母子?”吴太医听着八贤王的话,心里的疑惑更重。   八贤王的眸光没有一丝温度的瞥了过去,“本王自有本王的用意,不该你多问的,你就那么多心思。”   “是,王爷。”吴太医被八贤王刚刚那么一瞥,后背都被汗湿。   “需要什么,如果你找不到,你尽管让高荣轩传信给我。”八贤王懒懒的往后面一靠,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朝吴太医挥挥手,道:“到了!你下去抓药吧。”   “是,王爷。”吴太医下了马车。   飞掣手中马鞭一扬,马车就徐徐向前。   吴太医看着马车的背影,白眉不由紧皱,这八贤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陪他出来一趟,结果就被这么丢在了小山村里了。   马车上,飞掣轻问:“王爷,一介农妇而已,属下不明,她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对待?”   “……”马车内静悄悄的,许久才听到八贤王懒懒的声音,“飞掣,本王何时做过亏本生意?”八贤王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一介农妇?   若是真的,他还真不会多看她一眼。   “飞掣,本王让你办的事情,你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王爷请放心!”   “嗯。” 053章 勇猛小白   平静的秦家村,因为秦二石一家畏毒自杀,蓝氏谋害孟夏母子而热闹起来,官差进进出出,高大人也暂时在秦宝林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蓝氏身上的穴位只被飞掣点了一个时辰,在众人无所察觉的时候,她突然就能动了。蓝氏的眸光狠戾,涣散,站起来就往夏孟房门冲去,她的双眼布满血丝。   孟阳从堂屋出来,瞧见蓝氏这般拼死劲,连忙冲上去拦她。蓝氏像是中了邪一样,变得力大无穷,孟阳被她一撞就撞倒在地上。   “孟冬,你快出来拦住她。”   孟阳大声喊道。   孟冬出来时,闻声的官差也赶来,众人把蓝氏围了起来,蓝氏却是对着他们吡牙裂齿,那眼神很是悚人。蓝氏吼着:“我不活了,你们也别想活。”目光却是瞪着孟夏的房门。   六个男子围了她许久,也没有成功的把蓝氏重新绑住。   这案件还没有开审,官差都不敢把蓝氏弄死了,否则的话,他们早已拔剑。孟冬从墙边抄起一根扁担,正欲砸向蓝氏,就见眼前闪过一道小白影。   啊——   蓝氏拼命的甩脚,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   孟冬定眼看去,只见小白死死的咬着她的脚,任她怎么甩,它都像是攀长在她脚上一样,纹丝不动。众人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一人一狼在较劲。   嗷嗯……   疯狂的蓝氏竟狠心到连自己的脚都不顾了,连狼带脚往一旁的墙上撞去,小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甩了出去,狠狠的被摔到地上。   “小白——”孟冬冲了过去,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白,发现小白嘴里还死咬着蓝氏的一块肉。   “哎哟——”又有官差被蓝氏攻击,他们没有办法,眸中闪过厉光,几人对视一眼就纷纷抽出剑,不同方向的朝蓝氏刺去,抽剑。   血流如柱,蓝氏捂着腹部,不甘心的看着孟夏的房门。   一个官差伸脚揣去,蓝氏如破布般落在地上,至死也不甘的瞪着孟夏的房门。那官差狠狠的朝蓝氏身上呸了一口口水,“呸,老不死的,平时作恶多端,至死也不安好心。”   高大人赶来,看到地上已经气绝的蓝氏,一脸凝重的扫向几位官差。那些官差只好把蓝氏发狂的事情,添油加醋又形容了一遍。高大人闻言,朝他们挥挥手,“抬回秦家去。”   “是,大人。”   高大人扭头对一旁的秦九公,道:“秦村长,你也看到了,这事你怎么想?”   “大人,这已是命案,大人是青天在世,自有定夺,草民不敢妄自断言。”秦九公是聪明人,刚刚一直陪在高大人身边,也知道那秦二石一家的确是服了他们这里的野毒草而亡的。   既然一切证据都指向他们是畏罪自杀,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大人满意的颔首,让人把孟家院子打扫干净。   “好!这次命案已有了安夺,等一下师爷写了审案陈词上来后,你找刚刚那几位一直陪着我们调查的人过来,让他们画押。”   这样的命案,既然是现在审案,高大人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话题给人在后讨论。   秦九公一听还要画押,顿时就有些犹豫了,“大人,这个……”   “这是公事!这陈词本官还得呈给王爷……”高大人还未说完,便听到秦九公忙应道:“草民这就唤他们,大人先休息一下。”   “嗯,有劳秦村长了。”   “这是应该的。”   孟阳过来把高大人迎进堂屋,秦美华上了茶。   孟冬还在院子里,他把怀里的小白轻轻的放下,替它取下口中的肉时,他才发现小白的右犬齿已断了一颗,牙齿就那样镶在肉里。   伸手轻轻抚摸着小白柔软的发毛,孟冬心疼的道:“小白,谢谢你!”   小白微微睁开眼,低声嗷嗯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孟冬。   嘎吱——   秦美华端着热水进来,看着王氏默默有坐在床前哭泣,不由的又红了眼眶,放下水桶走过去,手轻轻的放在王氏的肩膀上,“娘,对不起!这一次又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好三妹。”   王氏摇摇头,伸手把秦美华的手握紧了,目光却没有从孟夏脸上移开,“不怪你!要怪就怪娘。这事说到底,真的该怪娘。夏儿想搬到镇上去,可我和爹却把银子留给她和孩子以后生活,所以就把事情给摁了下来。如果我听她的话,那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不——娘,这事怎么能怪你?待会三妹醒了,你可不能这么自责,不然她心里该难过了。”秦美华的眼泪涌了出来,这天下父母心,谁能说有错呢?   王氏吸了吸鼻子,松开秦美华的手,起身道:“我去把开水放到盆里去放凉一点,呆会也该给孩子洗个澡了。”   “娘,我来。”   “不用,我来。这些事情,娘才知道该怎么弄。”   秦美华看着王氏走去提水,此刻看着她蹒跚的背影,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不少。眼睛涩涩的,秦美华悄悄拭去眼泪。   她探首望着睡在孟夏旁边的孩子,胖嘟嘟的脸,长长的睫毛卷翘着,此刻正酣睡着。真是可爱!孟夏醒来后,她看见这么可爱的孩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想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昨晚那一场血淋淋的画面,她至今想想都觉得皮肉发麻,她看着都痛。   真不知道孟夏是怎么忍下来的。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院子里传来孟阳惊讶的声音,秦美华起身就跑了出来,一头就扑进了风尘仆仆的秦宝林怀里,“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如果你早点回来,或许,那蓝氏也不敢那么大胆的下黑手。大哥,三妹她……三妹她……”   秦宝林愣愣的任由秦美华抱着,被秦美华的话给吓呆着不动,只觉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有色彩。一路他就让商队尽快赶路,就怕赶不上孟夏生产的日子。   昨晚他一夜都心神不宁,商队才到了城门口,他就交待一声,自己一人策马直往秦家村。没想到他还是迟了,秦宝林的身子轻晃了几下,孟阳连忙扶住他。   “大哥,你别被美华吓到了,我家三妹产下一子,母子平安。”孟阳指着堂屋的方向,道:“王爷刚离开不久,高大人还在堂屋里坐着呢。”   闻言,秦宝林全身这才又有了力气。 054章 全家担忧   秦宝林忍不住的朝孟夏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敛回刚刚被吓飞的心神,看着秦美华,道:“美华,马上的包袱里有一些滋补品,你去取下来吧。孟阳,咱们进去陪陪高大人。”   “哦。”秦美华点点头,暗斥自己毛毛躁躁的性子。   孟阳迎了秦宝林进堂屋,两人并肩而进。   “草民见过高大人。”秦宝林笑眯眯的朝高大人拱手行礼。   高大人起身,笑着摆手,“秦老板,快快请坐。”   秦宝林点头,在高大人坐下后,他和孟阳才又坐了下来。秦宝林看向高大人,问道:“不知村里出了何事,让高大人如此操劳?”   他刚回来,的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秦美华刚刚说蓝氏对孟夏下了黑手。   闻言,高大人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秦宝林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目光一定停在面前的地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蓝氏这么就死了,那还真是便宜她了。   秦宝林听到孟夏剖腹取子时,差点就起身赶去秦家鞭尸。   高大人一直有暗暗留意秦宝林,可他一直垂首坐着,他并没有看清他的神情。八贤王说秦宝林是一个难得的商人,他现在瞧着,的确有同感。   不一会儿,秦九公就找了那几位一直陪同调查的村民过来,高大人让师爷把陈词放在桌上,让他们一一画押。见一切就绪,陈大人起身看向秦宝林,“秦老板,这件命案已结,本官也该回去安排运寿礼上京的事情了。”   “大人辛苦了。”秦宝林连忙起身。   高大人摆摆手,轻叹了一口气,道:“本官辛苦倒说不上,只是没有想到,小小的农妇也敢如此胆大妄为,这着实让本官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王爷随身带着太医,那可就是活生生的两条生命啊。”   黑眸中闪过一道厉光,秦宝林的表情像是在极力忍下心中的愤怒。高大人暗暗得意,总算是摸清了秦宝林的心思,知道了他的软肋。   看来秦宝林的软肋就是孟家的小寡妇。   高大人走到秦宝林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秦老板,阳泉镇的镇长自田有贵后,就一直空缺着,本官瞧着秦老板很是合适,不知秦老板有没有兴趣?”   这么委婉的态度?   秦宝林受宠若惊之余,也有丝丝疑惑。   高大人对自己如此客气到底是什么?   一旁,秦九公一脸喜色的看向秦宝林。   如果秦家村出了一个镇长,那可是他们秦家村的脸面啊。   “大人,草民只是一个小商人,镇长之位实在没有能力担当,只怕会辜负了大人,还请大人另觅能力贤士。”秦宝林朝高大人拱拱手,谦虚的婉拒。   秦九公满意的笑容瞬间凝结,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宝林。这…这…这……宝林这小子是脑袋坏了吗?高大人如此好言好语的,他居然拒绝。   如果高大人让他当,他一定拍着胸脯应下来。   高大人微愣了一下,仰头哈哈大笑,众人愣愣的看着他,想不通有什么值得他笑的,而他又到底是高兴还是太生气了?   秦宝林面色不变的站着。   高大人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秦老板不仅年轻有为,还谦虚,实在是难得。本官相信,秦老板一定可以治理好阳泉镇,带着阳泉镇的百姓走上好生活。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秦老板也不用再谦虚。”说完,他又在秦宝林的肩膀上拍了三下,率着他的师爷和官差离开了秦家村。   送走了高大人,秦九公留在了孟家,面色有些不悦的看着秦宝林,道:“宝林,你跟叔公说说,你刚才什么要拒绝高大人?”   他虽然不高兴,但是,他同样清楚,秦宝林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   秦宝林端过一旁的茶,一声不吭的轻啜着茶水。   秦九公蹙了蹙眉,脸上的不悦又重了几分。   孟父和吴太医从镇上抓药回来,听说秦宝林回来了,他便匆匆进了堂屋,一进来就敏感的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村长,你从昨天一直操劳到现在,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武子,你从镇上回来啦?”秦九公的面色缓了缓,关心的问道:“药都抓齐了吧?”   “抓齐了。”孟父点头。   秦宝林撂下茶杯,起身上前,“孟叔。”   “嗯,宝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坐吧!”   “好。”   秦宝林落坐,扭头看向一旁的秦九公,表情严肃的道:“九公,宝林不是不识抬举,宝林是有自知之明。叔公也知宝林没有上过学堂,只是一个小商人,镇长之位?何德何能?谁人会服?”   “你虽没上过学堂,可你后来不也自己学了不少吗?你说你是一个小商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你的生意做大?宝林,你是糊涂啊!”   秦九公长叹了一口气。   “叔公,我……”   秦九公摆摆手,“你不用多说,这镇长之位,你也该瞧得很清楚,高大人绝对不是随口一提,更不是一时兴致。你想想,如果你是镇长,那前面像田有贵那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吗?你若是强大了,你想保护谁,还保护不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思量吧,我回去休息。”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   “叔公,宝林扶你回去。”秦宝林上前,搀扶着秦九公。   秦九公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若是想保护孟夏,那就要强大起来。   “不用了!你叔扶我就行了,你就休息一下吧。晚些时候,你到我家来一趟,你四婶那一家虽是死有余辜,但人死恩怨散,咱们还是要让他们入土为安。”秦九公抬眼看去,他大儿子秦丰收就上前来扶他。   “是,叔公。”秦宝林只好松手,送他出了孟家。   ……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可孟夏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孟家人全都慌了,就连吴太医也只敢保守的说,接下来只能靠她的意志力。   秦宝林不顾孟家人的劝,也不担心旁人的眼光,一直陪着孟家人守在孟夏的房门口。   “大哥,你回家去休息吧。”秦美华看不下去了,走到秦宝林身边,轻声道。   秦宝林摇摇头,“我陪你们!”   秦美华皱紧了眉头。心里清楚,秦宝林不是在陪他们,而是在陪孟夏。   唉……   她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去厨房烧水沏茶,做了几盘点心。孟夏昏迷,这一大家子就没有吃过一口饭,全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门口。   秦美华一边烧火,一边垂泪。   “三妹,你那么痛都忍下来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孩子刚出生,他不能没有你。”   房间里,吴太医拔去孟夏人中穴的银针,扭头对一旁的王氏,道:“大妹子,老夫也尽力了,如果她到明天早上还不能醒的话,你们……”   “她一定能醒过来!一定能!”王氏打断了吴太医的话。   吴太医摇摇头,满目怜悯的看了一直故作坚强的王氏一眼,默默的收拾好药箱,轻声出了房间。   王氏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过了好久,她才低头,伸手把孩子抱到孟夏的怀里,拿着孟夏的手去抚摸孩子的脸庞。   “夏儿,娘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只是太累了。你现在感觉到了吗?孩子好可爱,脸蛋是胖嘟嘟的……夏儿,孩子饿了,你起来喂他喝奶吧。你这么爱他,你一定不愿他挨饿对不对?夏儿……”   王氏一遍一遍的跟孟夏说话,一点一点的向她描述孩子的五官,可孟夏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说着说着,王氏终于还是忍不住,泪如泉涌……   ------题外话------   唉唉,这秦宝林这男配好得没话说,这么好的男银,真不忍心让他得不到心上人,可…… 055章 孩子大哭   一直安睡着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王氏连忙把孩子抱了起来,轻轻摇哄,“孩子乖,咱不哭好吧?你一定是饿了吧?别哭,祖母出去给你找点喝的。”   哄了一会,孩子还是不停的哭。   王氏急了,便冲着房门口喊道:“美华,你快进来一下。”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村里哺乳期的妇人情况,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她得厚着脸皮去求人家。   “欸,娘,我马上就来。”秦美华匆匆赶了进来。   王氏把孩子往她怀里一放,道:“你在家抱着孩子,守着你三妹,我去找村口秦六家的媳妇。”   “娘,这三更半夜的,你去找秦六家的媳妇干嘛?”   “孩子一直哭,一定是饿了。秦六媳妇不是还在月子里吗?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给孩子几口奶水喝。”王氏说着,轻轻拭去眼泪。   秦美华闻言,也红了眼眶。   “娘,让爹陪你去,这夜里路不好走。”   “这事你别操心,你在家照顾好孩子和你三妹。”王氏叮嘱了几句,转身就匆匆出了房门。   秦美华抱着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可怎么哄也哄不住孩子。院子里,秦宝林贴着窗户,问道:“华妹,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凶?”   “哥,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也哄不住他。我娘说,他可能是饿了。”秦美华的语气中带着哭腔,她的确是搞不定这个小家伙啊,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   饿了?   秦宝林也没辄了,盘想着,等天亮就去镇上给孩子找个奶娘回来。现在他哪也不想去,一步都不想离开孟夏的房门。   吴太医说了,孟夏就看这两个时辰了。   “你把孩子放在孟夏身边,她这么爱孩子,听到孩子哭得这么凶,一定会心疼的。”秦宝林没有法子了,只好让秦美华试试这个下下策,狠下心肠,不去哄孩子。   秦美华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便照办。   孟夏感觉自己踏在浮浮沉沉的云端,前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她一直走一直走,突然耳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她连忙顿足,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孩子。   她继续往前走,总觉得前面会有出路。   “别往前走了,回去吧!”空气中飘来一声轻叹,可她仍旧看不到人影。耳边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听得孟夏忍不住的掉眼泪。   秦美华惊喜万分的看着孟夏眼角的泪水,冲到窗户边,大声喊道:“哥哥哥,三妹流眼泪了,她一定是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真的吗?”秦宝林心中一阵狂喜,“你快跟她说说话,我去找吴太医,让他给孟夏看看。”   “好!”   秦美华返回床前,刚坐下就看到孟夏的眼睫毛轻颤了几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三妹,三妹,我是大嫂,你看到我了吗?”凑到孟夏面前,秦美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自己一眨眼,孟夏的眼睛又闭上了。   孟夏虚弱的笑着点头,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很痛,火辣辣的痛,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哇——”秦美华哇了一声,转身就冲出房门,看着朝她看来的众人,咧开嘴就笑了起来。众人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就松了下来。   有时候,不用说话,对方也能知道你想说什么。   孟夏醒过来了,她终于醒过来了。   秦宝林扑嗵一声跪到了地上,双手捂嘴,肩膀轻耸。   众人看着他无声抽泣,不由动容,秦美华想要上前去安抚他,却被孟阳拉住了。孟阳朝她摇摇头,示意她让秦宝林独自沉淀一下情绪,他这两天来忍得太辛苦了。   孟冬抱着受伤的小白,高兴得言无论次。   “小白,你听到了吗?三妹醒过来了,她终于醒过来了……”说着,他也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等待的这两天两夜就像是漫长的一生一世,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那么的煎熬。如今听到孟夏终于醒了过来,他们却一个个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吴太医听到动静后,从孟冬的房里出来。   秦美华连忙上前,拉着吴太医就往孟夏的房里去,“吴太医,快快快,我三妹醒过来了,你快帮她瞧瞧,看看情况如何?”   吴太医被她拉得脚步紊乱,打了个趔趄,差点摔跤。   秦美华连忙松开他的手,尴尬的看着他,“吴太医,真是不好意思,我三妹醒了,我太高兴了。你可千万别怪我。”   “不怪不怪!”吴太医笑着摆手,“你等等,我回屋把医箱背来。”   “嘿嘿!好!”秦美华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脸红扑扑的瞥了一眼正笑呵呵瞧着自己的孟阳。   吴太医和秦美华进屋后,发现孟夏正低头看着孩子,手轻轻的拍抚着孩子。孩子奇迹般的就不哭了,此刻在孟夏的怀里睡得正香,仿佛他轻轻无端的大哭,只是为了唤醒昏迷中的娘亲。   “倒点温水给她润润喉咙。”吴太医见孟夏张了张嘴,可没有发出声音,便让秦美华去倒水。   闻言,秦美华直懊恼,她刚刚怎么就没想过要倒水给孟夏喝呢。   吴太医放下药箱,在床前坐了下来,伸手搭上孟夏的手腕,眯着眼听了许久才松开。他含笑冲孟夏点了点头,欣慰的道:“孟姑娘,你真是让老夫由衷的佩服,这一关你是硬闯过来了。接下来,我会帮你调养身体,看护伤口,你放心!我能调制出强效的去疤药膏,保证日后久了,你肚子上的刀疤会消失不见。”   孟夏微笑点头。   秦美华端了水过来,喂孟夏喝了一点,吴太医便让她停下来。   孟夏前面提醒过,开刀后,如未通气,不能吃食,只能稍微的润喉。对于孟夏怎么会懂得这些医理上的东西,吴太医很好奇,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孟姑娘,你多休息,我先回房。”   “嗯。谢谢!”孟夏沙哑的声音中,依稀可以听到这几个字。   吴太医摆摆手,“姑娘扯伤了喉咙,暂时还是先不要说话。”   孟夏感激的点点头。   吴太医在院子里大概的讲了一下孟夏的情况,大伙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秦宝林转身就出了孟家,策马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   ……   三天后,秦宝林重新出现在孟家,只是他手里多了地契和房契,还有不少的滋补品,甚至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奶娘回来。   “宝林,这是?”孟父看着手中的地契和房契,疑惑的看向秦宝林。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7点准时见。   有评价票的MM,欢迎给张五分票,要投票,千万要选五分,谢谢哈。   么么哒。 056章 你做主吧   秦宝林看了满脸疑惑的众人一眼,轻道:“孟叔,孟夏出了这事以后,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孟冬跟我提过,孟夏原也想从秦家村搬出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县城帮你们置了房屋。那是我原东家的一处别院,本就不常住,现又举家搬去京城。他托我帮忙卖了,我去看过了,觉得很适合你们家住,便用孟夏存放在我那里的银子给买了下来。”   闻言,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去看了觉得不合适,那就再卖给我。我可能也没有考虑周到,只想着有了孩子,以后要过安稳一点。”秦宝林瞧着他们的神情,连忙又道。   孟父连忙摆手,感激的道:“宝林,这事你办得好!我们不会觉得不合适,夏儿本想搬到镇上去,不过如今看来,搬到县城去,更为妥当。”   秦宝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地契和房契,还有收据都交到了孟父手里。孟父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是孟夏名字,便更是高兴。   “这些我先收着,晚一点再给夏儿。你也忙进忙出好多天了,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待会我让你婶做些你爱吃的菜,咱们一起小酌几杯。”   孟父把东西收好,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秦宝林。   “孟叔相邀,那宝林就留下来蹭饭。”秦宝林瞥了一眼一旁的奶娘,那奶娘立刻会意,温顺有礼的朝孟父行礼,“林氏见过孟家老爷。”   孟家老爷?   孟父一下子转都转不过弯来,直到秦宝林提醒他,他才满脸不自在的摆手,“别别别,你这么行礼,我可受不起。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野老头儿,可不敢说是什么老爷。”   秦宝林笑着示意林曲儿站到一旁,又对孟父解释:“孟叔,这是我自作主张给孩子请的奶娘。这位林妹子也不容易,远道来投靠亲戚,亲戚没投靠上,孩子却是生病夭折了。我见她可怜,又想到孟夏一个照顾孩子不容易,便收留了她下来。”   “可是……”孟父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   孩子有孟夏和王氏照顾,哪里还需要什么奶娘?再说了,他们家境也没多好,手上的银子也得给孟夏和孩子留着,这奶娘是请不起。   孟父看向林曲儿,只见她垂首轻拭眼泪,这就更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爹,要不我去问问三妹的意思?”秦美华自告奋勇。   不想自家大哥白费了心思,也不想自家公公难做人。   “行!你去问问夏儿的意思。”   “华妹,你带着林妹子一起去,让孟夏看一下。”   “好!”秦美华点点头,扭头看向林曲儿,“林姐姐,你随我一起来吧。”   “嗯。”林曲儿颔首,眼睛红红的。   二人进了孟夏的房间,王氏正在给孩子洗澡,林曲儿看着胖乎乎的孩子,眸光闪闪发亮,脚步虽是迈向床前,目光却是不时的看着孩子。   王氏抬头看到林曲儿,便问:“美华,这位是?”   “娘,这位是林姐姐,我大哥给孩子找来的奶娘。”秦美华说完,就向孟夏和王氏简单的说了一下林曲儿的身世。   王氏没有表态,林曲儿上有熟练的帮王氏一起给孩子洗澡、穿衣服。   孟夏看着林曲儿,见她手脚麻利,照顾孩子也很有经验,又想到自己想要跟秦宝林一起行商的打算,便点了点头,“大嫂,你帮我谢谢宝林哥。”   “三妹,你是答应了?”秦美华高兴的看着她。   “当然,为什么不答应?林姐姐一看就是一个好帮手,再说了,我再怎么也是相信宝林哥的眼光的。”孟夏笑了笑。   秦美华一高兴,当下就把秦宝林私自作主在县城买了院子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孟夏听后,移目看向王氏,轻问:“娘,你的意思呢?”   王氏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里就是一阵后怕,也担心孩子以后还会遇上什么事,便一口应了下来,“娘住哪里都没有问题?只要你们都好,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孟夏点点头,“大嫂,你告诉宝林哥,等孩子满月后,我们就搬过去住。”   “欸!我这就去告诉他。”   “林姐姐,你也跟我大嫂一块去吧,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孟夏支走了林曲儿,扭头看向王氏,“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旁人。”   王氏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孟夏身边,低头看着酷似常久安的孩子,犹豫了许久,她才定定的看着孟夏,问道:“夏儿,娘知道你是有个有主见的孩子,你的事情爹娘都不用太操心。不过,你也知道,这寡妇门前是非多,搬离这里,爹娘都是同意的。只是,你和宝林?”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就是再后知后觉,也看出了秦宝林对孟夏的心思。只是,他们不知道孟夏心里是怎么想的?再者,孟夏是新寡妇,秦宝林现在又是安阳镇的镇长,他们之间在旁人看来,那就是孟夏高攀了秦宝林。   尽管他们孟家人从不这么认为。   孟夏的守孝期是三年,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秦宝林能等吗?   就算他能等,那旁人又会用什么眼光来看他们?   孩子将来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娘,女儿不傻,也不瞎,对宝林哥的心思当然也能看出一些。爹娘的担心,女儿也懂。旁人怎么说,我管不了,但是,我可以肯定自己对宝林哥就只有兄妹之情。”   孟夏又如何不明白呢?   王氏有些着急了起来,看着孟夏,道:“可是人家宝林他……”   “娘,这事我会找个机会好好的跟宝林谈谈。你和我爹怎么说也算是他的长辈,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你们帮他张罗一下。”   张罗一下?   这么说来,闺女是对秦宝林一点心思都没有,一点余地都不给?   王氏有些舍不得,秦宝林她还是满意的,如果他真愿意等孟夏三年,她还真放心把女儿交付给他。   “夏儿,宝林不错,你就不考虑一下?”这话虽说得有些大胆,但是为了闺女的未来能幸福,王氏还是说了出来。   孟夏摇摇头,“娘,有些感情味道不对,那就没法将就。以后,我只想守着家人和孩子,感情这种事情,随缘吧。”如果说自己不嫁了,王氏肯定又跟自己着急,孟夏干脆就说得模拟两可。   王氏紧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   ------题外话------   男主其实也快出来了,我保证上架前就会让男女主相见,后面的故事就基本是男女主了。   毕竟不在一个国家,中间是需要过渡和相见原因的。 057章 孩子毒发   出了蓝氏一家的事情后,村里的人对孟家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既想与孟家热络,又有些放不开。一方面见孟夏与八贤王的关系不错,又见秦宝林对孟家照顾有加,另一方面又担心会惹上什么祸事。   秦氏七房的人对孟家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一个房的人在秦家村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孟夏做月子的日子倒过得挺好,每天画画图纸,哄哄孩子。县城那边的房子,她已让孟阳夫妇先去整理,也让秦美华在那里再开一家【霓裳阁】分铺。   她们约定,今后不管在哪里开分铺,同样都不会少了清姑的那一份。   这天,清姑一早就提着大包小包赶到孟家。   王氏正在院子里杀鸡,看到清姑来了,便让她先去孟夏的房里坐一会。自从她们合作后,清姑隔三岔五就会来孟家取图纸,现在孟家对她来说,就像是自家院门一般,随意进出。   “清姑,你来啦!”   孟夏轻轻放下刚刚哄睡的孩子,抬眼看着闪身进了屋的清姑。   “欸,我来看看你。”清姑笑着走到床前,探身看了一下熟睡中的孩子,笑眯眯的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一定长得很像他爹吧?”   清姑抬眼看向孟夏,见她没有什么不对的表情,又道:“孟夏,你这么说,不会勾起你的伤心事吧?”   “不会!”孟夏摇摇头,“现在有了孩子,我更清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嗯。”清姑有同感的点头,“你比我坚强。当年,如果我能早点走出来,我也不至于走那么多的弯路。”   “清姑,别净说这些了,你来看看这些款式。”孟夏从一旁的小几子上拿过几张图纸。   清姑接过图纸,看着里面的几款冬装,不禁看直了眼,频频点头,“这些款式不错,我先各做一套出来,一定会让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争破头。”   “清姑,你先把图纸送到官府登记,以后县城分铺有的款式,我都会让人送过来给你。”孟夏细声交待,她们【霓裳阁】的衣服已成了流行的标杆。   “这个我明白。”   两人又热聊起了接下来的运作方式,直到孩子的哭声将她们打断。   孟夏皱眉抱起孩子,心里疑惑,这声音怎么这么撕心裂肺?   “哦哦哦,乖宝宝别哭!娘在这里,娘陪着呢,别哭!别哭……”孩子怎么也哄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都涨得发紫。   清姑在一旁瞧着心里直发寒,正想出去喊吴太医进来。只听见嘎吱一声,吴太医已经一脸惊慌的推门进来,他一脸凝重,来到床前就让孟夏把孩子平放在床上。   “吴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孟夏的心直发慌。   吴太医没有吭声,想去解开孩子的衣服,可孩子哭得正凶,身子不停的扭动,根本就解不开衣服。无奈之下,他取出银针。   “等等——”孟夏伸手锢住吴太医的手腕,严肃的看着他。   哭归哭,他怎么使上银针了?   “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哭得这么凶?”王氏也推门进来,急急忙忙的走到床前,看见孟夏表情严肃的抓住了吴太医的手,再看到吴太医手上细长的银针,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孩子的脸色越来越沉紫,胸脯剧烈起伏,大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迹象。吴太医低头一看,急急的道:“你们先别问,再不让我施针,这孩子就要没了。”   没了?   好好的,胖嘟嘟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就说要没了?   王氏不由的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愕。   孟夏松开手,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脑袋里一片空白。瞧着吴太医的架势,他该早已对孩子的情况心中有数,他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一针下去,孩子就安静下来。   吴太医解开孩子的衣带,众人看着孩子肌肤上密密麻麻的黑线,吓得脸色苍白。吴太医伸手搭上孩子那小小的手腕,凝眉听了半晌,表情越来越沉重。   王氏大气也不敢出,定定的看着吴太医。   孟夏微眯着眼,越看越肯定吴太医早已知情。   见吴太医抽回手,孟夏一边替孩子穿好衣服,一边问道:“太医,你现在能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了?你这么久都不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太医也知这事瞒不过孟夏,便取出一颗红色药丸交到了孟夏手里。   “这药你喂孩子服下。”见孟夏并不接药,吴太医抬眼看着她,道:“我是医者,我不会害自己病患,这一点你不该有所怀疑。再说了,王爷对你和孩子都很关心,我就算是为自己,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孟夏还是不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吴太医。   “吴太医,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截止到现在,你都没有做什么能让我相信你的表率。”孩子有事瞒了她这么久,这样的大夫,她真该相信吗?   吴太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这孩子被稳婆下了毒,我当时就发现了。我之所以没有说,一方面是因为怕你虚弱的身子再受打击,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也诊不出孩子中了什么毒。”   说来惭愧,他堂堂一个太医,居然快一个月了,也没有诊出这孩子中了什么毒。没有办法之下,他只好制出药丸来压制他体内的毒。   “那这个是什么?”孟夏接过药丸。   “老夫没有办法,只能用这药来压制他体内的毒。”   孟夏把药丸放进孩子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根本不会喝水佐服。她轻轻抱起了孩子,低头看着他,“吴太医,你真诊不出他中了什么毒?”   “孟姑娘,老夫惭愧。”吴太医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道:“这毒老夫从未遇过,也未从医书上看到过。不过,老夫听说,圣医前辈留有一本【医绝孤册】,上面记载着世上的奇毒异症。”   “圣医?”孟夏猛的抬眼看去。   “圣医这人行踪飘浮不定,关于他的一切,也都只是传说。老夫也不确定,圣医其人在哪里,又是何人?”   孟夏看着孩子已恢复正常的脸色,并没有轻松起来,心里已被这个突由其来的消息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平静的让人惊奇。   圣医?既然有传说,那就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只要有希望在,她就一定不会放弃。   “孩子体内的毒多久会发作一次?”   “从现在看来,二十八天。”   “吴太医,如果我请求你留下来,看护孩子的健康,你可愿意?”孟夏问道。   “老夫是皇上指给八贤王的近身大夫,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吴太医实话实说。   “如果我去求得王爷同意呢?”   “如此,老夫自然是愿意的。”   孟夏点点头,“谢谢你!娘,吴太医,清姑,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要静静。”   ------题外话------   各位亲亲:   不好意思!今天是周末,妞姐陪孩子出去了,所以晚更新了。今天只更新一章,明天会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058章 孟家三少   夜里,王氏到孟夏房里看了孩子,又劝慰了孟夏许久,孟夏一直都表现得像个没事人儿,王氏说多了,便也就不说了。她知道,孟夏表面越是平静,心里就越苦。   这个时候,让她静静吧。   王氏回到房里,孟父立刻就放下竹烟筒,抬眼看过去,问道:“佩兰,孩子没事吧?闺女呢?”   这些日子太多的惊心动魄,孟父焦虑了,便又抽上了烟。   “孩子睡着了。”她坐在床沿上,眼泪叭叭往下掉,“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清楚吗?她就是心里再苦,还不就是一副没事儿的样子?武哥,你说说,咱们夏儿为何就命这么苦呢?我们到底是得罪谁了啊?”   说着,她扑到床上,咬着被子闷着声哭,就怕孟夏听了心里更难过。   孟父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道:“佩兰,别哭!这个时候,咱们得给闺女支持下去的力量。明天我就去细细的问一下吴太医,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王氏擦去眼泪,起身看着孟父,道:“武哥,我真的想立刻就搬走,这个地方……唉……”   孟父点点头,轻轻揽她入怀,“夏儿不说了吗,孩子满月后,咱们就搬走。你不是连东西都收好了吗?怎么也得等孩子满月了不是?”   王氏抽泣着,轻嗯了一声。   两人刚睡下不久,隔壁房里又传来孩子戚厉的哭声,王氏和孟父急忙下床,两人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冲进了孟夏的房里。   “夏儿,孩子怎么了?”   孟夏抱着孩子,脸色发白,冲着孟父,喊道:“爹,快去叫吴太医过来。”   “欸……”孟父转身往外走,在房门就与吴太医拉撞了个正着,“吴太医,快快快,孩子,孩子啊……”   吴太医也是听到孩子的哭声就醒了。   他提着医药箱匆匆进屋,探头看了孟夏怀里的孩子一眼,不禁吓呆了。这…这…这怎么会这样?那身上的黑丝居然连脸上都有了。   “吴太医,快救救孩子。”   孟夏再没有了镇定,这个时候慌乱的她,让人看了不禁心疼。   “孟姑娘,我制的那药压制不住毒素,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啊。要不…要不…咱们找辆马车,立刻赶去京城找王爷求助吧。”   “你——你这个庸医!”孟夏愤怒的瞪着吴太医,冷声斥喝:“你作为医者,你没有早点告诉家属孩子的情况,让我们如此被动,本就是错。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没有办法?我告诉你,今天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恨!恼!怒!   孟夏直想把吴太医狠揍一顿,他这分明是误人性命。他既然没有把握,那他早干嘛去了?   “这个……孟姑娘,我瞒着你,也是为你着想啊,我……”吴太医着急的解释,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被人拎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只见孟父一脸怒气的瞪着他,还用力抖了他几下,“别废话!如果我孙儿有事,你也活不成。快点想办法救孩子!”   “好好好!我尽力,我尽力……”   孩子的哭声由大变小,脸色如黑炭,那东西似乎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王氏瞧着,不由的放声大哭,“我的孙儿啊……”   柳眉紧皱,孟夏只觉脑袋都要爆炸了。   “别哭了——,谁都不要哭,哭什么哭啊?他没事!他一定会没事!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他有事!”   ……   “少爷,你走慢点,别跑。”一个蓝裙女子在后头紧追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四岁小男孩,见他跑上了湖边的游廊,连忙轻身一纵,轻松的将他捞入怀里。   “奶娘,你做弊!”小男孩噘着嘴,不满的看着女子。   林曲儿笑着轻刮了下他的小鼻尖,一脸宠溺的道:“少爷,你明明答应我不往湖边跑的。”   四年了,她看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从小婴儿长到现在这个样子,这中间,有多少艰辛,有多少磨难,又含了多少人的眼泪……   孟夏在他一次次毒发的时候,抱着他时,那眼神中的坚持和痛苦,让她一次次的震撼。几年相处下来,她不仅视孩子如己出,更和孟夏有了深厚的情谊。   林曲儿抱紧了他,抬头看到上空有白鸽飞过,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   “少爷,走!咱们去收信,一定是夫人的信的到了。”   闻言,孟晨曦双眼骤亮,连声催促:“奶娘,快快快,咱们快去鸽院。”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看到娘亲了,打他记事以来,娘亲就经常在外奔波。   孟晨曦的名字是孟父取的,他说,听到孟晨曦的第一声哭声时,第一束阳光刚好射了下来,所以就给他取了晨曦二字。然而,孟夏却认为晨曦代表希望。   “奶娘,如果我病好了,娘亲是不是就再不用这么辛苦了?”   耳边传来孟晨曦软糯却又成熟得让人心疼的话,林曲儿放缓了脚步,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对!少爷放心!夫人一定已经找到圣医了。”   这次,她们千里迢迢来到大晋的沧城,就是收到可靠的线报,说是圣医出现在沧城。   希望苍天不负有心人。   “少爷,林姑娘。”守在院门的侍卫看到他们,立刻行礼,恭敬的打开院门,“少爷请!”林曲儿在孟府算是特殊的存在,既是林晨曦的奶娘,又是林晨曦的侍卫。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夫家姓什么,只知她看似柔弱,实则武功高强,只知孟夏待她情同手足。   于是,孟府的人都称她林姑娘。   林曲儿看着侍卫,问道:“刚刚可是夫人的来信?”   “回林姑娘的话,信是秦老板传来的。”   闻言,孟晨曦的眸光不由的暗了一些,“奶娘,咱们去看看义父有什么事儿?”当年,孟夏为了绝人非议,便让孟晨曦认秦宝林为义父,自己在外除了男装打扮,还与秦宝林结为异姓兄妹。   东玉朝两大财主,一是漆国霸主秦宝林,二是【雅尚阁】妙手神雕孟三少。孟三少算是东玉朝的传奇,凭当年给太后的寿礼黑檀木梅花园雕,一炮而红。   他的作品全都是唯一,绝无雷同。   当然,找他的人都是非官即富,价格更是高得让人砸舌。   “好!咱们进去看看。”林曲儿牵着孟晨曦进了鸽院的书房,案台上摆着一个黄花梨木雕枫叶托盘,托盘上静躺着几个小竹筒。   孟晨曦走了过去,拿起那个刻有林字的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   ------题外话------   咱们女主从此要彪悍了,她的这四年,后面会适当的带出来说明。妞姐的文因为要适应出版,一般都不会慢热,也不会少了男女主的对手戏,所以,这四年后的时间设定,绝对不是急而无由的跳跃。   晚上还有一更。咱们7点见。 059章 上苍龙山   林曲儿倒了杯水端了过来,看着林晨曦严肃的表情,不由的蹙了蹙眉头,轻问:“少爷,秦老板都说了些什么?”   林晨曦虽然只有四岁,可他却有超人的智力,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样的他,早已博览群书,阅读书信之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林晨曦没有应她,用力的把纸条紧捏在手心。   这个世上再没有圣医了,他体内的毒再没有办法解除了。然而,这些都不是他最难过的,他难过的是娘亲为了他操碎了心,费尽了千辛万苦,可到头来却是希望落空。   他心疼娘亲!   “少爷,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林曲儿把杯子撂在桌面上,关切的看着孟晨曦。见他一动不动,便动手掰开他的手指,取出揉成一团的纸条。   林曲儿看着纸条里的内容,身体不由的摇晃了一下。   圣医早在十年前就已去世?   那他们收到的线报又是怎么回事?   林曲儿伸手把孟晨曦揽入怀里,低声安抚:“少爷,你别难过,夫人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你要相信夫人,她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奶娘,我难过只是因为心疼娘亲。”小小的手紧紧的揽住了林曲儿的腰肢,孟晨曦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我难过也是因为不想离开娘亲。”   林曲儿轻揉着他的脑袋,心疼极了这个早熟的孩子。   ……   沧城十里外,苍龙山下,一身白袍男装打扮的孟夏负手而立,抬头眯眼望向那没入云端的苍龙山顶,轻问:“流光,消息确切吗?”   流光拱手应道:“门主,圣医的家就安在苍龙山上的断念崖下。十天前,圣医回到苍龙山,就没有再离开。”   孟夏颔首,挥手,“青杏,流光,你们陪本门主去与圣医前辈见一面。”   “是,门主。”青杏和流光相视一眼,两人紧随着孟夏上山。   三年前,孟夏听说《医绝孤本》就在无影门,便只身潜进无影门去当一个小丫环,没有想到那无影门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门主是一个已到弥留之际的老妇人。   当时的无影门就是一盘散沙,下面的四大长老各自为政,入不敷出。   前门主看到她就把门主的令牌强行塞给她,说什么她就是有缘人,结果《医绝孤本》她没有找到,反而得到了老门主的毕身所学,练了一身好武功。   被人强收为徒,又被强逼接下无影门。孟夏至今仍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什么有缘人,如果当时去的人不是自己,师父一定会把无影门强塞给那人。   经过她三年的苦心经营和洗牌,现在的无影门才步入了轨道,走向盛况。   三人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腰,孟夏一双厉目滴溜溜的四处扫看,突然雅兴大发,笑道:“如此仙境,圣医可真是品味不凡。瞧瞧,这左有悬崖,右有深林,前有白雾袅袅,后有跟屁虫几只。”   唰的一声,流光和青杏同时长剑出鞘,警惕的护在孟夏身侧。   “谁?还不快现身?”   “大胆——”沙沙几声后,有两个青衣侍卫护着一个黑色长袍上绣着白色湘竹的男子出现在三人面前,“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苍龙山?”   孟夏眯了眯眼,目光无声的打量着黑袍男子。   黑袍上绣白色湘竹,这是【霓裳阁】的创意。她记得当时【霓裳阁】接了一批指定衣服上要绣竹子的大订单,这人不仅要布料好,还要竹子无重复。   据说那客人是大晋的贵族。   “休得无礼!这苍龙山……”   “青杏。”孟夏打断了青杏的话,微笑着朝黑袍男子拱拱手,道:“在下是东玉【雅尚阁】的当家,不是公子是?”   闻言,黑袍男子双眼一亮。   “放肆!我家公子的名讳也是你问的?”侍卫其一不悦的斥喝。   青杏一听,不禁柳眉挑起,怒瞪着那侍卫,握着剑柄手不由的紧了紧,好像只要孟夏一声令下,她就上前杀个片甲不留。   好样的!居然敢如此跟她的门主说话,他最好别落在自己的手里。   “木贵,你退下。”黑袍男子谈谈的语气中却让人感觉得到无形的震慑力,那侍卫连忙退到他身后,黑袍男子朝孟夏拱手回礼,“在下慕云墨,孟三少,久仰了。”   慕云墨?   孟夏笑道:“原来是大晋第一才子慕公子,久仰!”   慕云墨见她立刻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嘴角的笑意更浓,对他更是欣赏。   “三少,你来这里是为了?”   “久闻圣医大名,在下是来拜访圣医前辈的。”孟夏也不隐瞒,因为她知道,在聪明人面前撒谎,那是自作聪明,徒惹笑话。   “圣医?”慕云墨目光有些怪异的看着她。   孟夏蹙眉,问道:“是的,在下是来拜见圣医前辈的,慕兄,这有什么不对的吗?难道慕兄认识圣医前辈?”   “这世上哪还有圣医?”慕云墨的眸中染上了浓浓的悲伤,“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慕云墨的话让孟夏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冰水。   “可我怎么听说,他回苍龙山了?”   “他是回来了,因为他说过,他要葬在断念小居旁。”慕云墨想起那个行事古怪的老头子,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虽然他已经去了十年。   孟夏的身体轻晃了一下。   “公子。”青杏眼捷手快的扶住了孟夏,担忧的看着她,“公子,你没事吧?”   孟夏摇摇头。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呢?如果这世上没有圣医了,那她该上哪里去找《医绝孤本》,她的晨曦该怎么办?如果一年内不解去他体内的毒,那毒就会蚀断他的心脉,那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毫无办法。   慕云墨看着孟夏眼中的绝望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如常,不由的暗暗吃惊。   这三少?   突然,林子里的鸟儿四处拍飞,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众人皆惊,相视而望间,深林里已冲出几十个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看着一黑一白的华衣男子,一时间愣住了。   这到底谁才是慕云墨?   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当下决定,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今天,这苍龙山就是慕云墨的断首之地。   “青杏,保护公子。”   流光举剑跳出,先一步袭向黑衣人。   “杀——”   黑衣人一声令下,“把他们全杀了,我们再提着慕云墨的人头去领赏。”   他们是来杀慕云墨的?   流光回头看了一眼孟夏,见她没有任何指示,便继续与黑衣人缠打在一起。   黑衣人围上慕云墨,他那两个侍卫很快就被黑衣人击散,把慕云墨孤零零的留在原地。这时,黑衣人已认出了谁才是真的慕云墨,一个个都双眼放青光的举剑刺向慕云墨。   “他就是慕云墨,快杀了他去领赏。”   慕云墨本能的往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了悬崖边上,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就往悬崖下坠去,“啊——”   “公子——”   一条白纱如灵蛇般飘向不断往下坠落的慕云墨,像是有生命般的缠在他的腰上,那端只是被人轻轻一提,他就腾空飞了上来。   “要你多事,找死!”   黑衣人恼怒的瞪着出手救下慕云墨的孟夏,六七手就举剑围上她,招招狠厉,式式索命。孟夏抽回白纱,白纱立刻带着煞气,如长棍,如长枪,如利剑般击向黑衣人。   砰砰砰……   落地声夹带着惨叫声,有人被甩下悬崖,有人击落在地。   慕云墨瞪大双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白影飘动,那移动的速度之快,根本就看不清人脸。不一会儿,几十个黑衣人就纷纷倒地,瞪大双眼,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慕云墨的侍卫一身是伤的跑回他的身边,声音颤抖的跪地,“公子,属下无能!” 060章 舍不得娘   “的确无能!”慕云墨不客气的道。   瞧瞧他的侍卫,全身是伤,而孟夏的侍卫,神清气爽,好似只是热身了一下,再瞧瞧孟夏,她手刃几十个黑衣人,一身白袍却仍旧雪白。   “公子,你没事吧。”青杏和流光双双跳回孟夏身边。   孟夏摆摆手,“没事!”   “多谢孟兄弟的救命之恩。”慕云墨上前,拱手道谢。   “慕兄,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人情,也不喜做老好人。”孟夏直直的看着他,语气不羁的道:“当然,慕兄也不必为报救命之恩而感到为难,在下给慕兄指明可好?”   慕云墨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哈哈大笑。   这个孟三少真是一个怪人,不过,他喜欢这脾性。   “还望孟兄弟直言。”   轻轻颔首,孟夏锐利的目光看进了他的眼底,轻问:“听慕兄刚刚一席话,如果孟某没有猜错的话,慕兄应该与圣医前辈旧交不浅。”   “是的!”   “那孟某请教慕兄三个问题,还盼慕兄实言相告,这三个问题就当是还那救命之恩。不知慕兄可有异议?”   “孟兄弟请问,在下一定据实回答。”慕云墨严肃的点头,心里也有些好奇她来找圣医的目的。   “圣医前辈真的去世了吗?他可有传人?慕兄知道《绝医孤本》的下落吗?”   闻言,慕云墨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孟夏,他找圣医是为了求医?可看他的身手,并不像是有疾之人,难道是为了亲人而来?   “慕兄,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慕云墨摇摇头,直直的回视着孟夏,“圣医前辈真的十年前就过世了,如果可以,在下比谁都希望他还健活在世。据我所知,圣医没有传人,《绝医孤本》有听说过,但早年就丢失了,圣医前辈就是死在寻找《绝医孤本》的路上。”   那《绝医孤本》也非圣医所书,而是圣医的祖师爷留下来的。他怕孤本会落入歹人手中,被用来为非作歹,便下山寻找,只可惜,他寻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有打听到孤本的下落。   “公子——”孟夏往后一倒,青杏和流光连忙将她扶住,孟夏冲着他们摇摇头,轻道:“下山!”   “是,公子。”   青杏的眼眶迅速泛红,这些年来,她陪着孟夏四处寻找圣医的下落。以前孟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至少还有希望在。   现在呢?   她连希望都没有了,这对孟夏来说,简直就是至命打击。   “孟兄弟——”慕云墨唤住了她。   “慕兄就此别过。”孟夏轻身一纵,穿梭在树林里,急急朝山下赶去。既然没有圣医,那她就该早日赶回去陪孩子。   她曾发过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让孩子有事。   就算没有圣医,这个誓言也不会变。   慕云墨望着孟夏离去的方向,蹙着眉头,道:“怎么不听我说完就走了呢?也许,我可以帮上忙的。”他的医术虽然没有老头子好,但也学了*成。   只是那老头子脾气怪,不愿让人知道他有传人,更是不让他行拜师之礼,所以,他刚刚真的是实话实说,没有本点隐瞒之意。   “公子,这些?”   慕云墨闻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由皱眉,轻道:“别脏了老头子的地方,把这里清理了。”   “是,公子。”   侍卫留下来清理尸体,慕云墨则熟门熟路的往上走。路旁的大树,树枝轻晃,慕云墨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那些是沈望派来保护他的暗卫,刚才就算孟夏不出手,那些暗卫也不会让他有事。   此行,他是送老头子的骨灰回苍龙山安葬的,沈望早料到会有人对他下手,便派了十个暗卫一路在暗处保护他,否则,他也不会只带两个侍卫就出远门。   慕云墨走到崖边小路的尽头,伸手拉扯了一下石壁上的一丛草,就听见轰隆一声,面前的石壁打开了一条道,露出一条石阶小路。   断念小居的院子里,一只老鹰站在石桌上,悠哉悠哉的走来走去,见他进来,便立刻展翅飞过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灰,你又长胖了。”   小灰叫了几声,似是抗议。   慕云墨低笑几声,点点头又肯定的道:“不骗你,你真的长胖了,再胖你就飞不出山谷了。”   小灰又叫了几声,声音有些悲凉。   慕云墨沉默了下来,走到院子里堆起的新土前,看着面前墓碑上字,表情不禁沉重,“老头子,我把你送回来了,明天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在这里安息吧,有什么需要的,记得托梦给我。说来,你这老头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一次都没有托梦给我……”   这一天,一人一鹰在圣医的坟前坐了一天一夜,慕云墨如同老妇般絮絮叨叨的,对着墓碑不停说话,似乎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谈天说地。   小灰也偶尔叫上几声。   “慕公子。”天刚亮,一个暗卫突然现身。   慕云墨起身,看着他问道:“查到什么了?”   “只查到当年安阳镇的秦家村有一户姓孟的人家在山上救了一位男子,据打听,那男子的外貌和摄政王相似,年纪也相仿,只是……”   他奉慕云墨之令去暗中调查沈望失踪的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为落下无由胸闷心痛的症状?几经周折,他才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什么?朱雀,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慕云墨的语气冷了几分,朱雀连忙拱手,道:“公子息怒!属下打听到那户姓孟的人家已全家失踪,据说他们家里的女儿生了一个鬼胎,后来就全家离奇失踪。”   “鬼胎?”慕云墨疑惑的看向朱雀。   朱雀只好硬着头皮,道:“属下也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不过,那村里的人说得纷声纷色的,如果那家人救的人就是摄政王,那么那孩子便是……”   “退下吧。”慕云墨摆摆手,眸光闪闪。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鬼胎?   好好的一家人又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云墨心里实在是好奇,也很想替沈望找回那两年的回忆。   朱雀悄然离开,就像他突然出现一般。阳光照进了山谷,慕云墨静看了墓碑许久,“老头子,我回去了,找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公子,栾城传信过来,说是摄政王旧疾突发。”   “立刻赶回栾城。”慕云墨下令。小灰扑腾着翅膀,叫了几声,站在墓碑上看着慕云墨离开断念小居。   ……   沧城,无影门分部。   后院主屋里,上上下下都一脸沉重,青杏和流光守在房门口,两人听着里面的声响,垂在身侧的双后紧握成拳。   “曦儿,你别怕!娘在这里陪着你。”孟夏坐在床沿上,低头温柔的看着床上痛得浑身抽搐的孩子,她不停的替他拭汗,不停的轻声哄着他。   孩子面色发黑,因为痛,他咬紧牙关,牙齿都被咬得咯咯作响。听到娘亲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张了张嘴,“娘,晨曦不会丢下娘的!”   “嗯,好!好孩子!”孟夏红着眼眶点头,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一旁,林曲儿早已哭成泪人儿,频频扭头拭泪。   这对可怜的母子,每一次都是这么相互鼓励的坚持了下来。   “夫人,我先为公子施针。”穆大夫取了抹过镇痛药汁的银针,一针一针的刺进孟晨曦的穴位,很快孟晨曦就安静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海裳,东西都备好了吗?”孟夏轻问。   “夫人,一切都备好了,你可以抱少爷过去了。”外间中央摆着一张缕空雕花床,床比一般的床要许多,下面有四口大缸,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已经沸腾。   孟夏把孩子抱了过去,轻轻放在床上,让药气蒸开他的毛孔,再由毛孔入药,将体内的毒暂时的随着汗水排出来。   孩子必须要在上床蒸药气两个时辰,这中间要加药材,要擦去毒汗。   ------题外话------   今天三更,因为编让加更,21号上架。 061章 孟家小暖男   药气蒸了一个时辰时,穆大夫需要拔下银针,拭去流出来的黑色毒汗,然后再换新的银针,这中间孟晨曦会醒过来,也会忍受剧痛之苦。   孟晨曦微微的睁开眼睛,虚弱的微笑着道:“娘,我刚刚在梦里看到你了。”   “嗯,你梦到的娘是什么样子的?”孟夏顺着他的话,柔声问道。   孟晨曦闻言,抿唇轻笑,目光紧锁在孟夏的脸上,“娘,我梦到你开心的笑了,我梦到咱们一起游山玩水。娘,你说,你会带我去游山玩水吧?”   他浑身都提不起一点力气,已经感觉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为了让娘亲宽心,他努力的扯开嘴角,微微的笑着。   孟夏瞧着,心痛不已。   这个孩子总是那么的贴心懂事。   孟夏用手绢温柔的拭去他额头的汗水,经过擦试和排毒,他的肤色开始转白,流出来的汗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黑了。   “好!娘答应了!等你好了以后,娘就带着你一起去游山玩水,咱们去淘好树根,娘教你木雕,好不好?”   孟晨曦轻轻摇头,“娘,我想学医。”   “啊?”孟夏看着孩子微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要跟着娘学木雕的吗?”   “晨曦想过了,还是习医。这样的话,以后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有晨曦在,娘亲就不会痛了。”小小年纪的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怕了这种有病治不好的痛苦。   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娘亲不用受他这般的苦楚。   真的太苦太苦……   海裳和青杏指挥着几个丫环又抬了新的药汁进来,药缸下面用银丝竹炭煨着,药汁本就是刚烧滚的,很快就翻滚着冒出袅袅的蒸气。   “曦儿乖!明天娘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嗯。”孟晨曦倒吸着冷气,“啊……”   痛!药气早已把皮肤蒸出了不少水泡,镇痛药失效了,剧痛就袭卷而来。   孟晨曦痛得撕心裂肺,扭头看到孟夏眼角的泪水时,他连忙紧紧咬住嘴唇,低声闷哼着。   他要忍住!他不要看到娘亲的眼泪。   他不能死!他不要看到娘亲一个人。   他要好起来!因为他要保护娘亲。   穆大夫上前,拿着已抹了药的银针过来,往那已是千戳百孔的背上刺去。不一会儿,孟晨曦再次沉睡过去,安静的让人在他身上做文章。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穆大夫直起酸痛的腰,以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他扭头看着孟夏,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夫人,少爷暂时没事了,老夫已为他抹了生肌养肤药,待他醒来时,身上的肌肤就会已经完好如初。”   “嗯,有劳穆大夫了。”孟夏点头。   “那老夫先去为少爷煎药。”   “不用了,你把药交给青杏,你累了一晚,先回房休息吧。”孟夏摇头,青杏立刻就对穆大夫,道:“穆大夫,我随你去抓药。”   “好!”   两人走后,海裳和林曲儿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孟晨曦,心不由的揪痛。   “夫人,你也陪少爷休息一下吧。”   孟夏静静的看着孟晨曦,想到他每个月都要受一次的痛苦,她的心就揪疼不已,“海棠,流东那里有消息吗?”   “夫人,这是刚收到的信,流东传来的。”海裳把一张个小竹筒交到了孟夏的手中,孟夏抽出纸条,展开一看,沉思了下,道:“给流光回信,让他把沈叡安的资料搜集给我,越详细越好。另外,让他附上摄政王王府的图纸。”   沈叡安手中有大晋皇室的镇国之药——续香丸。   据说,那续香丸可以解世上所有的毒。   海裳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内容,不由的蹙了蹙眉头,轻问:“夫人,如果真有续香丸,为何我们现在才打听到?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孟夏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孟晨曦,伸手把被子掖好,“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过。传信给各分部,全力调查《医绝孤本》的下落,再让人查查,圣医究竟有没有传人?”   “是,海堂这就下去办。”海裳领令出了房门。   孟夏靠在床头,闭着眼眸。   第一次,觉得这般的无力。   以前至少还有希望,现在是希望都没有了,而她的晨曦,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林曲儿心疼的摇头,走到屏风后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细细的搭在孟夏身上,“夫人,要不到床上陪少爷睡一觉吧,等他睡过来,看到你就在身边,一定会很开心。”   “……”好半晌之后,孟夏才睁开眼眸,眸底染上了浓浓的悲凉,“曲儿,我怕!真的很怕很怕……”   “夫人,这个时候,你最是不能倒下。你是少爷的天,少爷的地,只要你在身边,少爷就能一次一次的硬闯过来。曲儿相信,少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孟夏深深的吸了口气,拉下披风,脱了鞋就钻进被窝里,细细的打量着沉睡中仍旧皱着眉头的孟晨曦,“曲儿,你也下去休息吧,我睡一会。”   “是!”   林曲儿深深的看着一眼床上相拥的母子,转身出去了。   孟夏伸手细细的描绘着孟晨曦的五官,真是俊俏,长大了一定会迷死一票姑娘,不过,她得跟他声明了,好男人可不能三妻四妾……   嘴角微微翘起,孟夏失声笑了一下。   这是出现初老症状了吗?她居然想到了孩子长大后被一堆姑娘追着跑的情景。对!他会长命百岁,他会娶妻生子,只要他能活下去,她可以不计代价,折寿给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孟夏闭上眼睛,贪婪的吸着孟晨曦身上的味道,不时就沉入了梦乡。   阳光从窗户外射了进来,照亮了房间。孟晨曦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当他看到睡在旁边的娘亲时,立刻就不动了,静静的看着,嘴角洋溢着笑容。   活着真好!   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娘亲。   这一刻,他忘记了昨晚那锥心的疼痛。   这几年下来,孟夏的第六感变得很强,睡梦中也能很快的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她笑着睁开眼,“醒啦?”   “娘……”孟晨曦轻唤。   孟夏看着他,微微一笑,伸出把他揽入怀中,“要不要陪娘亲再睡一会儿?”   “好!”   母子二人紧紧的拥着,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静静的依偎着,吸取着彼此的温暖,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不一会儿,两人又沉沉的睡着了。   “嘘——”   林曲儿进来看到母子二人还睡着,转身就对后面跟着的青杏嘘了一声,两人摄手摄脚的往外走。   “曲儿,青杏,有事儿吗?”   呃?   两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已经倚着床头而坐的孟夏,道:“我没事!我只是刚刚听到声音,以为夫人和少爷醒了,进来侍候梳洗。”   青杏拿出手中的小竹筒,“夫人,八贤王来信。”   “拿过来。”   “是,夫人。”   青杏把小竹筒递到了孟夏手里,静立在床前,等候她的吩咐。   孟夏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青杏,你下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就起程去栾城。”   “栾城?”   青杏和林曲儿闻言,都有些惊讶。   “夫人,我们不是该等流东的消息吗?”   “不等了,咱们去了那里再做打算,等我们到了,他也该查出了一些什么。”孟夏把条纸递给了青杏,“烧了吧。”   “是,夫人。”青杏把纸条揉成一团,往外间桌上温水的炉子里一丢,精确无误,当下成了灰烬。   “娘,我们要去栾城?”   不知何时,孟晨曦醒了过来,被子里他的手紧握着孟夏的手。   “对!明天就出发,你可以吗?”   “嗯,我可以!”孟晨曦点点头,“只是,义父传信来说,他应该近日就会到达沧城。”   这么一来,不就错开了吗? 062章 贴心棉袄   “你义父有事务要忙,你是男孩子,不能总是缠着你义父。”孟夏揉揉他的脑袋,问道:“肚子饿不饿?要不咱们先起来吃点东西?”   “哦……”孟晨曦的表情有些失落。   孟夏不忍心看他失落,便道:“那咱们改为三天后去栾城,如何?”   “娘,你真是太好了。”孟晨曦高兴的坐了起来,搂着孟夏的脖子,就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孟晨曦和秦宝林的感情很深,或许他是从秦宝林身上得到了他没有的父爱吧。身边的人每每看到秦宝林和孟晨曦玩在一起,都忍不住企图说服孟夏。   孟夏的答案从未变过,因为她知道,秦宝林值得更好的。   “如果我没有答应推迟三天出发,娘就不好了吧?”   “不管怎样,娘亲都是最好的。”孟晨曦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应道:“娘,要不,咱们明天就走?”   孟夏心中不由懊恼,本就是想逗逗孩子,没有想到他这么认真,笑着轻刮他的鼻尖,道:“娘亲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三天后再走也好,正好娘亲可以巡视一下沧城的生意。”   “嘿嘿!”孟晨曦挠着脑袋,暖暖的笑了。   他的模样萌化所有人的心。   林曲儿笑着出了房门,吩咐下人把早饭送到房里来,“少爷,奶娘来侍候你梳洗吧?”   “嗯。”   孟夏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时,林曲儿已经侍候孟晨曦嗽口洗脸了,正在替他换上紫色圆领长袍,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夹袄。   “过来!娘来给你梳发。”孟夏朝他招招手。   孟晨曦笑着点头,“嗯,好。晨曦最喜欢娘亲梳的头发了。”   孟夏笑了笑。   这孩子就是嘴甜,只要是她做的,她说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嘴巴这么甜,也不知像谁?”   “当然是像娘亲。”孟晨曦走了过去,乖乖的站在孟夏面前,“祖母说了,娘亲是她的贴心棉袄,娘亲是她的乖宝宝。娘,你怎么会变成贴心棉袄了呢?”   孟晨曦一脸疑惑。   孩子就是孩子,尽管他智商再怎么过人,也只是孩子。   当孩子跟娘亲在一起时,他都会变成一个好奇宝宝。   “噗……”林曲儿失声笑了出来,看着好奇的孟晨曦,道:“少爷,这贴心棉袄只是一个比喻,你祖母的意思是你娘很贴心,很会照顾家人,像棉袄一样给家人温暖。”   “哦。”孟晨曦的尾音拉得长长,抬头看着娘亲,一脸严肃的道:“娘,以后,我来做你的贴心棉袄。”   “好!不用以后,你一直都是娘亲的贴心小宝贝。”孟夏拿过木梳,轻柔的替他梳发,用同紫色镶红玉的发带帮他把发束住。   孟夏认为这样发饰,可以让人看起来显得有精神一些。   “好了,转过身来,让娘亲看看。”   “娘,你儿子长得好看吗?”孟晨曦手扶着下巴,一副臭美的样子。   孟夏笑着点头,“好看!你是最俊的宝宝。”   闻言,孟晨曦立刻就笑得眉眼弯弯,“娘,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嗯,可以。”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精鬼精的了?   “……”孟晨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夏追问:“怎么了?你的要求很过分?”   “才没有!”孟晨曦摇头,当下否定。   “那就说吧,娘听着呢。”   “娘,以后你能不能换上女装?”   “为什么?”   “因为不想在外人面前管你叫爹,你明明就是我娘,我不想……”孟晨曦想说,我本就是一个没爹的孩子,我只有娘。可他怕孟夏听了伤心,便没有往下说。   他的要求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看着娘亲找到幸福。这样就算有一天,他的病好不了了,娘亲也不会再是一个人,身边也有人照顾。   如果娘亲总是穿着男装,那她怎么找到幸福?   “好!娘答应你!”孟夏郑重的点头。   “夫人,这个……”   林曲儿不赞同的看着孟夏,如果她恢复女装,那在江湖上行走是极为不便的,还有那些无影门的老头子,他们会怎么看?   孟家三少不可能凭空蒸发了吧?   孟夏抬手,阻止林曲儿说下去。她看着孟晨曦,道:“曦儿,娘有时要处理事务,所以,娘有时还是要着男装的,这样你可答应?”   这只是小事一桩,她有什么不能答应儿子的?   就算此刻他说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想尽办法满足他。   “当然!只要娘亲没有事务在身,陪我出门时着女装就行了。”孟晨曦笑着点头,说着就呵呵的笑了起来,“呵呵,我好久没看过娘亲穿女装的模样了。”   孟夏宠溺的笑看着他。   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了一套浅紫色的交领襦裙,外面套上一件白色镶浅绿滚边的长褙子。   许多年没有着过女装,突然换上女装,孟夏自己都有点不习惯了。整理好衣裙,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就看到孟晨曦微微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样子。   “怎么这个表情?不认识娘了?”   “娘,你真好看,就像仙女那么好看。”孟晨曦双眼放亮的看着孟夏,他觉得娘亲就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没有之一。   “呵呵!等你长大后,找了媳妇,你就不这么说了。”孟夏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林曲儿立刻上前去帮她梳发,“夫人,梳什么发式呢?”   “随你的意吧。”   林曲儿点头,很快就给她梳了一个高髻,从首饰盒中找了一支宝石步摇。她站在后面,看着梳中的孟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又不想再往头发上插饰品,因为那样又感觉多了,累赘。   “夫人,这样可行?”   孟夏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备了这么一支奢侈的宝石步摇,她拉开首饰盒,随手翻了翻,从里面取了一支白玉钗出来。   “把步摇换下来,一支玉钗就够了。”   “好!”林曲儿换下步摇,认真打量着镜中了人儿,满意的点了点头。素雅的一点的扮很适合孟夏,简单的一支玉钗就能衬托出她的脱俗的气质。   她把宝石步摇放回首饰盒,却被一个长命锁给吸引住了。这金锁足有五两重,上面的花纹很精致,除了长命百岁四个大字之外,其他地方全是好看的吉祥如意,细看之下,还有福字。   这是哪来的?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哟,这长命锁真是好看,夫人,你这是给少爷备的吧?”林曲儿惊喜的拿着长命锁,转身就在孟晨曦面前晃了晃,“少爷,这长命锁是不是很好看?”   长命锁?   孟晨曦高兴的看着孟夏。   “带着吧!”   “谢谢娘亲。”   “傻孩子,这东西本就该给你戴着。”孟夏从林曲儿手中接过长命锁,替他带上。这东西,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在这个首饰盒中。   如果不是现在看到,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东西了。   这是他爹留下的唯一的信物,给他最是适合不过。   “夫人,早饭摆好了。”下人把早饭摆在外间桌上,青杏也折了回来侍候。   孟夏牵着孟晨曦的手往外走,“走,咱们吃饭去,吃了饭,娘陪你一起到院子里走走。”   “娘,你昨晚说了,今天要陪我出去走走。”孟晨曦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孟夏。   孟夏笑了笑,“娘想起来,行!今天娘就陪你上街逛逛,买些你喜欢的东西。”   “耶——太好了!咳咳咳……”激动起来,孟晨曦就咳得满脸涨红,林曲儿连忙倒了温水端过来,“少爷,你别急!先喝口水。”   喝水润了下喉咙后,孟晨曦不好意思的看着孟夏,有些不安的道:“娘,我只是太激动被口水呛到了,我没事的,我真的可以出去走走。”   “好!咱们出去。”   孟夏知道,这孩子是怕自己又拿他的身体说事,不让他出门了。   ------题外话------   如约而置,大伙喜欢么?   前面一章有较大的错字,因为现在不能随便修改,所以,明天找了编再修正,请大家包涵。 063章 当街戏猪王   沧城处于晋国的中央,又处在源河边,是晋朝南来北往的水上交通要道,所以,沧城的繁华仅次于晋朝的京都栾城。   大街上,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的商铺整齐肆立。这里每个商铺的外型都是一样的,招牌的大小,字体也是一样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气派。   孟夏牵着孟晨曦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林曲儿和青杏,海裳和流光被孟夏派出去办事了。   母子二人是同色系打扮,也是孟夏一手兴起的亲子装。娘亲脱俗俏丽,儿子俊俏,他们走在大街上,那就宛如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让人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孟晨曦很满足,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突然,热闹的大街上冲出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不仅目光轻佻的打量着孟夏,还想伸手想去抬孟夏的下巴。   气质这么干净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容貌虽然不是绝色无双,但一身干干脆脆的清新气息,让人瞧着很养眼,移不开眼。   孟夏看着越来越近的咸猪手,嘴角溢出冷冷的笑。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阻止他们行动,牵着孟晨曦躲开咸猪手。   沈正德见孟夏躲开,心中不悦,抬着下巴高傲的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的确是初来贵宝地。”孟夏轻道。   沈正德得意的扫了她们母子一眼,他身后的下人就笑道:“怪不得他们不认识爷,原来是外地来的。”说着,那人大声朝孟夏母子喝道:“见到了祝王还不行礼?”   祝王?当朝小皇帝的嫡亲叔公?   也对!听说那祝王就住在沧城。   “欸,阿福,别大声嚷嚷的,瞧你把小美人姐弟俩给吓得。”祝王假装轻斥,目光一直在孟夏身上滴滴转。   阿福小人一张脸挤满了流里流气的笑容,还略有所指的瞥了孟夏一眼,“是是是,爷心疼了吧?”   姐弟?   孟晨曦眸底闪过丝丝狡黠,他轻扯了一下孟夏的手,仰头眨巴着眼,问道:“娘,什么是猪王?是猪的大王吗?”说着,他疑惑的上下打量着祝王,一脸困惑,“难道猪王也学人穿衣服吗?”   孟夏窘迫的瞥了脸色如油画般的祝王,心中暗笑不已,但却是带着责备的看向孟晨曦,似是有些恼怒的道:“你这孩子,娘亲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有时不能太耿直,有些事情明知就是这样,但也不能太直白的说出来。咱们可都是善良的人,就算别人是猪,咱们也不能当面说出来。我们……”   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不安中带着着急的看向祝王,连忙拉着孟晨曦行礼,“有道是童言无忌,这孩子也就是太直白了,怎么也教不会,还请王爷恕罪。”   孟晨曦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朝祝王拱拱手,道:“猪王,对不起!你是堂堂猪王,希望别跟我这个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噗……   猪王?哈哈哈……   因围观看戏而静下来的大街,不知谁率先笑了,紧张着众人就忍不住的哄堂大笑。这对母子的话,真的好笑。当然,也有一些好心人,暗暗担忧这对母子俩的接下来的处境。   眼前这人可是祝王啊,皇亲国戚又哪是一般人得罪得起的?   祝王的随从厉眼扫向人群,所有人噤声,不少人怕事之人已悄悄离开,远离是非。   “你…你们…”祝王脸色涨红,气得口齿不清。   祝王低头瞪向孟晨曦,却在下一秒张大了嘴巴,他失态的揉了揉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儿。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这小孩子完全就是沈叡安小时候的翻版。   孟夏微眯着眼,疑惑的看着祝王,见他直直的看着孟晨曦,心里更是疑惑。   这是怎么了?   难道这个时候,他不是该暴跳如雷,生气算账吗?   “来人啊,把这对母子抓起来,他们藐视皇族,其罪当诛。”阿福大喝一声,指挥他身后的人将孟夏等人围了起来。   青杏的脾气火爆,哪容许别人这么对孟夏母子,当下就抽出长剑,恶狠狠的扫了祝王仆人一眼,“我看谁敢?有种就试试姑奶奶手中的剑,看看它答不答应?”   林曲儿也不着痕迹的将孟夏母子护了起来。   “全都给本王住手,回来。”祝王一声喝令,那些人惊愕且不甘的回到祝王身后。   青杏和林曲儿面面相觑,不明白祝王为何被人当众侮辱还不动手?   祝王看着孟夏,问道:“这位夫人,刚刚是老夫失态了。夫人说是从外地来的,不知夫人家安何处?贵姓?”   “小女子家在……”   “晨曦。”身后传来浑厚的声音,孟晨曦转身看着来人,挣开孟夏的手飞快的小跑过去,“爹,你来啦。”   青杏和林曲儿瞪大眼睛看向孟夏。   什么时候秦宝林变成孟晨曦的爹了?她们怎么不知道?   孟夏有些无奈的看着秦宝林抱着孟晨曦走过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明白孟晨曦此举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告诉旁人,他是有爹当靠山的人,不请允许旁人欺负。   “秦某人见过祝王。”   秦宝林抱着孟晨曦走到祝王面前,孟夏接手抱过孟晨曦,秦宝林则客套的朝祝王拱手行礼。   祝王在看到秦宝林时,眉头就紧紧的皱成一团。   他刚刚没有听错,这个长得跟沈叡安一模一样的孩子冲着秦宝林喊爹,瞧着他们的互动,还真像是一对父子,可他们怎么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祝王扭头又看了孟夏一眼。   如果说孩子的长相随了娘,可也不像啊。   祝王敛回心神,笑看着秦宝林,道:“秦老板,你也来沧城了?”   他们之间多年来都有些生意来往,所以还算是旧识。只是,祝王还是想不明白,因为从未听说秦宝林已娶妻生子。   “回王爷的话,秦某有些事务要处理,便亲自把王爷的那一批油漆押送过来了。”秦宝林笑着应道,扭头看了孟夏等人一眼,又问:“王爷,这是?”   他指了指孟夏的方向。   祝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秦老板,令郎可真是可爱,本王瞧着喜欢,所以就跟他们聊了几句。”   “哦,那聊得还开心吗?他们可有说什么冒失得罪王爷的话?”秦宝林宠溺的看着孟晨曦。   祝王瞧着他的眼神,心里已没有了疑问,这的确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令郎聪明过人,又可爱率直,我跟他们聊得很开心。秦老板既然来到沧城了,那就由我做东,今晚我在王府设宴,为你和你家人接风洗尘,秦老板可一定不能拒绝。”   秦宝林无声的看向孟夏,得到她的首肯后,他才笑着点头,“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哈哈哈——想不到秦老板还是一个敬妻之人,实在是难得啊。”刚刚秦宝林看向孟夏的眼神,祝王可都全收在眼中。   孟夏浅笑着朝祝王福了福身子,“王爷言重了。”   “哈哈——秦夫人谦虚了。”祝王哈哈大笑,拍拍秦宝林的肩膀就带着下人走了。   秦夫人?   秦宝林的心不由的加序,目光有所期盼的看向孟夏。   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夫人,那他愿意一辈子当一个妻管严,可惜,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宝林哥,你有事要办,那就先去办吧。我先陪晨曦四处逛逛。”孟夏的眸底一片宁静,这让秦宝林刚刚炙热的心又冷却了下来。   青杏和林曲儿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孟夏和秦宝林之间,什么也没有改变。   秦宝林隐下心中的苦涩,扬起笑容,点头,“好!你们小心一点,等我办完事情,我就去找你们。”   “好。”孟夏点头。   孟晨曦依依不舍的挥手,“义父,回头见!”   “嗯,去吧!要别你娘的话,走累了就一定要休息。”秦宝林细声叮咛。 064章 彻查往事   秦宝林目送孟夏她们离开,直到她们进了一家商铺,他才收回目光,扭头对身旁的随从范力道:“大力,咱们也走吧。”   “是,爷。”   两人跳上一旁的马车,策马离开。   马车上,秦宝林从多宝格中抽出一封信,没有折开却是紧紧的攥着。   他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不仅因为得知圣医已逝,前来安抚孟夏母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秦九公传了消息给他,前些日子有人在暗中调查常久安,盘问关于孟家的事情。   幸好,他当年就交待过,也给了一番措辞给秦九公,让他要求村民绝口不提孟家的事。事实上,孟家当年连满月酒都没有摆,趁黑就匆匆离开了秦家村。   除了村长一家,并没有人知道孟家的下落。   他得到消息便让人去调查,终于查出幕后要调查这事的人居然是大晋的慕云墨,抽丝剥茧后,他得到了一张画相,那是一个和常久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秦宝林心里是害怕的,害怕那个人就是常久安。   他此次前来沧城,最重要的是想要阻止孟夏去栾城,如果阻止不了,他也一定要跟着一起去,一探究竟。如果那人真的是常久安,那他要当面问问他,这么多年,他都干什么去了?   孟夏和孩子受这么多的苦,在他眼里又算是什么?   秦宝林的手紧捏成拳,恨恨的往马车上狠捶了几下,外面的范力吓了一跳,忙问:“爷,出什么事了?”   “没事!”秦宝林颓丧的往后靠去,疲惫的合上眼帘。   栾城,摄政王王府。   “慕公子,主子的情况如何?”安顺见慕云墨从沈望的房里出来,连忙上前,询问沈望的情况。四年来,这每月一次的胸闷心痛,一直如影紧随着沈望。   诊,没有结论,医,没有效果。   慕云墨耸耸肩膀,两手一摊,“老样子,不好不坏。”   刚刚那家伙已经可以对他指手划脚了,想来也没啥问题,这些年,他不就是这样每个月来一次,就像是女子一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伤不了,也死不了。   “我猜,多半是他有一个自己都不记得的心结吧。”沈望的症状,他已无法用医理来解释,太古怪了。他一度怀疑他中了蛊,还找了这方面的人来替他诊治,结果并没有。   “心结?”安顺蹙眉,轻问。   慕云墨点点头,“他忘记了那两年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安顺不语,等着慕云墨继续说。   这时,朱雀凭空而落,朝慕云慕拱手,道:“慕公子,那边有新消息传来。”说着,他递了一封信过去。   慕云墨接过信,放入袖中,“我知道了。”   咻的一声,朱雀离开。   “安顺,照顾好他,别怕他没日没夜手操劳。如今的大晋少了他,也不会怎样。你若是有空啊,就物色几个美貌的丫环,兴许,他哪天就看上……哎哟……”   话还未说完,慕云墨就哎哟一声,迅速的闪到安顺后面,把安顺当成挡剑牌。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杯子,不悦的瞪着房门,道:“沈叡安,你个死没良心的,人家是为你好。”   院门口,几个丫环听着慕云墨的话,不由偷笑。   慕云墨虽无武功,但耳力还是不错的,当下便哀嚎一声,抚额头痛的澄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天啊!又让人给误会了。   这些年来,大晋盛传他和沈望的暧昧消息,他爹娘都快想要杀了他了。   “慕公子,清者自清,你解释也没用。”安顺说着,嘴角不停的抽搐。   “安顺,你明知……”   “我知道,公子心里挂记着我们主子。”   “你?”慕云墨气结。   “慕云墨,让你办的事,你不好好的办,你到底要不务正业到什么时候?”房里又传来沈望的声音,慕云墨听着他往房门走来的脚步声,连忙跑向围墙,开门回慕王府了。   为了方便诊治沈望每个月一次的怪症,慕丞相被封为异姓王爷后,沈望就把慕王府安排在摄政王王府的隔壁,两家之间,就只隔着一个围墙。   慕云墨进了自己院子,胆子也大了,冲着沈望那边,吼道:“沈叡安,你就是少了感情,那个什么的失调,所以,你才……”   “再说一遍,本王不介意抓你进房。”   嗷呜……   慕云墨如身后有鬼般的跑远了。   沈叡安这个神经病,自己不能被女人近身,偏偏设法拉他下水。自己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居然下了这么黑的手,让全世界的人都误会他们是一对。   现在爹娘逮到他就炮轰,别说名门闺秀对他闻声变色,就是那些有三寸之舌的媒婆,也不敢为他担保作媒。真是没良心,这么坑朋友。   “主子,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吧?”安顺听着那边凌乱的脚步声,嘴角的笑容迅速染开。   沈望抬手,轻道:“去书房。”   “是,主子。”   沈望进了书房,整个人窝在黄梨花木雕花圈椅上,一双修长的腿搭在面前的书案上。他的目光停在笔筒上,手习惯性的摸向胸口。   这里空荡荡的,母妃送他的那条长命锁不见了。   他抚着胸口不动,感觉心里也是空空的。四年来,他为了平判军,安朝纲,辅幼君,辟出新气象,他几乎是呕心沥血,每天的休息时间都不赶过两个时辰。   他没有时间去想,去探究自己的心怎么了?   刚刚慕云墨的话触动了他的心,让他忍不住的去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约的心结?没有!脑海里一片空白。   突然,沈望的脑海里掠过一抹喜色,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这抹喜色在他每个月病发沉睡时都会出现在梦里,喜气的房间,一身喜服的自己,还有一个身穿喜裙的她,无论他多么努力也看不清她的容颜的她。   那会是他的心结吗?   他真的成过亲了吗?   那么对方会是谁?她现在在哪里,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安顺。”   “主子。”安顺闻声进屋,静站安前。   沈望抬头看着他,吩咐:“你下去找个心腹,让他去调查一下当年我在乐亭遇伏的事情,如果……”他表情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安顺一眼,“让他全力调查我那两年的生活,不计代价,明白了吗?”   “是,安顺这就下去安排。”   闻言,安顺内心忍不住的一阵激荡。   这么多年了,主子终于想起要去调查那两年的往事了。他还以为,这辈子主子都不会再提了。   真好!   下了这个命令后,沈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莫名的轻松了,难道这真的就是自己的心结?沈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负手走到窗户前,仰头看着空中有月芽儿。   慕云墨回到房里,刚刚那副调儿郎当的样子已经不见了,此刻他一眼严肃的拆开信,细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信纸从他指尖飘落,他愣愣的坐着,表情复杂。   居然是她。   那个名扬列国,神秘的孟三少。   原来她不是男子,而是一个满腹才华的女子。她是被沈叡安遗忘的结发妻子,他们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原来他上苍龙山是替孩子寻医。   “朱雀。”   桌上,缕空黑陶香炉里,香烟袅袅。朱雀进屋后,透过香烟看到慕云墨那张俊俏精致的脸上,表情很是怪异,似笑,似是失落……   “慕公子。”朱雀拱手。   慕云墨抬眼看着他,吩咐:“散布消息出去,说是摄政王府有一颗可解百毒的续香丸,一定要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   “慕公子,那续香丸……”朱雀大吃一惊。   那续香丸可是大晋皇室的镇宫之药,把这消息传出去,那不是让贼人惦记吗?   “按我说的办,不要有任何怀疑,我不会做不利于叡安的事情。”慕云墨当然明白朱雀为何会吃惊,便又给他下了一个定心丸,“反正那续香丸又不在摄政王府,你担心什么?”   “这……”   慕云墨挥手,“去办事吧。”   朱雀踌躇了一下,拱手应道:“是,慕公子。”转身出了房门。 065章 生意上门   孟夏和孟晨曦逛了一天,满载而归,林曲儿和青杏手中提满了东西,不过很高兴,算起来还真的是很久没有这么尽兴的逛街了。   主管洪兴在门口迎接他们,“夫人,你回来了。”   “嗯,家里没什么事吧?”孟夏扭头瞥了他一眼。   洪兴紧跟在她身旁,一边走一边道:“属下整理了今天收的信,其中有一封是从乐亭【雅尚阁】传来的。”   “送到书房去。”孟夏低头看着孟晨曦,问道:“曦儿,你一定累了吧?”   “有点。”孟晨曦知道,娘亲有事要去忙了。他很乖巧的牵过林曲儿的手,“奶娘,咱们回房休息吧。”   “嗯。”   “曲儿给他换套衣服,找穆大夫给他诊诊脉,让他好好休息。”孟夏细心嘱咐,伸手揉揉孟晨曦的脑袋,道:“如果太累了,晚上的那场应酬,咱们就不去了。”   孟晨曦马上摇头,“娘,我想去。”   他想和义父呆在一起。   “行!穆大夫说可以了,咱们就去。”孟夏点点头,“回房去吧!休息好了,你才会有精神。”昨天刚刚毒发过后,今天又逛了一天,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了。   孟夏看着外面朝气勃勃的孩子,再看看孟晨曦的状况,那种心痛真的是没有语言可以表达。   孟晨曦点点头,“好吧。”   “少爷,咱们走吧。”林曲儿在一旁轻声催促。   “哦,娘亲待会见。”   “好!去吧。”   目送林曲儿牵着孟晨曦走进游廊,孟夏才扭头对一旁的青杏,道:“走,去书房。”   书房里。   洪兴已把今天收到的信息都取了过来,孟夏取出【雅尚阁】的那一张,只看了一眼,便放下,“慕王府要修建别院,特找我过去为他们设计画廊和家具的雕刻花样。这事,你们怎么看?”   好端端的,慕云墨发大手笔请她,这事有点怪异。   【雅尚阁】的价码不低,孟夏亲自出马,那价格就更高。虽然慕王府不差钱,可也不置于请她这个名师来计设家具的雕刻花样吧?   【雅尚阁】在周围列国中,那都是以一种秘密的色彩存在着。他们只有一家店,从不开分店,接活也并不是你有银子就行,还得看当家的心情。   孟夏把【雅尚阁】弄得如此神秘,其实当年也并非本意,实在是她带着孟晨曦四处寻医,时间不多,而且也不可能成天沉寂在雕刻的世界里。   这世上会雕刻的不少,可像孟夏这种程度的却没有。孟夏的作品是有灵性的,从未有过重复。说过走廊设计,这也并非她要开拓的业务,实是当家皇太后喜欢她的作品,下旨让她把【淮安宫】重新鼓捣一番。有了皇太后的这一手笔,她就是想不出名,也难啊。   洪兴看了青杏一眼,朝孟夏拱拱手,道:“夫人,这事属下让人查实了一下,这别院表面上是慕王府要兴建,实际上是摄政王送给慕云墨的。”   “夫人,这生意,咱们不接。”青杏目露不屑,“为他们设计,那是有辱了夫人的设计。”   断袖之癖,在世人看来,那就是有伤风化,世俗不能忍。   孟夏却问了一句,“海裳有消息回来吗?”   洪兴摇头,“暂时未收到海裳姑娘的信。”   孟夏点点头,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沉默了一会,便抬头看着青杏和洪兴,道:“接下慕王府的这笔生意,洪兴,你把报价发出去,一文不取,只需一个人情。另外,这木头和漆由咱们指定,旁人的,不用!”   想让她出山,那就得有非凡的价码。   “是,夫人,属下这就下去回信。”洪兴拱手离开,对孟夏的安排没有一丝迟疑。   青杏蹙眉问道:“夫人,你是想借这笔生意?”这是要换续香丸吗?可沈叡安应该不会同意吧?那续香丸世上仅有一粒,那才是真正的无价。   “如果换不了,至少咱们有理由名正言顺的靠近摄政王府,总该有机会下手,不是?”孟夏拿过一旁的账册,“青杏,我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青杏听着,不禁心疼,“夫人,青杏刚才目光太浅了。”   “你别这么想,你去安排一下咱们后天启程的事务吧,我这里不用人侍候。”孟夏一手翻着账册,一手持着朱笔,不知在标注着什么。   “是,夫人。”   ……   外面天色渐黑,华灯初上,青杏进来点灯,轻声提醒孟夏,“夫人,秦老板来了,少爷已整装,夫人是不是也梳妆打扮一下?”   晚上要去赴的是祝王的宴会,打扮一下应该是需要的吧。   孟夏拿起一旁的树叶书签夹在账册上,起身就朝外走,“走吧,回房换套衣服。”   “是,夫人。”   梳妆打扮后,孟夏便携着青杏来到大厅,大厅里笑声阵阵,可以听出孟晨曦的心情不错。孟夏走了进去,看着孟晨曦骑坐在秦宝林的肩膀上,两人正在玩骑马的游戏。   “曦儿,你怎么又胡闹了?”   “孩子开兴,就由他吧。”秦宝林见到特意打扮过的孟夏,不由的眼前一亮,嘴角的笑意也更浓了。这样打扮才算是一个女人,平时她总是一身男装,瞧着他都心疼。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个女人愿意四处奔走?   里里外外都是水蓝色的,就连袖口上和褙子边也是用同色系的线绣了祥云纹,可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单调,反而有种清新优雅的味道。   “宝林哥,你别老宠着他,他是男孩子,不能过于娇宠。”孟夏走过去,伸手把孟晨曦抱了下来,“曦儿,你义父在外面忙了一天了,你让他休息一下。走!娘亲牵着你。”   孟晨曦有些失落的点头,“哦,娘,我知道了。”   秦宝林看着孩子这样,别说有多心疼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来,他和孟夏虽然是生意上的伙伴,还是义兄妹,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无形的墙在堵着。   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因为有青杏和林曲儿在,秦宝林便提出到外面坐坐。   看着繁华的沧城夜色,秦宝林的心莫名的不安和失落。   自己该怎么跟孟夏说,怎么说服她不去栾城?而自己真的该这么做吗?   “爷,祝王府到了。”范力停下马车,取出脚踏放在地上。秦宝林撂开车帘,伸手牵过孟晨曦,“夏儿,祝王府到了。”   “嗯。”   几人还未下马车,祝王就领着几人迎了过来。   “哈哈哈……秦老板,你们总算是到了。”   秦宝林连忙抱着孟晨曦下去,笑着朝祝王拱手,道:“秦某惶恐,怎敢劳烦祝王在此相迎?”   闻言,祝王哈哈大笑,拍拍秦宝林的肩膀,道:“哈哈哈……秦老板这是哪里的话,撇开身份不说,咱们也算是生意上的伙伴,哪能如此见外?秦夫人,你说是吧?”   说着,他看向刚下马车的孟夏,问道。   孟夏上前,朝祝王福了福身子,道:“民妇见过祝王。”   “秦夫人不用如此多礼。”祝王笑着摆手,目光却是不时的看了看孟晨曦。   孟夏笑着点头,“祝王,你是我家大哥生意上的伙伴,对于祝王在大晋的帮助,民妇无以为谢,特送上一点小心意,希望祝王笑纳。”   “你大哥?”祝王疑惑的看着孟夏和秦宝林。   秦宝林连忙替孟夏解释,“祝王有所不知,秦某尚未娶妻,她是我义妹,曦儿是秦某的义子。白天在街上,让祝王误会了。”   义妹?义子?   这关系……   怪不得这孩子长得跟秦宝林一点都不像。   祝王愣了一下,随即就笑着摆手,“无妨,无妨!倒是本王不好意思了,还望……”祝王说着停了下来,移目看向孟夏。   孟夏会意,“民妇孟氏,夫家姓常,大伙都叫我孟三娘。”   “行行行!待会本王自罚三杯。”祝王听到她说夫家姓常时,眉头皱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些孟夏都全收在眼里。   ------题外话------   晚上老时间第二更。   这几天更新了这么多,大家都没啥反应啊,留言说说最近的内容呗。   么么哒。 066章 王府打人   孟夏也低头看了孟晨曦一眼,“曦儿,快见过祝王。”白天这祝王的眼神就叫她疑惑,现在又是这样的眼神,她知道孟晨曦长得极像那人,难道……   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沈姓是大晋的皇姓,好端端的,那大晋的皇室中人也不会跑到东玉朝去吧?   孟夏突然有些后悔来赴这场宴会了。   “孟晨曦见过祝王。”   “好好好!好一个乖巧又讨喜的孩子。”祝王笑了笑,回头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孙女孙儿,“晓晴,晓寒,你们跟孟少爷年纪相仿,就由你们陪孟少爷吧。”   “是,祖父。”   两个孩子笑着上前来牵孟晨曦,他们对这个长相不凡的小男孩很有好感。孟晨曦抬头看向孟夏,见娘亲朝自己点头,他才有些有自在的任由沈晓晴和沈晓寒拉着进大门。   “王爷,酒席已备好。”管家匆匆走到祝王身边,轻声禀告。   闻言,祝王笑着做了个请势,“几位,请吧。”   “谢王爷,王爷请。”   进了祝王府,大人围坐下来,小孩子则坐在另一桌,由下人们贴身照顾。祝王妃打从看到孟晨曦时就一直盯着他看,忍不住的压低声音对祝王,道:“王爷,这孩子长得和他真是像啊。”   祝王点点头,朝她示了眼色,示意她别多嘴。   孟夏是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好,尽管祝王和祝王妃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见了。   和他长得真像?   和谁?   难不成自己的猜测真对了?   “来来来,大家动起筷子来。”祝王率先起筷,笑着招呼,祝王妃在一旁笑道:“王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今日客人上门,王爷的笑容都多了。”   “那是,那是。秦老板可不是一般的朋友,今天我开心。来,大家先喝一杯。”   话落,祝王就端起面前的酒杯。   秦宝林也端起酒杯,看了一眼孟夏,然后有些歉意的对祝王,道:“王爷,舍妹对酒过敏,不能喝酒,还望王爷海涵。”说完,他举杯一干而尽,“秦某代舍妹喝,谢王爷款待。”   接着又是一杯。   孟夏是一杯倒,一杯下肚,人就趴在桌上不动了。幸好,她酒品还算不错,不会在醉酒后胡言乱语。   祝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秦老板果真是性情中人,来,咱们喝。”   青杏给孟夏倒了茶,孟夏端起茶,朝祝王和祝王妃,道:“民妇以茶代酒,一谢王爷和王妃的盛情款待,二谢王爷在兄长生意上的照顾。”   “哈哈哈……”祝王大笑三声,看着秦宝林,道:“秦老板,你们真是兄妹情深啊。”话中略有所指,或许,他也看出了一些什么。   秦宝林看向孟夏的眼神,有心人都能看出一些。   秦宝林倒了酒,回敬祝王,“王爷,兄妹之间,本该相互扶持,难道不是?”   “对对对!”祝王悻悻的笑着喝酒。   旁桌,孩子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已经少了刚见面时的拘束。孟晨曦很少有年纪相仿的朋友,因为他要跟着孟夏为寻医而四处奔波。此刻有沈家兄妹作陪,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孟夏看着他终有了孩子气,不再像个小大人,心里也欣慰了一些。   或许,该给他找一个年纪相仿的玩伴。   大人这一桌继续说说聊聊,喝酒吃菜,孩子们坐不住,吃饱了就相约去院子里玩。孟夏让林曲儿跟着,心里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几个孩子出去没多久,沈晓晴就哭着跑进来。   “祖父,孟晨曦他打我。”沈晓晴哭得梨花带雨,白嫩嫩的脸蛋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手指印,祝王妃一看,立刻上前把沈晓晴抱在怀里,恨恨的瞪着孟夏,语气不悦的道:“孟三娘,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的孩子没有家教。   孟夏眸光骤冷,周身散出寒气,扭头看着祝王妃,凉凉的道:“白天祝王当街调戏女子,我还想不通这原因是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祝王妃骤问。   孟夏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字面上的意思,实际是什么,王妃比谁都清楚。如果我是祝王,怕是也不愿在府中多呆。”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祝王妃手指颤颤的指着孟夏。   孟夏笑了笑,轻蔑的看着她,“我的胆子不大,但是,我的心眼小,容不得别人说我的孩子。王妃既然大度,为何不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呢?”   祝王也是一肚子的怒气。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请秦宝林过来,不过就是为了再看看孟晨曦,落实一点什么,可不是请孟夏来奚落他的妻子和孙儿们的。   只是他现在还有些顾忌,不想撕破脸皮,以免将来无法弥补。   “晓晴,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晓晴窝在祝王妃怀里一个劲的哭,就是不应。   孟夏看着林曲儿一脸铁青的牵着孟晨曦进来,只见孟晨曦头发微乱,脸上还有几道红指印,一看便知是被人抓破了脸。   怒气在胸膛里翻滚,孟夏含在嘴里怕融,捧在手里怕化的孩子,谁给了他们胆子伤害他的?   林曲儿冷着脸上前,“夫人,对不起!曲儿只走开了一下,想不到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少爷和他们扭打在一起。”说着,林曲儿瞥了一眼沈晓晴,两个打一个,居然还有脸来哭。   孟晨曦见孟夏脸色难看,以为是生自己的气,连忙走过去,轻晃着她的手,道:“娘,对不起!晨曦不该跟他们打架的,可是,他们说晨曦是没爹教的野孩子。”   随后而来的沈晓寒,听了孟晨曦的话,更是大声的嚷嚷:“你就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小野种,你是,还不让人说吗?”   啪……   孟夏闪身而过,当众掴了沈晓寒几巴掌。   “你有爹娘教,也不过如此。身为皇族之后,没有一颗仁爱之心,出口伤人,简直就是丢了大晋皇族的脸。这事传出去,只怕祝王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祝王和祝王妃傻了眼,直到沈晓寒嚎啕大哭,他们才回过神来。   祝王妃大叫一声,上前紧紧的抱着她的心肝宝贝,瞪着孟夏,道:“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青杏和林曲儿、秦宝林,迅速的把孟夏母子护在中间。   孟夏轻哼了一声,语气不屑的道:“你家的孩子是宝贝,我家的孩子就是草?”说着,她抬眼看向祝王,微微一笑,“王爷,谁是谁非,相信王爷心中自有定数。如果祝王府就是这样待客的,那就是把我抓起来,我也没有怨言。”   “王爷,舍妹出手是有些不对,但是,小少爷的行为着实让人难忍。这事如果换是王爷,秦某相信,王爷也是不能忍。”秦宝林朝祝王拱拱手,“时候也不早了,秦某先告辞了。” 067章 奚落祝王妃   祝王心里气极,拼命的攥着拳头才勉强把怒气压下,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事不能冲动。一切都查清了再算账也不迟,如果证实了眼前的孟三娘和那人没有关系,那他绝对饶不了他们。   深吸了几口气,祝王剜了祝王妃一眼,假意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就知道宠孩子,瞧着孩子宠成什么样子?”   “王爷,我……”祝王妃嘴唇翕翕,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反而得了骂?   祝王扫了家丁一眼,挥挥手,道:“全给我退下。”   “是,王爷。”   家丁退下,祝王妃狠瞪了孟夏一眼就牵着孙儿、孙女离开。   “王妃,请留步!”孟夏喊住了祝王妃。   祝王妃顿足,眸底杀气滚滚,“你还想怎样?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可别得寸进尺。”   孟夏冲着她微微一笑,低头对孟晨曦,道:“曦儿,咱们是懂分寸的人,你去给小小姐和小少爷道个歉,别让人落实了你就是一个没教养的孩子。”   “哼——假惺惺,得了便宜还卖乖。”祝王妃并不领情,牵着一双孙儿女就往外走。   “娘,你也瞧见了吧,不是我没气度,实在是有人没风度啊。打就打了呗,哪家小孩子不是打打闹闹的,怎么大人也闹别扭?他们可是有爹娘的人,不是应该……”   “曦儿,别说了,快跟祝王辞别吧。”   孟夏打断了孟晨曦的话,佯怒的瞪了他一眼,“白天的时候,娘不是让你别这么直白的说话吗?你怎么又不记得了?”   母子俩一唱一合,祝王被臊得脸红一阵青一阵。   这话里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哦,孩儿知错了。”孟晨曦轻‘哦’了一声,仰头看向祝王,“祝王,谢谢你的款待。”他特意把款待二字咬得很重。   祝王敛起眸底的怒气,笑着道:“好好的一场宴会,没想到让大家不开心了。他日若有机会,本王再设宴向各位表表歉意。”   “王爷言重了。”   “本王送送各位。”   “谢王爷,王爷请。”   祝王笑眯眯的亲自送孟夏等人出府,几人在大门前寒喧了一会儿,这才上了马车。祝王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马车了,他脸上的笑容骤收,眸中闪过狠戾之光。   “让杜宇来见本王。”   “是,王爷。”   祝王甩袖,愤愤的进了大门。   可恶!实在是可恶,眼里居然没有他这个老王爷的存在,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孙儿,又是数番奚落,难道他们真当自己是一只纸老虎?   哼——   书房里。   祝王面前站着一个尖脸猴腮的男子,那人见到祝王忙行礼,“杜宇见过王爷。”   “杜宇,本王让你去查一个人的身分,关于她的,无论巨细,一一造册呈给本王。”祝王冷声吩咐,孟三娘,你最好就是与那人有点关系,否则,你一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王爷请明示。”   “秦宝林的义妹孟三娘,你调查好了,直接把册子呈给本王。”   “是,王爷请放心!杜宇一定尽快完成。”   “下去吧!”   “是,王爷。”   杜宇退出,一旁站着未说话的王府主管老瓦上前,轻道:“王爷,这孟三娘有什么问题吗?”他瞧着孟三娘的身手,也觉得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   “她儿子长得很像一个人,如果本王猜对了,本王誓要让那人承本王的一份情,如果猜错了,那他们就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祝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席话的。   “王爷,老瓦不明白,不管像谁,也不能让她这么奚落王妃,责打小少爷啊。那人是谁,竟让王爷如此忌讳?”   “老瓦。”祝王扭头,目光锐利的看向老瓦,老瓦心中一颤,忙拱手,“王爷请恕罪,老瓦逾越了。”   祝王眸底的冷肃消去,“老瓦,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有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不该问的时候,你就别问太多。”   “是,王爷。”   老瓦后背骤凉,冷汗涔涔。   他怎么一时忘记了祝王最忌讳什么了?   ……   马车上,孟晨曦窝在孟夏的怀里,因为孟夏一路沉默,他就渐渐的不安了起来,频频抬头看了看,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孟夏搂紧了他,深吸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轻道:“没事!娘没有生气,你别多想了。”   孟晨曦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孟夏的手,“娘,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娘在想事情。”孟夏轻吁了一口气,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孩子虽然从不提及爹爹这两个字,可是,他上街的时候,看到父子同伴的,他总是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自己以为一人就能胜任爹娘这两个角色,可是,母爱真的能代替父爱吗?   孟夏不知道。   前世她也是没有爸妈陪伴,今生她幸有孟氏夫妇的疼爱,又有兄长的爱护,她并没有去深思过这个问题。可今天在祝王府发生的事情,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她忍不住的反省自己。   “娘,你别不开心。晨曦有娘,有祖父母,有舅舅,有舅母,有义父,有奶娘疼爱就可以了。晨曦不会求太多,太贪心了,老天爷会不高兴的。如果老天爷不高兴了,那他就不会照看我了。”   孟晨曦面前心事重重的孟夏,心越发的不安。   这是什么论调?   孟夏低头看着他,伸手揉揉他的柔软的头发,笑道:“你这孩子,平时都在想这些?娘没有不开心,娘只是在想,咱们晨曦会不会因为没有爹爹的陪伴而有遗憾?”   “不会!不会!晨曦有娘就够了。”   小家伙立刻就摇头,为了让娘亲相信自己的话,他还一再肯定的道:“真的!晨曦不怪娘,也不怪爹。祖母说了,爹如果可以选择,一定也不会丢下晨曦和娘的。祖母还说了,爹爹就在天上,他会看着晨曦长大。”   唉,这孩子,明明就还小,怎么就这么成熟呢?   孟夏暗暗叹气,心疼的搂紧了他。   “对!你爹虽然不在了,可他还在你的心里陪着你。”   “嗯。”孟晨曦点点头,眼眶湿润。   他想要一个爹,一个可以替他照顾娘亲的爹。   马车外,秦宝林听着她们母子俩的对话,心里越发的苦涩。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可以为她们母子俩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今晚在祝王府,听到沈晓寒一口一个小野种,如果不是孟夏先出手,他肯定也会动手。   管他什么皇亲贵族,伤了孟夏母子就是不行。   只是,孟夏不需要他的保护。   此刻,秦宝林有些绝望,绝望的发现,他连像一个男人一般在孟夏身边护着她都不到。因为她不需要,她自己可以面对和处理那些。   这是一个多么绝望的觉悟啊。   恍惚间,马车停了下来,秦宝林连忙敛回心神,撂开车帘把已在孟夏怀里睡着的孟晨曦抱了下去。孟夏跟着下来,看着他,道:“宝林哥,让曲儿抱晨曦回房休息吧?”   秦宝林摇摇头,笑道:“我来,你就让我抱抱他吧。”   如果沈叡安真是当年的常久安,恐怕他以后连这么抱抱孟晨曦的机会也不多了。想到孟夏后天就要起启去栾城,秦宝林更是不安。   “孟夏,等一下我过来找你,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好,我在书房等你。”孟夏点头。   秦宝林微微笑了笑,抱着孟晨曦回房。 068章 孟夏知沈望的身份   孟夏没有回房,直接就进了书房,继续翻看她的账册。既然来了,正好趁这几天的时间,把沧城的账册核实一遍,也省得让人来回的送账册。   “夫人,洪兴求见。”   青杏来报。   “让他进来。”孟夏合上手中的账册,看着匆匆进来的洪兴,问道:“洪兴,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洪兴面色焦急的道:“夫人,海裳回来了。”   “海裳,她出事了?”孟夏起身,仅是看洪兴的表情,便已猜出去栾城打探的海裳一定是出事了。   洪兴一脸凝重的点头,“她带着重伤回来,属下已让穆大夫给她诊过了,穆大夫说,她只是外伤,需要养些日子。”   “走,我们去看看她。”   青杏听到海裳受伤了,早已急得快要掉眼泪。   海裳的武功不低,江湖上能伤她的人并没有多少。到底是谁伤了她,她这次是去栾城调查摄政王,难道是被摄政王的人伤的?   带着疑虑,青杏陪着孟夏匆匆的来到海裳房里。   穆大夫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青杏便急着问他,“穆大夫,海裳的伤势如何?”   “幸好只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听到动静,海裳扭头朝门口看向,见到孟夏时,她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孟夏上前,一下子按住了她不安分的身体,轻声责备,“海棠,你都这样子了,怎么还在意那些虚的东西?”   海棠一脸愧疚,“夫人,海棠没用!海棠让夫人担心了。”   “你别这么说,说说吧,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海棠也不知道,海棠回来后,发现四周有可疑的人在监视我们,便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对方的武功不弱,海棠不敌,这才伤成这样。”   海棠垂下眼帘,表情有些难过和自责。   青杏怪叫一声,“有人监视我们?”   孟夏问道:“你可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还有对方的武功可有露出一些线索?”   海棠抬起头,看着孟夏,道:“他们全都穿着夜行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海棠想从死者身上找到线索,不料却被人在背后袭击,后来,他们就拖着尸体离开了。海棠觉得那些人一定是什么门派的,好像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孟夏沉默了一会,伸手拍拍海棠的肩膀,道:“你好好养伤,别的有我,你别想太多。”   “夫人,这是流东让海棠带回来的。”海棠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用花布包着的册子,孟夏接过,随手放进袖中暗袋,“你休息吧!要听穆大夫的叮嘱,好好养伤。”   “是,夫人。”   “我先回书房,青杏你留下来照顾海棠。”孟夏起身,洪兴立刻跟上。   房门外,孟夏对洪兴,道:“加强巡视,让人密切观察四周的情况,发现可疑之人,一定要活捉。”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监视她?   “是,夫人请放心!属下这就下去安排。”洪兴也匆匆离开。   孟夏抬头望了下天空,然后骤步往书房方向而去。书房外,秦宝林负手立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悬挂的月芽儿,似乎略有感悟的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放弃吗?   他扪心自问,真的做不到。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收回视线,举目望去,两人的目光就在月光下交汇在一起。孟夏看着他眼底浓浓的忧伤,不由的蹙了蹙眉头,上前,轻道:“宝林哥,进书房聊吧。”   “好。”   两人进了书房,孟夏用铁钳子拔了拔炉子里的炭,炭火很快就亮堂起来。孟夏往茶盏里添了茶叶便坐了下来,一边等炉子上的水开,一边与秦宝林话起家常。   “宝林哥,我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你若是想知道,为何不回去看看?”秦宝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孟夏,很认真的道:“孟夏,这几年,你一直在外四处奔走,孟叔和孟婶见我一次就念叨一次,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等晨曦体内的毒解了,我立刻就回乐亭。”   她的确是不孝,一走就是四年,鲜少回家。   秦宝林暗鼓足的勇气,道:“孟夏,我知道你要去栾城,你要去摄政王府取续香丸,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只是一个误传呢?”   孟夏直直的看着他,勾唇微笑,“你也说是如果了,那么如果这是真的呢?”   一句反问,秦宝林竟无语以对。   “宝林哥,这事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一定要去。你不用劝我,你也知道,为了晨曦,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也什么都不怕。”   是啊!她什么都不怕。   秦宝林暗暗自嘲一番,可不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他在她身边才那么的没有用处吗?   看来自己是劝不了她了。   秦宝林抬眼看着她,“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个性,你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劝得了你?既然你要去,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宝林哥,咱们是兄妹,你有事就直说,哪有什么好请求的?”炉子上铜壶里的水开了,孟夏提下来,洗了茶叶,沏了新茶,推到了秦宝林面前。   “宝林哥,喝茶!”   秦宝林端过茶,轻轻吹了吹,拂去茶汤上的浮叶,轻啜了一口,又撂在桌面上。   兄妹?他一点都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兄妹。   “我要陪你和晨曦一起去栾城,我离开乐亭时,孟叔孟婶一再叮嘱,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母子俩。”秦宝林不惜抬出了孟氏夫妇。   孟夏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委婉的道:“宝林哥,你不是有事务要忙吗?”   “沧城这边我已经处理好了,正好,我还有一批漆要送去栾城。”秦宝林很自然的应道。   “可护送油漆不是一直由我的镖局来护吗?”   “这次我要见一个大客户,所以就亲自护送。”   孟夏想到慕王府的生意,便问:“宝林哥,我刚接了慕王府的生意,他们要兴建别院,你是不是要调一些货到栾城?”   “足够了。如果不够就从沧城调,这里我刚屯了货。”   孟夏点头,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宝林哥,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吧。既然你也一起去栾城,那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好!你也别忙太晚。”   秦宝林起身,却是站着不走,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孟夏问道:“宝林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说我?”   “我…孟夏,那个他……”   “谁啊?”孟夏从未见过秦宝林如此,“宝林哥,你要说谁啊?”   秦宝林摇摇头,笑道:“没事了!日后再聊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孟夏才不相信,这事不重要,不过,秦宝林不说,她自然不会追问,“那行!咱们日后再聊也不迟,那么,我就不送宝林哥了。”   “不用送,从这里回客房的路,我还是认识的。”秦宝林开着玩笑。   孟夏笑着送他出了房门,转身便从袖中取出那个用花布包着的册子,在案台前坐了下来。   她打开花布,里面一本蓝皮册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孟夏看着封面上的三个字时,不由的立刻就去翻阅。可当她翻开第一页,只看了第一行字,她整个人就呆住了。   大晋摄政王,名沈望,字叡安。   沈望?   孟夏的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一个高大威猛,五官出色的男子,嘴角还带着憨憨的笑容。孟夏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脑海里还能如此清晰的记住这张脸?   这怎么可能?一个憨厚又爱笑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跟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雷厉手段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呢?   不!这不可能!   一定是同名同姓。 069章 贤王来信   突然,孟夏又想起了祝王看到孟晨曦时的表情,想到宴席上,祝王妃和祝王低语的那几句。同名同姓,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长得相似,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孟夏迅速的翻看,越是往后看,她就越是心惊。   这个摄政王曾在出使东玉国时,失踪了两年,按上面的时间来看,居然连时间地方都相符。这时,孟夏知道,她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沈望就是常久安,常久安就是现在大晋的摄政王。   孟夏合上册子,这才发现册子下面还有一张画相,她展开纸,看着纸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久久无法回神。   突然,她愤怒的将画相揉成一团,用力的掷在地上,低声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四年来杳无音讯?如果他早一点出现,那晨曦又何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孟夏低头,咚的一声,额头抵在案台上。   她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质问沈望,“为什么?为什么?……”   翌日,早饭时,秦宝林看着孟夏两个眼圈乌青,就关切的问道:“孟夏,你昨晚一夜没睡?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没事!我昨晚只是没睡好而已。”孟夏有些心神不定。   是啊!得知了那样的真相,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昨晚冷静下来后就问自己,为何要那么生气?为何要像是被心爱的人抛弃了一般伤心难过?后来,她告诉自己,生气只是因为心疼晨曦,只是因为晨曦受了太多的苦。   跟那个沈望,并无直接关系。   孟夏坐了下来,起筷朝众人做了个手势,道:“吃早饭吧。”   秦宝林蹙眉看着孟夏,林曲儿盛了粥递给他,“秦老板,请慢用。”   “谢谢!”秦宝林朝她点头致意,扭头对一旁的孟晨曦,道:“晨曦,吃饭吧。等一下义父陪你到院子里放风筝可好?”   “好啊,好啊!”孟晨曦高兴的点头。   孟夏见孟晨曦高兴,也没有拦他,而是轻声叮咛,“你可不能乱跑,如果累了,就要停下来休息。”她还有事情要处理,孟晨曦有秦宝林陪着,她也放心。   “好!曦儿知道了。”   “吃吧!”   “嗯。”   孟夏只吃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又引得秦宝林无声的探究。她冲着他微微一笑,拿出手绢轻拭嘴角,“宝林哥,晨曦就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要交待一下。”说着,她又看向孟晨曦,“曦儿,你要听你义父的话。”   “娘,我知道了。曦儿保证会乖乖的,不信娘亲可以事后问义父的。”   孟夏点头,起身,“行!娘相信你。”   问秦宝林,他怎么可以打孟晨曦的小报告。   孟夏出了花厅,前去看望海棠。青杏见她进来,忙行礼,“夫人,海棠昨夜发起高烧,她身上的刀伤感染了,穆大夫刚刚已去煎药。”   “昨晚不是上药了吗?”孟夏加快脚步,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可以与她性命相交的人。青杏和海棠都曾受过她的恩惠,所以,她们为孟夏,就算是死也不眨一下眼。   绝对的忠心。   “药是上了,可不知为何她就发起高烧?”青杏急得眼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昨夜穆大夫让她检查一下海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她细细的检查过了,除了皮外伤,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夏在床前坐了下来,看着床上因高烧而满面通红的海棠,眉头不禁紧皱。   “青杏,把门栓上。”   “是,夫人。”青杏匆匆出去栓房门。   孟夏则去关了窗户,一脸凝重的返回床前,“青杏,咱们再检查一下海棠身上的伤口。”海棠这样子不对劲,不像只是伤口发炎。   “夫人,你是怀疑?”青杏惊愕,她也怀疑是刀剑上抹了毒,可从伤口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查一下就知道了。”孟夏也只是怀疑。   两人又检查了一番,结果还是什么异常也没有找出来。孟夏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落到了海棠的头上,“青杏,把海棠的头发解开。”   “是,夫人。”   青杏解开海棠的头发,又匆匆去点了灯,掌灯站在床边方便孟夏查看。   孟夏细心的一下一下抚过头皮,突然,她眸子微眯,“青杏,把灯移近一点。”青杏探首过去,只见孟夏从海棠的头上抽出一根细小的银针。   “夫人,这个?”青杏简直不敢相信,海棠的头上被人刺了一根针。   孟夏眸光渐冷,冷声道:“这针没有毒,对方只是封住了海棠的穴道。青杏,这事你知我知,不可再第三个人知道。”   “穆大夫呢?”   “谁也不能说。”   叩叩叩……   “青杏姑娘,药煎好了,你开开门。”门外响起了穆大夫的声音。   孟夏用纸把银针包了起来,收进袖中暗袋,对青杏点了点头,青杏连忙应了一声,“穆大夫,你先等一下,我和夫人在为海棠擦拭身子。”   “夫人过来了。”穆大夫道:“不用着急,我正好在外头把药汁吹凉一点。”   “有劳穆大夫了。”青杏进净房打了水,又哗啦一声倒了。然后,她去打开房门,“穆大夫,好了。”   她接过托盘,端着药汁进来。   穆大夫进来,朝孟夏拱手,道:“夫人。”   “穆大夫,辛苦你了。”孟夏从在床前,伸手接过药碗,示意青杏把海棠扶起来一点,两人费了好久,这才把一碗药给喂了下去。   “穆大夫,你给她切脉吧。”   孟夏起身,让出床前的位置。   穆大夫颔首上前,搭上海棠的手腕,眉头由紧渐松,末了,他起身朝孟夏拱手,“夫人,海棠姑娘的脉相已正常,这真是奇怪啊。老夫在海棠姑娘身上查不到除外伤以外的伤,可不知为何海棠姑娘会脉相异常?”   “好了就行!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孟夏问道。   刚刚一直在观察穆大夫的表情,却没有察觉出任何端睨。   “如果夫人有话要跟海棠姑娘说,老夫可以让她立刻醒来。”   “不用了!让她睡吧。”孟夏摆手阻止,“青杏,你照顾海棠。”   “是,夫人。”   出了房门,洪兴已立在院子里,看到孟夏连忙敛起面上的焦急,上前拱手,问道:“夫人,海棠姑娘的伤势如何?听说,她发起了高烧?”   “有穆大夫在,你不用担心!”孟夏背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洪兴,传信给青梅,让她回来顶替海棠陪我去栾城。海棠在留在这里养伤,你要多照顾一点。”   “是,夫人。”洪兴领令,紧跟在孟夏身旁,两人一起前往鸽院。   孟夏到时,有一信鸽刚从空中飞了下来,立刻就有人取下信,交给了洪兴。   洪兴看了一眼竹筒上的标志,轻道:“夫人,八贤王的来信。”   孟夏伸手接过,抬步往鸽院的书房走去,“你也进来。”   “是,夫人。”   孟夏取出纸条,展开,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就把纸条递给洪兴。洪兴接过,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紧皱了起来。他面色凝重的看着孟夏,道:“夫人,八贤王要大晋的边关图做什么?”   “他不是说了吗?有备无患。”孟夏坐了下来,眸子轻转,“洪兴,如果我让你去办一件可能会送了性命的事,你会不会……”   “属下绝无二话。”洪兴语气坚定。   孟夏抬眼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夫人就没有洪兴的今天。”   洪兴并不是他的真名,他曾是一个待行死刑的朝廷重犯。如果不是孟夏以桃代李,将他从刑台上救了下来,那他早已是断头台上的亡魂。   “只因我救了你的命,没有别的原因吗?”孟夏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   洪兴不加思索的道:“当然有,夫人值得洪兴追随。夫人虽身为无影门之首,被外传为手段狠戾,无恶不作,可属下知道,夫人只杀该杀的人。现在的无影门早已当年的无影门,夫人一手把它渐渐洗白,属下佩服夫人的手段,更佩服夫人心中的情义二字。”   孟夏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伟大。”   “夫人是属下最钦佩的一个人。”   “洪兴,你是名门之后,我也知道,在你的心里从未忘记过当初的鸿鹄之志。八贤王是我的恩人,就如你们一般,如今他有所求,你说我该不该应下?”   孟夏有些为难。 070章 榆林被袭   八贤王若是要别的东西,她不会有第二句话,可此物关系重大,她还真是不敢轻意应下。她实在不明白,八贤王对朝政之事一直都是淡淡的,怎么突然要她去沈望那里取边关图?   真的是防患于未然?   孟夏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虽不懂朝政之事,但她知道皇室中人善于谋略。前世,她读过太多权利相争的历史,那个位置对皇室中人来说有多重要,她很清楚。   八贤王此举,她不可能不怀疑。   不过,他是自己的大恩人,他又贤名久传,她唯有做两手准备。   一拖,二查。   实在不行,她还有一手。   三假。   洪兴面露为难,但很快就有了答案,“夫人,咱们可以给大晋的边关图,但前提是知道八贤王的用意。”他见过不少权利相争,此事关系两国百姓,他觉得不能全信了八贤王。   孟夏起身往外走。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把纸条烧了。你给八贤王回信,请他耐心等候消息。”   “是,夫人。”   ……   大门外停着三辆马车,林曲儿抱着孟晨曦上了马车,孟夏站在大门下叮嘱洪兴,“海棠和沧城这边我就交给你了,我昨晚交待你的事,你记得亲自跟进。”   “夫人请放心!一有消息,属下就传信给夫人。”   “不要传信,你亲自来找我。”孟夏一脸严肃。   洪兴点头,“是,属下恭送夫人,夫人一路顺风。”   “行啦!这里有你,我也放心!”孟夏领着青杏上了马车,秦宝林和穆大夫一一和洪兴辞别,分别上了他们的马车。   青杏放下车帘,“出发吧。”   “是,姑娘。”   马鞭扬起,马车徐徐朝沧城城门走去,不远处的墙角下,有人匆匆跑远。   城门外,榆林,几十个黑衣人如猴儿般隐身在茂盛的树叶里,偶有山风吹过,长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为首的男子举目望着不远处徐徐而来的马车,学着鸟儿叫了三声,提醒众人,猎物正在靠近。   马车上,林曲儿取出披风细细的盖在孟晨曦的身上,每次,他上了马车不久就会睡着。不过孟夏看来,这样的习惯挺好,不用感受途中的无聊。   “夫人,你也小憩一会吧。”青杏在一旁轻劝。   “不用!”孟夏头也不未抬,目光仍旧停在手中的书上,“青杏,前面就是榆林了吧?”   青杏凑到窗前往外看了看,轻道:“是的,夫人,咱们已在榆林外了。”   “你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孟夏勾了勾嘴角,对一旁的林曲儿,道:“曲儿照顾好少爷,别让人吵醒了他。”   “是,夫人。”   青杏和林曲儿同声应道。   青杏撂开车帘,朝马车打了个手势,又闪进马车内。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腰间的软剑上,随时准备恶斗。孟夏瞥了她一眼,笑道:“别紧张!”   “夫人,你就和少爷在马车里,别出来了。”   “呵呵!可是我的手也有点痒,这可怎么办?”孟夏放下书,往孟晨曦身上轻点了一下,脸上虽带着笑容,可眸底尽是寒意。   敢在这里动手的人,应该是祝王府的人吧?   也是,自己的确是让人难受了,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让曦儿难过了。   这不能怪她!   树林里,连鸟叫声都没有,孟夏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昨晚看了一下路线图,发现也就这个地方适合动手,又不会离沧城太远。   愚蠢的家伙。   “夫人,小心!”   突然马车骤停,车外,马夫大喊一声,紧接着孟夏就能感觉到几十人举着剑朝她的马车刺来。微微勾唇,孟夏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马车外,素手一扬,银光如花,紧接着就听到砰砰砰的巨响。   孟夏站在马车上,看着地上哀嚎的人,嘴角溢出一抹灿烂如花的笑容,“竟是这么不经打,一点都不过瘾。”说着,她扭头问一旁的青杏,“青杏,你有好玩的办法吗?”   青杏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夫人,好玩的办法有很多,拿眼睛来当弹珠,这个主意如何?”   地上的黑衣人打了个冷颤,恶狠狠的道:“恶毒的女人。”   “恶毒?”青杏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你们都结伴来杀人灭口了,怎么还好评论别人恶毒呢?难道让我们站着不动,任由你们宰割?”   “兄弟们,杀了这个臭娘们。”一男子冷声吩咐,很明显他是这些人的首领。   一抹杏色闪过,那人的胸前已被长剑冷冷抵住,青杏笑看着他,道:“说好要玩游戏的,你别急着死啊。”说完,她的剑尖一偏,一剑刺进了那人的肩膀。   “你?”黑衣人痛得冷汗涔涔。   青杏弯唇笑了笑,骤然抽剑,剑尖直刺他的脸,“啊——”黑衣人大叫一声,身子不由的往后倒。   “叫什么叫,你姑奶奶还没玩够呢。”   黑衣人一愣,看到青杏剑尖的蒙面布,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青杏的剑直接抵在他的脑门前,划破他的额头,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黑衣人不吭声。   青杏笑道:“想不到还有点骨气。只是,你这么做,相信那祝王也不会感激你吧?”   “你?”黑衣人一脸惊讶。   “原来我家夫人猜得没错,真是祝王府的人。”青杏狡黠的笑了,抽回剑,转身就往马车走去,“回去告诉祝王,请他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杀了她们,一个都不能留。”   黑衣人大喝一声,路两旁的树林里又冲出了一批人,树上还有不少人拉着弓,如雨般的箭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只朝孟夏的人射了下来。   “夫人,小心!”   青杏以剑挡去箭雨,她冲向黑衣人,随手抓起一个,直接把他当成箭靶,替她挡下那些箭。   风吹过,淡香飘过,黑衣人全都软软的倒了下来。   一抹青色闪到了孟夏面前,“属下青梅,见过夫人。”   “青梅,你来的正是时候。”孟夏笑看着地上那些已无力反抗的人,眸中闪过丝丝冷光,冷声吩咐,“流风,你出来吧。把他们绑起来,通知洪兴,这批人全送往那个地方。”   “是,夫人。”树林里,无人出来,却有人应话。   黑衣人一个个面如土色,可他们现在就是想死,也没有自杀的力气。   祝王妃?   很好!真的好极了。   沈正德那只老狐狸在没有查清晨曦的身份时,他一定不会动手,所以,她不难猜出这次半路埋伏截杀的主意是那个祝王妃私下的手笔。   秦宝林匆匆赶来,“孟夏,你没事吧?”   “没事!”孟夏笑道:“不过,有人要倒霉了。宝林哥,恐怕你要失去沧城的生意伙伴了。”   秦宝林冷冷的道:“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如此,那小妹就不客气了。”孟夏转身钻进马车,“宝林哥,出发吧。”   秦宝林看着孟夏的马车离开,许久,他才转身返回自己的马车,“跟上去。”   一路上,除了榆林外,其他地方再无异样。从沧城到栾城只需一天的时间,所以,当孟晨曦醒过来后,马车已到了栾城的城门下。   “请问,车上是孟三少吗?”   一个灰色长袍的男子拦下了孟夏的马车,在外拱手,客气的问道。   孟夏青杏撂开车帘,看着那男子,笑着点头,“正是。不知阁下是?”   闻言,那男子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伸手指向城门下,“三少,我家公子已等三少许久了。”孟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城门下的慕云墨已笑着朝她点头。   孟夏回以一笑,点头致意。   “三少,我家公子已命人打扫好了院子,请三少随我家少爷的马车来。”   青杏放下车帘,孟夏婉拒:“请替孟某谢过慕公子,孟某已安排好了住处。”说完,她吩咐马夫,“走吧。”   “是,公子。”   孟夏又恢复了男装,她身边早已习惯了称呼上的变换。   慕府下人有些不高兴的返回慕云墨面前,“公子,那孟三少好大的架子,他居然拒绝公子的好意。”   “她若是答应了,我才会觉得意外。”慕云墨笑看着从面前过去的马车。   慕府下人一听,心里就更是不高兴了,“公子,竟然你知道他不会去,为何还让小五去请他?”公子也真是闲的,拿着热脸去倒贴别人的冷屁股。 071章 慕云墨送礼   “让你做件小事,你办不成,还怨上本公子了?”慕云墨骤的收起手中的折扇,用力朝小五头上敲去。这时,秦宝林的马车路过,秦宝林撂开车帘,微笑着朝慕云墨致意。   慕云墨笑了笑,看着秦宝林的马车,轻道:“呵呵!有点意思!情敌都跟上来了,也不知叡安能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小五捂着脑袋,不解的问道:“公子,你在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本公子为什么要告诉你?上来吧,陪本公子去挑选礼物。”慕云墨进了马车,见小五也进来了,便对马夫吩咐,“去百味斋。”   “公子,百味斋哪能什么礼物?”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去百味斋当然是为了吃东西啊。”慕云墨手中的折扇又敲了下去,只是被小五闪开了。慕云墨皱眉,“嗬,你这小子还躲了?”   小五一下子就跳到马车外,嘀咕道:“我又不傻,更不是喜欢被公子打,哪有乖乖站着不动挨打的?”   “说你,你还敢顶嘴。你就不怕本公子一个不高兴把你丢去马房喂马?”慕云墨在里面不满的叫了起来,小五想也不想便应道:“公子才舍不得呢。”   马车内,慕云墨弯唇笑了笑。   这个小五就是实心眼,一点都不幽默。   他都搞不懂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人,小五如此,那沈叡安更甚之。以前还有些笑容,自当上摄政王后,他就成了千年冰棍,好像不那样别人就不怕他了似的。   他还真是期待看到沈叡安知道孟夏和孩子后,他会是什么表情?   慕云墨不禁思量,到底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沈叡安?   算了!这么就告诉他,那自己还看什么戏?他这些年净干了些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情,这一次,换位一下,他要看看沈叡安怎么面对孟夏?   沉思间,小五撂开车帘,看着慵懒倚靠在马车里的慕云墨,道:“公子,百味斋到了。”   慕云墨睁开眼,一双黑眸染雾,嘴角蓄着淡笑,小五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心怦怦直跳,连忙垂下脑袋,“公子,到了。”   “小五,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慕云墨眯眼看着小五,突然瞪大双眼,伸手摩娑着自己的下巴,似有觉悟的道:“难道是因为本公子长得好看,所以,你看着害羞?”   “公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闻言,小五脸色涨红,恼怒的瞪着他,“咱们都可是男人,你也不怕在这大街上被人听了去。你自己的名声没了,你可不能连累了我。”   这厮说什么呢?   总是这样,张嘴就来,也顾忌一下场合。摊上这样的主子,他可真不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若是老头子泉有下有知,知道自己在慕云墨身边受这苦,一定会后悔到跳脚。   想到圣医老头子,小五的眼眶就红了。   慕云墨见他这个样子,便不敢再逗他了,“行行行!下次我注意,你别总是这样,一不如你意,你就一副小媳妇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你才小媳妇呢?”小五突然大声吼向慕云墨,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你就是那人的小媳妇。”   一旁,马夫直接就傻眼了。   这情况?哪是一个小厮和一个主子,任谁看来都会认为小五才是主子。   慕云墨也傻了眼,平时怎么逗小五,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惹火了的小野猫。   小五跳上马车,驾着马车离开。   “欸,小兄弟,你……”马夫急急的追上去,可小五根本就不理他,一下子就把他甩得老远。马夫悻悻的返回,轻声请示:“公子,这小五他?”   “让他去吧。”慕云墨抬手,拦下了马夫的话。   马夫有些吃惊的看着慕云墨,不过,主子都这么发话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先回王府吧。”慕云墨说完,转身进了百味斋。   “是,公子。”   ……   孟夏等人住进了流东事先租好的一个四合院,四合院离栾城中心较远,不过却靠近慕王府的别院。孟夏对这四合院很满意,因为房间够住,院子不仅够大,里面还种满了花花草草。   可以看出这家的主人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夫人,东西已经整理好了,你要不要梳洗一番,上床小憩一会?待会晚饭好了,青杏再来唤夫人。”青杏铺好床,从内室走出来。   孟夏撂下笔,轻轻的转了下酸痛的脖子,“也好!你让人提热水进来。顺便让人也提热水去少爷房里,让他也泡个热水澡。”   “是,夫人。”青杏点头,出门。   青梅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门外慕公子求见。”   慕云墨?   他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不见!就说我累了。”孟夏直觉不想见慕云墨,他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想必他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简单的一个才子。   她可不想让他看到孟晨曦,若是引起他的怀疑,他查出点什么,那沈望是一定不会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的。这无关真心实意,只关乎皇室的血统和他摄政王的面子。   总之,她不会让沈望知道孟晨曦的存在。   他已经缺席了四年,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晨曦是自己的命,自己若是没了晨曦,那是一定不行的。   青梅应声出去,婉拒了慕云墨。   慕云墨把食盒里递了过去,“既然三少累了,那慕某也不便打搅。这是栾城最有名的百味斋点心,烦请姑娘转交给三少,这里面的点心软糯松香,又不会太甜,最是适合孩子食用。”   被拒在门外,这点慕云墨也是知道的,他之所以还要来,不过就是借着点心让孟夏明白,自己已知道了孟晨曦的存在。   “如此,那青梅就代我家公子谢过慕公子。”青梅接过食盒。   “不用谢!不用谢!三少是慕某的救命恩人,这点点心,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慕云墨笑着摆手,转身离开。   青梅看着慕云墨独自己一人离开,便探头四处望了一圈,怎么他是一个人走路来的?他的马车呢?管他呢,就是爬着来那也是他的事。   青梅提着食盒进去,把慕云墨的话对孟夏转述了一遍。   孟夏闻言,杏眸微眯,沉默了下来。   这个慕云墨果真不简单,看来自己要快点动手,否则,待他提醒沈望后,自己就难有胜算了。   ------题外话------   18,19,20号都只有一更,妞妞正全力存上架的稿子,请亲们见谅。群么么。   推荐好友恋恋的首推文——【重生之都市仙医】喜欢玄幻爽文的亲们,可以看看,希望亲们帮忙收藏支持一下,在这里代恋恋谢谢各位亲。 072章 逗慕云墨   “青梅,你把点心提下去,分给少爷和宝林哥房里,再留一份你们也尝尝鲜吧。”百味斋的点心盛名远传,既然有人送来了,不尝尝也是浪费。   “是,夫人。”青梅提着食盒下去了。   孟夏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再也看不进去。这个慕云墨,他到底知道多少?   “夫人,热水准备好了。”青杏指挥着下人把热水提到净房,挥手让她们退下。孟夏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侍候,就是她和青梅、海棠,也从不侍候她沐浴。   孟夏点头,“我知道了。”   青杏自行出门,静静的守在房门口。   这是孟夏的习惯,也是她的习惯。   三更声响,大街上寂静无声,一抹黑影在夜色中肆意纵跃,一路直奔东大街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王府。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他们找不到圣上,田公公正在大厅里候着呢。”安顺匆匆进了花厅,又朝与沈望对面而坐的慕云墨行礼,“安顺见过慕公子。”   慕云墨摆摆手,“安顺,你去给那田老头回话,你家爷有事,走不开。”   安顺立刻看向沈望。   “安顺,你别听他胡说。”沈望起身,安顺立刻去取了披风。   慕云墨眼看着沈望要离开,心急的跳了起来,上前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叡安,今天可是我的生辰,你怎么能撇下我?”   沈望翻了个白眼,“下个月初三才是你的生辰。”   “人家想提前过。”慕云墨连忙又道。   “改天,我现在立刻要进宫。”沈望绕过他,大步往外走。   慕云墨在后面大声喊道:“沈叡安,你走了,可别后悔。”   安顺听了,一阵凌乱,瞧瞧这慕大公子的话,听着就让人想入非非。好好的一句话,他说起来就像是小媳妇在威胁自家夫君一般。   “乖!爷很快就回来。”沈望头也不回,只抛下了一句话。   安顺脚下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表情复杂的偏过头看着沈望,欲言又止。这主子不会真和那慕大公子有什么吧?   这两人的对话,也太让人受惊了。   眼角余光将安顺的表情尽收眼底,沈望弯唇笑了笑,状似不意的朝旁边的花圃看了一眼。   呃?   花厅门口,慕云墨被石化了,目光愣愣的望着沈望离开的方向。这厮刚刚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还是他又在黑化自己?   “还望啊,都快成望夫石了。”一旁,小五凉凉的调侃。   望……望夫石?慕云墨手中的折扇像是长了眼睛般的朝小五头上打去,小五快速闪开,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别以为你一副怨妇模样,我就会可怜你。”   慕云墨被呛得快要吐血。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小五,别以为老头子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敢拿你开刷。”慕云墨追了上去,可小五似是早已知道他会有此一举,趁他不意跑出厅门,一口气跑回了慕王府。   慕云墨追到花厅门口,跺脚,用折扇指着自家院子的方向,气急败坏的道:“小兔崽子,爷回去再收拾你。”他现在还不能走,他来摄政王府可是为了看戏的。   只可惜戏台上少了一个男主角。   他返回花厅,把沈望的那杯茶倒了,又冲洗了一个茶盏,新沏了一杯大红炮。开水冲下,茶汤渐红,大红炮独特的茶香味扑鼻而来。   嘴角溢着笑,慕云墨把新沏的茶推到对面的位置上,轻道:“孟姑娘,你在上面也累了吧,不如下来喝杯茶。慕某特意沏了大红炮,茶汤配红妆,正是合适。”   咻的一声,孟夏从梁上跳了下来,撂袍坐了下来。   她端起面前的茶,揭开茶盖,深吸了一口气,牵唇浅笑,“果然是好茶,慕公子有心了。”   凑近轻闻,浅抿了一口,又撂下。   “孟姑娘是慕某的恩人,一杯茶而已,不值一说。”慕云墨笑道。   “也对!”孟夏颔首附合。   慕云墨一愣,不明的看着她。   孟夏莞尔一笑,“这茶是摄政王府的,而非慕王府的,的确是不值一说。这么没有诚意的茶,孟某喝一口解解渴就算了。”说完,她把茶盏推到了慕云慕面前。   闻言,慕云墨哈哈大笑,意有所指的道:“慕某的错,实不该拿他人的鸡腿又堵他人的嘴。”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孟夏微眯起双眼。   慕云墨淡淡一笑,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我都不小心知道了。”   嘴角溢出一抹邪笑,孟夏面色不改,轻道:“难道慕公子就不怕孟某有什么永绝后患之举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慕云墨不会不知这个道理吧?   “我赌,你不会动手。”   “多谢慕兄相信,不过,恐怕孟某要让你失望了。”孟夏抽出软剑,直直的刺在慕云墨的胸口。   慕云墨低头,笑看了一眼胸口上的剑,嘴角的笑意更浓,“孟姑娘,你是多虑了,慕某知道了跟不知道并无区别,只要姑娘不让说,慕某就绝不多嘴。孟姑娘是慕某的救命恩人,那可是如同再生父母,慕某对孟姑娘的仰望之心如同那……”   “停——”孟夏抬步,好看的柳眉皱成一团,没啥好气的斥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儿子。”这词听着怎么就那么熟?接下来他不会说要立个牌位,一日三次上香吧。   真不知外面怎么会传出他性子儒雅,喜静,不爱出门。   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就像是一个聒嗓的妇人,还没个正经。只是,孟夏知道,这样的慕云墨,一定只是他的一层伪装色,真实的他一定不是这样的。   呃?   慕云墨的俊脸一阵涨红。   她也太当真了吧?他不过就是打个比喻。   “我跟你说真心话,你怎么这么占人便宜?”慕云墨眸底染了些笑意,端起茶盏。   “我占你便宜?此话怎讲?”孟夏白了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无缘无故跑来这么一个大儿子,我得有多老啊。明明吃亏的就是我,你还真是敢说。不过,既然你哭着喊着要做我儿子,那就叫一声娘来听听吧,叫好了,我也就自认倒霉,认下你了。”   “噗……”噗的一声,慕云墨一个没忍住,一口茶水全喷向孟夏,“咳咳咳……”   孟夏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真是不礼貌,还这么不讲卫生。这样儿子,我可不敢收,你也别太难过了,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073章 误会   “咳咳咳……”慕云墨一张脸咳得涨红,指着孟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夏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抚的道:“别咳了,小心把肺都咳出来了。我可不想刚到栾城,就要官府追捕。”   “谁抓得住你?”慕云墨起身,甩开孟夏的手,生气的道:“你可是无影门的门主。再说了,若是叡安知道了真相,你就更可高枕无忧,我嘛,死了就死了,谁管啊?”   “渍渍渍……”孟夏渍渍几声,笑着摇头看向慕云墨,“听听这怨妇的语气?慕公子尽管放心,孟某一定不会夺人所爱,只要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我一定有多远走多远。”   慕云墨果真什么都知道。   “你不准备和他相认?”闻言,慕云墨瞬间就换了一张脸,满目严肃的看着她,轻问:“孩子怎么能没有父爱呢?”   他一直在半真半假的和孟夏闹着玩,本想逗着人家玩一下,没想到被逗得如此彻底。不过,慕云墨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孟夏比沈望有趣多了,如果和她做朋友,一定不寂寞。   他决定,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父爱?”孟夏低笑了几声,“这些年,没有他,我们一样活得好好的。再说了,我们母子俩已习惯了相依为命,多一个人太挤,大家都会不习惯的。”   慕云墨皱紧了眉头,眯着眼打量着孟夏。   孟夏抬眼看着他,“慕公子,如果你还念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我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慕云墨拒绝。   “你还没听我说呢?”   “真的不能!”   孟夏笑了笑,“原来刚刚慕公子说什么如再生父母,什么感恩的话,全都是随口说说。算我看错了你,那我就不客气,在此交待几句。如果慕公子敢对他说一句关于我们母子的话,无影门一定不会轻意罢休。”   “干嘛这么生气?”啪的一声,慕云墨打开折扇,一边风流倜傥的摇头,一边笑道:“我刚说不能,指的是不能只你一个人瞒。这事可得算上我一份,叡安那混小子黑了我四年多,我怎么可能这么就便宜了他?孟姑娘放心,慕某一定绝口不提。”   说着,他郑重的伸出左手,似是在发誓。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不玩玩沈叡字,实在难平这些年被他黑的冤情。   瞒!就是瞒死他。   如果他不自觉自发的查出来,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孟夏母子。毕竟不管怎样,人家母子可是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怎么可以便宜了那小子?   慕云墨决定,这次他就看戏的事大。   反正,他已有了计划,这救命之恩是一定要还的,哪能凭孟夏当初的三个问题就抹去。   “真的?”孟夏不敢相信的看着慕云墨,“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还恩啊。”慕云墨朝孟夏眨了眨眼,“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你猜得到的。”   孟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想不到慕公子是如此坦诚的人。”断袖之癖,别人都掖着藏着,可他却这么大方的向自己承认。   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自己抢走沈望吗?   慕云墨知道孟夏误会了,可他却不急着解释,有些事情,越是复杂就越是好玩。或许,孟夏误会了,她才不会处处防备着叡安。   慕云墨突然就很庆幸沈叡安进宫去了,不然,他若是喝了那杯加过料的茶,只怕他将来就不那么好玩了。   “如此坦诚的人,不知符不符合孟姑娘交友的标准?”   孟夏摇头,“日久见人心。”   “孟姑娘这么说,慕某可是会伤心的。”慕云墨捂着胸口,一脸难过,可眸底的笑意却是无法遮掩的溢出,“慕某相信假以时日,孟姑娘一定不会后悔交下慕某这个朋友的。”   “那就再缓缓吧,咱们等到那天再说。”孟夏潇洒的往外走,“慕公子,你别忘记了答应过孟某的事情,如果反悔了,那后果可不会好受。”   “孟姑娘放心!慕某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答应朋友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慕云墨送她出了花厅,眼睁睁的看着她纵跃跳上屋顶,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些习武之人真是奇怪,好好的有路不走,偏要踩人家的屋顶,他们不知道瓦片踩破了,修检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慕云墨摇晃着脑袋,直接就回慕王府。   “小五,你家公子回来了,还不快点让人备浴汤?”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应他。   慕云墨蹙眉,走到小五房前,伸手一推,房门栓住了。   “嗬,臭小子,你跟本公子闹什么别扭?快开门!”   “不开!”   “你敢?”   “男女授受不亲。”小五懒懒的回了一句。   慕云墨真的生气了,这小子真是一日不修理就真当自己是只病猫,简直就是欠收拾。他当他是自己的小师弟,所以才收在身边,多加照顾。   他倒好,像只刺猬一般。   说话也不怕刺死人。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居然说本公子是个女……”慕云墨大喝一声,“朱雀,把门给我打开。”   朱雀应声而出,刚走到房门口,房门就嘎吱一声,打开了。   小五站在房门下,瞪着慕云墨,道:“你是失心疯吧?就算在摄政王那里得不到满足,你也别找我出气。我告诉你,小心晚上老头子入梦找你算账。”   呃?   慕云墨看着小五红着眼眶,一肚子的气就突然的消失不见了。   明明就是他说话伤人,现在怎么搞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你还有事吗?”   慕云墨不由自主的摇摇头。   砰的一声,小五气呼呼的关上房门,“那就不送了,公子请便。”   慕云墨看着差点被小五拆散的房门,好半晌都无法出声。今天他一定是八字被冲了,简直就是倒了血霉。他怎么到哪都被人如此欺负?   倒霉!倒血霉!   慕云墨决定把这账算到沈叡安的头上。   他日,他可不要怪自己坐在高台看他演戏。   甩袖,转身,慕云墨低声对一旁的朱雀,道:“今晚在摄政王王府发生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你记住了,叡安是你的旧主,我才是你正经的主子。”   朱雀拱手应是。   “下去吧!下次我和孟三少在一起时,你就不必在附近隐身相护了,那个时段,本公子让你出去放风。”慕云墨又吩咐。   朱雀迟疑,“公子,他今晚都敢拿剑指着你,属下可不敢大意。”如果不是慕云墨暗中给他做了手势,孟夏拿剑抵着慕云墨时,他一定会提剑相护。   “你看到她伤我了?”慕云墨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死心眼,难道看不出来,她只是装装样子的吗?” 074章 相逢,却是陌生人   朱雀摇头,直言不讳,“属下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你?”慕云墨突然停下脚步,朱雀一下就撞了上去,一个文弱书生,一个武功高手,倒霉的自然是慕云墨,“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你没看本公子都被你撞倒在地上了吗?”慕云墨再次确定,今天绝对是他的倒霉日。他站了起来,脚步加快,“你别跟着我了,我回房睡觉。”   他得睡上一觉,明早醒来,霉运就没有了。   另一个房里,小五躺在床上,冲着帐顶,道:“什么大晋第一才子,简直就是白痴。活该今晚被人戏耍得那么彻底,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说着,她怔怔的发呆。   许久,她又幽幽的说了一句,“老头子,你所托之人是不是错了?”   她是被老头子在云游时捡回去的,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来养,直到老头子咽气的那一刻,他才告诉她,她其实是一个姑娘。   真是搞不懂那脾气怪异的老头子,干嘛让她女扮男装?当了十多年的男孩子,她现在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语气,那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男孩子。   慕云墨这个笨蛋,他居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真是服他了。   刚刚自己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他还能误以为自己骂他是娘炮,真是够了。   小五拉起被子蒙头,决定不要再理慕云墨那个大笨蛋。以前跟着老头子云游时,自由自在的,她不想再呆在慕云墨身边了。   那个孟夏看起来挺靠谱的,连慕云墨都被她气得那样,可真是她的偶像。小五突然有了一个决定,她要气死那个大笨蛋,让他找不着人。   小五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刚撂开床帐,她又放了下去。   不行!老头子说了,在她及笄前,一定不能离开慕云墨的身边。老头子临死前可是逼着她发过誓的,她不能出尔反尔,尤其是对一个已逝的人。   “老头子,你一定是故意的。”   小五嘀咕了一句,再次拉起被子,蒙头睡觉。   皇宫里,一片混乱,御花园中灯光通明,太监宫女们连草丛和湖水中都不放过,只差没有挖地三尺。   “皇上……”   “皇上,你在哪里?”   沈望一身黑色蟒袍,站在长秋殿中央,冷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出去找皇帝了。   “田富,这宫中的人呢?把人给本王叫过来,本王倒要看看这些人都是吃什么的,怎么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   田公公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是,奴才这就去找人。”刚刚一路上,他已被骂得狗血淋头,沈望下了狠话,如果找不到皇帝,他的人头也别想要了。   他是两代皇帝身边的人,也是宫中的总管,内务司的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   不一会儿,田公公就领着十几个宫女太监回来,宫女太监们进了大殿就全都垂首跪地,沈望怒目一扫,喝问:“小海子,你贴身照顾皇上,现在本王问你,皇上人呢?”   小海子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头也不敢抬,“回摄政王的话,奴才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直到皇上沐浴为止。皇上沐浴不让人在旁侍候,奴才们全都守在外头,奴才们见皇上一直不出来,便敲门请示。这才发现皇上不见了,奴才们真的是全守在门口,寸步也不曾离开过。还请摄政王明查。”   好好的一个人竟在浴殿里不见了?   沈望抬眼望向殿门口,大喝一声,“把守宫门的人给本王叫来,还有李权呢?这个时候,他在哪里?”   “李权参见摄政王。”李权匆匆进来。   李权是禁军统领,掌管皇宫里的安全,如今皇帝不见了,沈望当然会是第一个拿他来问。   “李权,你可知罪?”   “李权知罪,请摄政王责罚。”   李权额头贴地,青玉石砖面上已有了水渍,那是李权的冷汗。   沈望一记锐利的眸光扫去,李权只觉如同针芒在背,更是不敢抬头。沈望冷冷的笑了笑,“责罚是免不了的,若是找不回皇上,你们该知道后果。现在本王命令你,立刻让人搜查京城,如果皇上出宫了,那也一定还有京城。明日太阳下山之前,若是还找不回皇上,你们就自行了断吧,省得弄脏了我的手。”   皇宫里,已经细细的找了几遍,他猜那个小子八成是偷溜出宫了。   “是,属下立刻下去安排。”   李权抬头,已是满头大汗。   沈望移目看向田公公,“田富,长秋殿的人全部记下二十大板,皇上身边的人全部重换一批,待找到回皇上后,由你亲自观罚,人员本王自有主张。传令下去,关于皇上的事情,不可传出宫外,如果让本王知道谁人多嘴,诛连族人。”   “是,摄政王。”   田富满面土色,内衫已被冷汗湿透。   沈望率安顺离开,暗中又派了自己的暗卫分了几批在皇宫内外同时搜索。   孟夏从摄政王府出来后,突然心血潮来想夜逛一下栾城大街,便从屋顶跳了下来,信步朝自己的四合院走去。她路过一条灯火通明的巷子,仅是探头看了一下,她就转身走。   栾城也免有不了有这样的声乐场所。   可她刚踏出几步,又皱眉返回,探首望去,只见巷子里有三个男子正围殴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那男孩已被打到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喊道:“我不是小野种,你们敢打我,你们最好都记住此刻的痛快。若让我活下去,我会让你们……”   “小野种,你居然还敢如此嘴硬,快把你手里的东西给大爷,否则,大爷就拿刀把你的手跺下来。”说着,那人就狠狠的踩住那男孩子的手,用力的挪动。   那男孩子不喊痛,也不哭泣,更不松手,只是嘴里一直重复,“我不是小野种,我不是……”   孟夏只觉怒火中火,紧攥着的双手咯咯作响,脑海突然就想起了沈晓寒说孟晨曦是小野种的画面。可恶!谁家的孩子能让人这么欺负?   她纵身前去,一脚踢飞一个,另外一个踩着男孩的手的男子,她直接把冷冷的软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几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孩子,也不怕被人耻笑。”   那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剑,一改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颤抖着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这个小野种……”   孟夏手腕轻动,那男子的脖子就被割破,软软的倒在地上。   其他两个男子见状,爬起来就往以灯火处跑去,嘴里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孟夏欲追上去,躺在地上的小男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袍角,“别追了,带我离开,求你……”孟夏低头看去,触及那双盛满企求的眸子时,她的心瞬的软化。巷子里尖叫声阵阵,抬头望了一眼朝他们而来的人群,孟夏伸手抱起小男孩就纵身离开。   “谢谢!”小男孩只说了声谢谢,人就晕了过去。   孟夏心中一急,连忙加快速度往四合院而去。   “娘,他是谁啊?”孟晨曦看着床上浑身挂彩的小男孩,轻声问道。他不知道娘亲去了哪里,为何大半夜的会带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子回来?   孟夏摇摇头,“娘也不知道,等他醒来,咱们问问就知道了。”她接过林曲儿拧干的棉布,轻轻的擦拭着男孩的脸庞,“曲儿,我来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男孩的手,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一只手则紧紧的攥着她的衣服。这种不知是信任,还是无助的表现,让孟夏的母性大发。   林曲儿看着男孩一身都是青紫,便道:“我去找穆大夫要一些外伤药过来。”   “嗯,去吧。”孟夏点头,“别把大家都吵醒了。”   “是,夫人。”   林曲儿出了房门。   孟夏发现,这个男孩子的眉眼轮廓都有种眼熟的感觉,她擦完脸,把棉布递给青杏,青杏接过,递了一条干净的给她。   轻轻的拍了几下那只紧握成拳的手,孟夏在他耳边,轻声哄道:“放心!这里安全了,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你把手松开,我保住不会把你的东西弄丢了。”   青杏惊讶的发现,那男孩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开,双手也松开了。   孟夏从他手里取出一个青色荷包,荷包也没有特别之处,只是那布料是上等的锦缎。难道这个小男孩是落难大户人家的小孩?   把荷包放在他的枕头边上,孟夏一边擦拭着他的手,一边轻道:“我把荷包放在你的枕头边上了,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到你。”她知道,他听得见她说话。   孟夏看着小手被踩得又红又肿,不禁有些心疼。都说十指连心,他得有多痛啊,可他却没有松手,这荷包对他意义很重吧?   “青杏,你把重新换一盆热水进来。”   “是,夫人。”   青杏去端了热水进来,孟夏放下床帐,细心的替他擦拭身子。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一身青瘀。她看着,有些后悔没有亲手把那两个混蛋给杀了。   不一会儿,林曲儿去穆大夫那里取了药回来。穆大夫听说孟夏救了一个受伤的小男孩回来,不放心,背着药箱和林曲儿一起进来。   “夫人,让老夫给他看看吧。”   孟夏颔首,起身。   刚踏出一步,长袍就被人用力拉住,“别走!”   孟夏扭头看向,见小男孩并未醒来,只是在昏迷中下意识的行为。一旁,孟晨曦瞧着,道:“娘,你就坐在床上陪小哥哥吧。”   他并不吃醋,只觉得这个小哥哥好可怜。   因为刚刚他听到小哥哥的梦呓,他一直在重复,“我不是小野种,我不是小野种……”这句话,一下子就触痛了孟晨曦的心。   孟夏欣慰的看着他,点头,坐到了床沿上,又看向穆大夫,道:“穆大夫,你坐吧。”   穆大夫放下药箱,上前,先是听脉,再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他松了一口气的道:“夫人,这位小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孟夏点头,“你把药抓给青杏,外擦的药给我吧。”   “是,夫人。”   穆大夫开了方子,把外擦的药膏递给孟夏,扭头对一旁的青杏,道:“青杏姑娘,请你随老夫去抓药。”   青杏点头。   孟夏和林曲儿给小男孩上了药,林曲儿擦药时,忍不住的哭了出来,“真是黑心的人,真正是该死。怎么就把这细皮嫩肉的孩子打成这样?”   孟夏没有吭声,心里在想,如果不是自己碰到了,估计这孩子会被活活打死。   “晨曦,你回房去睡吧。”孟夏见孟夏晨曦精神不济,不时的打着哈欠。   孟晨曦摇头,“娘,我想陪着你和小哥哥。”   柳眉轻蹙,孟夏抱他上床,掀开被里,道:“你睡里面一点,别碰到小哥哥。娘就在这里守着你们,你就睡吧。等你明早醒来,你小哥哥一定也醒了。”   “嗯。”孟晨曦点点头,“娘,如果小哥哥醒来了,你可一定要叫醒我。”   “好,睡吧。”   孟晨曦也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一早,孟晨曦醒来,发现他身边的小男孩并没有醒过来,不禁皱起了小眉头,轻声问一旁的孟夏,“娘,小哥哥一直没醒过来吗?”   孟夏摇摇头。   “娘,要不,你先上来睡一会吧?”孟晨曦失望之际,更加心疼在床前守了一夜的孟夏。   “不会了,娘可以的。”   孟晨曦心疼的看着她,“娘,你不是说过只有睡好了才会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吗?娘上午还约了人讲事情,不如就先小憩一会吧。”   “别抢我的荷包,不要……”突然,小男孩痛苦的皱眉,摇头,嘴里不停的尖叫。   孟晨曦错愕的望了孟夏一眼,连忙伸手轻摇头小男孩,“小哥哥,你醒醒,你的荷包在这里呢,没有被人抢走。”   孟夏也低头看去,就见那小男孩吃力的睁开眼睛。他茫然的环顾了室内一圈,目光落到了孟夏的脸上,昨晚在巷子里一幕就如潮水般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我的荷包呢?”   “小哥哥,你的荷包在这里,你快拿着吧。”孟晨曦把荷包塞进了小男孩的手里,眨巴着眼看着他,“小哥哥,你放心!这里没有坏人,再不会有人打你了。”   小男孩攥紧了荷包,目光直直的落在孟晨曦的脸上。   这个小弟弟怎么会?   林曲儿见小男孩醒了过来,连忙去倒了杯水过来。   孟夏扶着小男孩坐了起来,接过杯子,凑到他嘴边,“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小男孩温顺的喝光了一杯水,孟夏柔声轻问:“还要吗?”他点点头,孟夏便笑着把杯子递回去给林曲儿。   一连喝了三杯,小男孩才轻轻的摇头,“可以了。”   孟夏温柔的看着他,他的一张脸已看不出原来的面目,连眼眶都是被打黑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告诉我,我让人送你回家。”   小男孩一听到回家,脑袋立刻就摇得像是波浪鼓一般,脸色煞的一下白了,眸中盛满不安,“我没有家。”   轻轻蹙眉,孟夏心里疑惑重重,怕触及小男孩的伤心事,她笑着携起他的手,“我只是问问,如果你家人发现你不见了,他们会着急的。”   小男孩立刻就应道:“我没有家人。”   孟夏耐心的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男孩迟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孟夏,道:“我叫叶守,请问恩人是?”   “噗……”孟夏听着他老气横秋的话,扑哧一声笑了,“你就叫我孟姨吧。”   “孟姨?”小男孩疑惑的看着她,一旁,孟晨曦连忙解释,“她是我娘,因为在外不方便,所以我娘一直是男装打扮。小哥哥,以后,在外头,如果我娘是男装打扮时,你可不能喊孟姨,你得改口喊孟叔。”   孟姨,孟叔?   女装,男装?   真是复杂!   小男孩却没有多问一句,笑着点头,“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孟姨,谢谢小弟弟。”   “乖!”孟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谁料到,叶守突然就哭了起来。吓得孟夏赶紧抽回手,孟晨曦急问:“小哥哥,你怎么哭了?”   孟夏也是好奇。   昨晚他被人打成那样都不哭,怎么自己只是揉揉他的头发,他就哭了呢?孟夏突然瞪大双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轻道:“别哭了!你想家人了吧?”   叶守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伸手一把就抱紧了孟夏,“孟姨,我想我娘了。呜呜呜……”   孟夏轻抚着他的后背,任由他抱着,却没有出声安抚他。   这个时候,让他独自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的。   ……   栾城,到处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小皇帝不见了,虽然沈望已严令不可外传,可人多口杂,有一些小道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禁军,巡营房的人在栾城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夫人,慕公子来了。”青梅进来禀告,接着又说了一下栾城的反常,“夫人,不知是怎么回事?街上到处都有官府的人在搜查,也不知在找什么。听说,城门也是只进不出,看守很严。”   叶守听了,眸色慌乱的闪了闪。   孟夏在听青梅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叶守的反常。   “孟兄弟,你家来客人了,你怎么也不出来见客?”院子里响起了慕云墨的声音,孟夏目露无奈,抬眼看着孟晨曦,交待,“晨曦,你陪叶哥哥在房里玩,没有娘的发话,你们不要出来。”   “好。”孟晨曦现在有了小伙伴,出不出院子里都无所谓。   叶守呢?他巴不得孟夏不让他出房门。   孟夏起身,见叶守一直垂着脑袋,就对一旁的林曲儿,道:“曲儿,你去看看青杏煎好药了没有?你再去一下厨房,取了早饭进来,他们就在房里用早饭。”   “是,夫人。”林曲儿点头。   孟夏转身往外走,青梅紧跟在身后。   院子里,慕云墨和秦宝林正面对面坐着喝茶,见她开门出来,慕云墨连忙侧着身子朝房里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房门就被林曲儿关上了。   慕云墨有些不满的道:“孟兄弟,你可真是小气,让慕某看一眼,也没什么不可的。慕某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   “我相信你不敢食言。”孟夏走过去,坐了下来,“让你看,还真是一件不可为的事情。”   “不看就不看。”慕云墨收回目光,敛下眸中的失望,有心回敬孟夏,道:“反正大号的人儿,我是天天都看得着,我自己想象一下便是了。”   孟夏弯唇,眸光暧昧的看着他,“的确如此!”   他和沈望的关系,天下尽知,天天见面,真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宝林听着他们打哑语,先是不懂,听着听着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他的目光带着探视的看向孟夏,无声的问她,昨晚是不是去摄政王王府了?   孟夏眨了下眼,面上并没太多的表情。   无喜亦无忧的,倒让秦宝林看不通透她的心思。   青梅给孟夏倒了杯茶,孟夏端起轻抿了一口,撂下,看向慕云墨,道:“慕公子,这栾城是要变天了吗?怎么到处都人心惶惶的?”   变天?   她还真是敢说。   慕云墨手中的折扇轻摇了几下,眸波平静,嘴角噙着笑意,言不惊人誓不罢休的道:“孟兄弟,慕某能把你的这一问当作是关心他吗?”   “不必!”孟夏抬手,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食盒,对一旁的青梅,道:“青梅,趁热把点心装盘了吧,你送些到少爷房里去。家里来了客人,你也不必让厨娘做点心,就拿慕公子提来的点心招呼慕公子吧。”   “是,公子。”   青梅轻瞥了一眼慕云墨,提着食盒去了厨房。   慕云慕收回折扇,看着孟夏,轻道:“孟兄,你的待客之道,实在是有待商榷。”   “孟某只是现学现卖罢了。”孟夏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秦宝林看看慕云墨,又看看孟夏,心里已确定他们二人昨晚是见过面的。秦宝林刚想起身离开,出去透口气,慕云墨似得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把话题指向他。   “慕某对秦老板的大名是早有耳闻,今天得见,真是有幸。”   “慕公子言重了。秦某小商小贩,承蒙同行在外夸奖而已,不值一说。”秦宝林笑着回道。   慕云墨笑道:“秦老板谦虚了。”   “是啊,宝林哥你实在是太谦虚了。且不管你在商界上成就如何,但是在我心里,宝林哥就是一个成功的人。如果只是行商有道,而心中没有家人,没有道义,那又怎能称是成功的人呢?不像有些人,处于高位却无情无义,这样的人又怎及得上宝林哥呢。”   孟夏笑着接下了慕云墨的话。   此话一出,慕云墨愣住了,秦宝林的眸子却是闪烁着亮光,惊喜的看着孟夏。   慕云墨低头,微微笑了笑,她这话是在贬叡安吧?   不知叡安听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砰砰砰……   突然,大门砰砰作响,有官兵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开门!快开门!官府要进去搜查。”   青梅看向孟夏,孟夏朝她点了点头。   “官爷,我们可是恪守本份的百姓,我们这里一定不会有你们要搜查的东西。”青梅上前打开门,把官差拦在大门外。   官差见她不让进,便大声喝令:“让开!你若是再不让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怎么不客气啊?”慕云墨看向青梅,道:“青梅姑娘,放他们进来。”   青梅无声的请示过孟夏后,这才把大门拉开,“各位官爷,请吧。”   官差一脚踏进了院门,就看到慕云墨和两个男子围坐在一起喝茶,他们不由的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行礼,“慕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云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本公子的事情还需要向你报备吗?”他以身俱来的那种威慑力,毫无遮掩的释放了出来。   孟夏只是淡淡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喝茶。   “不需要,不需要!公子言重了。”为首的官差忙摇头。   慕云墨举起手中的折扇,指着大门,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从哪进来的,就从哪里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本公子和朋友喝茶。”   “可是?”为首的官差犹豫不决的看着慕云墨。   “怎样?这事还需要我说第二遍?”一记冷光扫去,为首的官差立刻就朝慕云墨拱了拱手,道:“小的这就去隔壁搜查,公子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人来这里打扰公子和朋友喝茶。”   慕云墨轻轻颔首,“嗯,曹胜,本公子下次和李权聊天时,一定会记得提提你的名字。”黑眸如雾,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曹胜喜不胜喜的再次朝慕云墨行礼,“曹胜谢过公子。”   “去吧!记住,用心的查,查找到了,摄政王自会重重有赏。”慕云墨挥手,曹胜又谢了谢,这才带队离开。   孟夏瞧着慕云墨,不由的笑了笑。   “孟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慕某刚刚很威风?”慕云墨笑问。   “非也。”   “那是?”   “我是笑那人被你一句话就骗了,还道谢了这么久。慕公子向来不问政事,又怎么可能向谁提起他呢?”孟夏望了大门一眼,表情严肃的问道:“他到底在查什么?”   他指的是谁?慕云墨很清楚。   孟夏担心沈望知道了她的事情,怕他会夺走孟晨曦。   慕云墨弯唇笑了笑,“不是冲着你来的,他……”慕云墨欲言又止,孟夏不由的皱了下眉头,慕云墨见状,神色复杂的道:“他遇了一点麻烦,恐怕今晚会在宫中,不能回府里。如果你要找那东西,今晚绝对是一个好时机。”   慕云墨朝孟夏眨了眨眼。   秦宝林算是听懂了他们话里所指的意思,心里突然由升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阻止,“孟夏,你不能去。”慕云墨跟沈望是什么关系,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   孟夏低头沉默了一会,很快就抬头看向慕云墨,“我向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这事多谢慕兄的提醒。”   慕云墨含笑点点头。   他知道,孟夏已经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   “孟夏,你怎么?”秦宝林有些失态,他是了解孟夏的,依她的性子,她不可能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他不想让孟夏去摄政王王府,他发现到了这一刻,他真的私念很重。   他觉得就自己一辈子都走不进孟夏的心里,但至少他还是有机会陪在她身边。可如果她与沈望正式碰面了,那他连陪在她身边都成了奢望。   孟夏起身,“宝林哥,你放心,我不坐轻举妄动。”说着,她看着慕云墨,道:“慕兄,我还有事,就……”   “我也有事,我这就先辞了。”慕云墨当然知道孟夏是要逐客了,他连忙抢在孟夏前面起身辞别。   孟夏点头,眸底有了笑意,“不送!”   “我也出去转转。”秦宝林和慕云墨一起出门。   “夫人,你真要?”青梅在一旁听着,心里也知孟夏今晚会有所行动。   孟夏抬步往书房走去,“书房说话。”   “是,夫人。”   ……   房间里,叶守听到外面院子里恢复了平静,他才松开了紧攥着被子的手,长吁了一口气。   孟晨曦奇怪的看着他,问道:“叶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叶守摇摇头。   孟晨曦不相信,刚刚他看得很清楚,听到外头有官差后,叶守就变得异常紧张。   “叶哥哥,外面那些官差不是来找你的吧?如果是,你可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让我娘保护你。”孟晨曦担忧极了,虽然他和叶守相处不久,但他就是觉得叶守很亲切。   叶守一听说他要告诉孟夏,连忙拉紧了他的手,眼神有些慌乱的道:“不!你千万不要告诉孟姨,这事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那你就告诉我啊,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孟晨曦拍拍小胸膛,一脸坚定保证。   “我?”叶守有些犹豫。   孟晨曦作势下床,“你不说,我就去告诉我娘了,如果你说了,我就保证跟你来一个男子汉与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男子汉和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叶守闻言,不由的双眼一亮,从没有人说他是男子汉,更从没有谁把他当成一个男子汉。就算他在那个位置,那也只是一个没人疼没有爱的孤儿。他死了爹,没了娘,他在那个地方就像是一个任由人摆布的娃娃。   一点也不开心。   叶守看了孟晨曦许久,终于点头,招手让他附耳过去。   两个小家伙坐在床上,低声细语。   “叶哥哥,你比晨曦还要可怜,晨曦起码还是娘亲和许多人疼爱,而你却连一个叔叔也并不曾真的爱过你。叶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而且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和你在一起,咱们会有兄弟情。”   孟晨曦说着,便伸手搭上叶守的肩膀。   两人相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孟晨曦传出了小手指,冲着叶守灿烂的笑着,“咱们来拉勾,保证不会改变。”   “好!”   两个小手指刚勾在一起,青杏就端着黑漆漆的药汁进来,她的身后是端着食物的林曲儿。勾着的手指松开了,叶守笑了笑,没有在意。   “少爷,你们在玩什么呢?”林曲儿笑着问道。   “奶娘,我和叶哥哥做了一个约定,一个不能说出去的约定。”孟晨曦朝叶守再次伸出小手指,“叶哥哥,咱们拉勾作誓。”   叶守郑重的点头。   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笑着盖印,立下誓言。   孩子们天真的笑声感染了林曲儿和青杏,两人也看着他们微微笑了起来,“少爷,起床梳流一下,该用早饭了。”   青杏也上前,“叶公子,这是夫人让青杏出去买的衣服,请叶公子换上吧。待会梳洗过后,叶公子和少爷一起用早饭,你的药也已经煎好了。”   叶守点点头,轻声道:“青杏姐姐,别叫我什么叶公子,要不,你就唤我叶守吧。”   “不!叶公子是夫人和少爷的客人,青杏不能逾越。”青杏行走江湖多年,看人还是能看出几分的。叶守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身上的那种气场是掩盖不住的。   一旁,孟晨曦笑道:“叶哥哥,你就别太乎这些。青杏虽然嘴上唤着少爷,可她心里一直把我当成自个的亲侄儿般疼着。这也就是一些虚的叫法,咱们心里都清楚就行了。”   听着孟晨曦人小鬼大的话,林曲儿和青杏不由的笑了。   叶守见他们主仆都能相处得如此有爱,心里更是羡慕孟晨曦了。   书房里,青梅立在书案前,静静的研墨,侍候孟夏画草图。孟夏作画的手法流利,一气呵成,一幅接一幅,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青梅知道,这个时候的孟夏是有心事的。   她就是靠着画草图逼自己冷静下来。   青杏端着点心进来,见书案上已有不少草图,便朝青梅示了个眼神,无声的询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梅耸了耸肩,轻轻摇头。   “好啦!你们两个也别猜了。我没事!”孟夏终于放下笔,看着青杏,问道:“洪兴那里可有新的消息?海棠的伤势如何?”   “洪兴来信说,海棠的伤势没有再恶化,只是海棠听说夫人来了栾城,几次都想赶过来与夫人汇合。至于祝王府那边,洪兴说,一切进展都顺利。”青杏据信汇报。   孟夏听了,点点头,取了纸,写了两份纸条,“你把信拿去回给洪兴。”   “是,夫人。”青杏应是,放下点心和茶水,转身出门。   青梅见孟夏脸上有了疲色,便道:“夫人,你昨晚一夜没睡,要不就在软榻上睡一会吧?”   孟夏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去找一下穆大夫,你把这些图纸发出去给我大嫂吧。”说完,她抬步出门,直接去找穆大夫。   夜色降临,秦宝林一身酒气的回来,一进院门,便问青梅,“你们门主呢?”   “夫人昨晚一未没有休息,累了,吃了晚饭就歇下了。”秦宝林身上的酒气扑鼻而来,青梅蹙了蹙眉头,轻道:“秦老板,你一定是出去应酬喝多了吧?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青梅去煮碗醒酒茶给你。”   “不,不用了。”秦宝林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青梅,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青梅姑娘给秦某准备些酒菜。”   还要喝?   青梅惊讶的看着秦宝林,可见他从进了院门就一直盯着孟夏的房门看,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他这是借酒浇愁啊。   难道他不知道,此举只会让愁更愁吗?   吹着凉凉的夜风,秦宝林却感觉不到凉意。他紧跟着慕云墨,两人一起出了四合院。他强拉着慕云墨去酒馆,一直喝到刚刚两人才散了。   慕云墨那个书生,酒量还不错,不过,也是被他给灌倒了。只可惜没有从他的嘴里套出一点什么来。   酒馆里。   秦宝林前脚刚离开,慕云墨就骤然睁开双眼,起身笑着看酒馆大门。小样,喝酒这样可难不倒他,他只需事先服下一料药丸,就可以把酒当白开水喝。   只是他没有想秦宝林的酒量这么好,两人竟在这里喝了三个时辰。   慕云墨信步出了酒馆,抬头见天色已暗,便唤出朱雀,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朱雀一脸愕然的看着他,轻问:“公子,真要这么做?”   “当然!我的话,你什么时候都不用怀疑,尽管照办便是。”   朱雀再次得到答案,便不再多说什么,咻的一声,以他出现的方式,又同样的离开慕云墨的视线。   真是太疯狂了。   若是摄政王还是会过敏,把人给丢了出去,那该怎么办?   皇宫里,长秋殿,宫女和太监各站一排,田公公和李权站在大殿中央,无人敢抬头,全都惴惴不安。沈望一言不发,负手信步从每一个人面前走过,阴冷的眸子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那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阴狠,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大殿上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望站在田公公和李权面前。   田公公和李权只觉心跳如雷,冷汗涔涔,没过一会,他们就受不了那种煎熬的心理折磨,扑嗵一声跪在沈望面前,咚咚咚的磕头。   “属下(奴才)无能,请王爷饶命。”   其他人见他们两个跪下,一刻也没停顿的跟着跪了下去,“请王爷饶命!”   沈望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权和田公公,薄唇轻启:“抬起头来。”   闻言,李权和田公公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两人怯怯的抬头,心惊胆颤的看着沈望。   “田富,昨日本王说过的话,你现在给大家重复一遍?”   田公公闻言,咚咚咚一通乱磕。饶是服侍了两代皇帝,大场面见过不少的他,此刻也被沈望身上释放出来的冷咧气息给吓到。   昨晚沈望也是在长秋殿,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若是今日太阳落山之前,还找不回皇帝,他们这些人就要杖打二十,还要离开长秋殿。可眼下,时间已是亥时,皇帝却仍旧不知在何处?他们这些人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本王让你说话,不是让你磕头,你若是喜欢磕头,本王可以让你磕到天亮。说!”   田公公立刻停止磕头,声音颤抖的道:“回摄政王的话,昨夜王爷曾说过,若是今日太阳下山前仍找不到皇上,奴才们杖打二十,再逐出长秋殿……”   “现在是何时?”沈望冷声问。   田公公低低的应道:“亥中。”   沈望眸子微眯,眸中杀气骤浮,“来人啊,把这群废物拉下去,凌迟处死,行刑之前。”   “是,王爷。”外面,安顺带着巡营房的人进来,把一众太监宫女押了下去。一时之间,长秋殿里,求饶声,呐喊声,哭声,一声比一声大。   安顺看向田公公,田公公打了个冷颤,连忙朝沈望磕头,“摄政王请看在老奴一辈子在宫中兢兢业业,服侍了两代君主的苦劳下,饶老奴一命吧。”   安顺移目看向沈望,只见沈望面色铁青,并不一点缓和的意思。安顺自然这代表着什么,便挥手让自己的人进来把田富押走。   田富还想解释求饶说些什么,却有巡营房的人上前,架住他,把他拉了下去。   沈望招手让安顺过去,低声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安顺点头,一脸凝重的离开。   刚刚还黑压压一群人的长秋殿,此刻空荡荡的,只剩下沈望和李权。李权心跳如鼓,袖中的暗攥成拳,如果不这样强压着自己,他真怕自己就起身朝大殿门跑去。   这气氛真的很压抑,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权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青玉石地砖上,院子里宫女太监们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的传来,震痛了他的耳膜,震惊了他的心。   这样的一幕,他还是在四年前,摄政王助新帝登基,排除康王和党羽时看到过。   那一年,大晋政局摇晃,先帝病逝,太子失踪,康王欲拥重自封为王。谁也没有料想到,一个已死了二年的安王会突然和慕丞相一起拥着太子出现,力挽狂澜,在一场血风腥雨过后,亲自牵着年仅七岁的太子登基。   这几天,为了政局稳定,百姓安定,摄政王的手段从未迟疑或是软弱过。   这些跟当年还是安王的摄政王,行事是截然相反的。   李权想到刚刚那个曾在后宫中呼风唤雨的田公公,如今已被拉了出去,他就更是担忧接下来自己的结局。皇帝从宫中失踪不见,这跟他这个禁军大统领是绝对有脱不了的关系。   轻吁了一口气,李权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豁达的接受惩罚。   “请王爷责罚。”   没有求情?   沈望淡淡的看向李权,“李权,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回王爷的话,昨夜百花巷出了一起杀人案,据目击者回话,先是三个小混混抢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郎的东西,然后又围殴他。似乎是因为那少年郎手中还有一物,死也不放。后来,有位白袍男子将少年郎救走,属下已派人去查京城的所有当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查出什么来了吗?”   沈望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一想到如果被殴者是小皇帝,他的眸光又冷了几分。   李权应道:“属下暂时还没收到情报。”   这时,安顺从殿外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权,道:“王爷,李大统领的人求见。”   “马上让他进来。”   沈望的心有些紧张了起来。如是证实了那少年郎就是小皇帝,那至少证明小皇帝并没有出意外,只要人活着,这就好!   “参见摄政王。”   “起来吧,说说到底查到了什么?”   禁军李威一脸凝重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双手奉到沈望面前。   沈望蹙了蹙眉头。   安顺接过布包,打开布包,里面的一块青龙玉佩就出现在沈望的眼里。沈望心中一窒,眸中怒火翻滚,“李权,本王念你当年保持中立,没有为难安*,本王现在就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你亲自带人去查,找到那人,你直接交给本王。”   “是,谢王爷不罚之恩。”李权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如果再像刚刚那样下去,沈望不用杀他,他也会倒下去了。   沈望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大步离开长秋殿,“安顺,出宫。”   摄政王府。   沈望出了宫门就让安顺亲自领队带人去搜查小皇帝的下落,如今已知小皇帝流落在京城内,搜找的目标也就小了一点。   城门已封锁,小皇帝只要活着,人就一定还在京城。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沈望推开房门就看见慕云墨正斜躺在他的软榻上,手里拿着蓝本册子,双腿高高的翘起二郎腿。他见沈望回来,笑着把手中的册子往沈望丢去,笑道:“当然是给你送礼来了。再说了,你的房不就是我的房吗?”   说着,慕云墨朝沈望抛了个媚眼。   “滚,少恶心本王。”沈望直接用他丢来的册子掷向慕云墨。   慕云墨轻松的接住册子,随意翻了一下就丢在软榻上,“外面不都是这么评论咱们的吗?你现在觉得恶心了,那你还好意思恶心我四年?我可真是交友不慎,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一个损友?”   “我不跟你吵了,我先去梳洗一下。守业失踪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沈望一脸疲惫,只在真正的至交面前,他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   慕云墨闻言,不悦的瞪着他,“我没听错吧?你可是摄政王,找人还要你亲自去找,巡营房和禁军如果全是吃白饭的,那不还有刑部的人吗?”   活该!累死他!   可,慕云墨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他。   他与沈望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手足。   他看着沈望从一个阳光少年,一步一步的变成现在这副面色表情,眸子里从未出过暖光。他绝口不提六年前出使东玉朝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愿去回想。旁人或许不理解他,但慕云墨却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阳光傲骄的少年,其实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闷骚,有什么苦水自己一个人忍。他不去想,不去查,只是因为,那真相他已猜到了不少。   面对至亲的相残,他宁愿装傻。   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一颗不曾改变的赤子之心。否则,他不会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的辅助小太子沈承业。只是,他每个月心痛的那几天,他一定也是恶梦连连吧?   他不是无情的人,一直都不是。   “这个,拿去。”慕云墨朝他丢去一个绿色的小瓷瓶,沈望接住,拧开盖,凑鼻闻了闻,“这是什么?”清清爽爽的青草味,没有呛鼻的香味。   “我特意为你调制的精神,你待会沐浴时,把它倒在浴桶里,保证可以让你身心俱舒。我不是猜到你这两天会忙吗,所以就给你调制了这个,特意在这里等你。”   沈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弯唇笑道:“谢谢你,云墨。”   “你少来这套,赶紧滚去泡个热水澡吧。我回去了,这几天小五也是怪怪的,我回去看看他。”慕云墨转身出了房门,直接回慕王府。   他得回去哄哄小五,晚一点再过来看戏。   沈望进了净房,把一小瓶的精油全都倒进热水中,精油的味道随着热气袅袅升起,萦绕在整个净房里。沈望深吸了一口气,果真有种舒服的感觉。   云墨那小子,倒是会心疼他。   他脱下外袍,随手一丢,外袍就完美的挂在屏风上。屋梁上,孟夏趴在那里,看着热气氤氲中,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修长的手指一件一件的脱下身上的衣服。   对的!常在她梦中出现的就是这张脸。   孟夏封他为熟悉的陌生人,因为他们彼此真的是很陌生,唯一熟悉的是他们共同有一个孩子。虽然孩子是前主的,但却是她艰难生下来,辛苦养育的。   孟晨曦就是她的孩子。   孟夏见沈望脱下内衫,连忙闭上眼睛,这厮的身材不错,不过,她今天不是来看美男出浴图的,她是来取那颗据说被摄政王随身携带的续香丸的。   沈望沐浴时,也不喜有人在旁,所以,此刻,喏大的净房里只有舒服坐在浴桶里的沈望,一个在屋梁上趴着,觉得心跳加快,脸上发烫的孟夏。   孟夏暗斥:“孟夏,清醒一点。对着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男人,你干嘛脸红心跳?”   头越来越晕,孟夏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从屋梁上掉下去。幸亏她眼捷手快的抱住屋梁,否则她会直直的掉进沈望的浴桶里。   靠坐在浴桶里的沈望骤然睁开双眼,眸底骤染杀意,梁上有人。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泡在热水中,就想要看看对方想要做什么?   对方不像是来杀他的,因为他感觉不到杀气。   孟夏见沈望一动不动的坐在浴桶里,好像是睡着了,便轻轻的从梁上跃下,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前,正准备去拿沈望的长袍时,就听到耳边响起哗哗水声。   他是故意引自己下来的?   孟夏回过神来时,人已被沈望的猿臂拉进浴桶里。   哗啦啦……浴桶里的水不满的往外溢,净房里的地面变成了小河流。   呃?   蒙脸布脱落,孟夏吃了一惊,一个失神中,已被沈望抢了先机。   孟夏反应过来,伸手去抽腰上的软剑,手却已被沈望先一步锢住。沈望冷眼微眯,看着孟夏,“你是谁人派来的?来本王府上有什么目的?”   他居然不认得自己?   孟夏惊讶的察觉到沈望的眼神。   那眼神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有这个发现,孟夏简直就是太开心了,因为她再不担心沈望会认出自己,续而查到孟晨曦的存在。孟夏弯唇一笑,抬起膝盖往沈望的身下撞去,沈望眸中锋芒乍现,按住孟夏的头,用力的往水里按。   “想死?本王成全你。”   孟夏的水性不好,准确的说,她就是一个旱鸭子。没过一会儿,她就被呛得满面通红,不停咳嗽。人的求生本能反应,孟夏的双手在水面上乱抓,突然抓住了一个把,她顺势一拉,想要先出水面,再进行反击。   咝……   沈望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手骤松。   果然,她一下就子浮出水面,孟夏惊喜的甩去头发上的水珠,却不料甩出一头乌发。呃?这样也可以?这发带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发绡扫过沈望的脸,痒痒的,水珠仿佛是顺着他的脸庞滴进了他的心里,荡起了圈圈涟漪。   她居然是个女的。   这都不是他最震撼的,让他震撼的是他居然没有过敏,他居然觉得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唰了一下,沈望满脸通红,黑眸染上薄雾。   “放手!”   声音竟也沙哑了。   沈望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孟夏低头看去,也是一阵面红耳赤,连忙松开手,唰的一声,她手中的软剑就架在了沈望的脖子上。他认不出自己更好,这样更是安全。   “出去!穿衣。”   沈望面色淡淡的看了一眼高高的浴桶,“姑娘不觉得这浴桶太高了吗?咱们姿势并不方便出去。”   孟夏运功往浴桶上拍去,哗啦啦……浴桶变成几片废木片,水流得整个净房都是。   “现在出去,穿衣。”   沈望勾唇笑了笑,道:“姑娘,你这么大费周张的进来偷看本王沐浴,难道不是那了那一回事?你现在又急巴巴的让本王穿衣,本王倒真有点想不通了。”   “呸——”孟夏嫌恶的呸了一口,目露不屑,“谁是来偷看你沐浴的?还那一回事呢?本姑娘的胃口很叼,你这身材是本姑娘看过最差的。”   闻言,沈望没有由来的心中一阵怒火。   听听她的口气,这话里的意思是她阅人无数,什么身材都看过了?   敢情这还是一个女的采花大盗?   自己居然对这么一个女的不过敏?想到这里,沈望的怒火更炽,右手一伸,夹住剑身,用力一扭,剑划破手心,血滴了下来。   她用的居然是玄铁打制的剑,连他的功力都无法夹断。   沈望伸手往她胸口拍去,孟夏身形一闪,迅速躲开。二人各站净房一边,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究竟是谁人派你来的?”   孟夏听了这话就想笑,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应道:“你不是说了吗?我是来偷笑的,结果很不理想。我想走了,你去拦着不让,这是何意?难道要我告示天下,摄政王的身材并不好么?”   “没挑战我的耐心。”沈望恼得咬牙切齿。   孟夏脸上的笑容更甚,“本姑娘说的是实话,摄政王这是怒羞成怒了?”   “竟然你成心找死,那本王就满足你。”沈望欲跳过去,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生自己片缕未着。孟夏瞧着他的表情,笑着呛道:“王爷,小心着凉才是。”   突然,一阵幽香传来。   孟夏和沈望惊愕的相视一眼,两人飞快捂住鼻子,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两人体内迅速的发热,下腹痒痒的,那是一种让人难捺的痒,让人想抓也抓不了的痒。   “下流!”孟夏斥道。   沈望眸光渐冷,“你以为是本王。”   “不是你,那会是谁?”孟夏冷喝,瞪了他一眼,提着剑就往外走。不行!她要火速离开这里,回去找穆大夫要一颗药。   “站住!”沈望喝止,“你以为本王府上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孟夏回眸,弯唇,笑颜如花,“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沈望看着那笑颜,心中一窒,却是更生自己的气,“不试,怎么知道?”   “想死,那本姑娘就成全你。”孟夏提剑朝沈望劈去,眼角余光扫到他屏风上的长袍时,孟夏这才突然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呢?怎么被这厮气得连来这里的目的都差点忘了?   ------题外话------   首订后,请亲们留言,方便赠送币币,具体的中奖名单,明天上午会公布,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076章 不让你祸害云墨(求订)   孟夏挥动着手中的剑,直直的朝沈望刺去,沈望的武功也不低,一下了闪了过去。不过,他赤手空拳难敌孟夏的无双剑术,两人打了一百多招后,沈望身上就挂了不少彩,血痕斑斑。   他退至屏风旁,微眯着双眼,突然伸手取下披风,迅速的往地上打去,接着急甩几下,那披风瞬间就变成了一条充满杀伤力的长棍。   孟夏看着他,莞尔一笑,“不错嘛!我以为你是取披风来遮掩你那不怎么好的身材呢?没想到与那些比起来,你更想打赢一个小女子,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女子。”沈望气结,一声暴怒疾喝,“你看着一个大男人在你面前晃,还能如此镇定,倒才是真的让本王开了眼界。”   因为两人刚刚打了一架,动了真气,所以,药效在两人体内迅速发作。   两人的身体同时轻晃了一下,沈望看着孟夏,眸光渐暗,眸中雾气翻滚,孟夏打了个激灵,用力咬破嘴唇,让自己暂时把注意力聚中的痛感上面。   不行!   此地不宜久留。   孟夏提剑朝沈望刺去,沈望闪身到屏风后,他刚站定,外面就已经没了声响。可恶!居然让她离开了,沈望大喝一声,“来人啊!追刺客。”   这时,孟夏早已翻出摄政王府,跳进了慕王府。   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得尽快找个地方,把体内的那毒给逼出来。   慕云墨和沈望两人的院子只隔一墙,孟夏跳进去后,随便找了一个没有灯光的屋子。她伸手轻轻推门,惊喜的发现这房门是开着的。   “谁?”   小五刚赶走了慕云墨,刚吹了灯,准备睡觉。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她连忙下床去点灯。   “别开灯!”孟夏捂住了小五的嘴巴,“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想在这里借你的地方用一下,我中毒了。”   中毒?   小五嗯嗯叫着,使劲摇头。   孟夏便问:“如果你不叫了,我就松开!如果你答应,那就请你点点头。”   小五忙不迭地点头。   孟夏松开手,却用软剑指着小五,“我中的是那种毒,能不能借你净房用一下,我去泡泡冷水。”   “孟三少,你等一下。”   “你认识我?”孟夏惊讶。   小五点点头,有些急切的道:“认识,我还知道你其实是女子之身。咱们见过面的,你可以信任我,我现在去把门栓上。”   “你是?”孟夏实在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慕王府的人,当然是除慕云墨以外的人。   小五听出她的疑惑,忙解释:“我是慕云墨身边的随从,那天在城门口,咱们是见过面的。”   原来是他?   “有劳小哥了。”   小五找了火引子,点了灯,又跑去把房门栓了。她跑回来,却听到净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连忙跑了进去,吓得孟夏变了脸。   “你?”   “我也是个女的,你别担心。”   女的?孟夏细细的打量着小五的五官,发现的确像是个女子,可这世上长得像女子的男人也不少,不过就是太过清秀罢了。   “我真的是女子。”小五用力拉开衣襟,露出里面缠得又厚又紧的白棉布。   孟夏脸上的防备消了下去,轻问:“你怎么扮成男子在慕云墨身边当随从?”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老头子临终前把我托负给他,让我在他身边呆到及笄。”小五无奈的耸了耸肩,“我跟在老头子身边也学了一点医术,让我给你把个脉吧。”   孟夏点头,“麻烦你了。”   她说完又紧紧的咬着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溢出那如同猫叫的声音出来。   小五上前,坐在浴桶边,搭上孟夏的手腕,过了一会,她就笑着松开,“孟姐姐,没什么大事,这只是最普通的药,我这就去给你弄一粒药过来,保证你服下之后,立马见效。”   说完,小五出了净房,拉开衣柜,从里面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对!就是这个。   这时,房门口传来慕云墨的声音,“小五,你怎么了?刚刚房间怎么传来那么大的水声?”   “公子,我沐浴呢。”小五应道。   慕云墨听了,便道:“那行!大晚上的,你可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你可真是啰嗦,比老头子还啰嗦。”小五不满的道。   她拿着小瓷瓶,飞快的跑到净房,“孟姐姐,你快服下。”   孟夏瞧着她眼底的真诚,张嘴,吞下药丸。   “你不要在水里了,小心风寒。快起来吧,我去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小五说着,又跑出去了。   孟夏望着这个跑进跑出的小姑娘,嘴角溢出了笑容。突然,她瞪大了双眼,连忙从浴桶中出来,走到房间里紧紧的抓住正在找衣服的小五。   “怎么了?孟姐姐。”   “小五,你刚刚是不是说你跟着圣医学了一点医术?”   小五点点头,“对啊!”学了点医术,也能让她这么惊讶吗?   孟夏不禁激动了起来,握着小五肩膀的手紧了几分,“小五,你能不能帮孟姐姐一个忙?”   “能啊,只要小五能办到的。”自那晚,孟夏让慕云墨踢了一顿铁板之后,小五对孟夏很是崇拜。现在听到这么强的孟夏有事要求她,她当然是一口就应下来。   孟夏忍不住又是一阵激动,“小五,你既是圣医身边的人,那你可有听说过《医绝孤本》?”   小五点头。   “那你可知《医绝孤本》在哪里?”孟夏握着小五的手微微颤抖。   小五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头子弄丢了,结果到死都没有找回来。”说起圣医,小五面露难过,“他以前总爱钻研那些奇怪的症状,后来几年,人有时都好像恍恍惚惚的。”   孟夏刚由升起来的希望,瞬间又被熄灭。   小五都说丢了,那应该是真的丢了。   “孟姐姐,你找那本书做什么?”小五感觉到了孟夏的情绪变化,关切的看着她,问道。   “因为我的家人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我听说《医绝孤本》中有记载。”孟夏的语气中饱含着失望和心痛,小五看着心里也发酸,“孟姐姐,要不我去帮你家人看看,或许,我有办法。”   “真的可以吗?”孟夏看着小五。   “当然!不过,我不能肯定自己有把握。还有,孟姐姐,你得帮我一个忙,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子的事情。这个你能答应吗?”   孟夏点点头,郑重的道:“当然行!”她狡黠的笑了笑,“我不也一样吗?你记得也替我保重秘密哦。”   小五咯咯的笑了起来。   隔墙之外的摄政王王府,此刻,沈望正在把自己关在房里,冲着门外的属下大发雷霆,“全是一群废物,居然连一个刺客都抓不住。”   如果不是中了该死的情毒,他早就冲出去,亲自去抓人了。   那个可恶的女子。   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一再的恶贬自己,挑战自己的耐心,她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行刺?不是。如果她要杀自己,自己身上就不会只是浅浅的刀品了。真来偷看他?更不可能,他之所以在净房那么一说,不过就是为了气气那个女子。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该死!   他居然到现在都觉得那个女子很熟悉。   玄武率着王府侍卫立在院子里,被沈望骂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是啊,他们不仅没有抓到刺客,他们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真是羞愧。   慕云墨听到有刺客那一声时,他正在沐浴,本想着静等好戏时刻,想不到等他出来时,看到的却是朱雀的不安,沈望的咆哮。   沈望的确该咆哮,因为他中了朱雀下的情毒,可孟夏却跑了。   朱雀的确该不安,因为他给沈望下了情毒,可沈望却没了孟夏这个解毒法宝。朱雀哭丧着脸,道:“公子,孟姑娘跑了。”   “跑了?你不是看着的吗?人跑哪去了?”   朱雀闻言,脸全黑了,“公子,我怎么能看着?摄政王在沐浴,他若知道了,朱雀的双眼还要不要?再说了,那里的动静那么大,我还真是不敢看。”   动静大?   慕云墨双眼一亮,手中折扇啪的一下打开,优雅的往院门下的拱门走去,“朱雀,你不必跟来。”   “是,公子。”   慕云墨推门进了摄政王王府,接收到玄武的求救目光后,他挥身让他们退下,径自走到沈望房门前,“叡安,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把隔壁的我都吵醒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你给我进来。”沈望咬牙切齿。   慕云墨却是抿嘴轻笑,好家伙,声音都变了。这一回,该是难受死他了吧?   哈哈!   慕云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沈望现在的模样,他推门进去,随即就听到沈望的声音,“把门关上。”   “是,王爷——”慕云墨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一脸担忧的走了进来,“叡安,听说来了刺客,你可有受伤?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赶紧滚进来。”沈望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来了,来了!瞧把你急成什么样子?莫不是伤得很重吧?”慕云墨忍住笑意,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内室里,沈望一身白色单衣此刻已成了红纹白底单衣。   他们竟这么激烈?   慕云墨愕然,吓了一跳。   “还看什么,快点给我一点药吃。”沈望的脸红了,慕云墨更是一惊,难道他们没有那个?那么孟夏呢?她中了情毒,人能跑哪里去?   慕云墨不敢再往下想,如果孟夏在外头随便抓了男人,或是找了秦宝林,那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兄弟?想到这里,慕云墨也忍不住的哭丧了脸。   “我还没死呢,你那是什么表情?”沈望不悦。   慕云墨心想,若是将来你知道了孟夏的身分,忆起今夜,我担心你会受不了啊。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我中了情毒,你快点给我想个办法解了。”沈望实在是受不了下腹那一阵一阵的折磨,所以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情况。   慕云墨两手一摊,“能有什么办法,找个女人不就解了吗?”   “你是明知故问?”沈望握拳,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慕云墨吸了吸鼻子,疑惑的看向沈望,“不得了,你房里有女人的味道。”   “她跑了。”说起那个可恶的女子,沈望就火大。   “叡安,你老实说告诉我,你怎么会让女人进你房里呢?”   “她是一个刺客,你没看我身上的伤吗?”   “你居然打不过一个女人?”   沈望一记冷光射了过去,“你再说一遍?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中了这该死情毒,我会打不过她。”   慕云墨一针见血的问道:“可一旦有女人进了你的房间,你不是会过敏吗?难道……她不会让你过敏?”慕云墨佯装很惊讶的样子。   沈望点头,语气中充满了挫折,“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慕云墨收起脸上的情绪,上前给他把脉,然后从袖中掏了一个小瓷瓶给他,“服一粒就好了。”傻瓜!你当然不会对她过敏了,因为她是你的娘子啊。   真心替你着急,我都帮到这里了,你还是拿她没有办法。   沈望服下药后,不到一刻钟,腹部的异样感觉就消失不见了。他抬眼望着慕云墨,眼神中含着满满的探究,“你身上怎么会随身带着这样的药?”   “我一直有带百毒解丸的习惯,你不记得了。”慕云墨白了他一眼,“幸亏你中的只是最普通的情毒,若是那种非要那样才能解的,那我帮不了你。”   “这事,你知,我知。”沈望严肃的交待。   慕云墨耸肩,“不止吧?”   “你想说什么?”沈望不悦。   “不是还有她知吗?”慕云墨调皮的笑了笑,“通常人家还会说,天知地知。”见沈望黑着脸,慕云墨连忙恢复正常,“你放心!关于你这么丢脸的事情,我保证不往外说。”   沈望点头,起身去换了衣服,取了墙上的宝剑就一身杀气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慕云墨在他身后喊道。   “我还有事。”他要亲自去查那女子,若是让他找到了,保证不会让她好过。   慕云墨急急的跟上去,“我跟你一块去。”真是要完蛋了,好心帮了倒忙。若是让孟夏知道了,他这就是两边不讨好啊。   “你要跟我去哪里?”   “我跟你去找皇上啊。”慕云墨不傻,把方向指向小皇帝。   沈望骤然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下。是啊,他怎么就被气昏头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守业。不然让那些有野心的人知道了,怕是又一场风雨。   大晋朝经过四年才修复了一点,他不能让前功尽弃。   “怎么了?不去找了吗?”慕云墨假装很疑惑的样子。   沈望摇摇头,道:“安顺已经发了消息出去,也带人去找了。今天李权的人得到了一个有力的线索,守业出宫了,就在京城里,不过他也遇了点麻烦……”   “被三个小混混打了?”慕云墨皱紧了眉头。   沈望点头,沉默了一下,道:“让他长点记性,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他是不知道,他这么一出走,大晋现在的局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唉,小孩子心性,他真是担心。   “他这些日子就没露出点什么端睨?”慕云墨追问。   沈望摇头。   慕云墨心一急,又问:“你是不知道,还是你根本就没关心过他?”看着沈望骤变的脸色,慕云墨知道,沈望只关心政局,民生,怕是真的从未只当沈守业是个孩子来关心。   “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你怎么能当他是一个大人呢?”   “可他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他有他的担当。”沈望坚持己见,生在皇家,本就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自己小时候不也是循规蹈矩,按着大人的意思,按步就搬的吗?   怎么到了沈守业这里就不行了?   慕云墨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沈望的肩膀,语气深长的道:“叡安,你和他不同,你像他这么大时,你有爹娘,你有兄弟姐妹,你有朋友,而他,什么都没有。”   沈望闻言,如醍醐灌顶,突然起身就往外走,“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去那个地方了。”   “我也去!”慕云墨也猜到了,连忙追了出去。   沈守业并不是太后的亲生的,他是太后身边宫女所生。太后当时演了一出假孕之戏,待到宫女生产时,把太子抢了过去,赐了那宫女一条白绫。   太后念那宫女是太子的生母,便命人把她厚葬在栾城外的彩霞岭。前不久,不知是谁向沈守业提及这事,从那日起,沈守业就常常走神,前去太后那里请安的次数也少了。   沈望本觉得人都死了,这事应该也就过了。他远远没有料想到,沈守业会偷偷溜出宫。   现在回想过来,那个告密的人恐怕更是居心叵测。他一定要让人查清楚,把那人纠出来,否则,这局面又会失控。   “开城门。”沈望和慕云墨骑车出了城门。   这一幕被正和小五一起回四合院的孟夏看到了,她轻扯了下愣愣出神的小五,轻道:“小五,走吧。他们出城或许有什么事儿,慕云墨虽然不会武功,可他身边的人可以保护他,你就放心吧。”   “我才不是关心他。”小五抽回目光。   “真的不是?”孟夏有心逗她。   “真不是,大晋第一号傻瓜,有什么好关心的?”   “那行!咱们走吧。”孟夏笑了笑,并不点破她。   突然,一道黑影落到她们面前。小五差点尖叫,幸亏孟夏及时稳住了她,“小五,你别怕!他是我的人。”闻言,小五惊魂未定的点头,拍拍胸口。   孟夏看着流田,问道:“流田,出什么事了?”   流田朝孟夏拱拱手,道:“门主,城外彩霞岭下出现了一群可疑的人,刚刚他们见摄政王出了城门,就悄悄的放了信号。”   一旁,小五听了,立刻就着急起来。   “这些人一定是冲着摄政王和大傻瓜去的。”   孟夏听了,跃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也是这样。她没有多想,便吩咐:“流田,集合咱们栾城的人马,立刻赶去支援墨公子。”   “是,门主。”流田拱手应是,轻身一跃,眨眼间就消失二人面前。   小五不放心,扭头对孟夏,道:“孟姐姐,我也赶去看看。”   “小五,那个地方危险。”孟夏拉住了她,沈望的事情,她不想插手。   “我会武功。”小五挣开孟夏的手,看着孟夏,道:“孟姐姐,谢谢你派人去救他。”说完,她火速跑向城门,“快开城门。”   “你是谁?难道不知道官府下了严令,栾城只许进,不许出吗?”守城门的小兵拦住了小五的去路。   孟夏追了上来,轻道:“小五。”   小五没应她,而是抽出慕王府的令牌,面无表情的道:“我是奉了慕王爷之令,前去通知刚刚出城的摄政王和慕公子,彩霞岭下有埋伏。你知道,你拦着我,误了时间会是什么后果吗?”   守城门小兵定眼一看,果真是慕王府的令牌,又想到摄政王和慕公子的确是刚刚才出了城门。想到小五说,彩霞山下有埋伏,他立刻让人开了城门,不敢滞留。   小兵望着小五和孟夏离开,又下令让人关了城门。   他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飞快的跑去找他们的头领。   彩霞岭下,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显得格外的响,传在深山里,仿佛还有回声传回来。突然,沈望提缰,马儿长嘶一声,如雨般的箭便他们射来了过来。   “云墨,小心!”沈望抽出宝剑,一边挡去箭雨,一边跃过去将慕云墨拉到自己身后,他警惕的扫看了四周一圈,心知一阵杀戮已临至。   这是一个圈套,敌人设了这么一个圈套,就是为了引他出城,然后在这里伏击他。   沈望冷眸微眯,就瞧见一百多号黑衣人举剑朝他和慕云墨毫不留情的刺来。   当当当……隐卫朱雀和安遇出现了,他们和沈望背对背围成一个圆,把慕云墨安全的护在中间。   朱雀一边奋战,一边道:“公子,王爷,属下来迟了。”   安遇也道:“王爷,这些人招招都带杀气,这恐怕是早有计划,早早等在这里伏击王爷和慕公子。”   “哼——本王就怕他们一个个都不露出狐狸尾巴,只要让本王揪住了他们的狐狸尾巴,他们就一个都别想置身事外。”沈望举剑,刺穿黑衣人的胸膛,再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三人越战越勇,只是黑衣人太多,倒下去一批,又会冲上来一批,似乎不仅仅只有最开始的一百多人。黑衣人见自己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便不愿再这么耗着。   “放箭!”   箭雨再次袭来,三人为了护住没有武功的慕云墨,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冲去上,把他们拿下。”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墨衣人的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只射向沈望几人。朱雀和安遇眼看着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两人同声喊道:“请王爷和公子离开,这里由我们来断后。”   咝……   当……   朱雀的手臂中了一箭,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黑衣人见状,立刻咬着他不放,肯定不给机会他去拾剑,一招比一招狠戾。   沈望抓住朱雀的手臂,一扯,两人就换了个位置。只见他手中的剑影如花,黑衣人一个个的倒下。沈望杀红了眼,一边与黑衣人斡旋,一边用脚尖把地上的剑踢起,“朱雀,接剑。”   “好!”朱雀用左手接过剑,虽然不如右手,但也不差。   不一会儿,黑衣人又倒下了一批。   沈望几人身上血迹斑斑,但手中的剑却握得紧紧,铁骨铮铮,连眼神都充满斗志。慕云墨见他们都受了伤,急得真怨自己,“都怪我,不能习武,累了几位兄弟。”   慕云墨打小身体孱弱,常常在圣医那里调养半年,又回丞相府住半年,在圣医的悉心调理下,他直到及笄后,身子骨才开始变好。   他的体质不适合习武,所以,从小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望习武,看着他执剑行侠仗义,看他行军打仗。而他,只能窝在家里调养身子,看书。   沈望告诉他,书中也能江湖,书中也能行军打仗,也能运筹帷幄。就这样,两人成了最好的朋友,就这样,慕云墨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在文中为沈望运筹帷幄。   只是,沈望没有那个心,他曾一度伤感,觉得自己空怀一腹计谋。   直到沈望死而复生,让安顺传信给他,他终有了一席用文之地。四年多了,他外为大晋朝第一才子,慕王府大公子,实际却是沈望身边的谋士。   他用自己的才情在幕后谋划,为沈望除去前面的阻力。   孟夏的无影门很厉害,这几年崛起的很快,可无影门只能是天下第二,让世人闻风丧胆,也津津乐道的是神秘的侠义阁。   “安遇,我和朱雀断后,你护着云墨离开这里。”沈望渐感吃力,黑衣人杀不尽,斩不完,倒下一批,又从树林里冲出来一批。再这么打下去,他们三人都会体力不支。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树林里走出来一个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黑衣人,他望着沈望,见他身上血迹斑斑,心情大好,“哈哈哈——世人若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今日会死在我的剑下,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黑衣人停了下来,团团将沈望四人围住。   沈望抬眼看去,眼神中没有惊慌,只有满目的桀骜和不屑,他冷声斥:“偷鸡摸狗,没脸没皮的下作东西,凭你也配?”   面具男闻言,黑眸中毒光乍现,薄唇轻勾,“反正,你也快要死了,我就是让你死前再逞逞嘴皮子之强,那又何妨?你认为,你们还能活着离开彩霞山?”   “那可不一定!”   娇声乍响,黑衣人纷纷四处扫看,面具男喝斥,“谁?装神弄鬼的。”   “姑奶奶就在你头上呢,都往哪里找呢?就你们这熊样,还敢说一番不怕笑死人的大话?说到装神弄鬼,说到小人目中无人,应该都是指阁下吧?”   乔装后的孟夏和小五坐在面具男身旁的大树上,双腿悬空,悠哉悠哉的荡着,一副观赏好山好景的怡然表情。   面具男抬头,张嘴欲骂,小五趁机把一颗火红色的药丸丢进了他的嘴里,“咳咳咳……”面具男双手卡着喉咙,拼命的咳嗽。   “别咳了,你就算把肺咳出来,那也已经晚了。”小五潇洒的拍拍手灰,目光不经意的扫向慕云墨,见他安然无恙,她的心安了。   孟夏和小五都放下了头发,蒙了脸,也变了声,沈望和慕云墨并没有认出她们来。   面具男指着小五,怒骂:“你们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两人咯咯笑了,孟夏敛起笑容,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面具男,道:“也没有什么,那药丸入口即化,估计你也是知道的。这里面的成分吗,容我想想,好像有马尿,牛粪,狗的口水,人的脚泥,死尸的腐水,还有……”   “别说了,呕……”面具男弯腰狂呕了起来。   小五朝孟夏竖起了大拇指,这时,就听到面具男大声下令,“杀了那两个臭婊子,谁杀了沈望和慕云墨,回头赏他一生富贵。”   黑衣人齐声应是,举剑朝沈望他们攻击过去。   欲跳上来的黑衣人,一个个都被孟夏和小五用小石头子打了下去,那些人掉下去就一动不动了。原来,孟夏和小五是用小石头子击中那些人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个好玩。”小五大笑。   孟夏冲着她笑了笑,低头看向吃力抵敌的沈望他们,笑道:“瞧瞧摄政王,好像挺吃力的。”   面具男趁机朝孟夏和小五发出暗器,只听见当当几声,面具男来不及收回笑容的脸上满是惊讶和不甘,他刚刚发出去的暗器,全都像是长了眼一般,不仅会换头,还全部都击向他脸上的面具。   咻的一声,一个小石子击中面具男的嘴唇,孟夏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嘴臭!该打!”   鬼面具落地,里面赫然出现一张五官精致的脸,沈望蹙眉,大声喝道:“沈勒,居然是你?”   树上,孟夏凉凉的道:“看来,他们是熟人,原来就是一场狗打架而已。咱们走吧,真正是没劲极了。”说完,她和小五纵身离开,小五挥袖扬下粉末,“扰了我们的清楚,真是可恶,这便当是我们的一点回敬吧。”   慕云墨闻言,连忙低声让沈望几人屏住呼吸。   果然,夜风吹过来一阵幽香,站在他们面前的黑衣人都软软的倒了下去,沈望眯眼望向沈勒,两人对视一眼,沈勒眼中闪过慌乱,想要离开,可却脚下无力。   轻身一跃,沈望朝沈勒方向跳去,突然,有人扬尘向他洒来,他以袖挡去,再朝沈勒望去,大树下已空,再没有沈勒的身影。   可恶!居然让他给跑了。   “属下司烙护安来迟,请王爷责罚。”   司烙是巡营房的副将,他的小舅子是守城门的一个小头头,那小头头收到消息就火速报给他,他慌忙带了一支人马赶来,没有想到还是迟了。   树林里,尸横一地,空气中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沈望四人身上都是血迹。   此刻,司烙心里在打鼓,一怕沈望恼他自作主动,二怕沈望气他迟迟才来。他突然有种不该来这里的感觉,可人都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请罪。   沈望只看了司烙一眼,然后就目光深沉的扫了地上一圈,“司烙,本王命你带人把这里打扫干净,这些没死的,全给本王抓回大牢,等候本王的提审。”   “是,王爷。”司烙拱手接令。   沈望点头,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本王来彩霞岭了?”   司烙心下又是一惊,不敢有所隐瞒,“属下的小舅子今夜在城门当值,王爷和慕公子离开不久,就有两个男子执着慕王府的令牌到城门。他们说是奉慕王爷之令,前去通知王爷和慕公子,说是彩霞岭下有埋伏。属下的小舅子听了,不怕按下,便来找了属下。”   沈望扭头看向慕云墨,慕云墨一脸茫然的摇头。   “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王还有事。”   “是,王爷。”   沈望走到慕云墨面前,轻问:“云墨,你没有受伤吧?”   慕云墨苦笑着摇头,“你们三人如铁墙般护着我,我怎么会有事呢。”目光投向沈望,“那地方也不用去了,他不会在那里。”   沈望点头。   这里都埋伏了这么多人,山上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陷阱?他现在只是担心沈守业会落到沈勒的手中,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沈勒居然还活着。   明明四年前,明明已伏法。   沈勒就是当年的康王,四年前康王登基失败后,人也跟着踉铛入狱。沈望不可能放虎归山,便下令让刑部和大理寺把审理了康王谋反,企图杀太子的案子。   颓败的沈勒对指证一口承认,案子很快就结了。   本以为四年前就已结束的事情,想不到一直都在暗中存在着。沈望不敢往下想,只知再不找到沈守业,局面就难于控制了。   慕云墨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大叫一声不好,他连忙跳上马,双腿用力在马腹一夹,马儿吃痛,如箭般冲了出去。   “我有急事,我先回栾城。”   真是糟糕!   他居然把孟夏给忘记了,这下真是要完蛋了。   四合院。   孟夏和小五回到家里,天已朦朦亮。一直坐在院子里的秦宝林惊讶看着孟夏从院门口进来,他起身冲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握住孟夏的肩膀,“孟夏,你还是去那里了?”眸底,浓浓的失落浮了上来。   这一刻,他是失态了。   但是,他已顾不上那么多。   “宝林哥,你喝酒了?”孟夏皱眉看着一身酒气的秦宝林。   “别岔开话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他了?难道他丢下你和晨曦四年不管不问,你还对他抱有幻想?”秦宝林借着酒劲,大声质问。   孟夏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秦宝林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从未糊涂过。不过,在她的委婉拒绝和刻意的保护距离下,他们一直像朋友兄妹般相处,今天他是彻底的失控了。   俏脸染上薄霜,孟夏直直的看着秦宝林,道:“宝林哥,你喝醉酒了。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那个地方我该去的时候,我不会不去。”   闻言,秦宝林的手劲又重了几分,他双眼赤红的看着孟夏,眸底的忧伤让人看着就心疼,可孟夏却是不露声色。因为她知道,她只要硬起心肠,他才会退却。   秦宝林眸底的忧伤更浓了,他忽然松开手,哈哈大笑,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哈哈哈……”   那笑声充满了悲凉。   孟夏扭头看了一眼秦宝林失魂落魄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对一旁刚刚从房里冲出来的青杏,道:“青杏,你跟着他。”   “是,夫人。”   青杏拱手,匆匆去追秦宝林。临走前,她的目光好奇的在小五身上停了一下。   “娘……”孟晨曦拉开房门,穿着单衣站在门下,他看着孟夏,似有千言万语。孟夏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曦儿,刚刚把你吵醒了吧?”   孟晨曦点点头,担忧的问道:“娘,义父怎么了?”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义父对他和娘亲都是极好的。只是刚刚秦宝林的话,他听在耳里,隐隐猜到了那个丢下他们母子多年的人是谁?   娘亲不是说,爹爹已经不在了吗?   孟夏揉揉他的脑袋,轻声哄道:“你义父没事,他只是喝醉酒了,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有些困扰。”   “哦。”孟晨曦若有所思的轻‘哦’了一声。   小五进来,目光紧锁在孟晨曦的脸上,她想,她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是谁的孩子了。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孟夏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摄政王呢?   “娘,这位姐姐是?”孟晨曦发现了孟夏身后的小五。   “你坐着,让这位姐姐给你把个脉。”   “哦。”孟晨曦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小五笑了笑,很喜欢他,“晨曦真是可爱,姐姐喜欢你。”说着,她搭上了孟晨曦的手腕,用心切脉。   孟晨曦听了,表情有些不太高兴。   小五看见了,但没有立刻问他,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孟晨曦的脉相吸引住了。   这脉相,竟是如此稀奇,这跟老头子说过的那种,真的很相似。   只是这么阴狠的毒,谁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身上?想到老头子曾提及的毒发症状,小五不禁佩服孟晨曦和孟夏,那得有多么坚强的心志,方能一个月一个月的熬下去。   孟夏紧张的看着小五,见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孟夏的心就揪成一团,一定是她也没有办法了吧?孟夏突然觉得很冷,连骨子都冷了。   “小五,怎么样?”   小五松开了,看着紧张的孟夏,道:“孟姐姐,这毒我只听老头子提及过,这属天下最阴最狠的毒。中毒之人每个月都会毒发一次,毒发时,皮肤变黑,如果不及时排出黑毒,病人将会心脉尽断,活活痛死。”   “这是什么毒?”孟夏听着症状都相像,便着急的问道:“小五,你可有办法解毒?”   “这毒叫做倍思亲,这之所以说是狠毒,那就是需要至亲的人与病人换血。”小五沉吟了一下,缓缓的道。   这等于是拿至亲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就算病人活了下来,那也只能在自责和思亲中过完余下人生。   孟晨曦面色骤变,冲着孟夏直摇头。   不行!真的不行!   孟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握紧了小五的手,急切的道:“把我的血给曦儿。”   “不——娘,不行!”   “孟姐姐,这个不行!”小五摇摇头,又道:“若想解此毒,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对换血的人也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孟夏屏住呼吸,眸中满是急的看着小五。   小五吞了吞口水,道:“如果孩子是女儿,那就要用母亲的血,如果是男孩,那就得换父亲的血。”   父亲的血?   孟夏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蓝氏是何等的阴损,她明知自己生下的孩子不会有父亲,而她却还下这样的毒,她是下定决心要毒死孟晨曦吧?   等等……   突然,孟夏脑前一亮,她看着小五,急问:“小五,这毒应该不多吧?”   “只听老头子说过,却没有听说哪里有人中过这种毒。不过,老头子也说了,这毒来自海外,具体是哪里,我也记不清了。”   小五如实应道。   海外?   孟夏如遭雷击,既是海外的东西,那一般人家又怎么可能会有呢?蓝氏更是不可能,蓝氏出过最远的门,也就是镇上。脑海里浮现一张慈祥的,永远带着微笑的脸,孟夏只觉头痛欲裂。   她不敢再往下想。   难道这么多年,她们母子就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吗?   “娘,你别吓晨曦。”   “孟姐姐,你怎么了?”   孟晨曦和小五关切的看着孟夏,孟夏轻吁了一口气,敛回神,轻轻摇头,道:“我没事!”   小五以为她是担心解毒的事情,连忙又道:“孟姐姐,老头子说过,还有一种解法。只是当时,我觉得这毒太过阴狠,所以,我并没有听。如果我们能找到《医绝孤本》,解毒就不是问题了。”   孟晨曦还能撑一年,只要她们在一年的时间内找到《医绝孤本》,那孟晨曦的毒就可以解去。   孟夏点头,心里却知道前路艰难。她费尽心思找了四年,都没有找到,何况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不过,孟夏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斗志,晨曦的希望是她,而她不能第一个就没了信心。   一切可以的!   “孟姐姐,下次毒发前,你派人通知我,我过来。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小五起身辞别,她心里担心慕云墨,想要回慕王府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孟夏也起身,送她出了院门,“小五,以后有时间,你经常过来玩。”   “好!一定会的。”   小五刚离开不久,院门口就传来了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催命般的敲门声。青梅急匆匆的出去开门,一边走一边问道:“谁啊?这一大早的?”   “慕云墨。”   慕云墨?   青梅开了门,还没开口问他出什么事了,就听到慕云墨急急的问了一句,“你家夫人可在家里?”   “在啊,一直在呢,还没起床。”青梅应道。   闻言,慕云墨满脸不相信的道:“姑娘进屋去查看了?”   青梅觉得慕云墨有点奇怪,天没亮就跑开质问她家夫人在不在家里,还这么着急的表情。难道昨晚夫人去摄政王王府时,遇到什么麻烦,留下什么把柄了?   “请问慕大公子,我是犯法了吗?我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你大清早跑来扰人清梦,这个不太好吧?”孟夏倚在门上,睡眼惺松的看着大门口的慕云墨。   慕云墨定眼一看,果然是孟夏没错。   不过见她没事,他心里却更是害怕,她明明中了情毒,可现在好好的,她…她…她不会是……慕云墨大步进去,拉着孟夏的手腕就往院子里的石桌走去。   “走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孟夏甩开他的手,蹙眉打量着慕云墨,“慕云墨,你是怎么回事?”   呃?   慕云墨敛了敛情绪,绽开笑容,道:“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就急着来看看你。”   说着,慕云墨又抓紧了孟夏的手,暗暗的听着她的脉相。   真的解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云墨脸色变了几变,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真的是对不起兄弟啊,亲手给自己的兄弟带了一个绿帽子。   做恶梦?   被那么多人围杀的确是恶梦,可这厮睁眼说瞎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你又不是大夫,就算我身体不舒服,你也不能做什么。我家就有一位名医,这事不用劳驾慕大公子了。”孟夏张嘴打了个哈欠,“慕大公子,你请回吧!我还要回房睡一个回笼觉。”   “你的确该睡一个回笼觉,昨晚累坏了吧?”沈望从大门口走了进来,目光冷冷的瞪着孟夏。他因为担心慕云墨身边没有人,便一路运着轻功在暗中保护他。   沈望见慕云墨这么火烧屁股的离开,还以为他真有什么大事,想不到他是来看望这个恶女。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来看,很明显慕云墨是认识孟夏的。   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恶女?   沈望微眯着眼,看着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妨眼极了。一些口不对心,口不择言的话也冲口而出,“云墨,你十万火急的赶回来,就是为了来看这个恶女?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恶女?   沈望,你好样的!   孟夏暗暗咬牙。   杏眼微眯,孟夏反手抓紧了慕云墨的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妖娆、灿烂,她柔声轻道:“云墨,谢谢你来看我。你知道吗?有件事可真是巧了,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恶梦,我梦见了一个男子,他的身材真是不堪入目,生生把我从梦中吓醒。”   咝……   沈望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清楚孟夏话中所指的人是自己,可他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女人居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言自己昨晚梦见了男人。   这还是正常女人吗?   “娘,谁来了?好吵。”孟晨曦眯着眼拉开房门,孟夏面色骤变,咻的一下,闪身过去把孟晨曦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外面来了两个不相关的人,你先进屋去,小心着凉了。”   慕云墨以为终于能看到孟晨曦了,更期待的沈望看到孟晨曦时的表情。可他还来不及高兴,孟夏已反应过来,抢先把孟晨曦哄回了房里。   沈望蹙了蹙眉头,上下打量着孟夏。   这个恶女,她居然是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的娘了?   此刻,沈望气得面色铁青。这个恶女,她可真是了不起啊!有了夫家,有了孩子,还敢四处调戏男子,她真行!沈望咬着牙关,那瞪着孟夏的目光,就像是抓到了自家媳妇偷人。   孟夏垂首,暗暗整理了一下情绪,她抬头,撞进了沈望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了。倏地,她嫣然一笑,伸手撂了下乌发,朝慕云墨抛了个媚眼,娇笑道:“慕大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我这孤儿寡母,常常让人欺负,也挨了不少白眼。”   慕云墨愣了愣,这说着说着怎么又转到他头上来了?   她刚说什么?孤儿寡母?眼前这高大威武的汉子不就是她男人吗?这话放在以前说,可以理解,现在说……慕云墨扭头看了一眼沈望,突然有些明白了。   孟夏是在存心呕他啊。   嘿嘿,这个他得参与。   慕云墨笑着摇头,“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就算你让慕某上刀山,慕某也是愿意的。”   沈望一记冷光扫去,双目喷火。   “慕、云、墨。”   “我在这里呢,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慕云墨不悦。   “你太让我失望了。”沈望生气的扭头离开。   孟夏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慕云墨笑着朝孟夏走过去,兴奋的搓着手,“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这一刻,慕云墨忘记了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不、行!”孟夏伸手指着他后面,莞尔一笑,“慕公子,请转身。”   “啊?”慕云墨转过身去,以为她是让他看什么东西,谁知孟夏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大门就在你的面前,请直走,不送!”   闻言,慕云墨又腆着脸皮回到房门前,打着商量道:“你就让我进去一下吧,我会一点医术,或许,我能帮上一点什么忙。”   “不必!”孟夏拒绝。   慕云墨不死心,又道:“我以前跟你说老头子没有传人,那是真话,可也不是真话。我在老头子身边,也是学了一点医术的。”   “滚——”孟夏喊了一下,“青梅,送客。”   “是,夫人。”青梅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慕云墨的惊呼声,“青梅姑娘,你别这样,我还有话要跟你家夫人说。我……”   孟夏听着外面的动静,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五都告诉她了,慕云墨就是久病成医,的确是跟着圣医学了一些,不过,他的医术却是不及小五的,所以,她没必要放他进来。   “娘,是他吗?”   孟晨曦坐在床上,深深的看着孟夏。   孟夏的心有些沉重,但她知道,这事瞒谁也不能瞒孟晨曦。她抬步走了过去,脱鞋上床,钻进被子里拥着,“曦儿,陪娘再睡一会,娘累了。”   “嗯,好。”孟晨曦温顺的窝进孟夏的怀里。   过了许久,久到孟晨曦以为孟夏不会再说里,头顶轻飘飘的传来孟夏的声音,“曦儿,如果你爹还活着,你要认回他吗?”   “是他吗?娘。”孟晨曦又问。   他刚刚觉得娘的反应有些反常,便推开一点窗户,偷偷的看了下站在院子里的两个男人。本以为是娘亲的追求者什么的,当他看清那人的长相时,他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那根本就是大几号的自己。   再结合了他听到慕云墨开始的那一席话,他有一种直觉,就是他了。   孟夏点点头,“是他!”   孟晨曦伸手抱紧了孟夏,低低的道:“娘,不管在什么时候,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那人还活着,真好!   孟晨曦心里暗暗高兴,不管怎么说,起码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没爹的孩子。   孟夏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小人儿,眼泪在打转,“如果娘不打算认他,你会怨娘吗?”   “不怨!”孟晨曦不加思索便应道。   “如果他知道了你的存在,他要从娘的身边抢走你呢?”此刻,孟夏没有平时的冷静和果断,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个平凡的母亲。   “只要晨曦不愿意,没有人能把晨曦从娘的身边带走。”   “嗯,谢谢你,儿子。”眼泪从眼角滑落,孟夏母子紧紧的拥抱着彼此。   摄政王王府。   沈望回到王府,安顺已在等他,见他回来,立刻就让人把两个小混混和一个当铺老板带了进来。   “王爷,这位是当铺掌柜,这两个就是那两人。”安顺介绍。   两个小混混听安顺唤沈望王爷,立刻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磕头,“王爷饶命啊,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当铺掌柜也跪了下去,“草民见过王爷。”   沈望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到了当铺掌柜的身上,问道:“掌柜的,他们二人可曾拿着这块玉佩去你那里当?”   当铺掌柜定眼一看,忙点头,“回王爷的话,是的,他们昨天下午拿到我那的。他们来当时,说是东家时运不好,当了还账,草民眼拙耳软,听信了他们的说辞。”   沈望冷笑了一声,“你的确是眼拙耳软,不过,心更是贪。”   当铺掌柜一听,连忙又磕头,“王爷请明查,草民真的是无心之过。”   “无心?”沈望拿着玉佩在眼前晃了晃,眸中寒光乍现,“你们做当铺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有着一双火眼金星?你会看不出这玉佩有什么与常物不同之处?”   “这……”当铺掌柜无言以对。   “知情不报,还敢因贪念而隐瞒,把他给我拉下去。”   “是,王爷。”安顺挥手,让人进来把当铺掌柜架了出去。   “王爷饶命啊,草民真是无心之过啊,王爷……”当铺掌柜一路哀嚎,可并没有人理会他。   当铺掌柜的嚎叫声越来越小,两个小混混早已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坊间相传,摄政王雷霆手段,冷血无情,只要是触及他逆鳞的,全都没有好下场。   他们偷偷相视一眼,齐齐磕头,“王爷,饶了草民吧。”   “说!你们是怎么欺凌那个小孩子?他后来是被什么人救走了?你们把那个人的五官特点描述一下,说得好,本王会考虑一下,若有隐瞒,那本王就……”   “草民说,草民全都说。”   “说!”   “那人一身白袍,人长得清秀,武功高强,一出现就把我们兄弟二人踢走了。我们当时被踢得头晕脑胀的,待我们反应过来,就看到我们老大被他一剑给杀了。”   “停!”   “王爷饶命啊,草民说的都是实话。”两个小混混被沈望冷声一喝,又吓得直磕头了。   “捡重点说,那人长什么样子?还有,你们是怎么欺凌那小孩的?”   两个小混混早已吓得人发懵,根本就没有了思考能力,他们就是有一句说一句,没有去细想把这一切说出来之后,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事情就是这样?”   “草民不敢有所隐瞒。”   “来人啊!把他们拉下去,明日午时在菜场前斩头示众。”   解决了两个祸害,沈望才对安顺吩咐,“安顺,你传本王的命令,召集女隐卫,问问谁愿意为本王去长秋殿保护皇上,你挑出十人,尽快去长秋宫,另外……”   沈望吩咐了许多事情,待安顺退下去后,喏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他一人。他软软的往椅子上靠去,两指轻轻摩挲着额头,低声呢喃,“恶女,本王不会让你祸害云墨的。” 077章 沈望知情,孩子离家   四合院。   孟晨曦磨着叶守到院子里玩,可叶守就是不肯,一直摇头,“晨曦弟弟,要不你出去玩吧。我头还有点晕,我想在房里休息。”   “叶哥哥,我去叫穆大夫过来给你诊一下,穆大夫的医术很厉害的。”孟晨曦蹙眉,担忧的看着叶守。   叶守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要在床上躺一会就可以了。”他实在是不敢出房门,就怕慕云墨或是沈望会突然来这里。   清晨,他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醒后听到慕云墨和沈望的声音,他都快要吓坏了。   他不想这么就被抓回去了。   他不喜欢那个地方。   叶守拉起被子把头蒙住,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离开这里,怎样出城?   孟晨曦见他用被子蒙着头,心里着急,伸手拉开被子,关切的道:“叶守哥哥,你不能这样蒙头大睡,我娘说了,这样睡觉对人不好。”   叶守一个骨碌翻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孟晨曦,问道:“晨曦弟弟,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娘对你真好。你能不能告诉哥哥,被娘亲疼爱的感觉是怎样的?”   “啊?”孟晨曦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叶哥哥,你没有娘亲吗?”   叶守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可我实际上是没有的。她不是我娘,她把我从我娘身边夺走,一直骗我。”   “你爹呢?”   “我爹死了。”叶守的眼眶红红的。   孟晨曦闻言,眼眶也泛红,小小的手伸过去紧握住叶守的手,语气坚定的道:“叶哥哥,你别伤心!也别羡慕我!其实,我曾以为我爹死了,现在才知道他还活着,只是从来没有来找过我和我娘。我有爹,可我跟没有爹是一样,不过,我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够了。我娘说了,不管如何,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得感谢他的血脉之恩,所以,我并不恨他。如果有怨,那也是怨他让我娘这么辛苦。”   叶守瞪大双眼看着孟晨曦,没有想到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一时之间,他对孟晨曦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情。   弯唇微笑,孟晨曦又问:“叶哥哥,那生你的娘呢?”   叶守垂下了脑袋,周身散着伤感的气息,低低的道:“死了,生下我就死了。”   啊?   孟晨曦瞪大了双眼,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叶哥哥,你别太伤心了。你知道吗?我快死了,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如果一年之内不能解去我体内的毒,我就会死。”   “你说什么?”叶守惊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晨曦。   孟晨曦淡淡的笑了笑,“叶哥哥,我娘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其实我不怕死,我就怕自己拖累了娘,我就怕娘没人陪,没人疼。”   第一次向人打开心扉,说出内心的话。   孟晨曦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团团打转,泪花闪闪的看着叶守。他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努力的扯着嘴角,因为娘亲说过,眼泪不属于男子汉。   “晨曦弟弟,你……”叶守没有安慰过人,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孟晨曦摇摇头,微笑着道:“我没事!我从出生后就面对这样的事情,我早已习惯了。叶哥哥,不管如何,我觉得你不该出走,你还是回去吧。那是你爹留给你的东西,那还是你爹对你的期望。”   “不行!”叶守摇头,情神有些激动起来,他抬眼触及孟晨曦的询问目光时,轻叹了一口气,道:“至少现在不行!我想去看看我娘,我想给她上一柱香。可是,我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成,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你娘在哪里?”   “城外,彩霞岭,他们说的。”   “我陪你去。”   “你?真的?”   叶守惊讶的抬头,孟晨曦笑着朝他点头,郑重的道:“对!我陪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你去上过香之后,你就回去,你不还有一个叔叔吗?”   “叔叔?你指的是摄政王?”叶守说起沈望,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他从来都不关心我,他只会逼我处理朝堂中的事。你从不问我,我想不想这么做?他只想着自己,他只在乎外人怎么评论他这个摄政王,他没想过,我要不要?”   孟晨曦皱起了眉头,轻道:“叶哥哥,有一句话,爱之深,责之切。”   自己倒是想让他也这么对自己,可是,这不可能。   清晨,他从孟夏那里得到确定答案后,他就让青杏去打听,看看沈望是一个怎么的人?不管他行事如何?也不管他是不是冷血无情,但百姓对他是只赞不贬的。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王爷,他还是一个好叔叔。   如果不是期望过高,他不会那么着急让叶哥哥接手朝堂事务。   叶守坐着怔怔发呆,细细的回味孟晨曦的话。   爱之深,责之切。   真的是这样吗?   叶守想起,当初父皇驾崩,康王造反,自己被人追杀,那时是慕叔叔受摄政王所托,派人把自己救出,藏在丞相府。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惶恐的日子。可他却差点忘记摄政王赶回来后,抱紧了他,在他耳边一遍遍的重复:“守业别怕!皇叔回来了,皇叔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再想起这四年多来,自己表面的顺从,骨子里的叛逆,接着想起摄政王日日只睡两个时辰,辛苦的为他打好基础,叶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夏晨曦说的没有错,是自己错了。   “晨曦弟弟,我想通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我娘说了,知错能改,就是一个乖宝宝。”孟晨曦点头,老气横秋的道。   叶守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他笑着摸摸孟晨曦的脑袋,道:“你说话三句不离‘我娘说的’,你和你娘的感情真的让我羡慕。”   “嘿嘿!我也羡慕你有一个好叔叔。”   “呵呵!”两个孩子对视而笑。   书房里。   洪兴一早就到了,他来后,孟夏就领着洪兴,青梅,青杏,还有不知何时回来的流田,五人在书房里密谈了三个时辰都不曾出来过。   书房里的气氛凝重,孟夏手边有一本册子,里面记载着有关于祝王的一切,可以说,打他出生的一切资料都已被收集在其中。   孟夏相信,这里面的信息还不完整,那个表面不问世事,纨绔处世大半辈子的祝王,一定不止是这册中写的这些。   “门主,接下来该怎么办?”洪兴问道。   沧城分部前几天受到不明势力的袭击,死了不少兄弟,一向稳妥的镖局也被人劫了镖,连镖头都不幸身亡了。他在得到祝王的调查册子后,便亲自来找孟夏了。   “当然是打回去。”孟夏勾唇,嘴角溢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我们无影门向来不浮于世,这几年,我让你们洗白,这才有了明面上的生意。知道这些实情的人并不多,你先查查内部的人,再查是谁在背后捣的鬼。只要查明了,不用再等我的命令,你可作主,加倍还回去。”   “是,门主。”洪兴拱手应是。   想到无影门可能出了内鬼,青杏和青梅一脸愤怒,恨得咬紧牙根,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将他碎尸万段。   “真是可恶!洪堂主,待你查出真相时,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亲手撕了那个混蛋。”青杏嫉恶如仇的道。   洪兴看了一眼孟夏,然后点头,“行!”   “算我一份。”青梅也道。   “洪某一定会告诉两位姑娘。”洪兴笑了笑,又看向孟夏,请示,“门主,祝王这事该如何处理?”   孟夏取了纸墨,潇洒的写了几行字,然后拿起旁边的册子和纸条递给洪兴,“你让人把册子抄一本,把册子和纸条送去给祝王。”   哼——榆林那笔账,他们也该清算一下了。   洪兴接过,点头。   孟夏看向流田,轻问:“流田,大晋的小皇帝找到了吗?”   “没有!”   明眸中精光闪过,孟夏咬唇,点了点头。   没找到也好,这样沈望那里防备才会少一点,她去取续香丸的机会就大了。   “你们先下去吧。”   几人称是,转身,洪兴没有走,站在案前,道:“门主,海棠让洪兴给门主送了东西过来,请问门主,东西要放哪里?”   “什么东西?”孟夏好奇。   洪兴笑了笑,“门主移步到院子里看看便是。”   孟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笑着起身,“走!咱们都去看看,海棠那丫头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   几人出了书房,就看到院子里已摆着一个五人都环抱不过来的树根,树根连着一米高的树桩,树根发达,扭着形状各异。   孟夏瞪大双眼,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抚摸着树根,又凑近闻了闻树根散发出来的味道。她笑着点头,拍拍树根,笑看着洪兴他们,道:“这么大的沉香树根,海棠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是太棒了,我还第一次看到这么棒的树根。”   几人看孟夏此刻像一个兴奋的孩子,都不禁绽开笑容。   “洪兴也不知,前几人有人给她运来的。”   “好!真好!”孟夏看着青杏,道:“青杏,你帮我腾一个工作室吧。”她兴奋的搓着双手,目光发亮的看着这难得树根。   “是,青杏立刻去办。”青杏笑着走开。   孟夏一直围着树根转,时而摸摸,时而嗅嗅,兴奋的表情让大家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摄政王王府。   安顺匆匆进了书房,脸上带着激动,沈望瞧着,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是有皇上的消息了?”   “嗯。”安顺笑着点头。   “他在哪里?”沈望从书案台走了出来,取了墙上的宝剑就准备出发去接小皇帝。   安顺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在南街清风巷的一个四合院里,那人救了皇上,让皇上在那里养伤,并不知道皇上的身份。”   南街清风巷的四合院?   沈望听了,浓眉不禁轻皱,他早上才去了南街的清风巷,原来曾离守业这么近。突然,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恶女喜欢女扮男装,现在想想,那两个小混混形容的人跟她还真的有些像,难道是她?   “那四合院的主人是不是慕公子的旧识?”   安顺点头,轻声应道:“是!当日我们的人曾去那里查过,不过,正巧慕公子在那里,慕公子不让他们查,所以,他们就跳过那一家。”   沈望抿了抿唇,甩袖往外走。   安顺急急的跟了出去,心惊的看着沈望直直的通过那扇拱门,进了慕王府。安顺暗道了一声,“慕公子,你保重啊,安顺不是存心把你供出来的。”   不一会儿,安顺就听到慕云墨的哀嚎。   “沈叡安,你快放手!你是怎么一回事?你快放手啊!人家没穿鞋子,你有什么事,总该让人穿上鞋子吧?你……”   慕云墨被沈望拖进了摄政王王府,安顺定眼一眼,果然,慕云墨只着白色布袜,耳朵还被沈望揪着,脚步还跟不上,像是被沈望拉着耳朵走一般。   那模样既狼狈又搞笑。   可安顺不敢笑,连忙上前,求情,“王爷,你先放开慕公子吧。慕公子的身子骨不好,这天凉,不穿鞋子恐会着凉。”   小五提着鞋子从后面追来,兴灾乐祸的看着慕云墨,道:“公子,你的鞋。”提过去,放在他脚边。   慕云墨看着自己的白袜子变成了黑袜子,惨兮兮的看着小五,道:“小五,你家公子的袜子脏了。”   “没事!晚上再换便是,反正穿了快一整天,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小五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而是问沈望,“王爷,你这么急匆匆拉走我家少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望冷冷的扫了慕云墨一眼,道:“慕云墨,你这小子,你就知道给我惹麻烦。你快点把鞋穿好,咱们去一趟恶女家里。”   恶女?   慕云墨轻问:“恶女是谁?”   “你的老相好。”沈望没好气的道。   慕云墨听了,立刻就笑了,也不再纠结袜子脏不脏,立刻就穿上,比沈望还急的拉着他往外走,“早说嘛,走走走!咱们快点走。”   小五愣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慕云墨,你好样的!   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叫恶女的老相好?   小五跟着慕云墨坐在马车里,当马车驶进南街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这是要去哪里?”他们不会是去找孟姐姐吧?难道沈望知道了什么?   小五愤愤的瞪着慕云墨,伸手往他胳膀上用力一扭,骂道:“你不守信用!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小五手指着外面。   说着,她的手劲又重了几分。   “哎哟,痛痛痛!”慕云墨痛得吡牙咧齿,直抽冷气。这小子出手也忒重了,专挑胳膀内侧扭。   小五瞪了他一眼,“痛死你!背信弃义。”   人家孟姐姐昨晚还赶去救了他一命,他倒好,居然把孟姐姐的真实身分告诉了沈望。沈望是什么人啊,他若是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他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孟姐姐只有一个儿子,孟晨曦中了那样的毒,母子俩的日子该多难过,这家伙能想到吗?   小五换了个地方,又是重重扭去。   “小五,你再这样,我就叫安顺进来把你丢出去。”慕云墨出言恐吓。   “叫他进来啊,你以为我打不过他?”小五举起左手,捏拳,关节咯咯响。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沈望的话,“安顺让人把这里围起来。”   “是,王爷。”安顺挥手,一干人等立刻训练有素的跑开,把四合院团团围了起来。   “慕云墨,你出来。”   沈望跳下马,一声怒吼。   “小五,快放开我。”慕云墨轻道。   哼——小五松开他,下了马车就冲进了四合院。   沈望看着小五的反常举止,不由皱眉,轻问:“看来,你常来这里啊,连小五都熟门熟路了。”话语间,不自觉的沾酸带醋。   “那是!有如此可心的美人儿,我当然常来。”慕云墨笑了笑,心里却诧异,小五从未跟他一起来过这里啊。难不成这小子,瞒着自己偷偷来过?   突然想起那晚孟夏中了情毒,后来自己来看她,她的毒已解。   摄政王王府和慕王府只有一墙之隔,难道孟夏是碰到小五了?那…那…那毒是小五给她解的?想到刚刚小五那么恨自己的模样,慕云墨一阵心惊。   不会吧?   这事乱得啊!   孟夏早已听到外头的动静,正烦着该如何打发沈望离开,不让他看到孟晨曦,就看到小五急忙忙的冲进来,压低声音道:“他带人来了,快把晨曦藏起来。”   “今天,这屋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沈望带着人进来,双止如炬的望着孟夏。   孟夏朝青梅示了个眼色,笑着迎了上去,“云墨,你又来看人家啦?”   “嗯嗯。”慕云墨点头。   这时,沈望不悦斥道:“安顺,搜!”   搜?   他要搜什么?   孟夏不由的慌乱,那神情落到沈望眼里,他突然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恶女早知道守业的身分,她是故意救守业的,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孟夏眯眼看向慕云墨。   慕云墨的表情无辜极了,轻轻摇头。   这一幕落在沈望的眼中,他认为,孟夏先是接近慕云墨,再是孤身夜潜摄政王王府,后又救回守业,她这一连串行为,一定是藏着目的来的。   沈望上前一步,把慕云墨护在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孟夏,道:“恶女,你来栾城有什么目的?”   后面,安顺带着人被青梅和流田拦在门外,双方僵持。   “你问慕公子啊,他请我来的。”孟夏懒懒的把话丢给慕云墨,青梅看着孟夏,心里暗暗着急,因为她知道,孟夏越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内心就越是紧张。   嘎吱——   房门打开,众人齐唰唰的望了过去。   孟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见青杏和林曲儿出来,她才稍稍安了一点的心,又陡然提起。   她刚听到沈望的声音就让林曲儿进去稳住孟晨曦,见机行事,现在怎么连她也出来了?孟夏皱眉,青杏和林曲儿已匆匆过来,焦急的道:“夫人,少爷和叶少爷不见了。”   林曲儿进房去看,本想安抚住孩子,没有想到房间里空空的。她连忙去净房找,房间里面的每一个地方,甚至连屋梁,她都上去看了。   两个孩子在她们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孟夏慌得脸色都变了,立刻让人去打,“找!把其他房里都找一遍,好好的,他们会去哪里?”   “是,夫人。”一时间,四合院里乱成一团,众人寻遍了每一个角落,可都不见两个孩子。这下可急坏了众人,孟夏几乎立刻就要下令派人出去找了,可身边的沈望先打断了她。   沈望的怒气涌上头,伸手拽起孟夏的手,恶狠狠的问道:“你在玩什么花招?孩子呢?你明明知道,守业是什么身分,你还留他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   守业是谁?   小五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心知自己误会慕云墨了,可一想到孟晨曦和小皇帝一起不见了,她又急了起来。孟晨曦身边根本就不能没有大人照顾。   青杏,青梅,流田,林曲儿四人大喊一声,“夫人——”她们随即就反应过来,不约而出的抽出腰间的软剑,二话不说就与沈望的人打成一团。   敢当他们的面就欺负他们夫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慕云墨两边人马打了起来,急得不得了,连忙冲到沈望和孟夏身边,焦着的道:“你们两个快让他们停下来啊,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一边去!”两人同声吼去。   慕云墨看着他们冰火不相融的样子,急得直搓手,“沈望,孟夏她不是那种会绑架守业的人,她一定是不知他的身分,你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我知道他的身分,我就是故意的。”孟夏不满的挑衅沈望,她仰头瞪着他,用力抽手,可手被他拽得紧紧的,根本就抽不回来。   “放、手!”   “你不说清楚,别想走出栾城。”   “我、让、你、放、手!”孟夏一字一句的道。   沈望也不退让,面对她的不服,更多了几分征服她的想法,“说!”   “说什么?”孟夏讥笑道:“你已认定了事实就是那样,那有什么好说的。现在你放手!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保证拆了你的王爷,搅得你心里最重要的大晋朝天翻地覆。你别怀疑我,若我儿子出事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慕云墨在一旁举手无措,这家务事还真是旁人插不上手啊。他跺跺脚,闭上眼睛,大喊一声,“孟夏,沈望他失忆了,他忘记了那两年的事情。你别怪他!”   孟夏恨他,他也认了。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再这么下去。   孟夏微愣,随即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慕云墨,你还不是我朋友呢。说什么日久见人心,唬弄谁呢?”   慕云墨深深的看着她,举起左手,发誓:“慕某在此发誓,若不是真心相交,就天打雷劈。”   孟夏不禁动容。   沈望也疑惑的看着他们俩。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慕云墨会告诉孟夏,自己忘记了那两年的事情?   “你让他放手!我要去我儿子,我没空跟他在这里瞎耗时间。”孟夏看着慕云墨,道。   慕云墨点头,“好!”他看向沈望,“叡安,放开她!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开玩笑。”   “不、放!”   孟夏突然侧身,一脚踢向沈望,咔嚓一声,孟夏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只仍被沈望拽着的手,出手更狠,一拳就拍向他的胸膛。   慕云墨在一旁看傻眼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看着孟夏的手,道:“孟夏,你别打了,你的手啊……”   孟夏像是疯了一样,没有发现沈望已松开了手,又一掌拍了过去,这一掌用尽十成功力。沈望被打得退了十几步,噗的一声,鲜血喷了出来。   她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沈望,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不躲?   “夫人——”   “王爷——”   两队人马停了下来,各自奔向自己的主子。   林曲儿看着孟夏的左手,眼泪掉了下来,“夫人,你的手?”   “没事!”孟夏摇头,举起自己的右手,握住脱臼的左手,咬牙用力一顶,咔嚓一声,她的右手已接了回去。孟夏抬步往外走,没有再看沈望一眼,“咱们走!咱们去找晨曦。”   “站住——”安顺喝止。   沈望抬手制止,微眯着眼看着孟夏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她不仅敢对自己狠,还敢对他狠,刚刚那架势,就像是如果他一直不放手,她拿刀剁下自己的手也不会眨一下眉头一般。   自己真的误会她了吗?   “安顺,你带人跟着她去找,另外,吩咐下去,继续在京城找皇上。”   “是,王爷。”   “孟姐姐,我也陪你一起去。”小五丢下慕云墨,跑去追孟夏。   孟姐姐?   这小五什么时候和孟夏这么熟了?   慕云墨蹙了蹙眉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丹药,喂沈望服了下去。看着他一直望着门口,轻了一口气,道:“那么舍不得,你还跟她打?”   “你别乱说话。”闻言,沈望脸色立刻变冷。   慕云墨白了他一眼,“我好心好意的帮你,没想到好心没好报,上次给你的那个册子,你可看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既然刚刚已说漏嘴,干脆就送佛送上天吧。   “我没时间!你别卖关子。”服下丹药后,沈望感觉好多了,他站直了身子,大步往外走,“你回去吧,我跟上去看看。”   “不行!我也去!你们两个一碰头,那不得又打起来?好歹有我在,我多少能劝住她一点。”慕云墨连声反对,急急的追了上去。   沈望凉凉的应了一句,“我不是在听笑话吧?你劝得住她?她那火爆的性子,简直就是母老虎,谁降得住她?我今日算是明白了,她家夫君死得早,一定是被她活活打死的。”   什么?   慕云墨听了他的牢骚,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孟夏的夫君是被活活打死的?   这家伙知道真相后,他会不会被自己现的话气到?   这么一个劲发牢骚的沈望,慕云墨是第一次见,顿时觉得搞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沈望停下脚步,扭头瞪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慕云墨。   慕云墨笑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止住,说了一句,“我在笑她家夫君死得可怜。”他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沈望甩袖,不理会他,跳上马去追孟夏。   ……   栾城,最偏僻,夜里无人敢去的义庄。   两个孩子在门口徘徊,大一点的男孩子不安的看着横匾上那两个透着寒气的字,轻轻摇晃了下小男孩的手,“晨曦弟弟,我们回去吧?”   孟晨曦扭头,无奈的摇头,“你怎么这么胆小,我真是怀疑。”   “你怀疑什么?”叶守问道。   “怀疑你不是男人。”孟晨曦的一句话把叶守呛得满脸通红,这小子真够敢说,敢当面说他这个九五之尊不是男人?   孟晨曦直接忽略你的表情,又道:“我娘说了,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样子,这世上没鬼,你怕什么怕啊?”   “我……”   嘎吱——   突然,义庄的大门打开,两个小家伙定眼一看,吓得尖叫起来,两人紧紧的抱成一团。   “啊……”   那是什么鬼啊?   守义庄的老汉刚刚听到门口有声响,便出来看看,哪知道门口站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们突然的尖叫声,把老汉也吓了一大跳。   “你们…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啊?半夜三更跑这里来做什么?”   孟晨曦推开叶守,惊魂已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眼泪就已在眼眶里打转。他抬头看着脸上横现着几条狰狞刀疤的老汉,眼泪不停往下流,道:“老…老伯,你…你…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啊?”   一旁,叶守看着孟晨曦说哭便哭的表演,愣愣的张大着嘴。他不是说男子汉不能哭的吗?咝……孟晨曦悄悄的往他腿上掐了一下,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叶守刚张嘴,孟晨曦就抢先道:“老伯,他是我大哥,他是个聋哑的。我们很可怜的。呜呜呜……”   叶守一听,表情更是惊讶,那模样看得老汉直摇头。   唉,这两个孩子真是可怜。   他忙应道:“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帮的,我帮便是,你别哭啊。”   孟晨曦见他答应了,立刻就止住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老伯,你能不能为我们做一件事情?我们被人追杀,出不了城,你能不能买副棺材,把我们送出城去?”   老汉一听,吓得两腿发软。   他们被人追杀,自己怎能引祸上身呢?   “不行不行!这个忙我可帮不了。”老汉摇头,转身就进了义庄,准备关心,孟晨曦扑上去,扑嗵一声跪在老汉面前,“老伯,你就救救我们吧。这里面有一千两银子,只要你把我们送出城了,这些银子就是你的。”   一千两?   老汉瞪大了双眼,居然有人送这么一笔银子给他?   他这把年纪了,连银票都没有见过。   “真给一千两?”老汉问道。   孟晨曦拍着胸口保证:“真的是一千两,保证童叟无欺。”   老汉笑着要去接钱袋,孟晨曦很大方的给他,“这里面还有一些碎银,你拿去买好一些棺材,明天就送我们出城,一定要安排好。另外,这银票是真的,不过,你现在兑不了银子,因为,还得拿我家的印章一起去钱庄才行。”   “那印章呢?”老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急问。   孟晨曦笑道:“在城外的彩霞岭下,你只要送我们到那里,我们就一定会给你印章。”   老汉沉默了下来,他在想自己究竟能不能信这两个小孩子?   “老伯,你不要怀疑了,你若是不想做这生意,那我们就去找别人。一千两啊,就是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快快活活的过完一辈子都足够了。”   孟晨曦跳起来,夺回银票,作势拉着叶守离开。   老汉一看这到嘴的肉又没了,哪里舍得?尤其是孟晨曦最后的那句话,他心动得不得了。他是一个老光棍了,如果这年纪还能娶上媳妇,再生个娃,给自己留滴血脉,这可是他做梦都想的事情。   “我帮,你们别走。”老汉喊住了她们。   孟晨曦高兴的冲了上去,嘴角溢出一抹狡猾的笑容,老汉哎哟一声,低头看着这个热情的孩子,“你拿什么东西扎我?”   “我们只是两个小孩子,我哪知道你会不会见财起意,所以,我为了安全起见,只能以小心为上了。你也别担心,这只是一种吃了解药就可以没事的毒。等明天我们安全了,我就给你银票和解药。”   孟晨曦在离家前,偷偷进了穆大夫的房间,拿走了那包抹了麻药的银针,想着可以防身。想不到,他们还没出城门就派上用场了。   “你?”   老汉气结,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被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摆了一道。   他刚是起了歪念,想着怎样把这两个孩子身上的银子全部套出来,他甚至想,不如在事成之后把他们卖了,也能卖几个银子。   可这小子他是怎么看穿自己的心思的?   孟晨曦歪着脑袋笑,两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你别欺负我少,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那一肚子坏心思,我原看着你老实,以为能信,现在看来是不能信了。”   他扭头朝叶守做了一下手势,拉着他就往回走,“哥,咱们走,连这个成天陪着死人的人,咱们也不能信。这天下可真是没有好心人了,以前娘说得对,只有死人才是最老实的。”   孟晨曦自言自语,他身后的老汉却是又急又臊。   “你们等等啊,你们走了,我身上的毒怎么办啊?”老汉想抬腿去追,却发现他的左脚动不了了,没有知觉。这下,他可吓坏了,连忙喊道:“我再也不动歪念了,你们别走,饶了我这一回吧。”   “晚啦!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孟晨曦拉着叶守慢吞吞的走,他根本就没想走,就是为了吓吓老汉。   “那你们要什么样的诚意?我全给,这样行不行?你们别走!”老汉只差没有下跪了。   他以后再不也敢小瞧小孩子了。   孟晨曦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老汉苦笑的脸,心情大好,他轻扯了一下叶守,“哥,咱们过去。”   叶守点头,配合他,不说话。   ……   摄政王府。   沈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白天中了孟夏的一掌,现在胸口还隐隐生痛。他伸手抚着胸口,突然大步往主屋走去。   慕云墨那小子让他看那本册子。   “王爷,需要让人送饭菜过来吗?”   “不用!”沈望急急的进了房间,把软榻翻过来,也没有找到那本册子。他皱紧了眉头,心想,难道是有人进了他的房间,把那本册子拿走了?   “来人啊!”   “王爷,你需要什么?”家仆听到叫唤,匆匆进来。   沈望看着家仆,问道:“这两天谁进过我的房间?”   家仆回想了一下,应道:“除了王爷和慕公子外,还有安总管和收拾房间的小果来过。”   “把小果给我找来。”   “是,王爷。”家仆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家仆一人回来,“王爷,找不到小果。”   “让人去找,如果整个王府都找不到,就让人在外头去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望怒不可遏,转身就出了房门,进了隔壁的慕王府。   他找慕云墨那小子去,别是他又拿走了。   “是,王爷!小的立刻让人去找。”家仆低头跟着出了房间。   沈望进了慕云墨的院子,扯着嗓门喊道:“慕云墨,你在不在?”   “王爷,我没死,还安在着呢。”慕云墨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沈望怒气冲冲的样子,便让小五去泡一壶茶过来,“小五,你去煮一壶下火茶过来。这小子火气太大了,我怕在这秋干气燥的时节,他把我的院子给点了。”   “是,公子。”小五退了下去。   沈望进了屋,撂袍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册子里到底写了什么?你别卖关子了,有话说话。”   “你没看?”慕云墨惊讶的看着他,以为他会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呢。   “你没有从我那取回来?我刚去找,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急成这样?”沈望疑惑。   慕云墨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青龙。”   “属下在,属下见过王爷。公子,有什么事吗?”朱雀受伤后,青龙暂代慕云墨身边的隐卫之职。   “马上让人去查,摄政王房里的一本蓝皮册子被谁人拿走了?逮到那人给我抓回来,审审他背后的人是谁?”此刻,慕云墨脸色凝重,眸光锐利,一点也不像在孟夏面前的他。   青龙拱手,“属下立刻去查。王爷,公子,属下告退。”   “去吧。”慕云墨挥手。   沈望朝青龙颔首。   青龙离开后,沈望就忍不住内心好奇的追问,“究竟是什么,让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慕云墨长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沈望,一脸严肃的道:“孟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佩服的女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也真心想与她结交为友。她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子,她儿子自出生就被人下毒,每个月都会毒发一次,而她儿子毒发的时候,你也会心痛复发。叡安,你是忘记了那两年的事情,这没错。可是,你看到孟夏后,真的没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你对她不过敏,难道你就没有联想过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望轻问。   他已被慕云墨说的那些话给震惊了。   内心有种预感和猜测,可他想听慕云墨亲口说,而不是自己猜。   慕云墨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低的道:“孟夏是被你遗忘了结发妻子,当年,她二哥把你救了回去,你醒后失忆了,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孟老爹给你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那时,你就叫常久安。你长住在孟家,日子久了就和孟夏生了感情,成了亲。后来,你上山割漆时踩空坠崖,被人救走。他们以为你坠崖身亡了,根本不曾想过,你还活在这世上,并且把他们给忘了。”   常久安?   沈望试着去想这个名字,突然就头痛欲裂,痛得他闷哼出声。   攥紧了拳头,沈望强忍着痛楚,“孩子是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原来,他每个月的心痛,竟是因为他的儿子也在异乡受着折磨。   那是父子连心吗?   “我也不知道,她不让我见孩子。不过,据调查那症状像是最阴最毒的倍思亲。孟夏为了孩子,这四年多来,没少吃苦,她一个单纯爱笑的农家女变成现在这样强势的女子,你可以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当年,她生孩子时是难产,你根本想不到她是怎样的坚强,她为了孩子,让大夫剖腹取子,那种痛你能想象吗?”   慕云墨说着,声音都变了,想想那场景,他都震惊。   沈望一声不吭,静静的听着,努力的去想象慕云墨描写的场景。   “她怕你把孩子抢走了,所以,她不让我对你说出实情。我答应过她,所以,我才故意把那册子给你,谁知道你居然没有看。现在册子不见了,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中,让人知道了她们母子的身分,那她们就危……”   慕云墨还没未说完,沈望就冲出房门,走了。   “你这是去哪里啊?你头还痛着呢。”   “别管我,我去找她!”沈望没有停顿,内心有个声音在响,“快点去找她!”   慕云墨追到房门口,看着沈望离开的背影,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轻道:“小子,你没让我失望,去找她吧!她这些年过得太苦了,你该出现了。”   小五端着凉茶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慕云墨,道:“又成望夫石了?”   “别没大没小的,就算你没当你是个下人,我好歹也能算是你的师兄。”慕云墨举起折扇,小五一闪,正好被他的左手敲中。慕云墨高兴的笑了,“这次你躲不开了吧?”   小五把凉茶端了进来,不悦的瞪着慕云墨,纠正:“如果真要算师兄弟,那师兄也该是我,你只是师弟。你可别忘了,我们谁在老头子身边久。”   “那可不行!我的年纪比你大。”   “是啊,我年纪是小,而你是老。”   “你这小子,你又想挨凑吗?”慕云墨又想过去敲小五的脑袋,小五跳着躲开,“打不着,打不着……”   ……   沈望忍着头痛赶到了四合院,四合院里黑乎乎的,没有人在家里。他失望的转身,惊讶的看着他身后一米外的男子。   秦宝林从外面回来,逃避了一天,他也冷静下来了。他没有想到,回到家门口,遇到的人居然是沈望。一时之间,他的怒气又涌了上去。   “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秦宝林冲上去,攥着沈望的衣襟,拳头如雨般落下。   沈望哪会任由他打,锢住他的手,轻轻一推,秦宝林就摔倒在地上。   “你是谁?”   “我是谁?”秦宝林反问,见沈望并没有作假的样子,心里更是吃惊,“我是秦宝林,你居然没认出我来?”   “我不知道秦宝林是谁?”沈望跩跩的道,轻身一纵,离开南街。他想去找孟夏,迫切的,焦急的,他想立刻就找到她,他要跟她说对不起。   秦宝林望着没了身影的前方,愣愣的,一动不动。   沈望在栾城一直寻找孟夏,可直到天亮,他都没有找到她。这个栾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要找一个人,还真不是那么的容易。   他走到城门下,问了一下进出城的情况。   守城门的头苦哈哈的回禀,“王爷,这么多天了,一直只许进城,不许出城,老百姓们都抗议了。咱们栾城还有不少来处各地的商人和商队,他们每来都来问出城的事。”   “适当的放人离开,待会我派个人过来,出城的小孩子由他看过,方可出城。”沈望沉思了一会,作了决定。   清晨还清静的大街上,远远的传来了凄凉的锁呐声和哭声,守城的人面色一变,不安的看向沈望。摄政王在此,让他一大早就碰到了送丧的场合,这应该不太好吧。   “王爷,请到里面喝口热茶吧?”   眼看着送丧的队伍朝城门口来,守城门的头急得不得了。   沈望摆手,“不用了!本王这里不用忌讳这个。”说着,他的目光投向送丧队,看着八个汉子抬着一棺木走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披麻带孝的人一边洒纸钱,一边哭丧。   这么早就送丧?   沈望微眯着双眼。   “停!”守城人喝停下送丧队的人,这时,有一个老汉跑了过来,“官爷,这几天都不让出城,日子都换了几个了,如果今早再不送出去,说是对家人不好啊。求官爷大慈大悲,让先走的人入土为安吧?”   老汉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守城门的人为难的看向沈望,沈望的目光从棺木上收回,看着老汉,面无表情的道:“出城也行,不过要检查后才能出去。”   老汉一听,立刻跪了下去。   “这位爷,不能开棺啊,这里面的人是被谋杀的,找到时尸身就已腐烂,现在又放了几天,那是看不得啊。”   守城门的头看了一眼老汉,然后朝沈望拱拱手,道:“王爷,他是守义庄的老汉,前些日子不是弄了一件谋杀案吗?尸身找到后,就放在义庄。”   “我已经退让一步,可以放人出城,但是,规矩不能没有,该查的就一定要查。”沈望不退让,让人去开棺试正,然后放行。   老汉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守城人苦着脸回来,“王爷,没有异样。”   沈望点头,“放他们出城。”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老汉忙不迭地道谢,急急忙忙的去指挥着送丧队出城门。   送丧队缓缓从面前经过,直到人走完了,沈望才看到对面的孟夏。他惊喜的冲了过去,喊道:“孟夏,孟夏……”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的顺口喊出孟夏的名字。   “夫人。”林曲儿看着朝她们急奔而来的沈望,觉得有些奇怪。   孟夏轻道:“咱们走吧。”   沈望看她不理自己,连忙运着轻功追上去,拦下了她的去路。黑眸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孟夏看着心中一怔,已经明白他知道真相了。   可知道又如何?与她何关?   难道自己要因他的一句对不起,他的解释,他的不小心失忆,就对他另眼相看?   不可能!   她不是当初的孟夏,她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   “摄政王日理万机,怎么还有空当街拦人?”孟夏问道。   这一次,沈望没有动怒,深深的看着她,轻道:“夏儿,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   “打住!”孟夏抬手,很认真的看着他,道:“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管慕云墨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管那是不是事实。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母子的未来不需要你。”   说完,她绕过他,大步离开。   沈望站在原地不动,孟夏的话如响雷般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过去了吗?   可他怎么觉得一切才要开始?   过得去吗?   眼前的局面,他们当得了陌生人吗?   应该不可能!   “给她一点时间吧,这事你错了,不能怨人家。”不知何时,慕云墨出现在沈望的身边。   沈望惨笑着看了他一眼,暗暗找回力量,“我没怨她!如果真该怨谁,那也是怨自己。走吧!回王府,我们冷静的分析一下,他们究竟会在哪里?”   “好!走吧!我陪你。”   慕云墨笑着点头。   城外,彩霞岭,老汉指挥着人把棺木下葬后,就取了银两给那些人,“这些银两拿去喝酒,剩下了大家分了吧。这事大家不能往外说,明白了吗?”   “行行行!有银子拿,又有酒喝,我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多嘴。”一行人拿了银子就散了,只有一个穿着宽大麻袍的男子还站在那里。   老汉环顾的四周一圈,见无异样,便伸手撂开长麻袍,面里赫然出现两个叠罗汉的小孩。下面那个小孩一脸涨红,眉头紧紧的皱着。   “一定累着了吧?”老汉伸手把上面的小男孩抱了下来。   孟晨曦抬头看着一路死撑着当马被他骑在脖子上的叶守,踮着脚尖以袖替他拭汗,“哥,你累了吧?这一路辛苦你了。”   软软糯糯的话,让叶守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咧嘴笑着摇头。   终于出栾城了,他终于站在彩霞岭上了。   一旁,老汉笑眯眯的望着孟晨曦,“那个,印章该给我了吧?”   孟晨曦点点头,“老伯,谢谢你了。”说着,老汉身后的叶守趁机往他两条腿上扎下银针,老汉一愣,随即气得面目狰狞的吼道:“你们又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罢了。”孟晨曦冲着老伯微微一笑,“老伯,我没有给你下毒,这只是麻药,时间一过,你就能行动自如了。那银票也是真的,不过,并不用什么印章,你直接去取就行了。我们没有害人的意思,只是不想出什么意外。你自己在这里呆一会,我们先走了。”   说完,孟晨曦拉着叶守往山上跑。   老汉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的表情非富极了,堪比调色板。   他居然被这两个毛小孩恶整了两次。   真是丢脸!   沧城,祝王府,书房里。   祝王怒气大发,肥大的巴掌往桌上一拍,桌上的茶盏轻晃了几下。他犹不解气,突然用力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   “可恶!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为什么我会被无影门给盯上了?”   杜宇和老瓦跪在地上,面对祝王的怒气,他们选择沉默。   祝王拿起一本册子,狠狠的砸在杜宇的头上,怒喝:“一群废物,让你们去查孟夏和那个孩子,你们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让我得到了这么一本册子。你们这般无用,本王要你们何用?”   “王爷请息怒!”   “息怒?你们让本王如此息怒?老瓦,你看看这册子里都写了什么,你看过之后,还能说出让本王息怒的话出来吗?”   祝王把册子丢在老瓦面前。   老瓦拾起,翻开第一页,立刻被上面写着的东西给了一大跳。他惊恐的抬头,看着祝王,道:“王爷,这是谁做的?”   “无影门。”祝王咬牙切齿。   无影门?   老瓦愣了愣,这好好的怎么会惹上无影门?他不记得自己在替祝王打理生意时,曾招惹过无影门。相传无影门无所不能,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东西。   现在看来,的确属实。   “王爷,这事背后一定有人在做手脚,否则无影门怎会无缘无故的做这件事?”杜宇冷静了下来,问道:“王爷,他们把这个送上来,所欲为何?”   杜宇不提还好,一提及,祝王就更气。   “滚!你们给本王滚出去。”祝王低喝一声,杜宇和老瓦相视一眼,连忙起身离开书房。   待杜宇和老瓦出去后,祝王有气无力的歪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张纸条的内容。无影门送上这册子,竟让他请旨休妻。   这到底是谁?为何费尽心思却是要让他休妻?   休妻不是难事,他也没有什么啥不得,不过就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而已。他舍不得是祝王妃身后的娘家,大晋振国公的势力。   他冷静的想了许久,一点一点的串联起来,终于想通了一些眉目。   “杜宇。”   杜宇和老瓦出去后,就一直守在书房门前,听到祝王唤他,他立刻推门进去,“王爷,需要属下做点什么?”   “你去查查,王妃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有没有得罪过谁?”   “是,王爷,属下立刻就下去查。”   “去吧。”   ------题外话------   推荐好友简寻欢重生宅斗女强爽文《重生嫡妃宠翻天》   携恨重生,素手抄刀,斗继母,惩嫡妹,灭渣男,溜王爷,手到擒来。   另外:妞妞非常感谢亲们投评价票,不过,大家能不能投五分的票? 078章 祝王休妻,山中迷路   祝王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心里烦躁,他似有深仇大恨般的瞪着桌面上的册子,突然他发疯似的把册子撒碎片,用力的捶桌面。   咚咚咚……   是谁?究竟是谁?   该死!   不管是谁,这人他都不会放过。   许久,祝王才抬头,眸底已是一片平静。他起身深吸了几口气,抬步出了书房,直接进了祝王妃的婉淑院。院子里,祝王妃正坐在亭子里看着沈晓寒和沈晓晴兄妹在玩耍,丫环婆子们见祝王爷进来,连忙行礼,“王爷。”   沈晓晴和沈晓寒笑着跑过去,抱住祝王的腿,仰头看着他,“祖父。”   “乖!”祝王抬手,轻轻抚着他们的脑袋,然后扫了众丫环婆子们一眼,道:“都退下去吧,带小小姐和小少爷带到大花园里去玩,我有事要和王妃商量。”   丫环婆子们面面相觑的看向祝王妃,见她点头同意,她们才上前牵着沈晓寒和沈晓晴出了婉淑院。   祝王妃起身,朝祝王福了福身子,“爷,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祝王大跨一步,伸手扶起她,看着她温柔的笑道:“婉淑,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不用总这般行礼,倒显得生分了不少。”   祝王轻柔的唤了一声婉淑,祝王妃的眼泪就落下了下来。她笑着拭去眼角的泪珠,忙点头,“爷,婉淑以后都听你的。”   祝王笑了笑,牵着她坐下,祝王妃连忙提壶给他倒了杯茶,轻轻推了过去,“爷,喝茶。”   “嗯,好。”祝王笑着点头。   他一直在想要怎样做,他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局面。   祝王妃休不得,就算要休,那也是她心甘情愿,而且愿意为他向振国公府那边说情。他真是头大,心里恼极了那个该死的人。   居然想了这么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他。   祝王妃见祝王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便轻声问道:“爷,你可是有心事?你刚说有话要跟婉淑说,不知爷有什么事?”   “没……没事!我只是想跟你两人静静的坐一会,我都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坐在一起喝茶话家常了。”祝王言不由衷的道。   闻言,祝王妃却是笑开了花,轻轻颔首,看着祝王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   这一天,祝王在婉淑院坐了一个下午,却只字未提休妻的事。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祝王都歇在婉淑院,除了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务外,他基本都在婉淑院陪着妻子、孙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这天伦之乐,他是享受得心不在焉,常常出神,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老奴给王爷、王妃请安。”老瓦进了婉淑院,走到祝王面前,轻道:“王爷,杜宇回来了。”   祝王脸上的笑容骤凝,起身看着一旁的祝王妃,道:“婉淑,你先陪着孩子们,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说完,他就抬步匆匆离开。   “爷,晚膳你过来用吗?”祝王妃在后面急问。   “来!你让人备饭就是。”   “欸。”祝王妃欣喜应下,立刻找了身边的婆子过来,让她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菜,让她吩咐下去,准备一些祝王喜欢吃的菜。   书房里。   杜宇已在里面等候,见祝王进来,立刻单膝下跪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起来吧。”祝王边走边抬手,撂袍在书案前坐了下来,他急切的看向杜宇,问道:“杜宇,你可是查到什么了?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杜宇拱手,应道:“回王爷的话,王爷让属下去查王妃最近有没有得罪过谁,果然,查到了一个可疑的人。不仅如此,我们还查到咱们的暗卫没了一百号人。”   “什么?”   祝王用力一拍桌面,嚯的一声起身,一脸震惊。   他费尽心血栽培的五百名暗卫,居然无声无息就没了一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王的心都要滴血了,心痛得难得平复心情。   “好好的,人怎么会就没了?”   杜宇面色有些为难,但被祝王一瞪,他就一股脑的全都说了,“王爷,那一批人是王妃派出去的,只是出去了就再没回来。王妃把这事压了下来,想必是担心王爷生气。”   生气?   他是连心都滴血了,肉都痛了。   哪是生气这么简单。   祝王闭目深呼吸了几下,双手紧攥成拳,许久,他才压下怒气,问道:“她派那些人去杀谁?”   “孟夏母子。”杜宇应道。   祝王一愣,突然想起了那晚孟夏曾让自家媳妇难堪了,以她那性子,的确不会那么就算了。他真是大意啊,居然没有想过要注意她。   “我让你查孟夏母子,你可查到什么了?”   他的一百个暗卫去杀一对母子,结果一百号人全都不见了,这事看来并不简单。那个孟夏一定不会只是一个靠手艺谋生的人。   杜宇面色一肃,道:“孟夏就是无影门的门主,不仅如此,她还是摄政王的结发妻,那个小孩子,王爷没有猜错,的确是摄政王的亲骨肉。”   说着,他把一本蓝色册子递到了祝王面前。   这是他的一个属下从摄政王那里得来的,里面记着一切,正好是他无处查起的。他得到之后,立刻就赶来见祝王,顺便给祝王带来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王爷,属下收到消息,这些日子来,京城城门严戒,只许进不许出。据可靠消息,小皇帝和孟夏的儿子一起不见了。现在摄政王正焦头烂额着呢。”   祝王接过册子,内心震撼,他打遇到孟夏就觉得她不简单,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无影门的门主。年纪轻轻,一介女流,居然能领导着一个数一数二的门派,她确实不简单。   碰到她,而她的身份又那么特别,自己媳妇又惹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一次,怕是除了休妻,再无旁的办法。   正想着,老瓦未请示就推门进来,一脸惊慌。   祝王到嘴边的斥责又忍了下去,不悦的问道:“老瓦,何时你也变得如此冒冒失失的?”   老瓦上前就跪下,“老瓦一急就失了分寸,还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说说是什么事让你急成这里?”   “王爷,这是刚刚收到手飞鸽传书,还有,我们的那些信鸽,全部都死了。”老瓦急得快要落泪了,那些信鸽,全是他平时与其他人书信来往的重要信差。   可不知怎么的?那些信鸽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听到一阵鸽子叫,他跑去看时,那些鸽子就全死了。这事也蹊跷,那些信鸽身上的羽毛全被同伴啄了,一个个都毛落肉绽的。   祝王摇晃了几下身子,左手紧紧攥着桌边才没有跌坐下去。   他展开信,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就跃入眼帘。   “祝王,如果你再磨磨蹭蹭,三日后,你还没有奉上休妻的奏折,死的就不是那一窝信鸽了。”祝王看完,把纸条揉成一团,用力丢在地上。   “可恶!可恶!”   这算什么?先收拾了他的一百个暗卫,再端了他的一窝信鸽。   太可恶了!她狂妄得以为自己真的奈何不了她吗?   “杜宇,派人去找小皇帝的下落。”   “王爷,属下已做主让人去找了,只是不知王爷找到之后,准备怎么做?”杜宇那双鼠目散着精光。   祝王拳头紧握,“先把人找着,不可轻举妄动。”那小皇帝他没有看在眼里,可人家是正经的皇帝,有些事情,他得借他的手除去。   孟夏,咱们之间的仇恨,怕是不见血就分解不了了。   祝王这人老谋深算,大半辈子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演戏。他知道,生在皇家,在你不能做什么时候,你越是单调,就越安全。   “老瓦,你亲自去一趟梅庄,把小皇帝的情况告诉那位爷。”祝王吩咐老瓦去梅庄,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他就是要把局面搅乱,越乱越好。   “是,王爷。”老瓦退了出去。   祝王招手,让杜宇过去,在他耳边细细交待,杜宇一边听一边点头,嘴角溢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杜宇听完吩咐,也退出书房。   书房里,只剩祝王一人。   祝王取了纸墨,狼毫沾了墨,他却看着白白的宣纸,无从下手。墨水滴在宣纸上,渐渐晕开……   休妻,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平时觉得那老娘们不入眼,但现在回想一下,虽然没有找到她的优点,但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厌。不管怎么说,他们终是结发夫妻,尽管不是那么恩爱,但也携手走了大半辈子。现在要把她休了,他还真的有点下不了笔。   “唉,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吧。”   长叹了一口气,祝王换了一张宣纸,笔尖如飞。   半晌,祝王停下笔,把书案上的两张氏,分别折好,装进了两个信封,一封写着摄政王亲启,一封写着振国公亲启。   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息找孟夏要回来。   唤了老瓦进来,祝王问道:“你去过梅庄了?”   “回王爷的话,去过了,话也带过去了。”老瓦应道。   “嗯,你把这两封信送出去吧。”   老瓦接过信,扫了一眼,并未多说一句话,转身又出了书房。   “王爷,奴婢婉淑院小巧,王妃问王爷何时过去用晚膳。”书房外,清脆的声音响起,正在沉思的祝王突生了一计,把小巧唤了进去。   “你,进来!”   小巧一愣,平时祝王可不会单独见她们婉淑院的丫环,因为她们的王妃是一个善妒的。祝王也不知是怕王妃生气,还是看不上那些丫环,平时连瞧都不多瞧她们一眼。   小巧犹豫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害怕会被王妃猜忌,没有什么好下场。   嘎吱一声,祝王拉开书房门,小巧受了一惊,抬眼看去,一双杏眼如小鹿受惊般的望着祝王,祝王的心就咯噔一声,狂跳了几下。   他把小巧拉了进去,上下打量着她。   嗯,以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婉淑院有这么一个水灵的丫环?   “小巧是吧?”   小巧垂着脑袋,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轻轻点头。   祝王有些扫兴,但想到晚上要进行的事情,他轻轻的绽开笑容,伸手以指托起小巧的下巴,细细的端睨着她清秀的脸庞。   不算漂亮,但贵在干净清秀。   祝王发现小巧的脸上有抹胭脂,心里不由的冷笑了几声,这副娇羞的模样是做给他看的么?明明就刻意的打扮过了,还装什么清纯?   “别怕,让本王好好看看。”祝王柔声哄道。   小巧听着却是打了个冷颤,似乎能听到他语气中的冷,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怯怯的杏眼是迅速的就涌上一层雾气,那模样让男人会不由的产生怜惜之心,会想要好好的保护她。   祝王是男人,还是一个身边从不缺女人的男人,他忌内,但却不能改变他好色的本性。在家里不行,他可以流连在外,现在看着这样的小巧,他刚刚僵硬起来的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小巧连忙跪下,可人被祝王紧紧的抱住了。   祝王伸手在她身上游走,不一会儿就轻轻的闷哼了起来,小巧本就打着目的而来,先是假意抗拒了一会,慢慢的化成了一团软泥,任由祝王把她抱了起来。   祝王低头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轻笑:“小、妖、精。”   “王爷……”小巧吃痛,脸上布满红晕,杏眸染上了缕缕情意。祝王心下一震,把她放在书案上,伸手扫去上面的东西,笑着埋首下去。   婉淑院。   祝王妃左等右等不到祝王爷,桌上的酒菜已冷,面上渐渐有了不耐烦。她扭头问一旁的大丫环丁香,“丁香,你让谁去请王爷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丁香忙应道:“小巧去的,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   祝王妃面色一变,起身冷着脸往外走,“走,陪我去一趟书房。”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按说祝王不会染指她身边的人,可这个小巧平时就不太安份。   如果她刻意勾引,祝王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了。   丁香匆匆跟了上去,无声示意丫环们安分点,她也有些不安。   主仆二人怀揣着不安来到书房,门外两个小厮守着,他们见到祝王妃时,面色骤变,神色慌乱的迎上来,“奴才见过王妃。”   祝王妃扫了他们一眼,“王爷人呢?还在书房里忙?”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祝王妃的性子,王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没人敢告诉她书房里的情况。   “怎么不说话?”祝王妃心里越发不安。   “王爷,他……”   祝王妃抬眼朝紧闭着门的书房看去,这时,耳边传来祝王的一声大笑,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气得没有理智。果然,她的不安都印证了。   她伸脚把两个小厮踢开,怒气冲天的往书房走去。   两个小厮哪敢放她进去,连忙上前去拦她,“王妃,请留步,王爷吩咐,不让人打扰。”   祝王妃再次用力往他们胸口踢去,直接跑到书房前,用力推开书房门,看着那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她嘶竭底的冲了上去,拉下大惊失色的小巧就一顿拳打脚踢。   “丁香,你过来按住她。我今天就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丁香看了一眼祝王爷,见他并没有要出声阻止的意思,心里忍不住可怜小巧。真是傻啊,以为爬上主子的床就能有一席之地,她真是天真。   丁香上前,用力按住了小巧,偏过头,不去看小巧带着企求的目光。   “王爷,快救小巧……”   小巧根本就躲不开,只好求祝王。不过,当下她就整个人都懵了,刚刚还与她百般恩爱的男人,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也没开口为她说一句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跟刚刚的是同一个人吗?   祝王妃见小巧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求祝王爷为她撑腰,更是生气,她朝地上扫了一圈,拿起身边的一声砚台就恨恨的朝小巧头上砸去。   “王妃,不要啊——”   丁香惨叫一声,低头惊恐的看着头破血流的小巧。   祝王妃打红了眼,下手也没有轻重,不过,她是真的想要打死小巧。她抡起砚台,一下一下往小巧头上砸去,小巧只是挣扎了几下,人就不动了。   丁香跌坐在一边,不敢去看惨死的小巧,她抬眼看向祝王爷,见他事不关己的把玉佩挂在腰间。丁香全身发冷,垂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祝王扫了地面一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老瓦,进来。”   声落,老瓦就从门口窜了进来,似乎已在房门等了很久,“王爷。”   “王妃善妒成性,心胸狭窄,性情狠毒,出手将摄政王送来的丫环打死,品行极差。本王要请旨休妻,现在把王妃送婉淑院,闭门思过,不得踏出婉淑院一步。”   祝王说完,转身就出了书房。   丁香突然明白了,祝王只是利用小巧来惹怒王妃,他的目的是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休妻。   祝王妃愣愣看着祝王的背影,突然尖叫一声,冲了出去。   ……   栾城乱成一团,皇帝几天不上早朝,城门严控,这些联在一起,朝中的大臣们早已依稀猜到出什么事了。只是没有人敢吭声,摄政王说皇帝染了风寒,那皇帝就是染了风寒。   “李大人,你最近忙得两脚不沾地,你在忙些什么呢?”刚退了早朝的百官们出了宫门就碰到李权,一个个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追问。   刚刚摄政王宣布,皇帝染了风寒,休沐三天,百官们有事就递上奏折。   李权笑着朝众位大臣拱手,“各位大官,有礼了。这些日子的确是挺忙的,这不前几天晚上摄政王府上进了刺客,所以,王爷让我封城搜查。”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这是真的?”   李权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各位大臣怎么了?”李权抬眼望去,见慕王爷慕渝风走了出来,他连忙朝他拱手行礼,“慕王爷。”   众位大臣一听慕渝风出来了,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一个个都笑眯眯的打招呼,“慕王爷,摄政王又有什么差事交办给王爷?”   那些人虽是笑着,语气却是酸溜溜的。   这些年,慕渝风可是沈望身边的大红人,凭着当年护还是太子的皇帝有功,不仅被封为异性王爷,还亲赐了府邸。不过,他们心里也为此感到不屑,背后常议论慕渝风假清高,卖子求荣。   这些话也曾传到慕渝风的耳朵里,慕渝风在外却是一笑置之,回到家里就念叨慕云墨赶紧娶妻生子,打破那些流言蜚语。   慕渝风笑着一一还礼,目光落到了李权的身上,问道:“李大统领,刺客的事情,有进度吗?”   李权应道:“回王爷的话,下官这正准备去回禀摄政王。”   “那去吧,王爷正在等你呢。”慕渝风笑着轻道。   李权点头,笑着那大臣们寒喧了一下,急急的进了皇宫。   那些大臣看李权走了,也相继离开,宫门口就只剩慕渝风站在那里等自家的马车,哒哒哒……慕王府总管驾着马车过来,“王爷。”   “嗯,回府。”慕渝风跳上马车,直接回慕王府。   议事大殿。   “属下李权见过王爷。”李权进了议事大殿,沈望正准备离开,安顺在他身后抱着厚厚的一大叠奏折。   沈望在李权面前停了下来,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彩霞岭那边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人,几个必经路口都安排了哨点,如果皇上去了彩霞岭,我们的人一定能够发现他。”李权应道。   “嗯,办得好!你要小心山上还有别人的人,不要让人钻了空子。”京城已经翻了几遍了,两个孩子不可以凭空消失了,他们有可能出城了。   李权拱手应是。   沈望又交待了几句,这才率着安顺离开。   他要上四合院那里去看看,或许,孟夏那边会有新的情况。皇帝天天不早朝,几天还能圆得过去,日子再长就瞒不下去了。   他实在是担心,这事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主仆二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四合院,人刚到大门口,沈望就停了下来,伸手示意安顺别出声。院子里,石桌旁,孟夏和秦宝林面对面坐着。   秦宝林看向孟夏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浓浓的伤感。沈望直觉这个秦宝林对孟夏用情很深,他站在门口,想要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孟夏,对不起!”秦宝林隐下伤感,带着歉意的道:“我不该冲着发脾气,可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的?这些年,我陪在你们母子身边,我不敢奢求什么,我以为陪在你们身边,我就满足了。至到我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你要来栾城,我就乱了,我真的乱了,也怕了。我害怕,自己以为连默默陪在你们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孟夏,这些年,我一直很恨自己,如果当年,我早点回村里,早点向孟叔提……”   “够了。”孟夏打断了秦宝林的话,深深的看着他,很真诚的道:“宝林哥,你不用乱,也不用怕。我和你是义兄妹,你是晨曦的义父,这关系永远都不会变。既然我们是家人,那你又怎么会没有机会不在我们身边呢?”   “可是……”秦宝林想要纠正,孟夏又抬手,截下了他的话,“宝林哥,你是了解我的。这些年我不是装傻,我是在等,我在等哪个最好的姑娘走进你的心里,等着看你成亲,等着喊那姑娘一声大嫂。我来栾城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等晨曦的病好了,我会带着晨曦回乐亭,我会在爹娘身边行孝。”   秦宝林愣愣的看着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她不会留在沈望身边吗?   沈望会放她们母子离开吗?秦宝林想到那个完全不像当年那么温和的沈望,他一身的霸气,像他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家,他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应该不可能吧!   “孟夏,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不会放手的。”秦宝林苦笑,“晨曦呢,你问过他的想法吗?”   “这是我和晨曦一起做的决定。”孟夏往大门口看了一眼,霸气的道:“没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情。”   秦宝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沈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有些奇怪,听了这些话,难道沈望不能表现得伤心一点吗?他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怎么还敢来这里?”秦宝林激动的冲了上去。   沈望淡淡的道:“我来找孟夏的,她丢了儿子,我丢了侄子,我认为我和她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把她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吗?   秦宝林闻言,气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就往沈望的腹部打去。沈望闪了下身子,把秦宝林的拳头包在手心里,再用力一推,秦宝林就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沈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第二次警告你,不是谁都可以打我的。”   对于情敌,他可不会念什么恩,管他对孟夏母子俩是照顾有加,他根本就是怀着目的去照顾她们的。昨天,慕云墨找他深谈了一次,让他以退为进。   媳妇儿和儿子,他不会放弃,但他也不会勉强。总会那一天,她们母子俩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慕云墨说的没有错,他欠她们太多了。   这一次,他要把决定权交到她们母子俩的手里。   当然,他会努力得到她们母子俩的认可。   现在,他退让,他不过就是要让孟夏减轻对他的戒心。   “你来这里做什么?”孟夏问道。   沈望绕过秦宝林,走到孟夏面前,轻道:“我刚刚说了,你丢了儿子,我丢了侄子,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事我们还是在一起处理,你这边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吗?”   孟夏听他说‘你的儿子’,心里有些怪怪的,不过,想到他这态度是告诉自己,他不会和自己争儿子,她对沈望的敌意就少了一点。   “没有!我已有派了人去彩霞岭,我总有种感觉,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出城了。”   沈望闻言,赞同的点头,“我也派了巡营房的人过去,如果他们出了城,应该就是要去那里。”   秦宝林看着他们讲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望真的不会争儿子?   “秦兄,你是孟夏义兄,也该为这事出点力,不知秦兄愿不愿意?”沈望突然对秦宝林客气了起来。   “当然愿意,这是秦某人该做的事。”   沈望笑着点头,“那行!我和孟夏带人出去找,为了避免孩子中途返回家了,秦兄就留在家里吧。这样孩子们回来了,也不会害怕。”   “这个?”秦宝林看向孟夏。   沈望又道:“秦兄,难道是不愿意么?”   秦宝林看着沈望,很快他就明白,沈望是故意把自己支在家里,他和孟夏一起去找孩子的。他算是看清楚了,沈望就没有要放弃孩子。   “愿意。”   沈望听着秦宝林不情不愿的话,心情好极了。他低头看向孟夏,“孟夏,咱们走吧,早点找到他们,咱们也可以早点安心。”   孟夏颔首,抬头看着秦宝林,“宝林哥,如果孩子们回来了,你就让范大来传个信。”   “好!”秦宝林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嗯。”   孟夏和沈望正准备出门,流田就从外头进来,他手里还如拎小鸡般的拎着一个老汉。砰的一声,他随手将老汉丢到孟夏面前。   “夫人,这老汉今早拿了一张咱们府上一千两的银票去钱庄。因为没有夫人印章,他取不到银子,结果他就在钱庄闹了起来。”   孟夏蹙眉,低头看向,见老汉很面生,便问:“你怎么会有我府上的银票?”   沈望认出了他,冷声问道:“你不是就是昨日一早送丧出城的老汉吗?听说你是守义庄的,那你怎么会有孟府的银票?”   老汉抬头看去,想起昨日那守城门的唤他王爷。老汉心里一阵激动,连忙磕头,“王爷,你可要为老汉主持公道,这银票真不是老汉偷的,还是朋友赠的。”   “朋友?孟府的人都不认识你,又谁人会这么大方,一出手就赠于你一千两?”沈望问道。   孟夏突然瞪大眼睛,弯腰攥起老汉的衣襟,彪悍的把他提了起来,冷声质问:“说!赠你银票是不是两个孩子?他们一个四五岁大,一个十岁左右?”   “你怎么知道?”老汉双腿腾空,被孟夏这样提着,有点呼吸困难,不一会儿,他的脸就涨得通红。“咳咳咳……。你先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老汉暗暗咬牙,心里痛骂孟晨曦。那小子太不仗意了,他都帮他们出城了,他居然给了一张不能兑现的银票给自己。他就知道,那小狐狸根本就信不过。   想想那晚,他那精明的样子。   棺本都找来了,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拒绝躺进棺木里让他们抬出城,非让他找了一件长袍式的麻布孝衣,兄弟二人叠罗汉冒充大人出城。   出城门时,官差硬要开棺检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小狐狸为什么不躺棺森了。   那心思可比大人都缜细啊。   老汉见孟夏不放人,他就移目看向沈望,这一下他惊奇的发现那个小狐狸和眼前的王爷长得一模一样。他突然就害怕了,也知道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而且无处申冤。   “王爷,你让王妃放老汉下来吧。老汉真不知道那是王府的小公子,如果知道,老汉哪敢有胆子答应送他们出城?他们哭着说被人追杀,爹爹已逝……”   呃?   老汉突然停了下来,怯怯的看着沈望。   完蛋了,他被吓得头脑不清,这话也说也来了。   砰的一声,孟夏把他丢在地上,“我不是王妃,那小孩也不王府的小公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去了彩霞山?”   老汉点头。   孟夏就已纵身离开,骑着外头马儿,急急的朝城门赶去。   “孟夏,你等等我——”   沈望急急的追了出来,跳上马。   大街上,两匹马如箭般冲向城门口,一路上,孟夏大喊:“让开一下,让开一下……”   沈望追上去,手里高举起摄政王府的令牌,远远的冲着守城门的官差,吩咐:“快开门!本王要出城。”   官差一见是摄政王,连忙把城门打开,眼睁睁的看着两匹马飞驰而过。他们望着扬起的灰尘,面面相觑,轻道:“摄政王这么急出城是出什么事了?”   沈望追上去,扭头看着孟夏,关切的道:“孟夏,你慢点!”   “慢不了,我不是你!我不是冷血的。”孟夏用力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跑得更快了。   她哪还能慢点?这两个孩子都已经出城快两天一夜了,上次彩霞岭就有一大批人马在那里袭击沈望,谁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有同党?   如果只是孟晨曦,她还安心一点,可孟晨曦身边有一个大晋的小皇帝,她就放心不下来了。   那个小皇帝可是一个大目标,跟他在一起,孟晨曦就没有安全。   沈望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冷血了?他也很担心,那两个孩子中有一个他未曾谋面的儿子,一个是他的亲侄子,他的君主。   他比谁都急。   他只是怕她骑马太快会有危险。   ……   彩霞岭上,两个孩子趴在小溪边,用手捧着溪水洗了把脸,又捧着溪水欢快喝了顿饱。   叶守也不再像昨日那样,什么生水不能喝了,他又饿又累,多喝点水填饱一下肚子也是能接受的。   孟晨曦喝饱了,往后一倒,四脚朝天的躺在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带着哭腔的道:“娘,我想你了,你在哪里?你有没有来找晨曦?”   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能在荒山野郊里度过一天一夜,而没有被野兽叼走,这已是不简单。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连走路都喊苦的小皇帝。   自从他们在山上迷路后,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个决定。   他不该顺着叶守偷偷的出城,他就该如实的跟娘亲说,让娘亲带着他们来找什么坟墓。如果他娘亲在的话,他们才不会这么惨。   叶守一脸颓丧的走到孟晨曦身边,挨着他躺在草地上。   他扭头,满怀歉意的看着孟晨曦,道:“晨曦弟弟,对不起!我连累你了。”说着,叶守不禁哽咽。此刻,他自责极了,他不该带着孟晨曦来冒险的。   以前皇叔骂他的那些,一点都没有骂错。他是做事不顾全大局,他是任性,他是太自负。他以为自己可以,可以一个人出城,可以一个人来彩霞岭,可以一个人回去。   这样在自信,在他出了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   他在外面轻信别人,让自己随身带的银两被人骗走。他不知人心险恶,让坏人盯上,如果那晚不是遇到了孟姨,他或许已被那三个小混混给打死了。   这样他都没有改变,也没有反省,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还带着孟晨曦出城。现在倒好,他们直接在山上迷路上。这些都怪他,怪他连方向都不清楚,怪他只知在彩霞岭,却不知在哪个位置?   他真是没用!   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他就冒冒失失的做了决定。   皇叔说的对,如果他不改改这毛病,大晋朝就会在他的手里没了。   孟晨曦扭头朝叶守看去,眼眶里还有泪水在团团打转,但他还是冲着叶守扯开嘴角,笑着摇头,“如果你不再这个不行,那个不许,我就原谅你。”   这个小皇帝太难伺候。   溪水不能喝,野果不能吃,山洞不能住,他真是服了他了。   叶守笑着点头,“好!从现在开始,我一切都听你的。”   “那可不行!”孟晨曦拒绝,满目严肃的道:“你是一国之君,以后晋朝还靠你治理,你怎么能一切都听我的呢?你得有主见,自强起来,让旁人不敢小瞧你,不怕打你的主意。我娘说过,只要你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叶守怔怔的看着他,眼泪流了下来。   孟晨曦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笨拙的替他擦泪,“你怎么就哭了呢?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呗,干嘛哭呢?我又没有欺负你。”   叶守紧紧的抓住了孟晨曦的手,“晨曦弟弟,谢谢你!谢谢你点醒了我。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   孟晨曦疑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   “嗯,真的。”叶守郑重的点头。   闻言,孟晨曦蹙眉看着他的眼泪,轻道:“那你能不能不哭了?”   “噗……”叶守扑哧一声笑了。   孟晨曦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开心的笑着,忘记了暂时的困境。   “嘘——”孟晨曦轻嘘了一声,“咱们别笑太大声了,也不知哪里又有人等着来抓咱们。”   叶守点头,轻问:“晨曦弟弟,现在咱们该往哪里走呢?”   孟晨曦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问他,“这山太大了,你又不知道你娘的坟墓在哪个位置,要不,咱们下山吧?以后,你再让你皇叔带你来拜祭她。”   “嗯,好。”叶守情绪不高,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咱们迷路了,根本不知往哪里走?”   孟晨曦望着小溪,笑道:“没事!咱们顺着小溪往下走,一定能顺利下山。我娘说过,水往低处流,顺着小溪走,一定不会错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叶守已经很依赖孟晨曦了。   他想想都不好意思,自己比孟晨曦大那么多,可在外面他就像是一个新生儿一般,什么都不会,凡事还得依靠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两人手牵着手顺着水流往下走。   突然,孟晨曦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一旁树上黄橙橙的野果子,两眼发亮,还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叶守问道:“晨曦弟弟,那野果子你认识?”   孟晨曦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野果子。   “不认识就别看了,咱们不能吃……”   “叶哥哥,你等着,我爬上去摘野果子给你吃。”没等叶守说完,孟晨曦已摇摇晃晃的小跑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爬上树,惊得那树上的金丝猴四处乱窜。   叶守心惊胆跳的看着,急得放声大喊:“你小心一点!”老天啊,那树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在小溪旁,树干上全是青苔。孟晨曦居然像是小猴子一般,敏捷的爬了上去。   孟晨曦一下子就爬了上去,坐在树干上摘了不少黄果子,用手绢包着丢下去给叶守,“叶哥哥,你也吃吧。”说完,他摘了野果,随便往衣服上擦了一下就吃。   黄黄的果汁从他嘴角流了下来,他一边吃,一边点头,“嗯,好吃!就是酸了一点。”   叶守看着他没有顾忌的开吃,心急得不得了,“晨曦弟弟,这野果子也不知能不能吃,你怎么直接就吃了呢?快别吃了,你先下来。”   孟晨曦吞下嘴里的野果子,笑道:“叶哥哥,你刚刚说一切都听我的。我说能吃,你就放心的心。你刚刚没看到那些小猴子也在吃吗?”   小动物能吃的,那就说明没有毒性。   “可是?”叶守低头犹豫的看看手绢里的野果子,黄澄澄的,还散着果香味,的确是诱人。咕咕咕……肚子不适时的咕咕叫了起来。   孟晨曦在坐在树干上,笑了起来,“叶哥哥,快点吃吧,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叶守抬头看着孟晨曦双脚悬空荡着,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摘了野果就吃,那模样真是洒脱极了。他也学着孟晨曦的样子,拿着野果子往衣服上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一口咬下去,果汁流进嘴里,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大口吃了起来。   “嗯嗯嗯……好吃,好吃!”   孟晨曦停下来,摘了一个猴子吃剩一半的野果,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就得出了结论。这野果子有酸有甜,圆一点的较甜,长一点较酸。   他摘了一个圆的,试吃了一下,果然没有错。   低头看着坐在树下大吃猛吃的叶守,孟晨曦提醒:“叶哥哥,你慢点吃,这树上多着呢。你挑又大又圆的吃,那种长一点的是酸的,你别吃酸的。”   “哦。”叶守专挑了圆的吃,果真很香甜,他毫不犹豫的把长一点的直接丢进小溪里。   两个小家伙直到吃到撑着打嗝才停了下来,许是怕饿怕了,孟晨曦脱下长袍,扔下去给叶守,“叶哥哥,你在下面接着,我们摘一些带着走,路上饿了可以吃。”   “好!”叶守点头。   孟晨曦身边树枝上的甜果子已被他摘得差不多了,他换了个方向,捡着甜的摘,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小堆。他低头看了一眼,便顺着树干,麻溜溜的滑下树。   “叶哥哥,咱们赶紧走吧。”   “嗯。”叶守把野果打包好,抱在怀里。   两人一路换着抱,或许是因为吃饱了,有力气,他们走得不慢,一路有说有笑的。只是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们的肚子先是一阵闹腾,后来就痛起来了。   孟晨曦抱着肚子,皱眉看着叶守,急急的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叶哥哥,我肚子痛。”   叶守也抱着肚子,苦着脸,“我也是!”   两个小家伙在灌木丛里拉肚子拉到快要虚脱,最后,两人摇摇晃晃的扶着树走了出来。相视一眼,见彼此都惨兮兮的白着脸,无力的笑了笑。   现在这样子,他们是走不动路了。   不晕倒都够强的了。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孟晨曦不好意思的道歉,“叶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摘了那野果子来吃。”   “这事不怪你!”叶守有气无力的道。   他们先是饿到没体力,现在又拉到虚脱,真真是可怜。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两个小家伙暗暗着急,这荒山野岭的,夜里有野兽出没。昨晚他们运气好,找到了一个山洞,两人起了火堆,倒也没有什么野兽敢去。   现在这样子,别说找山洞了,就是走十米远的路,对他们来说都困难。   咕咕咕……   孟晨曦低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哎呀一声,他就夹着屁股往一旁的树后面走去。一股恶臭传来,叶守来不及捂鼻,也捂着肚子往一旁走去。   倒霉!   这是要拉到什么啊?   他们连喝进去的水都拉出来了,再拉就得连肠子都拉出来了。   孟晨曦越想越后怕,哇的一声哭了。   他毕竟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别说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连吃饭都还要人喂,他们却已经在野外生活了两天一夜。   “呜呜呜……”   叶守听到孟晨曦哭得那么伤心,连忙隔空喊道:“晨曦弟弟,你别哭啊。”   “呜呜呜……叶哥哥,我想要娘,我不想被野兽吃了,我怕……呜呜呜……”孟晨曦断断续续的说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他就越发的哭得肝肠寸断。   叶守听着他的话,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皇叔,如果还有机会,业儿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呜呜呜……晨曦弟弟,都是叶哥哥对不起你。”   ……   孟夏和沈望赶到彩霞岭,召集了各自的人马,让他们在彩霞岭上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青杏,你带人往西边去;青梅,你带人去北边;流田,你带人往东边去,我去南边。你们记住了,如果找到晨曦,或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一定要发出信号。找到人就发蓝色的信号,找到信索就发白色信号。”   孟夏冷静的吩咐。   “是,夫人。”青杏等人连忙应道,急急的带着自己的小队人马分开去搜查。   沈望这边也差不多,也是分了方向去搜。   孟夏抬头,望着渐渐暗了下来天空,心里不禁焦色。这彩霞岭山脉堪长,连绵起伏,地方这么大,她真担心两个孩子在山上迷路了。   一个孩子才四岁,一个孩子是被重重保护长大的,他们在这么复杂的郊外,该要怎么活下去呢?   沈望看着她的侧脸,微怔了一下,看着那掩饰不了担忧,他心疼的走了过去,“孟夏,我和你一路,时候不早了,咱们上山吧。”   孟夏抽回视线,闷声向前走。   沈望没有出声打搅她,因为,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就连安慰她,都没有站不住立场一般。   他除了后悔,就只剩自责了。   如果他当年让人去查,或许,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有水声。”孟夏突然停下了脚步,凝神听了一下,转身就循着水声走去。沈望从一旁官差的手里接过水壶,追了上去,问道:“孟夏,你是不是口喝了,我这里有水。”   孟夏越走越急,脑海里浮现她教孟晨曦如此在野外生存的画面。   希望这孩子能记起自己教他的,希望他能留下一点什么线索。孟夏跑到小溪边,望着小溪水愣愣发呆,“扎个火把给我。”   “啊?”沈望跟不上她这跳跃式的思维。   “啊什么啊?快点!”孟夏不悦的吼去。天已经黑了,而且这里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她根本就看不清小溪里的情况。   沈望不敢再说什么,连忙扎了火把,点燃后递给她。   孟夏接过,一边往上走,一边用火把照着小溪。突然,她蹲下身子,从溪水里捡了一个野果子,仔细的翻看着,似乎那野果子藏有什么玄机。   “孟夏,你看这野果子做什么?”沈望蹲在孟夏身边,不解的看着她。   她手中的水果只有一半,应该是被小动物吃过。   孟夏扭头,看着沈望,问道:“你们小皇帝是不是开始换牙齿了?”   沈望想了想,应道:“应该是吧?”   “应该是?”孟夏柳眉紧皱,瞪着他,不敢置信的道:“你就是这样做人皇叔的?怪不得他会离家出走?如果是我,我也会走。”   说完,她一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沈望被她骂得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的反驳,“欸,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我关心孩子是不是换牙干嘛?他不是一般的孩子,这点小事轮不到我为他操心,再说了,他的责任大,换牙这事……”   “渍渍渍……”孟夏渍渍几声,摇头,“听听,这就是堂堂摄政王的推卸之词,多么冠冕堂皇啊。”   “我……我……你……”   “我劝你别跟我辩论,你这个根本就不知什么叫关心,什么叫感觉,什么叫责任的人。”孟夏举着火把一直往上游走。   “我这是不跟女人斗,我……”沈望差点撞到突然停下来的孟夏,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孟夏没有理他,突然跑进了小溪里,从溪水里捞起一包用布包着的东西。   沈望急得在后面喊:“这天凉,你怎么就这样跑进水里去了?你……你等等我啊……”他话还没有说完,又看到孟夏运着轻功往山上纵去。   沈望连忙又追了上去。   “孟夏,你等等我,你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孟夏沿着小溪一直往上去,她知道,孟晨曦就在前面,他就在前面等着她。惊喜在胸口炸开,让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个孩子,他没有忘记她的话,他把自己保护好了。   那边,孟晨曦和叶守坐在石头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他们的火引子不知掉哪去了,他们连火堆也起不了。山里本就比山下冷,天黑下来,他们是又怕又冷又累。   孟晨曦心里很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再也看不到娘亲了。   还有那个人,他还没有好好的看过他啊。那日光线模糊中,他也只是匆匆的看了他一会,并没有看清他的五官,青杏说,那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吗?   “叶哥哥,你给我说说你皇叔吧,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叶守心里有些奇怪,但想想皇叔那么厉害,外面一定有许多人崇拜他,所以,孟晨曦想听皇叔的事情,应该就是小孩子想听听心中英雄的故事。   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的道:“我皇叔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小时候听我皇祖母说过,我皇叔喜欢自由,常常在外面行侠仗义。后来,皇祖父让他分担一些事务,又见他喜欢在外跑,便让他在有需要时,出使周围列国。皇叔喜欢这个差事,因为他可以四处游历。……那年,我才五岁,皇叔出使东玉朝时,在返国时出了意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两年后,我父皇去世的时候,他又赶回来了。如果不是皇叔,那一年,我就已经死了。”   “叶哥哥,他真的不喜欢女子吗?外面的人都传他和慕公子是一对。”孟晨曦很纠结这一点,如果他真的变得不喜欢女子了?那自己将来要不要把娘亲托付给他?   叶守失声笑了,声音轻飘飘的,似乎越发的没有力气了,“才不是呢。皇叔才不是和慕叔叔,皇叔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会对女子过敏。如果他离女子太近,他就会起红疹。”   呃?   孟晨曦听后,不禁砸舌,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他都这样了,他还怎么照顾娘亲啊?他顿了顿,又追问:“那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他失踪的那两年干嘛去了?”   “晨曦弟弟,你怎么对我皇叔的事情这么好奇?”叶守奇怪的问道。   刚刚他会当孟晨曦是崇拜皇叔,可现在他连这个都追问,倒让他生疑了。   “他是大英雄,我想知道他的经历,这样以后,如果自己也碰到了不好的事,我还可以以他为榜样呢。”孟晨曦避重就轻。   叶守闻言,想想也该就是这样的。   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皇叔没有说过,不过慕叔叔提过,皇叔失忆了,他忘记了自己那两年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四前年,皇叔患了胸口痛的顽疾,他每个月都会莫名胸口痛,痛一天一夜后,他又可以不药而愈。”   胸口痛?每个月一次?   孟晨曦想到自己的情况,心不由的怦怦直跳,难道那是父子连心吗?   原来他是失忆了,他并不是真的不要自己和娘亲,他也是不得已的。娘亲,他失忆了,不是不要我们,真好,真好……   他微微笑了,缓缓闭上眼睛。   “叶哥哥,好累啊……”   叶守点点头,应道:“是啊,好累,好想睡觉……” 079章 孟父母到,事情变杂   孟夏沿着小溪往上走了半个时辰,可仍旧没有看到孟晨曦。她心想,这孩子向为主意多,现在天黑了,他应该找个地方休息,或是山洞,或是树上……   她四处张望,扯着嗓子喊道:“晨曦,晨曦,晨曦……晨曦,你在哪里?娘来了,你快应一声。”   孟晨曦打了个冷颤,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树林,他又失望的闭上眼睛,“我刚刚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娘亲,我好想你啊,我听到你在喊我了。晨曦再也不敢了,娘亲,对不起……”   叶守抱紧了孟晨曦,沉沦在美梦中。   他梦到自己和孟晨曦在四合院里玩耍,梦到许多热乎乎的食物,梦到皇叔抱着他,一个劲的跟他说对不起,并没有怪他离家出走。   沈望知道孟夏一定是知道孩子就在附近,他也扯着嗓门,喊道:“业儿,曦儿,你们在哪里?”两人不再拌嘴,心急的寻找孩子。   一直等不到孩子的回应,孟夏的心渐渐的慌了。   沈望看着她慌乱无助的样子,心里直发酸,心疼极了,连忙轻声安抚她,“孟夏,你别心急!孩子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可以接他们回家了。”   孟夏停下脚步,抬头瞪着他,突然的就一股脑把所有怒气和不安全都撒到他身上,指着他骂道:“你让我不着急?你能做到,我做不到。那是我儿子,我若是没有他,我活着都没有意思。你又怎么会懂呢?你根本就不懂,难道我要奢望你能感同身受吗?”   “我…孟夏,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你怎么能说我就不急呢?我……”沈望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抽出剑迅速冲去前面。   有狼!   十几头儿狼。   孟夏也迅速的冲了上去,用火把去打那些狼,那些狼根本就不怕,一头头都盯着某处。孟夏发现了,扭头望去,心跳都要停止了。   几头狼正靠近石头下面的两个孩子,他们在这里,可是,他们怎么没有听到自己喊他们呢?他们怎么了?   不!不要!   “晨曦,叶守,你们快醒醒?”   孟夏大喊一声,人也一手举剑,一手举着火把扑了过去,那些狼眼看着到嘴肉被人抢了,一点也不退缩,一头头都吡着牙朝孟夏扑去。   “找死!小畜生!”   剑影如花,几头狼杀气重重的扑来,却是连嗷一下都没有的倒下,被孟夏踢飞。   沈望一边阻挡着那些狼,一边分神看了孟夏一眼,喊道:“孟夏,你先看看孩子怎么了?”他一剑刺伤一头狼,一掌拍碎一头狼的头灵盖。   巡宫房的人飞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见儿狼群围击摄政王,连忙冲上来帮忙。   沈望抽身而出,冲向孟夏那里。   “孟夏,孩子怎么样了?”   孟夏没有理他,对孟晨曦又摇又喊,见他没有反应,她这才怯怯的伸手去试探孩子的鼻息。沈望果断的抢先伸手抚向两个孩子的胸口,心跳轻轻地震着他的手掌,他不由的流下了两行眼泪。   “走,我们抱孩子回家。”   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沈望对巡营房的人吩咐,“放白色信号,收队回城。”   砰砰砰……   信号弹在空中响起,白光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山下,鬼面男抬头看着白光,怒斥身后的人,“全是废物,居然让他后来居上,先找着人了。本王要你们何用?你们竟让两个孩子在眼前溜走。”   后面的人黑压压的全跪了下去,“请主子责罚!主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兄弟就去拦截他们,把沈叡安和小皇帝杀了。”   “杀?”鬼面男讥笑,“我可不愿意送你们去死。”   他手上如今也就只剩这么多的人了,他不能冲动,乱了棋局。   “可是,主子,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鬼面男抬手,“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咱们走吧。”   “是,主子。”   黑衣人抬头望向天空,不甘的紧随着鬼面男离开彩霞岭。他不甘!他们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这么失败了。   四合院。   穆大夫和慕云墨分别给孟晨曦、沈守业听过脉后,两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有些后怕的道:“幸好及时找到他们了,否则,他们就危险了。他们严重的脱水,现在需要静养。”   孟夏让青梅和青杏下去煎药,自己守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晨曦。   秦宝林站在她身后,看着床上的孩子,忍不住心疼的道:“孟夏,幸亏你平时把孩子教得好。你也别太担心,穆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静养几天他就好了。”   “嗯,我知道。”孟夏点点头。   秦宝林犹豫了一下,又道:“孟夏,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想通了,你放心!”   “宝林哥,你能想通,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认为,我的宝林哥一定值得更好的姑娘。如果遇到了好姑娘,你不要再锁上心扉。”   孟夏语气深长的道。   秦宝林点头,“好!宝林哥听你的。”   更好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他真的能放下,他就不会执着这么多年。不过慕云墨的话惊醒了他,他不能逼得太紧了。如果他一步一步的向前,那孟夏只会一步一步的后退,这样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最后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今天慕云墨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希望孟夏幸福吗?”   这问题当然是肯定的,这世上他最希望幸福的人就是孟夏。   可慕云墨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不得不深思了,“那你就该让她选择幸福,不是拿着你对她的帮助,让她对你愧疚,更不是用你的感情去给她压力。如果她将来选择的幸福不是你,那你还能记得初衷吗?”   他竟无言以对。   是啊!他的初衷是让孟夏幸福,如果自己不是她的幸福,那他要因此而阻止她幸福吗?   不能!   痛也该是他一个人痛。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许久过后,秦宝林默默转身,正准备离开,耳边又轻飘飘的传来孟夏的声音,“宝林哥,孟夏的幸福可以没有爱情,但不可能没有亲情。你是我的亲人,所以,我的幸福里一定有你给予的。你知道吗?亲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感情,你我能拥有这样的感情,我是感恩的。”   “我……”秦宝林闻言,不禁眼眶发热,内心澎湃。   她说她的幸福里有他给予的。   这可不就是他的初衷吗?   该放手!该满足了。   秦宝林没有再说什么,脚步匆匆的离开,他在房门口碰到了沈望。这一次,他没有再愤怒的动手打沈望,而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尽管你失忆了,但是,我不会因此而原谅你。你难道不应该是就算忘记全世界,也不会忘记孟夏吗?”   沈望张了张嘴。   秦宝林又苦涩的笑了笑,“小子,你别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在我的眼里,你仍旧是那个憨厚阳光的常久安,那个并不比我强的常久安。我告诉你,如果你以后还敢欺负孟夏,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一定不会饶了你。你是摄政王,你武功比我强,但我一样会跟你拼命。”   沈望笑道:“从今以后,我让她欺负,她想怎么欺负都行,只要她原谅我。谢谢你!秦大哥,谢谢你这些年那样的照顾她们母子俩。”   “不!我不接受你的谢意,因为我不是为了你,我照顾她们,那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更是我做了会幸福的事。”   秦宝林说完,潇洒的走了。   沈望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溢出笑容。   秦宝林是一条汉子。   收回目光,沈望推门进去,来到床前,看着床上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他的内心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激荡起来。   那是他的孩子,被他遗忘了四年的孩子。   别说孟夏和秦宝林不能原谅他,就是他自己,这一刻看到孩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孟夏,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如果你真的愧疚,那请你把续香丸给我,请你救他。”孟夏抬头看向沈望,见他面色变了几变,她的嘴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道:“怎么?你舍不得?”   “不!”沈望直直的回视着她,眸底清明,看不出有任何一丝虚假,“别说是续香丸,就是拿命来换他一生平安,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续香丸我真的没有。”   “怎么可能?”孟夏不敢置信。   圣医死了,《医绝孤本》找不到,现在连她抱最后希望的续香丸也没有了,这是老天在逗她玩吗?   “续香丸四年前就丢了,如果那续香丸还在,那我皇兄也不会英年早逝。”沈望的语气也充满了伤感,那颗续香丸在他们沈家传了几代,据说是一位游医赠给沈家先祖的。   沈家连方子都没有。   “那我为什么还能收到续香丸就在摄政王府的情报?”孟夏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不愿相信这么的结果,这算什么啊?   突然,她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接着隔壁就传来她的怒吼声。   “慕云墨,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你故意放出续香丸的消息,接着你又找我来给你设计什么别院画廊,你根本就是故意引我来栾城的对不对?”   慕云墨站了起来,而对孟夏的怒气,面色不变,只是眸底浮现淡淡的歉意,“孟夏,的确就是那样的。我查出了你和叡安的关系,也知道了孩子的情况,所以,我故意散出消息,把你引到栾城来。”   “你该死!”孟夏气极,伸手就要去打慕云墨,沈望冲进来,挡在慕云墨面前,蹙眉看着孟夏,道:“孟夏,云墨也是出于好意,你先冷静一下。”   “好意?冷静?”孟夏怒瞪着他,“对你是好意,对我也是吗?他究竟知不知道给人一个假的希望,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孟夏,对不起!”慕云墨从沈望身后走了出来,“我早在引你来这里时,我就已经派出人去寻找老头子《医绝孤本》了。你不能就这样没了信心。”   “信心能救他吗?”孟夏大声吼了回去。   慕云墨也不让,更大声的吼道:“你这样就行吗?你要知道,虽然老头子不承认,也不让我和小五在外说,但我和小五也算是他的徒弟。难道有我和小五在,就不能让你有点信心?”   孟夏瞪着他,“我没法对一个一开始就欺骗我的人有信心。”说完,她转身离开,也撂下了一句话,“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孟夏,云墨他也是……”   孟夏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一脸冷凝的道:“我这里不欢迎姓慕的,同样不欢迎姓沈的,你们带着你们的小皇帝离开这里。”   “孟夏,你先冷静一下。”   “流田。”   “夫人,属下在。”流田现身。   孟夏冷冷的吩咐,“看着他们收拾东西离开,如果一刻钟还没有离开的话,你就把他们全给我丢出去。”   “是,夫人。”流田拱手应道。   沈望和慕云墨相视一眼,两人轻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孟夏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听。沈望到床前抱起沈守业,用披风把他包住和慕云墨一起离开。   “流田,照顾好你们夫人。”沈望绕过流田时,轻声叮嘱了一句。   流田面无表情的应道:“这事不用嘱咐,本该是流田等人该做的事。”   沈望点头,离开。   翌日清晨,孟晨曦从梦中醒来,他在暖暖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只是那慵懒如猫的可爱模样瞬间石化,他惊讶的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久久不能出声。   身子被人拉过去,搂紧在怀里,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早呢,陪娘睡个懒觉。”   孟晨曦用力从孟夏的怀里挣开,爬上来和孟夏面对面的躺着,他先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夏,然后,哇的一声哭着抱紧了孟夏。   “娘,我不是在做梦吧?呜呜呜……”   孟夏抱紧了他,眼角也不禁湿润,“不是做梦,你真的在娘的怀抱里。晨曦,娘的心肝小宝贝,你把娘给吓死了,你知道吗?”   “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娘亲,再也不会不辞而别,再也不会了……”孟晨曦一边哭,一边保证。   这一次,他真的吓坏了。   突然,他轻轻推开孟夏,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看着她,急切的问道:“娘,叶哥哥呢?”   “他没事!他皇叔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哦。”孟晨曦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语气失落,低低的道:“他怎么也不跟我道别呢?”   “晨曦,他是皇帝,迟早是要回皇宫的,那里还有他的责任在等着他。”孟夏轻抚着他的脑袋,轻声安抚,“如果有机会,你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难道这是就是血缘的关系?孟晨曦和沈守业虽然只相处几天,但二人的感情却很深。   “嗯,娘,我明白的。”   皇宫里,长秋殿。   沈守业醒来后,也是第一时间就问孟晨曦的情况,听到慕云墨说他没事,他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云墨,皇上醒了吗?”沈望走了进来。   沈守业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无措起来,条件反射性的向慕云墨身后躲去。慕云墨拍拍他的手背,笑着应道:“皇上刚刚醒过来。”   沈望走过去,看着沈守业一副害怕自己的模样,又想要生气。慕云墨一记眼光看过去,他才慢慢的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气一些,“皇上感到好些了没有?”   “皇…皇叔,我好多了。”   慕云墨起身,把位置让给沈望。   沈守业一紧张就伸手去拉慕云墨,不过他扑了一个空,手悬在半空中,只好不安的看向沈望,“皇叔,我…我…”   “回来就好了,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沈望坐了下来,看着沈守业,道:“皇上,好好养身子,朝堂还有许多事情等着皇上处理。”   沈守业闻言,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望。   皇叔居然没有责骂自己?   太不可思议了。   他的表情让沈望很是自责,他伸手拍拍沈守业的肩膀,道:“业儿,皇叔看到你这么怕皇叔,真的很自责。如果你父皇看到这样的你,应该也会怪皇叔没有照顾好你。”   “不——”沈守业连忙打断了沈望的话,眸中带着泪光的看着他,道:“皇叔,你没有错,是业儿错了。业儿不该不知好歹,业儿不该不明白皇叔的苦心。皇叔,业儿现在知道了,皇叔对业儿是爱之深责之切,业儿以前误会皇叔了。”   沈望意外的看着沈守业,似乎不太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沈守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害羞的笑了笑,道:“这些都是晨曦弟弟跟我讲的道理。业儿真的很愧疚,他一个四岁小孩都能想透的道理,我却悟不通,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皇叔,对不起!”   晨曦跟他讲的?   沈望很意外,同时,也很自豪。   那个明事理,聪慧的孩子是他的儿子。   孟夏把他教得很好!   此刻,他看着自己教育了四年多的孩子,再想想孟晨曦,他真的是对孟夏佩服,也自愧不如。她在山上骂的没有错,他不懂得关心人。   “皇叔接受你的道歉,业儿,那你现在能明白自己的责任了吗?”   “能!”沈守业重重的点头,“业儿一定会守住祖业,不让皇叔失望,也不辜负皇祖父取的名字。”   守业,守住沈家的祖业,守住沈家的江山。   沈望欣慰的点头,“好!你能想通,皇叔就安心了。你父皇在泉下有知,一定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沈守业见他高兴,便鼓足勇气的请求:“皇叔,将来如果有机会,你能不能带我去祭拜一下她?”   沈望一愣。   沈守业以为他要生气了,连忙又道:“如果皇叔觉得不妥,那就业儿就不再提及这事。”   “行!等有时间了,皇叔亲自带你去祭拜她。”   闻言,沈守业一脸狂喜,又哭又笑的扑进了沈望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皇叔,谢谢你,谢谢你!”   “傻孩子,如果你早跟皇叔提,皇叔也不一定会拒绝的。这样你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沈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道:“等你好一点了,你记得去给你母后问安,她是有不对,但她对你的养育和维护之恩,却是不假的。”   “皇叔,我……”   “皇叔不是让你立刻就原谅她。皇叔只是要你记住,她除了那件事之外,并没有再做过任何一件伤害过你的事情。四年前,她拼死的保护,你不该忘记。”   沈望语味深长的劝解。   沈守业想起太后脸上的伤疤,想起四年前她为了救他,被康王的人打伤,甚至还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伤疤。她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爱并不假。   想着想着,沈守业点点头。   “嗯,皇叔请放心!守业知道皇叔的意思了。”   沈望笑着颔首:“你能想通,皇叔很高兴。你先休息吧,皇叔还有事情要处理。”   “好!”沈守业点点头,看着沈望离开,又急急的问了一句,“皇叔,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带我去见一下晨曦弟弟吗?”   沈望回头一笑,“一定会!以后,你一定有很多机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再也不会让孟夏母子俩从他身边离开。   ……   “夫人,少爷,你们猜猜谁来了?”青杏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孟夏看着她这么高兴,就笑道:“莫不是海棠那丫头来了吧?瞧把你给高兴的。”   青杏笑着摇头,“不对不对!夫人再猜。”   不对?   孟夏笑着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卖关子?你就说吧,你家夫人我还有事,可没时间跟你闹着玩。”   一旁,孟晨曦笑着往外走,自告奋勇的道:“娘,我去看看谁来了?”   青杏拉住了孟晨曦,这时,门口传来一句带着淡淡埋怨的话,“孟夏,你这丫头,的确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回家看看爹娘,还是忙到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吧?”   孟父和孟母从青杏身后走了出来。   “爹娘……”孟夏手中的册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她起身一脸狂喜的迎上去,扑通一声就跪在孟氏夫妇的面前,“爹娘,女儿不孝!”   王氏哭着上前扶她起来,拳头如雨般落在她身上,一边打一边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你可知爹娘在家里有多担心?你却好一走就是四年,这四年来,你可知家里人都有多担心你。你瞧瞧你爹,他跟你四年前还一样吗?你瞧他为谁愁白了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你这个丫头……”   孟夏哭着任由王氏捶打,一个劲的道歉,“娘,对不起!爹,对不起!女儿没用,女儿不孝,女儿错了。呜呜呜……”   王氏看着她泪如雨下,哇的一声,抱紧了她,“我的闺女啊,娘今天终于看到你了,呜呜呜……”   孟父看着母女俩抱头大哭,也忍不住偏过头去抹眼泪。   这四年来,他们两口子没有哪一天是不挂记着她们母子俩了。等啊等,盼啊盼,四年都过去了,可却没有等她的归途。   他们不是没想过来找她,也不是没想过让她回家,可一想到可怜的小孙儿,他们就开不了这个口。他们可以忍住思女之苦,他们却不能阻止闺女去救济她的儿子。   林曲儿从外面进来,刚刚她去接孟父孟母,把他们的东西归置好,这才进来看看。她看着一屋子的人都眼泪涟涟,也忍不住的抹眼泪。   她走到孟晨曦身边,牵着他走到孟父面前,“少爷,快喊祖父,祖母。”   孟晨曦仰头看着孟父,软软糯糯的喊了声,“孙儿晨曦见过祖父,祖母。”   “欸。”孟父连忙抹去眼泪,弯腰把面前孩子抱了起来,声音哽咽着道:“好好好!真乖!”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到他的情况,孟父心如刀绞。   孟母听到孟晨曦的声音,轻轻推开孟夏,转身看着孟父怀里的孟晨曦,哭着上前去抱他,“晨曦,我的好孙儿,让祖母抱抱。”   孟晨曦张开手,扑过去搂近了王氏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唤:“祖母别哭!祖母,你别生娘亲的气,娘亲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晨曦不乖,让娘亲操心了。娘亲也很想祖父母的,娘亲常常都会想得偷偷哭。祖母,你别生我娘亲的气了,好不好?如果你生气,你想打人,你打我好不好?”   哇……   王氏抱紧了孟晨曦,哭得更大声了。   这个孩子,这个懂事又贴心的孩子。   王氏只是一味的抱着他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夏瞧着,哭着上前,伸手揽住了王氏和孟晨曦。孟父也上前,用自己的长臂把她们祖孙三人圈住。   林曲儿和青杏站在一旁,两人都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一屋子都是哭声。   院子里,孟冬听着屋里哭声,红着眼蹲在屋檐下,手一直轻轻的抚着小白的毛。这一次,他们接到孟夏的来信,让他护送孟父孟母来栾城,他便把小白也带了过来。   这些年,他把小白驯得很好,小白本来就是孟夏的,现在他想送过来陪孟晨曦。   听到屋里没有哭声了,他才和小白一前一后的进去。   “二哥。”孟夏看到他,又哭着扑了上来。   孟冬搂住她,红着眼眶嗔道:“瞧瞧,你都是这么大孩子的娘了,你怎么还那么爱哭鼻子?你现在可还真像是小时候闯了祸,求着让我背黑锅的样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往我衣服上蹭,事后,还不肯帮我流衣服。”   孟冬笑着取笑她,眼眶却是湿润的。   忆起那些过去的事儿,想起那个曾要他保护的三妹,又想到现在这个坚强的,不畏挫折为儿子一路前进的孟夏,他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很痛……   这个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的三妹,一眨眼就在外漂泊了四年多。   “噗……”孟夏扑哧一声笑了,笑着推开他,红着眼睛,道:“二哥,你又取笑我。”   “才没有!我怎么会取笑你呢?”孟冬笑了笑,摩娑着下巴笑眯眯的打量着她,道:“嗯,三妹,你越长越好看了,不愧是我的三妹。”   听听这话,到底是在夸谁?   孟夏听着孟冬久违的说话调调,眼泪又要往下掉了。   今天的她,真的是太感性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   “打住!别再哭了,三妹,你的名字带着夏,代表太阳。爹娘一直希望你能像太阳那样活得灿烂,过得开心。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二哥我可真是不习惯。”   孟冬看着她的眼泪,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   这丫头笑起来时没心没肺,哭起来的时候,让人心疼。   他突然好怀念孟夏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不过,孟冬知道,那样的笑容,她应该再也不会有了。   孟夏笑着推开他,看着王氏抱着的孟晨曦,道:“晨曦,快喊二舅。”   “二舅。”孟晨曦听话的喊道,并没有初次见面的生分。   “真乖!”孟冬笑着点头,走过去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他想起了小白,便低头唤道:“小白,你带过来,见见的主人和小主人。”   孟夏这时才发现了小白,小白已是一头成年的狼了。不过,一身雪白的发毛却没有改变,那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可爱极了,像是可以滴出水来,它看着你的样子就像是会说话一般。   小白欢快的叫了一声,直直的朝孟夏走去,温顺的在她的脚上蹭着。岁月仿佛并没有将她们分开一般,它对主人还是那么熟悉亲昵。   青杏是第一次看到小白,看着它向孟夏撒娇,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只是一只白色的狗。   一点狼的戾气都没有。   孟晨曦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小白,喜欢极了。   “祖母,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想去摸摸小白。”   王氏有些担心,毕竟小白没有和孟晨曦相处过,就怕小白会伤了他。这时,孟夏笑着道:“娘,你放下晨曦下来吧,小白不会伤他的。”说着,她蹲下身子,一边轻捋着小白的毛发,一边指着孟晨曦,“小白,那是晨曦,你小时候见过他的。”   小白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居然点了点头。   青杏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相信。   这真是一头狼吗?好通人性,好可爱!   小白张了张嘴,孟夏就看着它那两颗断了一半的牙齿,想到它那么小时就拼死护主,又冲着它,道:“小白,我一直欠你一个谢谢。”   嗷嗯……   小白抬头叫了一声,往孟夏怀里蹭去。   孟晨曦走过去,孟夏牵着他的手去捋小白的毛发,笑着替他们做介绍,“小白,以后,他就是你的朋友了。”   小白的黑眼睛转了转,缓缓从孟夏怀里起来,往孟晨曦身上蹭去。   “呵呵……”孟晨曦开心的笑了,一双小手不停的摸着小白。   孟冬笑着问道:“小晨曦,你喜欢小白吗?”   “嗯,喜欢!”孟晨曦抬头,高兴的点头。   孟父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与普通小孩无异的孙儿,他有满腹的问题要问孟夏。他轻咳了一下,“孟冬,你带晨曦和小白到院子里去玩一会吧。”   “好。”孟冬也知大家刚见面,一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便弯腰抱起孟晨曦,笑着往外走去,“晨曦,二舅陪你玩,好不好?”   “好!”   孟父看着孟晨曦的笑脸,心忍不住抽痛,扭头看向孟夏。   孟夏笑道:“爹,娘,咱们到厅里去坐吧。”   “好。”孟父点头。   王氏走过去,紧紧的牵住孟夏的手,青杏和林曲儿忙去厨房,沏茶、做点心。   大厅里。   孟氏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林曲儿端来新沏的茶,笑眯眯端给孟父和孟母,“孟叔,孟婶,喝茶。”   孟父笑着点头。   王氏接过茶,看着林曲儿,道:“曲儿啊,谢谢你这些年照顾她们母子俩。”   “孟婶,你别说这些客气的话,夫人对我情同姐妹,我跟着夫人,我半都是夫人照顾我。”林曲儿笑着摆手,有意要把空间让给他们一家人,便笑着退了出去,“孟叔,孟婶,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帮忙。”   孟父点头。   王氏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   林曲儿笑着退下。   厅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三人了,孟夏笑着道:“爹,娘,先喝口茶,有什么话,咱们来日方长。”这一次相聚了,孟夏打算以后去哪里都把父母带着。   刚刚王氏的那些话,让她心如刀割,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好。”孟氏夫妇端起茶盏,浅抿轻啜。   这些年,秦美华和孟夏的【霓裳阁】很火红,孟阳和孟冬做起了木材生意,孟夏虽然不在身边,但也常托人带银子回家。孟家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开覆地的变化,可孟氏夫妇却初心不改,在乐亭的别院旁买了田地和山头,仍旧像在秦家村一样,过着农家生活。   孟夏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爹娘,眼眶发热。王氏说的没有错,这四年来,不仅是孟父两鬓花白,王氏的额角也生了不少白头发。   她吸了吸鼻子,意难忍的哽咽着道:“爹娘,女儿让你操心了。”   王氏放下茶盏,嗔道:“别说这些傻话,忘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如今你也为人母了,你该更加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天下间,哪有父母不操心子女的?”   孟父也点头附合,“你娘说的在理,你别也太自责。你娘把心里的话说完,她就好了。你别真当爹娘有多怪责你,你那么苦,爹娘只会心疼你。”   “爹,娘……”孟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多好的爹娘啊。   孟父伸手过去,一手抓紧了孟夏的手,一手抓紧了王氏的手,看着她们俩,道:“夏儿,爹娘既然来了,就不准备再自己回去。今后,你上哪里,爹娘就跟着你去哪。”   王氏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正想说这事呢。以后啊,爹娘在身边照顾你和晨曦,你也别说什么怕爹娘辛苦的话,那些都是浑话。如果不让爹娘陪着你们,那才是真的让爹娘辛苦了。”   孟夏笑着点头,“好!我也正有此意。”   “你也这么想就好。”孟父和王氏欣慰的相视一眼,笑了。   从相聚的喜悦里恢复下来后,孟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爹娘,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刚刚沉醉在相聚的喜悦里,她一直没有问这个问题。   孟父和王氏惊讶的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孟夏,问道:“不是你写信回来,让爹娘来栾城找你的吗?你信中还说,你做准备在栾城定居。我们还奇怪,所以就让你二哥一起来看看。”   “我写的信?”孟夏更是惊讶。   她何时写过这样的信?她又何时说过要在栾城这居?她在这里定居做什么?那《医绝孤本》还没有下落,她还准备着择日出发,离开栾城呢。   “不是你写的信?”孟父错愕。   那这件事就奇怪了。   孟夏转着眼睛,想了想,觉得这事兴许又与慕云墨有关系。整不好就是那小子在背后搞的鬼。孟夏在想,爹娘来了,她要不要换个地方,或是明日就离开栾城,不让爹娘见到沈望。   反正,续香丸没有了,她呆在栾城也没有意义了。   慕王府那生意,她不做了便是。   本也没打算真的做,不过是为了方便取续香丸便了。   “爹娘,不管是不是我写的信,你们来了,我很高兴。那些事情,咱们就不去多想了。”孟夏笑着打住这个话题,“不过,有件事我得跟爹娘说清楚,我没有打算在这里定居,咱们毕竟是东玉朝人,可里是大晋,不适合咱们住。”   “那闺女的意思是?”孟父问道。   他本也有这个顾忌,不过想想闺女在哪哪就是家,他们也没多问这事。   孟夏看着孟父,道:“我和宝林哥是来这里做生意的,现在生意不做了,咱们择日就离开,继续为晨曦寻医去。不过,就怕爹娘这么下去会很累。”   “我和你娘没事,一定就听你的吧。”孟父当下就拍板。   反正他们夫妇这次就是来照顾闺女和孙儿的,在哪里不重要,去哪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闺女和孙儿身边。   “嗯,既然爹娘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孟夏很庆幸爹娘没有多问一句。   她这里轻松了一口气,外面院子里就传来了小白的叫声和孟晨曦的惊慌的喊声,“小白,别咬他们——”   他们?   孟夏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往外冲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爹娘,“爹娘,你们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孟氏夫妇面面相觑,看着孟夏惊慌失措的出了大厅,心里好奇得很。这时,他们听到院子里传来孟冬惊讶的声音,“久安,你怎么在这里?”   久安?   这下,孟氏夫妇可坐不住了,紧跟着冲了出去。   孟夏刚从厅里出来,听到孟冬那如同大喇叭的声音,她就知道,这下完了。爹娘一定会跑出来看,她都不敢想象,爹娘看到沈望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爹娘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让她任性的离开。   她太了解爹娘了。   沈望被慕云墨拉着来四合院,这小子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会有大惊喜,可就是不告诉他,究竟有什么东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重新走进孟夏的心里,他准备让彼此都静下来几天。   谁知道,慕云墨听到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缺心眼的,等你静几天,她早就带着娃跑了。”   沈望一听,想想孟夏的性子,他也坐不住了,连忙和慕云墨赶了过来。   他没有想到,一踏进院门,一头雪白的狼就冲着他们扑过来。如果不是孟晨曦及时唤回那头狼,沈望手中的剑估计已经把那头白狼给劈成两截。   孟冬的一声‘久安’更是让他当下就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最近常听到。   现在又多一个能喊住这个名安的人,他能想象得到这人一定是孟家的人。   孟晨曦唤了白狼,揉揉白狼的脑袋,就道:“小白,咱们进屋去。”娘不喜欢自己见他,现在他来了,自己也该进屋里去。   “晨曦……”沈望伸手,看着小小人儿,轻声唤道。   孟晨曦浑身一震,瞪大双眼,似乎很吃惊。   他刚刚喊自己什么?他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了吗?孟晨曦这么猜着,脚步却不敢再停,一人一狼,头垂得低低的进了房,没有一丝犹豫的关上房门。   沈望看着孟晨曦进了屋,眼睛涩涩的,那是自己的儿子,可他似乎并不打算认自己。   他心里好悲哀。   慕云墨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给他力量。   孟冬跑到沈望面前,细细的打量这个和常久安长得一模一样,可现在看着,他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因为,气质不同,身上散出来的气息不一样。   孟冬又不相信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疑惑的问道:“你是久安吗?我是孟冬啊。”   孟冬?孟夏的二哥,当初把自己救回孟家的人。   沈望抽回目光,看着孟冬有些抱歉的摇摇头,“我……”   “二哥,别理这个人。”孟夏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指着大门,一脸焦争的道:“我告诉过你们,这里不欢迎姓沈的,也不欢迎姓慕的。现在请你们离开。”   她要第一时间把这两人赶出去。   慕云墨当然清楚她的目的,佯装一脸伤心的大声喊道:“孟夏,你这么对朋友,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别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你和叡安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你也不能这么无情的赶人走吧。不都说来者是客吗?你怎么能这样,这样的表率给孩子看见了,可不太好。”   “你……”孟夏一听这话,她就更加笃定,冒充她写信给爹娘的人,一定就是慕云墨。她咬牙,喊道:“青梅,你是怎么放他们进来的?”   青梅从一旁的厨房里跑了出来,有些不安的道:“夫人,青梅进厨房帮忙,没有想到他们还敢来。”   孟冬在一旁听着慕云墨的话,心里更是疑团更大。   这时,孟氏夫妇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夫妇二人急切切的朝门口望去。当他们看到沈望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满脸不敢置信。   常久安,他居然还活着。   孟夏头痛,抚额。   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要处在被动那一方了。   慕云墨看着孟氏夫妇的表情,心里暗暗偷笑,他轻轻用手肘轻撞了一下沈望,压低声音,道:“叡安,你还快点过去拜见岳父母?”   岳父母?   那个就是为他取了一个意喻长久平安的岳父吗?那个就是爱他如子的岳母吗?   当然,这些他都是听慕云墨说的。   但是,此刻,沈望的对眼前的三个孟家人却有一股浓浓的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他相信,慕云墨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他把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忘记了。   他多不该啊!   孟父颤颤的问道:“你是久安吗?”   王氏泪光闪闪的看着他,眸底满是希望和期盼。   沈望一步一步的朝孟氏夫妇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拿失忆来做借口,但是,我真的很难过,也很恨自己。恨自己忘记了你们,恨自己未曾想要找回记忆,恨自己忘记那个常久安。对不起!”   什么?失忆?   孟氏夫妇惊讶的相视一眼。   孟冬却是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上前,用力把沈望推倒在地上,骑上去就是对沈望一顿好打,“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抵孟夏母子俩这些年受的苦吗?你一句对不起值多少钱?常久安,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从山上救回去。你该打!你知道自己失忆了,你为何还不愿去查?你是有多不愿想起那两年的事?”   孟冬很聪明,从小就是一个心思玲珑通透的人。   他最疼孟夏,根本就见不得孟夏受苦。   如今,他听着沈望说他未曾想要找回记忆,这话简直就是混蛋才能说出来的话。他这么说算什么?算是告诉他们孟家人,他不愿要那两年的日子吗?   该打!   对不起!这几个字,他听着刺耳,觉得讽刺。让他不由的想起孟夏这几年吃的苦。   孟冬下手越来越重,拳头如暴雨骤落。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去阻拦他,也没有人出声,就连慕云墨也不出声,更不出手。   这是该沈望受的。   慕云墨心里明白这点。   孟晨曦悄悄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的一幕,他用力的咬住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二舅舅的话,一个个都像针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他舍不得沈望挨打,可一方面又觉得他该打。   这是他欠娘亲的。   二舅舅说的没有错,如果他早日去找他们母子俩,娘亲或许不会对他那么疏远吧?   “够了!”孟父大喝一声,见孟冬还不停手,他又怒喝:“孟冬,你没听见你老子的话吗?我说够了,你难道真要打死他,你难道要让你三妹再做寡妇?你难道要让晨曦再被人笑是没爹的野孩子吗?”   呃?   孟冬忿忿难平的停了下来,快速从沈望身上离开,恨恨的剜了他一眼,“以后,我就在三妹身边护着,我看谁敢说她和晨曦一句不是?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有什么难的,他反正也是这么决定了。   孟父抽出腰上别着的烟杆,用力往孟冬脑袋上敲下去,“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一点?你瞧瞧你,你以为你还小啊,像你年纪这么大的,娃都可以打酱油了。你呢?你的媳妇儿在哪里?我告诉你,如果今年,你再不娶媳妇入门,我非打断你的腿。”   想起孟冬年纪不小了,却一点定性都没有,逼着他成亲,他居然自己上门把亲给退了。真正是了不起!也不怕把他们夫妇给气死。   听听他刚才的浑仗话,孟父就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孟夏的幸福,晨曦的父爱,那是他能给得了的吗?他以为打了别人,别人就没嘴了吗?他管得了一个人的嘴,你还管得了天下人的嘴?   气死他了!   “哎哟——爹,你怎么打自己的亲儿子?我可是在为你闺女出气撑腰,你现在可是手肘向外拐?”孟冬捂着脑袋跳到王氏身后,“娘,你快管管你家老头子,真是不靠谱啊。他不是成天说,他最疼三闺女的吗?现在难道该打的不是那个白眼狼吗?说他是狼都抬举他了,我家小白多忠心,多靠谱啊。啊——爹,你又打我,娘,你也打我……”   院子里,王氏夺过孟父手中的烟杆,追着孟冬满院子跑。   “二小子,你给我站住!你说什么浑话呢?你爹不靠谱,你就靠谱了。你靠谱,你还敢亲自上姑娘家去退亲?我告诉你,你把我和你爹的脸都丢光了。今天不止你爹打你,我也得打你……”   这小子,真是该打。   他难道不知道为人父母的心吗?   天下间,哪个做岳父母的不都哄着女婿?哄女婿是为了让女婿念着好,将来善待自己的闺女。他以为爹娘就不想打人了,如果不想打人,哪会看着他打人,也不吭声?   这个傻小子啊。   孟夏看不下去了,连忙过去拦下王氏,“娘,你别打我二哥了,他也是大人了。你还像小时候那样追着打,让人瞧着,我二哥多不好意思啊。”   孟冬窜到孟夏身后,附合道:“三妹,还是你心疼二哥。二哥跟你说啊,二哥有时真怀疑自己是爹娘捡来的。他们给我提了一门亲事,那姑娘哪能要啊,我说,爹娘不听,我不去退,难道还真要往火坑里跳啊。”   “二小子,你又胡说什么?”王氏举起烟杆,又要砸下来。   孟夏连忙打和场,“二哥,你说什么呢?你哪能是捡的,你绝对是爹娘嫡嫡亲的,不信你和娘一起出去逛逛,人家一定问,你们是不姐弟?”   “噗……”王氏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怎么一跟你二哥聚头,这真性子就露出来了?”   孟夏笑道:“哪有?人家是说实话。不过,二哥,你倒是说说,那姑娘怎么了?”   她不想爹娘和二哥之间有什么隔阂,便趁机问了。   闻言,孟冬不满的道:“本来这事我答应人家不多嘴的,可现在也只能说了。那姑娘已有了心上人,她找我说了实情。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夺人所爱吧,所以就趁着还有余地的时候,我把亲事给退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王氏喝道。   这小子可真能瞒,为了瞒这个,他情愿被老头子打到三天都下不了床。   “我怎么说啊?我若说了,你不得找人家理论去?你是那种能看着自家孩子被人抹黑的么?”孟冬一定戳中王氏的性情。   孟家人就是团结,护短。   王氏听了,也不反驳,低声斥道:“那你也不该瞒这么久啊。你这傻小子,成全了别人,你自己呢?现在乐亭还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你?你可是一战成名啊。”   现在乐亭连媒婆都不愿给他说亲了。   真是伤脑子。   孟冬无所谓的笑了笑,“娘,你想太多了。你跟我爹就该放宽心,你家儿子又不差,还怕没有姑娘看得中?安心啦!”   “你啊,你啊,你就贫吧。”王氏忍不住的笑了。   孟父上前,扶起地上的沈望。   沈望被孟冬打得很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孟冬也损,专挑他照镜子看得见的地方打。   “起来吧!”孟父的语气有些冷淡。   沈望站了起来,朝他拱拱手,还是道了一声,“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妻儿。”孟父摆摆手,转身负手往大厅里走去,“你们都进来吧,别站在外头说话,让外头的人听了,徒惹笑话。”   王氏当然明白自家老伴有用意,进大厅前,她特意去房里把孟晨曦也抱到了大厅里。   这事晨曦也是当事人,他该在场。再说了,自家闺女是什么脾气,她知道。依她的性子,决计不会再回头,可有爹娘的劝告,又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许会退步。   她不是不怨恨沈望,但是,她更知道要为闺女和孙儿的将来着想。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男人,一个孩子怎么能没有父爱?   在这些大道理面前,她忍忍,也不是不行。   大厅里,孟夏不情不愿的坐在王氏身边,孟冬坐在孟夏身边,对面只坐了沈望一人。这是孟家的家事,所以,慕云墨就在院子里等着。   “你叫小白?”他百般无聊的朝小白招招手,小白傲骄的偏过头去,不理他。慕云墨皱紧了眉头,心里生气,这家的人怎么都欺负他,没一个人念他的好。   他这么吃力不讨好的,还不是为了她们夫人的幸福吗?   青杏和林曲儿端着新沏的茶和点水从厨房里出来,慕云墨连忙喊了一声,“青杏姑娘,曲儿姑娘,给我也沏杯茶,送盘点心吧。”   两人摇头,一个鼻孔出气的道:“想吃,自个到外面茶馆去。”   “欸,你们太没情谊了。”慕云墨喊道,没有想到,连青杏和林曲儿也这般对他。   “慕公子,喝茶,吃点心。”青梅端着点心和茶过来,笑道:“她们是故意逗你的,刚刚她们还让我随后就端茶和点心给你。”   慕云墨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谢谢青梅姑娘。”   青梅笑着摇头,端着一盘点心过去喂小白,小白欢快的吃着,惹来了慕云墨一顿白眼,“你还是狼吗?居然不吃肉,吃点。”   嗷嗯……   一抹白影朝慕云墨窜去,惊得打翻了热茶,烫得跳了起来。   咝……   小白冲着他吡牙咧齿,低吼了几声,直到青梅唤它,它才摇大摆的回去。   青梅瞧着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   慕云墨悻悻的坐下,取出随手携带的药,抹了烫红的手背。   这只白狼,它听得懂人话,惹不得。   慕云墨当下就有了这个领悟。   他扭着仇视着小白,心里盘算着,下次再来,一定给小白来点料,让它服服帖帖的。   大厅里。   青杏和曲儿上了茶,又退了下去。   大厅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压抑,就连孟晨曦也温顺的窝在王氏的怀里,垂着脑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在这里,孟父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吭声。 080章 一年后,你嫁我娶   孟冬不喜欢这种气氛,怪沉闷的。他清了清噪子,正欲开口,就看见孟父朝他扫了一记严厉的目光过来,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开口了。   王氏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他们孟家别看有时一家子闹起来没大没小的,可一旦有正事儿,还得听老头子定夺,谁也不敢说一声不是。   孟冬性子有点跳脱,有时就像一头不服驯的牛,不过,他特别护短,在外也仗义。   孟父扫了厅子里的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孟晨曦身上,他笑着招手,“晨曦,乖孙儿,到祖父这里来。”   “哦,好。”王氏放下孟晨曦,小家伙不急不徐的走了过去,糯糯的喊了声,“祖父。”   “乖,祖父抱。”孟父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目光扫过沈望,见他直直的看着孟晨曦,心里舒服了一点,起码他不是连孩子都不待见。   孟父清了清嗓子,就问道:“久安,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什么人?家里人都知道夏儿母子的事情吗?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望起身,一脸敬重的朝孟父拱拱手,道:“回岳父大人的话,小婿真名叫沈望,家里……”   “等等!”孟夏突然出声,柳眉紧皱的看着他,有些不悦的道:“你是谁的小婿?你可别乱认亲,当年我嫁的是常久安,你是沈望,这肯定就不是一回事。你别……”   “夏儿,你住嘴!”孟父喝道。   这丫头脾气一点都没改,说什么话呢?   他这个当爹的还会真亏了自己的女儿不成?   这事不管怎样还得处理不是?他想起刚刚闺女提议说离开栾城,现在看来,她十有*就是不想再跟眼前的人有瓜葛。   这可不行!   不管他以前是什么名字,但他就是他,成亲了就是成亲了。这孩子都生出来了,还能过家家不成?他可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岳父大人,你别生夏儿的气,这事是我的不对。”沈望连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料却没有感激,反而被孟夏和孟冬赏了几个白眼。   他摸摸鼻子,悻悻的笑了。   没关系!挨再多白眼,也该他的。刚刚快被揍成了猪头,他不也一下都没不手?只要孟夏心里舒坦了,他装装孙子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   有妻有儿,有家有暖被窝,这才是最实际的。   他这几天,夜里总会梦见孟夏,醒来后,看着喏大的床,他就更空虚了。   孟父点点头,道:“这事的确不是夏儿的不对,你能知道这一点,倒也没让我失望。你继续说下去,等了解了你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才好商量。”   “不如让我来替他说说吧。”慕云墨不请自进。   孟夏锐利的目光猛地的射向他,慕云墨笑眯眯的,全然当是没看见。他笑着走到厅中央,朝孟父拱拱手,道:“孟叔,我是沈望的好朋友,我叫慕云墨,我从小一起长大,算是知根知底。他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两年的事情,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两家对亲通常都需要一个媒人,我虽不是媒人,但由我来说说他的情况,孟叔一定也会觉得合适。”   孟父听着,轻轻颔首。   “那就请慕公子说说吧。”   慕云墨笑道:“孟叔真是明事理的人。这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亲,他们若无缘,当初也走不到一块去,如今更不能再相聚。孟叔认为是这个理吗?”   “嗯,没错!”   孟夏白了慕云墨一眼,呛道:“倒不知慕公子还有当媒婆的潜质,好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简直就是舌灿莲花,你若不做媒婆,可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慕云墨笑着朝她拱手,道:“多谢夸奖!你的提议,我会郑重的考虑一下,若能做一个人间月老,那也不错啊。”   孟夏偏过头,不看他。   这小子脸皮比城墙还厚。   见孟夏说不过自己,慕云墨心情大好,称目看向孟父,道:“孟叔,咱们接着往下说。沈望字叡字,这一点倒跟孟叔当初给他取的名字,一样的道理。他今年二十四岁,乃我们大晋的摄政王,四年前,大晋先帝驾崩,他赶回来扶助小太子登基,这四年来,心系天下百姓民生,日理万机。虽然他忘记了那两年的事情,但他从四年前起,他每个月都会胸口痛一天一夜,后又不药而愈。我查了一下,他第一次胸口痛的那一天是孟夏产子,后面是晨曦病发的日子。这一点让我很是吃惊,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吧。岁月娑婆,身处异乡,就算没有记忆,他们也是有某种牵联的。”   孟夏瞪大了双眼,她端睨着慕云墨,想要确认他是不是胡捏乱造。   大厅里,众人惊讶的望向沈望。   孟晨曦看着孟夏,轻轻的道:“娘,慕叔叔说的是真的,在山上,叶哥可告诉过我。”   慕云墨笑了笑,伸手指着沈望,又道:“孟叔问他的家人,那可真的是多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一堆的皇亲国戚,不过,与他嫡亲的人,也就只有当今小皇帝一人,其他的全没了。这一无公婆侍候,二无难缠小姑,三来摄政王威名远播,将来孟夏没有敢欺负。”   孟氏夫妇和孟冬听了沈望的身世,都是不由的吓一大跳,好家伙,居然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不过,他们惊讶归惊讶,他就是皇帝,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家闺女高攀了。   只是刚刚听慕云墨说,沈望已经二十四岁了,地位又那么高,那他有没有成亲?这么算起来,当年他就已二十,如果之前就成亲了,那怎么办?再说,这四年来,他失忆了,也有可能成亲了?   “沈望,我问你,你家可有妻妾?”孟叔面色凝重。   王氏一听,也紧张的看向沈望。   沈望摇头,应道:“有妻,也从来只有夏儿一人。妾,无福消受。”   “的确无福消受,爹,别问了,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不吃回头草。”孟夏起身就要往外走,孟父急声喝道:“夏儿,你给我站住。”   孟夏停下脚步,回头,皱眉看着孟父。   “爹,他和慕云墨才是一对,这事你问问他们,或是到外面打听一下。这大晋有谁人不知摄政王不喜女色只爱男风,他和第一才子慕公子的佳话,天下美谈啊。”   反正不是她的丑闻,孟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要爹娘不逼着她和沈望再续前缘就好。   她又不是前主,她对沈望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啊,没有感情的婚姻,哪能有幸福?   咝……   厅里,抽气声响起。   孟氏夫妇和孟冬瞪大双眼看着沈望和慕云墨,这消息也太吓人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绝对不可能让孟夏跟着他的。   孟夏看着家人的表情,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不会再逼她了吧?   沈望瞧着孟家人的脸色,急急的解释:“那只是传言,并不是真的。如果我跟云墨真是那种关系,我们又岂会一起来这里?会有这样的传言,其实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因为我不想被一些别人用心的女子接近。而让大家都相信这是事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一旦有女子靠近我,我就会过敏起红疹。”   慕云墨也附合,“的确如此。大晋刚经历了一场风雨,叡安这么做,也只是想图个清静,专心处理朝堂事务。”   “可是,他对女子过敏,那对夏儿不也?”   “呵呵!”慕云墨抬目看向孟夏,笑容有些暧昧的道:“这个孟夏知道的,叡安并不会对她过敏,所以,我才说他们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瞧瞧这么多年了,不记得往事的叡安,不也一样为她守身如玉吗?”   “咳咳咳……”沈望轻咳了几句,脸色涨红。   这家伙咋什么都说?也不看看场合。   孟父怀里的小家伙,浅浅的溢出一抹笑容。   孟夏站在原地不动,显然被沈望和慕云墨的话给吓了一跳,刚刚由升的那点轻松感又没有了。这家伙竟还有这么一茬。   “夏儿,你回来坐下。”孟父唤道。   孟夏苦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   孟冬瞧着心疼,便抬眼狠狠的剜了沈望一眼,扭头对孟父,道:“爹,你可不能草草率率的就把夏儿和晨曦打发到他那里去。那可是你的亲闺女,亲孙儿,别人不珍惜,你可得金贵点。”   “就你多嘴!”孟父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沈望,道:“不过,孟冬说的也是道理,我家就三丫头一个闺女,在我家可金贵着呢。以前你和她成亲时,不是真名,咱们虽认着,可旁人不知。再说了,你的身分不一般,这娶妻应该也草率不得。当然,我说这话,并不认为自家闺女高攀你了,任何时候都只有别人高攀我家闺女。”   沈望听到这里,不禁喜出望外,连声应道:“岳父大人这话,小婿明白了。择日我会让当今皇上下旨赐婚,择良日下聘成亲,一定会给夏儿一个盛世大婚,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今生唯一的妻子。”   “嗯。”孟父满意的点头。   王氏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沈望倒是没让她们失望。   孟夏可就急坏了,连忙朝孟晨曦看去,想让小家伙帮忙求个情,可小家正舒舒服服的窝在祖父怀里睡着了。孟夏有些纳闷,心想,这小家伙不是故意的吧?刚刚不还有精有神的吗?   孟夏又只好朝孟冬看去,孟冬却是无奈的朝她耸耸肩膀。   人家都这么说了,不仅给足了面子,还把前面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就连身子都一直守着。现在谁还能找到理由拒绝?真的寻不到理由。   孟夏急了,突然灵光一现,急道:“这事还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王氏反问:“难道你还真打算带着晨曦过一辈子?这事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一下孩子啊,孩子怎么能没有父爱呢?”   “娘,你先听我嘛。”   “行,那你说来听听。你听娘一声劝,这事可不能太执拗了。”   孟夏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是怎么回事啊?咋一下子就都站到沈望那一边去了?   “反正我不嫁,要嫁也是他嫁,我娶。”孟夏耍赖,扫了众人一眼,继续理由十足的道:“当初,他就是下嫁到我们孟家,什么都是我们家担着的。现在就算要再举行一次婚礼,那也得一样,他嫁我娶。”   哼——   她就不信了,他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还能腆着脸下嫁?   眼看着沈望要开口,孟夏又抢先道:“你先别答应得太早,你也不再想想,我们孟家是东玉朝人,你是大晋摄政王,这事你答应了,代表着什么?”   虽只是一场婚事,但是却关系着两国的脸面。   如果沈望真嫁给孟夏,那世人可就会认为大晋臣服在东玉之下。   慕云墨移目看向沈望。   这事的确值得三思,毕竟不仅仅关系着沈望的脸面。   “胡闹!”孟父用力一拍桌面,严肃的看着孟夏,道:“当初,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世,这才会安身在我们家。夏儿,我们何时说过,他是嫁入孟家了?”   王氏在一旁忙安抚孟父,“老头子,你别凶孩子,你也该站在她的立场想想,她心里也有一道坎。这坎你不能让她说过就过吧?总该给她一点时间。”   “时间,可以给。”孟父看着孟夏,问道:“你说,要多久时间?”   “一年。”孟夏立刻就应道。   “一年太长了。”孟父不应。   孟夏有些委屈的道:“爹,我守了四年多的寡,你怎么不说太长了?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做,我就要原谅他?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对他没有那个心了。”   “你这孩子,感情培养一下,多处处不就有了吗?”孟父劝道。   孟夏红着眼眶,第一次在沈望面前表现的那么的脆弱。   “爹,我就是……”   “岳父大人,我愿意给夏儿一年的时间,我可以用这一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心。她刚刚提出的那些,我都可以答应。一年后,我嫁她娶!”   “叡安——”慕云墨急急的唤道。   沈望冲着他摇摇头,一脸坚定。   “云墨,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了,一年后,我嫁她娶!”说着,他看向愣愣发呆的孟夏,“我不是怀着愧疚的心,也不仅仅是为了补偿。我只是真心希望,不管风雨急骤,还是风和日丽,自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为你和孩子撑起一片天。”   沈望怕孟夏认为自己是因为愧疚。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快就能看透孟夏的心思。   孟父看着孟夏,道:“他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夏摇摇头。   “行!那就这么定了。”孟父起身,抱着孟晨曦往外走,“你们聊着吧,我抱晨曦去睡觉。”   房间里。   孟父低头笑看着怀里可爱的小人儿,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晨曦,你这个可灵精怪的孩子,你娘在厅里,你现在可不用装睡了。”   “祖父,这都被你发现了啊?”孟晨曦笑着睁开眼睛,一双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有些担忧的道:“祖父,娘亲会不会很伤心?她会不会认为晨曦背叛她了?”   “怎么会呢?”孟父抱着他坐了下来。   “因为晨曦答应过娘亲,她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娘亲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我刚刚没有声援她,那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孟晨曦红着眼眶,“祖父,我只是希望,晨曦不在了,娘亲还能有人陪,有人疼。他一定不会让晨曦失望的,对不对?”   孟父重重的点头,眼泪落到了孟晨曦的脸上。   这个早熟的孩子。   孟晨曦伸手不停的抹去孟父的泪水,可孟父的眼泪却越掉越凶,他失声低低的哭着。   “祖父,你别哭了。”   小脸蛋上布满了泪水,孟晨曦也忍不住了哭了。   “嗯,祖父不哭,祖父不哭……”孟父紧紧的抱住孟晨曦,话说了一半就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呜呜的压抑的哭声,让门外的人听着也不由的抹眼泪。   王氏抽回抬起去推门的手,回头看着孟夏,道:“走!陪娘去整理一下包袱。待会娘去厨房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   “嗯,好。”孟夏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转身和王氏一起离开。   这个傻孩子。   他怎么会认为娘亲会怪他呢?   沈望,慕云墨和孟冬坐在院子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却没有人说话。沈望看着孟夏站在房门口,红着眼眶抹眼泪,心里难过极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彪悍到连汉子都自愧不如的人,原来,这彪悍的背后竟是如此的脆弱。   心,狠狠的抽痛。   孟冬看见沈望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孟夏,心里的怒气才慢慢的消去了不少。他看着慕云墨,道:“欸,你跟他真的没事吧?”   他还是有点膈应。   慕云墨笑着摇头,指着沈望,道:“这家伙是我的最佳损友啊,黑了我四年多。害得姑娘家看到我都像是看怪物一般,瞧我长得一表人才,愣是没有姑娘敢嫁我。”   孟冬闻言,笑了,“咱们都一样,我那里,姑娘家听到我的名声都会避之三尺。”   “哈哈!”慕云墨大笑。   孟冬也是豪爽的笑了。   突然间,两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识恨晚的感觉。   “沈望,我不管你是什么摄政王,反正这天下小舅子最大,我可不会为刚刚打了你而道歉。如果以后,你没有好好待孟夏,我还是一样会逮着你打。”   孟冬突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沈望。   “我知道了。”沈望点头,“我不会再让她哭了,请你相信我。”   “先别说得那么好听,这话我听着耳熟,当年你也曾说过,可事实证明,话也只是说来听听的。”孟冬不买他的账,又道:“当年三妹怀着孩子被人欺负,后来又难产。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真的后悔救了你,如果不是我救你回去,三妹也就不会吃那些苦头。后来,孩子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毒,我就更恨自己。我对自己说,我把三妹害得这么惨,她不幸福,我怎么敢幸福?”   忆起往事,孟冬一脸难过。   沈望听着,无言于对,沉默的坐着。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再多的保证和承诺,那些对孟冬来说都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只有他的实际行为才能让孟冬不再后悔当年救了自己。   夜里,孟氏夫妇依偎着坐在陌生的床上,久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睡意。自从知道了沈望的身份后,王氏的心情挺复杂的。   “武哥,那件事情我们要告诉沈望吗?”王氏犹豫了许久,问道。   孟父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凝重,没有吭声。   或是,以前,这事提与不提都一样,可现在,提与不提都难。   “暂先不提,还有一年的时间,实在不行,咱们再提便是。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就是搬迁了而已。”   王氏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便点点头。   “那行!这事听你的。”   “嗯。”孟父轻‘嗯’了一声,脸上那淡淡的忧愁却没有散去。王氏瞧着,轻叹了一口气,劝道:“武哥,这事就由着他们吧,如今咱们也在闺女身边,你就别想太多了。”   “唉……佩兰,你也知咱们闺女的性子,她其实就是不想再回头了。她哪里知道,咱们又何曾不怨那沈望?可比起她一辈子的幸福和依靠,咱们做爹娘的肯定得多忍着一点。他们是夫妻,还有晨曦,那孩子什么都懂,就算是为了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咱们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不是?”   那是自己的闺女,不疼是假,不怨沈望也是假。   王氏重重的点点头,“武哥,我懂,我都懂。夏儿也会懂的,你该给她一点时间。她说的也没有错,她需要时间。”   “算了,不想了。时候也不早了,睡吧。”孟父脱下衣服,下床吹了灯。   摄政王府。   慕云墨跟着沈望进了书房,就再也忍不住的追问:“叡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么冲动的决定,你也做?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样做会让大晋满朝文武寒心,会长了东玉朝的志气吗?你不想想,小皇帝才多大,你要他怎么办?”   “他不小了。”沈望坐了下来,满目严肃,“我不能扶着他走一辈子,他也该独立了。我十一岁时,我已经独自一人闯荡江湖了,十三岁我就带兵打仗。”   闻言,慕云墨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就担心这一点,原来你还真打着这样的主意。沈叡安,你不能这么自私。如今大晋才刚刚复苏,可内有康王,外有东玉和西凤。我敢肯定,只要你退出朝堂,这些人马上就会像冬眠的猛兽,立刻就醒来咬人。”   太不敢相信了。   一向清心寡欲的沈望,一心投入朝堂的沈望,他居然有这样的念头。   沈望看着慕云墨,突然弯唇笑了,语气轻松的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慕云墨反手指着自己,气呼呼的道:“你若是敢抽身,我一定会撒手。我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沈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志向,我可没有忘记过。现在该是你出山的时候了,算我求你。”   “你求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求你了!”   “还是没有诚意。”   “那我跪下来求你,这样会不会比较有诚意?”沈望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慕云墨面前,作势就要下跪。慕云墨扶住了他,白了他一眼,“少跟我装腔作势的,我可不受你这一套。”   沈望笑了笑,道:“我就知道舍不得这么对我。”   “少来,你不在朝堂,我一定不会出山。少了你,我还有意思吗?”慕云墨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情未必就只有一个选择,你也先别想这么多。一年的时间,真的不够。内乱外患,你一年平得了吗?”   闻言,沈望沉默了下来。   一年,内乱外患,的确不够。   “守业也该学着长大,平定内乱外患,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   慕云墨轻叹了一口气,他还真没有想到,沈望一旦动情,也会这么儿女情长。当然是谁一口一口一个恶女的?   “云墨,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慕云墨奇怪的看着他,这样的沈望,真的有些陌生了。   沈望抬着他坐了下来,“谢你为我安排的一切,如是不是你先把孟夏的爹娘请来这里,她恐怕已经跑了。”   “呵呵!这点,你还真是该好好谢我,我告诉你,只是一个谢字可不行。”   “那你要什么?”   “你现在是有妻有儿了,我还孤老寡人一个呢。”慕云墨说着,一脸苦愁。   沈望闻言,忍不住的笑了,“那要不要趁我还是摄政王,我亲自给你指一门婚事?名门闺秀,皇族贵女,小家碧玉,由你选择。”   “别别别!我不要!瞧瞧你家孟夏多有个性,我才不要你说的那些。”慕云墨听了他的提议就浑身发冷,那些女子都一板一眼的,他受不了。   一个拳头打了下去,慕云墨痛呼一声,跳开,吡牙咧齿的指着沈望,“你是怎么回事?干嘛打人?”   沈望怒瞪着他,道:“我劝你趁早死了那颗心,我还没死呢,你就打孟夏的主意了?我告诉你,没门!朋友妻不可戏,你懂不懂?”   啊?   慕云墨愣愣的看着沈望,许久,他才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朋友妻不可戏,沈叡安,孟夏那个小辣椒,你才吃得消。男嫁妇娶,这我可接受不了。”   闻言,沈望不悦的瞪着慕云墨,“你知个屁。”   慕云墨笑着摇头,“沈叡安,你完蛋了。你这辈子一定会被孟夏吃得死死的,你就等着做妻管严吧,将来被恶女打死,可别找我去收尸。”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沈望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曾发过的牢骚,也忍不住的笑了。   哈哈哈……   高高的朱红围墙上,小五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目光扫过亮着灯的房间,不满的嘀咕,“两个大男人,也不知常常共处一室在干什么?听听这笑声,真是刺耳。”   她翻坐起来,想了想,纵身离开。   她一路来到四合院,找了块蒙面布把脸蒙上,兴致勃勃的往其中的一个房间潜去。窗户大开,美人坐在窗前灯下,眉头轻锁,手中古籍轻翻。   她跳下去,如猴子般倒勾在窗前,胶袋伸出房间里,语气轻佻的道:“美人,今夜月光甚好,不知在下可有幸邀请美人一起赏月?”   “噗……”青杏和青梅从内室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小五,道:“小五姑娘,进来坐吧。你刚进来,我家夫人就知道你来了。瞧,夫人已让我们沏好茶等姑娘了。”   小五拉下蒙面布,一脸扫兴的从窗户外跳了进去,“真是扫兴,我都这样了,你们居然还认得出来。”   青杏笑道:“姑娘身上有独特的药草味,我家夫人一闻就知道了。”   “孟姐姐,咱们能不能打开个商量?”小五笑着凑近孟夏。   孟夏笑着点头,“下次你来了,我一定让她们配合一点。让她们别急着戳穿你,让你过过瘾,行不行?”   “孟姐姐,你这是在欺负我。”小五不满,但眼底眉梢却洋溢着笑意。   “来,过来喝茶。姐姐正有事想要去找你。”孟夏牵着小五一起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她看着小五,道:“小五,你能不能帮孟姐姐找找《医绝孤本》?现在我只有把希望全放在这上面了。”   小五闻言,敛起了笑容,很严肃的点头,“孟姐姐,这不是帮不帮你的问题,《医绝孤本》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那是老头子一生的心血,我必须要替他找到。”   “那你可有眉目了?”   “没有!”小五摇头,“下个月是我的十五岁生辰,老头子曾让慕傻子陪我回苍龙山过生辰,我准备到时再翻找一遍。”   孟夏听了,心里不禁疑惑,“小五,圣医为何要你们一定回那里去过生辰?”   小五摇头。   “我也不知道,老头子的脾气一直都怪,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孟夏轻蹙起眉头,直觉这里面或许没那么简单。   “我能陪你们一起去吗?”   小五笑着点头,“如果我生辰,孟姐姐也在,那是我幸福的事情。”她没有犹豫,笑着点头。   叩叩叩……   “娘,你睡了吗?”孟晨曦在外敲门。   青杏连忙去开门,看着林曲儿牵着孟晨曦,“少爷,曲儿姐姐。”   孟晨曦挣开林曲儿的手,笑着朝孟夏跑去,“娘,晨曦今晚来陪你睡觉,好不好?”走近后,他发现了孟夏身边的小五,连忙行礼,“小五姨。”   小五笑着弯腰,轻轻捏了下他的腮帮子,笑道:“可爱的小晨曦,有没有想小五姨?”   孟晨曦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轻轻摇头,“没有!”   小五抚额,一脸痛苦。   青杏和林曲儿,青梅,不由低笑。   “小晨曦,你娘有没有告诉你,这样说话是不礼貌的?”小五看着孟夏,说道。   孟晨曦摇摇头,“小五姨,我娘说,好孩子不能说谎话,不能骗人。”   “噗……哈哈哈……”青杏几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孟夏也是笑意难忍,笑嗔了青杏她们一眼,“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房去歇着吧。别把人都吵醒了。”   “是,夫人。”   几人退下。   孟夏笑着牵过孟晨曦,道:“晨曦,你说想习医,现在还想吗?”   “嗯,想!”孟晨曦重重点头。   孟夏看了小五一眼,“现在你师父就在眼前,你还不快点拜师?”   就在眼前?   孟晨曦有些疑惑的看向小五,鼻尖隐隐传来淡淡的药草味,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小家伙撂袍,跪下,恭敬的拱手行礼,“师父在上,请向徒儿一拜。”   小五怔怔的看着孟晨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好好的话锋一转就要拜师了呢?   “小五,你师承圣医,医术一定也不低。晨曦前阵子说,他想学医,所以,我便想让他拜你为师,你能收下他吗?”孟夏解释。   小五听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为难,但想想老头子一生行事从不按牌出牌,她收徒应该也没什么吧?想通了之后,小五就笑着点头,伸手扶起孟晨曦,“行!我收下这个可爱的小徒弟了。不过,学医得先识字,孟姐姐给晨曦找个夫子,这才是重点。”   孟夏笑了笑,有些骄傲的看着孟晨曦,“不瞒小五,晨曦天资过人,过目不忘,虽然年纪尚下,但已博览群书,识文断字,他不在话下。”   “啊?”小五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喜不胜喜的道:“好好好!孟姐姐,我一定好好的教他,这个徒弟真是太好了。”   有个神童当徒弟,这事真好!   小五凑脸过去,笑眯眯的道:“徒儿,给为师一个见面礼吧?”   “什么见面礼?”孟晨曦问道。   小五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为师一下。”   孟晨曦立刻跳到了孟夏的怀里,一个劲的摇头,“不要,才不要!晨曦只亲娘一个人。”   小五听了,整张脸都黑了。   这小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可爱了?她可是他的师父啊。   “等你长大了,你就不这么说了。”小五有意戏弄他,“等你找了媳妇儿,你就不理你娘了。”   “才不会!”孟晨曦立刻反驳。   小五勾唇笑了笑,“不会?才怪!你最好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为师可是记住了,将来看你如何自打耳光?”   “我就不会,就不会!”孟晨曦一脸坚定的道:“我以后的媳妇儿,她一定要跟娘亲一样。”   “天下是哪有跟你娘一模一样的人?”   “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孟晨曦低咕了一声,“反正说了你也不明白。”   孟夏连忙打起了和场,“小五,这拜师之礼,我明日让人备好送去幕王府。如果你不愿呆在慕王府了,随时可来找我这里,我这里绝对比慕王府安全。”   小五点头,“好!不过,拜师之礼就别送了,你这一送礼,就显得太俗气了。”小五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看着孟晨曦,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休息,我也回去了。”   “那行!”孟夏颔首,“你路上小心一点。”   “我会的。”小五玩笑似的道:“我怕啥啊,如今我是无影门少主的师父,谁敢对我怎样?呵呵。”   孟夏笑了笑。   孟晨曦朝她挥手,“师父再见。”   “乖徒儿再见。”小五走到窗户前,孟夏笑着阻止她,“从门口走,一个姑娘家别总从窗户上跳来跳去。”   小五悻悻的挠了挠脑袋,往房门口走去,突然,她停了下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孟姐姐,这是我这几天炼的药,你收着,如果晨曦毒发了,你给他服下,多少可以缓点疼痛。”   孟夏收下,谢道:“谢谢你!小五。”   “他是我徒弟,谢啥?”小五笑着出了房门,轻身一纵就离开四合院。   翌日,慕云墨一脸焦急的赶到四合院,见到孟夏劈头就问:“孟夏,小五可有来找过你,他在不在这里?”   孟夏蹙了蹙眉头,问道:“她昨晚来过。她没有回慕王府吗?”   慕云墨摇摇头,“没有!”   一旁,青杏轻道:“慕公子,你也太紧张了吧。小五她有手有脚的,也许,她只是出去了,没有告诉你而已。或许,等一下她就回去了呢?”   慕云墨听了,想想也有可能。   那小子在老头子身边长大,脾性也有些怪异,或许,他就是出去走走。   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也许就是这样的,我只是听说,他一夜未归,所以才着急了。”   孟夏听他这么一说,眸光闪了闪,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了慕云墨的身上。他对小五不会是有点那个意思吧?   慕云墨被她这么瞧着,心里有些发毛,“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   “渍渍渍……”孟夏轻渍了几声,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不到外面传的都是真的,只是对相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和事实上的意思。”孟夏想到这家伙假冒自己写信给自个爹娘,又把沈望带到这里来,让她如今进退不得,她就有些生气。   慕云墨聪明的不问了,反正,不用问也知,她一定没什么好话。   “小五不在这里,那我就走了。”   “等一下。”孟夏喊住了他,上前几步,一脸严肃的看着慕云墨,问道:“你昨天说的,可全是真的?”她昨晚一夜未眠,脑海里不自觉在回响他的话。   那个沈望真的对女子过敏吗?   慕云墨狡黠一笑,“为何要向我求证这些呢?你这么聪明,你自己验证一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说完,他朝孟夏眨了眨眼。   孟夏偏过头,朝他挥挥手,“不送!”   自己太傻了,怎么问他这个问题?   “哈哈哈……”慕云墨大笑着离开。   孟夏甩袖,转身就看见孟晨曦笑眯眯的冲着她笑,小家伙竟雪上加霜的道:“娘,昨天慕叔叔说的,绝对是真的,我早在山上,就已经向叶哥哥打听清楚了。”   “呃?”孟夏连忙岔开话题,“你在院子里和小白玩着,娘进屋去。”   “好。”孟晨曦笑着应好,低头看着小白,捋着他的毛发,道:“小白,你觉得还会不会很久?”   小白往他手上蹭了蹭,没有回应他。   孟晨曦笑着肯定的道:“一定快了。”   下午,流田回来,带回了一个让孟夏坐不住的消息,原来小五真的失踪了。她昨晚从这里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慕王府。   “夫人,需要马上派人出去找吗?”流田问道。   孟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点头,“立刻传信给各分部,一定要竭力寻找小五姑娘的下落。你把小五姑娘的画相也发布下去,有线索立刻回报给我。”   流田拱手,应道:“是,夫人。”   孟夏起身走到屏风后,取了披风,出门,喊道:“青杏。”   “夫人,怎么了?”青杏从林曲儿房里出来。   “你陪我去一趟慕王府。”说完,她就往外走。孟晨曦敏感的跑了过去,拦住了她,“娘,可是我师父出事了?”   孟夏低头看着他,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轻道:“你师父昨晚从这里离开就失踪了,娘现在去找一下你慕叔叔,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新情况。你乖乖在家里陪祖父祖母,娘亲很快就回来。”   孟晨曦点点头,小脸庞上布满了担忧。   “好!娘,有消息了,请你告诉晨曦。”   这孩子重情义,昨天认了师父,他就很自觉的把师父列为家人。   孟夏点点头,“好!”   孟父孟母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看着孟夏要出门的样子就急急的问道:“夏儿,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出什么事了?”   “爹娘,我有个朋友失踪了,我出去帮忙找找。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晨曦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王氏听了,嗔道:“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祖父祖母照顾孙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好了,你有事儿,你就先忙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爹,不会有事儿的。”   “嗯。”孟夏点头,扭头看着林曲儿和青梅,“你们在家里照看着。”   “是,夫人。”   两人点头应是。   孟夏匆匆赶到慕王府,谁知被门房给拦了下去,青杏笑着跟门房解释:“这位小哥,我家公子真的跟慕大公子是朋友,你能不能进去通报一声?”   门房摇摇头,“不行不行!”   青杏气极,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孟夏身边,“公子,他不肯放我们进去。”   孟夏看了一眼隔壁的大门,正巧沈望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便喊了一声,“姓沈的,这儿呢。”   沈望身边的安顺一听,当时就没有反应过来。他扭头望了过来,看见是孟夏,连忙看向沈望。这时,沈望已大步朝孟夏走了过去,“孟夏,你怎么来了?那边才是我们的家,你走错门了。”   他笑着指了指自家大门。   “我没空跟你贫,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去找慕云墨,可门房不放人。”孟夏皱了皱眉头。   闻言,沈望拉着她往慕王府大门走去,门房一看是摄政王,立刻笑眯眯的来开门,“小的见过王爷。”那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完全两样。   沈望冷冷的扫了门房一眼,轻道:“你好好的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以后,她来这里就跟本王来这里一样。你听清楚了没有?”   门房一听,立刻怯怯的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谁在我家发大脾气啊?”慕渝风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沈望在外头,便上前行礼,“原来是摄政王,摄政王来我慕府不是另有其门吗?今天怎么改从大门进了?”   慕渝风看着沈望,就会想到外面传他和慕云墨的流言,自然就没啥好语气。   “渝风叔,你这是在责备叡安吗?”沈望并不生气。   孟夏瞧着,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沈望堂堂一个摄政王居然对一个异性王爷如此客气。正发着愣,沈望就拉着孟夏,为慕渝风介绍:“渝风叔,她叫孟夏。”   慕渝风扭头扫了孟夏一眼,脸面没啥表情。   “你们这样真的妥吗?”他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紧牵着的手上。   孟夏用力一挣,沈望先一步攥紧,他探首过去,凑到慕渝风耳边,轻言了几句。紧接着,慕渝风就瞪大双眼,上下打量起了孟夏。   孟夏知道,这厮是跟慕渝风说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   她笑着点头致意,算是行礼,“孟某见过慕王爷。”   慕渝风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势,“孟公子,请进吧。”   “谢王爷。”孟夏趁沈望不备,抽回了手,又故意踩他一脚,沈望不怒,反而笑眯眯的。这一幕落到了慕渝风的眼里,他欣慰的点了点头。   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你们要去找云墨,那就自己去吧,我就不陪着你们年轻人了。”慕渝风进了院门后,就与他们分道而行。   “行!渝风叔,先忙自己的事吧。”沈望笑着点头。   孟夏连忙也微笑着朝慕渝风点了点头,“打扰王你了。”   慕渝风摆摆手,转身离开。   “走吧!我带你去找云墨。”沈望又伸手去拉孟夏,这一次被孟夏闪开了。他悻悻的收回手,一路领着她往慕云墨的墨院走去。   “孟夏,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来找云墨?”   “我收到消息,小五失踪了。”孟夏面色立刻就凝重起来,她要来问问慕云墨,小五到底有怎样的身世?为什么会有人对小五动手?   小五的武功不低,能伤她的人不多,能将她掳走的人更不多。   沈望骤然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小五失踪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走!咱们走快一点。”两人匆匆的来到墨院,慕云墨听到声响,以为是小五回来了,一脸欣喜的从小五的房里跑了出来,“你这臭小子,你终于知道要回来了?”   当他看到是沈望和孟夏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在一起?”   孟夏急问:“我收到消息,小五失踪了。你这边有没有人找上门来?或是找你要点什么东西?”   “什么?”慕云墨惊叫一声,他的反应已经告诉孟夏,他什么也不知情了。   沈望连忙走过去,拍拍慕云墨的肩膀,轻道:“云墨,你先别着急,小五那么机灵,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怕就怕有人已经盯了她了很久了,怕是有备而来。”孟夏不忍心,但还是泼了冷水,“小五的武功不低,能掳走她的人,要么武功比她高,要么就是趁其不备。”   “他有武功?”慕云墨又是一声惊叫。   这个时候,孟夏也不忘白了他一眼,“你真的好意思承认自己跟小五师出一门吗?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慕云墨本来听到小五失踪了,心里就乱,如今听孟夏这么一损,他立刻就反驳,“我当然没你熟!你那晚中了情毒,事后,我发现你体内的毒又解了。你说,你是不是找小五解的?”   沈望猛地扭头看向孟夏。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那一夜,他们二人都中了情毒?事后,他从城外回来,她还好好的和慕云墨坐在一起。   她的毒究竟是怎么解的?   孟夏狠狠的白了慕云墨一眼,又见沈望一副要探个究竟的表情,她念头一转,便点头承认,“我的确是找小五解的毒。你们也不想想,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当然是就近翻墙就随便拉个男人了。”   让你们误会去。   这两个猪一样的男人。   果然是关己则乱啊。   “你?”慕云墨指着孟夏,手指颤颤,气得快要爆炸了。   孟夏却是朝他嫣然一笑,“别你啊我啊,现在快点想办法找到小五。我已经把消息传下去了,我的人立刻就会开始寻找。现在,慕云墨,你跟我说说,小五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慕云墨蹙紧了眉头,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他的身分不简单,圣医就没跟你提过什么?”孟夏点明了问。   慕云墨摇摇头,“老头子什么也没说,只让我把他放在身边保护,直到他十五岁生辰。”是啊,现在想想老头子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有些奇怪。   他居然连小五会武功都不知道,看来他真的辜负了老头子的托付。   “不跟你说这些了,我要出去找小五。”慕云墨推开孟夏,轻唤了一声,“朱雀,青龙。”   “属下在。”朱雀和青龙闪身出现。   慕云墨一脸严肃的吩咐,“你们分头行事,传令下去,立刻搜找小五的下落。”   “是,公子。”   慕云墨匆匆的出去了。   沈望拉住了要跟着离开的孟夏,一脸铁青的问道:“那晚是怎么回事?你跟小五又是什么关系?”   孟夏抬头看着他,弯唇笑了笑,语气有些轻佻,“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我中了那样的毒,当然是要找人解毒的,难道我不想活了?”   “该死!”沈望轻吼一声。   青杏抽剑,抵着他的额头,“放了我家夫人。”   “把你的剑收回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沈望咬牙切齿,一双鹰目中有两团怒火在燃烧。青杏心中一颤,被他的威慑住了。   孟夏轻道:“青杏,收回你的剑。真要对付他,本夫人不是不行。”   言下之意,我能保护自己。   “是,夫人。”青杏收回剑,目光却是警惕的盯着沈望。   孟夏伸手,用力一下一下的掰开沈望的手指,笑着道:“你这样就受不了了?那就别说什么大话啊。看来,在我随便找个男人解毒和中毒身亡这两个选择中,你更倾向第二个。沈望,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你太让我失望。”   说完,她转身离开。   头也不回,毫不留恋。   青杏紧随在孟夏身边,偏过头看着她紧抿着嘴唇,不由心疼,“夫人,为什么不告诉他,小五姑娘是女儿身呢?你何必让他误会你,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在乎我?”孟夏讥笑,“他是更在乎我的身子清白。青杏,你不懂。”   “夫人,我?”   “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先去找小五。”   “是,夫人。”   ……   官道上,一辆马车急驶而过。马车里,小五被颠醒,轻嘤了一声,伸手揉着疼痛的额头。   “醒啦?”   旁边,空洞的声音传来。   小五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昨晚被人暗算的画面浮上脑海。她被人暗算了,现在看来,她还被人绑架了。   “你是谁?”   小五循着声音看去,见到她面前的人时,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咝……   这张脸,真的狰狞。   “怎么?吓到你了?”那人问道,声音仍旧空洞得像是从地狱里传上来的一般,让人听了不寒而粟。   “你究竟是谁?你要抓我去哪里?”小五问道。   那人笑了笑,有些不耐烦的道:“你真是吵,早知道我就该让你多睡一会。”   小五不吭声了,扭过头,不去看他。   那人见她安静下来,又似乎有些无趣,“喂,你这样就不问了?”   “问了你也不说,我何必再自讨没趣。”小五懒懒的闭上眼睛,决定不理他。   反正到了,她自然不知道了。   现在知道他不会在半路杀了自己就行了,何必自寻烦恼。   小五不动声音的摸了摸自己的衣袖中的暗袋,立刻引来那人得意的提醒,“别找了,你的那些瓶瓶罐罐,早已经被我丢了。”说着,那人笑了笑,道:“连你里衣口袋里的,我也一并丢了。”   “你?”闻言,小五立刻睁开眼,怒气滚滚的瞪着他,“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那人无所谓的道。   小五气得满脸通红,这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王八蛋,他刚刚说了什么浑话?他不要让自己得了自由,否则的话,由他好受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苍龙山。”   闻言,小五一怔,这人居然要带他回苍龙山,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他是老头子的仇人?   “老头子早死了,一把灰而忆,你找他做什么?”小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一点。   那人笑了,笑了许久,他才停下来,“岂能让他死得太便宜了,他就是死了,我也要让连一点灰都不剩。”那人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居然这么恨老头子?   这老头子生前究竟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让人家连他死了都不愿放过?   小五不禁疑惑。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那老头子生前脾气是古怪了一点,行事也没有规矩,可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啊?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081章 我能歇在这里吗?   小五觉得无趣,这人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肯本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反正知道他要带自己回自己的老巢,一时半会是不会杀自己的,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往后靠去,窝在马车角落里,合上眼睛,优哉悠哉的睡觉。   那人看着她,许久,对外面的马无吩咐了一句,“先不去苍龙山,下个月十六我再送那老头一件大礼。现在先绕去迁西城,咱们先去那里会一个朋友。”   小五听了,心里有些焦急,这人到底想要干嘛?   下个月十六,不是自己的生辰吗?   他干嘛要选那一天送老头什么礼物?这一听就知是不安好心的礼。   马车在三岔路口,调了个头,直接朝迁西城前进。   ……   慕云墨策马赶到四合院,下马就冲进去,大喊:“孟夏,孟夏,你这边有消息吗?”   听到动静,孟晨曦从屋里走了出来,“慕叔叔,我娘还没有回来呢?你们还没有找到我师父吗?”小家伙一脸担忧的看着慕云墨。   “你师父?”慕云墨问道。   “就是小五姨啊。”孟晨曦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五姨?   慕云墨真要被一连串的意外给惊吓到了,刚刚晨曦说什么?他叫小五师父,还小五姨?姨那不是女子吗?这么说……   “你是说小五是个女的?”慕云墨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晨曦。   小家伙重重点头。   “小五说你是慕傻子,依我看来,你不是傻子,你就是一头猪,一个大笨蛋。什么第一才子,蒙骗世人的吧?”身后传来孟夏凉凉的,带着疲惫的声音。   她找不到小五。   慕云墨扭头看着孟夏,激动的上前握紧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几下,“你找到了小五了吗?”   “我找不到。”孟夏摇摇头。   连她也找不到?慕云墨骤然松开孟夏的肩膀,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孟夏在他身后,大声喊道:“欸,慕云墨,你要上哪里去找?”   “不管在哪里,总之要找到她。”慕云墨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传来。   孟夏看着院门,愣愣出神。   这是不是代表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心?   “娘,我把师父的秘密不小心说了出去,你说师父回来后,她会不会怪我?”孟晨曦走了过去,小手牵住了孟夏的大拇指。   孟夏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浅笑着轻刮了下他的鼻尖,“你真调皮!不过,你这么可爱,你师父一定舍不得怪你的。”   “呵呵,希望吧。”小家伙笑着耸了耸肩膀,眨了下左眼。   孟夏一愣,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张大几号的脸,也是这样的爱眨左眼。   呃?怎么会想起他?   孟夏起身,牵着孟晨曦往里走,孟父孟母从厅里走了出来,看着她,问道:“这好好的一个大人怎么会突然就失踪了,你们就一点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猜抓小五的那些人一定是早有预谋。”说着,她看着孟氏夫妇受惊的样子,连忙又道:“爹娘,这事不用你们操心,慕云墨比谁都急,他不是一般的人,他会有办法的。对了,今天吃什么呢?我出去一整天了,好饿啊。”   王氏蹙了蹙眉头,看着她,问道:“你都出去一天了,难道就没过东西?”   “没顾上。”孟夏老实的回答。   王氏听了,不满的跺了跺脚,不赞同的道:“你啊,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快进去洗把脸,我去厨房给你热点吃的过去。”   “知道了。娘,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   孟晨曦跑去陪孟父了,小白自己在院子里咬着一条手绢玩。孟夏定眼一看,连忙走了过去,捋捋小白的毛发,从小白嘴里拉下那条手绢。   这是小五的。   难道是小五昨晚掉在院子里的手绢?   孟夏冲着屋里喊道:“晨曦,你出来一下。”   “娘,怎么了?”孟父牵着孟晨曦走了出来,两人见孟夏一脸凝重,便走了过去。   孟夏举起手中的手绢,问道:“晨曦,这手绢是哪儿来的?怎么小白咬着在玩呢?”   晨曦看了一眼,应道:“娘,这手绢是小白从外面巷子里咬回来的。”他想起早前带着小白出去,本想让人羡慕一下他的小白,哪知小白把路人吓了,他只要把它领了回来。   回后来,他就发现小白咬着一条手绢不放。   “晨曦,你带娘带那个地方看看。”   “哦,好。”   孟晨曦虽然不知道娘亲要干嘛,但还是乖乖的听话,领着她去。   孟父见状,也跟着一起去。   “娘,就是这里了。”   出门往巷子里走了大约几十米的地方,孟晨曦就停下来。   孟夏弯腰低头他细的察看地面,因为已被人扫过地面,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孟夏没有放弃,往一旁的墙角和墙面上寻找,突然,她双眼一亮,抽出手绢,小心翼翼的从墙面上拔出一根银针。   一根细长的银针,却能直直的刺在墙面上,那个发针的人,武功不低。   “娘,发现什么了吗?”孟晨曦紧张的问道。   孟父也上前,心有余悸的牵紧了孟晨曦,“夏儿,以后是不是尽量不再晨曦出来玩?”   这栾城,好像处处都有陷阱在等着你一般,太可怕了。   孟夏用手绢包好银针,见孟父一脸惊吓,便笑着安抚他,“爹,你不用太紧张,有曲儿跟着晨曦,不会出什么事的。”   “真的?”孟父不太相信,那个曲儿看起来柔柔软软的。   孟夏重重的点头,“当然!不信,你可以问问晨曦。”   “嗯,娘说的没错,奶娘可以保护晨曦。”   孟父闻言,这才安心了不少。   回到家里,孟夏立刻就找了穆大夫,“穆大夫,你来看看这根银针上是不是抹了什么东西?”   穆大夫听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凑近,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的道:“夫人,这银针上不仅抹了迷药,还抹了软筋散。这应该是用来对付一些有武功的人吧?请问夫人,这银针是从哪里来的?”   “外面巷子里的墙上拔下来的,穆大夫,麻烦你了。”孟夏说完,便转身离开。王氏热了饭菜,唤她去吃饭,她想了想就往外走。   “娘,我出去一下,饭跟我回来再吃。”   王氏追了出去,“欸,你这丫头,这是出什么事了。你回家连凳子都还没坐,怎么又要出去?你回来,这事再大,也大不过吃饭。”   “不了!娘,我真的急,等我回来啊。”   孟夏跳上系在门口的马,急急的离开。   王氏看着不吭声的孟父,有些生气的道:“欸,老头子,你怎么也不帮着劝劝她?”   “甭劝了,让她去。”孟父看着王氏,道:“她是心急朋友,让她忙去吧。”   “可……可也不能不吃饭吧?”   “闺女又不傻,她饿了就会吃。”孟父坐在石桌前,看着孟晨曦和小白在一起玩。   “我……”王氏叹了一声,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   孟夏走到半路,流田纵身出来,拦下了她的去路,“公子,有新的消息。”   驭……,孟夏提缰,马儿长嘶一声,前脚抬起,转了几圈才算是停稳。孟夏低头看着流田,问道:“是不是关于小五姑娘的事?”   流田从袖中掏出两封信,孟夏弯腰接过,扫了一眼,面色不由一正,“信,我回头再看。现在我要去一趟慕王府,你先继续去查打小五的下落。”   “是,公子。不过,慕公子不在慕王府,他在城外。”流田拱手,纵身离开。   孟夏蹙眉点头,“好,我知道了。”提缰,调转方向,直接往城门外赶去。   一旁,临安酒楼的二楼靠窗处,两位华衣男子看着楼下的急驰离开的一抹白影,其中一个枣色锦袍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倪兄,刚刚那街上纵马离开的小白脸就是摄政王的新宠?”   倪新蹙了蹙眉头,似乎不喜欢对面的男子语气轻佻,“庄兄,你这话若是让摄政王或是那慕云墨听去,你又该惹祸了。”   “切,我怕什么怕啊,他们敢做,还怕旁人说?”庄少言不满的道,探首望着远去的那抹白影,趣味盎然的道:“虽然没看清,但应该也不错,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白脸,也不知他们从哪弄来的?”   倪新听了,无奈的摇摇头。   他起身,朝庄少言拱拱手,道:“庄兄,我还有事,这就先告辞了。”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听这庄少言说话,他都觉得反味。   “欸……”庄少言看着倪新离开,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装什么清高,刚刚不也看着人家不眨眼吗?哼——”   庄少言端起茶喝了一口,觉得一个人坐着没意思便起身离开,下了一楼,掌柜的见他大摇大摆的下来,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庄少爷,你吃好了?”   “饱了,被气饱了。”庄少言气呼呼的道。   掌柜的一听,有些不知所措,忙问:“可是哪个小二没有侍候周到?”   “跟他们没有关系。”庄少言摆摆手,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丢在地上,趾高气昂的道:“多的就算是爷赏你的。”说完,他大摇大摆的离开。   掌柜的弯下腰,拾起银子,看着庄少言的背影,直摇头。   这振国公家的大少爷,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可自己开门做生意,他来了,也不能把他往外赶。掌柜的拿着银子回到柜台,执笔记了账目。   城门外,孟夏远远的就看到沈望和慕云墨两人坐马背上,原地不动,不知在谈些什么。他们二人听到马蹄声,齐齐扭头看过来,面色各异。   慕云墨调过马头,急切的看着孟夏,道:“孟夏,我收到消息,小五被人掳了往沧城方向去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往苍龙山去。”   这人恐怕是知道了小五是老头子身边的人,也是为那《医绝孤本》而来的。   沈望的目光落在孟夏身上,见她风尘仆仆,着急为友的模样,又想到自己吃的那些飞醋,他有些惭愧。刚刚慕云墨都跟他说,小五原来是个女子。   孟夏早前说的话,不过就是为了呛他们。   “孟夏。”他轻唤了一声。   孟夏没有理他,直直的看着慕云墨,道:“我在巷子里发现了小五的手绢和一根刺进墙面的银针。穆大夫说,那银针上抹了迷药,还有软筋散。”   闻言,慕云墨不由浓眉紧皱,点头。   孟夏看着他身后的十几个玄衣男子,问道:“你这是要出发就追吗?”   “是的,我得尽快找到小五,老头子让我护她到十五岁生辰,我总不能在最后的一个月,让她在我身边出事。”慕云墨一口道理。   孟夏听了,含笑点头,意有所指的道:“就只是因为老头子托付?”   “这?”慕云墨犹豫了一下,“当然是这样。”   不然还能是咋样?   “呵呵!”孟夏笑了笑,状似无意的道:“那夜你急着出城,小五没有多想就追了出去,护你安全回来。希望你也可以护她安全回来,我家晨曦还等着她教医术呢。”   “原来是她?”慕云墨想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那还有一个女子呢?他的目光落到了孟夏的身上,忽然笑了笑,轻瞥了一眼沈望,道:“孟夏也并像表面那样冷冷冰冰。”   说完,他提缰,调过马头,潇洒的挥手,“保重!希望等我回来后,你们已经破镜重圆了。”   孟夏没有理他,看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准备回城。   沈望突然伸手拉住她,轻轻一扯,把她带到了他的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策马离开。孟夏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用手肘往他腹部撞了几下,冷冷的道:“停!放我下去!”   “不放!”沈望坚定的拒绝。   孟夏咬牙,“你别逼我出手。”   “你可以出手,可我就是不放。”沈望紧紧的圈住她,贪婪的闻着她发梢传来的淡淡的清香,只觉内心一片柔软,心湖轻荡,涟漪圈圈。   拥着她,前所未有的满足。   孟夏被他这么一激,顿时失了理智,反手往后一掌,重重的拍到他的胸口,“放我下去!”   “不放!”   “放,还是不放?”孟夏再问。   沈望摇头。   孟夏举手,一掌还没下去,突然马儿就长嘶一声,似乎是受了惊,马儿几乎是立了起来。沈望吃了一惊,双腿往马腹上用力一夹,伸手把孟夏搂紧。   砰……   马儿似是反了疯,把他们颠了出去。   沈望连忙把孟夏搂进怀里,一手搂紧她,一手护着她的脑袋,两人沿着山坡一路往下滚。   砰的一声,两人急速往下滚的身子停了下来,沈望的肩膀撞到树上,痛得他不由的闷哼一声,冷汗涔涔。他轻轻的松开孟夏,焦急的看着她,“夏儿,你没事吧?”   孟夏用力推开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疯子,神经病。”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沈望看着她离开,情急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的左脚动不了,“啊……”   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孟夏停下了脚步,内心挣扎了许久,转身又大步返回,蹲在他面前,冷冷的问道:“不能走了?”   沈望点头,有些不好窘迫。   孟夏瞪了他一眼,不满的道:“净给人找麻烦。”说完,伸手扶他起来。   “嘿嘿。”沈望笑了笑,满足极了。   孟夏扭头,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道:“没见人受伤了还能笑的,真是傻到没药救。”   “如果受伤了,你就能这么扶着我,那我宁愿……呃……”砰的一声,沈望还没有说完,孟夏就松手,任由他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儿,你这是?”   “堂堂摄政王,如此真是让人失望。”孟夏一脸严肃。   沈望蹙了蹙眉头,“再强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情无欲的人,感情这东西,根本不需要。可是,重新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这哪是无情无欲啊,我这根本就是在等你。”   根本就是在等你!   一句话,重重的捶在孟夏的心里。   她已经不是她了,那他等是谁?   她不要连前主的感情也一并接收了,这并不是属于她的。   这种感情,总之,太……奇怪。   沈望以为,面对他的深情告白,孟夏就算不感动到扑进他的怀里,至少也该红着眼眶吧。哪知道她的脸越来越冷,看着他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我想堂堂摄政王身边应该不会没有一个隐卫吧?”   “啊?”   沈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孟夏笑了笑,纵身离开,远远的抛下了一句话,“你自求多福,我就不奉陪了。”   沈望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直到他耳边传来玄武有些无措的声音,“王爷,属下送你回王府。”   她居然真的丢下受伤的自己?   孟夏这个女人,她是铁石心肠吗?还是她真的就这么的恨自己?沈望的心情很低落,但还是很快敛起情绪,淡淡的道:“传令下去,所有官府必须无条件配合云墨。”   “是,王爷。”   玄武扶着他,主仆二人在余晖下离开。   孟夏从一旁的树上跳了下来,看着沈望离开,转身往山坡上纵去,找到了不远处奄奄一息的马。她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马儿的腿上受伤了,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   青杏和青梅不知从哪里赶来,看着头发上还沾有树叶的孟夏,大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夫人,这是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青梅伸手,摘下孟夏头发上的树叶。   孟夏摇摇头,“没事!走吧!回城。”   “是,夫人。”   四合院。   孟氏夫妇和孟冬,孟晨曦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等孟夏回家,听到外头有动静,孟晨曦就急急的从孟父怀里滑下来,小跑了出去。   “娘,娘……”   孟夏弯腰抱起他,轻问:“在家有没有听祖父祖母的话?”   “有!我一直很乖的。”孟晨曦重重的点头。   王氏起身,转身进了厨房,孟父招呼着她们,“你们快进屋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孟夏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吃饭?”   “祖母说要等娘回来一起吃饭,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孟晨曦轻声解释,闻言,孟夏一下子就眼眶发热。是啊!这样才是一家人,这样才是一个家。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家,总有人在灯下等你回家,锅里总会热着你喜欢吃的。   “快点去吧,待会饭菜又凉了。”孟父在一旁催促,孟夏听着,知道这应该不是第一次热饭菜了。她笑着点点头,对青杏和青梅,道:“你们也去梳洗一下吧,等你们一起吃饭。”   “是,夫人。”   孟晨曦挣扎着滑下去,“娘,我去祖父那里。”   “好!”   孟夏回房,洗了手脸,拉开衣柜的门,看着里面一边的女装,一边的男装,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了一套淡紫色的义领襦裙,外穿一件短式半臂褙子。   爹娘在家里,不用再外出,她换上女装也没有什么不妥。   刚坐在梳妆台前,林曲儿就推门进来,见她扮了女装不禁有些惊讶,快步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梳子,“夫人,我来吧。”   “嗯,好。绾个简单的发髻就好。”   林曲儿点头,放下一头的乌发,从里面拿了一片小枯叶下来,问道:“夫人,你今天是上哪儿了呢?怎么头发里都夹了树叶?”   孟夏看着桌面上的枯叶,轻道:“找小五,出城从树林里经过,许是那时掉在头发里了。”   避重就轻。   “哦,原来如此。”林曲儿轻‘哦’一声,熟练的给孟夏绾了个随云髻,只用一支玉钗固定,清清爽爽的。她站在后面,认真的端睨着镜中似有心事的人儿,又问:“夫人,有小五姑娘的消息吗?”   “慕云墨已经前往去找她了,听说是往沧城方向去了。放心!慕云墨不会让她有事的。”孟夏起来往外走,“走吧,吃饭。”   林曲儿放下梳下,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花厅。   吃饭的时候,孟夏望着一大桌的人,心里犹豫是该另租一个大屋子呢,还是直接买一个几进的?如今爹娘和二哥都来了,这四合院就显得不够住了。   只是,她又觉得自己不会在栾城长久呆下去,所以,似乎也没有买房子的需求。算了,明天让青杏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大一点的屋子租。   现在这样子,也只能先等慕云墨找小五回来。   用过饭,王氏把孟晨曦抱到了自己的房里。孟夏沐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心里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她干脆起床,一个人在院子里吹了会风,心中的燥意还是难平,便进了林曲儿她们腾出来的雕刻工作屋。   嘎吱——   青杏推门进来,托盘里端着茶。   “夫人,你今天穿的衣服里有两封信,你是不是忘记看了?”她准备洗衣服,发现了两封没有开过的信,看着上面的收件人,青杏就送了过来。   这信,应该不能放太久。   孟夏放下手中的刻刀,轻轻拍去身上的木屑,走过去拆开其中的一封,展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又接着拆了另外一封,看后,俏脸上怒气难掩。   卑鄙无耻的祝王,他一边写了奏折,自请休妻,休妻的理由是祝王妃做了对不起孟夏的事,事实倒是事实,但他在这边这么说,在给振国公的信却不这么写,而是暗指沈望受她蛊惑,逼他休妻。还说什么一个来路不明女子,带着一个更是来路不明的孩子,企图嫁进摄政王府。   放他的狗屁。   她何曾想过要嫁进摄政王府?   砰的一声,孟夏用力一拍桌面,微眯的眸中迸射出冷光。   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不介意,因为的确是她让他休妻的,可如果这祝王老贼想挑起事端,坐收渔翁之利,那就恕她不能做那个好人了。   她可没有成人之美的度量。   尤其是对一个老贼。   “青杏,我出去一趟,你不要声张。”   “夫人,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让青杏跟着吧,也有个照应。”青杏不放心,小五是从这里回去时出的事,说明这个四合院也被人盯上了。   孟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一趟摄政王府。家里,你们看着点。”   青杏听她说要去摄政王府,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点头,“夫人,路上小心一点。”   “嗯,我去去就回。”   摄政王府。   沈望泡在浴桶里,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在回想今天的事情,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孟夏干嘛一下子说翻脸就翻脸,他的那些告白有问题吗?   “姓沈的,你快点出来,一个大男人沐浴怎么也跟个娘们似的,泡了半个时辰都不出来?”   耳边传来孟夏不耐烦的声音,沈望猛地睁开眼,再细听,什么也没有。   他扯着嘴角,苦涩的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这都出现幻觉了,我这是病得不深啊。”   孟夏在外面等了很久,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说话,她差点没笑出来。她起身,走到净房前,轻道:“你有病,我可没药。快点,找大夫诊诊去,别在里面磨磨蹭蹭的。”   这一次,沈望听了个分明。   他咧开嘴,笑了。   他就知道孟夏放心不下他的,一定是来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他猛地起身,差点栽倒,急急的扶住了浴桶沿才没有让自己摔下去。这一高兴,他倒是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脚不能碰水,他高高架在桶边上。   咝……   一张俊脸皱成一团,沈望冲着净房门口,道:“夏儿,我的脚受伤了,不能碰水。现在我的出不去了,你能不能进来帮帮我?”   作吧,让你作。   孟夏心中一阵吐嘈。   你脚受伤了,明知不能碰水,大爷你怎么还要享受泡浴啊?   “求求你了。”沈望听着她没有反应,又央求道。   孟夏翻了翻白眼,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沈望,退了一步,道:“我出去帮你叫人进来,他们应该不会把我当成刺客吧?”   “别啊,这么晚了,我已经让他们退下去休息了。”   闻言,孟夏柳眉不由紧皱。大爷啊,你的脚不舒服,你还泡浴,还不留人在旁侍候。你这是成心在等我来侍候你吧?   “你不是故意的吧?”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夏暗吸了一口气,抬步往里面,进去就进去。男人的身子又不是没看过,全当看限级片了。   沈望见她进来,脸上笑开了花。只是不知怎么了,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的身子就紧绷起来,心也怦怦直跳,脸上更是火烧火燎起来,连手心都冒汗了。   简直比第一次上战场还要紧张。   孟夏从屏风上抽下干净的白棉布,递过去给他,“你多少也该遮着点吧?你这我看过数最差的身材,我可不想看。”   沈望一张脸,由脸变青。   他没有想到,她只需一句话就能把他由喜变怒。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生气的站起来,单脚站在水里,伸手拍拍自己那发达的腹肌,问道:“哪里差了?你是眼神不好吧?依我看,你根本就是胡说一通,你怕是就没看过第二个男人的身子吧?”   “你可真会想。”孟夏咯咯而笑。   沈望见她伸手递了干布,可脸是侧开的,根本就没往自己这边瞧,心里就更加笃定,她就是故意气他。   他微微一笑,拿过干布,把下身围了起来,声音却是可怜兮兮的,“你扶我一下吧?我出不去啊。”   孟夏道了一句,“你真是麻烦。”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伸手去扶他。   沈望一点也没客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向孟夏,孟夏差点就没扶住,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真重!属猪的吧?”   “你才属猪,记性真不好。”沈望淡淡的回了一句。   气得孟夏差点把他扔开,沈望似乎知道她会这么干,手早已趁机紧紧的圈住她的肩膀,“你扶我到屏风后去,我穿上衣服。虽然,我很想和你坦城相见,但是,你不点头,我也不敢。”   “你?”孟夏瞪着他。   他微微的笑看着她,黑眸中清清楚楚的印着她的脸庞。   孟夏瞧着,心不由的漏拍一跳,连忙扭开头,声音*的道:“走吧,我扶你过去。我告诉你,你下次再敢说一点不三不四的话,我非揍你。”   “真暴力!”沈望嘀咕了一句,然后又像是十分肯定似的点头,道:“不过,我喜欢!够辣!”   “你?”   他是找虐吧?   孟夏移开眼,扶他进了屏风后,便如遇瘟神般,火速离开。   沈望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笑了。   小样!   你就吃软不吃硬,这回看你还往哪逃。   沈望不急不徐的只穿了单衣就往外走。孟夏听到声音,抬眼看去,见他只穿了单衣,不禁又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夏儿,这么晚了,你是因为担心我,特意来看我的吗?”   孟夏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脸皮真厚,她一直那么嫌弃的表情,他看不见吗?   从袖中抽出两封信,轻轻的放在桌上。   “我找你有正事。你这点小伤,何需半夜来看望?”   “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孟夏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和沈望在一起,她就很难有什么好言好语。   “反正,我也不准备死在你前头,我怎么舍得留你一人难过呢?”沈望闻言,一脸伤心的坐了下来,取了一封信看了起来。   孟夏沉默的坐着。   沈望面无表情的看完一封,又看另外一封,这次是面色铁青。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照做便是。”沈望抬眼看向孟夏,心里却是暗暗的决定,他一定不会轻饶了那些贱人。   敢欺负他的人,罪不可恕。   动了杀机,更不可饶。   红唇轻启,孟夏冷冷的道:“驳回休妻奏折。”   “为何?那是白白便宜了她?”沈望不解。   孟夏看着他,道:“祝王之心,难道你看不出来?一个老女人,他岂会心疼,休了于他无损,他还能挑起振国公府对你的仇恨。”   “你这是在心疼我?”沈望开心的笑了。   “非也!”孟夏慢条斯理的道:“我是不想他借我之手,一来踢了老女人,二来白捡了便宜。世上那么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他得了?”   “驳回奏折,还有其他的吗?”   “有!如他召他一家回栾城,沧城那肥水之地,他也该让出来了。剩下的,我自己会办。”说完,她伸手拿走了祝王给振国公的那一封信。   这信要送,可不能送这一封。   呵呵!   “一切按你说的办。”沈望当下就明确表态,他想起沈守业,便看着孟夏,问道:“守业回去之后,性子变了不少,人也上进了。他想见见晨曦,可以吗?”   “可以。”孟夏爽快的应了。   孟晨曦也常念叨着沈守业,两个本就是堂兄弟,见见面也没有什么不好。   “孟夏,对不起!”沈望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道歉:“你生我的气没有错,我是不该那么激动的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但是,请你记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只要你平安。”   “贞洁也可以抛开?”孟夏紧紧的看着沈望,见他的眉头微不可机的皱了一下,她自嘲的笑道:“你做不到吧?”   “可以!”   “马后炮,我也会。”孟夏根本就不信。   这里的男人还有能忍受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   “我不想明白。”孟夏起身往外走,“正事说完,我也该走了。”   “孟夏,我会,我能,我相信,我可以重新走进你的心里。”沈望急急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请你给我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孟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深深的看着他,道:“我不是那个孟夏,你不用怀着愧疚的心想要补偿点什么?我只能说,你的愧疚和感情,不是属于我的。”   轻轻挣开他的手,莫名轻松的离开。   沈望皱紧了眉头,久久也想不能,她话里的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那个孟夏,这话该怎么解?   沧城,祝王府。   老瓦急急的进了书房,见祝王正在和客人说话,连忙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祝王一听,当下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老瓦低着头,重复了一遍,“宫中来了一位公公,皇上有圣旨。”   祝王沉默了一会,起身,朝书房里的一个玉面书生,道:“先生,请先坐一会,本王去去就回。”   书生微笑着朝祝王拱手,“王爷,请!”   祝王匆匆来到大厅,一位年轻的公公早已捧着明黄的圣旨站在那里,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那公公转过身,笑眯眯的对祝王行礼,“见过王爷。”   “花公公一路辛苦了。”祝王轻道。   “不辛苦,不辛苦,为皇上办事,这是奴才的本份。”说着,他打开圣旨,扯着嗓门,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特召祝王携家人返京,钦此。”   祝王听后,整个人都不对了,久久无法回法。   怎么会这么突然的把他一家老小召回京城,对于休妻之事,却是只字不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沈望看到祝王妃骂他儿子是野种,又对他妻儿动了杀机,他还能忍?   “祝王爷,祝王爷……”花公公递了圣旨过去,祝王却是久久不接,他一连唤了几声,祝王才回过神来,“哦哦哦,谢主隆恩,臣接旨。”   花公公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祝王笑着应是,心里却是恼怒,这何喜之有?他好不容易在沧城有了一切,现在又要离开,这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对他的。   花公公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王爷,这是摄政王给王爷的信。”   祝王接过,忙道谢,唤了老瓦过来,“老瓦,让人奉茶上来,花公公,请坐。”   花公公笑着摆手,“不用了!多谢王爷的好意,奴才要急着回去复命,这就先离开了。”   “花公公,还是先喝杯茶,歇歇脚吧?”祝王说完,无声的给老瓦示了个眼色。   “真的不用,谢谢王爷。”花公公执意要离开。   祝王便笑着道:“老瓦,替本王送送花公公。”   “是,王爷。”老瓦上前,伸手做了个请势,“公公,请。”   “王爷,奴才告退。”   “公公,一路顺风。他日等本王回京后,一定再寻机会谢谢公公。”   花公公笑着离开。   祝王站在厅门口,看着花公公离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重重的冷哼一声,随手把那明黄色的圣旨丢在一边,坐在主位,拆开沈望给他回的信。   “休妻之事,望皇叔三思,一日夫妻百日恩。”   短短十几字,对于孟夏母子之事,只字未提。   祝王怒气喷发,动手将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一时之间,大厅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祝王妃一手牵着孙儿,一手牵着孙女,冷冷的看着祝王发火,“晓晴,晓寒,咱们走。”   砰砰砰……   祝王用力捶了几下桌面,咬着牙恨恨的道:“沈望,孟夏,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可恶!   居然让小皇帝下旨如他回京,还封了沈晓寒世子之名,让他入宫伴读。这不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拿他的孙儿来当人质吗?   可恶!实在是可恶!   祝王在大厅里发泄了一通,然后才敛了敛情绪,回到书房。   “玉公子,让你久等了。”   “王爷客气了。”玉长坤连忙拱手,“王爷的盛邀,玉某愿意留下。”   “那真是太好了。”祝王露出了笑容,连忙唤来老瓦,“老瓦,速让人把玉庭院收拾出来,再分派些丫环婆子侍从过去照顾玉公子的起居。”   “是,王爷。”老瓦笑着离开。   这玉长坤人称玉面公子,大晋四大公子之一,仅居慕云墨之后。他的才情和谋略盛传于世,祝王为了得这一谋士,已经亲自上门请他出山不下十次。   如今,他不仅上门来做客,还答应了下来,这当然让祝王大喜。   “得先生之力,就算是召我回京,我又有何惧?”祝王笑着,嘴角的笑意却是渐渐的冷了下来。   这一次回京,他就不会再离开那个地方。   ……   半个月后,祝王举家回京,京城名门望族,文武百官,皆上门道贺。   “夫人,祝王府派人送来贴子。”青杏推开工作室的门,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贴子。   孟夏头也不抬,轻道:“放桌上吧。”   青杏走过去,看着她刀法熟练,十分佩服的道:“夫人,你可真是厉害。”   孟夏手里拿着一支小木棍,没过一会儿,她就如变戏法般的把那小木棍变成了一支别致的木钗,轻轻的吹去上面的木屑,孟夏把木钗递给青杏,“诺,给你的。”   青杏惊喜的接过,立刻就插在发髻上,问道:“夫人,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感觉单调了一些。”孟夏歪着脑袋,认真的端睨了许久,然后伸手把木钗取了下来,“我再修一下,改天给你。”   “不用,不用!单调点,好看。”青杏伸手去取,孟夏躲开,看着她,道:“如花般的姑娘,这么单调怎会好看?你不打扮打扮怎么找到如意郎君?或许,你就是因为这么单调,所以人家才没有发现你。”   青杏一愣,脸蛋唰的一下红了。   “夫人,你说什么呢。青杏才不要嫁,青杏要一辈子在夫人身边服侍。”   孟夏牵过她的手,轻道:“傻姑娘,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夫人不也不愿意再嫁摄政王么?”   “这不一样。”   “在青杏看来,这就是一样的。”青杏执意不依,想想就红了眼眶,“夫人,你千万别把青杏你身边赶走,青杏真的不嫁。”   “傻瓜!我当然也不希望你离开我,不过,我们做不成主仆,可以做亲人。我可是时刻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喊你一声大嫂,晨曦可以唤你一声义母。”   “夫人,你说什么呢?”青杏瞪大了双眼,面色如霞。   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夏握紧了她的手,“傻青杏,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可是,夫人,你明知道,他心里只有夫人。他看不上青杏的。”青杏的声音有些低落。   “你别妄自菲薄,我们的青杏可是极好的。他迟早有一天会醒的,我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你耐心一点,给他一点时间。”   孟夏说起秦宝林,心里一直都很愧疚。   他那天后,就离开了栾城。   这么多年,他默默为她所做过的事,她不是不感动,但她无力回报感情。   青杏没有自信的问道:“真的可以?”   “当然,你要有自信。”孟夏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轻轻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晨曦呢?”   “在房间里,叶公子来了。”青杏见她一愣,又补了一句,“摄政王在院子里和老爷子聊天,刚刚老夫人还留他们吃饭,现在怕是正拉着曲儿姐在厨房里呢。”   青杏是特意进来打小报告的。   这期间,沈望带着沈守业来过几次,因为沈守业的身分,所以,孟夏让四合院的人还像以前一样唤他叶公子。   这才几天,他们居然又来了?   孟夏不满的皱眉,青杏连忙道:“夫人,你先休息一下,喝口茶吧。我刚沏了茶进来。”   “嗯,好。”   到一旁洗了手,孟夏端起茶轻抿了几口,“青杏,帮我研墨,我要作图。”   “好。”青杏应了一声,刚拿起墨条,门就嘎吱一声,主仆二人抬眼看去,只见孟父领着沈望开门进来,“青杏,曲儿让你去厨房帮一下忙。”   孟父一进来,便就支走了青杏。   他看着孟夏,道:“夏儿,听沈望说,小五姑娘那边有消息了,他在外面等了你很久,我看你都没有出来,从领着他进来了。要不,你们就在这屋里聊吧,你不也一直在关心小五姑娘的事吗?”   孟父说完,也不管孟夏愿不愿意,转身就出去了,还体贴的关上房门。   沈望走了进来,看着房里那里大约三米高的树根,满目惊讶,再抬头看着明显是后面加高过房间,他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他拿起桌上的那支木钗,轻问:“孟夏,这是你做的?”   “嗯。”孟夏伸手把木钗拿了回去,“这是我要给青杏的。”   “要不,你也给我做一支?”沈望不请自坐,还挨着她很近。孟夏蹙了蹙眉头,往一边挪了挪身子,“慕云墨有消息回来了?”   “他又追到迁西城去了。他说,下个月十六是小五的生辰,问你去不去苍龙山?”沈望看着她。   “去!过了月初,我就带着晨曦去苍龙山。”   “我也去!”沈望立刻就道。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等月初过后,因为,这几天已经到了孟晨曦要毒发的日子了。她是想等孩子毒发后,调养一下再出发。   孟夏闻言,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很闲?”   “不闲!但再忙,我也得陪着一起去。”沈望突然语气变得有些恳求的道:“孟夏,我知道就在这几天,所以,你能不能让我这几天歇在这里?”   “不用!我……”   “无论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亲爹,你让我在那个时刻陪着他,行吗?算我求你!”沈望低声下气,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如果能让他陪着妻儿,低声下气也是赢。   孟夏闭上眼睛,表情痛苦,手捂着胸口,“看着,会很痛!很痛!”每个月的月底,她都会很自然的开始心神不定,而每一次,她都是把自己锁在工作屋里。   只有雕刻才能让她静下来,才能让她不那么倍受煎熬。   一分一秒的倒计时,等着孩子迎来痛苦的那一天,对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沈望伸手揽过她,无声的送上自己宽厚的胸膛,“所以,让我来分担一些,承受一些。我相信,晨曦一定也想我陪在他身边。”   那孩子总是偷偷的看着他,他每次看过去,他又会佯装若无其事的玩他自己的。   孟夏从他怀里挣开,眼角已有了湿意,“我回头问问他的意思。”   沈望闻言,喜上眉梢,这等于就是答应了。   ------题外话------   大姨妈来临,不舒服,今天更少了,等大妞妞哪天大爆发,再补上。   另外,有些亲问,是不是开虐了。大妞妞在此回答,后面的主题是摄政王追妻趣味多。   么么哒。   再借此地,推荐一下好友的文文:   一、推荐好友简寻欢重生宅斗女强爽文《重生嫡妃宠翻天》   携恨重生,素手抄刀,斗继母,惩嫡妹,灭渣男,溜王爷,手到擒来。   二、推荐好友念你年少的种田文《丑医》   现在开新文不容易,有兴趣的亲们,麻烦收藏支持一下,谢谢大家。 082章 赴宴,大闹一场(1)   空空的怀抱,让沈望莫名的空虚,但他也不敢把她逼得太紧了。他伸手拿过桌面上的一叠草图,里面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就连标示符号也是那么陌生。   他蹙了蹙眉,好奇的问道:“夏儿,你标的这些是什么?这是什么门派的特殊符号吗?”   孟夏扫了一眼,看着他指着的是她标的角度,“那是孟夏的特殊符号,你看不懂的。”   闻言,沈望微眯起双眼,凝视着她,轻问:“夏儿,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句话,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已经把调查的结果带回来了。   他翻看着那两年的点点滴滴,让自己不至于空白了两年,可他却惊讶的发现,现在的孟夏和他看的那些资料中的孟夏真的不太一样。   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他自己不也是重生的人吗?   他细细的研究过那资料,发现她的变化是从她寻短见之后开始的,难道她也是?或是?   他有些怀疑,但不敢肯定。   “哪句话?”   “那句,你不是当初的孟夏。”沈望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可她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淡淡的表情。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孟夏起身,返回树根前,盘腿坐下,拿起一旁放着一块方木块,用炭笔在上面描着形状。沈望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你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沈望追问。   孟夏很快就用炭笔描好重点轮廓,又拾起一旁的刻刀,开始动手,表情认真,让旁人舍不得出声打扰她。沈望静静的看着她,看着一块小木头在她手上变成了一个小桌子。   吹去小桌上的木屑,孟夏放下刻刀,换了一把挫刀,把小桌子挫平,磨光。   “这个小东西送我吧?”沈望看着,心里喜欢。   “非卖品。”孟夏起身,走到角落拉开水蓝色的帷帐,里面的东西让沈望叹为观止。那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园的缩小图,有山有水,有湖有桥,有小舟,湖边还有几个小木屋,山下有果园,有田有地,甚至还有小木人。   孟夏把小桌子放在一个木屋前院子里,从一旁拿了两个一大一小的木人,让她们围坐在一起。   沈望细看之后,发现那一大一小的人儿是孟夏和孟晨曦,因为桌子下面,孟夏又摆了一个小白狼。那应该是小白吧?   沈望一一认真的辨认里面的小木人,发现全是孟夏身边的人。   只是没有他。   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成为家庭中的一部分吗?   如此一想,心就失落苦涩起来。   可沈望是谁,他不是一个随便就放弃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他就不会放手。他相信,迟早有一天,那小桌边上,孟夏会再加上一个自己,或许,还会有几个小家伙。   “这是你理想中的家吧?”   孟夏静静看着,久久没有出声,她突然伸手指着一个小木屋,轻道:“这个房子,我想着该住着宝林哥和青杏,只是,我想宝林哥应该不会住这里,平静的生活不是他要的。不过,这里我仍旧留给他们,等他们偶尔来小住。”   说着,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谁对她好过,谁对她有恩,她都记在心里,从不曾忘过。   秦宝林守以他的力量护了她们母子这么多年,青杏和林曲儿她们,一个个都无怨无悔的陪着她四处漂泊打拼,这些人的好,她不会忘记。   这个东西,她已经刻了四年多了。每次难过的时候,她都会刻几个小东西,一点一点的把这个理解之家装扮起来,每每看到这些东西,她就会重新拥有向前进的勇气。   听着她的话,沈望的心狠狠的抽痛着。   她念着每个人对她的好,这样的她,让他心疼,也让他着迷。同时,他更加的痛恨自己没有及时的找回记忆,痛恨自己在她们母子的生活中缺席了四年多。   如果他一直都在,那么,这个小桌边,应该会有一个他吧?   “夏儿,总有一天我会做到……”   “娘,吃饭了。”门口,孟晨曦打断了沈望的话。   不过,他不用再说下去,因为,孟夏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她扭头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呛他,也没有敌意,“别急着承诺,有时行动比什么都重要,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   说完,她脱下工作的罩衣,笑着去开门,“好啦!我马上就来。”   “娘,祖母让我来喊你…你们去吃饭。”他举目朝里面的沈望看了一眼,孟夏点头,牵着他往饭厅走去,“嗯,晨曦真乖!娘亲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走,咱们去看看祖母煮了什么好吃的?”   “娘,祖母煮了红烧鱼,红酱肉,还有好多好吃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孟晨曦说着,双眼放亮。   院子里,沈守业站在小白身边,望着孟夏,浅浅的笑着,“孟姨。”   “欸。”孟夏揉揉孟晨曦的脑袋,轻道:“你先去陪哥哥吧,娘去帮祖母。”   “好!”小家伙一下子就跑到沈守业面前,两人蹲下来开心的逗着小白玩。   工作室里,沈望没有跟着出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东西。他伸手把小桌子和两个小木人儿一起收进袖中,转身离开。   第一回做小偷,但他却的脸上却隐隐带着笑意。   突然,他停下脚步,抬步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帖子,翻看了一下又蹙眉放下。   祝王府的帖子?   “沈望,吃饭了。”孟冬站在房门口,看着蹙眉的沈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如果夏儿要去赴祝王的宴,你也一起去吧。”沈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孟冬当下就往不好的方向反应,“那祝王是谁?他会对三妹不利?”   “他是我的皇叔,他和夏儿曾有过节,这些东西,我一下子也跟你说不清楚。”沈望简单的说了他和祝王的关系,想了一下,又道:“你待会随我一起回王府,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姿态放得很低。   孟冬本想拒绝,但看他态度好,便点头,“好!”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孟氏夫妇的目光不时的看向孟夏和沈望,眸底浮现了欣慰。孟晨曦低头吃饭,但眼底一样有着掩不去的笑。   沈守业一个劲的扒饭,王氏瞧了,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多吃一点,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沈守业的真实身分,见他和孟晨曦感情好,也一并当成普通小孩子来疼了。   沈守业看着碗里的菜,抬头看向王氏,见她暖暖的冲着自己笑,眼眶一红,忙点头低头扒饭。   孟夏瞧着,移目看向沈望,目光中夹带着质问。   沈望偏过头,凑到她耳边,轻道:“以后,我多带他来这里吃饭。”   “他来,我招待,你来,请自付饭菜钱。”孟夏伸手去夹鱼肉,沈望连忙把面前小碟子里已经剔了刺的鱼肉送过去,“吃这个,我已经剔了鱼刺。”   他发现孟夏最爱吃鱼肉。   孟夏轻瞥了一眼他的筷子,转了个方向,夹子一束青菜,把最后一小口饭吃完。她放下碗筷,抽出手绢轻拭嘴角,笑看着大家,道:“我吃饱了,大家慢吃。”   沈望举着一小碟的鱼肉,有些尴尬,孟晨曦默默的接了过去,倒了一半给沈守业,“叶哥哥,咱们吃鱼肉。”   “嗯。”沈守业很配合,一脸美味的吃着。   沈望忽然咧嘴笑了,扫看了众人一圈,道:“还是我儿子给面子,真乖!”   “我不是你儿子。”孟晨曦一脸严肃。   呃?   沈望的表情丰富极了,哭笑不得,他已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了?孟父蹙眉,严肃的看着孟晨曦,“晨曦,你这样就不乖了。”   孟晨曦并不愧疚,仰起头看着沈望,道:“我娘一天没有承认你,我就不是你儿子。”说完,他把碗筷一放,追着孟夏出去了。   沈望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   “这小子,有个性,知道心疼自己的亲娘,真好啊!”   大伙听着,也纷纷笑了起来。   孟父指着饭桌上的菜,道:“多吃一点。”   “好。”   ……   吃过晚饭,沈望陪着孟父坐了一会便让孟冬和他一起回王府。他们先送小皇帝回皇宫,然后才又折回摄政王府。   “安顺,帮我收拾几套衣物。”出了院门,他就吩咐安顺去收拾。   安顺一愣,忙问:“王爷,你这是要出远门?”   “不是,我要去四合院住几天,你赶快去收东西吧。”沈望挥挥手,扭头看着愣愣的孟冬,道:“二哥,走,咱们进书房去聊。”   孟冬点头,“你要搬去四合院住,这事三妹答应了?”   孟夏居然会答应他?   “答应了。”   “这怎么可能?”   孟冬太吃惊了。   沈望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从书架后面的多宝格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孟冬,孟冬看着令牌上面的字,问道:“你给我摄政王府的令牌做什么?”   “方便你随时来找我,也方便你进出城。”   “我还用来找你吗?你哪天不去四合院?”孟冬把令牌丢回去给他。   沈望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又把令牌推过去给他,“你收着,或许,哪一天就用得上呢?”说着,他面上有难得在孟家人面前现出的严肃。   孟冬闻言,便收妥放好。   “你找我过来,不是只为了给我令牌吧?你是想问三妹的事?”   沈望点头,看着孟冬的目光有些欣赏,“祝王与夏儿过节不小,你明天带着这个令牌,别人也不敢太放肆。二哥,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在你面前拐弯抹角。你是最了解孟夏的人,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孟夏才会放下防线?可以早日接受我?”   孟冬与孟夏兄妹二人打小感情就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别以为你叫一声二哥,我就会被冲晕头,什么都告诉你。”   沈望闻言,失笑。   听听,这语气也是跟孟夏极像的。   “你当然有好处,你早前不是说自己害得夏儿不幸福吗?现在你当然应该让她幸福起来。而我,我一定会给她幸福。”沈望看着他,满目坚定。   孟冬眯起眼,认真的打量着他,许久,才道:“三个字,示弱,缠。她的软肋是晨曦,你该知道,擒贼先擒王。呵呵,这么说自己的妹妹,好像不怎么恰当。”   沈望笑了笑。   “多谢二哥指点。”   孟冬脸色一正,“在这件事上,我也和晨曦一样的态度。我还不是你二哥,等你被三妹承认了,你再喊也不迟。”   “这一天,不会太远。”沈望自信的道。   “明天,三妹一定会带上青杏她们几个,你还让我跟去做什么?”孟冬有些疑惑。孟夏身边不乏武功高手,他这三脚猫功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由你在,我放心一点。”   “那你干嘛自己不去?”孟冬不解,“你不正好可以来个英雄救美?”   “我当然会去。难道你不愿意陪夏儿一起去?”沈望问道。   孟冬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望拍拍他的肩膀,“你等一下,我还有东西给你。”说完,他返回书架前,从上面取了一个小瓷瓶过来。   “这个你带着。”   “这是什么?”   “这是上次云墨给我的,他说这药丸可以解一般的毒,你记得让夏儿在进祝王府前服下。”沈望有些担心祝王会使什么阴的手段。明天他要和户部商量北方旱情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快可以赶去。   “解毒的?你是担心那祝……”孟冬瞪大了双眼,“好,我收下。我会按你说的办。”   “谢谢二哥。”   “那是我三妹,不用你谢。”   安顺敲门,在外道:“王爷,东西收拾好了。”   “好。”沈望起身,看了孟冬一眼,“二哥,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四合院吧。”   孟冬点头,走了几步,他突然道:“四合院里,好像没有空房间了吧?你去了,那要住哪里?”   沈望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轻轻蹙眉,孟冬突然急了,“三妹不会让你进她房间的。”三妹吃了那么多苦,怎么能这么快就便宜了他?   “要不,我和二哥挤几天?”沈望提议。   孟冬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我才不要!”这小子,被外面传成那样,他才不要和他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   “呵呵!走吧,去了就有地方睡了。”沈望自信满满,反正他相信孟氏夫妇不会放任不管,他也许能进孟夏的香闺也不一定。   四合院里,青杏见沈望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包袱,连忙跑进孟夏房里,“夫人,夫人,那个…那个摄政王又回来了。”   “青杏,他哪天不来?你怎么这么吃惊?别理他就是了。”   孟夏继续翻看手中账册,头也不抬。   青杏急声道:“可是,他这一次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孟夏抬眼看着她,这时,王氏推门进来,“青杏,我有事跟你家夫人说说,你要不先去找青梅她们?”   青杏听了,点了点头,低头看了孟夏一眼。   孟夏起身,上前牵着王氏坐了下来,“娘,你找夏儿有什么事吗?”   王氏笑了笑,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沈望说,你答应了让他来这里坐几天?”床上,孟晨曦一听,立刻爬了起来,坐在床上直直的望着孟夏。   “我也没有答应,我说要问问晨曦的意思。”孟夏说着,不禁皱眉,这个沈望动作也太快了,她还没有给他回话呢。   “娘……”孟晨曦在床上喊道。   孟夏和王氏扭头看向,见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很高兴,又很期盼。   “晨曦,你的意思呢?他说,这几天快到那个日子了,他想陪你。你愿意吗?”其实孟夏知道,她也是多此一问,此刻,孟晨曦的表情不已经回答她了吗?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道:“娘愿意,晨曦就愿意。”   他一如继往的把问题抛回去给孟夏。   王氏瞧着孟晨曦那小模样,心都软成一团了,连忙劝孟夏,“夏儿,就随了孩子吧。孩子太乖了,他想什么也以你的意愿为准。”   “娘,你让青杏给他收拾一间屋子吧。”   “家里没有空屋子了。你忘记了吗?晨曦的屋子也让出来给青杏和青梅了?”   这个四合院本就房间不多,腾了两个屋子打通放那树根,又腾了屋子给孟氏夫妇和孟冬,现在根本就没有一间空屋子了。   柳眉紧皱,想了一下,道:“那让他和我二哥挤挤,谁让他来的,我又没请他。”   王氏有些为难的道:“你二哥一回来就把门给栓了,他不让沈望进他的屋子。你爹正在门口骂他呢。”说着,她轻搓着手,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   “要不,让他来你……”   “不行!”王氏还没说完,孟夏就果断拒绝。   孟晨曦在后面,轻飘飘的道:“娘,我想和他睡,可以吗?我长这么大了,我一次都没有和那人,还有娘一起睡过。别人家的孩子,听说都是被爹娘围在中间睡的,听说,那样特别……特别幸福。”   小家伙鼓足了勇气。   他不喊爹,一直都称沈望为那人。   这样的称呼,不知为何总让孟夏有一种犯罪,愧疚,心疼的感觉。   王氏听了,眼眶都红了,心疼极了,上前抱紧了孟晨曦,轻道:“我的乖孙儿,我可怜的乖孙儿……”   孟晨曦在王氏的怀里,低低的道:“娘,要不,算了吧。”   孟夏听了,直想翻白眼。   这孩子,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又在以退为进。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她就算知道,也一样被他吃得苦苦,舍不得他失望,舍不得他难过……   “娘,你让他进来吧。”   王氏听了,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放开孟晨曦,转身就出去了。   “欸欸,娘知道了。”   孟夏偏头看着孟晨曦,孟晨曦有点不好意思,拉了被子就钻进了被窝里,“我困了,我先睡。”   这一家子,这是非要把她和沈望凑成对吗?   想想孟晨曦刚刚说话时,那泪花闪闪的小可怜模样,孟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满足他吧。这孩子说不说,自己也知道他其实比谁都渴望父爱。   嘎吱——   沈望推门进来,被子里的孟晨曦不由的绷紧了身子,很努力的才让自己没有爬出被窝。孟夏拿起账本,挑灯继续,沈望走了过去,“夏儿,我本来是要跟二哥挤的,可是他……”   “他不让你进屋,这个,我知道。”孟夏没有抬头,“你去洗洗,上床和孩子先睡吧。”   老掉牙的伎俩。   “那你呢?”沈望冲口而出。   被子里的孟晨曦听了,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太没用了,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这是找反感吗?   “你若是不想睡,那就到院子里坐坐,我还有正事。”孟夏不咸不淡的应道,翻了一页,扫了一眼,就拿起朱笔,在上面批注了一下。   沈望探首看去,啪的一声,孟夏合上了账册,抬头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账册是*的,你看好像不太适合吧?”   “那行!我去准备一下。”说完,他悻悻的起身,看了一眼床上微微鼓起了被子,微笑着去净房冲洗。   孟晨曦听着净房里的水声,心情渐渐紧张,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不安的看着孟夏,“娘,我……我好像有点紧张。”   “要不,让他去你二舅那?”   孟夏提议,她也紧张啊。   第一次要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她比谁都紧张。   “不要!”孟晨曦冲口而出,然后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孟夏,“娘,要是你陪着我,我就不紧张了。”   孟夏看着他,没有说话。   心想,要是我陪着你,我会更紧张的。   “娘,你不会打算一直看账本到天亮吧?”孟晨曦也发现了孟夏的紧张,直言戳破她的意图,“娘,你刚刚答应过我的,我想睡在你们中间。”   又来了!   这个小家伙,又来这一招。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哪一次不是举手投降?   “行行行!我不看了,我马上就来,这样可以吗?”   嘴角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孟晨曦高兴的点头,“嗯,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   沈望在净房里听着她们母子的对话,嘴角的孤度越来越大。   马上,他就可以拥着妻儿,享受热炕头了。   他只穿了白色的单衣出去,孟夏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笑了笑,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掀开被子,把刚刚又缩进被子里的孟晨曦露了出来。   “睡觉不要蒙着被子,对身子不好。”   孟晨曦鼓起勇气迎上他的视线,“我娘也这么说过。”   沈望愣了一下,咧嘴露出一口皓齿,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想不到我跟你娘还这么有默契。”说着,他脱了鞋,靠坐在床上,扭头向净房方向看了一眼。   孟晨曦双手托着下巴,抬头看着他。   沈望低头,轻问:“怎么了?”   “没事。”孟晨曦说着,朝净房那边看去,露出笑容,“娘,你快来啊,我想睡觉了。”   孟夏笑着走了过去,却是站在床前不动。   沈望抬头看着她,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你睡到里面去。”孟夏朝里面努了努嘴。   沈望摇头拒绝:“我是男人,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孟晨曦见状,连忙掀开被子,拍拍里面的空床铺,道:“娘,你睡这里吧。”   孟夏无奈,瞪了沈望一眼,“去,把灯吹了。”   “哦。”沈望点头,连忙下床穿鞋。孟夏想了一下,又喊住了他,“算了,就亮着灯吧。”黑灯瞎火的,也许更不好。   沈望又返了回去,孟夏已坐在床里面了。他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儿,心里甜滋滋的。   “睡吧。”孟晨曦率先睡下,眨巴着眼看着两个表情不一的大人。   孟夏点头,掀被躺了下去。   孟晨曦暗暗鼓勇气,向两边伸手过去,一手牵着孟夏的手,一手牵着沈望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前,嘴角弯弯的合上眼帘。   过了一会儿,孟夏轻轻抽手,孟晨曦立刻不满的道:“娘,你别动来动去的。”   沈望朝里侧着身子,目光落在了里面那一大一小人儿的脸上。孟夏感受到两束炙热的目光,连忙往里侧去,又惹得孟晨曦不悦,“娘,你这样动来动去,我怎么睡得着啊?”   “好好好!娘不动了。”孟夏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吧?   沈望见她对孟晨曦没辄的样子,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孟夏一记冷声扫了过去,瞪着他,道:“闭上眼睛,睡觉。”脸蛋有些红,似乎是害羞了。   “呵呵,好!”沈望呵呵一笑,听话的闭上眼睛。   孟夏观察了他很久,直到耳边传来他们父子平稳的呼吸声,她才放下防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两个酷似的脸,她的心像是不知被什么轻触了一下。   真的很像。   她伸手轻轻的沿着孟晨曦的轮廓描了一遍,然后,合上眼帘,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一旁,沈望猛地睁开眼睛,单衣支着下巴,目光炙炙的看着身边的人儿。   心里似乎在什么在无声的发酵,涨涨的,暖暖的。   ……   翌日清晨,孟夏醒来,闭着眼睛轻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突然,她不动了,猛地睁开眼睛,急急的朝一旁看去。空空的,不知何时,他们父子俩已经起床了。   撂开床幔,刺目的光让她连忙闭上眼睛。   她竟睡到这么晚了。   “夫人,你睡了。”青杏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孟夏的脑袋露出幔帐,正看着窗外发呆。   孟夏回过神来,问道:“青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初了。”   孟夏拍拍额头,撂开幔帐下床穿鞋,“青杏,你下去备一份礼,咱们去祝王府。”   闻言,青杏手上的动作一顿,“夫人,那祝王府咱们还去?”据说那祝王请了不少人,他们去,在人家的地盘上会不会被人穿小鞋啊?   孟夏笑着往屏风外走去,“今天热闹,咱们也去凑凑,这些日子,你们也太无聊了。”说着,朝青杏眨了眨眼。   青杏听后,抿唇轻笑,连连点头,“的确是太久没有热闹过了。夫人,那我先去备礼。”   “嗯,去吧。”孟夏换了一身雪白长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走到梳妆台前,取了一条紫色镶羊脂玉的发带束发,想了一下,她又去取了一把木折扇。   她站在镜子前,含笑看着镜中的自己,频频点头。   嗯,不错!   玉树临风,如玉温泽,翩若惊鸿,风流倜傥,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   林曲儿牵着孟晨曦进来,见她一副盛装打扮,那俊模样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夫人,你今天这般打扮,可是要出门?”   孟夏回头,张开手臂,在林曲儿面前转了个圈,“曲儿,怎么样?你家夫人好看吗?”   “噗……好看!好看!”林曲儿掩嘴轻笑,孟夏不满意,用折扇托成林曲儿的下巴,一双黑珍珠般的杏睛瞅着她,嘴角微微带笑,“美人,公子可以邀你一起花前月下举杯话相思吗?”   说着,她嘴角的笑容渐带了点痞味,但却不让人反感。   林曲儿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伸手推开她的折扇,嗔道:“夫人,你别这样,小心把少爷教坏了。”   孟夏低头看着孟晨曦,笑了笑,道:“才不会!我家晨曦最有分寸,他只会默默记在心里,将来讨媳妇时也用得上,对不对?”   孟晨曦重重点头,糯糯甜甜的应道:“对!将来给娘讨儿媳妇时,用得着。”   林曲儿在一旁直跺脚,“夫人,你瞧,你把少爷教成这样。”   孟夏却是开怀大笑,“这样很好啊,没什么不好。儿子,今天娘亲带你出去玩耍,你要不要去啊?”她弯腰,凑近孟晨曦,伸手轻捏了一下他高挺的小鼻子,“真是孝顺的好儿子。”   “孝顺娘亲是应该的。”   孟晨曦一脸认真的点头。   “曲儿,你给晨曦换一套和我身上同款的衣服,头发也记得用一样的。今天,我们要一起勾勾那些名门闺秀的芳心。”孟夏说完,就往外走,“我在外面院子里等你们。”   林曲儿在后面,忙问:“夫人,你要带少爷去哪里?”   “祝王府。”   祝王府?   林曲儿和孟晨曦对视一眼,孟晨曦突然双眼放亮,连声催促:“奶娘,快,快帮我换衣服。”想想上次在沧城那沈晓寒兄妹的过分,他今天想还回去。   不说他是野种吗?   今天,看他如何整他们。   “好,少爷你别急,夫人不会不等你的。”林曲儿当然明白孟晨曦的心情,以前,他是真的没爹,被人说了,就算当时还回去,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   孟父和孟冬在院子里下棋,见孟夏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不由的蹙眉问道:“夏儿,你以后少穿男装,女装多好。每次见你这副打扮,我总以为自己生了三个小子。”   “爹,小子不好吗?”一旁的孟冬不满。   怎么别人把儿子都成宝,轮到他爹这里却反了过来,把他和他大哥看得比草还轻。   孟父一眼瞪了过去,斥道:“好什好?一大把年纪了,一个个都还不让我抱孙子,你呢?连媳妇都娶不上,愁死我了,我还开心得起来?”   孟阳和秦美华成亲多年,可就是一直怀不上。孟氏夫妇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敢说半句惹孩子伤心的话。   孟冬被孟父一骂,不服气的顶了回去,“谁说我娶不上的?将来,你可别怪我一口气给你娶几个儿媳妇回来?”   “你敢?”孟父顺手举起烟杆,“我们孟家没有那样的先例,你趁快给我掐断你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还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孟冬听了就想笑。   不过就是逗逗他老人家,他却是当真了。   “爹,你明知道我二哥没那心思,你就别假装生气了。”孟夏笑着走过去,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就喝了一杯,“嗯,还是我娘晒制的菊花茶好喝。”   说着,她给孟父倒了一杯,推了过去,“爹,你也喝点,下火的。”   “你这丫头。”孟父笑嗔了她一眼,“跟你二哥就是一个样,小时候他带着你到处皮,别人家告到家里来,总说你家那对双胞胎。”   忆起往事,孟父脸上绽开了笑容。   当年,迁到秦家村,欢乐还是挺多的。   他以为就会在那里住一辈子,没有想到会是那样急迫的离开。   孟夏和孟冬相视一眼,双双笑了。   孟父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道:“你们感情好,当时,沈望又是二小子救回来的,这些年,你过得不好,他也没有一天是好过的。现在总算是找着人了,二小子,你也赶紧给我找二媳妇回来。”   兄妹二人听着,沉默了下来。   孟冬轻轻点头,“嗯,爹,我知道了。”   “娘,我好了,咱们是不是出发了?”孟晨曦换了衣服就急急的跑出来,孟父见他也是一样的打扮,不禁好奇,问道:“你们娘俩这是要去哪里?”   孟晨曦扑进孟父怀里,仰头看着他,道:“祖父,我和我娘今天要去看猪,听说,今天有猪演戏。”   “猪演戏?”孟父蹙眉。   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孟父看向孟夏。   “爹,你别听孩子乱说,我今天带他出去是有正事。你和我娘不用等我们回来吃饭了。”说完,她起身牵着孟晨曦就往外走。   孟晨曦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娘,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跟穆大夫说一声。”说罢,小家伙急急的跑去找穆大夫。   青杏和林曲儿也换了男装,手里提着几包礼品。   孟冬也起身,“爹,我陪三妹去。”   “你也去?”孟父越觉越奇怪。   “爹,昨晚沈望让我陪三妹一起去,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完,他看见孟晨曦出来了,便和她们一起离开,上了马车。   孟晨曦在外唤了一声小白,小白立刻如箭般的冲了出去。   孟父急急的追了上去,“你们怎么还带着小白啊?”   “祖父,小白这些天闷坏了,我带它出去转转。”孟晨曦一脸认真。   “可是……”   “爹,由我在旁边,不会有事的。”孟夏连忙安抚。   孟父听了,只好作罢,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拐弯不见了,他才皱着眉头回去。王氏从屋里出来,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便问:“他们人呢?”   “全出去了。”   “上哪去了,怎么连小白也不见了?”王氏问道。   孟父应道:“不知道,说是有正事。你也别问了,午饭不用做他们的,要不,咱们也出去转转。来栾城这么多天,也没去外头转转。”   王氏想了一下,点头,“那行!今天咱们也出去走走。”   马车上,孟夏问孟冬,“二哥,他让你跟着去,有什么用意?”   孟冬摇头,“这个,他真的没说啊,只让我跟着。”   孟夏便不问了。   祝王府门口,摆满了华丽的马车。马夫停下来,轻道:“公子,到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孟夏的身分变换,并不会叫错。   孟冬撂开车帘,率先跳了下来。   “小晨曦,快出来,二舅抱你下来。”   孟夏牵着孟晨曦弯腰出去,站在马车前扫了祝王府一眼,栾城的祝王府比沧城的气派许多,门口那两尊铜狮子比成人还高,门匾上的字也是金的。   这是不怕那门匾半夜被人偷走吗?   门口迎客的祝王与客人寒喧完,举目定眼一看,见孟夏来了,连忙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似乎他们之间一点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   “三少,你终于来啦,可让老夫好等啊。”说着,他轻扯了一下他身边的男子,为他介绍,“禄儿,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孟三少。”   孟夏笑着抱拳拱手,“王爷谬赞了。孟某不敢当。”   沈禄笑着朝孟夏拱手,点头致意,“三少,久仰大名。”   “沈公子客气了。”孟夏还礼。   一旁的孟晨曦笑着上前,学着大人的样子,行礼,“孟晨曦见过祝王爷,祝公子。”   孟夏轻斥,“晨曦,是沈公子。”   “哦,见过沈公子。”孟晨曦乖巧的改口。   祝王低头笑眯眯的看着孟晨曦,道:“小晨曦真乖。”   “祝王爷,我姓孟,不姓小。”孟晨曦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纠正。   “哈哈哈……”祝王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低头看着他,意有所指的道:“怕是也不姓孟,很快咱们就会是一家人了。”   “不要!不要!”孟晨曦急了,跺着脚,噘着嘴,道:“我才不要呢。”   一脸清清楚楚的嫌弃。   沈禄见了,当下就铁青着脸,他心里暗暗生气,一个黄牙小儿而已,父王为何要如此低声下气的讨气?就算是沈望的种又如何?沈望可是到现在都没认她们母子。   皇室的血脉又岂是一句话就可以认的,他出生时没有玉碟,就算是沈望的儿子,也是不能入宗族的。   祝王心里也是怒气翻滚,但他知道,现在还是生气的时候,呆会有他们难堪的。他笑眯眯的伸手做了个请势,“三少,请吧。”   “谢王爷。”孟夏颔首,扭头指着一旁青杏和林曲儿捧着的精美礼包,道:“王爷,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哈哈,三少有心了。”祝王朝大门口的下人招招手,让他把礼物接过去,“禄儿,你先领三少进去坐,里面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你就在里面招待一下。”   “是,父王。”沈禄做了个手势,“三少,请。”   “谢谢!请!”   “等一下。”沈禄突然停了下来,这时才发现一直有一匹白狼跟在他们身边。他看着小白时,小白正好也抬眼冷冷的看去,那一记冷光把沈禄吓了一大跳。   “三少,这是白狼吧?”   孟夏点头,“没错!”   沈禄当下就一脸怒色,既然是狼,为何还带到这里来?这是故意的吧?   “三少,你这是何意?”   “何意?”孟夏假装不明白的看着他,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祝王,“祝王,难道你们府上还不让带小宠物进去?”   小宠物?   亏她说得出口,这么一匹成年白狼,她也敢睁着眼说瞎话。   祝王爷敛了敛情绪,对一旁的沈禄,道:“禄儿,带三少进去坐。”   “可是父王?”沈禄不从。   “还不快点?难道要让客人在外头一直站着。”祝王爷不悦的扫了过去。沈禄没办法,只好气呼呼的领着孟夏她们进去。   祝王爷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攥得拳头咯咯响。   一行人进了祝王府大门,就看到外院里宾客满座,四处喧哗。众人见沈禄亲自领着人进来,全都停下来,齐刷刷的朝门口看了过来。   年轻的白袍公子,白玉束发髻,白袍远看是素色,但长袍上却是绣着同色的锦锈云纹,腰围白玉带,美如玉雕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   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一样的装扮,同样的美得让人震撼。   他们就那样意态悠闲的足踏而来。   众人看着小男孩,只觉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当众人看清他们身边的白狼而不是白狗时,纷纷变了脸色。   这人究竟是谁?   他居然敢带着一匹白狼来祝王府。   院子里明明有上百号人,可却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专注的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两位一大一小的公子身上隐隐散着说不出又道不尽的优雅贵气,令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庄少言和倪新却是认出了来者,只听见庄少言低低的道了一句,“哦,原来是摄政王的新宠。”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让许多人都听见了。   众人听了,直接从刚刚的云端掉到泥底,对孟夏母子二人就产生了不屑,又开始自顾自的寒喧起来。沈禄见状,很是满意,暗暗点头。   “三少,请这边坐。”   沈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直的把孟夏母子领到了倪新和庄少言那一桌。孟夏拿着折扇,笑着朝他们抱拳拱手,“各位,幸会!”   众人面色各异,只当没有听见,各说各的。   只有倪新起身给她回礼,“在下威远侯府的倪新,幸会!”   “在下姓孟,人称孟三少,倪公子,幸会了。”孟夏说完,啪的一声,打开折扇。   众人听到她刚刚的自我介绍先是一愣,然后以齐刷刷的朝她看去,当看到她手中的那把黄梨花木雕四季风景图的折扇,一个个都张大了嘴。   这就是名震列国,神秘的东玉朝孟三少?   祝王爷怎么会认识他?   倪新一脸惊喜的看着她,绕过桌子,上前就紧握住孟夏的手,激动得浑身颤抖的道:“原来兄台就是孟三少,久仰久仰!”   庄少言见倪新这么激动,不悦的嘀咕,“不就一个小木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话传到了众人耳中,不少人皆是摇头,暗叹这人不识货。   那孟三少可是有一双点木为金的手,他雕出来的东西,随便一件都能让平常百姓无忧生活几代人。哪是他说的什么小木匠。   孟夏笑了笑,权当没有听见。   她抽回手,却把木折扇留在倪新手中,笑道:“既然倪兄如此喜欢这把木折扇,那就送给倪兄吧。也不枉在下和倪兄一见如故。”   抽气声四起。   众人愣愣的看着倪新呆呆的拿着木折扇,这威远侯府的小子真是捡到宝了,一句话就得到了这把相传东玉朝八贤王,大晋祝王,西陈王,久求不得的折扇。   民间相传,这把雕四季风景木折扇,价值连城。   听说,那折扇上不仅刻了四季图,重点是这景还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春是南国的,夏是海域的,秋是沙漠的,冬是北国的。   他们想着,不禁都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那折扇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被传得那么神。   倪新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夏,“孟兄,你这是?”   “送你。我说过,这折扇只送有缘人。”孟夏笑道。   倪新听到她再次确定后,便欣喜的点头,抱拳深深的作揖,“谢孟兄割爱相送。”说着,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有些不好意的道:“无以回赠,望孟兄笑纳。”   孟夏摆手,“倪兄,玉佩当赠佳人,小弟就不收了。他日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得倪兄一副墨宝。”   “行!”倪新把玉佩收了回去。   这才是君子之交,相互欣赏。   一旁,庄少言冷眼看着他们一来一往,见孟夏不收倪新的玉佩,他当下就抓住了话题,“倪新,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人家可是情倾摄政王,你啊,就是插上两根葱也不是象啊,哈哈哈……”   嗷呜……   孟晨曦轻踢了一下小白,小白立刻长嗷一声,直直的朝庄少言扑过去。   庄少言被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四脚朝天。   “小白,回来!”孟晨曦冷喝一声,小白立刻乖巧的回去,在他的脚边蹭着卖乖,仿佛刚刚凶残的一幕只是大家的幻觉。   孟夏抱歉的看着受惊的众人,然后上前就扶庄少言,“这位公子,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小白平时也不这样,我也只是见它在山上碰到山猪时才这样。来,在下扶你起来。”   笑颜如花。   庄少言竟有一种那样的错觉。   他愣愣的看着伸在面前的葱白修长小手,然后抬眼看向孟夏精致的脸蛋,忘了反应。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模样,这娇小的身段,就像是一个姑娘。   他突然心怦怦直跳,伸手过去却抓了个空,孟夏抽手转身,上前就弯腰揪着小白的耳朵,冷斥:“小白啊,你下次再不老实,休怪本公子把你煮着吃了。你啊你啊,别闻到一点像猪的味道,你就冲着人家乱扑。你这是要把你家公子气死啊。”   众人听着她揪着狼耳边,一句一句像是在斥责自己的亲儿,先是愣了愣,等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一个个都忍俊不止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庄少言也不傻,总算是听出孟夏话里的意思,气得满脸通红。   他从地上爬起来,就气呼呼的上前,举着拳着想要去凑孟夏,“臭小子,不要脸的小木匠,今天爷让你狂,别以为你有摄政王撑腰,小爷就怕了你。”   倪新上前,拦住发疯似的庄少言,“庄兄,请自重!”   “自重?”庄少言拔尖了声音,伸手就攥住分倪新的襟口,恨恨的道:“倪新,你不会也是拜倒在这个小木匠的长袍之下了吧?你可别忘了,他是摄政王的……”   “够了!”倪新冷喝一声,伸手用力一只一只的掰开庄少言的手指,一脸嫌恶的道:“别在这里丢了你们振国公府的脸。”   沈禄一直在一旁看戏,他就想借庄少言之手,让狂妄的孟夏吃点亏。只是没有想到庄少言这般没用,竟是被一匹狼就给吓倒了。   庄少言闻言,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脸上都有还没来得及隐去的笑容,怒气更是不可压抑,“啊——我今天跟你这个小白脸拼了。”   “够了。”一声威慑力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振国公庄文国由祝王爷陪着进来,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齐刷刷的拱手,“见过振国公。”   “各位有礼了。”庄文国负手走过去,冷冷的瞥了庄少言一眼,“嫌丢脸不到家?”   “爹,我……”   “我什么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性子。”庄文国再次斥道,不让他说下去。这个浑小子,被人拿来当枪使还不自知。   真正是浑。   庄少言不敢再吭声了,收回拳头,悻悻的站在庄文国身后。   一旁,倪新连忙行礼,“小侄倪新见过庄伯父。”   庄文国笑眯眯的点头,似乎有些感慨,“若是少言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动气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倪新手中的折扇,一脸惊喜的问道:“这是?”   倪新应道:“这是孟兄刚刚赠给小侄的雕四季风景图折扇。”   “可否借我一看?”庄文国一脸雀跃。   倪新有些为难的看向孟夏,孟夏笑着道:“倪兄,这折扇既然赠予你了,那便是倪兄的,倪兄想怎么都可以。”   闻言,倪新高兴的点头,把折扇递给庄文国。   庄文国接过折扇,手指颤颤的打开,一双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院子里,抽气声此起彼伏,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庄文国手中的折扇,叹为观止。果然不是凡品,怪不得受那么多人追捧。   只见折扇上的风景缩图全都上了颜色,便拼在一起却一点也不花俏,反而给人一种一览便是四季,赏心阅目的感觉。   庄文国身边的祝王爷看着折扇,也是面色变了几变。   这他求不来的东西,她竟在他的府上送给一个小子,这可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好好好!”庄文国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递回去给倪新。众人见折扇收起,皆是不舍的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到了传奇人物孟夏的身上。   倪新拿着折扇,激动不已的看向孟夏。   庄文国转身,看向孟夏,微笑着拱手,道:“孟三少,果然名不虚传。三少既然来到栾城,不知庄某能否幸求得一件三少的手笔?”   孟夏笑着回礼,“多谢振国公厚爱,实在不是孟某自负,而是孟某此行是受人之邀,时间上,的确排不开。”婉声拒绝。   众人听之,色变。   祝王爷却是暗自高兴,他就想孟夏得罪庄文国。   上次他休妻之事,她摆了他一道,让庄文国对他不理不睬,祝王妃也搬回娘亲,不肯回来。庄文国本是不愿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他只是让人告诉庄文国,说是孟三少也会来,他才迟迟而来。   想来,他是打听到孟夏真的来了,他才动身前来。   庄文国面色不变,迟早带着笑容,在他看来,有才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傲气,这也没什么难接受的。如果有求必应,那他孟三少的东西,也许就没那么炙手可热了。   他认为,这也是孟夏一种营销手段。   毕竟,物以稀为贵。   人都有一个人性上的缺点,那就是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也许,他的成功有一半就是深谙了这个道理。   就在众人以为庄文国会动怒时,庄文国却是令大家失望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三少性子率直,我喜欢与这样的交朋友,不知三少是否愿意?”   “当然!谢振国公厚爱。”孟夏笑着拱手。   众人大跌眼镜,这是怎么回事?突然画风一转,来了一个忘年交?   “来来来,坐坐。”庄文国欣喜的邀孟夏坐下,这时,祝王府的下人立刻奉了新沏的热茶上来,一一给众人换上热茶,撤下冷茶。   庄文国高兴的道:“待会,咱们可一定要多喝几杯。”   孟夏笑了笑,“恐怕要让振国公失望了,孟某没有酒量,人称一杯倒。”   “啊?”庄文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没事!”说着,他端起桌面上的茶,“那咱们就以茶代酒,庄某敬孟小弟一杯。”   孟夏也端起面前的茶,正欲做做样子,浅抿一口。孟晨曦到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有些着急的道:“我想去嘘嘘。”   放下茶盏,孟夏低头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然后看向林曲儿,吩咐,“带少爷去吧。”   “是,公子。”林曲儿连忙牵着孟晨曦离开席面,找了祝王府的下人,问了茅房的方向,便一路寻了过去。小白一直跟着孟晨曦,陪着他们肆意的进了后院。   下人们见这么一匹大白狼,一个个都吓白了脸,纷纷闪到一边。   孟晨曦笑了笑,率着小白,昂头挺胸的游走后花园。   为他们领路的下人,忽然不走了,痛苦的抱着肚子,“孟少爷,小的突然肚子痛,就不领你前去了。”说着,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曲儿,手往前面一指,“前面直走,左拐,再右拐,便是了。”   说完,他一灰溜烟的跑了。   林曲儿看着他如脚底抹油般的跑走,心中冷哼,这么一点小伎俩也使得出来,真正是丢脸。什么不好装,偏装肚子疼。   傻样!   肚子疼难道不该是往茅房跑吗?   “奶娘,咱们要往那里去吗?”孟晨曦抬头问道。   林曲儿点点头,微眯着眼看着前方的林子,“去!咱们就去看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样。少爷,你吃不吃糖?”   孟晨曦开心的点头,“吃!我要吃糖,我要吃糖。小白也要吃。”   林曲儿掏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了两颗桂花糖。孟晨曦接过,一颗含进嘴里,一颗喂给小白,“你也吃一颗吧,很甜的,真是好吃。”   “多谢少爷。”林曲儿也含了一颗。   假山后,刚刚那个领路的下人瞧着眼前的一幕,无声的笑了笑,飞快的跑了。   树林里,凉风吹来,竟让人有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孟晨曦走到树林口就停了下来,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噘着嘴道:“不走了,太累了。这祝王府真是奇怪,一个茅房干嘛修那么远啊。”   “少爷,走吧。如果回去晚了,公子会担心的。”林曲儿劝道,眼角余光却是往林子里扫了一眼。   两旁树枝轻晃,树叶摩娑,沙沙的声音传来。   这一招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风吹来一阵幽香,孟晨曦用力的睁着眼,却仍旧敌不过浓浓的困意,“好困啊……”袖中的小瓷瓶被拧开,滚到了草地里,淹没在草丛中。   两人一狼,躺在树林外的草地上,一动不动。   树林里,树枝晃动几下,跳下来十个黑衣人,他们手举着明晃晃的长剑围了过去,低头看着熟睡中的人儿,笑了笑道:“真是傻啊,来人啊,把这个小鬼装进麻袋扛走。这个下人,杀了,丢进湖中。这头狼嘛,生剥皮,炖肉吃。这天凉了,吃点狼肉应该挺补的。”   草丛里,成群的蚂蚁爬了过来,往黑衣人脚上咬了一口。   “少爷,没事了。”   耳边传来流田的声音,孟晨曦睁开眼,看着那些一动不动的黑衣人,笑着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   “流田叔叔,东西备好了?”   流田踢了一下脚边的麻袋,笑了笑,道:“少爷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孟晨曦笑着点头,大摇大晃的穿过林子去茅房。   他们人一走,黑衣人就醒了过来,他们像是什么也不记得一般,弯腰扛起麻袋就离开。   小白装睡,不动。   有人踢了它一脚,它立刻吡着扑了过去,狠狠的咬着一个黑衣人一口。其他黑衣人一看,连忙扛着麻袋离开,顺手把林曲儿也一起扛走,就怕引来过来。   不再去管小白了。   这狼真是厉害,居然没有被彻底迷晕。   情急之下,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发现他们扛着的林曲儿早已换了一个人,就连对方变了女子,他们也毫无知觉,只顾着扛人离开。   小白仰头,长啸一声。   惊得祝王府的鸡鸭鹅四处乱窜,从厨房跑到了院子里来。 083章 赴宴,大闹一场(2)   083章赴宴,大闹一场(2)   后院的女眷听到狼啸,吓得花容变色,乱成一团,前院听到动静,也顾不上什么男宾女眷要避嫌什么的,全都冲了进来,就怕伤及自家妻女。   啊啊啊……   孟夏咻的一声,急急后院纵去。   青杏紧跟其外。   孟冬望着空中闪过的那抹白,傻眼了,他怎么不知着孟夏的武功这么厉害,居然能够飞檐走壁了。   一旁,倪新回过神,拉着孟冬就往内院跑去,“这位兄弟,快点,好像是你家的白狼在叫。”孟冬打了个激灵,连忙跟着倪新跑去。   是啊!他还在发什么愣呢。   小白这么失控,一定是晨曦出什么事了。   祝王爷和沈禄相视一眼,父子二人,飞快的往后院赶去。这群废物,居然连个孩子都抓不住吗?还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晨曦……”孟夏循声赶去,院子里却只看到小白在四处乱窜,仰天长啸。小白看见孟夏来了,连忙跑了过去,咬着孟夏的袍角,就拉着她往假山后面去。   后面跟来的客人,见状,也满怀好奇的跟上去。   祝王见状,父子二人连忙跑了过去,喊道:“三少,三少,这是怎么了?”一脸茫然,演得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孟夏有些着急的道:“回祝王的话,孟某也不清楚,只是这白狼拉着我来这假山,我又寻不到我家晨曦,怕是我的晨曦就在里面。”说着,她急急的冲进假山里的洞中,“晨曦,你别怕,娘来了。”   祝王的心也焦急起来,就怕那些废物真把人藏在这里。   他们父子紧跟在孟夏身后。   其他人见状,也全都涌了过去,一时之间,把假山围成一团。   突然,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从假山夹道里窜了出来,众人一瞧,傻眼了,青杏纵身过去,一脚把男子踢倒在地上。   祝王定眼一瞧,顿时脑袋嗡嗡作响,指着地上大惊失色的男子,骂道:“沈时,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小王八羔子,他怎么会从这里面跑出来?   “啊——”   假山夹道时,传来一声尖叫,众人一听,不由的瞪大双眼,面面相觑。沈禄却是变了脸色,铁青着脸冲进去,推开孟夏,看着里面的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里面的人居然是他刚纳不久的小妾,静娘。   “你…你…你你你……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今天要杀了你们。”沈禄在里面咆哮,孟夏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转身出了夹道。   她站在夹道口,面色涨红的朝众人挥手,“大家都散了吧,这是祝王爷的家事,咱们都散了吧。”说完,她扫了一眼不走反而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里看的人,骤步往外走。   “晨曦,晨曦……你在哪里?”   孟夏和倪新跑到她面前,焦急的问道:“三弟(孟兄),发生什么事了?”   孟夏红着脸,摆摆手,尴尬的道:“倪兄,别问了,快别问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庄少言却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我闻到一股子的猫腥味,一定是出什么有腥味的事儿了。”   说完,他朝人群挤去。   孟夏暗忖,庄少言,你是属狗的吧?鼻子比我家小白还灵。   倪新愣了愣,疑惑的看向孟夏,孟夏连忙摇头,“倪兄,别去,实在是有辱斯文。”   闻言,倪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三弟,晨曦呢?怎么只见小白在这里?”孟冬急问,真怕孟晨曦出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啊,我赶来,小白就拉我去假山,我还以为晨曦在里面呢。哪知道竟撞见了……唉……不说这个了,二哥,咱们快去找晨曦。”   “好好好。”孟冬连忙点头。   二人朝树林走去,一边走,一边喊,“晨曦,晨曦,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孟晨曦从后面走了出来,牵着他的是一个粉裙女子,那女子身材高佻,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简单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支七彩琉璃钗,简单又大气。   见到陌生男子,她仍大大方方的带着微笑朝他们走来。   孟晨曦挣开她的手,飞快朝孟夏跑过去。   倪新看到粉裙女子时,双眼一亮,笑着行礼,“倪新见过兰宁郡主。”   “倪公子,有礼了。”兰宁郡主微笑着回礼。   原来她就是兰宁郡主。   孟夏也连忙朝她拱手行礼,“孟某见过兰宁郡主,多谢郡主照顾小儿。”一旁,孟冬愣愣的看着兰宁,只觉她身上有一股感到亲切的气息。   兰宁郡主笑着摇头,“三少客气了,小晨曦很可爱,刚才多亏他,不然我可就出丑了。”   “啊?”孟夏疑惑的看着她。   兰宁郡主笑了笑,“这事便多说。”   “呵呵!”孟夏也附合着笑了笑,伸手揉揉孟晨曦的脑袋,低头看着他,轻问:“晨曦,你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把小白丢在院子里,让他乱叫呢?瞧,又惹事了。”   “才不是呢,祝王府领路的那下人半路就跑了,我就迷路了。要怪也怪这祝王府的花园太大了,简直比那御花园还要大。”   孟晨曦噘起了嘴。   那边围观的人一听,神色各异。   这小子可真敢说,他们就是敢想,也没敢这么说啊。   假山外,人越围越多,连那些闻言赶来的女眷也围了过去。只是她们刚围上去,尖叫声就四起,一个个红着脸,捂脸跑开。   孟晨曦瞧着好奇,拉着孟夏要去看。   “不去!那里儿童不宜,咱们在这外面等一会,待会向祝王告辞后,咱们就回家。”孟夏婉拒,也间接的告诉兰宁郡主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晨曦轻‘哦’了一声,点点头。   沈禄在夹道里对着静娘一顿拳打脚踢,外头的沈时听着静娘的痛呼声,红着眼就冲了进去,兄弟二人在里面扭打,一路打到了外面。   静娘衣冠不整的跑出来,哭着喊道:“二爷,五爷,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瞧着这架势,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祝王爷气得七窍出烟,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来,你们嫌丢脸还没丢够吗?来人啊,把这个小娼妇给我绑下去。”   “父王,不关静娘的事,一切都是孩子的错。”沈时冲上去,跪在祝王爷面前。   祝王爷一听这浑仗话,气得抬脚就往沈时胸口狠狠踢去,“来人啊,把五爷给我绑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去看他。”   “是,王爷。”下人领令,上前把沈时和静娘架走。   静娘一直大叫着五爷,沈禄听了,双眼充血,抽剑恶狠狠的朝沈时刺去,吓得下人们丢下沈时就闪开,沈时躲闪不及,衣袖被沈禄一剑割破,手臂只划破了一点。   “沈时,你去死!”   “这是都没将我放在眼里了吗?”祝王爷冷声一喝,挥手,下人们又上去把沈时和沈禄架住,不让他们打起来。   “父王,沈时该死啊,他居然勾引嫂子。”沈禄咬牙。   祝王爷喝道:“哪来的嫂子?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妾,这也能让你们兄弟二人反目为仇吗?气死我了,来人啊,把他们统统给我绑下去。”   “是,王爷。”   下人们不敢再有怠慢,连同沈禄也一起请走,“二公子,五公子,请吧。”   兄弟二人被众人用别样目光盯着,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自在,相互瞪了对方一眼后,齐齐朝祝王拱手,甩袖退了下去。   后院终于恢得了平静,祝王爷暗暗深吸了几口气,收起伏动的怒气,笑眯眯的扫了众人一圈,伸手作势道:“让各位见笑了,这都是红颜祸水啊,惭愧惭愧。请大家一起随本王到外院坐,马上就开席。”   说着,他招手唤来的老瓦,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老瓦连连点头,迅速离开。   众人也纷纷挤出诡异的笑容,相互谦让。   “王爷请!”   “请!”   “请!”   振国公冷眼扫了一圈,突然大喝一声,“庄少言,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众人停步,举目看去,只见庄少言正抬头看着假山。   庄少言皱着眉头,喊道:“爹,这假山上有血啊。”   血?   众人听了,纷纷看向祝王爷。   祝王爷走过去,果然看到草地上一路去都有滴滴血渍,因为假山颜色浅,所以更加显眼。庄少言伸手沾了一下那血,道:“新鲜的血啊,这不会是出人命了吧?”   啊?众人听了,不由面色苍白。   祝王爷沉默了一会,喝道:“来人啊!顺着血痕,给我搜。”   一定是那些废物留下的。   “祝王爷,不如让我家小白来帮忙吧?”孟晨曦冲了过去,仰头看着祝王爷。   祝王爷乍一看到孟晨曦,不如一怔,“你…你怎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是被绑走了吗?刚刚一直被假山里的肮脏事烦着,他都没有留意到孟晨曦。   “祝王爷,我怎么了?你怎么看到我好像很吃惊一样?”孟晨曦眨巴着眼,轻问。   “哪里,我是被白狼惊了一下。”祝王爷心急如焚,可面上却又不得不绽开笑容,他朝孟晨曦点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了。”   孟晨曦笑着摇头,“小事一桩。”说完,他凑到小白耳边,对它轻言几句,然后小白竟像是听懂了一般,低头嗅了嗅血味,便循着味道一路走去。   众人好奇,全都跟了上去。   宁兰郡主扭头对孟夏,道:“三少,一起去看看吧。”这狼来寻人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心里可是很好奇的。   小白一路走,一直走到了正德院门口才停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知道这以祝王名字取外的院子是祝王平时居住的。这白狼一路带着大家来到这里,难道是有贼人藏在正德院。   祝王爷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已经完全不知所云了。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小灵,快下来,让公子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祝王爷听着里面的声音,脸色缓了缓,笑着走了进去,“玉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众人赶紧进去,只见一个灰色长袍男子站在松树下,仰着看着树上的一只金丝猴,一脸温柔的叫唤着。   听到声音,玉长坤扭头看去,连忙迎上去朝祝王爷拱手,“玉某见过王爷,小灵顽皮受伤了,一路从园子里跑到这里,我正要抓它下来包扎伤口。打扰了王爷,真是抱歉。”   “欸,玉公子是本王的客人,何来打扰。”祝王爷摇摇头,扭头吩咐了一声,“来人啊!上去把小灵抓下来给玉公子。”   “是,王爷。”   下人们爬上树,小白却在下面使坏,长啸一声,把小金丝猴吓到了树顶,就是不肯下来。   祝王爷又气又怒,便还是腆着笑容对孟夏,道:“三少,这?”   孟夏会意,轻斥一声小白,小白便乖乖的不乱叫了。   小金丝猴受了惊,还是不愿下来。   孟夏便趁机朝祝王爷,拱拱手,道:“王爷,孟某在此谢王爷的款待,孟某还有点事,这就先告辞了。他日若有机会,定上门给王爷请安。”   “欸,三少,这来都来了,酒席也还没有开,怎么能先回去呢?这不是在嫌弃本王招待不周吗?”祝王笑着拒绝。   玉长坤走了过来,看着孟夏,轻问:“兄台是孟三少?”   孟夏点头。   玉长坤闻言,眸底掠过一抹惊喜,笑道:“想不到孟三少竟是如此一位翩翩少年郎?”   少年郎?   孟夏笑了笑,伸手牵过孟晨曦,为他指引介绍,“这是小儿孟晨曦,晨曦,快喊玉伯伯。”   孟晨曦笑着点头,软软糯糯的冲着玉长坤喊道:“玉伯伯好!”   天下人皆知,大晋四大才子中,人称玉面公子的玉长坤名列第二,却是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相传他才十七岁。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玉长坤,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玉长坤笑着点头,“下回叫玉叔叔。”轻言细语的提醒,脸上却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意思。他抬眼看向孟夏,“三少,不知玉某是否有幸与三少下一盘棋。”   下棋?   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么?   孟夏笑了笑,“很不幸!”   啊?众人怔怔的看着孟夏,这是当众人的面打玉长坤的脸吗?   玉长坤面色一变,眸底掠过一丝阴狠。孟夏瞧着,心中暗笑,这下装不下去了吧?她最烦人在她面前装大方了,不把人家戳破了,她都觉得心中有愧。   “玉兄别生气,这实在是因为孟某不会棋艺,要不,让我家小晨曦跟玉某来一盘?”孟夏微笑着提议,脸上的表情很无害,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刚说的话有多伤人。   众人抽气,玉长坤可就是以棋艺出名的,她居然让一个四岁小儿上阵?众人不禁雀跃起来,急迫的想知道这盘棋的结果。   玉长坤蹙眉,低头看了孟晨曦一眼。   孟晨曦笑着鼓掌,“太好了!今天终于可以尽情的下盘棋了。”   啊?   这也太自夸了吧?   玉长坤本不屑与一个小孩子比试,觉得无论输赢面子上都不会好过,但如今听着孟晨曦口出狂言,他又被激起斗志。   “行!那玉某就跟小晨曦玩玩。”   本想把气氛调节好一点,谁知孟晨曦听了,稚眉骤拧,不悦的道:“这是正式的比试,可不是玩,玉伯伯,麻烦你态度端正一点。”   呃?   玉长坤的脸一阵红白青交错。   这小子哪来的狂妄?他是不知自己的厉害,玉长坤微眯起双眼,眸光渐冷。   祝王爷对玉长坤那是绝对有信心,他差人去找围棋,又朝众人,道:“相信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这旷世棋艺比拼,现在请大家移步去前院,咱们到前院去观棋。”   孟夏牵着孟晨曦走在前头,玉长坤在其后,目光一直狠狠的瞪着孟晨曦。   倪新有些担忧,轻扯了一下孟冬的袖子,轻问:“孟兄,小晨曦他……”   “放心!放心!”孟冬笑了笑,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过,他相信孟夏母子的决定,如果赢不了,肯定不会应下来。   一旁,兰宁郡主笑了笑,道:“小晨曦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咱们要对他有信心。现在去看看,便可知结果。”   孟冬扭头看了兰宁一眼,只觉她的声音特别好听,像是玉珠轻叩,泉水叮咚的那种清脆。兰宁扭头看去,孟冬立刻红着脸扭开头。   兰宁见状,微微翘起嘴角。   前院中间,祝王府的下人已经摆好了棋台,孟晨曦颇有君子之风的做了个请势,“玉伯伯,你先请挑子。”   玉长坤假笑,“晨曦年纪小,理应你先来挑。”   孟晨曦摇摇头,一脸认真的道:“玉伯伯,家人常教导我,一定要尊老。”   闻言,玉长坤连假笑都维持不下去了,深吸了几口气,撂袍坐下,选了黑棋。   “小晨曦,你先来。”   这一次,孟晨曦就不让了,笑了笑,便放下白棋。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院子里也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屏息看着两人步步为营,咬牙紧追。   直道是高手对奕,早已忘记了孟晨曦只是一个四岁小孩。   玉长坤面色凝重,凝视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走势,他捏着下巴,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把手中的最后一料黑棋放下去。突然,他眉头骤舒,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把黑棋放在中间的一空处。   这小子,果然是高手。   不过,他的名号也不是白白得来的,想赢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孟晨曦见他把黑棋放了下去,便抬头愁眉苦脸的看着他,玉长坤心中一喜,心想,赢了。谁知道,孟晨曦长叹了一口气,道:“玉伯伯,你怎么会没有发现这是我的圈套呢?”   圈套?   玉长坤直发懵,连忙低头细细看去,发现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啊?他又抬头看着孟晨曦,好心情的道:“小晨曦,男子汉可要输得起。”   孟晨曦点头,“没错!男子汉要输得起。”   “那你?”玉长坤看着他。   孟晨曦摇摇头,把手中的白棋放在了黑棋左边,棋局立刻就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间,院子里抽气声四起,皆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棋盘。   这,这真的是一个四岁小孩吗?   太让人震惊了。   玉长坤再次定眼看去,不禁失声低道:“不——这怎么可能?”   孟晨曦竟把他的白棋他包了起来,而他却没有发现最后那一棋是自己封锁自己的退路。   他,全军覆没了。   一子下错,满盘尽输。   孟晨曦站了起来,轻松的抚平衣袍上的褶皱,仰起头看着孟夏,嘟着小嘴报怨,“没劲!回吧!来了快一整天了,一口茶水都没喝到,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我想去百味斋。”   “晨曦,不准无礼!”孟夏轻斥,然后满目歉意的看向祝王爷,“王爷,这小孩子不懂事,出手也不知个轻重的,让王爷见笑了。”   众人听了,狠狠的抽了一口气。   这话不是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再打玉长坤的脸吗?   这打了玉长坤的脸,不就是打了祝王爷脸吗?   祝王爷冷哼一声,再也忍不住去了,“哼——三少这是在猫哭耗子么?”   “耗子?”孟晨曦惊讶的四处寻找,装傻,“哪里有耗子?”   众人闻言,暗暗偷笑。这时,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了出声,结果大伙再也忍不住,满院笑声,直冲云霄。   玉长坤小心翼翼的端起棋盘,一脸灰色的看着祝王爷,“王爷,让你错爱了,玉某这就离开。”说完,他端着棋盘,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样子,他是深受打击了。   祝王爷眼看着玉长坤要离开,心中大急,连忙追了上去,“玉公子,请等等!”   “王爷,别再说了,再说就是在羞辱玉某了。”玉长坤顿足,轻飘飘的抛下一句,绝然离去。   “这…这这,玉公子……”祝王爷气得快吐血了。他费尽心思请来的谋士,竟被孟晨曦的一盘棋给赶跑了,这让他如何忍得下这一口气?   振国公在一旁瞧着,始终没有吭声,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嘲笑。他的目光落到了孟晨曦身上,眸子微眯,越看越觉得这小孩很眼熟。   这么一个天才,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倪新久久才回过神来,骤步走到孟晨曦面前,“小晨曦,你真是太厉害了。”   “小意思,这棋下得挺快的,我跟我爹的那盘棋下了一年了,现在还没有下完。”孟晨曦说着,看了孟夏一眼。   众人听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很难消化这个消息。   一盘棋下了一年,那该是有多高的棋艺啊。   祝王冷冷的笑了,扭头恨恨的看着孟夏母子,“这戏演完了吗?别再跟本王来这一套,这一切是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你们这么居心叵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孟夏浅笑着对上祝王爷冰冷的视线,漫不经心的道:“王爷,人家玉公子都输得起,难道王爷输不起?人可不是我们赶走的,腿长在他身上。”   “你别半两拨千斤,这事一定是你早有即谋的,若是不然,今天的事情也发生得太巧了吧?”祝王不吃她那一套,反正今天就是要按一个罪名给她们母子俩。   “王爷,你说这话,可真是错了。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心中自有结论。再说了,这祝王府我们是第一次来,还是受王爷之邀,我们对这里不熟悉,就算有心也无力吧?”   孟夏说着,扫了众人一眼,轻问:“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连忙垂首,不语。   谁也不敢为了孟夏而得罪了祝王爷。   振国公也没有吭声,他和祝王爷再怎么说也是亲戚,私下闹不高兴,那也不会因此而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家亲戚过不去。   倪新见大家不说话,心中不由冷哼连连,全是吃软怕硬的。   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老瓦就匆匆的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孟夏母子,然后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急急躁躁的,没看本王要处理事情吗?”祝王爷冷声喝道。   老瓦抬头,一脸沉痛的道:“王爷,亲家小少爷被那白狼咬死了。”   什么?   众人只觉心累不已,今天,太多惊吓,太多惊喜,太多意外了。   好好的,居然还死人了。   祝王爷一听,瞪大双眼,瞪着老瓦,道:“你说什么?”他知道老瓦嘴里说的亲家小少爷是沈禄的大舅子的儿子,今年八岁,今天应该是随着他娘来王府做客的。   “不可能!”孟晨曦大声反驳,“我家小白才不会咬人。”   老瓦听了,哭着应道:“王爷,的确是真的啊,有人看着那匹白狼在院里发疯时,曾追着亲家少爷跑。当时大家见亲家少爷没吭声,倒也没在意,谁知道,谁知道……”   老瓦说不下去了,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也都相信了。   因为小白在后院引起了骚动,这是大家都看见的。   青杏和林曲儿面面相觑,两人不禁蹙紧了眉头。   “来人啊!把他们全都扣押起来,交给官府审理。”祝王爷有了抓人的理由,当下便喊了侍卫进来,把孟夏几人团团围住。   小白见状,狼眼青光闪烁,吡着牙,狠狠的瞪着围上来的人。似乎只要有人敢动手,它就会扑上去,把对方撕成碎片。   众人一听,纷纷四处乱跑,一脸惊吓的看着小白。   没错!一定是这白狼咬的,瞧瞧这凶残的样子,别说是咬死人了,就是吃人,它也做得出来。   “大家小心一点,小心那狼。”祝王爷大声叮嘱。   振国公拖着庄少言到一旁,直觉这事蹊跷,不想多事,便轻斥还要上前的庄少言,“走!跟我回去,少在这里给我惹事生非。”   “爹,咱们再看看吧?”   “不行!走。”   振国公狠瞪了庄少言一眼,拖着他离开。   振国公出了祝王府的大门,便让马夫立刻回府。大街上,迎面一匹骏马飞驰而过,他撂开车窗朝后看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孟晨曦眼熟了。   “爹,你看什么呢?”庄少言凑过去。   振国公伸手往他脑门头狠敲了一下,“以后,你给我少去祝王府,别惹那孟三少。若让我知道了,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庄少言皱眉,“怎么又拿我出气呢?”   “我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再没个稳重,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见了,听见了……”   祝王府这边,双方僵持着,不知谁喊了一声,拿箭把那狼射死吧,这狼也算是杀人偿命。   孟晨曦一听,立刻把小白抱圈在怀里,“谁敢?”   “取箭来,本王今天亲手了结这小畜生。”祝王眯起了阴森的眸子,不怀好意的看着孟夏,道:“三少,劝孩子让开吧,否则,连人一起伤了,本王也就不意思了。”   “你敢?”孟夏站到了孟晨曦面前,无所惧畏的看着祝王爷,一字一句的道:“若是伤我儿子和小白一根汗毛,我都会让祝王府来埋葬。”   咝……   好狂妄的语气。   在座的客人中,不是朝中重臣,就是京城有名望的人家,听着孟夏的口气,皆是轻轻摇头。这三少真的是太狂妄了。   一个小老百姓,还不是本朝本土人,他这是寻死吗?   “王爷,箭。”老瓦取来了祝王爷的乌铁箭。   祝王爷冷冷的笑了,取箭拉弦,对准了小白,道:“三少,你今日口出妄言,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可以忍,但是,你作为一个东玉朝的细作,本王可先杀后奏。你死了,本王还可以领赏。”   细作?   众人听着祝王爷言之凿凿,不由的细细打量起了孟夏。   孟冬不相信小白会咬人至死,现在又听着祝王爷如此颠倒是非,便想起沈望昨晚的交待,从袖中取出摄政王府的令牌,高高举起,“我看谁敢?”   这事情一波三折,大家看着快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现在又到孟冬手中的摄政王府令牌,更是惊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兰宁郡主和倪亲相视一眼,冲着祝王府的侍卫斥呵一声,“让开!”两人挤到了孟夏身边,微笑着安抚她,“我们相信你,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兰宁郡主抬眼看向侍卫后面的祝王爷,“王叔,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王叔不如等查清了再动手也不迟。何必停下疑问,让人在事后议论呢?”   祝王爷愤愤的看着兰宁,“兰宁,倪新,你们让开!”   “王叔,请三思。”兰宁又道。   “本王叫你们让开。”祝王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孟冬摇晃着手中的令牌,“祝王爷,这可是摄政王府的令牌,难道你还要如此轻率行事吗?”   “哼!令牌也可以做假,十两银一个。”祝王爷冷哼。   孟冬气极,孟夏瞧着低声安抚他,“二哥,没用的,他今天是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   闻言,孟冬生气的跺了跺脚,不满的道:“这个沈望,他到底去哪里了?明明说要来的,人呢?这个时候还不来,他是等要咱们死在老贱人的箭下再来收尸吗?”   真是不靠谱。   沈望?   难道他们真是和叡安哥哥有关系?兰宁扭头再次朝孟夏母子打量过去,细看之下,她不由的瞪大双眼,惊喜的看着孟晨曦。   怪不得如此面熟,难道这孩子是叡安哥哥的?   可他刚刚不是喊三少爹吗?   兰宁蹙眉看着孟夏,若有所思。   不行!不管孟晨曦是不是叡安哥哥的孩子,她都不能让一个孩子枉死在王叔的箭下。兰宁移步挡在孟晨曦面前,与孟夏并肩而站。   “王叔,兰宁不会让你做错事的。”   “你?”祝王爷怒不可遏,手中的箭并不松开,“来人啊,把兰宁郡主和倪公子架开,谁若是拦着本王,本王让他们一起死。”   他已经是气疯了。   青杏和林曲儿暗中准备接箭,暗处流田手中的暗器已经对准祝王爷,如果他敢放箭,他就敢射出手中的暗器。只要他还活着,这个世上就不能有人伤到他的门主和少门主。   在场的大臣们看着孟冬手中的令牌,虽不知是真是假,而且兰宁和倪新又拦着,觉得祝王爷也不该如果武断,应该给自己留一后路。   “王爷,三思啊。”   不少人劝着祝王爷。   此刻,祝王爷听着他们的劝说,只觉更加的刺耳,这一个个的,难道都被那个令牌给吓到了?   “兰宁,我再说一遍,你若是不让,那就休怪王叔动手了。”祝王爷身子往后仰,手中的弓弦已拉满,箭羽轻颤,随时都会朝目标射出去。   流田的眼睛一眨不眨,捏着暗器的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   孟冬走到兰宁身侧,轻道:“谢谢你,郡主。我自己的亲人,还是让我来保护,我不敢连累了你,请你和倪兄一起离开吧。”   兰宁和倪新朝他看去,两人皆是满目赏识。   这人倒是有担当,不愧是孟三少的兄长。   倪新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也得对得起孟兄的赠扇之情,孟兄当我是兄弟,我不能做孬种。”   兰宁也道:“我也不走,我得还小晨曦一个人情。放心吧,有我们在这里,他不敢真的动手。”   “你们让开吧。”孟夏抬眼看向祝王爷,笑道:“祝王爷暗中安排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因为咱们之间一点私人恩怨,何必拉上旁人呢。”   “那你就废话少说,赶紧拉着你的小野种出来。”祝王爷已是口不择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手上受挫,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杏眸中,冷光乍现,孟夏拉着孟晨曦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身后,孟冬和兰宁等人急呼:“三妹(孟兄)……”   “王叔,何事让你如此动怒?”冷冷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祝王手中的箭直直的朝孟夏射了过去。“呃……”众人惊呼一声,愣愣的看着空中的箭,只见一抹紫影和一道银光闪过,箭被人半途截下,而祝王手心暗器击中,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沈望握住手中箭,冷冷的箭,但他的心更冷,更硬。   摄政王?   大臣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行礼,“下官参见摄政王。”   沈望没有理会他们,目光幽幽的落在了祝王爷身上,嘴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薄唇轻启,“王叔,这一箭射出来,你该知道咱们叔侄会走上什么的殊途吧?”   “你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也不能颠倒黑白,只手遮天吧?这天下还是需要道理的,难道他们这些异国细作,又杀我大晋子民的人,摄政王也要坦护。”   祝王爷并不退让,言语之中,把所有脏水都往孟夏身上泼去。   “坦护?”沈望笑了笑,伸手把孟夏一把搂在怀里,扫了在场的人一眼,道:“王叔说坦护,那我也该有所表示才是。我今天就是要坦护了,如何?你刚说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忘记告诉大家一声,我现在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   祝王爷眯眼望去,隐在袖中的手攥得咯咯作响,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手心已经开始发黑。他竟用了有毒的暗器?   不过,沈望也讨不到好,那箭,他也同样抹了毒。   沈望扭头看了孟夏一眼,轻道:“这个时候,你就顺着我一点呗。我让你狐假虎威一次,如何?”   “不怎么好。”孟夏懒懒的应道。   祝王爷咬牙,“好一个三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这是拿大晋江山来开玩笑吗?你就不怕将来史书令记下你的污点吗?”   “论污点之多,小侄不敢跟王叔比多,而将来史书上写什么,那与我何关?我人都不在了,他们写什么我管得着吗?公道自在人心,我但求问心无愧。”   沈望揽紧了孟夏,无视众人吃惊的目光,薄唇轻启:“今天,大家正好齐聚一起,我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家,他日若有人再敢辱我妻儿,我定不会轻饶。王叔,你是长辈,别跟晚辈置气。”   妻儿?   院子里,众人愕然,目光全投向孟夏和孟晨曦。   他们竟是摄政王的妻儿?   可孟三少不是男的吗?   兰宁猜到了一点,但听着沈望说出来,还是吃了一惊,她移目看向孟夏,见她一脸嫌弃突然就那么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   孟夏看着她,道:“你也觉得他在说笑话吧?”   兰宁一怔,摇头,“叡安哥哥,就数现在最认真了。他不是在说笑话。”   孟夏耸耸肩,不吭声了。   想不到还有人护沈望的短,这个兰宁不错。   “你说他们是你妻儿,可这大晋有谁人知道?摄政王,这皇室中人出生时没有玉碟,可是不能入宗族的。难道摄政王连这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要一并否了?”   祝王爷说着,目光投向礼部尚书凌斌蔚,“凌大人,你说呢?”   凌斌蔚上前,拱手,道:“老祖宗的规矩的确如此,不过,规矩是死的。”说着,他就退到了人后。   沈望笑了笑,道:“凌大人,你这话说到点上了,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本王并不在乎这些虚的,我儿子就是跟着我媳妇姓,也并无不可。他身上流着我的血,这点不是一个姓就可以改变的。”   孟夏有些意外,朝他投去一抹赞赏。   突然,沈望话锋一转,笑看着孟夏,道:“本王只基三人之下,一是当今圣上,二是我家媳妇儿,三是我儿子,大家都听清楚了。如果谁再与我妻儿过不去,那就是与本王过不去。”   “好大的口气,她是东玉朝八贤王派来的细作,这点你也一并担保了?你就不怕成了千古罪人,把大晋的大好江山拱手送人?”   祝王冷声呵斥。   众大臣无声的交换眼神,或惊或忧。   如果这摄政王被美人迷了心,真让细作混进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天下人皆知,孟三少是东玉朝的人,这个事实并不假。   “千古罪人,我当!轮也轮不到王叔,王叔尽管放心便是。”沈望扫了一眼不安的大臣们,道:“若她是细作,本王愿自贬为庶民。这样,大家还有异议吗?”   众大臣相视一眼,齐刷刷的道:“臣等不敢有所异议。”   “亢大人,听说祝王府内院出了人命,本王命你立刻前去调查真正的死因。”沈望看向刑部尚书亢鸿振,又叮嘱了一句,“好好的查,本王等你的消息。”   “是,王爷。”亢鸿振拱手应是,退下去安排。   祝王爷突觉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低头一看,连忙手腕都又黑又肿了。他再抬眼看向沈望,见他神清气爽的左手拥着孟夏,右手牵着孟晨曦,不禁皱眉。   他怎么会没事?   沈望扭过头温柔的看着孟夏,“走吧!咱们回家。”   孟夏第一次没有反驳他,感觉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有点新鲜,她点点头。   “站住!不能放杀人凶手离开。”   通向内院的拱门下跑出来一个发钗散落,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妇人。她冲上去,拦在孟夏前面,毫无惧畏的看着沈望,道:“摄政王,你不能带他们离开,他们带了恶狼进来,那恶狼害死了我儿子。”   沈望低头,锐利的目光扫了过去,“你儿子的死因未明,但本王绝不相信是小白咬伤所至。你,让开!”   那妇人摇头,恨恨的瞪着孟夏,“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林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不能死了家人就像死了一只蚂蚁吧?”   林家是栾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论权没有,论钱那可不少。   “对!没错!我也是有儿子的人,所以,我更加不能认了这事,查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这才是对死者的尊重,对生者的安慰。”   孟夏抬头看着沈望,道:“我想进去查清楚,我不会让小白背黑锅。”   嗷呜……   小白在她脚下蹭了蹭。   沈望点头,“我来时,已命人把祝王府围了起来,相信那凶手也逃不了。”   祝王爷一听,气得差点倒仰。   众大臣听了,不免人心惶惶,他们不禁后悔今天来赴这个宴。还真如孟晨曦所言,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不仅饿,还提心吊胆。   “王爷,属下在祝王府外抓了十个黑衣人。”安顺匆匆进来。   “把人带进来。”沈望拉住孟夏,轻道:“先审了这些人再说,里面有亢鸿振在,他一定能查出真因的。”   孟夏点头。   不一会儿,安顺领着巡营房的人推着十个黑衣人进来,还有一个麻袋,一个晕迷中的丫环,从那服饰来看,应该是祝王府的下人。   黑衣人一个个垂头丧气,齐刷刷的跪下。   沈望给安顺示了个眼色,安顺立刻上前,打开麻袋,然后拱手,禀道:“王爷,这麻袋里的是祝王府的小小姐。”   祝王爷闻言,立刻挤过人群冲了进去。   他愣愣看着麻袋里的沈晓晴,头顶如有闷雷乍响。   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非但没有抓到孟晨曦,反而把自己的孙女给掳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上前扶起沈晓晴,轻唤,“晓晴,晓晴,你醒醒。”   沈晓晴微微睁开眼,看到自己的祖父,突然哇的一声哭了,“祖父,晓晴好怕!”   “不怕!不怕!祖父在这里。”祝王爷轻声哄着她,难得的露出慈祥的一面。   沈晓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哭着哭着就浑身颤抖起来,“祖父,有人把表哥给捂住拖走了,他们不知喂了表哥吃什么,表哥吃了就……”   “晓晴!”祝王冷声喝道,刚刚的慈祥祖父形象瞬间不见。   众人一听,顿时生疑。   一旁哭泣的妇人听后,突然冲了过去,激动的握住沈晓晴的肩膀,道:“晓晴,你告诉舅母,你表哥究竟是怎么被人害的?”   沈晓晴看到林家儿媳妇,再加上刚刚被祝王爷呵斥了一声,当下就嚎啕大哭,一句话也不说。   沈望看向安顺,吩咐,“安顺,你去告诉亢大人,让他找仵作验尸,看是否中毒而亡?”   “是,王爷。”安顺拱手,一脸凝重的离开。   “王叔,在你的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王叔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沈望淡淡的看向祝王爷,祝王爷抬头,“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孙女被掳,这事我当然要求摄政王全力调查,还我孙女一个公道。”   沈望点头。   十个黑衣人却是面色苍白,不安的对视一眼。   他们谁也听得出,祝王爷这是要弃卒保帅,他们或许,一个也活不了。   他们满目死灰,嘴唇轻动,相继倒地不起。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十个黑衣人嘴角溢出血丝,全部一起身亡,无一幸免。   这是畏罪自杀?   沈望面色不变,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让人拖走。   沈晓晴看着眼熟的一幕,精神崩溃,双手抓着头发,撕心揭底的大喊:“祖父,救我,他们又杀人了,他们杀了表哥,表哥流血了,好恐怖。”   林家儿媳妇听着,便哭着向沈望磕头,“求摄政王还我儿一个公道。”   “本王已命人在查,你退下等消息吧。”沈望挥手,只觉心累,这皇室之中到底哪年哪月才不会骨肉相残?他心冷如冰,不用查也知道是祝王要加害孟夏母子,反被将了一军。   只是,那个林家的孩子,祝王真是太心狠了。   “祖父……”   沈晓晴哭着摇晃着祝王爷,祝王爷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毒气攻心,人就那样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老瓦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祝王爷,扭头看向沈望。沈望挥挥手,道:“送祝王回房,找大夫来诊诊吧。”   死,也不能让他太容易了。   “谢王爷。”老瓦招手唤来祝王府下人,急匆匆的抬着祝王下去了。   沈望垂首沉默了一会,再抬头时,眸中已有了一抹坚定,“各位大人对今天之事,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回王爷的话,此事太蹊跷,得查。”   “回王爷的话,此事明显有人策划,得查。”   “回王爷的话,掳皇族中人,又在王府杀人,得查。”   “……得查。”   能在朝中有一席之位的人都是人精,当然明白沈望这一发问的用意,便纷纷选了立场,促成沈望想要的局面。   沈望点点头,“既然各位大臣都这么想,那本王命以大理寺卿刘大人为首,吏部尚书季大人,刑部尚书亢大人相佐,你们三人彻查此查贼人潜进祝王府之事。你们可以派兵搜查祝王府,祝王府上下应全力配合搜查。”   “是,王爷。”   刘大人,季大人上前接令。   刘大人和季大人站到一旁,两人低声商量,然后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出去,当下就开始了搜查工作。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亢大人领着一名仵作匆匆从内院出来,上前给沈望行礼,道:“王爷,刚已对死者验尸,林家小孩的确是服毒身亡。他身上有时显的勒痕,可以推断他死者有过剧烈挣扎,由此,可以断定,死者是被人强行喂毒而亡。”   林家儿媳妇一听,当明嚎啕大哭。   沈望起身,对亢大人,道:“继续查出凶手,一定要将凶手伏法。”说着,他扫了众大臣一眼,“各位大人,大家都散了,回家去吧。”   “谢王爷。”   众人皆是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可以回家了。   今天这一场宴会,一定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沈望看着孟夏,温柔的道:“走吧。”   孟夏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   众大臣齐声道:“恭送王爷。”   兰宁和倪新连忙追了出去,在大门口喊住了孟夏,“三少,请等等。”   孟夏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倪新和兰宁,道:“谢谢二位一直相护。”   “三少,哦不,孟姑娘,多谢姑娘的折扇,改日倪某一定亲自送拙作上门,以表谢意。”倪新笑着拱手,手中的折扇让沈望觉得十分碍眼。   他伸手从倪新手中夺过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赞道:“好!好扇子。”   倪新伸出手,欲去接。   沈望却像是没有看见,直接拐在腰间,笑着点头,“好扇配英雄。”说着,他拍拍倪新的肩膀,道:“我府上库房有几把玉扇,明日我让人送到你府上去。这把,就归我了。”   “可,我……”倪新不恋,触及沈望冷冷的目光,他又吞下了要说的话。   孟夏伸手把沈望腰间的折扇抽出,递过去给倪新,“倪兄,别理他,再会。”说完,强拉着沈望离开,低声威胁他,“你敢,试试?”   沈望被她低声威胁,立刻摇头摆手,“不敢不敢!只是娘子是不是该给一点赏赐?看在我赶去英雄救美的份上。”   “要赏,也该是你赏我。”孟夏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我,你有机会如此光明正大,理由十足的去搜祝王府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早就备了这一手。   “呵呵,娘子明查,娘子威武。”沈望笑着拍马屁,突然弯腰凑过去,飞快的在孟夏脸颊上亲了一下。   孟夏一怔,瞪着他,道:“你?”   “娘子,这是为夫给你的赏赐。”沈望痞痞的笑着。   孟夏气呼呼的伸手推了他一下,“谁是你娘子?你别以为在那里,那么一说,这事就是真的的。一年之期,你可记得。你嫁我娶,你可记得?”   “记得,记得!为夫把娘子的话,全部都刻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沈望捧着胸口。   噗……   身后,青杏和林曲儿噗嗤一声笑了,欣慰的看着孟夏。   夫人终于等到疼她护她的那一个人了。   真好!   真的很好!   “呵呵!”孟晨曦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孟夏唰的一下红了脸,低头看着孟晨曦,道:“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别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骗了。”   “嗯,我记住了。”孟晨曦重重的点头,狡黠的笑着,“晨曦把娘亲的话,全都刻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哈哈哈……”   孟冬抱腹大笑,笑着笑着,眼角都湿润了。   祝王府大门口,兰宁和倪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牵着手,不由的笑了,一直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开,直到拐弯不见。   兰宁似有感触的轻道:“我一直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走进叡安哥哥的心里,今天,我终于知道了。她那样的光芒四射,那样的……特别,她让叡安哥哥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   特别是兰宁能想到最能形容孟夏的词语了。   她真的很特别。   才情艳艳,狂妄自大,临危不惧,可尽管是这样,她身上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所以,她是特别的。   倪新若有所失的望着已不见马车的前方,“从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孟三少,竟是一个女子。”这样的女子,她惊艳了他。   ……   马车上,沈望一想到孟夏把那四季风景图折扇送给了倪新,又想到那小子看孟夏的目光,心里就很拐扭,不舒服。   “夏儿,你为什么要送那把折扇给倪新?”   “因为他长得好看,还热心。”孟夏抱着孟晨曦,想也不想便应道。   闻言,沈望蹙紧了眉头,不悦的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也值得你如此高看。”   “书生多好,博学多才,情操还高尚。”   “可他不能保护人啊。”   “可我不需要别人保护啊。”   “我今天不是就保护你了吗?”   “如果你没来,我一样可以完好无损的从祝王府走出来,而且还不会有困扰。”   “困扰?”沈望问道:“你是说,我去救你,你反而会有困扰?你会有什么困扰?”   沈望百思不得其解。   孟夏偏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我会被大晋的女子妒忌,这算不算是困扰?以后,让别人知道了孟三少是个女子,这样算不算是困扰?重点是,以后别的男人不敢再对我想法,我若遇到喜欢的,那该怎么办?这些,你说算不算是困扰?”   嗬!她还想着要遇到喜欢的男人?   门都没有!   来一个,他赶一个,来一双,他驱一双。   沈望想想她说的这些困扰,忽然就开心的笑了。   这些困扰不错。   他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题外话------   评价票,请投五星,好吗?谢谢各位亲了,投三星四星真的会拉下热度啊,呜呜呜……   谢谢大家支持! 084章 毒发,慕云墨归来   四合院。   王氏从厨房拿了一把刚买回来的韭菜,翘首往大门口看了看,道:“武哥,这些孩子们怎么还不回来啊?这太阳都下山了,也该回家吃晚饭吧?”   孟父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也朝大门口看了一眼。   “不知道啊,夏儿只说不回来吃午饭,应该是要回来吃晚饭的。对了,你今天准备做什么东西吃?”   王氏坐了下来,把韭菜放在石桌上,细细的挑去黄叶和杂草,“武哥,你别抽了,最近咳嗽得厉害。早些年,夏儿便劝你不要抽了,你没戒多久又抽了回来,我没说你,那是因为知道你心里头有事儿。可现在夏儿和晨曦就在身边,你也该戒了。”   孟父摇摇头,“甭戒了,你就让我抽吧。”   “可是?”王氏欲言又止,蹙眉看着他。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买了肉和韭菜,难道是要包饺子?”孟父看向王氏,见她点了点头,便把烟斗里的烟尘倒了,把烟杆放在桌上,起身就往厨房去,“我去把肉剁了,待会我帮你一起包。”   “欸。”王氏点头,嘴角溢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手里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这个男人,平时话不多,闷头做事,但心里却是时刻装着这一大家子人的。   哪个孩子不在身边,心里就惦记哪个孩子。现在,人在这里,他又开始念叨着大小子两口子了。   王氏拾掇了韭菜,就在院子里打水洗干净。两口子在厨房里,一个和面擀饺子皮,一个剁肉和馅,偶尔闲谈几句,场面很温馨。   “我这馅调好味了。要不,你擀饺子皮,我来包。这样等孩子们回来,就可以吃上一顿热呼呼的韭菜猪肉馅饺子了。”   孟父放下肉馅,凑过去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饺子皮。   王氏点头,手里飞快的擀着。   “行!你先包着,我来擀面皮。”   孟父平时基本上不会下厨,不过,现在包起饺子,手法倒也没是太生疏,似模似样的。王氏悄悄瞥了一眼,嘴角的笑容更浓了。   这人老了,两个人一起过些惬意的日子,也挺不错,若是能含饴弄孙那就真的无憾了。只是他们家现在这状况,似乎离含饴弄孙有点远。   “老头子,等找了那个小五姑娘回来,若是有机会,咱们让美华找她诊诊。听夏儿的意思,这小五姑娘的医术不错。”   王氏提议。   现在他们两口子有三件心头大事,一是孟晨曦的身体,二是孟阳的子嗣,三是孟夏和孟冬的婚事。   孟父包着饺子的手,顿了顿,沉默的一会儿,道:“也行!只是不知那慕公子找到小五姑娘没有?希望小五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才是。”   “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大门口,马车停了下来。   沈望从孟夏手里抱过沉睡中的孟晨曦,低头见他眼眶乌青,不禁有些疑惑。他偏过头看向孟夏,孟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的心咯噔一声,心想,难道这是毒发前兆?   “你抱晨曦回房,我去找一下穆大夫。”进了院门,孟夏交待了一声,就径自去找穆大夫。   沈望点头,站在院子里望着孟夏沉重的背影。   孟冬进来,问道:“沈望,三妹这是怎么了?”   “没事!”沈望说完,便抱着孟晨曦进去。   王氏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院子里的孟冬,问道:“二小子,你们都回来了吧?”   “都回来了,晨曦在路上睡着了,三妹去找穆大夫了。”   “哦,那你们先坐着,等一点就有饺子吃了。”王氏说完,人就闪进了厨房里。   穆大夫听到开门声,便抬头看去,见孟夏进来了,轻唤:“夫人。”   孟夏颔首,走了过去,盘脚坐在穆大夫的对面,看着桌面上的小炉子上药罐子正扑嗵扑嗵的冒着热气,黑色的药汁不时的将盖子冲上去又掉下来。   她倏地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上去下来……着不了底。   “穆大夫,把药物都准备好,怕就是今晚了。”   穆大夫手中的羽扇一顿,抬头蹙紧了眉头,“这是提前三天?”   “嗯,他的眼眶已经乌青了。今晚穆大夫怕是不会有休息的时间了。”孟夏低头沉默了一下,突然抬头看着穆大夫,问道:“穆大夫,那个……”说着,她停了下来,似乎难于开口。   穆大夫看着她,静等她开口,可等了一会儿,孟夏就浅笑着摇摇头,“算了,这事不用着急。等时机成熟了,我再跟你说也是不迟。”   她本想问问,换血他有没有把握。   可不知为何?她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不可取,根本不想往这个方向去。   她一定能找到《医绝孤本》,小五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夫人向来稳重。”穆大夫就了一句,便拿着布捏起药罐盖子,查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孟夏没有由来的红了一下脸,觉得自己刚刚冒出来的想法就是冲动的,实在是担不起这稳重二字,“穆大夫,先忙着吧,我回房去了。”   “夫人放心!少爷还有时间,毒排了便又像以前一样。”穆大夫安抚道。   孟夏点点头就出去了。   房门外,沈望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出来。   “夏儿,是不是…。”   “嗯,应该就今晚。你先不要作声,让我爹娘跟着担惊受怕。”孟夏低低的道,这事她没打算瞒沈望,也瞒不了沈望。   “好。”沈望见她情绪不高,心疼了,想想又安抚她,“别这样子,你这样爹娘一眼就能看出点什么来。你放心,有我在,我会陪着你们。”   这一次,他不会再缺席。   孟夏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再睁眼时,眸底的忧虑已消失不见,“走吧。去看看爹娘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二人并肩走向厨房,香喷喷的饺子味传来,孟夏笑道:“韭菜猪肉馅的饺子,你最喜欢吃的。”   沈望愣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最喜欢吃这个馅的饺子,不过,闻着这味道,的确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连这个也忘记了,真是忘得彻底。”孟夏看着他的表情,淡淡的笑了一下,抬步进了厨房,“娘,我闻到饺子味了,好香啊。”   王氏笑着把锅里的饺子盛起来,指着灶台上的几大盘饺子,道:“这些都先端去吧,还有一些,我煮好了就过来。”   孟父在灶膛前烧火,见孟夏来了,连忙从里面的火灰里扒了几个红薯出来,“丫头,先别端那个,来,爹给你烤了你最爱吃的烤红薯。今天陪你娘去菜场,就买了一些红薯,只可惜没有你爱吃的那种红肉的,这些都是白肉粉的那种,可能没那么甜。”   孟父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那样子有点像是小孩子在献宝。   孟夏心中趟过一股暖意,笑着点头上前,蹲在孟父面前,一副馋相的看着那几个圆滚滚的烤红薯。孟父拾了一个,笑着掰开,里面白白粉粉的红薯肉冒着香味,格外谗人。   “爹,烫着呢,你快放下,我等一下吃。”   “不烫,你去拿汤勺过来,爹帮你拿着,你用勺子挖着吃。”孟父笑着摇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以前,你总是迫不及待的吃,怕你烫到了,你还撒娇生气。”   忆起往事,孟父嘴角的笑容也溢了出来。   孟夏眼角眨酸,点头,起身去取了勺子,就那样蹲在孟父面前,一口一口的挖着吃,“嗯,真甜,粉粉的,又香又甜。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傻闺女,哪个当爹的不疼闺女?不过,以后,我也该放手把你让给沈望来疼了,爹相信,他一定不会让爹失望的。夏儿,爹不要求你立刻就重新接受他,但是,给他也给自己和晨曦一个机会,一点时间。”   “嗯。”孟夏轻‘嗯’了一声,不知是感动还是因为红薯太粉了,喉咙修似乎被哽住了,有些难受。她咽了咽口水,孟父瞧着就急急的道:“哽住了吧?快去倒点水喝。”   沈望快步进来,倒了碗水端过去给她,嗔道:“快喝点水润润,瞧你这副馋相,谁敢相信在外头那彪悍的孟三少会是这样子的?”   孟夏脸一红,端过水一连喝了几口,感觉就好多了。   “世人对孟三少的幻想已经破灭了,而这一切拜你所赐。”   沈望笑了笑,心情大好,“嘿嘿,以后孟三少就改成孟三娘,如果你愿意,我多希望天下都知道,孟三少是我沈望的妻子,她是沈夫人。”   他没有说是摄政王妃,但一句沈夫人,却让孟夏小小的感动了一下。   他说的没有身分地位,只有沈夫人,只是他沈望的夫人。   孟夏微眯起双眼,细细的看着他,有些迷惑。   这真是那个被传冷血无情的人吗?   咳咳咳……孟父轻咳了几声,看着沈望,道:“沈望,把灶台的饺子端去花厅,你娘一直记得你爱吃这个馅的,特意买了韭菜回来。”   眼前这两个小的,一看就知有戏。   孟父心情大好。   “欸,我这就去端。”沈望高兴的点头,起身走到灶台边,冲着王氏笑着唤了一声,“娘,谢谢你!”   “喂,那是我娘,现在还不是你娘。”孟夏提醒着他,可眼底的笑意沈望去瞧了个分明。   “你这丫头,又说什么胡话?”王氏笑着轻斥,扭头看着沈望,道:“你放着吧,不用你端,我来就好。”说着,她冲着院子里喊了声,“孟冬,进来把饺子端到花厅去。”   孟冬进来,不满的瞥了沈望一眼,“娘,沈望不就在你身边吗?你怎么不让他端?刚刚我可是有听到我爹让他端的,你这么做,可是偏心啊。”   说着,他走去没有端饺子,倒是快手的抓了一只饺子就往嘴里塞,“哇,好烫,好吃。”   “叫你端,你就偷吃,你讲不讲卫生啊?”王氏用手中的长筷子往孟冬的手上打了一下,虽是说着责备的话,可嘴角却是满满的笑容。   “娘,人家有洗过手的。再说了,你这些年都没做过韭菜馅的饺子,你明知我也爱吃的,你还说你不是偏心?我看啊,我一定就是你和爹从外头捡回家的孩子。”   孟冬也爱吃这韭菜馅的饺子,只不过,孟家人有个习惯,怕勾起伤心事,凡是以前沈望喜欢吃的东西,王氏都潜意识的就避开不做。   孟冬说完就端着两盘饺子跑了,生怕又挨打。   王氏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总是爱贫。”   沈望也端了两盘饺子,脸上绽开笑容,“娘,我二哥他就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他没有那些想法的。”   “嗯,娘知道。”王氏笑着应道:“快端去吧,你去看看晨曦醒了没有?”   “好。”   沈望深深的看着孟夏一眼,满目感激。   是的,感激。   沈望感激孟夏给了他家的感觉,感激这一家子的人给了他家的温暖。那两年的他,一定过得很开心吧。没有由来的,他暗暗的对那两年的自己有些吃醋起来。   唉,果真没良心,那样的好日子也忘得一干二净。   嘎吱——   沈望把饺子端进花厅后,就回房去看孟晨曦,见他仍旧沉沉的睡着,又不忍心叫醒他。孟夏推门进来,和他并肩站在床前,两人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孩子。   许久,孟夏出声打破了沉默。   “走吧!让他睡。等他醒来后,怕是想睡也睡不着了。”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孟晨曦是身上痛,而她是心痛。   这么多年来,母子俩一直就这么在痛中相互鼓励对方,给对方勇气。   抽回目光,沈望轻轻点头,“嗯,走吧。”   花厅里,孟父见就他们两人回来,便问:“晨曦还睡着,你们没有叫他起床?”   沈望笑了笑,道:“这孩子昨晚没睡好,现在睡得可甜了,我们没舍得叫醒他。没事,咱们先吃吧,娘不留了饺子没下吗?等他醒来再煮便是。”   孟父蹙了蹙眉,道:“觉要睡,饭也要吃。吃了饭,晚上洗了再睡,也不迟。他现在睡足了,晚上又不睡了。我知道你们心疼孩子,可也不是这么个心疼话。你们吃,我去叫他。”   孟父疼爱孩子,但从不娇宠孩子。   “爹,让他睡吧,你别去叫了。”孟夏喊住了他,这是,穆大夫进来,看着花厅里的气氛,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让我爹别去叫晨曦起床。”孟夏应道。   穆大夫点点头,“对对对!让他睡,他现在睡足了,晚上才有精神支撑。”话说完,穆大夫看着孟氏夫妇的表情,这才知道自己多嘴了。   他有些不安的挠着头。   孟父看向孟夏,问道:“夏儿,今天是那个日子了?”   都是一家人,虽然不在一起,但是情况还是知道的。   孟夏点点头。   孟父一脸沉重的坐了下来。   王氏红了眼眶,但还是打起笑脸,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孟父,压低了声音,道:“老头子,别这样。招呼大家趁热吃吧。你这样子,大家心里都难受。”   孟父点点头,拿起筷子,抬头扫看了众人一圈,道:“大家都坐下来吃吧。”   “嗯。”   “哦。”   大伙围坐了下来,在孟夏这晨,青杏和青梅、林曲儿都是和她一起坐着吃饭的,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其实,这些年来,她们就一直这样,只是称呼上的主仆,实质上,她们是情深的姐妹。   虽然大家都不再提,但是,气氛还是很压抑,期间没有人说话。   吃了饭,孟父便催促着孟夏和沈望回房,让他们去看着孩子。   孟晨曦一直沉睡,直到子时,他才满头是汗的醒过来。孟夏一直坐在床边替他拭汗,见他醒来,连忙问:“晨曦,感觉怎么样了?”   “娘,我没事!”他弯唇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孟夏身后的沈望身上,第一次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嘴角溢出幸福的笑容,“娘,真好!”   孟夏闻言,瞬间就红了双眼,轻轻点头,“对,真好!”   她知道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担心着什么。孟夏怕孟晨曦会因为放心,而少了斗志,便紧握着他的手,道:“记住你以前说过的话,你要做一个信守承诺的孩子哦。”   孟晨曦点点头,“娘,你放心!我舍不得!”   一句舍不得,终于让孟夏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嗯,你记得就好。你放心!娘会在这里陪着你。”   “我也在这里!”沈望上前,伸手把她们母子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里。   孟晨曦抬眼看着他,重重的点头,“嗯,以后都有你在,我加更不会害怕了。”   “真乖!我儿子是天下最棒最勇敢的孩子。”沈望一脸骄傲的道。   黑漆漆的双眼骤亮,孟晨曦移目看向孟夏,见孟夏冲着他笑了笑,又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望,低低的唤道:“爹。”   “嗯,好!乖!乖儿子!”沈望咧嘴笑着,声音却是哽咽的,眼眶发热,他扭开头吸了吸鼻子,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谢谢你们还愿意接受我,谢谢!”   孟晨曦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手背上,“娘,咱们一起加油。”   孟夏点点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最上面。   窗户外,孟氏夫妇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既欣慰又心疼。这个孩子啊,真的是贴心到让人心疼。王氏低头轻拭眼角,孟氏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轻道:“佩兰,别这样。孩子们看到了,心里会更加难过。他会没事的,他爹娘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嗯。他不会事!”王氏重重的点头。   厨房里,穆大夫抓了药拿去给青杏和林曲儿几人,让她们准备熬药,“青杏,这些药拿去,老规矩,同样的水,别忘记了。青梅姑娘,现在天凉了,多备一点银竹丝炭。”   “是的,穆大夫,我们记住了。”青杏几人在厨房紧张而有序的准备,这几年来,她们对这每月一次的步骤都已经很熟练了。   砰砰砰……   大门外,有人在急促的敲门。   孟氏夫妇相视一眼,那边孟冬已急急的去开门,拉开门一看是风尘仆仆的慕云墨,不禁愣了愣,“慕公子,你怎么回来了?你找到小五姑娘了?”   “叡安呢?”慕云墨不答反问。   嘎吱——   沈望听到声响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慕云墨时,连忙急步上前,问道:“云墨,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找到小五了吗?”   慕云墨看到沈望没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沈望心间一阵温暖,他这是为自己赶回来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小五呢?”   “青龙在暗中保护着,不会有事。”慕云墨说着,眸底掠过冷光。想到那个人,他就不由的捏紧拳头,一路把自己戏得不轻,只可惜那人太低估自己了,所以那人注定不能得逞。   “进来聊吧。”沈望看着他,问道:“还没吃过吧?”   慕云墨点点头。   一旁,孟冬已冲着王氏喊道:“娘,厨房里不是还有饺子吗?你快煮一碗给慕公子,慕公子还没有吃呢。”   王氏点头,进了厨房。   厨房里被浓郁的药味萦绕着,王氏看着那三大缸黑稠稠的药汁,眼睛又开始发热,问道:“这些药还要熬多久?是用来泡身子吗?”   青杏摇摇头,“孟婶,我听着好像是慕公子回来了,是吧?”不经意的岔开话题。   “是,慕公子刚到,我这是进来给他煮碗饺子。”王氏说着,便到菜橱里取了饺子出来,锅里还有热水,她舀去一些,再往灶膛里添了柴火。   她又洗了些青菜,一边煮,一边问青杏她们一些问题。   院子里,沈望、慕云墨、孟冬和孟父四人围坐在一起,沈望问道:“云墨,那人是谁,为什么要绑走小五?”   慕云墨恨恨的道:“一个跳梁小丑,凭他那能耐也想赢了老头子,果真是笑话。他是老头子的师弟,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不过,志不同所选的路也不同。他原来老头子每十年有一约,两人比拼医术,得知老头子走了,便要来抢那本《医绝孤本》。”   只是,他不懂,那人找《医学孤本》就找《医学孤本》,为什么要绑走小五呢?小五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跟着他,四处打听《医学孤本》的下落。   沈望想了一下,问出了一些疑问,“云墨,小五会不会知道《医学孤本》的下落?”   不然那个人为何要绑小五去苍龙山呢?   慕云墨想也没想便摇头,“不可能!”   小五是一个单纯的人,她不会说谎,再说了,她这些年为找《医绝孤本》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不可能是装的。   “我也只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沈望轻道:“你见到小五了吗?”   慕云墨摇摇头,“没呢?一直被那人绕着走,不过,青龙在暗中保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只要在这月十六之前赶到苍龙山去,便可。”   “嗯,孟夏说,她答应过小五,一定会参加她十五岁的生辰。”沈望看着慕云墨,提醒着他,“以前不知小五是姑娘,现在知道了,十五岁生辰是姑娘家的大日子,你可有想好送什么?”   “要送什么?”慕云墨奇怪的看着他。   沈望无语,“反正我提醒你了,送不送是你的事情。”   孟冬拍拍慕云墨的肩膀,道:“你这人真是没情趣,当然是要送的。”   “晨曦怎么样了?”慕云墨岔开了话题,目光投向孟夏的房门。   沈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沉重的道:“你回来的正是时间。”   “那你?”慕云墨看着他。   这时,王氏端着热呼呼的饺子出来,“慕公子,快,先吃一点吧。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东西了,你就吃碗饺子吧。”   慕云墨笑着接过碗,闻了闻,笑道:“真香!这是韭菜猪肉馅,一定很好吃。”说着,他放下碗,迫不及待的夹了一颗饺子,吹了吹,咬了一口。   “嗯嗯嗯,真香!好吃。”   王氏见他这么给面子,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沈望笑了笑,突然捂紧了胸口,起身急急的跑去房间。慕云墨一看,立刻放下筷子,急急的追了上去,“叡安,叡安,你是不是胸口痛又复发了?你等等我。”   胸口痛?   孟氏夫妇和孟冬对视一眼,见沈望进了孟夏的房间,三人也急急的跑了进去。   房间里,穆大夫正拿着银针往药水中泡,床上,孟晨曦蜷缩成一团,白白胖胖的脸已黑成炭,看得孟氏夫妇呆发怵,脑中一片空白。   居然是这样的。   四年了,他们今天才知道孟晨曦毒发是,全身都黑如炭,那模样哪还有一点萌萌的可爱小模样。   王氏的眼泪落了下来,死死的咬住唇瓣,才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孟父一样红着眼,满目心痛的看着孟晨曦。   孟晨曦抬头看了过来,嘴角翕翕,低低的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一定是安抚大伙。孟夏朝他点点头,扭过头对孟父孟母,道:“爹娘,你们先回房吧,呆会要抬药汁进来,这么多人转身都困难。晨曦让你们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   孟父点头,牵着王氏往外走,“佩兰,走吧。咱们别在这里妨碍孩子们,夏儿和沈望会照顾好晨曦的。”   “嗯,好。”王氏点点头,扭头看向沈望,却见他捂着胸口,冷汗涔涔。她轻扯了下孟父,孟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连忙上前,“沈望,你怎么样了?”   “爹,我没事。”   沈望扯着嘴角,冲着他摇摇头。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慕云墨在一旁安抚,孟父便扭看向慕云墨,“慕公子,穆大夫,他们就有劳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慕云墨点点头。   孟冬往床上深深看了一眼,转身也随着孟氏夫妇出去了。   “娘……”孟晨曦握紧了孟夏的手,手背上青筋毕露,小脸蛋却是越来越黑。   孟夏回握住他的手,“放心!娘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孟晨曦弯唇笑了笑,目光投向沈望,笑着闭上眼睛。   穆大夫走过去,掀开被子熟练的往孟晨曦身上施针,沈望咬牙站在床前,一旁慕云墨急急的道:“你到软榻上躺着,别逞强。”   沈望摇摇头,“不!我陪他!”   慕云墨瞪着他,“你躺在那里也是一样在陪他,难道他需要的是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陪伴?”说着,他焦急的冲着孟夏,道:“孟夏,你不劝劝他?”   孟夏不说话,换了纯白棉布攥在手上,随时准备替孟晨曦拭去黑色的毒汗。   沈望咬紧牙关,可剧痛还是让他忍不住的闷哼出声。孟夏回头,瞥了他一眼,“慕云墨说的没有错,你不该这样的,你去软榻上躺着吧。晨曦待会醒来,看到你这样,他只是担心。”   慕云墨急急的又劝道:“对啊!就是这个理,你快点躺下,我给你施了针,服了药,你早点好了,不就可以帮着孟夏一起照顾小晨曦了吗?”   沈望走到床对面的软榻上躺下,侧着身子,眼睛一直望着床上的孟晨曦。   原来,他的孩子一直都在受着这样的痛苦。   而他,胸口痛那算什么?   慕云墨走过去,拉下他的衣襟,替他施针。   不一会儿,父子二人都成了刺猥。   “云墨,你让我醒着,求你。”沈望眼眶泛红。   慕云墨拿着银针的手顿了顿,放下,换了一包没有抹镇定药的银针,“如果实在太痛了,你别忍着,一定要告诉我。”   “嗯。”沈望的眼晴一眨不眨。   他静静的看着孟夏手中的白棉布一次次的变黑,换下,再变黑,直到孟晨曦的肤色白了一点。胸口如刀在绞,痛感一波一波的袭来,沈望不敢吭声,就怕慕云墨会给他施镇痛药,那样他就会睡着。   孟夏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好一会儿,孟夏才转过头,继续用手中的棉布拭去黑汗。慕云墨走了过去,帮着穆大夫一起拔去银针。   这里,青杏和林曲儿,青梅和孟冬,抬着一米高的大缸进来,浓烈的药叶立刻在房间里散开。沈望目瞪口呆的看着青杏手法熟练的把缕空的床板架要药缸上,看着青梅把火红的炭煨在药缸下,热气袅袅,他就是躺在靠窗的地方,也能感觉到热气袭来。   她们要做什么?   这是一种怎样的清毒手法?   内心情绪翻滚,沈望咬紧了唇,血的腥甜味在口腔中溢开。   床上那边,孟晨曦已幽幽的醒了过来,但他却没有哭,第一时间就是看向沈望那里,见他躺在软榻上,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晨曦,你痛吗?”   沈望喊道。   孟晨曦摇摇头。   可沈望不信,不可能不痛,他的心比刚刚更痛了。   “若痛,你别忍着,爹在这里呢。”沈望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孟晨曦点点头。   穆大夫看了孟夏一眼,孟夏立刻弯腰把孟晨曦抱向药缸片,一步一步的靠近,沈望的心便加倍加倍的痛着。原来真是这样,真是这样……   啊——   锥心的痛传来,孟晨曦咬破了嘴唇,尖叫了起来。   孟夏冲着孟冬喝道:“二哥,出去拦着爹娘。”晨曦这个样子不能让爹娘看到了,不然,他们两个老人家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孟冬回过神,连忙冲出去,正好把已跑到房门口的孟氏夫妇拦了下来。   “爹娘,三妹让你别进去。孩子正在清毒,你们进去会打扰到穆大夫。”   王氏不相信,伸手推开孟冬,“你让开!我要进去。”   “佩兰,听孩子的话。”孟父拉住了她,扭头看见孟冬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的心咯噔一声,不敢去深想里面是怎样的情况。   不用细想也知,一定是触目惊心,极其痛苦的。   王氏扑进孟父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孟父怕孟夏听了难过,便拥着她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   沈望看着孟晨曦被孟夏几人按在药缸上床板上,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不忍直视,身子缩蜷成一团,埋首在膝盖上,双肩抽搐。   ……   翌日清晨。   孟晨曦醒来,发现自己被两具温暖的身子围在中间,他睁开眼,看了看睡梦中的孟夏,又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看的沈望,轻轻的翘起了嘴角。   “晨曦,你……”   “嘘……”孟晨曦轻嘘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里侧的孟夏。   “醒啦?”孟夏睁开眼,问道。   孟晨曦翻身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要不我陪你睡睡懒觉?”   以前,每一次他清毒后醒来,娘亲都是拉着他,让他陪她睡懒觉。   “嗯,好。”孟夏点点头。   她实在是困,而孟晨曦也的确还需要休息。   沈望看着她又合上眼帘,嘴角微微勾起,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继续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   孟夏伸手往向搂去,却惊得往里面缩去。这不是她熟悉的小人儿,而是一个肌肉坚实的男子。她睁开眼,不悦的望去。   只见沈望单手支着下巴,侧着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他身上只穿了白色单衣,单衣的扣子解开到胸前,露出了性感的胸肌,一头墨发散披着,浑身散发出致命的迷人魅力,令人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可偏偏这样的魅力在一个女人身上却明显地不奏效。   那就是孟夏。   “你怎么还懒在床上?晨曦呢?”慵懒柔媚的声音响起。   “我是受人之托,在此保护美人。”沈望一脸正经,可眼睛却是不安分,一直往孟夏的衣襟口盯着。孟夏疑惑,低头看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胸襦裙裸露出她雪白美好的肩头,丰胸微露。   “你看什么看?”   “看你啊。”沈望笑着应道:“晨曦让我看着你,说你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所以,我就很老实的一直在旁边看着你睡觉。”   说话间,他的眸子烁烁生辉,紧锁在她的脸上。   黛眉如远山,盈盈大眼如大海般深邃,小挺的鼻子恰如其分,樱红小嘴性感地透露著粉红光泽,让人不禁想一亲芳泽,尝尝其中的甜美滋味。   沈望轻咽了一下口水,只觉下腹紧绷,有一群不安分的悸动在蠢蠢欲动。   “你想干嘛?”   他的目光炽热,现在这样看着自己,让孟夏头一回感到有威胁,让她有种想要逃离他的视线的冲动。说干就干,孟夏掀被往外翻,沈望猿臂一拦,一拉,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孟夏低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心不由的怦怦直跳。   此刻的沈望,竟让孟夏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狂狷的男子,让她无端的发慌,想要逃走。   “放开我!”   沈望舍不得松开手,反面搂得更紧,身子不安的蹭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不料像是上了瘾一般,越来越觉得身子空虚,越发觉得不满足。   “夏儿……”沙哑的声音让两人不由一怔。   沈望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身子微微向上,在孟夏发愣时,他如意的吻上了那樱红小嘴。孟夏猛地回过神来,伸手去推他,可他却纹丝不住,反而按着她不放,加深了青涩的吻。   嗯……   咝……   孟夏用力咬破了他的唇,趁机偏过头。   沈望低头看着她满脸绯红,眸色迅速的浮现氤氲之色,他低低柔柔的唤道:“夏儿。”孟夏转过头,怒瞪了他一眼,却见他深邃的黑眸渴望的望着她。   “放开我!”   “……”沈望静静的看了她数秒,倏地松开手,轻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夏儿,你要相信,你真的有让男人冲动的本事,尽管你什么也没做。”   呃?   这是什么论调?   孟夏七手八脚的爬下床,跑去衣柜取了衣服就冲进净房。   沈望看着她逃跑似的背景,嘴角溢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瓣,心下又是一阵激荡。他今天终于吻到她了,尽管她没有回应,便他还是那么的满足。   ……   皇宫,议事大殿。   大理寺凌大人,刑部亢大人,站在大殿中央,三人手里都捧着一大叠册子,面色凝重。   小皇帝沈守业坐在主位上,沈望坐小皇帝的左下侧,慕渝风坐在小皇帝的右下侧。凌大人是次彻查祝王府有贼人潜时的主审官,他上前几步,率先开口:“启禀皇上,启禀摄政王。臣等奉命彻查祝王府凶杀案,在搜查贼人时,发现了一个暗室,还有这些东西。”   小皇帝看了沈望一眼,沈望朝他微微颔首,他便朗声道:“三位卿家,把东西呈上来吧。”   “是,皇上。”   一旁服侍的花公公连忙下去,接过凌大人手上的册子,恭敬的放在了小皇帝面前的案上,然后又回去把剩下的,全都抱了过去。   小皇帝看着高高三大叠的册子,扭头看向沈望和慕渝风,“摄政王,慕王爷,两位一起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吧?”   沈望颔首,伸手取了一本。   慕渝风一样,随手取了一本。   三人翻看着册子,大殿上的三位大臣相互交换了眼色,静静的垂首候着。   砰——小皇帝怒将手中的册子往案上一掷,怒道:“好一个狼子野心,欺上瞒下,强刮民脂的老贼。”   大殿上,三个大臣面色忽变,疑惑的看了看小皇帝,又看了看沈望。这小皇帝怎么一改常态,难道不先是由摄政王发声,小皇帝在一旁看着听着吗?   小皇帝偏头看着沈望,问道:“皇叔,这事你怎么看?”   沈望扫了殿中的三个大臣一眼,朝小皇帝行礼,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当然皇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祝王爷做下这些事情,自然是按律法处置。”   小皇帝点点头,又问慕渝风,“慕王爷的意思呢?”   “一切以皇上的意思为准,如需老臣去办的事情,皇帝吩咐便是。”慕渝风与沈望一样的态度。   看着沈望和慕渝风的态度,大殿上的三位朝中大臣心知,摄政王这是要开始放手,要把江山朝政交到小皇帝手上了。   原来,他真的从未窥视过那个位置。   小皇帝点点头,一双厉目扫向殿中的三位重臣,“凌大人,亢大人,这些既然是你们查出来的,而你们又是我朝的重臣,这事交由你们来办,也是合情合理。现在,朕命你们即刻找户部杭大人,四人一起建组,彻查祝王的贪银,还有沧城侵地之事。亢大人,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祝王府的人全都看管起来,不得私自进出。”   “是,臣等接旨,臣等一定不辱皇命。”   几人连忙下跪接旨,又匆匆奉旨退下行事。   他们知道,新帝是真的要开始接手了,而他们这些还在左右晃动,观察局势的人也该认清事实,用心办事,这样才能力保头上的官帽。   三位大臣退下后,沈望朝小皇帝竖起了大拇指,“皇上如此,臣就放心了。”   “皇叔。”沈守业一阵狂喜,却又生起不安。   他终于能得到皇叔的肯定了,当然是开心的,可是,皇叔这话,他听着怎么感觉像是要离开他一般。这又让他不安了起来。   “皇上,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沈望安抚着他,然后移目看向慕渝风,“渝风叔,我过几天要陪云墨去一趟苍龙山,祝王这事就要麻烦你了。”   慕渝风点点头,“你们放心去吧,我知道了。”   慕云墨把小五的身份,还有小五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后稍感欣慰,因为从言行中,他看得出慕云墨对小五那种超越了同门情谊的感情。   他现在不求慕云墨娶什么名门贵媳,只希望他早日成亲,别让他老人家在外被人指指点点就好。   小皇帝听了,忙问:“皇叔,晨曦弟弟也去?”   沈望点头,“嗯,希望这一次可以寻回《医绝孤本》,让他健康的成长。”   慕渝风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他一定会没事的。”曾经的慕云墨也是一个药罐子,所以,慕渝风特别的体会这种孩子生病了,当爹的心情。   “嗯。”   “皇叔,你早日回来。”小皇帝有些不安的道:“我想出去看看晨曦弟弟,可以吗?”   “好!”沈望点点头。   ……   倪新和兰宁不约而同的来到四合院,他们也是经过多番打听才打听到孟夏暂住在这么一个四合院里。在四合院门口,两辆马车相继停下。   倪新带着侍从跳下马车,他抬眼时旁边的马车看去,就见兰宁由丫环扶着下来,他微笑着上前,拱手行礼:“倪新见过郡主。”   兰宁微愣了一下,继而笑着点头,“这么巧,倪公子也来了。”   “是,挺巧的。”倪新伸手做了个请势,抬头看着四合院的大门,道:“孟姑娘的住处真是不好找,不然,前几天就该来拜访了。”   “我也是,不然早来探望孟姐姐了。”   他们二人,在称呼上顺变而应。   倪新朝侍从示了个眼色,侍从立刻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应门声,“来了,来了。”孟冬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不同的愣了一下,随即又回过神来,欢喜的道:“原来是兰宁郡主和倪兄,快快快,快进来坐。”   “孟兄(孟大哥),我们前来打扰了。”   倪新和兰宁朝孟冬拱了拱手。   孟冬笑着摆手,“哪里哪里,快进来坐吧。”说着,他打开大门,扭头冲着里面喊道:“三妹,三妹,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是兰宁郡主和倪兄。”孟夏牵着孟晨曦笑着从房里走了出来,“二弟,我早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呵呵。”孟冬挠了挠脑袋,瞟了兰宁一眼。   孟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便若有所思的看了兰宁一眼。   二哥难道是对兰宁?   如画的眉目淡淡如青黛,细致毫无瑕疵的肌肤,挺立精致的鼻子下是嫣红小巧的樱唇,特别是她那双水漾眸子如星月般璀璨,似乎蕴涵了大海般深的感情,夹带着坚强和桀骜不驯。   太美了!   倪新一踏进院门,眼光便被一身女装打扮的孟夏吸引了去。   生平第一次,他看一个女人看呆了。   兰宁也被一身女装的孟夏给看呆了。只见孟夏未施粉黛,一头乌发简单的用一支玉钗绾着,身上穿着雪白的齐胸襦裙,外面是一件粉色绣花枝交缠边的夹袄,让她看起来是美得那样纯粹,那样的自然。   她男装时,玉树临风,言行举止都是一派优雅,时而还会露让痞痞的笑容,让见过她的女子都为之心动。想不到女装的她更美,更加灵动。   如果不是她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谁又能想到她已身为人母呢?   “郡主,倪兄,快进来坐吧。”孟夏笑着招呼,身旁的孟晨曦立刻笑着叫人,“兰宁姐姐好,倪叔叔好。”   兰宁愣了一下,笑着纠正,“不该喊姐姐的,你该喊我一声兰宁姑姑。”   倪新则笑着打趣,“幸好不是喊我倪伯伯。”   众人一听,不由的想起那天在祝王府,孟晨曦戏弄玉长坤的事情,大伙相视一眼,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今天怎么如此热闹?”大门外,沈望和一身便服的小皇帝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看去,兰宁立刻福了福身子,刚想要行礼,就被沈望制止了,“兰宁,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行礼了。”说着,他朝孟晨曦招招手,“晨曦,你和叶哥哥进屋玩去。”   “哦。”孟晨曦高兴的跑了过去,牵着沈守业就往房间里走去,“叶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   “呃?我最近有点忙。”   “那你都在忙什么啊?”   “就是一些事情,走,咱们下棋。”   兰宁看着孟晨曦和小皇帝如此亲热,不禁有些意外,她移目看向孟夏。孟夏朝她笑了笑,道:“郡主,倪兄,咱们坐下来聊吧。”   ------题外话------   今天更少,大姨母光临,我得用心的伺候着,肚子痛啊……。   求抚摸!   另外,喜欢本文的亲,麻烦坚持订阅支持,因为每天的订阅数关系着文文的推荐,谢谢大家了,么么哒。   大妞妞携我家两个包子向大家致谢,谢谢大家赏口饭吃啊,么么哒。 085章 娘,他是认真的   “好好好!”兰宁笑着点头,上前亲昵的挽着孟夏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孟姐姐,你可真是厉害啊,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可是兴奋得睡都睡不着。”   孟夏睨着她,疑惑:“你生病啦?”   兰宁跺了跺脚,嗔道:“孟姐姐,你能不能装傻?”   “我装什么傻?”   “好吧!怪我没说清楚。我兴奋自己认识了孟三少,而且还知道孟三少是个女的,重点是孟三少将来还是我的嫂子,你说我能不兴奋吗?”   兰宁说着,一直偏着头崇拜的看着她。   孟夏无奈的笑了笑,道:“现在应该都知道孟三少是女的了吧?”谣言,不管在哪个时空,哪朝哪代,那绝对是传得最快的。   “对啊,对啊!现在外头都在讨论着孟三少,当然他们更好奇孟三少和摄政王的关系。”兰宁说着捂唇笑了笑,扭头瞥了沈望一眼,见沈望嘴角带着笑意,她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孟夏没有接这一茬话,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伸手做了个请势,道:“郡主,倪兄,坐!”   青杏和青梅见来了客人,早已进厨房去沏茶。   “各位请喝茶。”青杏和青梅端着茶过去。   兰宁惊讶的看着青杏,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孟姐姐,这…她们也都是姑娘?”   “不然,你以为夏儿身边的是男子?”沈望的语气有些不悦,他的目光落在了倪新脸上,对倪新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这小子,从进来就发现他时不时的盯着孟夏看。   “叡安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兰宁急急的解释。   孟夏拍拍她的手背,道:“兰宁,你别理他!我身边当然会有男子近身保护,不然我一个女子怎么在外面行走。”说着,她轻唤了一声,“流田,流光。”   咻咻两声,流田和流光就从暗处纵身出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夫人。”   “行啦!今天不出门,你们不会侯着了。”   “是,夫人。”   说完,两人轻身一纵,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兰宁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沈望不太好的脸色,忍不住的笑了。   倪新看向孟夏的眼神更深邃了,只觉春心萌动。   沈望轻咳了几声,有些无奈,有些宠溺的看着孟夏。这个世上,她是第一个不把他沈望的美男色放在眼里的女人。   孟氏夫妇提着菜蓝子进来,见院子里坐着两位衣饰华贵的客人,便笑着问道:“夏儿,家里来客人了?”   沈望起身,笑着迎了过去,“爹娘,你们去买了些什么菜?来,我帮你们提到厨房去。”   “好好好!也没买什么东西,就是一些你们喜欢吃的。这若是在家里就好了,屋后面的菜园里,我们种了不少瓜果,这个时节,正是吃瓜果的好季节。”   王氏的语气中,淡淡的透露出思乡之情。   沈望提过菜蓝子,一边陪在孟氏夫妇身边,一边道:“爹娘若是喜欢在田地种些瓜果蔬菜的,那就搬到我城南的别院去住吧。那里地方大,后面也有田地,还有山,爹娘想些什么都可以。”   他早就想让这一大家子的人搬到别院去,如今听王氏这么一说,他便趁机提出。   王氏愣了一下,举目看向孟夏。   孟夏瞪了沈望一眼,“有些约定别忘记了。”   “这事以后再说,你别听你娘的,那些瓜果啊什么的,也不是说种就种的。”孟父在一旁把话题岔开,免得让沈望觉得脸上无光。   这丫头也是的,这么多人在场呢。   “哈哈!没忘,没忘!”沈望不以为然的笑了几声,提着菜篮子进厨房。   兰宁和倪新起身,朝孟氏夫妇招呼道:“孟伯父,孟伯母好。”   孟氏夫妇笑着点头,“好好好!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里做饭,今天中午大家都留下吃个家常便饭。”   “娘,他们没空,他们坐一会就要走,他们还要事儿要忙呢。”沈望从厨房里走出来,抢先替兰宁和倪新回答。   兰宁和倪新面面相觑,两人连忙堆起笑容,点头,“对对对!我们待会还有事,今天就不留下来尝伯母的手艺了。”   “哦,这样啊,那下回有空了一定要来。”王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邀请。   兰宁和倪新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沈望走过去,挨着孟夏坐了下来,见兰宁和倪新还站着,便道:“你们坐啊,喝茶!”   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倪新坐了下来,有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感觉。他总忍不住去看孟夏,可沈望又总是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让他瞧着心里又难受。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明知不可为,却没能管住自己的心。   不过,他瞧着孟夏总是和沈望保持着距离,心里又残留了一些希望。他很好奇,从未听说沈望有娶妻生子,为什么孟夏会带着孟晨曦这么突然就出现了?   他朝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侍从便捧着一轴画卷过来。倪新接过画,双手捧着递到了孟夏面前,“孟姑娘,这是在下的拙作,还望笑纳。”   孟夏笑着接过,“倪公子的墨宝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如此便多谢倪公子了。”   她欣喜的把画卷递给青杏,“青杏,把它挂在我书房。”   “是,夫人。”青杏接过画卷,捧着进了书房。   倪新很高兴,因为可以看得出孟夏很欣赏他的才气,他鼓足了勇气,道:“孟姑娘,现在秋高气爽的时节,正适合在外郊游,登山,诗写秋意,不知孟姑娘……”   “倪公子,你刚没听到青杏唤她夫人吧?这孟姑娘三个字恐怕有点不妥吧?”沈望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提醒。   “这个……。”倪新尴尬的看着孟夏。   倪新是个读书人,被沈望这么一点,顿觉自己的确失了分寸,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孟夏笑道:“倪公子,这称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年纪上,应该是孟夏年长一些,不如这样吧。你就和兰宁一样唤我孟姐姐吧。这样也对得起咱们前几天生死与共过的交情。”   一席话,即大气又合情理,还给足了倪新面子,化解了他的尴尬。   兰宁在一旁附合,赞道:“孟姐姐真是爽快的人,兰宁最喜欢和爽快的人交朋友。”   倪新深深的看着孟夏好一会儿,见她眸光一片清明,真诚的让人没有办法拒绝。他咽了咽口水,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孟姐姐。”   孟夏莞尔一笑,点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来来来!俗话说,不是有缘,不得聚。现在咱们围坐在一起,更是缘分,大家以茶代酒,敬友谊。”   兰宁率先端起茶杯,“孟姐姐说得好,说得对!来,咱们以茶代酒。”说着,她移目看向倪新,倪新也起身端起茶杯。   孟冬豪爽的笑了笑,也端起茶杯。   沈望没有起身,也没有端茶杯,他抬头扫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以我和夏儿的交情,敬友谊这茶便算了。不过,我也不扫大家的兴,我就为你们大家的友谊做一个见证人吧。”   “嗤!”孟夏不客气地谑笑,“你这是扫大伙的兴吗?”   沈望温柔的睨着她,表面很无辜,“我明明就是在助兴啊,我在见证你们之间的坚固友谊。”   “对对对!有当朝摄政王做见证,咱们这些人之间的友谊,一定能天长地久。”兰宁连忙举起手中的茶杯,顺着沈望的话。   “来,喝!”   孟夏率先与兰宁碰杯,几人相互碰杯,意思意思浅啜茶水。   孟冬有些纠结,他瞥了一眼一直含笑瞅着孟夏的沈望,心里不免的嘀咕:“沈望,你就不会早点说那些话吗?人家也不想和兰宁建立友谊。”   ……   送走了兰宁和倪新,沈望看着孟夏,问道:“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不高兴!好不容易有新朋友,你却在一旁扫兴,我高兴得起来吗?”孟夏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倪新谦谦君子,兰宁率真可爱,都是值得深交的朋友。想想那天在祝王府,他们曾毫不犹豫的护在她们母子的面前,她就感动。   那天在场那么多人,应该也只有他们会那么做吧。   “朋友间,就该保持距离,再说了,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沈望拉着她往房里走。心里决定了,等他们正式成亲了,等他名正言顺了,他一定不会再防着倪新。   “我要去厨房帮忙。”孟夏抽手,却没有抽开。   沈望笑道:“厨房太小,青杏她们都在里面,用不着你。”   “那我去工作屋。”   “行!我陪你。”沈望拉着她,换了个方向。   孟夏恼怒地瞪了沈望一眼。   沈望却是翘起嘴角,笑了。   进了工作屋,沈望终于放开她的手。   孟夏蹙眉苦恼地抱怨:“我若是早知道你没有续香丸,打死我,也不会踏进栾城一步。”   闻言,沈望用力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的圈住她的腰肢,狭长的凤眸微眯着,跳跃着危险的光芒。不知为何这样的他,让孟夏有些害怕。可一想到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自己又没有做亏心事,她就抬头瞪着他,不肯示弱。   “干嘛?我连说实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夏儿!”沈望无奈的唤道。   “干嘛?”孟夏有些心虚的瞪着他。   他干嘛又换了这样的表情?让自己狠不起心来。   “你帮帮我,求你。”沈望一脸颓败的低头,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说话时热气呵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热热的……   “帮……帮你什么?”孟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没办法,这是沈望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无力,这么的挫败,这样的他,难免令她狠不下心来。   “我的胸口痛,很痛,很痛!”沈望捂着胸口。   孟夏伸手去推他,可他紧紧的搂着她,不让她离开。   柳眉蹙起,孟夏有些着急,又没啥好气的道:“你搂得这么紧,我要怎么帮你?你胸口痛,我得去叫穆大夫过来啊。”   沈望低低的道:“穆大夫也没办法。”   “那我让人去找慕云墨过来。”   沈望按住她,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夏儿,你让我就这样静静的抱你一会儿,很快我就可以好了。”   “沈望!”孟夏猛地用力推开他,她迷人的双颊气得鼓鼓的,她怎么会没有识破他是假装的呢?这个家伙他就不能正经一点?   “你在生气?”沈望笑看着她。   “我是生气,我气你拿我当傻瓜在耍。”   “你不是因为这个。”沈望一脸痞子样,修长的手指摩娑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孟夏,最后,不怀好意地凑上俊脸,“你是在气自己,气自己会不受控制的担心我。”   “你去死!我才不是担心你!”孟夏一拳挥过去。   沈望握住她的拳头,轻轻一带,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放开我!”   “不放!”   “放不放?”   “不放!”沈望越抱越紧,在孟夏的头顶轻道:“夏儿,你不知道。我以为老天让我的生命重来一次,只是为了让我避免前世的遗憾,不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奸人得逞,眼睁睁的看着大晋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我从未想过,再重来一次,老天还给我一份幸福,一份被我遗忘掉的幸福。”   孟夏听着,脑袋真发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老天让他的生命重来一次?什么叫做避免前世的遗憾?   难道他也是……   这怎么可能?   “啊——我的脚!”突然,沈望怪叫一声,吡牙咧齿的抱着脚跳了起来。   “哼!活该!”孟夏一点都不同情他,甚至想再揍他一顿。   “夏儿,你?”   孟夏的脸倏地沉了,抬眼看着他,“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什么生命重来一次?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她佯装得很冷酷,可心却是怦怦直跳。   “夏儿,我怕会吓到你。”   吓到她?   孟夏淡淡的笑了笑,她一个穿越的还会怕什么诡异的?   “我让你说,你就说。难道你说话说一半,就是为了和我玩什么猜对有奖的游戏?”孟夏命令沈望,她最讨厌人家说话说一半,又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好,好,谁叫我已经被你吃得死死了呢?”沈望认命又宠溺的看着她,懒洋洋的盘腿坐下。他伸手拍拍一旁的地板,“夏儿,你也过来坐下。”   孟夏这一次没有说什么,走过去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沈望扭头看了她一眼,缓缓启唇,轻道:“其实,我不仅失去了两年的记忆,而且,我还多了两年前世没有经历。夏儿,你相信人会带着恨意和不甘重生吗?你相信,时光会倒流吗?”   “相信!”孟夏点头,看着沈望意外的表情,她又道:“这世上太多诡异的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所以,我相信!”   深邃的眸底掠过一道惊喜的光芒,沈望压抑着内心的澎湃,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一点,“我只记得自己已死在断头台上,康王成功登基,守业也惨死在他的剑下。我从悬崖掉下去后,被人救起。我忘记了在秦家村的记忆,我的记忆是自己从出使东玉朝开始的,因为连时间都是吻合的。我知道,接下康王会做什么,所以,我急急的联系到安顺,联系了云墨,把前世那一场惨痛改变了。安顺说,我失踪了两年,我却没有在意。我认为,既然我可以重生,那两年或许是什么转拆点,不值去想,去提。我只要不让历史重演就好,我要保住属于守业的江山,我不能让康王那样的小心得逞。”   说着,他顿了顿,扭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孟夏,道:“夏儿,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一定不会让自己那样自负,那样自信的认为那两年无关紧要。我一定不会让你和晨曦受这么多年的苦。夏儿,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不能弥补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孟夏轻吁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轻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从来都不是。”   沈望骤蹙眉头。   “夏儿,你还是不愿原谅我吗?”   孟夏笑,“既然没有对不起,又何来原谅二字?”   “夏儿,我不是在说一大通的推卸之辞。”沈望急急的解释,“我说的全是真的,我没有骗……”   “我知道你说的全是真的,我也相信那是真的。”孟夏抬手,截下了他的话,“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孟夏,这么说会不会吓到你?”   呃?   她这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上一次,沈望以为她只是说气话,她的意思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不再是当年的孟夏。而她现在再说起,他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沈望静静的看着她,“你说,我听着。”   “我来自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当我醒来,我就成了她了,我就回不去了,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不知道在哪里的她,还有晨曦。”   孟夏说出这席时,心情有些复杂。   她扭头直直的看着他,“所以,你的愧疚和感情,也别用在我身上。”说完,她拿起一旁的刻刀,随手拾了一小木块,手里的刻刀就飞快的动了起来。   沈望沉默的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她,愣愣出神。   现在想想她刚刚说的话,他突然就茅塞顿开。如果不这样解释,他还真的想不通一个农女怎么会这么强大,怎么会比男子还强?   现在她这么一说,一切就合情理了。   那两年的孟夏,他没有任何的记忆,可现在这个孟夏,却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知道,这么说起来有些对前者不公平,可是,现在不管哪一个孟夏不都只是眼前的人吗?   “夏儿,这些年你早已经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当成了她,而你就是她,难道不是?你现在还分得开,哪些是她的家人,还能认为晨曦是她的儿子吗?夏儿,我不记得以前的她,我只知道,我现在心里的人是你。我知道,这么说对她不公平,可是,我骗谁也不能骗自己的心。让我们开始吧,这一次不是重新开始,而是开始,你和我的开始。”   沈望的语气有些害怕,有些企求,“我们一起照顾好孟家的家人,一起为她也为你更为晨曦,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们开始,好吗?”   “安顺求见王爷。”突然,安顺在外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孟夏手中的刻刀又开始飞快的动了起来,“听起来挺急的,你去吧。还有,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回摄政王府去住吧。晨曦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前往苍龙山了。”   沈望皱眉,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去开门。   “安顺,出何时了?”   安顺焦急的道:“王爷,祝王爷跑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太医今日去为祝王爷复诊,发现床上的人不是他。”安顺拱手应道。   嘎吱——   孟夏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来他是装的,人应该也不是昨晚或是今天才走的。”   沈望点头。   安顺急问:“王爷,现在要马上派人去追吗?”   “追?往里追?怎么追?”   “可是……”难道王爷打算就这么放虎归山了?安顺心有不甘。   沈望抬手,“安顺,你不用着急。如果他不放手,那他一定会卷重来,而他现在已经没有筹码了,那他一定会找到一个可用的棋子。康王的事情,他一定是知道的,这个时候,他们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安顺诧异。   “你不信?”沈望挑眉问。   安顺摇头,“属下不敢!”   孟夏抬眼看着沈望,心里有些吃惊,为什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你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   沈望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若他逃了,一定会往这个方向走。”   对于祝王爷和康王,他自信还算是了解的。他们都是物于尽用,从不会浪费任何有价值的,反之,如果没价值了,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王爷,难道就不追了吗?”   “派人去查,但不要打草惊蛇。我就要等他们自以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一次把他们全部除去。”沈望冷声吩咐。   “是,王爷,属下立刻下去安排。”安顺拱手离开。   沈望扭头着孟夏,见她立刻就移开了视线,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先和守业回去,待事情处理完了,我再来看你们。”   “嗯。”孟夏点头,转身进房,关门。   沈望看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去唤了沈守业,两人一起回宫。   夜里,孟晨曦迟迟不肯上床,一直望着房门。   嘎吱——听到有人开门,他的眼睛骤然亮了,当他看到是青杏端茶水进来时,眼中的神采就暗了几分。   孟夏在一旁看着,却没有吭声。   这父子就是父子,血缘之情是时间和地方隔绝不了的。   青杏撤了冷茶,换上热茶,探首见孟夏还在画草图,便轻言劝道:“夫人,夜深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嗯,我知道了,你回房休息吧。”   青杏抬头看向床上的孟晨曦,“少爷,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娘亲。”   孟夏知道,他是在等沈望。   她放下笔,指着面前的草图,道:“青杏,你把这些草图收拾一下发出去。”   “是,夫人。”   孟夏进了净房,梳洗出来后,青杏已不在房里。她脱鞋上床,掀被躺了下去,伸手就把孟晨曦揽入怀里。   “睡吧!他有事,今晚不会来了。”   “哦。”孟晨曦轻‘哦’了一声。   母子二人,沉默了下来,许久,孟晨曦又从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她,表情很严肃的道:“娘,他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愧疚。”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孟夏有些好奇,难道他跟孩子说了什么?   孟晨曦很自信的道:“娘,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心性高,傲气大,他不会把不想要的东西强行留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他一定不会对你那么的低声下气。如果不是看他是真心的,我才不会认可他,更不会把娘亲交给他来照顾。”   “那你就别把娘亲让给他照顾,娘亲等你长大,等你照顾娘亲。”孟夏揉揉他的头发。   “那不一样!”孟晨曦道:“我是我,他是他!对于娘亲来说,这并不一样。”   孟夏哑然失笑,“我的宝贝,你怎么好像什么都懂?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是不懂的。”   “我懂!”孟晨曦爬上来一点,与孟夏面对面,“我对娘的好,就像是娘亲对祖父母的好,而他对娘亲的好,就像是祖父对祖母的好,这两种好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孟夏不由愕然。   这孩子的观察力也太强了吧?   居然能分得这么清楚。   “娘,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孟晨曦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便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孟夏看着他,一脸认真,“就是因为我是认真的,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可能草率的下决定。”   她心里的那根筋还没有扭转过来。   她承认,他是出色的,她也承认,他对自己是认真的。可是,她……   “睡吧!别想这么多了,大人的事情留给大人操心。”孟夏重新把他搂进怀里,轻声哄道:“睡吧!娘困了,想睡着了。”   “哦,那娘亲晚安。”   “嗯,晚安!”   孟夏闭上眼睛,可直到耳边传来孟晨曦平稳的呼吸声,她也没有睡意。她低头往枕头上嗅了嗅,依稀还可以闻到他头发上的那种清新味道。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更是浮躁。   孟夏起身,把外面的枕头和里面的枕头调换过来,重新闭上眼睛,可还是睡不着。她低咒了一声,“沈望,你这个无赖。”   可恶!居然闭上眼睛,他的脸就浮现在脑海里。   摄政王府。   慕云墨推开沈望的书房门,看到他坐在书案时,便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哟,咱们的摄政王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该是美人在怀,正在享受美人的香和暖吗?”   “去死!”沈望手中的笔飞了过去。   慕云墨身子一闪,避开,一脸哀怨的看着他,“你这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慕云墨摇头。   “哪来新人,又哪来旧人?”沈望有些心烦意躁,此刻好友在前,他忍不住的想要吐吐苦水,“云慕,我完蛋了。”   “啊?此话怎讲?有人不让你做摄政王了?”   慕云墨明知故问。   沈望起身,上前搭上慕云墨的肩膀,道:“走!陪我喝酒去。”   “等等!”慕云墨喊住了他,“你究竟是怎么了?她拒绝你了?”   沈望苦着脸,道:“比这个还重要。如果她拒绝我,我还有信心继续收获美人心,可是,她现在不是拒绝我,还是拒绝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知为何,他就是能清楚的知道孟夏在想什么。   “你的话说得太深奥了,我真的听不懂。”慕云墨摇摇头,伸手也搭上他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去阁楼老地方喝酒。   酒过三巡。   慕云墨放下酒坛,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说的?”   “她不是孟夏,不,她是孟夏。”沈望从来都不会瞒慕云墨任何事情,就他是重生的,前世发生过什么,他也是告诉过慕云墨的。   慕云墨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在跟我玩绕口令吗?到底是还是不是?你说说,你们也真是奇怪,明明是夫妻,干嘛还要顾忌那么多?她若不肯来摄政王府,你搬过去不就行了吗?孟冬不是说过吗?对付孟夏就要缠,你天天缠着她,日子久了,不就有感情了吗?”   “没用!她心里有道坎,她认为我是因为愧疚,而不是因为真心。云墨,你知道吗?就算现在我是真心的,她也会有坎,因为她不是孟夏,她只是一个住在孟夏身子里的人,她说她来自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未来。”   沈望有些绝望,他不是自己没有信心,他是害怕有一天,她会不会突然就不见了。   呃?   慕云墨愣愣的看看他,他们这一对还真是够有意思的,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   瞥了一眼提着酒坛往嘴里灌酒的沈望,慕云墨   “行啦!这样的你,我看着都不习惯,哪还有以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你就是当局者迷,你管她是谁?你对她动心了没有?”   沈望点点头,“你这不是废话。”   “动心了,那就抓住不放啊。你沈叡安什么时候当过怂包?你现在就是太在乎了,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的。依我看来,她们也没有区别,早就已经分不清你我,早就已经是同一个人了。不同的谅是那颗心,不过,这女人的心对你来说,难吗?”   慕云墨直接就想敲他脑袋,这脑子里装着什么呢?平时有什么难过他的,现在竟这个样子?   这人啊,一旦碰到了真感情,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傻子。   “别人不难,可孟夏难!”   “天啊!”慕云墨拍拍脑门,“她是女人,那就一样。天下没有女人会不被真心打动的,兄弟,真心啊,你不是有吗?你让她知道,让她感动啊。你以为像秦宝林那样默默守护就可以了吗?才怪!”   “那我该怎么做?”沈望觉得慕云墨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啊?”慕云墨摩娑着下巴,一时也接不上话来,“你容我想想。”   他一个从未接触过情情爱爱的人,问他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答不上来。   突然,慕云墨起身往阁楼下走,“你先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云悦,他一定知道。”   沈望看着他离开,又提着酒坛猛灌了一口酒。   咳咳咳……   慕王府。   慕云墨冲进了云悦院,大声喊道:“云悦,云悦,你回来了没有?”   房间里的灯亮了,慕云悦恼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穿着单衣就开门出来,他看着院子里的慕云墨,气呼呼的问道:“大哥,你还让不让人睡啊?我这刚从外面喝酒回来,头还痛着呢。”   慕云墨跑过去,递给他一个小瓷瓶,“这个送你,下次喝酒,保你不醉。”   “不用!”慕云悦把东西放回他手里,“喝酒还没有醉的感觉,那喝酒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么?”   “你这小子,不识好歹。你成天在外头喝酒,你就不怕伤了身子啊,我这可是为你好。”慕云墨伸手想去打他,想了一下,又笑着伸和搭上慕云悦的肩膀。   慕云悦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头皮发麻,连忙甩开他的手,“大哥,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你有事就直说,你这样的笑,让我心里发怵。”   “你说什么呢?还发怵,你大哥我是鬼啊。”慕云墨忍无可忍,直接赏了慕云悦一个爆炒栗子。   “鬼?鬼也没你精啊。”慕云悦摸着脑袋。   “行啦!不跟你那么多的废话,我问你,如果喜欢一个姑娘,该怎么让她感动?”慕云墨回归主题,见慕云悦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连忙解释,“不是我啦,是隔壁的那位。”   闻言,慕云悦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喜欢的就是那个孟三少?”   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他对那个孟三少也是好奇得紧。   早知道,那天的宴会,他也去参加了。   “问你问题,你就答,别岔开话题。”   “到底是还是不是?你不说,我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慕云墨没辄,便点了点头。   谁让他有事求人呢。   慕云悦听了,眼睛放亮,“有机会你介绍孟三少给我认识呗,真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我……”   “我问你的,你倒是说啊。”慕云墨有些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有情趣,只知机关算尽,只知朝堂政事,连儿女情长这事都得问人,真是失败啊。我就说……”   “让你说,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好好好!我说,你这哪有一点求人的样子,真是的。”慕云悦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想感动姑娘家,这事太容易了,送首饰啊,送花啊,送些她喜欢的东西,不就得了吗?”   “你真是肤浅!”慕云墨摇摇头。   送首饰,孟夏才不会感动。   “我哪肤浅了?你这个就是不懂女人。”慕云悦冷哼,“这送首饰,送花啊什么的,这都得有技巧,肯定是不能买的,你得自己亲自动手做的或是种的,这样人家不感动才怪。”   慕云墨闻言,深思,瞬间恍然大悟。   好像这么做的确会让人感动。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去睡觉吧。”慕云墨高兴的走了,回到摄政王府的阁楼,兴冲冲的对沈望,道:“叡安,有办法了。云悦那小子肚子里就是多花花肠子,我告诉你啊,你就送孟夏一些首饰或是花啊什么的,不过,这首饰你得自己做,花啊,得自己种。”   “那得费多少时间?”沈望皱眉。   慕云墨上前,拍了他几下,“所以,这需要时间的才能看出你的真心和诚心啊。你不会连这些诚心都没有吧。我跟你说,你就是笨,你不会种花,那你就送她最贵重的花,比如天山雪莲,你不会打首饰,你可以学着打一个玉钗之类的,我看孟夏就挺喜欢玉钗的。”   沈望听着,悟然大悟。   “我懂了,谢谢你啊,云墨。”   “不用谢!”   慕云墨举起酒坛,与沈望对碰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喝了一大口,“叡安,我明早就去沧城,你们等过几天再出发,一来,晨曦的身体要调养好一点,二来,这京城有些事情你得安排好。我的人已经布下去了,你这次离开,正好可以看出那些人真正的倾向。”   沈望点点头,轻道:“祝王走了!”   “不可能,那么个权利熏心,一行妄想得到大晋江山的人,他怎么会走?”   沈望冷哼,“他去了东玉朝,我已经收到可靠的消息了。”   “他怎么会去哪里?他不该是去找康王吗?”   “也许康王也在东玉呢?”   慕云墨沉默了一下,表情严肃的道:“如果他们都在东玉,那你得提前做好准备,那些边关图,你得重新布置,不能大意。”   “我知道,这个我心中有数。”   “他们逃了也好,不然,真没法一次把他们全收拾了。”   “来,再喝,喝完这坛酒,我也该走了。”慕云墨举起酒坛,两人碰了一下,继续喝酒。   “云墨,你对小五?”   “我对小五怎么了?”慕云墨满目疑惑。   沈望深瞅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算了,没什么。”   “行啦!那我走了,咱们苍龙山见。”   “好!苍龙山见。”   ……   四合院。   晨色朦胧,孟夏一袭白裙胜雪,坐在大树下石桌前,面前小炉子上面的铜壶盖扑嗵扑嗵的动着,而她却没有发觉,仍旧托着下巴发愣。   昨晚,孟晨曦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娘,你说过,人生苦短,不能苦了自己。娘,你曾告诉过我,只有把每一天都当作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过得精彩,过得自我,那才不会有遗憾。现在我把这些话还给你,你能做到吗?”   她做得到吗?   孟夏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她不能让晨曦失望,不就是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吗?她能做到!   “夫人。”流光突然出现。   孟夏回过神来,轻问:“出什么事了?”   流光把小竹筒递了过去,“八贤王来信。”   孟夏接过小竹筒,取出里面的小纸条,展开,只扫了一眼,她就把纸条丢进了炉子里,炉子里火光骤亮,不一会儿又暗了下来。   “我知道,你回信,让他静等我的好消息。”   流光犹豫的看着孟夏,“夫人,你真的?”   “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孟夏摆手,“可有祝王的消息?”   “他去东玉了。”   东玉?他去东玉干什么?   孟夏蹙了蹙眉头,随即吩咐:“他既然去了咱们的地盘上,可要好好照看着,我要知道也他的一举一动,他都和什么人来往,这些你都交待下去,我要事无巨细的知道。”   “是,夫人。”流光拱手。   孟夏想了一下,又道:“乐亭我大哥大嫂那边,你多派些人在暗中保护。”   “是,夫人,属下马上去办。”流光纵身离开。   那些丧心病狂,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点,孟夏能预料,所以让自己的人先准备着。   沈望一袭蓝衣快速的走进来,他手里还捧着一大抱花。见孟夏坐在院子里,他愣了愣,一张俊脸唰的一下红了,慢慢的朝她走了过去。   孟夏也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会来,瞧着他怀里抱着的花,还有那别扭的模样,她一个忍俊不止就笑出声来。“你怎么这么早?”   “嘿嘿!也不早了。”   沈望干笑了几声,磨磨蹭蹭走过去,把花递到她面前,“鲜花送美人。”   孟夏伸手接过,放在石桌上。她扫了一眼那些花,心知这些花怕是他从御花园里摘来的,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一大清早的在御花园里摘这些花,她就觉得画面有些搞笑。   沈望见她嘴角溢满了笑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他就不禁心花怒放。别说,这个慕云悦还真是懂得女人心。看来他以后得多找他请教一些这方面的东西。   铜壶的水早就开了,孟夏提壶,沏茶,推了一杯过去。   “坐吧。”   “哦哦哦。”沈望坐了下来,一下子不知要说些什么了。他朝孟夏的房门口看了一眼,问道:“晨曦,他没有醒来吗?”   “应该没有吧。”   “爹娘呢?”   “应该也没有。”   “二哥呢?”   “我想也没有。”   “那……”   “你……你是不是要问小白?”孟夏有一股要翻白眼的冲动,这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望窘迫的点点头,“嗯,那小白呢?”   孟夏长吁了一口气。   他还真的问。   “穆大夫说,三天后,晨曦的身体就调养得差不多了,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孟夏岔开了话题,实在不想跟一直回答他那种问题。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祝王府那边呢?”   “祝王跑了,但他所犯的那些罪行已经是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们抵赖。守业今天就会下旨查封祝王府,祝王府的人全部贬为庶民,本该流放在外的,但为防止祝王将来卷土重来,祝王府的人全部都将扣留在西城的别院,并派人加严看管,沈晓寒也会收在宫中。”   沈晓寒是质子,这个不会改变。   至于祝王爷,他将来就算要动手,也得考虑他的一家老小,除非他真的冷情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否则,这些都将是束缚他的力量。   孟夏听着,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她认为,像祝王那样的人,他为了高位忍了大半辈子,现在被逼上了绝路,他绝对不会再顾忌这些。他就像是被逼到了穷巷里的疯狗,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对了,云墨已经赶去苍龙山了,他说咱们到那里再聚。”   孟夏笑着点头。   东玉朝京都,贤王府。   “王爷,孟姑娘来信了。”飞掣进了书房,递上纸条。   八贤王淡淡的道:“不必看了,她一定是让我稍安勿躁,静侯她的消息。”说着,他抬眼扫了飞掣一眼,“不信?那你拆开看看吧。”   飞掣连忙拆开信,一看,果然如此。   “王爷,要回信给她吗?”   “不用!她要时间,本王就给她。本王倒要看看,这只精心留了这么多年的棋子,她到底能不能起到她的作用?”   “王爷,孟姑娘,她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八贤王摇头,“不一定!万事都没有绝对,她是女人,女人一旦有了心上人,为了情字,她们什么都可以做。沈望那样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关系,她不可能不动心。”   闻言,飞掣的脸上快迅的掠过一抹痛楚。   八贤王抬头看着他,问道:“飞掣,你的心思,本王知道。你就没有想过要争取些什么吗?这些年,我和她的联系都是通过你,你对她的那些维护,本王可是看在眼里的。”   八贤王有些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飞掣居然这般淡定。   “飞掣,你不着急吗?”   飞掣紧紧的抿唇。   他怎么可能不急,可他急有什么用?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他和孟夏之间的距离,他更知道,他想的那些都不可能有结果。   秦宝林痴心守侯了这么多年,他都得不到,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的!   见飞掣不语。   八贤王倏地笑了,“飞掣,如果有一天,本王和她决裂,你会站到她那一边去吗?”   “属下誓死追随王爷。”飞掣一惊,连忙单膝跪下,一表忠心。   八贤王起身,上前,亲自把飞掣扶起,“飞掣,你十六岁开始就在本王身边,本王对你是绝对相信的。本王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本王,你也一定不会。”   飞掣点头,“是的!飞掣永远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如果不是王爷,飞掣早就不在了。”   “嗯,本王听你这么说,这就放心了。”八贤王点点头,“你爹娘都不在了,现在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本王就做主给你指门亲事。府上有这么多花龄姑娘,你可有看得中的?”   飞掣连忙摇头,“谢王爷厚爱,飞掣只想一辈子守在王爷身边。”   八贤王眸底的冷光一闪,却是笑着打趣,“这怎么行呢?哪个男子身边能没有一个细心的女人照顾着?飞掣,这男人都需要热炕头,谁也不能例外。你若是有看中的,你跟我说,本王一定给你作主。”   飞掣连忙拱手应道:“飞掣先谢过王爷,如果真有合眼的,飞掣一定跟王爷提。”   “嗯,好!”   “王爷,如果王爷没有别的吩咐,那飞掣就先行退下。”   “好,退下吧。”   八贤王挥挥手。   飞掣退下后,八贤王身后的书架朝两边移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子,他望着门口,笑道:“八贤王,想不到你还有了这么一颗棋子,只是,你难道就不怕你的棋子反为沈望所用吗?”   ------题外话------   今天更晚了,抱歉啊,周末了,包子们在家需要时间照顾,下午还要送去画画,所以,以后周末更的字数可能都会少一点,但一定会保证在万更以上。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086章 我不紧张   086章我不紧张   “为他所用,咱们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八贤王笑了笑,“他曾放下豪言,如果孟夏是细作,他就自贬为庶民。他都不再是摄政王了,这样咱们不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吗?”   “哈哈哈……咳咳咳……”   鬼面具男子仰头大笑,只是笑了几声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八贤王一脸急色的上前,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这又是怎么了?你的身子不适,就别出来。别院那边我也安排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你就搬到那里去住。”   “好!我没事!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沈望是如何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鬼面具男子冷冷的笑了笑,“他们要找《医绝孤本》,咱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   哼,想救他儿子,那就用他自己的命去换吧。   “行啦!行啦!这些事情由我在,你就先养身子吧。”八贤王按开开关,扶着他进去。   ……   栾城,街道上,四辆华丽的马车徐徐向前,马车两侧,几十个身穿盔甲的侍卫,个个手持宝剑,骑在大马之上,威风凛凛的经过。   街道两旁,百姓们驻足,看着马车交头接耳。   沈望身骑黑色骏马,走在马车前。他嘴角挂着微笑,在他怀里有一个与他同骑一匹马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和他同出一辄,让旁人一看便知他们是父子。   沈望低头轻问:“晨曦,你可以吗?外面冷,要不你回马车上和你娘一起吧?”   孟晨曦摇摇头,一脸新奇。   他早就想学骑马了,可娘说他还太小,一直不让他学。现在好不容易在机会可以坐在马背上,他才不要就这么下去。   “不冷不冷!你这样抱着我,我一点都不冷。”   “可我怕会太颠了。你的身体会吃不悄。”   “不会!如果我累了,我一定告诉你。”孟晨曦说什么也不听,他就是要坐在马背上,这种感觉既新鲜,又威风。   沈望无奈,点头,“好吧!”   马车内,孟夏慵懒斜靠在靠枕上,手里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林曲儿伸手抽过她手中的书,嗔道:“夫人,穆大夫说在马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你吃点蜜瓜吧,我刚切的,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孟夏坐直了身子,“曲儿,你倒是把穆大夫的话当成圣旨了。这沧城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到,你不让我看书,那我怎么办?你这不是要闷死我吗?”   青杏在一旁,笑着往马车外看了一眼,道:“夫人,要不喊少爷和摄政王进来,这样你就不会沉得闷了。”她们现在对沈望都不自觉的改观了,这些日子,沈望万般讨好孟夏,她们可都看在眼里。   孟夏一连吃了几片蜜瓜,便微微摆手。   林曲儿把果盘移开,递过干净的棉布给她擦手,也附合着道:“青杏的提议不错,夫人,要不就喊少爷他们进来吧?外面风大,也省得少爷着凉了。”   “你们啊,也就那么一点心思,可还全都现在脸上,还真拿晨曦来做幌子了?晨曦现在正有兴致呢,他才不会进来。你们别瞎凑合了,有那时间,青杏你就为宝林哥做几套秋装,曲儿你也给流光纳几双鞋,他最近四处奔走,很费鞋的。你们都别净操心我的事情,你们也为自己想想吧。”   “夫人,你说什么呢?”青杏和林曲儿面红耳赤,害羞的瞪着她。   “我说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别一个个装傻,真当我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孟夏擦干净手,撂开车帘子,望了一眼骑马走在前面的父子俩。   不知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沈望回头看着她,冲她微微一笑,道:“夏儿,马上就要出城了。”   孟夏闻言,淡淡勾唇,“嗯!”   城外五里坡,倪新和兰宁坐在亭子里,见马车徐徐驶来,便走到路中间招手,“叡安哥哥。”   驭……   沈望提缰,跳下马车,伸手把孟夏抱起,直接让他骑在自己的肩膀上,惹得孟晨曦咯咯直笑。孟夏掀开车帘子,看着如此有爱的一幕,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倪新总是第一时间就望向孟夏,见她目光温柔的看着沈望父子俩,他的心倏地沉了,有着说不出来的苦涩。   明知不该,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孟冬跑过过,笑呵呵站在兰宁面前,“郡主,倪兄弟。”   “孟大哥(孟兄)。”两人忙回礼。   孟氏夫妇没有下马车,因为孟夏让青杏去告诉他们,不会逗留太久。   沈望驮着孟晨曦走了过去,看着兰宁和倪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倪新连忙拱手行礼,“王爷。”   “叡安哥哥,我是来送送你和孟姐姐的。”说着,她抬头看着孟晨曦,道:“小晨曦,路上要乖乖的哦,等你回来后,兰宁姑姑带你去百味斋可好?听说他们新出了一种鸡蛋布丁。”   “那个我吃过了,我娘会做。”孟晨曦语出惊人。   兰宁惊讶的看向孟夏,“孟姐姐,你还有那么高的厨艺?”   “我娘会的,可多了。”孟晨曦一脸骄傲。   兰宁跑到孟夏身边,亲昵的挽着她,满目期待的看着她,“孟姐姐,等你回来,我要吃一顿你做的饭菜。”   倪新也看了过去。   沈望连忙也道:“我也没有吃过,我也要吃。”   “噗,你们怎么说到吃的,全都是这样的表情?想吃我做的饭,那个容易,不过得寻个我有空的日子。咱们以后再说,等他日再聚首吧。”   孟夏笑了笑。   倪新听着她的语气,不禁眉头轻皱,怎么听着像是她不会再回栾城了呢?   “你们回去吧,时侯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兰宁听了沈望的话,心里很是不舍,但想想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反正以后有机会相聚,她笑着松开孟夏的手臂,“孟姐姐,叡安哥哥,一路顺风。”   “嗯,你们回去吧。”   孟夏点点头。   兰宁依依不舍的跟到了马车旁,看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和倪新一起回城。   ……   迁西城,客栈。   小五懒懒的躺在床上,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因为这房间里,还有一个她看了都想要吐的人。许庭放见她一副死样子,只觉没趣,便恋态的想了一个法子。   “喂,丫头,这么久了,也没有来救你,你就不伤心?”   “我不伤心,我伤肺。”   小五眼皮都不动一下,拽拽的道。   “呵呵!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有趣,你伤什么肺啊?”   “因为你臭,每天闻着臭气,我不伤肺,我伤什么?”小五猛地瞪开眼,恨恨的道。   这个王八蛋,如果自己有了反击之力,一定不会放过他。   许庭放笑了笑,上前,倚在床边,双手抱胸目光邪邪的看着小五。   小五不想见他,连忙又闭上眼睛,不对他加予理会。   此刻,静静的看着小五,许庭放惊讶的发现,其实这丫头细看之下,还有几分姿色。睫毛密而长,还微卷翘着,鼻梁高挺,红润的小嘴像粉色的花瓣一般,很是诱人。   许庭放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隐隐似乎能闻到一股清新的幽香,那是处子的香味。   他突然气呼呼的回到桌前坐了下来,猛地的灌了几杯冷茶水,心里郁闷,他不爱女子,只爱男风,怎么突然会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有那个感觉呢?   一定是最近没有身边一直带着这个小丫头,许久没有寻乐子了。   许庭放去衣柜里取了一块檀香丢进香炉里,见小五沉沉的睡着了,他才安心的出门。   “你们进去看好她,千万不能让她跑了。”许庭放不放心,便吩咐门口的两个侍卫进去看着。   “是。”   许庭放吹着口哨往外走,路过一个开着门的客房时,他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看着里面那个专心下棋的男子,不禁心花怒放。   仅是侧面看去,这个男子就长得不错。   而且,他最喜欢斯文有才气的男子,尤其是做事专注的男子。   他悄悄的闪身进去,躲在屏风后,发现那男子毫无知觉后,他便拿出一小支香,点燃,看着袅袅升起的白烟,他不怀好意的笑了。   一刻钟的时间,他返身去关门,并栓住。   玉长坤盯着那日的棋盘,每天都冥思苦想,可都想不通孟晨曦到底是怎么把自己诱进去,锁死的。他没有察觉后面有人站着,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有这一盘棋。   突然,他手中的黑棋从指间滑落,他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惊讶的看着自己下体的变化。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庭放突然从身后抱住玉长坤,含住他的耳垂,一口热气喷到了他的耳口。   玉长坤惊讶的想要回头,可许庭放却用早已准备好的白棉布将他的眼睛蒙住,拉着他往床上走去。玉长坤看不见人,但是,他迫切的需要。   许庭放压下去,咬住他的唇瓣,可脑子里却是掠过小五的那张樱花小唇。他一怔,刚刚还火热的心,瞬间就冷凝了下来。他恹恹的推开玉长坤,玉长坤反手凭感觉抱过去,许庭放顿时就觉得反感,用布块塞住他的嘴巴,把他绑在床上,转身就走人。   玉长坤在房里嗯嗯直叫,他根本就不知怎么一回事,就是觉得难受,可又没有安抚他。   许庭放跑回自己的房间,看着惊讶的两个侍卫,冷声喝道:“出去!没有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是!”两个侍卫看着他一直盯着床上的人儿,心里有些明白了过来。他们知道许庭放喜欢男子,但并不知道小五是个姑娘。   他们相视一笑,暧昧的看了许庭放一眼。   小五中了迷香,毫无知觉。   这些日子,许庭放每天都在她的饭菜里放了软筋散,她肯定逃不了,所以,她干脆不再费力气去想着怎么逃跑,反正,到了苍龙山她有的是办法。   而且,她知道许庭放是一个断袖。   因为,他曾经和那两个侍卫有过暧昧的举止。   许庭放走到床前,看着沉睡中的小五,突然觉得没有情趣,但取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盖在小五鼻前晃了几下。小五立刻醒来,睁开眼看着许庭放那张放大的脸时,她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娘啊!   这样子像是从地狱里披出来的恶鬼,吓死人了。   许庭放的脸一半黑一半白,简直就是一人成功的诠释了黑白无常二人。据说是中了自己调制的毒,却又配不出解药。反正他这种情况,完全就是自己坑自己,而且坑得毫无转寰之地。   小五认为,那就是自作自受。   因为许庭放配这种毒药本是想害老头子的,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他仍旧认为,他变成这样都是老头子的错,所以,老头子死了,他也不愿意就此罢休。   “你要干嘛?”   小五见许庭放凑近过来,立刻警惕了起来。   这个老王八蛋,他不是断袖吗?   许庭放邪气的笑了笑,“我想干嘛,你看不出来吗?不过,也对啊,你这一个小姑娘家,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呢。”   此刻,小五就是再傻,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她拼命想往后挪,可是,她的身子像是一瘫烂泥,根本就动不了。   许庭放伸手,用力扯开小五的衣襟,小五立刻放声大叫,“不要啊!”   “不要?”许庭放笑了笑,“今天,你就为那死老头子赎罪吧。”   “不——你不要碰我。”小五看着他就想吐,她抬眼看向屋顶,许庭放立刻笑道:“你以为屋顶的人能救你?你太天真了,他们一路跟着,你以为我就一点不知道?”   闻言,小五悲哀的知道,屋顶的青龙怕是已经被许庭放放倒了。   许庭放俯首,张嘴就重重的在小五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砰——   门外几声巨响,紧接着房门被人踢开,慕云墨看到眼前的一幕,仅愣了一下便不管不顾的朝许庭放扑了上去。这一刻,他没有多余的想法,就是想要杀了这个老八王蛋。   畜生!   他居然敢对小五做出这种事来。   许庭放一脚将慕云墨踢开,砰的一声,慕云墨趴在地上,但他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又爬了起来,双眼充血的扑向许庭放,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银针。   砰——   慕云墨再次落地。   许庭放摇晃了几下身子,迅速服下一颗药丸,从窗户纵身离开。   砰砰,外面的侍卫被朱雀拎过来,从窗户丢了出来。   “朱雀,出去!传令下去,全力追寻许庭放。”慕云墨冷喝一声。   “是,公子。”朱雀没有迟疑,头也不回就出门,纵身到屋顶把晕迷中的青龙扶了下来。   慕云墨抬步往床上走去,小五直直的躺在床上,身上衣襟已被许庭放拉开,她眼中蓄着泪水,却又倔强的咬唇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脱下披风包住小五,慕云墨弯腰抱起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小五,对不起!我来迟了。”他不敢去看小五,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望着前方。   因为他怕自己一低头,或是一看到小五,他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一路被许放庭耍着走,本来追到了,可他挂记着沈望的身子,又因为知道许庭放的癖好,所以,他让青龙在暗中保护,然后,他就那么放心的回栾城了。   本来他是打算去苍龙山布下天罗地网等许庭放,可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恶梦,他便连夜赶路来迁西城。这是多幸运,又是多么的不幸啊,他赶来的及时,也赶来的不及时。   如果他再早一点,那么小五就不用受许庭放……   如果他再晚一点,那么小五就被许庭放给……   心,狠狠的抽痛。   慕云墨抱着小五出了客栈,上了马车,倒了一杯水,想要喂她服下解药,可小五一直死死的咬着唇嘴。他低头看着她,见她瞳光涣散,心疼的唤道:“小五,来喝水,服下解药,你就没事了。”   小五不动,像没有听见一般。   慕云墨把杯子撂在小几子上,伸手握紧了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几下,“小五,你别这样。你看看我,我是慕云墨,我是慕傻子,我是那个第一大傻瓜。”   小五仍旧不动,呆呆的歪在靠枕上。   “小五——”慕云墨抓住她的手,用力的往自己身上打,一边打,一边哽咽着道:“小五,你打我,你骂我,这些都可以,求你别这样,别这样……”   小五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平时就算地动山摇,她也会笑嘻嘻的面色不变,泰然处之。可现在她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咪,那无助的眼神,让人瞧着就心疼得不得了。   慕云墨接受不了这样的小五。   他抓着小五的手,用力的打自己。   他知道,他错了,他对不起小五。如果他不回栾城,那么他应该早就救出小五了。如果他不是对许庭放太放心了,那么小五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难堪和痛苦经历。   是他!是他误了小五。   “小五,你别这样行不行?”慕云墨快要崩溃了,第一次,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恨自己。这次远比当年他收到沈望的噩耗还要痛。   他执起小五的手,捧着自己的脸,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没有照顾好小五,他辜负了老头子。   指间传来湿意,小五打了个激灵,她低头看着慕云墨,轻问:“公子,你干嘛呢?”   “小五。”慕云墨猛地抬起头,伸手就把小五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不停的道:“小五,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小五像是间接性的失忆了一般。   慕云墨松开她,满目惊讶的看着她,“小五,你怎么了?”   “没事啊!你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真没事?”慕云墨问道。   小五摇摇头,“没事!”   浓眉紧紧皱起,慕云墨觉得有些奇怪,可又不敢深究,更不敢问,就怕会让小五更加难受。他想,忘了就忘了吧,这样也好。   “朱雀,出发。”   他朝外头的朱雀吩咐了一声,马车立刻就往前驶去。   慕云墨端过水,倒出解药,送到了小五嘴边,“来,先服下这粒药。”   小五乖巧的张嘴,在他帮忙下服了解药。   她懒懒的往靠枕上倒去,闭上眼睛,道:“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好!你睡着!别急,有我在。”慕云墨点点头,伸手把披风掖好,怕她着凉了。   泪水从小五的眼角缓缓流下,滴在水蓝色的靠枕上,晕开了一朵水花。小五动了动身子,趴在靠枕上,不让慕云墨看见她的眼泪。   慕云墨又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只是不想点破她。   不一会儿,马车里,小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慕云墨伸手把她翻过来,挪开小几子,简单的铺了一个床,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撂开车帘,他走了出去。   青龙一脸内疚的道:“公子,青龙对不起公子。”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轻敌了。”慕云墨抬手。   朱雀和青龙对视了一眼,两人看着前所未有严肃的慕云墨,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只能笨拙的安抚他,“公子,这是一个意外,谁也不知道那老王八蛋竟是如此的禽兽不如。”   “朱雀,找到他之后,挑断他的经脉,交由我处置。”慕云墨眸底掠过毒光,他攥紧拳头,一字一句的道。   “是,公子。”   ……   沧城,无影门分部。   海棠和洪兴早已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的等侯着孟夏的到来。尤其是海棠,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看到孟夏,想到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她就忍不住的激动。   哒哒哒……   远远的传来马啼声,海棠兴奋的跑了出去。   “夫人。”   海棠跳上马车,撂开窗帘就看着孟夏倚在靠枕上,见她进来,便笑着嗔道:“你这丫头,怎么还是不改改这毛毛躁躁的性子?”   “海棠想夫人了,所以就急了一些。”   海棠笑了笑。   青杏和林曲儿在一旁打趣,“我们还以为海棠在沧城是活得蜜里裹着糖,早已忘记了我们姐儿几个。”   海棠这次受伤在沧城养伤,洪兴细微不至的照顾她,并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海棠也对他颇有好感,又见他是真心对自己好,便点了头。   海棠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娇嗔了她们一眼,“你们在说胡说八道什么呢?”说着,她上前挤开了青杏,摇晃了下孟夏的手臂,“夫人,你也不管管她们,由着她们胡说吗?”   孟夏拍拍她的手背,扫了青杏和林曲儿一眼,严肃的道:“你们这样也太不该了,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是好姐妹,你们应该祝福她啊。海棠找到了幸福了,咱们很快就有喜酒喝了。或许,明年的今天,咱们可以当干娘呢。”   “夫人,你怎么也这样?”海棠的脸更红了。   青杏和林曲儿相视一眼,笑了起来,“哈哈哈……”   孟夏无辜的看着海棠,“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实说实话吗?我还帮着你说了她们一顿,她们真的太不该了。要不,咱们就罚她们也快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海棠一听,立刻点头赞同,“这个可以有。秦老板如今还单身,流光也没有意中人,反正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海棠!”青杏和林曲儿同声呵斥。   “我又没有说你们,你们急什么急啊?”海棠的头轻轻的靠在孟夏的肩膀上,轻道:“夫人,再不能放我一个人了,我要在夫人身边照顾。”   “那可不行!等过些日子,我给你们挑个好日子,你和洪兴把亲成了,让她们也沾沾你的喜气。”孟夏摇摇头,她们都是她的姐妹,她希望她们都幸福。   海棠不依,“夫人,你怎么又提这事?反正,我是不会离开夫人身边的,我们这些人就算要成亲,那也得在夫人之后。”   说着,她看了青杏和林曲儿一眼。   青杏和林曲儿连忙点头,附合,“对对对!夫人都没有成亲,我们何来幸福?夫人的幸福才是我们的幸福。”   孟夏眼角湿润的看着她们,笑着嗔道:“你们总是这样,干嘛那么煸情的弄哭我呢?”说着,抽出手绢,轻拭眼角。   “夏儿,到了。”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沈望撂开车帘,正好看到孟夏在拭眼泪,眸光倏地沉了,他无言的扫过青杏几人,她们立刻摆手,“我们可没有欺负夫人。”   说完之后,她们几个面面相觑,很疑惑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说?   好像刚刚那一刹,真的被沈望给威慑到了。   孟夏瞪了沈望一眼,“你这么凶,把她们都吓到了。”   “我哪有凶?她们那胆子比牛胆都肥,我能吓到她们?”沈望可一点都不相信。   这几个丫头,也就只怕孟夏一个人。   青杏吐了吐舌头,嘀咕了一声,“就是被你吓到了。”   沈望佯装没有听见,伸手过去,看着孟夏,道:“下来吧,我牵你。”   青杏几人一听,立刻眼睛放亮的看着孟夏。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孟夏蹙了蹙眉,便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交到他的手里。   沈望心中一片激荡,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青杏没大没小的吹了一声口哨,目光紧锁在他们紧握的手上。马车外,孟晨曦一手牵着祖父,一手牵着祖母,看着爹娘终于有了进展,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孟夏见大家都这么高兴,也微微笑了。   原来,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可以让大家都这么开心。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拒绝呢?接受他,既顺应了自己的心,也是大家的期盼,这样两全其美,不是很好吗?   偏过头,孟夏温柔的看着沈望,轻道:“走吧,进去!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沈望点点头,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青杏在后面用手肘轻撞了下海棠,笑道:“海棠,看来很快就可以喝到你的喜酒了,瞧瞧夫人现在已经接受摄政王了。如果夫人成亲了,那你还会晚吗?”   海棠羞红了脸,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林曲儿在一旁呵呵的笑着。   青梅从最后的那辆马车上跳下来,手里提着穆大夫的药箱。她快步的追了上来,见她们这么高兴,便问:“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们在聊喝喜酒的事。”青杏抿嘴笑了笑。   青梅听了,立刻来了精神,“谁啊?”   “夫人啊,当然,还有海棠。”青杏笑道。   青梅抬眼看去,见沈望牵着孟夏的手,也不由的笑了,“嗯,应该是快了。夫人也该有个真心人来疼了,这些年,夫人过得太不容易了。”   “对对对。”林曲儿点头,眼角有些湿润。   洪兴笑着迎了上去,拱手行礼,“夫人,王爷。”   孟夏点点头,“进去说吧。”   “是。”洪兴招手唤来下人,让他们把马车的东西卸下来,“你们把东西搬到夫人的院子里去,马儿牵到马房去喂,细心点。”   “是,老爷。”   洪兴是沧城分部阁主,但因为无影门现在大部分已经被孟夏洗白,所以,洪兴现在对外就是一个生意人,他是这院子的挂名主人。   洪兴交待完了,便上前领着众人进门。   “各位,请。”   林曲儿看着似乎比以前更稳重了的洪兴,笑着轻扯了下海棠的衣袖,“海棠,这洪兴被你调教得越来越稳重。将来夫人一定会好好重用他,你有福了。”   海棠瞪了她一眼,眸底的柔光溢开,让她看起来更加娇美。   林曲儿笑了笑,道:“果然是爱情最滋润人啊。”   青杏和青梅深有感触的点头,“一点也没错!”   “你们再这样,我可就不跟你们说话了。”   “别啊!”林曲儿拉住了海棠,笑道:“堂堂沧城分部的阁主夫人,我们几个可得抱牢这条大腿,这个靠山可不能没了啊。”   “呵呵,对对对!”   海棠羞得面红耳赤。   前面带路的洪兴听到了几位姑娘的话,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容。   隔了一个月,再回到这个院子里,可好多事情却已经变了。她当时去栾城,只想偷了续香丸就带着孟晨曦回乐亭县。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沈望竟不是纠缠在了一起。   沈望从房里出来,见孟夏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弦月,他返回房里,取了披风走过去,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深秋夜里凉。”   孟夏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晨曦睡着了?”   沈望看着她的笑容,不由的恍了一下神,眸光闪烁。   “睡了,刚刚娘把他抱到他房里去了。”   “啊?”孟夏轻‘啊’了一声,随即红了脸,连忙扭过头去。   王氏把孟晨曦抱走,这目的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沈望低头,瞧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心里又是一阵荡漾。他伸手过去,紧紧的牵住了她的手,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弦月,道:“夏儿,我们是开始了吗?”   孟夏闻言,不由的面红耳赤。   这家伙是真的有那么迟钝,还是他真的不自信?   她轻轻的点头,“嗯,开始了。”   “真的?”沈望一下跳到她的面前,惊喜的看着她。   “如果你不想是真的,那就算了。”孟夏笑着道。   “那可不能算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难吗?”沈望不依,望着她笑着眉眼弯弯,“你别说不久,真的感觉很久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老妖怪?”   “嘿嘿!才不是!我的夏儿是仙女。”沈望伸手揽她入怀,抬头望着夜空里的星星,“你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颗启明星。”   “那不就是遥不可及?”   “我…我只是比个说法,我……”沈望急急的解释。   “嘘,我懂!”孟夏打断了他的话。   一时之间,两人沉默了下来,都是静静的望着天空。   许久,沈望才轻扯了一下孟夏,“夏儿,咱们进屋吧。”   心,怦的一下,孟夏有些紧张了起来,想想今晚就两人共处一室,她不由的心怦怦直跳。这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有晨曦在,以前他们还没有相互坦白各自的心思。   现在两人再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里,她还真的担心会不会擦出什么火花出来?   她站着不动。   沈望低头看着她,弯唇一笑,“夏儿,你不会是在怕我吧?”   “怕你?怎么可能?”孟夏摇头。   沈望好笑的看着她,“那你干嘛不敢跟我进屋?”   “谁说我不敢?”孟夏应道:“我只是还不想进去,我想欣赏一下月色。”   “月亮都躲进云里了。”   “怎么可……”孟夏抬头望去,见空中真的没有了月芽儿的影子,便悻悻的收回目光,“那就在这里吹吹风吧,挺不错的。”   沈望无奈的摇摇头,想到她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去害怕跟自己共处一室,他的心就忍不住的冒着甜甜的泡泡。他俯首过去,凑到她耳边,轻道:“我保证不会对你怎样,这样可以进屋了吗?”   孟夏猛地甩开他的手,大步往房门走去,“我才不怕。”   沈望笑了笑,快步进屋。   孟夏进屋后,她就直接冲进了净房,也不知在里面捣鼓些什么,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沈望坐在床上,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无奈的笑了。   是谁嘴硬说不怕的?   现在又是谁躲在净房里不敢出来的?   他下床,穿鞋走到净房门口,轻唤:“夏儿,你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才没呢。”   “那你都进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你知道什么,女人家哪有这么快的?”孟夏信手捏了个理由,不过,她说完之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孟夏坐在屏风后,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是真的在害怕。   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男子同枕共眠,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与自己互有情意的人,她就算相得过自己,也怕沈望控制不了自己。   那天,他拉住自己,她躺在他身上,那时她可是什么都感觉到了。   包括他的亢奋。   “夏儿,需不需要我进去帮你?”沈望又在门口轻问。   孟夏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不用!”她打开门,看着只穿着单衣的沈望,脸唰的一下又红了,“你不需要沐浴吗?”   问完这句话,她的头就垂得更低了,简直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问题问得多暧昧啊。   “我早就沐浴过了,在去院里找你之前。要不,你闻闻,保证香喷喷的。”沈望故意凑近了去,孟夏立刻跳得老远,“不用,不用!”   她迅速的跳上床,蜷缩在大床里侧。   沈望看着她如被惊吓的小兔儿,轻抽了抽嘴角。他吹了灯,只留下床前的一盏,又放下帐幔。眼前的光线忽暗,孟夏立刻翻坐起来,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灯光太亮了,我睡不着。”沈望很无辜的看着她。   孟夏轻哦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她全身都紧绷着,心里像是有一根弦拉得紧紧的,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她暗暗的鄙视自己,平时那就是一副御姐范,现在倒变成一只胆小的小白兔,画风真是变得太大了。   沈望掀开被子,躺了上来。   他单手支头,静静的含笑看着她,“夏儿,你这样紧张,你能睡着好吗?”   “我哪有紧张?我不紧张!”   “真的?”   “当然!”   沈望笑了笑,突然的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啊——你要干嘛?”孟夏忙问。   “你不是说,你不紧张吗?”沈望笑道:“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全身都紧绷着。”他附在她耳边,一边说,一边往她耳朵喷气,一只手还不老实的抚过她的腰。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样。”沈望张嘴,含住她的耳垂,轻咬细啃。   直到耳边传来抽气声,他才满意的松开。   “你…我…”孟夏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谁料沈望探首这去,一下子就堵住了她的红唇。孟夏脑袋发懵,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双眼瞪得大大的。   沈望松开她,笑着打趣,“是谁说,我这身材是她看过的男人中最不好的?现在这表现,好像某人是在说大话吧?”   ------题外话------   今天先更这么多。   祝大家周末愉快哈。群么么。 087章 沈望和孟夏的进展   “我不是说大话,我是对你的身材没兴趣,所以,你懂的。”孟夏是打死也不愿承认,推开他转身往里面缩去。   沈望长臂一伸,瞬间又把她拉了回来。   “我的自尊心受伤了,为了给自己平反,我决定要身体力行。”   眼看着他又凑了过来,孟夏连忙以臂挡在两人中间,眸底闪过丝丝挣扎和怯意,“你别这样,你若是再这样,我就请你去住客房了。”   刚确定了某些感情,现在就来突破性的进度,她还真的做不到。   沈望捧着她的脸,深邃的黑眸中有两簇火光在跳跃,轻轻柔柔的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倒在她身边,拥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睡吧!我保证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孟夏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绷紧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窝在他的怀里,等了好久,直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半夜,沈望忍无可忍,小心翼翼的掀被起床,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他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还是难于压下体内的那股躁火,他干脆抽剑舞了起来。   嘎吱——   孟冬拉开房门,看着院子里被剑影包围的沈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走了过去,“沈望,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舞剑,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沈望收剑,停了下来。   他转身朝孟冬走去,俊脸微红,语气佯装轻松无异的道:“二哥,你怎么还没有睡?难道是我吵醒你了?”   孟冬在桌前坐下,有些苦恼的看着沈望,“过来坐吧,咱们聊聊。”   沈望一怔,感觉孟冬似有心事,难道他是又要反对自己和夏儿?他快步走了过去,放下剑,急急的问道:“二哥,怎么了?有事你就直说。”   孟冬犹豫了许久,还是硬着头皮的问:“沈望,我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二哥,你说。”沈望松了一口气,不是反对他和孟夏就行。   孟冬红着脸,低低的问道:“那个兰宁郡主,她可有心上人或是订亲?我看那个倪新和她总是一起出现,他们是不是那个啊?”   沈望闻言,看着孟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二哥,你是喜欢兰宁?”   兰宁那丫头很不错,性子耿直,没有贵女的傲气,不过,为了朋友她是可以两胁插刀的那一种。她的性子,倒是和孟冬挺搭的。   被人这么一点破,孟冬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对!”   沈望听着他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倒有些意外了。   这还真是直爽。   这性子很合他的脾性。   他笑着看了过去,见孟冬紧紧的看着自己,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看样子孟冬是真的对兰宁那丫头动心了。   “你倒是说话啊,笑什么?这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笑了。”孟冬催促。   沈望敛起笑,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如果她有心上人,或是已订亲,你动心了,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我当然是祝福,反之,如果不是,那我相信,我才是那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孟冬这话说得拽拽的,相当自信。   沈望一震,惊讶的看着孟冬。   孟冬白了他一眼,反问:“如果我三妹有心上人了,你也会这么办吧?”   “不是!”沈望摇头,“她的幸福只有我才能给得起!如果她有心上人了,我也一定不会放弃,因为我相信,最终能给她幸福的人是我。”   祝福个屁,她的幸福,他会给!别的男人,全滚远点。   把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交付给旁人,在沈望看来,那都是懦夫行为。   呃?   这都不是拽,这是狂妄了。   孟冬含笑点头,“得啦!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你知道我三妹没有心上人,否则,你能说得这么轻松?你快说说吧,兰宁郡主到底有没有订亲?”   “没有!”沈望摇摇头,表情严肃的看着一脸狂喜的孟冬,道:“只是,二哥你有没有想过,依你现在的情况,果王爷他会把女儿嫁给你吗?”   黑眸转了转,沈望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孟冬沉默了下来。   沈望见他不说话了,便提议,“二哥,你也别担忧!这事就交给我,我保证让你娶到美娇娘。不过,这事还得跟爹娘商量一下。”   “为什么要跟爹娘商量?”孟冬有些不明白。   “这一家人籍帐要从东玉转到大晋来,当然要跟爹娘商量。”沈望一脸认真。   闻言,孟冬倒吸了一口冷气,居然要转籍帐?这爹娘能答应吗?   他现在才明白,就算兰宁没有心上人,也没有订亲,他们之间还是没多少希望啊。她是堂堂郡主,他只是一个异国小老百姓,这身份上根本就不配。   他是不在乎这些,可人家姑娘的爹娘怎么可能答应?   “算了吧!”   “算了?”沈望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冬,“你居然这么就算了?依我看来,我对兰宁也不是那么的喜欢,一点小事你就退缩了。”   “我怎么不喜欢了?我若是不喜欢,我会烦到睡不着,我会天天都想着她。”孟冬急了。   沈望看了一眼孟冬后面的人,脸上表情无异,他肯定的点头,“你就不是真的喜欢。”   “我是!我是真的喜欢她。”孟冬的声音不自觉放大。   “二小子,你是真的喜欢谁啊?”孟父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坐下来,扫了沈望和孟冬一眼,“你们两个三更半夜不睡觉,把我和你娘都吵醒了。还有二小子,你刚说什么?喜欢谁?”   听到这个让人操心的孟冬有了心上人,孟父心里可高兴了。   “爹…爹,你怎么来了也不吭声,怪吓人的。”孟冬结结巴巴起来。   孟父抽出烟杆用力的敲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半夜把人吵醒了,还敢这么说话。你是让我在后面敲锣打鼓一番,让你知道,是吧?”   孟冬摸着脑袋,讪讪的笑着:“不是!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说!”孟父取也烟袋,取了些烟丝塞进烟嘴里,沈望立刻殷勤的为他点烟,笑眯眯的道:“爹,你别动气!我二哥他喜欢上兰宁那丫头了。”   “咳咳咳……兰宁郡主?”听到沈望的话后,孟父猛吸了一口烟,立刻被浓烟给呛了一下,不停的咳嗽起来。   这小子,他可真敢喜欢啊。   人家可是堂堂郡主。   沈望连忙伸手拍拍孟父的后背,点头,“是的!兰宁。”   孟父好不容易才止了咳,他指着孟冬,道:“小子,你真喜欢人家?你拿什么来喜欢人家?”   “当然是真的,大丈夫怎会在这事上说假话。”孟冬重重的点头。   孟父又问:“你回答重点,你拿什么来喜欢人家?你以为说喜欢就喜欢,不用负责任的吗?能负起责任,这才是大丈夫。”   孟冬闻言,有些颓丧的垂下脑袋,低低的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孟父拉长了声音,气得举起烟杆,又要去打孟冬,沈望连忙拦了下来,看了一眼正冒着烟的烟嘴,“爹,小心烫到二哥了。”   “他就是欠烫。烫一烫就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了。他也好意思喜欢人家姑娘,居然连怎么拿什么来喜欢人家也不知道。”   孟父抽回烟杆,低头深吸了一口,目光严厉的瞪着孟冬。   沈望算是看明白了,孟父是娇养女儿,严教儿子。   “爹,人家不正在想办法吗?你别总是这么对我。”孟冬撇了撇嘴。   “什么办法,你说。”   孟冬抬头挺胸,一副不认输的模样,“我说就我说,不过,我说了,你可别又动气。”   “若是没说好,尽说一些没用的,我一样打你。”   沈望连忙打和场,“爹,咱们先听听二哥怎么说。”   孟父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们爷仨大半夜的在吵什么?”王氏也从房里走了出来,睡眼惺松的,显然也是被吵醒了。   沈望扭头朝自己房间看去,果然,孟夏也被吵醒了。   她也正朝这边走来。   沈望起身,站出座位,“娘,你坐吧。”说完,他走向孟夏,牵过她的手,轻问:“你也被吵醒了?外面天凉,你怎么也披上披风?”   “我哪有那么娇贵?你们这么吵,我能不被吵醒吗?”孟夏白了他一眼。   “走吧!咱们也过去听听。”   “嗯。”孟夏点头,两人手牵着手走了过去。   孟父瞪着突然就成了闷葫芦的孟冬,喝道:“你倒是说话啊?现在大家都醒了,你也不用怕把别人吵醒了。”   “爹,明明是你比较大声。”孟冬皱了皱眉头。   “快说!别啰嗦。”   孟夏在一旁劝道:“二哥,你就说吧,说完爹娘好回房睡觉,这外头怪凉的。”   沈望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转身回房。不一会儿,他手里已多了两件披风,一件搭在孟夏身上,一件搭在王氏身上,“娘,天凉,你披着,别着急了。”   王氏点点头,拢紧了披风,心里暖烘烘的。   这个女婿,她没有白疼。   孟冬是直性子,心里藏不住话,可现在这么多人,又是说那样的事情,他就有些放不开了。一直坐着不说话,直到孟父又要爆发了,他才开口。   “爹娘,不要咱们把籍帐迁到大晋来吧?我去募军处报个名,争取立功,当个将军啊什么的,这样我就不会配不上人家了。”   孟氏夫妇相视一眼,两人沉默了下来,没有吭声。   沈望没有想到,孟冬想的居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孟冬自己的努力,他相信,孟冬是可以做到的。   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孟氏夫妇身上。   一时之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王氏伸手拍拍孟父放在膝盖上的手,轻道:“武哥,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要不,那事咱们就说出来吧?”   那事?这是哪件事?   孟夏和沈望、孟冬对视了一眼,三人齐刷刷的看向孟氏夫妇。   孟夏心想,她不会像小说中的穿越女一般,实际上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吧?   孟父不说话,磕掉烟灰,又往烟嘴里塞了烟丝,点着,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白白的烟雾袅袅升起,孟冬看去,只觉孟父的表情很沉重,很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孟父。   “爹,若是为难,你就当儿子胡说八道,你别当一回事就行了。”孟冬安抚道:“你要相信,你儿子并不差,将来想找一个心爱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说,这就放弃,你还敢说自己是个大丈夫?”孟父猛的抬头,凶巴巴的瞪着孟冬。   孟冬咽了咽口水,“我也不是想爹娘为难。”   “为难?天下间哪个做父母会因为子女的幸福而感到为难的?在爹娘的心里,没有什么比你们的幸福重要。夏儿,你也听好了。人家沈望是错了四年,但人家也确有人家的苦衷,并不是那么的难于饶恕。你该任性的时候,爹娘不会多说一句,可也该有个度。你明白我的话吗?”   孟父扫了孟冬和孟夏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沈望的身上。   沈望这些日子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也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孟夏愣了愣,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就转到她身上来了?   “爹,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孟夏应道。   沈望连忙帮孟夏说话,“爹,夏儿对我挺好的,你别这么说她。”   “你以为我没说你,你就最好了?”孟父瞪了沈望一眼。   呃?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下都搞不明白孟父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简直就是一点就着。   沈望讪讪的笑了笑,应道:“我还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的。”想想他堂堂摄政王,可却如此的低声下气,若让人瞧见,那可会跌破眼镜。   不过,沈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甚至还挺享受孟父这么的指责他。   因为,他很清楚,若是不当你是一家人,孟父不会如此跟你说话。他认可你是一家人,那就不会再有什么身份上的顾忌。   被认可了,沈望很高兴。   孟父清了清嗓子,“嗯,这样还差不多。”   “武哥。”王氏推搡了他一下,提醒着他。   孟父轻轻颔首,抬眼扫看着眼前的儿女一圈,他缓缓的道:“你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闻言,孟夏和夏冬都不由的紧张起来。   这事看来不小啊,爹娘如此严肃。   孟父起身,牵着王氏的手往房里走,“你们都进来吧,咱们到房里说。”   “哦。”三人跟了上去。   进了房里,孟夏和沈望就不由的往床上看去,见孟晨曦睡得正香,两人嘴角都溢出笑容。孟父让王氏去取东西,他则率先坐了下来。   “你们都过来坐吧。”   几人点头,走过去,围坐了下来。   王氏到衣柜里打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蓝色碎花布包着的东西,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她挨着孟父坐下,把蓝色碎花布包推到了孟父面前。   “武哥,东西在里面。”   孟父点点头,动手打开,里面一本族谱。   孟氏族谱?   这是什么意思?   孟父翻开族谱的第一页,孟夏细心的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孟父抬眼看着他们三人,把族谱推到他们三人面前。   “这是咱们孟家的族谱,这些年来,我和你们的娘也就只能靠看族谱来思念家乡。”   孟夏几人定眼看去,目光齐齐的锁在了第一行字就动不了了。   晋国,平谷城,永丰巷。   晋国?   沈望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孟氏夫妇,虽然族谱在前,但他还是有点不相信,“爹娘,这是?你们是平谷第一家的孟家?”   什么平谷第一家?   孟夏愣愣的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沈望。   孟父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来惭愧,我是孟家第六子,也是孟家最不愿提起的人。”   王氏轻唤了一声,“武哥。”眼角的泪水已经落了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孟父,咽哽着道:“武哥,这都是佩兰对不起你。”   孟父伸手携过爱妻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   “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孟冬最是着急,忙问:“爹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们就变成大晋人了?”   还是什么平谷第一家,这第一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望也很好奇,他低头看了孟夏一眼,见她愣愣出神,牵着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孟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徐徐的道:“我们本就是大晋人,不过,你们兄妹三人都不在族谱之中。我们孟家人多,地多,不管是从商或是从政,大多都有些成绩,所以在平谷就被人封为平谷第一家。孟家以孝、忠、贞、善为家规,这样的人家,亲事多半是门当户对,或是有商业或官场上的联姻。你娘是我院里的大丫环,当年,我不愿娶佟家小姐,结果我们二人就被赶出家门。我们不愿在平谷呆下去,所以,就来到秦家村,准备在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孟父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他和王氏的感情经历。   他没有多提孟家,但是孟夏他们都看得出,他对孟家是极有感情的。   沈望迅速的盘算了一下朝中的官员,然后,问道:“爹,那位孟文是?”   “他是我大哥。”   沈望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孟夏却是扭头看向沈望,“欸,这天下还有你做不成的事吗?”   闻言,沈望笑了笑,摇头。   这丫头,她这是要跳进自己挖好的坑里来吗?   孟夏双眼一亮,问道:“那你有办法让孟家求着我爹娘回去吗?”爹娘不容易,爱情更是感人,她这么护短的人,不可能看着爹娘被孟家人这般看轻。   赶出孟家?   哼——,现在偏要他们求也求不回去。   沈望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有是有,不过,我觉得你不会答应。为了不勉强你,我看还是算了吧?那孟家不回就不回了,我们在栾城给爹娘安个家,岂不是更好。”   “你是办不成吧?这么多的理由。”孟夏一眼瞪了过去。   沈望耸耸肩,笑道:“你能答应吗?你能答应,我就能办到。”   “答应。”孟夏一口应下,想想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他嘴角那贼兮兮的笑容,“答应才怪。”   突然反口,沈望嘴角的笑容瞬间凝结。   “你若是不帮,可不能怪我哦。”孟夏出言恐吓。   沈望对她没辄,只好举手投降,看向孟父,问道:“爹,你们在东玉的籍帐是怎么登记的?”   “没有登记,我们只是花了点钱在秦家村买了田地。我们当时就说自己是流落到那里的,所以,村长也没多问。”   沈望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想想办法。”   “把我爹从孟家分出来,然后再把我们落上去,不就可以了吗?这事有这么麻烦?”孟夏不知这古代户籍的制度,想想应该跟现代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不是秦商朝代就有户籍制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这不是你说摘就摘的,还有娘这边,如果娘真是孟家的丫环,那卖身契是怎么签的?”沈望又问。   王氏红了脸,觉得自己在儿女面前丢脸了。   孟父握紧了她的手,“佩兰,你不该这么想。”王氏就是不说,孟父看着她的表情也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死契。”王氏轻道。   死契?   孟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说来,他们一家人还是被平谷的孟家攥在手心里,想要搞出来是不可能的,只剩一条路,那就是想办法让他们求着他们回去。   “你说,到底怎么做?他们会求着我爹娘回去?”孟夏抬头看着沈望,“只要你办到,我都答应你。”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迟早的事,她又不傻,他就是不说,她也知道。   “关键在于你。”沈望不出孟夏意料的道:“你我大婚,我再放一点消息给孟文,他不会不告诉平谷孟家。那时候,他们怎会不认爹娘?”   “我就知道,你也是黔驴技穷,只能有这么一个法子。”孟夏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沈望笑了笑,道:“你刚刚可是答应了的。”   “我答应啊,不过,不是现在。”孟夏朝床那边看了一眼,“等晨曦好了。”   沈望大喜,这一年之约,他又缩短了一点。   他有把握尽快治好孟晨曦的病。   “爹娘,你们呢,还有别的意见吗?”沈望问道。   孟父点头,赞同道:“多年以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佩兰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平谷孟家的六夫人。就按你说的办,这样孟冬的问题也没有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孟冬咧嘴笑了。   “我的造化一定好,不然,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儿子。”   “你啊,就知道贫嘴。”王氏笑了笑。   孟父挥挥手,道:“这事你们都知道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你大哥那边,等晨曦好了,咱们大家回去一趟,看看他和你们大嫂的意思。”   “好!”孟夏和孟冬忙点头。   王氏看着他们,道:“行啦!再说下去,这天都要亮了。你们都回房去吧。”   “是的,娘。”几人出了房门。   孟冬还是有些恍恍然的感觉,扭头看着孟夏,问道:“三妹,咱们刚刚没有听错吧?”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错,我只知道,我原来是一个黑市人口,居然没有上籍帐。”孟夏说着,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欸,沈望,你说,我这没有上籍帐的人,应该就算跟你成亲了,也会无效吧?”   “谁人敢说无效?”   “律法啊,你以为你是摄政王就真的能只手遮天?”   孟冬看着他们二人又要开‘战’了,连忙回房,不过,回房前,他还是很好心的提醒他们,“你们别在爹娘房门口吵,别把晨曦也吵醒了。你们要开‘战’,那就回房去,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   孟夏听到孟冬的话后,脸唰的一下红了,这话听着真心的让人……   她扭头,骤步回房。   省得丢人现眼。   沈望低低的笑了几声,急急的追了上去。   他可不想被关在门外。   果然,他险些就被锁在门外,幸好有先见之明,在孟夏关门时挤了进来。他低头万分宠溺的看着孟夏,忍不住的打趣,“夏儿,你向来直来直往,敢做敢当,甚至有些狂妄,怎么你现在是碰到我这个强劲对手了?所以,你变熊了?”   “熊你……”   粗话爆出,不过,她只爆了一半,嘴巴就被人堵住了。   沈望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拥着她一路从外室吻到了内室。他低头看着孟夏瞪大了双眼,只觉大煞风景,声音沙哑的低吼了一声,“闭上眼睛。”   说完,他又开啃。   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孟夏的嘴唇。   痛痛麻麻的感觉袭来,孟夏不服气,用力的反咬回去,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么一个报复行为,在沈望那里就成了光明正大的挑衅,或者说挑逗更恰当。   沈望搂紧了她的腰,趁机一路闯进她的香檀中,肆意吸吮。   怦怦怦……   孟夏的心怦怦直跳,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似乎真的是缺氧,她整个人都软软的附在沈望的身上。就在她觉得胸口最后一口气也没有了的时候,沈望松开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两族熊熊烈火在他的眸中燃烧,他看着他鲜红欲滴血的红唇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夏儿,可以吗?”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眸光又沉了几分。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肩膀边上,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的体重压到她。   孟夏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只觉心跳过快,脑袋缺氧,有些无法思考。她干干的笑了笑,道:“咱们这样,好像有点太快了。”   “快吗?四年多了,一点都不快。”沈望抱怨。   “可是,可是我……呃……”   沈望突然放开她,起身去了外室,孟夏突然的打了冷颤,感觉少了他的体温后,竟有些冷了。她伸手环抱着肩膀,正想起身,又见沈望腮帮子鼓鼓的回来。   “喂,你……”难道他是生气了?   孟夏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望就欺身过来,堵住她的唇,顺便把他口中的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酒很烈,很辣。   咳咳咳……。   孟夏咳了起来。   沈望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看着她,有些歉意的问道:“没事吧?我只是觉得你太紧张了,其实吧,我也太紧张了,所以,我出去喝了几口酒。”   孟夏不说话,早已满面绯红。   沈望见她不说话,这下真是慌了,她该不会是真生自己的气吧?   “夏儿,你别生气。你若是觉得太快了,那咱们就缓缓,要不就等成亲那一晚……呃……”他还没说完,薄唇就已被孟夏咬住。   这丫头,她居然轻轻的啃咬着。   沈望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爆了,再也忍不了,也不想忍了。他伸手锢住孟夏的腰肢,抱着她转了个圈,让她跨住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扯开她的衣襟。   翌日清晨,深秋的暖阳从窗户外照了进来,孟夏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轻‘嗯’了一声,突然,她猛地瞪开眼,掀开被子朝里一看,瞬间就傻了。   这…这……她昨晚居然被吃了?   房门外,孟晨曦要进去找孟夏,结果却被沈望拦在门外,父子二人正在谈判。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找我娘?”孟晨曦不悦的问道。   沈望蹲下身子,轻声解释,“你娘还在睡呢,昨晚她太累了,你别去吵她。”   昨晚她太累了?   孟夏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腹部的红点点,不禁咬牙切齿。   她的确是太累了,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   这个男人,他干的好事。   “太累了?”孟晨曦见沈望点点头,心里更着急了,“那我更要进去,我娘以前累的时候,她最喜欢抱着我睡懒觉了。我娘说了,不管有多累,只要她抱着我,她就一点都不累了。”   说着,他就伸手去推沈望。   沈望却是跟他完全不同的感觉,尽管是自己的儿子,可他听着,心里还是泛酸。   “晨曦,你现在年纪不小了,以后,你得跟爹娘分房睡。”   跟娘亲分房睡?   孟晨曦立刻就不乐意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才不要。”   一旁,林曲儿和青杏几人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早已红了脸,林曲儿眼看着孟晨曦就要冲进去,连忙过去,抱起孟晨曦就往外跑。   “少爷,少爷,大门口有卖好吃的,咱们去卖一点。”   青杏和青梅在沈望看过来时,早已跑远。   真是羞死人了。   她们躲在墙角,捂嘴偷笑。   这时,海棠走了过来,见她们一脸绯红的偷笑,好奇心立刻被勾起,连忙凑过去,问道:“青杏,青梅,你们在笑什么呢?”   两人被吓了一大跳,齐齐的瞪了海棠一眼。   “你吓死人了。”   “你们究竟在笑什么?”   “没什么。”两人伸手理了下鬓角,转身往外走。   海棠追了上去,“你们到底在笑什么?你们有开心的事情,也不告诉姐们,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青杏笑了笑,道:“真的没什么,我们正准备给夫人送洗脸水进去呢。”   海棠一听,立刻来了劲,“别别别,以前一直是你们照顾夫人,现在该让我做做事了。你们歇着吧,我来,我来就好。”   说着,她一来溜灰的就跑走,不一地儿就兴冲冲的端着热水进房。   砰……   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海棠就红着脸跑了出来,青杏和青梅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海棠,你这是怎么了?夫人她……”   “没事没事!夫人说,她自己来就好,咱们去外头聊天去。”海棠拉着她们就往外走,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脸就更红了。   青杏和青梅见她这副模样,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下来,陪着她一起去外面。   也是,多给夫人和摄政王一点空间。   房间里,孟夏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沈望看着高高突起的被子,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道:“夏儿,你再这样,我可要进去了。”   “不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沈望有些无奈的道:“昨晚,我说就听你的,缓缓,可是,你不干啊,你抱着人家不放,还咬我……。”   “你闭嘴!”孟夏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红脸瞪着沈望,“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居然给我喝酒?”   “我只是想让自己壮壮胆,我本是含在嘴里自己的喝的,你凑过来,所以,不小心就让你给喝了。”沈望颠倒起是非来,那可是脸不红气不惴。   他刚刚发现,孟夏不仅是一杯倒,酒后的事情,她还记不住。   想想她昨晚喝酒后的热情,沈望决定以后,只准她在房里喝酒,还只能是在和自己的时候。她那样子,若是别的男人,那不就疯了……   “以后,你不能喝酒,要喝也只能跟我喝。咱们在房里喝。”   闻言,孟夏的脸更红了,伸手去打他,可胸口一凉,她立刻又尖叫了起来。   沈望有些失望,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出去,我要梳洗。”   “你太累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你少来,出去。”   “真的不需要我吗?夏儿,你这样可是过河拆桥的行为。”   过河拆桥?   孟夏气鼓鼓的瞪着他,指着房门口,“你再不出去,后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   沈望见她真的生气了,便笑了笑,起身,“那行!我出去,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现在都已经是午时初了。”   午时初?   孟夏好想揍他一顿。   沈望走出房间,咧开嘴笑了,凝神听着房里的孟夏在低嚎,在轻骂,在懊恼……想想昨晚的各种美妙,他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得妻如斯,夫复何求啊。   孟夏伸手拿过沈望刚刚给她找来的里衣,一边穿,一边哀嚎。这一身的红点点,多少撩人啊。可恨的是她吃了亏,还一点都记不起来。   现在还一身疼痛。   真是白白便宜了沈望。   换了衣服,她坐在梳台前,拿起梳子简音的绾髻,还是老样子,一只玉钗解决。只是,她没像往常一样梳好就起身走人,而是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真是自己吗?   眼角眉梢都溢满了说不出来的娇俏,这种满面春风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孟夏伸手轻抚眉毛,看着那双溢着盈盈秋水的杏眸,她倏地红了脸。   她迅速的起身,不再看镜中的自己。   这个样子,哪还像是无影门的门主?   她返回衣柜前,取了一套雪白的长袍,换下一身女装,束上男子发髻。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她满意的点点头。   嘎吱——   沈望端着早饭站在门口,听到声响他绽开了笑容,可看到孟夏一身的男装后,他的笑容就瞬间凝结了。目光停在她的胸前,想到那长长的裹胸布一层层的包着,他就不高兴。   “怎么换上男装了?”   “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哦,那先吃早饭。”沈望轻‘哦’了一声。   孟夏摇摇头,“不了!我要和洪兴一起去巡一下商铺,我们会在外头吃,你自己吃吧。”说完,她朝院门口的洪兴走去。   “我也去。”沈望把手中的东西放了下去,转身就追了上去。   孟夏顿足,抬头严肃的看着他,“无影门的事情,你不方便在场。”   她今天的确是约了洪兴去巡一下无影门的产业。   沈望蹙了蹙眉,想想也是,便点头,“那你早去早回,别忘记了吃东西。”   “好!晨曦今天就交由你照顾。”   “这是我应该做的。”   孟夏冲着他点点头,然后走向洪兴。   洪兴见她出来,连忙拱手行礼,“夫人,外面马车已备好,咱们是不是马上出发?”   “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孟夏跳上去,便让马夫出发。洪兴也进了马车,主仆二人坐在一起,孟夏的表情很严肃,问道:“抓到人了?”   “抓住了,关在城外山庄里。”   “他就一点也没有交待?”孟夏皱眉,“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细作,他真的会只忠心于一个人?”   “没有!一点也没有交待。”洪兴应道:“属下认为,他身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大的主子。” 088章 小五换回红装   沧城外,晨光山庄。   阴森的地牢里,一个小矮人靠坐在角落里,他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孟夏和洪兴走了进去,听到动静,他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闭目养神。孟夏看着那尖嘴猴腮的样子,突然开口让洪兴开门。   “洪兴,开门。”   听到孟夏的声音,小矮人猛地睁开眼睛,幽冷的目光射了过来。   “孟门主,你终于来了。”   孟夏勾唇笑了笑,“你等我这么久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洪兴不由一怔,这俩人的对话怎么像是一个知道对方会来,一个知道对方会等呢?   哐当一声,牢门大开,杜宇起身走了过来,洪兴不动声色把孟夏护在身后。杜宇笑看着孟夏,问道:“孟门主,这是要放我走吗?”   孟夏点头,“没错!”   “夫人,这怎么行?”洪兴惊讶。   杜宇瞥了洪兴一眼,懒懒的道:“洪阁主真是没有风度,这有肚量连个女子都不如。”说完,他继续往外走。   “杜宇,哦不,千面暗魈。”孟夏的话音刚落下,杜宇就停了下来,回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夏,“你是怎么知道的?”   “娜婆婆说过,她中的是催老毒,你中的是缩骨毒。我一直在找你,可一直没有音讯,今日见你一面,我就确定是你了。”孟夏想起了无影门的前门主(无欢娜),不知她姓什么,不过她让孟夏叫她娜婆婆。   杜宇怔了怔,“她怎么会连这个都告诉你?”   “因为我是她的徒弟。”孟夏想起无欢娜临死前的交待,看着杜宇,又道:“师伯,你回无影门来吧。我师父交待过我,寻到师伯后,一定要劝你回无影门。”   杜宇转身继续往外走,一脸的沉重。   孟夏看着他的背影,在后面轻道:“既无影,何有欢,亲需离,何苦守?罢罢罢,繁华一梦,休休休,且惜当下。”   闻言,杜宇的身影骤僵,他的双脚如灌沿千斤,再也无法向前迈开一步。   身后,孟夏的声音幽幽传来,“师伯,我师父最后就是让我给你留下这首诗,你听了之后,如果还要走,那我也不留你。”   两行热泪潸然而下,杜宇终是没有忍住心里的痛楚,蹲下身子头埋在又膝间,双肩轻耸。   孟夏瞧着,心知,人是劝下来了。   过了许久,杜宇才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孟夏,道:“你要叔伯为你做些什么?”   “交出祝王的一切罪证,回无影门主。我师父就葬在总部后山的水潭边,师父说,那里的小木屋她死了也会守着。”   杜宇满目哀戚,点头,“好!我回去守着她。”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   回去的路上,洪兴好奇的问道:“夫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师伯?”   孟夏淡淡的笑了笑,如实的应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唤了一声千面暗魈后,我就确定了。”天下奇毒这么多,她看过无欢娜,看过杜宇后,真的很触心,也很担心孟晨曦。   “夫人,这样放他走会不会是放虎归山?”   “不会!”孟夏相信,千面暗魈再也不会重出江湖,那个潭边的小木屋会是他余下三年的最终归宿。按她师父给的时间,杜宇也就只剩下三年的时间了。   洪兴不再说话。   孟夏想了下,遂问:“八贤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暂时没有夫人担心的情况,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做他的贤王,东玉那边百姓对他一致好评。”洪兴应道,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红晕,“夫人,洪兴想求夫人一件事。”   “迎娶海棠的事情?”孟夏笑看向他,“这事我早就准了,你只要让海棠点头。她的嫁妆,我早就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   洪兴闻言,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夫人。”   “何需言谢?海棠于我,那就是妹妹,而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兄长。你们能走到一起,我比谁都高兴。海棠交给你照顾,我很放心。”   孟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洪兴郑重的保证,“夫人,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我还是那句话,说再好也没有做的好,不过,我相信你!”孟夏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家人也一定希望你早日开枝散叶,把血脉传承下去。”   “嗯。”   ……   无影门分部。   孟晨曦回来后,见房门大开便高兴的跑了进去,“娘,娘,你醒了吗?”转了一圈,无人回应,他又急急的跑去孟氏夫妇房里,“祖父,祖母,我娘在你们房里吗?”   沈望迎了出来,抱着他重回到屋里。   “晨曦,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跑得一身是汗?”   孟晨曦从他的怀里滑了下去,跑到王氏面前,“祖母,我娘呢?”   他还有点生沈望的气,因为早上,他不让自己进房里找娘亲。   “你娘和你洪叔叔出门办事去了,等一下就回来。”沈望见这小子似乎对自己有些意见,便抢着回答,试图拉近父子间的关系。   王氏掏出手绢,试去他脸上的汗水,牵着他就净房走去,“瞧你一身是汗,背上肯定也汗湿了吧?走,祖母带你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孟父在一旁看着沈望若有所失,便出声安抚他,“你别心急,慢慢来。”   “嗯,我知道的,爹。”   他知道,不管是与儿子,还是跟孟夏,这感情都是需要时间去修复,去培养,去积累的。   “爹,二哥昨晚提的事情,你老可有什么想法?”   孟冬想要挣一个配得上兰宁的身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沈望昨晚也是这么想的,本想借这一点把孟家人都迁到大晋来,没有想到,原来他们本就是大晋的子民。   孟父沉思了一会,然后点头。   “二小子以前做事,我总觉得他太冲动了,也没做过几件让我真正放心的事情。这一次,他提出的事情,我觉得是最靠谱的一件事了。”   沈望听着,也笑着点头。   “二哥性子直爽,为人仗义,敢做敢当,这性子没什么不好。他其实并没有爹想的那么差,我就很欣赏二哥的性情。”   护短的那劲儿,他最是欣赏。   “呵呵!他还有这么多的好?”孟父好心情的笑了。   “当然!爹娘教育出来的孩子都是极好的,将来,平谷城那边的人,一定会后悔,也一定会认定娘的。”   昨晚初听到王氏原是丫环身份,他着实是意外了一把。王氏那温婉贤淑的性子,可一点都不像是丫环。如果说她是哪家落难的小姐,倒是较为符合一些。   孟父听了,笑不拢嘴,“她自小跟在我身边,从小就好学,我学什么,她就学什么。虽不是学富五车,但也算是才情颇深。”   沈望点点头。   原来如此!   孟氏夫妇原来是青梅竹马。   他们这种不顾身份,不理会世俗眼光的感情,倒是让人羡慕不已。   王氏牵着孟晨曦从净房出来,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有些红,她嗔了一眼孟父,道:“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你这样叫我以后如何在孩子们面前自立?”   “娘,爹都是在夸你,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沈望笑了笑,朝孟晨曦招招手,道:“晨曦,你想不想去学骑马?今天天气不错,爹爹教你骑马如何?”   一听到可以学骑马,孟晨曦就将早上和沈望的‘不悦’抛出脑后,兴奋的点头,“好哇,好哇。”并高兴的朝沈望跑去,主动的牵着他的手。   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沈望笑着起身,看着孟氏夫妇,道:“爹娘,我带他出去转转。”   “嗯,小心一点!”   “我知道的。”   王氏不放心,细声叮嘱孟晨曦,“晨曦,若是累了,可要跟你爹说,别高兴过头,就不知道照顾自己了。”   “嗯,祖母,我知道的。”孟晨曦重重的点头,笑着朝他们挥手,“祖父祖母,晨曦先去学骑马,回来再陪祖父祖母。”   孟父挥挥手,“去吧去吧!小心一点。”   “知道了。”父子二人,牵手离开。   还没出院门,父子二人就碰到孟夏回来,孟夏后面还跟着安顺,沈望蹙眉,问道:“安顺,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先去苍龙山打点吗?”   “王爷,慕公子来信。”   沈望接过信,看着里面的内容浓眉越皱越紧。   孟晨曦跑到孟夏身边,牵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问道:“娘,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爹爹说带我去学骑马。”   “夏儿,咱们立刻出发去苍龙山。”沈望一脸凝重。   孟夏见他面色不太好,便问:“慕云墨在信中写了什么?”   “他没多说什么,只说小五现在需要你。他们已经快到苍龙山了,咱们也出发吧。”沈望把信收妥,移目看向安顺吩咐:“安顺,你先行去准备吧。”   “是,王爷。”   安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沈望沉吟了一会,看着孟夏,道:“夏儿,这里去苍龙山只需三个时辰。咱们带着晨曦一起去就好,爹娘和二哥,让他们先在这里休息等我们吧?”   苍龙山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埋伏在那里,如果全家出动,反而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顾。   慕云墨在信中提到许庭放已逃走,依他的性子,一定会潜去苍龙山。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孟夏想也没想便点头,扭头看向洪兴,“洪兴,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夫人。”   孟氏夫妇听到声响,从房里走了出来,见他们几人站在院门口说话,便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们怎么就站在那里说话?”   孟夏和沈望牵着孟晨曦走了过去。   “爹娘,我们要赶去和小五他们汇合,这几天都会呆在苍龙山。你们和二哥在这里先住着,我们下山后直接来这里接你们。”   王氏听了,有些紧张,“我们怎么不能跟着去?”   这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还不让他们跟着。   沈望连忙应道:“苍龙山的断念小居住的地方不多,而且,小五提出不想太多人打扰了圣医前辈,所以,我和夏儿才决定我们领着晨曦去。”   “真的?”王氏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   “可……”   “佩兰,别说了。”孟父拉住了王氏的手,看着沈望和孟夏,道:“你们去吧!我和你娘,还有你二哥就在这里等你们。”   他知道,孩子们有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娘,你别担心!那里早已安排了人,不会有什么事的。现在慕云墨也找到小五了,我们只是去给小五过十五岁的生辰。”   孟夏出声安抚不安的王氏。   “那行!你们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王氏点头,心里却还是感到很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洪兴差人就唤了青杏和林曲儿、青梅、海棠四人,让她们一同前往苍龙山。   哒哒哒……   马车上,孟夏搂着孟晨曦,小家伙靠在她身上睡觉了,孟夏瞥了一眼似乎心事重重的沈望,轻问:“慕云墨在信中究竟是怎么说的?”   这么急让她们赶来,一定是小五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望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含笑看着孟夏,道:“他没有细说,只说出了事,但我想他这么着急的语气,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闻言,孟夏蹙了蹙眉头。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沈望睨着她,伸手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有云墨在,你别担心。”   一阵山风吹过,车帘撂起,二人齐齐朝外看去,见流光已站在马车上。孟夏轻唤:“流光,你进来回话。”   “是,夫人。”   流光进来,见孟晨曦睡得正香,便压低了声音,“夫人,这是千面暗魈让属下带给夫人的东西,他留下一句话,若夫人不计前嫌,希望夫人在他死后,把他和前门主合葬在一起。”   孟夏接过信,直接递给沈望。   “好!我知道了。你派人暗中护他回总部。”   “是,夫人。”   耳边风吹过,马帘轻晃,马车里已无流光的身影。   沈望折开信,看着里面详细的记录,清楚的地址,店名,人员,他抬眸惊喜的看着孟夏,“夏儿,你对我真好!”   “你别会错意了,我只是与祝王有过节,并不是在帮你。”   “好好好!你不是在帮我,我心里明白就行。”沈望低头,继续看着信里的内容,里面林林总总的记下了许久祝王的产业,甚至连矿山和暗卫营都有。   沈望看毕,将信收妥,低头敛眉沉思。   孟夏轻瞄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苍龙山下,树林里,安顺刚去巡了哨岗,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越是平静,安顺的心就越绷得紧,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康王和祝王的人会白白放过吗?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一旁大树上,哨兵回禀,“安总管,前面来了几辆马车,看样子像是王爷的。”   安顺听了,立刻往树林外走去。   不一会儿,马蹄声传来,几辆马车徐徐而来。   安顺定眼一看,急急上前,“王爷。”   沈望撂开轻帘,轻问:“慕公子到了吗?”   “没还有。”   “前面林子休息,等慕公子到了再上山。”   “是。”   马车停下,沈望从孟夏怀里抱过孟晨曦,轻唤:“晨曦,醒醒。咱们到苍龙山了。”   “我师父到了吗?”孟晨曦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小五到了没有。   孟夏笑了笑,道:“你师等一下就到了,咱们先下来休息一下,等你师父来了,咱们再一起上山。”   “哦。”   沈望朝安顺示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的大树下,沈望问安顺,“山上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一切正常。”安顺摇摇头。   “让大家打起精神来,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出问题。”沈望吩咐。   安顺点头。   沈望扭头朝孟夏那边看了一眼,见青杏几人正陪着她们母子在树下休息,嘴角不觉就溢出暖暖的笑容。安顺一怔,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禁感慨。   王爷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打开心扉的人了。   “你先下去安排吧。”沈望抬步往孟夏那边走去。   “是,王爷。”   ……   这边,慕云墨和小五坐在马车上,小五仍旧保持着和前几天一样的姿势,把大迎枕靠在角落,她整个人就懒懒的窝在角落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慕云墨看着这样的小五,心里又急又气。   试图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搞得慕云墨都快要发疯了。   此刻,他看着闭目装睡的小五,眉头皱得老紧,垂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攥着,又松开,伸出,收回,又紧紧的攥着,反反复复。   他想用力摇醒她,或是骂醒她,可又担心那样会让她更受不了。   闭目,深吸了几口气,慕云墨松开拳头,紧紧的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暗中鼓足勇力,终于,他还是忍不住的伸手过去,可刚握住小五的肩膀,她就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放开我!”   明眸猛地睁开,那满目的惊吓让慕云墨后悔极了。   他讪讪的抽回手,不安的解释:“小五,是我,你别怕!我只是看你睡太久,所以我……”   “没事!你让我睡吧。”小五又闭上眼睛,似乎连多看一眼慕云墨都不愿意。她的这种举止,又把慕云墨给伤到了,也有些激怒了他。   “朱雀,前面找家客栈停下来。”   “是,公子。”朱雀与青龙双双错愕的相视一眼,皆是不明白慕云墨是什么意思?好好的赶路,也已传信给摄政王,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摄政王都快到了。   可公子还要停下来住客栈,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五听他说要找客栈停下来,也没当是一回事,反正她知道,慕云墨是一个有微洁癖的人,这都赶了几天的路了,他想沐浴梳洗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她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驭……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朱雀和青龙跳下马车,一个火速进去订房,一个撂开车帘,“公子,到了。”   “嗯。”慕云墨轻‘嗯’了一声,目光看向缩成一团的小五,他凑过去,弯腰一把抱起她。小五一惊,伸手就推他,“放手!放手!你干嘛?”   慕云墨不理她,抱紧了就不放。   小五动作激烈的推他,好几次慕云墨都险些摔跤,摇摇晃晃的出了马车,慕云墨低头看着小五,道:“别再挣扎了,要不然咱们就得一起摔下去。不过,你放心!就是摔下去了,我也不会放手。”   小五一怔,感觉他真的晃了几下,连忙条件反射性的揽紧了他的腰身。   朱雀站在马车旁,看着他们,脸不由的红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见两人大男人抱在一起,全都停了下来,好奇的观看。   慕云墨心中微恼,抬眼就扫了那些好事之人一眼,冷咧的目光,的确让不少人心中一虚,见慕云墨一身华服,一些有眼力的人都悄悄离开了。   噌的一声,朱雀抽剑,阳光照在宝剑上,寒光乍起,围观的人一个个如脚底抹油,眨眼间就全跑光了。慕云墨抱紧了小五,低声恐吓她,“你别乱动,你若是掉下去了,别人可就全看清你的脸了。”   闻言,小五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前,一下也不敢抬。   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青龙站在客栈门口,“公子,房间订好了,天字一号。”   “嗯,让人送热水上来。”慕云墨一边交待,一边往天字一号房走去。   “是,公子。”青龙应道,看向一旁的掌柜,掌柜连忙喊来小二,“小二,小二,快点提热水上去给天字一号房的客倌。”   小二急急的跑来,听了掌柜的话后,又急急的跑去后院烧水。   他们只是一家小客栈,大白天没有热水,只能立该添柴火烧水。   砰砰两声,慕云墨踢开门,反脚一踢,房门关上。   青龙和朱雀见他那表情,直接坐在一楼大堂里喝茶,不愿上去碰一鼻子灰下来。   掌柜的笑着上前,问道:“客倌,请问要用点什么?”   “给我们上几个招牌菜。”朱雀放下茶杯。   掌柜的朝二楼看了一眼,问道:“那楼上那两位呢?”这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头一回见到。   青龙扫了他一眼,“让他们快点送热水上去,别的不用你担心,没让你伺候,那就是不需要。”说完,青龙取了一绽银子放在桌上。   掌柜的双眼骤亮,笑眯眯的拿过银子,不停的哈腰点头,“是是是,小的逾越了。客倌请稍等,我马上去厨房,让他们加快一点。”   朱雀提起茶壶给青龙添了一杯茶,笑道:“青龙,咱们跟着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说,你哪次见他这么反常过?你说……”   “我不说,你也别说,甚至别去想,公子的事情何时需要我们这些人多嘴。朱雀,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就什么话都问得出来。”   青龙淡淡的扫了朱雀一眼。   朱雀不满,但还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客栈门口,一个戴着斗笠面纱的黑袍男子经过,仅是停下来往里面看了一眼,便又匆匆离开。客栈里的青龙和朱雀齐齐朝门口看去,见没人,两人相视一眼,道:“刚刚门口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   朱雀跑了出去,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地方。   返回大堂,他坐下来就端起茶,猛灌了一口,“门口什么也没有,可能就是路过的人吧。”   青龙点点头。   客栈二楼,小五挣扎着下来,瞪着慕云墨,道:“慕云墨,你是怎么一回事?”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是的你,可不是我。”慕云墨甩了甩手臂,嘀咕:“你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怎么还这么重?真是该减肥了。”   这手臂,挺酸的。   “慕、云、墨。”小五气鼓鼓的看着他,眸中怒火燃烧。   “瞧瞧,这样的你才有活气,这才像是以前的你。”   慕云墨坐了下来,抽出手绢,拿起一个茶杯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才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了下去。小五在一旁瞧着,心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他这么爱干净,可自己呢?   想到许庭放对她做过的事,她就气血往上涌,头重脚轻。小五紧紧的咬着嘴唇,慕云墨放下茶杯,抬眼看她这般,不由的愣住了。   这又是怎么了?   刚刚不正常一点,还会吼他了吗?   他急急的倒了一杯水,殷勤的端过去,“小五,来喝杯水,你一定渴了。”   小五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杯子,轻道:“这是你喝过了,以前,你从来不让别人用你的东西。你有洁癖,虽然不严重,但是你还是受不了脏的东西。”   慕云墨傻了眼。   他现在是真的听不懂小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洁癖,可又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连忙返回桌前,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水又端过来,“小五,你喝吧。刚刚我太急了,没发现是自己喝过的杯子。”   眸中蓄着泪,小五扭头不理他。   叩叩叩……   门外,小二敲门,“客倌,热水来了。”   “进来!”   慕云墨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小五的眼睛,她眼中有泪,她是哭了吗?可是为什么要哭,自己刚刚也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情?   小二提水进来,又出去。   房里的两个人却是浑然未觉,心思各异。   好半晌,慕云墨回过神来,朝屏风后看了一眼,“那个……小五,你进去梳洗吧,我到门口等你。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   说完,他就出去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小五走到屏风后,看着热气袅袅的大浴桶,她流着泪一件一件的脱去身上的衣服。泡在热水里,她却冷得发抖,缓缓的滑进水里。   泡在水里应该就不会再流泪了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水冷了,小五还泡在里面。她一遍遍的用棉布搓身,白皙嫩滑的肌肤被她搓得红红的,可她却丝毫未觉,仿佛不搓掉一层皮,她就不会罢休。   “小五,你洗好了没有?”慕云墨在门口问道。   闻声,小五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再怎么搓,身上也是不干净了,不是吗?她缩进了水里,冲着门口,应道:“好了,可是,我没有干净的衣服。”   算了,她何必要这样呢?   她这样为难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孟夏曾说过的话,一下子就涌进了她的脑海里,她瞪大了双眼,愣了许久,她才用力的甩了甩脑袋,低低的道:“不,不是,不会的,我不可能会喜欢上慕云墨。”   “小五,我先进来一下。”嘎吱一声,慕云墨走了进来,“我刚去给你买了几套衣服,我现在拿去给你,你伸手接一下。”   他站在屏风外,背对着小五,伸手把包袱递了过去。   小五接过包袱,轻道:“谢谢!这几天辛苦你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小五语气生疏的向慕云墨道谢,后面那一句,她是对自己说的。   是啊!后天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慕云墨也完成了老头子的托付。   他们之间,从此各走各路,各自安好。   不该动的心,现在收回,也是极好。   慕云墨蹙了蹙眉头,总觉得小五的话有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又没想通什么地方怪。手中一轻,他便往外走,“以咱们的关系,又何必言谢呢?”   “要的!”   小五轻笑了几声,“后天一过,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咱们也该走向不同的路了。”   闻言,慕云墨心里很不舒服,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我从来没有把这事当成是任务,你这么说,真的感觉好生分。”他丢下一句话,出了房门,只留下小五一个在房间里。   小五的泪水涌了出来,她仰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小五,你马上就十五岁,长大了,不能再依赖别人了。”   捏拳,自我鼓励。   小五跨出浴涌,打开慕云墨刚刚拿来的包袱,发现里面有三套裙子,一套是嫩黄色的,一套是水蓝色的,一套是粉色的。   全是【霓裳阁】的东西,她认得出来。   小五选了一套水蓝色的交领襦裙,这条裙子外在配的是一件粉色的半臂短式褙子,褙子上有两根长长的丝带,系成蝴蝶结既显可爱,又娇俏。   她有些不太习惯的拉扯着裙子,走到梳妆台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小五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愣愣出神。   门外,慕云墨敲门,“小五,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好了。”   “那我就进来了。”   慕云墨推门进来,小五紧张的站了起来,有些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看着他,“那个……谢谢你。”   “呃……不用谢!”慕云墨第一次看到女装打扮的小五,虽没有盛妆打扮,但还是让他看直了眼。一双黑而亮且大的眼睛,没有修过一字眉显得俏皮,高挺的鼻梁,小巧的菱唇,组合在小五那张微有婴儿肥的脸上,竟是那么的好看。   呃,还很可爱。   一种让人看了很舒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慕云墨把手里的一个小匣子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刚刚太急了,我就按着自己的意思挑了几件。”   小五疑惑的接过小匣子,打开,看着里面各式的首饰,不由的呆了。玉镯,玉钗,银钗,金钗,步摇,玉佩,耳环,头花,珠花,甚至还有两金头面。   件件精致,而且不显俗气。   呃呃……这个男人,他这是只挑了几件。   “这个,我不能要。”小五把小匣子推了回去。   慕云墨不禁着急了,“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你收下,你没有亲人,老头子也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兄长,兄长给妹妹备一些姑娘家的东西,也是应该。以前不知你是姑娘,若是早知道,我就让我娘把你当女儿养。你知道的,我娘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能生一个女儿。”   听着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五心里是既苦涩,又好笑。   他果然是这样,以前当自己是师弟,现在当自己是妹妹,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倒是自己想太多了。困住了自己,又为难了他人。   何苦?   何不在这剩下的几天,摒开那些东西,开开心心的像以前一样,这样至少以后应该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现在这样的慕云墨跟以前他,显然,反差很大。   “噗……”小五噗嗤一声笑了,“行行行!我收下!”   不收下,他还不知会念多久。   慕云墨轻了一口气,笑道:“那你选一个发钗吧,发髻上空空的,也不太好。”   “好。”小五打开小匣子,拿了一支银钗递给他,“喏,这支,你帮我插上吧。”   微微一愣,慕云墨低头看着她正巧言嘻笑的看着自己,连忙接过银钗,打量了许久才把银钗插在发髻左侧边,“好了。”   小五扭头照了一下镜子,笑着点头,“嗯,不错。”   慕云墨好久没见她笑过了,现在瞧着,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他咧嘴一笑,点头,“是挺不错的,等和孟夏汇合后,我让她多教你一些衣着打扮的事。”   “你这是在*裸的嫌弃我不会打扮吗?”小五一脸狡黠的调侃。   “呵呵!当然……当然不会嫌弃你。”慕云墨笑了,那是一种雨过天晴的笑容。小五终于恢复正常了,他的心兴奋不已。   手中的折扇举起,慕云墨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真是习惯了。   他又差点忘记了小五是个姑娘。   “小五,以前,对不起!我总是那样的欺负你,以后,我不会了。”慕云墨想起自己以前总爱欺负小五,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小子来欺负,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小五摆摆手,“无妨!你又不是真的欺负我。如果真的欺负我,你也欺负不了。”小五说着,伸手握拳,抬了抬下巴,神神气气的道:“我可不是那种能被人欺负的人。”   “呵呵。”慕云墨笑了。   小五把小匣子和剩下的两套衣服包了起来,慕云墨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包袱,“我来。”   “好。走吧。”   两人一起出去,往一楼大堂走去。   青龙和朱雀看着慕云墨下来,连忙起身,当他们看到慕云墨身后的姑娘时,嘴巴不禁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这…这是……小五?   小五笑着走过去,“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人了?”   青龙和朱雀窘迫的笑了笑,挠着脑袋,道:“认识!认识!你是小五,哦,小五姑娘。”   “呵呵。”小五坐下,看着桌上的冷菜,朝身后柜台里的掌柜喊道:“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快一点,本姑娘饿了。”   青龙和朱雀瞧着,两人暗暗偷笑。   慕云墨宠溺的看着她,笑着摇头。   小五还是小五,尽管她换了女装,这可举止……回栾城后,还真的要让娘亲收她为义女,教她一些姑娘家的事情才行,这样将来才不会让婆家有话说。   青龙和朱雀看了看慕云墨,又看了看小五,两人相视一眼,有些不太敢相信。   公子这小眼神。   渍渍渍……   绝对是内容满满的。   掌柜的见一个男子上去,却换了一个女子下来,错愕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原来是姑娘家,怪不得那位公子那么紧张。   “来了来了!几位客倌请稍侯,我马上让厨房去做。”掌柜的高兴极了,今天来的这几个可真是大财主。   赚了,赚了一大笔。   他赶紧跑去厨房,让他们捡着贵的做,份量不用多,样式要多。   ------题外话------   周末出游回来,严重感冒,脑袋发懵,码字特慢又卡,这个时候才更新,希望亲们见谅。   么么哒。   隆推好友文文:   哑君的掌家妻主/文:耽君   (1V1双洁。一个腹黑无下线的哑巴男人和一个死过一次势要撸平一切不爽的女子,联手互作!)   喜静,家财万贯是她,哑笨傻是他,有一天她良心大发,将他带回家,养到过年,开杀! 089章 遇袭   青龙和朱雀已经吃过了,两人借着去喂马,去准备一些赶路的东西,留下小五和慕云墨两人独处。不一会儿,掌柜的就陆续上菜,亲自在一旁伺候。   小五夹了一个大鸡腿,刚想塞进嘴里,慕云墨就盛了汤递过去给她,“你先别急着吃那个,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别上来就吃油腻的,先喝碗汤。”   掌柜的在一旁看着,一愣一愣的。   这个华衣公子也太知道心疼人了吧?   他想起自己刚刚下了那些菜单,连忙急急的赶回厨房,让他们再做一些清淡的,素的,真整上一大桌大鱼大肉,还真怕这位爷不爽。   “好!”小五把鸡腿搁在碟子里,接过热汤,三下五除二就喝完。   慕云墨在一旁看着直蹙眉,“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小五放下空汤碗,起筷夹菜,一边品尝东西,一边赞叹:“嗯,这家店的东西还不错,好吃。”   “真那么好吃?”慕云墨瞧着她胃口大开的样子,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酥鸭,吃起来味道不是极好,一般水平而已。他看着大快朵颐的小五,道:“你若是喜欢美食,以后我没事就带你四处去吃好东西。”   “嗯,好,你够爽快。”   小五点头,继续吃她的。   慕云墨看她的样子,也觉得肚子饿了,两人一起吃了不少。   嗯,好像也挺好吃的。   没多久,两人就双双放下筷子,小五打了个饱膈,抬眸看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这一桌菜多少银子?今知我请客。”说完,就从袖中摸出自己的那个墨绿色钱袋。   掌柜的看她的样子自然率直可爱,笑着说:“本该是七十五两,我也让一点,咱们就来个吉利的数,算姑娘六十八两吧。”   他刚说完,小五便睁大眼睛,举着钱袋的手就僵在那里,她张了张嘴,道:“掌柜的,你这些菜值六十八两?你是不是看我们是外地人,所以坑我们啊?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官府的人,你家这黑店,小心被抄了。”   真是黑啊。   六十八两。   她在慕王府不愁吃不愁喝,平时也少出去买东西,慕云墨给她的那些银子,她都收起来了,身上就只带了十两碎银。现在居然要六十八两,她拿什么来请客?   掌柜的脸顿时就灰败了,连忙笑着赔不是,“姑娘,这些菜真是这个价,我可一点也没有加价。姑娘可别说是什么黑店,黑店这勾当,我还不敢干。”   慕云墨好笑的望着小五,然后换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掌柜,道:“掌柜的,你别担心!她只是随口说说,这你收着,不用找了。”   掌柜的欢天喜地的收下银票,“这位爷,你能这么想,我真的是太感恩了。”   小五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该感恩,还有三十多两不用找了。   慕云墨低头看着小五,道:“小五,走吧!咱们还要赶路,孟夏她们该等急了。”   小五点头,习惯性的站在原地等他走前面。   可等了好一会儿,慕云墨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小五疑惑的抬头,看着他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由的蹙了蹙眉,问道:“你怎么不走?”   慕云墨笑了笑,道:“你走前面。来,把包袱给我。”   “哦。”小五不客气的的包袱递给他,抬步往外走,只是心里怪怪的,莫名的有些悲凉,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换回女装,真不希望慕云墨知道她是姑娘。   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相处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   ……   苍龙山下。   天色渐暗,树林里已烧起了几个火堆,青杏和青梅几人没有围着火堆坐下,而是站在各同的方向,警惕的巡视四周的情况。   大树下,孟晨曦坐在孟夏的怀里,小白乖巧的躺在孟夏的脚边,沈望去不远处的火堆上取了两只烧野兔过来。他撕了一只兔腿给孟晨曦,一只给孟夏,剩下的放在小白面前。   “小白,你也先吃点。”   小白抬了眼皮,嗅了嗅,便开始吃。   沈望抬着孟夏坐了下来,扭头看着她,道:“夏儿,云墨和小五到现在都没有赶到,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一夜了。待会你和晨曦到马车上去睡,放心!我会让他们加强巡视。”   “嗯,也只能这样了。”孟夏应是,低头看着发愣的孟晨曦,道:“晨曦,你怎么了?怎么还不吃,乖,趁热吃一点。”   孟晨曦一脸担忧的抬头,“娘,我师父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她身边有你慕叔叔,不会有什么事。”孟夏温柔的看着他,轻道:“吃吧!”   这孩子真是贴心。   标准暖男。   “你也吃点。山上夜里凉,吃饱了,人也会舒服一点。”沈望又撕了一只兔腿递给孟夏,孟夏摇摇头,“你吃吧,我一个够了。”   山风吹来,树叶沙沙,不少黄叶落了下来。   沈望放下东西,连忙跑去马车上取了披风过来。   “来,你们披着,别着凉了。”   孟夏抬眼朝四周扫去,蹙眉,“怎么突然风这么大?”   “不知道,安顺刚刚还来回报,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放……”沈望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林曲儿传来惊呼一声,“哎呀,下雨了。”   “夏儿,晨曦,快,快到马车上去。”   沈望一手抱起孟晨曦,一手牵着孟夏,急急的跑向马车。   人刚上马车,豆大的雨水就落了下来,砸在马车顶上,叭叭作响。   孟夏凑到窗户前,冲着外面青杏几人,喊道:“青杏,曲儿,海棠,青梅,你们几个快上马车。”   “是,夫人。”   几人纵身过来,钻进马车里,一下子马车就显得特别的窄。   孟夏扭头看向沈望,“咱们先出山再去找家客栈,等明天再说。你的人,你需不需要安排一下?”   这苍龙山本就危险重重,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蜇伏在那里,现在天公都不作美,再不走留在那里,那就是凶多吉少。   “安顺。”沈望大声一喝,安顺立刻出现,“王爷。”   “我们先去找客栈投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让他们记住了,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不能掉于轻心。”沈望撂开车帘,沉声吩咐。   一双厉目扫过黑乎乎的树林,他的心更是沉重。   安顺拱手:“是,王爷。”   外面,马夫调过头,驾着马车往山外走,山路本就不好走,现在还下着雨,又滑又颠。   沈望坐了下来,看着马车里的青杏她们,“你们时刻警惕一些,我担心这出山的路也不太平。”这事有些蹊跷,他的心里有些发慌。   “夏儿,待会若真有什么事儿,你就留在马车上保护晨曦。”   孟夏闻言勾唇淡笑,“怕的就是他们不来。”说着,眼神对上沈望,语气淡淡的道:“他们或是趁乱而入,或是趁虚而击,咱们既已知这路数,那还担心什么?”   她早上备了大礼,正愁没人来领呢。   “哈哈哈,有夏儿这一席话,我也就心安了。”沈望应道。   他知道孟夏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现在这么说,一定是事先已有准备。   孟夏微微一笑。   马夫急急的紧路,马儿一路急奔。   突然,马儿长嘶一声,马车不由的向前冲去,青杏几人早已冲出去,拉住缰绳,眼看着马夫中箭软软的掉了下去。   马车停下。   雨也停了。   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手持长箭。   “保护夫人!保护少爷!”   青杏大喝一声,围着马车的那群人倒下了一片,只见他们身后有另外一群人马,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弓弩,而且还是那种一发五支短箭的弓弩。   青杏几人跳下马车,将马车围在中间。   孟夏和沈望钻出马车,两人携手站在马车上,面上风轻云淡的扫视着两队厮打在一起的人马,静静的不置一词,身上却是散出慑人的气息。   孟夏手一扬,“射!一个不留!”   “杀!”几乎同一时间,敌人那边也下了命令。   几十支箭朝马车这边射来,青杏几人挥剑格开,又是一波箭雨,沈望手持宝剑,纵身过去,在箭雨里肆意舞剑,不一会儿,他手里握着十几支箭跳回孟夏身边。   敌人震惊,无法相信自己的人马一个个的倒下,更不相信,那些箭竟然近不了孟夏和沈望的身。   孟夏见双方的输赢已明了,不愿再与他们纠缠下去,便下令,“速速结束。”   “是,夫人。”   洪亮的声音在雨夜显得格外响,鼓舞士气,也击碎敌人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时之间,敌人哀嚎声四起。   战队已乱。   “撤……”   敌方急急下令,慌乱的回头,却发现后方已经被堵死。   他们腹背受敌。   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住手!”不知何时,人群外,已悄悄停了匹马。马拖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笼子,笼子与马车一般大小,只是用黑布蒙着,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孟夏和沈望举目看了过去,只见马上坐着一个蒙面男子。   那男子一身夜行衣,一双鹰目露出在外,冷冷的眸光朝孟夏这边射了过来。   阴冷,狠绝。   这是孟夏触及那男子的目光时的感觉。   沈望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这双眼睛,他并不熟悉。   不是康王,也是祝王。   “你们无需知道我是谁,你们只要认识我身后笼子里的这个人就行。”话落,他用力一扯手中的麻绳,笼子上的黑布滑下,里面站着一个用铁镣锁住手脚的人。   竟是秦宝林。   “宝林哥——”孟夏吃惊。   黑衣人的眸光闪了闪,露出一抹得逞。   唔唔唔……秦宝林的嘴巴被黑衣人用布块塞住了。他看到孟夏后,显得很激动,拼命的摇头,身上的铁镣打到铁笼子上,当当作响,每一声都刺痛孟夏。   孟夏双眸冷冽的看向黑衣人,“你到底是什么用意?说!”   “嗯嗯,无影门的门主火气就是大。”那人渍渍几声,望了过来,双眸含笑,冷咧的笑,“你想救他?”   “废话!”孟夏啐了他一句。   那人笑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跟你一起走,等到了那个地方,我一定会放他离开,绝无戏言。”   “哼,有没有戏言,这谁人能知?”沈望怒喝,然后低头看着孟夏,“夏儿,别去!他不怀好意,不会说话算话的。”   他开始慌乱!   因为他知道,以孟夏的性子,她会同意黑衣人的要求。   “沈望,你认为你能阻止她吗?”那人声音沉沉,已有不耐。   “她是我娘子,我不会让她跟你走。”沈望的手放在剑柄上,一双厉目,杀意尽现。   那人眨了眨眼睛,心中冷笑,抬头,眸子里依旧笑意浓浓,仿佛在看一个傻瓜一般,他仔细的打量沈望一番才淡淡开口,“我赌她不会听你的。”   那人似乎很了解孟夏。   沈望被他一语哽住,只得低头看着孟夏。   孟夏没有看他,而是望向黑衣人,勾唇,笑道:“阁下很了解我,既然如此,那我又怎能让阁下失望呢?”   “你是说?”黑衣人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我答应。”   孟夏欲跳下马车,沈望拉住了她的手,“夏儿。”   “夫人,不行啊——”   青杏几人也纷纷阻止。   孟夏扭头看着沈望,道:“晨曦就交给你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她低头看向青杏她们几个,“你们都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青杏和青梅几人相视一眼,齐齐的举剑朝那黑衣人刺去。   “啊——”   砰砰砰……   四人先后落地,一身是泥,她们却不以为然,跃起欲再冲上去。   “回来!”   孟夏大喝一声,几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返回马车旁。   “夫人,你不能跟他走。”   当当当……铁笼子里,秦宝林朝孟夏看来,不停摇头。   不能让她来,不能!   孟夏看着他,“宝林哥,孟夏连累你了,你放心!孟夏一定会救你。”   “唔唔唔……”秦宝林唔唔直叫,剧烈摇头,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孟夏身上,像是眷恋,像是不舍,更像是绝望……突然,他用力朝铁笼上撞去。   “不——”   “宝林哥——”   孟夏发现他的意图,连忙纵身过去,但有一抹杏色比她更快,青杏一直关注着秦宝林,瞧着他的目光不对劲时,她已冲了过去。   黑衣人扭头见秦宝林满脸是血,软软的倒下,心下不由一惊,更是由升了钦佩之心。沈望见机不可失,纵身,抽剑,直直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回神,连忙提缰,马儿却是长嘶一声,慢慢的倒了下去。   马的额头上,一箭命中,箭羽还轻轻颤动。   黑衣人往马肚子上一踮,纵身离开,手中的匕首往秦宝林身上掷去,沈望和林曲儿几人追了上去。   身后,刚刚停下来的两队人马,又打了起来,这一次,孟夏的人再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敌方的人越来越少,哀嚎声越来越弱。   青杏扑过去,以身为秦宝林挡住冒着寒光的匕首。   “青杏——”   孟夏跃过去,一手抱住青杏,一手举剑斩开铁笼子的门锁,伸手往秦宝林鼻前探了一下,发现他还有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低头看向胸口溢着血的青杏,泪水流了下来。   “青杏,你感觉怎么样?”孟夏飞快的往青杏身上点了几下,封住她的穴位。   青杏摇摇头,嘴唇都没了血色。   “夫人,秦老板没事吧?”   孟夏吸了吸鼻子,摇头,“他没事!”   受点伤,没事!   人活着,什么都不是事!   这个傻丫头,她真的让自己震撼。   海棠听到孟夏的叫声,扭头一见,心差点都跳了出来,青杏……。   她连忙停了来,返回去抱住青杏,“青杏,青杏,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青杏张了张嘴,虚弱的笑了一下,“没事!保证不死!”   “你这个家伙,你都这样了,你还能开玩笑?”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海棠心疼的看着青杏,扭头对一旁的孟夏,道:“夫人,青杏我来照顾,你去看看秦老板。”   “好!”孟夏放开青杏,举剑把铁镣斩开,半跪在秦宝林身旁,“宝林哥,你醒醒?”   秦宝林一动不动。   孟夏只好掏出金创药洒在他额头上的伤口上。   身后,一片寂静,风吹过,混着雨水和泥土的血腥味飘来。孟夏没有回头,直接就冷冷的下令,“留十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其他人全部去帮摄政王,抓住那个黑衣人。”   “是,夫人。”   人员立刻分为两队,各司其职。   孟夏对一旁的海棠,道:“海棠,把青杏扶到马车上去。”说着,她把秦宝林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有些吃力的站起来。   “夏儿,我来。”身后传来沈望的声音。   孟夏回头望去,只见青梅和林曲儿推搡着那个黑衣人走来。   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布已被拉了下来,露出一张面色黑沉,满是刀疤的脸,孟夏这么乍一看过去,也觉得有些渗人。   “你是谁?”   孟夏问道。   “呵呵!孟夏,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那人冷笑了几声,有些不忿的道:“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孟夏微眯起双眼,细细的打量着他,结果,当然还是不认识。   “夏儿,你松手,我扶秦兄上马车。”沈望扶过秦宝林,一步一步的往马车边走去。   以前他因为吃醋,他对秦宝林有些敌意,但心底还是对他很感激的,现在,他对秦宝林是钦佩,他为了不连累孟夏,居然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样的感情,让他震撼。   但是,他不会因此而放弃孟夏,成全他。   青杏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希望经过这一次,秦宝林能够看到青杏的好。   这也是孟夏的心愿。   林曲儿和青梅押着那男子走过来,孟夏吩咐青梅去帮海棠一起照顾青杏。这人的武功不高,只是,这人一定是很熟悉她,否则不会拿秦宝林来要挟她。   “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了笑,道:“一个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啃你的……”扑嗵一声,林曲儿生气,一脚踢向他的小腿肚,那人便跪在了地上。   “让你狂!找死不是。”林曲儿骂道。   那人恨恨的瞪了林曲儿一眼,狼狈的爬了起来,“我跪天跪地跪爹娘,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跪孟家的任何一个人。”   言语之中,恨意浓浓。   “你是秦家村的?”孟夏问道。   “哼——孟夏,你是运气好!一路有八贤王帮你,后来又有无影门,现在居然还傍上了大晋的摄政王,你可真是好手段。如果不是这些人,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那人咄咄逼人,语气不屑。   孟夏闻言,更加肯定他是秦家村的人了。在秦家村和他们孟家有过节的,也就是当年的秦大石一家,眼前这人应该是秦大石。   只是他这些年遭遇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石哥,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我孟夏也没有对不起你们秦家,对不起人的是你们秦家,你娘把我儿害得那么苦,她是罪有应得。你二弟他们一家跟我就更没有关系了,他们是自杀,于我何干?你既然这么清楚我的事情,那你一定知道,我儿子从出生到现在受的是什么样的折磨。”   孟夏说着,见秦大石的面色变了几变,便更加笃定他就是秦大石了。   秦大石摇摇头,“不可能!我娘不会有那样的毒药,她一个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阴狠的毒药?”   他说的这些,也是孟夏怀疑的。   只是,她一直没有查到证据。   “你说不可能,可事情就是她做的,先不管那药她是从哪里来的,可毒是她下的,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的。”突然,孟夏脑前一亮,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谁给你的消息?”   孟夏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事似乎一直有人在别一端牵引,而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个藏得最深,真正的恶人。她甚至觉得,那个人或许就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快点说,或许这个人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孟夏追问。   秦大石皱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我买来的消息。”   买来的消息?   孟夏听了有些失望,她和沈望来苍龙山,这在大晋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秦大石能买到消息,这也不稀奇。只是,孟夏还是觉得奇怪。   “你这些年在哪里?那罗家的人呢?”   或许,问出这些,她还能顺着线索查出一点什么来。   “你为何突然假好心?我这些年吃尽苦头,但今日能与你对战一场,也是够了。如果秦宝林死了,我会更加解恨。”秦大石咬牙切齿的道。   “恐怕你要失望了。”沈望走了回来,站在孟夏身边,“夏儿,对付这种人,不会如此和气,他若是不招,我有很多方法让他如实招来。”   孟夏有些心累了,便道:“那就交给你,我不管了。”   她转身回马车上。   秦大石抬头看着沈望,见他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心里不由的发虚。   “曲儿姑娘,有劳你把他送去给安顺,安顺自会有办法让他老实交待。”沈望交待一声,也回马车上去了。   林曲儿攥着秦大石,朝那边的人喊了一声,“来两个人。”   “曲儿姑娘,请问有什么事?”   “把他送到山下,交给摄政王的部下安顺。”   “是,曲儿姑娘。”   林曲儿用力踢了秦大石一脚,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当年,自己一家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豹,乡里乡亲不和睦相处,生了心思害人,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己,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报仇。呵呵!我真的大开了眼界,这年头,没脸没皮的人不少,像你这种黑心黑肺黑心肠的人,倒是不多。你可真是极品啊。”   秦大石被林曲儿这么一骂,顿时来气,大声反驳,“不是这样的,我娘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承认前面是我们秦家不对,可是后面下毒的人一定不是我娘……”   无影门的门徒拖着秦大石离开,秦大石一直大叫着喊冤。   声音越来越小。   林曲儿回到马车上,孟夏便让林曲儿和青梅出去赶马车,“曲儿,青梅,你们去赶马车,咱们要快点找家客栈,青杏和宝林哥身上有伤,需要清洗包扎。”   “是,夫人。”   两人正欲出去,沈望出声把她们拦了下来。   “曲儿,青梅,你们在里面照顾他们吧,我来赶马车。”说完,他撂开车帘,挥鞭,赶着马车离开。   小白也跟了出去,蹲在沈望身边。   孟晨曦早早就睡觉了,被孟夏用了药,就是怕他被刚刚那样的血腥场面给吓到了。现在,他还睡着,估计不到明天清晨,他都不会醒过来。   刚出苍龙山山脚,迎面来了一辆马车。   驭……   两辆马车同时停下,那边传来青龙和朱雀的请安声,“青龙,朱雀,见过王爷。”   沈望点头。   这时,对方的马车里有人撂开车帘,慕云墨和小五一起走了出来,见沈望亲自赶马车,不由的一惊,忙问:“叡安,出什么事了?”   “刚出一点事,秦宝林和青杏受伤了,我要去找家客栈给他们清洗伤口,你们也一起来吧。”沈望说完,便挥鞭往马儿身上抽去,“驾……”   慕云墨连忙请青龙和朱雀也跟上去。   “快点,咱们也去。”   本就知道苍龙山不会太平,现在有人受伤了,那刚刚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惊险的。   福云客栈。   这是山下一家小客栈,他们没有挑剔,问了有足够的房间便就入住。掌柜的见他们扶着两个一身是血的人进来,吓了一大跳,“几个客倌,这…这…这生意我不做了,你们还是另外找一家吧。”   掌柜的怕人死在店里,晦气,以后做生意更难。   海棠拿出钱袋,用力往桌上一拍,“有银子也不挣,你脑袋被驴给踢了吧?”   掌柜的看了一眼那胀鼓鼓的钱袋,还是咬牙拒绝,“客倌,真的不行啊,这若是在本店出了人命,那本店以后就甭做生意了。”   噌的一声,青梅抽出剑,剑尖抵在掌柜的胸口,恶狠狠的道:“废话少说,赶快让人烧水。我告诉我,我们的朋友不会死,只是受了一点伤。如果你再啰哩八嗦的,我现在就让你彻底的做不成生意。”   这都是什么人,真正是冷血。   看着人受伤了,居然还不肯留人在这里清洗伤口。   掌柜的被吓得直打啰嗦,双脚不停的打颤,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行……行,小的马上……马上就让人去烧水。”   青梅收回剑,一脸嫌弃的扫了掌柜的一眼,“贱!早这样不就行了。”   青杏受伤了,她们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可偏偏还有这么一个掌柜,简直就是欠收拾。   小白抬头,冲着掌柜嗷了一声,吓得那掌柜差点摔了个倒栽葱头,连连退了几步。   一张脸被吓得煞白煞白的。   随后而来的青龙和朱雀见青梅彪悍的样子,不禁一愣,心想,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连身边的白狼也气场十足。   瞧瞧孟夏身边的这一个二个姑娘,真彪悍!   小五急急的追了上去,“青梅,青杏怎么就受伤了?”   青梅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认出小五,“小五姑娘?”   “是我,走,带我去看看青杏。”小五忙点头,一脸着急。   慕云墨也跟了上去,“小五,你照看青杏姑娘那边,我去看看秦宝林。”   “好!”   他们都有医术傍身,救人疗伤这些都不在话下。   青梅拉着小五进了房间,急声喊道:“夫人,小五姑娘来了,快让她给青杏疗伤吧。”   闻言,孟夏连忙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小五,快,先给青杏疗伤。”那把匕首插在青杏的胸口,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大动脉,尽管孟夏当时点穴替她止血,可还是流了很多血。   小五上前,看着汩汩而流的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去打热水进来,谁拿把剪刀给我。”   “我去打热水。”   “我去找剪刀。”   “小五姑娘,还要准备些什么?”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人全忙了起来。   孟夏站在床上,问道:“小五,她是不是伤到大动脉了?”   “嗯。刀离心脉很近,待会我拔刀时,你帮忙按住伤口,我很担心。我怕她那时会挺不下去。”小五忧心忡忡,这种伤患就最怕就是拔刀的那一刻,若是挺不住,那就没了。   孟夏点头。   一旁的海棠已哭出声来。   孟夏扭头喝道:“不许哭!她不会有事的!”   海棠连忙抿紧了嘴,轻耸着肩膀。   孟夏红了眼眶,静静的看着青杏,“小五,你开始吧。”她携过青杏的手,紧紧的握着,“青杏,你一向听我的话,现在我让你挺住,不可以放弃,你听到了没有?”   小五用剪刀剪开匕首旁边的衣服,一手拿着干净的白棉布,一手握住匕首柄,她也不知道青杏能不能听到她的话,但还是说了一声,“青杏,我马上要拔刀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大家都在支持你,等你醒来。”   说完,她用力抽匕首,白棉布按下,“孟姐姐,快按住。”   血喷了出来,海棠大惊失色,“青杏——”   ……   昨隔房里,慕云墨给秦宝林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沈望,道:“他没事!只是这额头上怕是会留下伤疤,他有些脑震荡,暂时不会醒来。”   “他要多久才能醒来?”沈望问道,目光落到了秦宝林的额头上。   慕云墨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就这一两天,你别太担心。”   这时,隔壁房里传来海棠悲痛的声音,沈望立刻就往外跑去,慕云墨也急急的跟着出去。   这是青杏不行了吗?   想到孟夏和青杏她们的姐妹情谊,沈望就急得不得了。   “夏儿。”   “小五。”   沈望和慕云墨相视一眼,两人同时问道:“青杏怎么样了?”   房间里,隐隐传来抽泣声,沈望更是焦急,又敲了敲门,“夏儿,青杏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倒是应个声啊。”   “她没事!我不会让她有事!”孟夏的声音有些颤音,沈望听出了她担忧的心情。她这话实际上是在鼓励自己吧?她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吧。   青杏的情况一定是不乐观了。   “小五,让我进去帮忙吧。”慕云墨提议。   好歹他也有些医术,多少能帮些忙。   “慕云墨,你们两个再吵,可真要出事了。”小五不悦的吼道,吵死人了,他们不知道,大夫在抢救伤患的时候,吵闹声最容易让大夫分神吗?   呃?   慕云墨不吭声了,拍拍沈望的肩膀,轻道:“咱们回房等着吧,也不知秦宝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嗯,好!”沈望点头。   两人回到房里,静静的坐着,一边等秦宝林醒来,一边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朦朦亮,鸟儿叽叽的叫着。   “青杏,呜呜呜……”   隔壁传来哭泣声,沈望和慕云墨立刻冲了出去,他们刚举起手,房门就嘎吱一声被人拉开。小五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沈望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孟夏目光紧紧的落在床上,不时的拭着眼泪。   心,咯噔一声。   沈望想唤孟夏,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青杏真的没有熬过去吗?   “小五——”慕云墨眼捷手快的扶住差点没站稳的小五,一脸焦急的道:“小五,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小五抬头冲着他露出疲惫的笑容,“慕云墨,你真的很吵啊。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幸好努力一个晚上,青杏她坚持住了。”   什么?   慕云墨愣愣的看着她。   沈望已推门进去,站在孟夏身旁,伸手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青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夏儿,她终于没事了。真好!”   “欸,小五——”   房门口,小五累极晕了过去,慕云墨连忙抱着她,推开对面的门,把她抱了进来。   这丫头,累了一个晚上,现在终于松口气了,她才倒下了。   慕云墨细细的替小五掖好被子,站在床前,静静的打量着她。   那边,沈望拗不过孟夏,劝不了她去休息,便让林曲儿去厨房做了点吃的给大家,累了一整天,真的是又累了饿。吃了点东西,沈望就回隔壁房里照顾秦宝林。   孟晨曦醒来,听林曲儿说秦宝林和青杏受伤了,他便急急的来看望秦宝林。推开门,看见沈望坐在床边,头靠在床柱子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却发现秦宝林已经醒了,正打量着床边的沈望。   “义父,你醒啦?”   孟晨曦一出声,沈望也醒了过来,低头看着经醒来的秦宝林,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秦大哥,你终于醒啦。真是太好了。”   秦大哥?   这个态度的骤然转变,让秦宝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伸手过去,牵过孟晨曦的手,微笑着问道:“晨曦,这里是在哪里?”   “苍龙山下的一家客栈。”沈望应道:“秦大哥,你伤势没什么大碍,需要静养些日子。”   秦宝林撞了铁笼子后,他就晕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孟夏当时纵身跃了过来,也不知后面怎么了?   “孟夏呢?她没事吧?”   沈望笑着摇摇头,“她没事!有事的是青杏,她为了救你,替你挡下匕首,现在还在晕迷中。”   “青杏?”秦宝林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090章 找到医绝孤本   沈望点头,“是!青杏为了救你,她没有一丝犹豫的扑上去为你拦下那致命的匕首。昨晚,她差点都没有熬住,现在孟夏她们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孟夏和青杏她们几个的情谊,沈望能理解,她们就像他和慕云墨一样,不是兄弟却更亲过兄弟,她们呢,是姐妹,是过命之交。   只要任何一个出事,其他人都不会好受。   秦宝林愣愣出神,脑海里浮现青杏的脸,她为什么要拼命救自己?   他想不明白。   沈望见他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秦宝林这么聪明的人,他一定很快就想明白。沈望伸手揉揉孟晨曦脑袋,“晨曦,你在这里陪你义父,爹爹去让人煎药,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孟晨曦点点头,“好。”   “秦大哥,那就先让晨曦陪你。”   秦宝林点点头。   沈望离开,出门,进了隔壁。   “夏儿,秦大哥已经醒了,青杏的情况如何?”他站在孟夏身边,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按了几下,无声的安抚,无声的给她力量,有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孟夏听到秦宝林醒了,脸色总算是松了一些,“小五说,青杏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现在就希望她早点醒来,这样小五才更好诊治。”   “放心!青杏不会有事的。”   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沈望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安抚她。   孟夏伸手,覆在他放在她肩膀的手上,“嗯,她一定会没事的!宝林那边,就有劳你照顾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以前他曾那么照顾过你和晨曦。”沈望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秦大哥那边有我,你不用担心。待会你去看一下他吧。我下去让他们煎药,送些吃的上来。”   孟夏点头,“好。”   “那我去了,你若是实在太累了,你就闭会眼睛,休息一下。”   细声呵咛如涓涓细流趟过心间,孟夏轻轻颔首,“好!我会照顾好自己。”   门口,青梅端着药,林曲儿端着食物,两人一直站在门口,听到他们说完了话,这才推门进来,“王爷,东西我们已经备好了,海棠送了东西去隔壁,你不用再下去了。”   沈望笑着点头,“谢谢你们。”   谢谢?   青梅和林曲儿两人瞪大眼睛看着沈望,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居然会对她们说谢谢。以前,她们为整他,明明知他会过敏,还故意站在孟夏身边,不肯离去,看着他强忍着痒意,又不愿发作的样子。   那是她们最爱玩的游戏。   他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刚认识那一会,他连都不愿多说,每次和夫人见面两人都是不停的呛嘴。直到他知道了夫人和他的关系,他就开始变了,只是,也从未和她们这些人多说过话。   道谢,更是不可能。   在青梅和林曲儿看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应该是别人为他做什么事,他都是理所当然。然而,现在沈望的一声谢谢,着实让她们意外。   这是夫人的威力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跟夫人相处久了,都会被夫人感染,变得富有人情味。   “不用谢!呵呵。”林曲儿摇头。   沈望朝她们点头,离开。   他走出房门就听到青梅在后面惊讶的道:“曲儿姐,你听到没有,他居然跟我们说谢谢。我刚刚没有听错吧?他真的说了吗?”   “说了说了!”林曲儿笑着点头,“好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不会笑的,突然冲着你笑的那种感觉。他这么来一下,我都有点发悚了。”   发悚?   沈望微微勾起的嘴角就僵在那里,无奈的摇头,进了隔壁房。   这形容,渍渍渍……   他推门进去,看见海棠站在床前跟秦宝林说话,“秦老板,你知不知道青杏为了你受了很重的伤,她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小五姑娘说了,如果她醒不过,那就……”   说着,海棠就红了眼眶。   青杏都是个傻丫头。   一个眼中从来就没有她的男人,她值得为他送命吗?   “海棠姑娘,我等一下过去看她,当面谢她的救命之恩。”秦宝林再一次听到青杏为了救他而差点送了命,他的心除了感激,还有些不安。   “谢她救命之恩?”海棠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怪声问道:“难道你看不出她对你的心思?试问有哪个姑娘会无缘无故的舍身去救一个男人?秦老板,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海棠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了话。   青杏现在生死悬于一线,可秦宝林却似乎没有感受青杏的深情,这让海棠觉得很不值。   她以前很欣赏秦宝林,因为他对孟夏的一往情深,对孟夏的付出,她们甚至认为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她们的门主夫婿。只是,情况并不像她们想的那样,现在出现了沈望,孟夏的原配夫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孟夏和沈望才是最相配的一对。   亏她还觉得秦宝林付出没有回报,挺可怜的,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青杏才是真的可怜。   她甚至连生命都付出了,可对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救命恩人?   简直就是呵呵了!   海棠好想骂秦宝林一顿。   青杏那个傻瓜,等她醒来,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劝她,这个秦宝林绝对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秦宝林张了张嘴,看着海棠,道:“海棠姑娘,有些东西强求不了,我不是装傻,我也不是不明白。听说你和洪走到了一起,那么,你该知道感情是勉强不了的。如果我因为感激而接受青杏姑娘的感情,你不觉得更加的对不起青杏姑娘吗?”   “我…这…”   海棠一语被哽,说不出话来反驳他。   的确!   就算她没有经历感情,她也能从孟夏身上看到,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我配不上青杏姑娘。”秦宝林轻道。   他配不上青杏。   此时时刻,他终于深刻的明白了孟夏对自己的感觉。   那是一种带着感激,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的深情。接受了,反而会因为自己没有真心而存有愧疚,接受了反而是对对方的一种轻视。   他终于明白了。   希望不算明白得太晚。   心,莫名的轻松了不少。   秦宝林见海棠愣愣的看着自己,他笑了一下,道:“青杏于我,就像我于你们夫人。这样,你可明白?不接受是尊重是重视对方,反过来,那就是一种轻视。”   海棠点点头,收起对秦宝林的敌意。   他说得对。   青杏值得更好的,眼前这个没有了心的男人,他给不了青杏幸福。   沈望走了进来,佯装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只是问问秦老板的伤势。药和早饭,我已经端过来了,我先去看看青杏。”海棠转身看着沈望,说完就离开。   沈望去桌前盛了碗粥,回到床前,“秦大哥,我先喂你喝点粥,等一下再喝药。”   “我自己来。”秦宝林挣扎着要坐起来。   沈望连忙上前,把粥撂在一旁,一手扶着他,一手拿过大迎枕垫在后面,让他靠坐起来舒服一些。   “谢谢!”   “不用客气,你是夏儿的义兄,也就是我的义兄。”沈望端过粥,勺起,吹凉,递了过去。   秦宝林伸手去接,“我来吧!我已经好多了,没有那么虚弱。你陪晨曦也吃点东西吧,孩子应该饿了。”他不习惯让人喂,尤其是沈望,他跟他并没有那么的熟。   沈望笑了笑,点头,把碗递了他,“好!秦大哥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一声便好。”   “嗯,我一定不会客气。”秦宝林点点头,目光温柔的看着孟晨曦,“晨曦,你也去吃一点。待会去陪陪你娘,义父没事了。”   “好!”孟晨曦重重点头。   沈望牵着孟晨曦到桌前坐了下来,一人喝了一碗粥,吃了点包子。   “我吃好了。”   孟晨曦放下碗筷,沈望抽出手绢把他嘴角的东西拭去,微笑着朝门口努了努嘴,“去隔壁陪你娘吧。”   “嗯。”孟晨曦没有立刻就跑走,而是走到床前看着秦宝林,道:“义父,我去看看娘亲,再帮你看看青杏醒了没有,如果醒了,我过来告诉你,好不好?”   “好!真乖!”   “呵呵!”孟晨曦笑了笑,转身跑出房间去了。   沈望见秦宝林的粥已经喝完了,便端着温度刚好的药汁过去,“秦大哥,喝药吧。”   秦宝林真点,一手把粥碗递给沈望,一手接过药碗。药汁黑乎乎的,一股药臭味扑鼻而来,秦宝林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怕喝药。   “秦大哥……”   秦宝林没等他说完,便端起碗,一口接一口的灌下去。   对,就是灌下去的。   他砸了砸嘴巴,眉毛皱成一团,一脸难受。   这药真苦!   秦宝林把空碗递了过去,“谢谢!我想休息一会。”说完,他就躺了下去,朝里侧着。   沈望拿着空碗,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好!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慕云墨,让他来给秦大哥换一下药。”   明天就是小五的十五岁生辰了,他们今天就该上苍龙山了。可眼下出了两个伤患,他们还得一起商量一下,看看留谁下来照顾。   “嗯。”秦宝林闷闷的轻‘嗯’了一声。   沈望把空碗端了出去,生怕待会小二上来收拾会把秦宝林吵了。他出了房门,发现安顺站在门口,便问:“安顺,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问出什么来了吗?”   安顺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只说消息是买来的。属下已让人去查,发现他没有说慌,的确是从黑道上买来的消息。”   那个秦大石骨头挺硬的,可却硬不过他们的逼供手段。   “不会那么简单,顺着那个线人,继续往下查。”沈望淡淡的吩咐,事情如果有那么简单,孟夏昨晚不会问那么多,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安顺拱手,“是,王爷。”   “昨晚山上还太平吗?”   “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越是平静,就越是有问题。你下去安排一下,找几个人来这里保护秦老板和青杏。明天就是小五的生辰,稍候我们有可能就上山。”   沈望怕敌人又拿人质来要挟,便提前做了准备。   昨晚那样的事情,他不会再让它发生。   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秦大石的武功高一点,若是秦宝林没有打乱秦大石的计划,若是孟夏真的跟着秦大石走了,那他该怎么办?   “属下立刻下去安排。”   “去吧。”沈望挥手,目送安顺离开。   对面的客房里。   小五醒来,先是脑袋里一片空白,怔怔的望着床顶。她怎么躺到床上来了?她记得……青杏……终于想起了事,她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看来,你是休息好了,这么有精神。”   耳边传来慕云墨疲惫的声音,他趴在床边,左手还放在床上。小五低头一看,想到刚刚自己枕着自带暖意的枕头,倏地脸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早上累晕了。”慕云墨抽回手,浓眉紧皱,轻轻的甩了甩,又捏了捏。   似乎是被她压麻了。   累晕了?   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小五不相信,应道:“怎么可能?我这壮如牛的身体,还能累晕了?你少唬我,我可不是被唬大的。”   “我倒是真希望你壮如牛,别动不动就晕倒。”慕云墨甩了甩手。   小五下床穿鞋,觉得他说得话极刺耳,“你可真行!我若是壮如牛,将来还有谁敢要一个壮如牛的姑娘?”这人就听不出来她是随口说说的吗?他倒较真了。   慕云墨上下打量着她,忽的笑了笑,“也对!”   还对?   小五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拉过他的左手,推、拉、拔、按,一口气就完成,手法利索。不过,慕云墨也痛得啊啊直叫,“轻点轻点,小五,你要杀人吗?轻点啊……”   “杀鸡焉用牛刀?”小五甩开他的手,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在他错愕的目光下,潇洒的出了房门。   杀鸡焉用牛刀?   慕云墨差点被气到吐血,这丫头,嘴巴真毒。   房门口,沈望和林曲儿几人怔怔的看着小五一脸笑意的出来,不过,小五看到他们后,就立刻敛起笑意。一下就变得很严肃的问道:“青杏醒了吗?”   林曲儿摇头,目光越过她,透过门缝看正吡牙咧齿的慕云墨。   呵呵!这两个人,有点意思。   沈望推门走了进来,嘴角蓄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径自坐了下来,“你一直在这个房里?”   “嗯。”慕云墨甩了甩手,惊讶的发现手臂不麻了。他望向门口,心想,这丫头还不算太没良心,还知道要帮他一下。   沈望瞧着他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别望啦!人都进屋去了。从天没亮瞧到现在,还没有看够?”   “你在说什么?”慕云墨惊愕的看着笑得暧昧的沈望,一下子就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连忙摇头摆手,解释:“你可别胡乱猜想,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把我当成你,我可没有那么的……”   “那么的怎样?”沈望笑得很有深意。   慕云墨瞪了他一眼,老大不高兴,“我没有你那么下流,尽想那些事儿。”   “哪些事儿?”沈望笑问,突然瞪大双眼,恍然大悟的看着慕云墨,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难道对小五有那种想法?你看着她还……唔唔唔……”   慕云墨突然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这小子,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唔唔唔……”沈望摇头,伸手指着慕云墨捂住自己的手。   这么紧张,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慕云墨瞪着他,出声警告,“你别说那些话,不然,我不放手的。”   沈望点头。   慕云墨这才慢慢松开手,头也不回的跑去洗了手,再出来坐下,“沈叡安,我以前看错你了,是不是?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以前不是冷酷无情的吗?现在怎么段子说来一段就一段。我告诉你,别再胡说八道,小五听了,她该怎么想?”   这家伙,以前都是装的吧?   瞧瞧现在这一副从闷骚变成明骚的样子。   “你脏死了。”慕云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拿着手绢一直擦。   沈望不说话,一直听着他数落自己,嘴角带溢出灿烂的笑容。慕云墨瞧着,不禁有些发悚,斥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   “云墨,你完蛋了。”沈望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听得慕云墨是莫名其妙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望笑着移了一下凳子,伸手搭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应该是喜欢上小五了吧?”   “你别乱说,再乱说,可不要怪我。”慕云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沈望,“你真是脑子坏了,这事怎么可能?你别再说啊,再说,别怪我跟你翻脸。”   眼看着沈望又张了张嘴,慕云墨急忙恐吓他。   “算了,你以后自己会知道。不说就不说,以后,你若是难到这种事情,你可别来请教我。”沈望白了他一眼。   “请教你?”慕云墨怪叫一声,“是谁请教谁啊?前不久,好像我还给某人出了招,送礼特的招。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听说,你后来每天都送花给孟夏?你还……”   沈望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急得不得了,可慕云墨还犹未察觉,继续不停的说。   “别说了!”沈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站起来,悻悻的笑着,“夏儿,你怎么过来了?你来多久了?”刚刚的那些话,她不会是全听到了吧?   想想自己连追求妻子都要向旁人请教,沈望有着说不出来的尴尬。   孟夏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慕云墨,“我来了不久,不过,刚好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看来我是低估了慕大公子,原来慕大公子还有那么多的小点子,真是不错。”   慕云墨脸唰的一下红了,“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的确!”孟夏点了点头。   呃?   她一下子肯定,一下子又否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望听出了孟夏的意思,连忙替慕云墨解释:“夏儿,其实云墨也不太懂,他是问了慕云悦,云悦那小子很讨姑娘家喜欢。”   “算了,你们的这些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太多。”孟夏抬手,看着慕云墨,问道:“明日是小五的生辰,这姑娘及笄可是大日子,咱们是不是今天就上苍龙山?”   沈望本也是这个来意,听孟夏提起,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对!我也是想来问你这个。我刚让安顺去派人来这里保护秦大哥和青杏,那么,照顾他们二人的人选该是谁呢?”   “青杏那边,我让青梅留下。”   慕云墨沉思了下,道:“秦兄这边要不让朱雀留下,他们身边有放心的人保护,这样我们也安心一点。”   孟夏和沈望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那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只是秦兄和青杏醒过来了吗?”慕云墨问道。   “醒了。”孟夏和沈望又是异口同声,沈望惊喜的看着孟夏,“青杏也醒了?”   孟夏点点头,“刚刚醒过来,小五说,不会再有什么问题,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太好了。”沈望咧开嘴,笑了。   “那咱们中午就出发,一定要赶在天黑前到达断念小居。”慕云墨起身,看着房门,“我也去帮秦兄换药,把事情交待给朱雀。”   东玉朝,贤王府,书房。   八贤王负手站在窗前,目光越过高高的围墙,紧盯着黑漆漆的天空,浓郁的夜色里,他浑身都散发着沉冷的气息。他身后的人站着不动,大气也不敢喘,目光放在八贤王身上,只觉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八贤王冷头就会下令把他拉下去。   他刚刚收了最新的信息,八贤王听后,便一直保持着现在的姿势。   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那黑漆漆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这样让他着迷。   八贤王盯着天空看了许久,才冷冷的开口,“秦大石失败了?”   “是!”一个黑衣人站在他身后,一身的夜行衣,什么都看不见,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咱们跟他接头的人,没有让他察出破绽吧?”八贤王淡淡的问。   黑衣人摇头:“没有!咱们都是转了几手才把消息给他的,他不会怀疑到咱们这里来。”   八贤王轻吐了一口气,“那个孟夏,我当初到底还是小瞧了她,我太自负了。以为她是个感恩图报的人,没有想到,她竟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则。如果直接告诉她,本王想要什么,你认为她会不会帮本王?”   黑衣人沉默。   八贤王冷冷的笑了。   答案已在他的心里。   果然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大恩小慧,却还是敌不过她心中的那些所谓原则。呵呵!原则?如果有原则,那哪还有什么弱肉硬食?   他现在有些怀疑,四年前,他的那一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派人把孟阳夫妇看管起来,做得隐蔽一点,别让人察觉了。”   “是,王爷。”   八贤王有些疲惫的挥手,“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退出书房。   八贤王转身,走向书案,轻唤:“飞掣。”   飞掣立刻推门进来,拱手,道:“王爷。”抬眼看着八贤王,目光淡淡,但心里有些紧张。   “飞掣,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不会让你与孟夏面对面的各站立场。现在本王让你通知前些日子安排在苍龙山附近的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医绝孤本》带回来给本王。重点是,不能让孟夏怀疑到我们这里来。”   眸光闪了闪,八贤王看着飞掣,细细叮嘱。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舍弃孟夏这一颗棋子。   这颗棋子,他花了不少心思,就是将来哪天没有价值了,那他也会亲手毁弃,绝对不会留给沈望。   “王爷,这《医绝孤本》各方人力找了多年都没有消息,孟夏也找了足足四年。王爷,你怎么确定那本书就在苍龙山?”飞掣问道。   “圣医收了那个小孤女,还让她及笄时回苍龙山,一定是有什么悬念。无缘无故,他不会这么做。”八贤王眸中闪过精光,他认定孟夏她们这一次的苍龙山之行,一定不会没有目的。   飞掣转念一想,觉得八贤王说的的确有道理。   “属下立刻下去安排。”   “等等,飞掣。”八贤王喊住飞掣,从怀里掏了一块令牌,掷过去给他,“这块令牌你拿着,精卫队交由你指挥,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飞掣接过令牌,郑重的拱手,应道:“是,属下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去吧。”   “是,属下告退。”飞掣把令牌收妥,步伐沉重的离开。   八贤王扭开密室的门,鬼面具男已经站在门口,抬步就走了出来。那人看着八贤王,不赞同的问道:“为什么不下令抢不到那本书,就把那些人全杀了?这样我更省事吗?”   闻言,八贤王抬眼看着他,脸色凝重,“你已经吃了那么大的亏,为什么还学不会忍?”   “忍?”那人怪笑了一声,“让我像你一样,一忍就忍上大半辈子吗?你是忍了,可你忍的结果是什么?还不就是一个闲情王爷?”   “放肆!”八贤王被他一语戳中心里的痛,不由的怒气翻滚。   鬼面具男轻声笑了笑,“我不过是说中了你的心事,你又何必恼羞成怒?”   “你怎能这么跟我讲话?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   “你不是!”鬼面具男忽地拉高声音,双目暴出,激动万分,“你从来都不是,别以为我现在来了这里,我就是认了你。并没有!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你?”八贤王手指颤颤的指着他。   当初他以为已经把沈望给杀了,谁知沈望在关键的时候赶回大晋,硬生生的坏了康王的好事。后来,他查到了沈望是被秦家村的人救了,还娶妻,甚至马上就要做父亲了。可是那时候,康王已经败得一塌糊涂,他就是救也救不回。因为康王的党羽已被沈望斩尽,若想东山再起,只能再作谋划。   查出沈望忘记了那两年的事情后,他转念一想,便决定利用不知情的孟夏,在将来必要的时候,那她们母子就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   后来,他又看中了孟夏的行商能力,他的不少产业都是孟夏培养的人在掌管。以前他是闲王,也是贤王,现在他是东玉朝隐形中最富有的人。   有了钱,再谋权,这会事半功倍。   “我就是这样,你若是不想我在这里,我可以立刻离开,你别以为我离了你不行。”鬼面具男作势就要离开,他嘴角溢着冷笑,心里默念,“一、二、三、四……”   “等一下。”八贤王急急喊住他。   鬼面具男心中冷声,不屑极了。   贱!   非要他用这样的法子。   何苦?   八贤王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了一声,“你安心住着便是,别院快修好了。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便是,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他说的没有错,这是自己欠他的。   大晋康王的母妃是东玉朝的若水郡主,当年,他与若水郡主情投意合,却因为一道和亲圣旨把他们生生分开。本他也不知康王是自己的儿子,直到四年前,康王惨败,若水郡主写信给他,让他救康王,他才知自己在异国他乡还有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他知亏欠了太多,所以,当年他不需用移花接木的办法将他救回东玉,现在康王虽然还活着,但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康王。他受了重创,身体不行,后来急功近利,他还偷偷服下恢复功力的药,那药用好了是药,用不好就是毒。他当时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服那东西,结果,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面具下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逢初一十五,他的脸上还会冒出拇指大小的红包。   这也正是他想得到《医绝孤本》的真正原因。   康王勾唇,冷冷的转身进了密室。   他的目的已达成。   他要的是就是八贤王不留遗力的助他夺回那一切。   轰隆一声,密室门缓缓关上,八贤王望着那书架,怔怔出神。   苍龙山。   深夜,断念小居寂静无声,只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院子里,几人围坐在一起,等待着孟夏和孟晨曦从小厨房出来。她们母子俩自来到断念小居后,先是一起拜祭了圣医,吃过晚饭后,她们就带着林曲儿和海棠进了厨房,还不让人进去看。   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   小白趴在沈望脚下,小五在房里不知翻找着什么,找了一晚上也没有出房门。慕云墨不时的往那个亮着灯的房间看去,眉头轻蹙。   那丫头到底在找什么?   还有小灰,那只胖胖的老鹰,这次回来,它居然不见了。   “快到子时了,他们是怎么回事?几个在厨房里不出来,一个在房间里不出来。”慕云墨嘀咕着。   沈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也好奇,孟夏到底在弄什么东西?   啪啪啪……   夜空中传来拍翅声,小白爬了起来,仰头冲着半空中嚎叫。   慕云墨却是一喜,连忙呵斥了一声,“小白,别叫了。”   小白不理他,仍旧对着空中叫。   沈望见状,招手,“小白,过来。”小白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一扭一扭的走过去。虽然小白没有再叫了,可一双发光的眼睛还是望着天空。   慕云墨对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没过多久,就听到小五打开房门,望着天空,喊道:“小灰,你下来!快点下来。”   原来是小灰。   沈望听过这只鹰的名字。   慕云墨一般都叫它胖灰。   小灰不知是不是听到小五的声音,一下子就飞了下来,稳稳的站在小五的肩膀上,嘴里还叼着一个包袱。慕云墨见状,连忙跑过去,把小灰嘴里的包袱拿了下来。   “嗬,胖灰,你这是外出回来吗?怎么还带着包袱?”   慕云墨忍不住的打趣小灰。   小灰见他把包袱放在桌上,连忙又拍着翅膀飞了过去,望着小五一直叫。几人觉得疑惑,连忙走到桌前,慕云墨动手去打开包袱,小灰不客气啄了他一下。   他猛地抽回手,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灰。   “胖灰,你这家伙,你敢啄?”   “啄的就是你,谁让你手多的。”小五伸手过去,这一次,小灰没有啄她,而是静静的望着她,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沈望在一旁看着,暗暗称奇。   一个小白,一个小灰,都让他深深的感受到了小动物的灵性。   “来了!小五生辰快乐!”   “师父,生辰快乐!”   这时,厨房的门打开,孟夏手里捧着一个黄橙橙的圆圆的东西,上面还点了十五支小巧的蜡烛。孟晨曦在一旁一边走,一边唱歌。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这是孟夏教的歌,孟晨曦软糯甜甜的声音,唱出来另有一番味道。众人听不懂那不同发音的歌,但是生辰快乐是听懂了。   第二遍是四人一起唱,歌声就那样在山谷里荡开,传远,又传了回来。   小五的双眼蓄满了泪水,第一过有人陪她过生辰,第一次有人为她的生辰这么用心,第一次有人唱这么好听的生辰歌给她听。   四人走近,孟夏把蛋糕放到了桌上。   这时,沈望他们才看清楚,这黄橙橙的是像发糕一样的东西,但又不是,上面还摆了水果片,还有栩栩如生的水果雕花,还有六个水果雕字——小五,生辰快乐。   这么别致又奇特的东西,沈望和慕云墨、小五都是第一次看到。   孟晨曦他们倒是见怪不怪,因为他们每年生日时,孟夏都会亲手烤制一个蛋糕。   “师父,你快许三个愿望,然后把蜡烛吹了,这样你的愿望就能够实现。”孟晨曦抬头,笑得见眉不见眼。   小五红着眼眶点头,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嗯,晨曦真乖。”   “小五,快许愿吧。”孟夏笑看着她。   小五点头,闭上眼睛,虔诚的许了三个愿望,最后和孟晨曦一起把蜡烛吹灭。   “小五,这个送给你,小小心意,你可要收下。”孟夏率先送出礼物,那是一个精美的小匣子,别致的雕花,别致的锁扣,别致的色彩。   一看便知这是孟夏的手笔。   她亲自刻的。   林曲儿和海棠也送上各自的礼特,一条手绢,一个荷包。   虽然礼轻,但却是大家的心意。   这些针线活,小五不会,她们送了,小五正好合用。   沈望最是大气,直接送了她几张房契,一个是二进的院子,一个是栾城最繁华地段的店铺。   “小五,你是晨曦的师父,这屋子和店铺你收下,人不能没有一个家,那店铺如果你想开个医馆,也是极好的。”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小五推了回去。   沈望朝孟夏示了个眼色,孟夏会意,连忙笑着携过她的手,轻声道:“小五,你就收下吧。这是他的心意,也当是晨曦对你这个师父的孝敬。姐姐跟你说,一个女人说什么也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样啊,就算将来在婆家不痛快了,起码可以回自己的地盘舒坦几天。”   说着,孟夏剜了慕云墨一眼,又道:“这个店铺,你就更得收下。如果你不想开医馆,你也可以出租。一个女人身上有银子傍身,那底气就足了,将来在婆家更不会看公婆的脸色。”   小五想起那天她要请慕云墨吃饭,结果钱不够的窘样,觉得孟夏说的很是道理。   “那行!我听孟姐姐的,这个重礼我就收下了。”   “欸,这就对了。”孟夏笑着点头,看着她把东西收妥。   这时,孟晨曦望着桌上的包袱,好奇的问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呢?慕叔叔,这是你送给我师父的礼物吗?”   孟夏闻言,便朝慕云墨看了过去。   慕云墨摇摇头,“不是。”   “那这是?”   小灰叫了一下,沈望连忙拉回孟晨曦的手,生怕小灰会啄他。   “难道这是小灰给我的?”小五有些后知后觉,想到有这个可能,她连忙打开包袱。包袱里有几瓶药,还有一封信,一封圣医写给小五的信。一本发黄的册子……   “这…这竟是?”   孟夏探首看去,目光立刻被那册子上面的字给吸引住了。   《医绝孤本》。   居然是《医绝孤本》,她找了足足找了四年的《医绝孤本》,现在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心怦怦直跳,孟夏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一下,她的晨曦有救了。   眼眶迅速的发涨发热,泪水掉了下来。   沈望揽过她,把她搂在怀里,“夏儿,苍天总算是有眼,他没有再辜负你的一片诚心。咱们的晨曦有救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   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哽咽。   小五把《医绝孤本》交到了孟晨曦手里,“晨曦,这是为师给徒弟的见面礼,以前没给,现在补上。你可要收好了。”   “嗯,谢谢师父。”   孟晨曦并不推让,他知道这本《医绝孤本》对自己,对娘亲,对所有关心他爱他的人有多么重要。   小五笑着点点头,随即动手拆开圣医留给她的信。   她只是看了第一句,眼泪就滚落下来,越是往下看,心就越惊,越复杂,最后,竟是泣不成声,捂着脸跑到了圣医的坟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一旁看着,很是疑惑,可这个时候又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突然间,山风乍风,山谷里,树枝剧烈的晃动。   有杀气!   沈望护在孟夏母子身前,冲着慕云墨,道:“云墨,快进屋。青龙保护云墨。”   林曲儿和海棠也察觉到了浓郁的杀气,两人立刻抽出剑,护在孟夏身侧。   小五急急的看着孟晨曦,对孟夏,道:“孟姐姐,快带晨曦进屋,晨曦看完那本册子,一定要看完记住,然后,毁了它。”   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这本《医绝孤本》来的。   老头子在信中提到,这本书是福也是祸,福能救人,祸能引起天下大乱。小五把这书给孟晨曦时,就打算着让他看完就毁。   这东西留着就是祸害。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孟夏会意,连忙抱着孟晨曦往屋跑去。   “哪里跑?快把东西交出来。”许庭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在了孟夏母子俩面前,虎视眈眈的盯着孟晨曦手中的书。   那本书,他寻寻觅觅找了这么多天,这个断念小居,他也不知翻了多少次底朝天,可还是没有找到。想不到那老头子居然有那么深的城府,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许庭放目露贪焚的精光。   孟夏抽剑,抱着孟晨曦,便冲了上去。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断念小居的里里外外都被黑衣人围了起来,沈望他们已经开始和黑衣人打了起来。许庭放不是孟夏的对手,三下两下便已被孟夏放倒。   孟夏正欲进屋,突见慕云墨被人袭击,连忙又纵过去帮忙。 091章 九十九种药材   “夫人,这里交给我,公子,快走。”青龙纵身过来,替孟夏拦住黑衣人,那一边,小五已与许庭放扭打在一起,小五眸中怒火中烧的瞪着许庭放,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许庭放,你这个畜生,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找死!”   这个老王八羔子,他居然还有胆子来这里。   慕云墨听到小五的声音,扭头看去,连忙对一旁的孟夏,道:“孟夏,你快杀开一条路,让我和晨曦进房去。你马上出来帮小五,许庭放那个王八蛋,一定不能让他死得干脆。”   孟夏听了,又抽空看了眼似乎已失去理智的小五,心想,难道这许庭放做了什么伤害小五的事情?   “孟夏,快点。”   慕云墨见小五越显吃力,不禁焦急。   他多希望自己有武功,这次的感觉比上一次在彩霞岭下受袭还要强烈。如果他有武功,他一定亲手擒住了许庭放,一点一点的折磨他。   这是一个人渣。   孟夏一手抱着孟晨曦,一手挥剑打开了条道,护着慕云墨和孟晨曦进了小木屋。孟夏放下孟晨曦,抽出一把匕首扔给慕云墨,“晨曦,我就先交给你了。”   “好,你快去帮小五。”   慕云墨点头,抱着孟晨曦躲进了书案台底下,“晨曦,你在这里呆着,快点把那本看完成,你先找出倍思亲那个毒的解法,听明白了吗?”   孟晨曦点头,“嗯,我知道了。”   小白也跑了进来,站在书案台前,警惕的看着四处扫看,默默的保护孟晨曦。   “好,乖!”慕云墨揉揉他的脑袋,点了油灯拿过去给他。然后,又跑到窗前,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孟晨曦趴在书案台底下看书,按慕云墨的意思,先是翻看了倍思亲,再看其他的。他天姿过人,一目十三行,而且还过目不忘。   没过一会儿,他已经一大半。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剧烈,砰砰砰几声,有人被踢飞,正好掉进了木屋里。慕云墨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去护孟晨曦。   几个黑衣人爬起来,看到慕云墨时,不禁眼神一亮,纷纷举剑朝他刺了过来。   “公子,小心——”   青龙跳了进来,挥剑格开黑衣人。   书案台下的孟晨曦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迅速的翻看《医绝孤本》里的内容,砰——又是一声,黑衣人直接落在了书案上。   慕云墨扑了过去,举起匕首就用力朝黑衣人胸口刺去。   黑衣人身形一闪,避开,见慕云墨这么着急,低头一看,双眼不由放亮。   原来在这里。   小白叫了一声,雄纠纠的扑过去,黑衣人挥剑砍去,小白滚到了一边,孟晨曦大喊一声,“小白——”他狠心把《医绝孤本》一撕为二,把看过了那一半丢了出去。   黑衣人见状,连忙去捡。   小白爬起来,摇晃了几下,然后扑过去咬了黑衣人一口。   “啊——”黑衣人甩脚,把小白踢进了书案台底下,孟晨曦连忙唤道:“小白,小白。”他想要爬出去,带着小白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人一边用剑拦住了慕云墨,脚却是狠狠的踢向桌底。   “啊——”突然黑衣人一声惨叫,火从他脚下迅速的烧了起来,痛得他弃剑跺脚,可因为衣服上沾在灯油,火势一下子就上来,把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黑衣人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打滚。   慕云墨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抱孟晨曦。   糟糕,小木屋也烧起来了。   书案已被火围住了。   “晨曦——”   外面的人听到慕云墨的惨叫,纷纷移目看来,孟夏和沈望见小木屋烧了起来,两人连忙纵身过去,黑衣人上前将他们困住,另一波黑衣人去小木屋,企图找到孟晨曦身上的那《医绝孤本》。   山风吹过,小木屋瞬间就成了火海。   整个山谷都被火光映得红红的。   里面的黑衣人全身是火的跑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许庭放瞪大了眼睛,满眼全是火苗。不!不可能!小五趁机一掌拍了过去,想到慕云墨和孟晨曦在里面,她连忙跳进院子里的水缸,全身湿透后再纵身跳进火海。   许庭放爬起来,也冲进火海。   不行!   不可以!   他的《医绝孤本》,绝对不能就这么被烧了。   绝张对不行!   “慕、云、墨——”小五冲进去,里面全是火和烟,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人应她,“晨曦——”   “……”还是没有人应,只听到进来的黑衣人一身是火的冲了出去。   “咳咳咳……”   浓烟呛得她不停的咳嗽,许庭放不顾身上的火,着了魔似的在寻找孟晨曦,“在哪里,我的《医绝孤本》在哪里?”   “晨曦,你在哪里?”   慕云墨没有心思顾其他的,他只想找到孟晨曦。   他没有照顾好孟晨曦,他该死!   “公子,走——”青龙伸手点了慕云墨的穴道,扛着他跳出小木屋,“小五姑娘,快出来!公子在外面。”   小五一听,连忙纵身出去,不去管那个许庭放。   他要寻死,就让他死吧。   孟夏和沈望纵身过去,见青龙只扛了慕云墨一人,连忙问道:“晨曦呢?”   小五跳了出来,同样是愣住了。   为什么只有青龙只救了慕云墨出来?孟晨曦呢?   青龙一脸愧疚,“王爷,属下没……”   “小少爷——”林曲儿和海棠冲了进去。   “不——”孟夏歇底斯里的作势要冲进火海,沈望一把拉住她,冲着她摇头,“我去!”说完,他纵身进去,安顺等人灭完黑衣人,连忙让人提水灭火。   “快快,快去提水,灭火。”   孟夏也没有听沈望的话,紧随着他就冲进了火海。   青龙往慕云墨身上一点,见慕云墨醒来,他连忙跑去帮忙灭火。   如果不把火灭了,这山风一吹,极有可能整个苍龙山都会被烧毁。   “咳咳咳……”慕云墨醒来,目光触及脸上黑呼呼的小五时,他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连忙爬起,“晨曦,晨曦还在里面呢,我要去救他出来。”   “你能救谁?”小五拉住了他,“你进去就是送死,谁也救不了。”   “不行!我没有把晨曦保护好,我……”   “你别进去添乱了。”小五锢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进去。   “啊啊啊……”许庭放惨叫着跑了起来,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我的《医绝孤本》,不能烧啊,还我,还我,还给我啊……”   慕云墨看着许庭放,又看了看小五。   小五松开他,转身就提水,“你理智一点。”   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可小木屋也被烧得只剩一堆黑炭,还有一些烧焦的尸体。孟夏扑在地上,不停的用手翻找,泪下滚滚而落,“晨曦,晨曦,你在哪里?你应娘一声啊……”   林曲儿和海棠在另一端找,火虽然灭了,但地上那些木炭还是很烫的,她们却徒手在地上翻打,丝毫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心中的痛早已麻木了其他疼痛。   沈望一脸是泪的望着眼前的废墟,扑嗵一声,双膝跪下,仰天悲痛的喊道:“晨曦——”   慕云墨跑到沈望身边,不停的道歉,“叡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晨曦,这全是我的错啊。”他说着,也不禁泪流满面。   安顺和青龙走了过来。   “王爷,没有找到少爷。”   沈望倏地站了起来,扫了废墟一眼,立刻下命令,“快,快把这里东西清开。”说完,他拉起慕云墨,“云墨,你记不记得晨曦最后在哪一个位置?”   没有找到尸体,那就还有希望。   沈望焦急看着慕云墨。   慕云墨看着他发亮的眼神,脑门不由一亮,多年的默契让他立刻就明白了沈望的意思。他连忙跑到了书案台大概的位置,蹲下去就用手扒开上面的木炭。   这里,就是这里。   沈望也跑了过去,跟他一起扒开上面的木炭,心怦怦直跳。   希望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孟夏她们也跑了过去,众人一起把那一块的地方全扒干净了,可仍旧没有发现异样。沈望颓丧的跌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五,木屋里有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孟夏怀里最后一丝希望。   “应该没有,我从未听老头子提过。”小五摇摇头,看着孟夏那张瞬间就灰败的脸,她觉得自己的回答很伤人,很无情。但她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听圣医提及过。   “人呢?人哪里去了?”孟夏用力的捶着地面,双目赤红。   她的儿子呢?   她的小太阳,她的暖宝呢?   林曲儿和海棠上前,抱紧了孟夏,生怕她伤了自己,“夫人,你别这样。你……呜呜呜……”话还没有说话,她们二人就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小五很自责,这都是因为她,为什么要请孟夏母子来这里,为什么要让他们来陪自己过生辰?   小五想到自己的生辰愿意,想到老头子给她留下的信,她突然跑到圣医坟前,一边哭,一边道:“为什么要接我回来这里?为什么要故弄玄虚的让我回来这里过生辰,为什么啊?你既然那么会算,为什么算不到眼前的这些呢?”   什么及笄了才能告诉她真相?   如果早说,她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   慕云墨更是无地自容,他辜负了朋友所托,他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沈望上前,抱紧了孟夏,“夏儿,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孩子,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娘俩,对不起,对不起……”眼看着找到《医绝孤本》,他们一家人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结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敌人分了两批,一批在山下与安顺他们交战,还有一批是早就藏在山谷里的,他们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医绝孤本》的出现。   对的!这些黑衣人是冲着《医绝孤本》来的。   安顺和青龙站在后面,恨恨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们内疚,恨自己没用。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仿佛也在哀伤的轻唱,小灰在半空中盘旋,不停的叫,那一声声的更是悲伤,让人听了心里更加的难过。   嗷呜……   突然,夜空中传来狼嚎叫声。   众人浑身一颤,满目惊喜。   “小白。”孟夏和沈望相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两人连忙起身,循声纵去。其他人见状,也连忙紧跟着一起去。   小白的声音从小木屋的下方传来,隐隐的还传来水声。   小五和慕云墨知道,那下面有一个水潭。   水潭边,孟晨曦倒在地上,一身是泥沙,小白累趴在他旁边,不停的伸出舌头就舔孟晨曦的脸,可孟晨曦一动不动。   孟夏和沈望赶过去,抱起孟晨曦。   “晨曦,晨曦,你醒醒。”   孟夏伸手覆上小家伙的胸口,心在她的掌下跳动,她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深松驰了下来。没事!幸好他没事!   “少爷,少爷。”林曲儿和海棠轻声唤着,满脸是泪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放他下来,我来看看!”小五跳过来,伸手搭上孟晨曦的手腕,过了一会儿,她松开手,冲着孟夏微微一笑,“孟姐姐,你别太担心!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伤。”   “伤?”林曲儿又紧张了起来。   小五伸手拉开孟晨曦衣服,肩膀上果然是又红又肿,“没事!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小五拿出银针包,捻针往小家伙的人中上刺了一下,小家伙就幽幽的醒过来。   他用力的睁开眼,看着几张关切的脸,虚弱的笑着道:“娘,别哭!我没事了,晨曦又能陪着娘亲了。”   “嗯,快别说话了。你受了伤。”孟夏吸了吸鼻子,笑着点头,可泪水却还是滴在了孟晨曦的脸上。暖暖的,顺着脸颊滑落到孟晨曦的嘴角,咸咸的。   “娘,再哭就不好看了,我爹会嫌弃你的。”孟晨曦笑着打趣。   沈望连忙摆正立场,“不会!她怎样我都不会嫌弃。”   孟晨曦忍不住的笑了一下,却不料让自己咳了起来,“咳咳咳……”爹啊,你就听不出来,我这是在打趣你媳妇儿吗?   “晨曦,你怎样了?快别说话了,走!咱们现在就下山。”瞧着他这个样子,孟夏的心都痛了。   慕云墨赶了过来,看到沈望怀里的孟晨曦时,他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久久都说不出话来。沈望抱着孟晨曦走过去,空着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责!这不怪你。”   当时情况那么乱,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实在是能力有限。   孟晨曦抬眼看去,朝慕云墨绽开笑容,轻道:“慕叔叔,这事不怪你。你为了护我,已经尽力了,你不还被黑衣人打伤了吗?你别这样了,我没事!现在不好好的吗?”   慕云墨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头。   小五站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受伤了?”   “没事!”   孟夏看向小五,“小五,咱们先下山吧,小木屋我会让人给你重新建好。”   断念小居被烧毁了,外面还死了不少黑衣人,他们是不能再留下来了。   “天亮再下山吧。现在还不知会不会还有人马在等着我们。”小五摇摇头,扭头看着孟晨曦,道:“晨曦,你刚从哪里出来?是不是小木屋那里有密道通向这里?”   孟晨曦摇摇头。   “我被黑衣人踢了一脚,后来就晕过去了。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环看了四周一圈,这才发现这里已不是断念小居。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白?   对,一定是小白。   他低头看去,只见小白扒在原地,仰头看着他,那模样累极了,似乎已没了力气。   “娘,去看看小白。”   众人这才想起小白,连忙回去。孟夏蹲在小白面前,看着它颤颤发抖的脚,伸手抱起它,空中一只手捋着它的毛发,“小白,谢谢你!谢谢我救了我的晨曦。”   小白往她手心里蹭了几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孟晨曦。   孟晨曦被黑衣人踢了一脚,头撞在书案脚柱子上,他当时就晕了过去,并不知道那一撞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和小白掉进了一个密室里。   上面大火燃烧,热气传了进来。   小白一直舔他,发现他醒不过来,便咬着他的衣服,一路把他拖到了这里。   小五和青龙他们已去水潭对面找,果然在水后面找到了一个洞口。   “大家快来,这里有一个洞口。”小五招手,让大伙过去,今晚不能下山,也没了住处,看来是只能到这里面看看,顺便在这里休息一晚。   沈望和孟夏相视一眼,“走吧!一起去看看。”   “慕公子,走吧。”林曲儿朝洞口努了努嘴。   慕云墨点头,几人一起跟着进了密道。   洞口在水流后面的山洞里,黑乎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发现。小五和慕云墨来过这里多次,便并没有发现断念小居还有这么隐蔽的地方。   秘道不大,只能容两人并肩前进,小五手里举着手把,一边走,一边把石壁两边的油灯点亮。秘密很长,不过越往里走就越宽,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像是大厅一样的地方。   中间摆着一个大鼎,石洞四周靠墙全摆着药柜,空气中萦绕着浓浓的药味。   小五明白了,这里是圣医炼丹药的地方。   啪啪啪……   小灰从洞口飞了进来,绕着那些药柜飞了圈,最后落到了小五的肩膀上。   “小灰,你真是不乖,这个地方,你应该早点带我来的。”小五敲了下小灰的脑袋。   小灰叫了一声,轻啄了她一下,然后拍着翅膀飞向南边药柜的最上方,轻啄了一下那上面的锁,药柜就轰隆一声,往一旁移去。   这是?   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意外。   居然,密室中还有一间密室。   小灰率先飞了进去,朝小五叫了几声。   小五和慕云墨走了进去,小灰不知往哪里轻啄了一下,门就自动关上了。其他人没有跟着进去,毕竟他们跟圣医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贸然去近视别人的秘密,似乎不太好。   门打开,小五进去把油点开,两人立刻就被那一室的金光给闪了眼,连忙闭上眼睛,待到眼睛舒服了一些,两人才慢慢睁开。   两人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间密室放的竟全是金条。   小五明白了,这就是老头子在信中提到的,她娘留给她的。   “出去吧。”小五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留这些东西给她干什么?她一点也不想要,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老头子别告诉她那些。   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不也挺好的吗?   慕云墨跟着她一起出去,扭头看了她几眼。见她紧抿着唇,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不禁猜想,这些黄金的来历,估计小五是知情的。   这会跟她有关吗?   老头子留给她的那一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众人齐唰唰的朝他们看去,小五表情轻松的笑了笑,道:“这个老头子,竟到处都藏着药,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说着,她走到孟晨曦身边坐下,低头看着他,问道:“晨曦,那里面的内容都记住了吗?”   孟晨曦摇摇头,抬头,满目歉意的看着她,“师父,对不起!我把它给撕了,看过的那些丢给黑衣人了,还没看过的,我收着呢。”   小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浅浅笑着,“没事!你现在把剩下的看完,也烧了吧。”   这东西不能留下。   孟晨曦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小半本书,一页一页的翻看,没过多久,他就看完了,把书递给小五,“师父,我看完了,把它烧了吧?”   “嗯。”小五接过,拿着走到一旁,把它点着,丢在地上。   她一下低着头,看着纸张烧成灰烬,她才走到药柜前,从一旁拿过纸笔墨,又走了回来,“晨曦,把倍思亲的方子写下来给我,这里有这么的药材,我看看能不能配齐。”   孟晨曦点头。   林曲儿立刻上前去帮忙研墨。   孟晨曦提笔,沾了墨,却是迟迟没有落笔。小五在一旁看着,心里明白,便又道:“你只需写一个方子给我就好,另外一个不用写。”   小家伙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五。   小五弯唇笑了笑,道:“以前听老头子提过一点,但是,第二种解法,我不知道。”   孟晨曦点点头,执笔把方子写在纸上,一连写了几张纸,好一会儿才写好。他放下笔,拿起方子噘着嘴吹了吹,吹干了墨汁才把方子交到小五的手中。   小五低头一张一张的翻看,上面的药材大多还是容易找的,应该这个地方就有,可有一样却是不可能有的。   这倍思亲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毒药,真正是够阴毒的。   九十九味药,其中有两样是最难寻的。   西马丹,北雪莲。   这两样东西不是说有就有,有钱也买不到。   “我去抓药,你们都休息一下吧,天亮了,咱们就下山。”小五起身往药柜走去,慕云墨连忙过去帮忙,“小五,我来帮你。”   他见小五面色凝重,便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药很稀见。”   他多少能猜出一点,这么至阴至毒的倍思亲,解药不可能轻易便能得之。   尤其是小五现在的表情,更加告诉了他这一点。   小五把方子递过去给他,“你自己看吧。”说完,她便开始抓药,脑子里去在想,西马丹的事情。   西马丹是西凤的国药,据说为数不多,被栽在西凤皇宫的御花园里,那旁边没有断过人,一直都有人守护着。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前扑后继的去那里,只是没有人能成功。   慕云墨低头看去,也不由的怔住了。   西马丹和北雪莲,这两味药也太难了吧?   “小五,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但是,谁都不会同意用那一个办法。”   慕云墨不说话了,心情沉重的帮着她一起抓药。   这边,孟晨曦紧紧的握着沈望的手,脑海里不禁想起那种可怕的解毒方法,他身子轻颤了一下,沈望立刻关切的看着他,问道:“晨曦,你是不是冷?”   “有一点。”   孟晨曦刚说完,沈望便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搂紧了他。   “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你先睡一会吧,天亮了,我喊你。”沈望低头,温柔的看着他,伸手揽过一旁的孟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夏儿,你也休息一会吧。”   “嗯。”   孟夏点头,目光却是落在小五和慕云墨身上。   这解药真的能配出来吗?   她的心雀跃的跳着。   翌日,众人出了密室,小五让沈望和青龙帮忙,把密道的通口给封了,小木屋的翻建她也婉拒了孟夏,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慕云墨当下就表示,他要和小五一起把小木屋重建起来。   只是,小五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应。   众人一起下了山,这一路很太平,似乎黑衣人也就昨晚那两批。   回到客栈,孟夏就先去看了秦宝林,秦宝林见她风尘仆仆刚到客栈就急着来看自己,眼神不由的闪了下,“孟夏,你回来啦。”   “嗯,宝林哥,你感觉好点没有?”孟夏挨着床前坐了下来。   秦宝林点点头,“好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晕。”   他下床想去看青杏,结果脚刚踮地,他就摔到了地上,幸好朱雀闻声赶来,把他扶回床上。   孟夏目露担忧,忙安抚他,“那你多休息,别急着下床。”   看来,这是要等几天再回沧城了。   青杏现在的情况,也是不能颠簸。   这时,朱雀端着药汁进来,在一旁的不满的道:“他这个伤患就是不听话,让他别下床,他偏不听,结果摔在地上了。”   闻言,孟夏皱眉,起身扶起秦宝林,拿了大迎枕在他后面靠着。   “我来吧。”孟夏端过朱雀手中的药碗,重新坐了下来,舀起药汁吹了吹,递了过去,“宝林哥,喝药吧。”   秦宝林愣愣的看着她,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便张开了嘴,一口吞下药汁,仿佛这药都没有前面的苦了。一口接一口,两人沉默了下来。   门口,沈望倚在门上,望着秦宝林那模样,心里很气,可又发作不出来。   昨天自己喂他时,他都是自己喝的。   现在是严重了,不能自己喝了吗?还是他肯定就是嫌弃自己,不跟让自己喂。瞧瞧现在这样子,哪像是在喝药,分明就是在喝蜜。   心底,醋意冒着泡。   孟晨曦轻扯了下他的袖子,他低头看去,见小家伙朝自己努了努嘴,便万分不舍的跟他离开。他不是舍不得秦宝林,他是担心啊,想到秦宝林的眼神,他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父子二人走到楼梯处,孟晨曦朝他招招手,沈望立刻蹲身下去,“怎么了?”   孟晨曦附在他耳边,轻道:“你别冒酸了,我娘跟我义父就没可能。要有可能的话,我义父会白白等了这么多年,你真是穷担心。”   嗬,这熊孩子。   沈望瞪大了双眼,有些尴尬,那是一种被小屁孩看破内心的尴尬。   “咳咳,没那事!”   “还说没有,你明明就有,全身都泛酸了。”孟晨曦白了他一眼,见他面红耳赤,又道:“咱们爷俩说句掏心窝底的话,目前啊,也就你的希望最大,你再努力努力呗。”   “真的?”沈望问道。   孟晨曦点点头,人小鬼大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么没自信,真不像是传说中的摄政王。”   呃?   这小屁孩。   服了他了。   沈望抱起他,往一楼的大门口走去,“走走走,爹爹今天带你出去买好吃的,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此刻,沈望心里得意极了。   有这样的一个儿子,真是幸福。   等他长大了,他们父子二人强强联手,那会是什么光景?   哈哈,想想都觉得开心。   “这可是你说的哦。”   “对,我说的。”   “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父子二人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吃的,最后,还买了个人回来。那是一个黑瘦的小姑娘,很凑巧的是这小姑娘跟孟晨曦一样大。   “娘,我们回来了。”   孟晨曦还未进门,就已经喊了起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夫人就要出去找人了。”林曲儿跑了出来,当她看到孟晨曦身后的小姑娘时,不由的一怔,“王爷,这小姑娘是?”   这小姑娘衣服破烂,身上脏兮兮的,瞧着像是外面的小叫花子。   只是,林曲儿看着她,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毕竟是做过娘的人,孩子又是那样的没了,她看到可怜的孩子难免会母性泛滥。   沈望笑了笑,道:“你问晨曦吧。”说完,他走了进去,房间里,孟夏、小五,还有慕云墨正围坐在一起,见他回来,三人齐齐的看了过来,表情有些严肃。   这是怎么了?   他走过去,挨着孟夏坐了下来。   “我不过就是带晨曦出去逛了一下,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林曲儿牵着孟晨曦和那个小姑娘进来,孟夏见了,问道:“晨曦,你这是?”   “娘,她是不是很可爱?”孟晨曦跑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孟夏。   孟夏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身上,又黑又瘦,头发也枯发全是油,不过,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很有神,如果养胖一点,梳洗干净,再换套衣服,因为是挺可爱的。   “嗯,是挺可爱的。”   闻言,孟晨曦高兴的笑着,问:“那我能不能留她下来?”   “啊?”孟夏看向沈望。   沈望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小姑娘已扑嗵一声跪了下去,朝着孟夏不停的磕头,“这位夫人,你就收下我吧。小叮当从小无依无靠,叔叔家孩子多,也养不活我。夫人放心,小叮当人虽小,但是什么都会做的,我保证不吃闲饭。”   吃闲饭?   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那日子过得不仅仅是一个苦吧?   孟夏低头看去,目光落在了小叮当的手上,那小手儿真的是枯瘦如竹,手腕露出一大截,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疤痕。   “快快起来。”   谁这么狠心,竟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   小叮当不动,抬起头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夏,“夫人,你是收下我了吗?”   “嗯,收下了。以后你就在少爷身边照顾,这样可好?”孟夏点点头,心想她和孟晨曦年纪相仿,做个伴也是不错。   “谢谢夫人!”小叮当高兴的磕了三个响头。   孟夏连忙让林曲儿扶她起来,“曲儿,你扶她起来,带她下去梳洗一番,再上街给她置办几套衣服。”   “是,夫人。”林曲儿上前,牵着小叮当往外走,眼眶红红的。   见林曲儿牵着小叮当出了房门,孟夏就一脸严肃的问孟晨曦和沈望,“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这么一会,就领个人回来?”   这不是她不善良,而是敌人诡计太多。   “娘,我们在街上碰到她的,她被她婶婶追着跑,那个胖女人要把她卖了,所以,我才让爹爹把她买下来的。娘,你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   孟夏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跟孟晨曦解释,就怕一不小心会误导了孩子。   “算了,我也已经收下她了。”   沈望明白她的顾忌,便道:“你放心!我让安顺去查了。”   他已让安顺去调查小叮当的身世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做了一件善事,如果不是真的,那他就借着小叮当查到他身后的人。   “等等!”孟夏看着沈望,道:“让安顺回来,别查了。”   省得打草惊蛇。   如果小叮当有问题,她迟早能让她原形毕露。   “好。”沈望看向慕云墨,道:“让青龙去通知安顺吧。”   “好!”慕云墨点头,唤道:“青龙,你跑一趟吧。”   “是,公子。”   房间的不知何处有声音传来,随即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孟晨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问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小叮当有问题吗?”   “没事!”孟夏摇头。   这时,小五开口把他们拉回主题,“王爷,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有正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关于倍思亲的解药。”小五瞥了孟晨曦一眼,见他立现严肃的表情,“解药有九十九种药材熬制而成,这其中有两味药,而且还是药引,十分难寻。”   “什么药,你说,我一定让人去找回来。”沈望急切的道。   “西马丹,北雪莲。”   沈望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些交给我,我来办。我一定能尽快把这两样东西找回来。”   孟夏蹙紧了眉头,并不乐观。   “这两样东西同是百年一遇,相传那西马丹一百年才开一次花。”   这东西真那么容易吗?   绝对不是!   “北雪莲交给你们,西马丹只有我能取得到。”小五语毕,几人齐齐朝她看去,尤其是慕云墨,他已不赞同的道:“不行!西凤皇宫是什么东西,这些年,还会少了武林高手去那里吗?可你听过有谁能进去又出来?不可以!你不能去冒险。”   092章 放饵钓大鱼   望着有些激动的慕云墨,孟夏弯唇笑了笑,“慕大公子,你怎么那么紧张?小五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样的表现,他还敢说自己对小五没有什么想法。   才怪!   慕云墨不认同孟夏的话,随即应道:“再说什么,再怎么说,也是不行!孟夏,你不可能不知道西凤皇宫有多么难进去,这样,你还同意让小五去?”   反正小五就是去不得。   那地方比她更高的高手也是有去无回。   她去了,那不是送死吗?   “我去那里不仅仅只是为了西马丹,我还其他的原因。”小五淡淡的看向慕云墨。   “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行!”   “你别忘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的路,我自己选择。而你,当初老头子拜托你的事情,你也已经完成了。以后,我们不必再像以前一样了。”   小五的话淡淡的,可却在让慕云墨听着很不舒服。   她这是翅膀硬了,便不听他的了吗?   还是,她在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吗?   慕云墨生气,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小五,一字一顿的道:“不必再像以前一样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我管定了。不到你成亲那一天,没有把你交给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我就不算是对得起老头子。”   砰的一声,小五用力往桌上一拍,把袖中的信拍在桌上,忿忿起身,抬头不羁的与慕云墨对视,“我就不要你管!这是老头子的信,你自己看吧。”   说完,她大步离开。   慕云墨伸手指着房门口,气呼呼的道:“你们瞧瞧,她这牛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将来还怎么找婆家?我是想找回栾城后,让我娘收她做义女,教她一些姑娘家的事情,她就这么不领情。她…她真的是气死我了。”   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居然还冲着他发脾气。   孟夏起身,“我去看看她。”说完,她朝沈望示了个眼神。   他们身边,这一对二对三对的,怎么都那么让人操心?   沈望伸手拉着慕云墨坐了下来,笑着打趣他,“呵呵!云墨,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啊,你教会我该怎么做一个爹。”   “你说什么?”慕云墨疑惑。   “我爹说,你刚刚给他上了一课,你亲自示范,教他如何做一个好爹爹?”孟晨曦在一旁,也跟着打趣慕云墨,“刚刚你说我师父的时候,你可真像一个严父,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可却不听听人家的真正原因。”   慕云墨闻言,不禁满头黑线。   这对父子俩,他们绝对是在雪上加霜。   他只是关心小五,却被他们说成这样。   “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晨曦说的很对,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沈望却不给反驳成功的机会,他深深的看着慕云墨,语气深长的道:“云墨,你这么关心小五,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圣医的托付?我给你一个好的建议,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放心的话,不如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不就没有人能欺负她的吗?而且,你还少了许多事,你再不用担心她被婆家看不起。”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与其把她改变成一个大家闺秀,不如你娶了她,让她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你没有想过吗?把她变成一个不是她的大家闺秀,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对于他的装傻充愣,沈望看不下去了,干脆挑明了说。   这个慕云墨,对于感情怎么就那么的迟钝?   “你可不能乱说话!这不可能!”慕云墨红着脸,大声的道。   “是你不可能喜欢上她,还是她不可能嫁你?”沈望笑了笑,道:“你在彩霞岭下受袭,她不顾一切来救,小木屋着火了,她想也没想就跳进去,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还是你一直在装傻?”   “慕叔叔这么聪明,怎会想不明白,一定是在装傻呗。”一旁,孟晨曦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他就是要气气慕云墨。   慕云墨起身,丢下了一句话就往外走。   “叡安,你还是想想解药的事情吧。”   “信!”沈望丢了上去,把小五留下的信塞进了慕云墨的手中,“你别放我这里,拿去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慕云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塞进袖中,便离开。   对面客房里,孟夏和小五并肩坐在一起,小五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孟夏蹙眉看着她,携过她的手,轻道:“小五,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去西凤吗?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也不同意你去冒险。慕云墨虽然在感情上迟钝了一点,但是,他是真的关心你。”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那么气他?”   “没忍住呗。”   孟夏听着小五有些堵气的话,噗嗤一声笑了,见她抬起头来,便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啊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好呢?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孟姐姐,你甭劝我。”   “不劝你?”孟夏笑了笑,道:“难道看着你钻牛角尖?你说说,你和慕云墨这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也是不可能。”小五淡淡的道。   孟夏认真的看着她,问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什么都不可能。”小五抽回手,伸手把散在脸颊上的头发拢在耳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孟夏,道:“孟姐姐,你别提这事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我是我,他是他。他在大晋做摄政王背后的谋士,我回西凤去完成我的使命。”   她回西凤完成她的使命?   这是什么意思?   “小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有一个徒弟呢?”   “孟姐姐,你放心!我刚说的并不是现在,而是晨曦体内的毒解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你回西凤去完成你的使命,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夏的双手握紧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平视,以便看清她的眼底隐着的情绪。   小五酝酿了一下思绪,道:“老头子在信中提到了我的身世,我是西凤前女皇的五女儿。当年被贼人抱出宫,正好被老头子碰到了。西凤前女皇为了查出幕后黑手,便把我托付给老头子,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加害,让人谋朝篡位,再也没有机会来接我了。”   现在西凤女皇是前女皇的妹妹,这么说来,现在西凤女皇当年夺了自己亲姐姐的江山。   小五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来她的情绪。   “小五。”   孟夏出声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小五冲着她摇摇头,“孟姐姐,我没有难过。那一年我才三岁,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现在就是知道了这些,也不会有很深刻的难过。”   孟夏点点头。   “你这样独身闯虎穴,我不赞同。不管你回西凤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那西凤女皇能从自己的姐姐手中夺走江山,那就足以说明,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小五是个单纯的姑娘,涉世未深,容易吃亏。   现在孟夏倒是赞同慕云墨的意见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小五回西凤。   “如果我不进皇宫,西马丹可就拿不到了。这样你也不让我去?”小五皱紧了眉头。   孟夏摇摇头,一脸坚定的看着她,“就算是为了西马丹,我也不会让朋友涉险。小五,这事得从长计议,不是你这样说去就去。”   她这么冒失的回去,西凤女皇怎会留她性命?   “可是我……”   “没有可是,这事必须经大家一起商量才行。”孟夏握紧了她的手,“有人十年谋一事,有人一辈子就只谋一件事,所以,谋事需要时日,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晨曦等不起。”小五着急的道。   “小五,没有人比我更着急这事,所以,这事交给我,你的事需要慎密的谋划。”   “好!我听孟姐姐的。”   “那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也该听孟姐姐的?”孟夏眼神一亮,嘴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小五瞧着她嘴角的笑容,便知她又提那件事,连忙摇头,“那事不能听,孟姐姐也别渗合,我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别人看轻了我。还是顺其自然吧。”   孟夏想了想,觉得顺其自然也挺不错。   这种事情,的确不能一开始就用力过猛。   大不了,她鼓动沈望,不时的提醒一下慕云墨,那个呆子,还是大晋第一才子,手里还掌管着门,他可真是够迟钝的啊。   这事说出来,怕是也没有相信。   “好啦!你休息一会,别胡思乱说,我就先出去了。”孟夏见小五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便起身离开。   小五忙起身送她出房门,站在房门口,道:“孟姐姐,你可千万别插手。”她还是担心孟夏会找慕云墨,这事若挑明了,大家相处起来都不自在。   “好!”   “还有一件事。”小五犹豫了一下,问道:“等回到栾城,我就搬去和你一起住,我正式开始教晨曦,还可以照顾他。你说这样好不好?”   闻言,孟夏双眼一亮,高兴的点头,“我一直跟你提这事,可又怕唐突了。你现在既然提出,我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慕云墨那边,你不担心他会……”   “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那就行!”   孟夏回到自己的客房里,沈望坐在床边,孟晨曦已经睡着了。昨晚太累,他又受了点伤,现在一下子就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探首看了一眼,轻问:“睡着了?”   沈望点头,起身,伸手指着房门口。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   “有什么事吗?”孟夏问道。   沈望拉着她就往一楼走,一边走,一边道:“咱们去审审那个秦大石,你跟他熟一点,或许,你能问出一点什么来。”   “安顺没有问出什么来?”   “有!不过很奇怪,查证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的确是从黑市买的消息。可是你应该也觉得奇怪吧?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多了,或是越没证据,这就说有里面的文章更大。”   沈望一点都不乐观。   他有一种很深刻的感觉,秦大石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好!我们一起去问问。”关于这一点,孟夏和沈望的观点是一样的,都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一起去了后院,来到柴房门口。   外面有两人守着门,见沈望过来,连忙拱手行礼,“王爷。”   “把门打开。”   “是。”   护卫把门打开,沈望就和孟夏并肩走进去,阳光照进阴暗的柴房里,秦大石的眼睛适应不了光线,连忙用衣袖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   他抬眼看了孟夏一眼,然后偏过脸,不去看她。   孟夏也不恼,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问道:“秦大石,你这几年到底在为谁做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今天这样?罗大嘴他们兄妹三人呢?”   孟夏发现,当她提起罗大嘴时,秦大石淡淡的表神骤然变冷,再变扭曲。   难道他和罗大嘴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事?   “罗大嘴她……”   果然,当孟夏故意再提及罗大嘴时,秦大石忍不住的吼了一声,“别再给我提起那个贱人。”   贱人?   这有点意思啊,难道真被自己猜对了?   “当年,你们夫妻情深,你为了她甘愿背井离乡,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提起罗大嘴,你就这么生气?”孟夏再激他,因为她知道,人一旦被激到没有理智时,往往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些破绽。   “夫妻深情,哈哈哈……”秦大石闻言,不由的哈哈大笑,一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难道不是?当年秦家村谁不知你秦大石对罗大嘴情深意重,为了她宁愿舍下老娘离乡。我甚至认为,你娘对我家的恨意那么深,跟你离家有脱不了的关系。如果你没有走,那她……”   “你别再说了。”秦大石异常激动起来,他抬头,双目赤红的看着孟夏,完全是一副失了理智的模样。沈望不着痕迹的将孟夏护住,就怕秦大石会发疯做出什么事来。   “我为什么不说?”孟夏不放过他,继续咄咄逼人,“你出现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把你家害成那样的根本就是你自己,如果你不离家,如果你听村长的话休了罗大嘴,那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就是要秦大石逼到崩溃,青杏和秦宝林的伤,不是活该要受的。   这秦大石一家真是够有意思的,是非不分,自食苦种,居然还怪到她的头上来。   “你不要再说了,求你……”秦大石的双手紧紧抱着脑袋,终于崩溃,软软的倒在地上,“是我的错,是我太爱错了人。我说的没有错,都是因为我……”   这么干脆就认了自己的错,孟夏倒有点意外了。   看来这秦大石也不是执拗的人,可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孟夏和沈望静静的看着秦大石发泄情绪,又慢慢的平静下来。   秦大石抬头,满脸是泪的看着孟夏,道:“这几天,我也想了许多,那天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坚信,我娘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利用你娘的人,你可以猜到是谁吗?”   秦大石摇头。   “你把你这些年的经历结合起来,这样,你能不能想起一些什么?”孟夏追问。   秦大石愣愣的看着她几秒,然后问道:“你是说,这个人不仅利用我的娘,灭了我二弟一家三口,他还一直利用我?”   “这是最大的可能。”孟夏点头,轻叹了一口气,“你二弟一家是食用了咱们那边本地的毒药大茶叶,是不是他杀,这个还真不好说。”   大茶叶是乐亭那边山上较多的一种藤,叶子像巴掌那么大,绿油油的,开着很好看的白花。不过,那东西很毒,如是野果子被它缠上了,你就是吃那野果,也会中毒,重者丧命。   秦大石摇摇头,肯定的道:“不可能!我二弟媳妇那个婆娘最是贪生怕死,一点苦头都吃不了,她不可能有胆子寻短见。”   这事最有可能就是灭人于无形,假象罢了。   听秦大石这么一说,孟夏也更加笃定这幕后有人了。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你这些年在为谁卖力?”   “没有谁!”秦大石的目光闪烁了几下,道:“当年,我和罗氏兄妹三人一起出了乐亭,觉得在东玉没法子过了,便到了平谷。人生自不熟的,很快连饭都吃不上了。那贱人见我落泊,便跟人跑了。我遇了山贼,没被打死,却进了山贼窝。”   他没有再说下去。   那日子太苦,太耻辱,他说不出口。   “你没有再去找罗大嘴?”孟夏问道。   看秦大石的样子,似乎也成了山贼头子,他不可能不找罗大嘴的。   闻言,秦大石低声笑了,笑声中满是悲凉,“我找了,我怎么可能不找?我把她和那个狗男人一起杀了,剁了喂狗了。”   呃?   果然是恨极了。   不过,罗大嘴那样的女人,也的确是该死。   孟夏扭头看向沈望,轻道:“放他走吧。”   “你要放他走?”   “你要放我走?”   沈望和秦大石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孟夏。   孟夏看了他们一眼,轻轻颔首,再次肯定,“对!我要放你走。只是,我有一个请求,你跟我演一场戏,不要让人以为我是放你走的,你要让别人以为你是自己逃走的。你再帮我带一个消息,那本《医绝孤本》已经连同断念小居一起烧成灰了。”   “为什么?”秦大石一头雾水的问道。   “放饵钓大鱼,那一条耍了我们几年的大鱼。”孟夏微眯着眼睛,眸光幽冷深沉。   这一次,她一定要查出当年的真相。   秦大石明白了她的意思,遂点头,“好!我信你一次,一定由你安排。”   “那行!现在是白天,你这个时候逃走是不可能的了,等晚上吧,我会让人告诉你该怎么离开?”孟夏看着秦大石,犹豫了一下,道:“你得用点苦肉计,否则,别人不会相信的。”   “我明白了。”   “咱们走吧。”孟夏主动牵起沈望的手,两人一起出了柴房。   大堂里,林曲儿正陪着小叮当在吃饭,小叮当像是饿极了,大口大口的扒饭,急得林曲儿在一旁不停的劝,“小叮当,你吃慢一点,你别哽住了。”   小叮当点点头,可还是大口大口的吃。   她真是饿极了。   咳咳咳……小叮当呛了一下,卡着脖子咳嗽起来。   林曲儿连忙轻拍她的后背,蹙眉心疼的道:“让你别吃那么快,瞧,果真就哽住了吧?快,来几口汤润一润。”盛了一碗汤,林曲儿吹凉了就递过去。   小叮当张开嘴,喝了几口汤。   林曲儿轻问:“下去了没有?还哽着吗?”   小叮当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的道:“下去了。”   “小叮当,你怎么了?”林曲儿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叮当,着急的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小叮当摇摇头,泪花闪闪的看着林曲儿,突然扑进了她的怀里,抱紧了她,“呜呜呜……曲儿姨,你对小叮当真好,就像是小叮当的娘一样。小叮当想娘了,呜呜呜……”   林曲儿被她这么一说一哭,眼眶也泛红了,伸手抱过她,搂在怀里。   “小叮当乖,不哭!以后曲儿姨会疼你,护你,不让别人再欺负,这样可好?”   小叮当把林曲儿的母性全都激发了出来。   “嗯。”小叮当哽咽着点头。   孟夏和沈望从后院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夫人。”小叮当看到孟夏,连忙推开了林曲儿,林曲儿扭头看过来,便牵着小叮当来到二人面前,“夫人,王爷。”   “曲儿,你陪小叮当吃饭吧,我们先回房。”孟夏看着梳洗后的小叮当,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是瘦小了一些,但是那双大眼睛透着灵气。   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林曲儿点头,“是,夫人。”   孟夏轻扯了一下沈望,两人便抬步上二楼。   小叮当望着孟夏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林曲儿瞧着,笑道:“小叮当,你怎么了?”   “曲儿姨,夫人长得真好看,就像…就像仙女一样。”一直到看不见孟夏和沈望的背影时,小叮当才回过神来,软软糯糯的道。   林曲儿牵着她往回走,“对,夫人长得像仙女,走吧,吃饭。”   小叮当偏过头,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林曲儿,“曲儿姨,你也长得好看,也像仙女一样。”   “呵呵!”林曲儿不由的笑了,弯腰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嘴真是甜。”   小叮当一听,立刻急了,拉住了林曲儿,抬头看着她,道:“我说的是真的。”   “嗯,走吧,吃饭。”   ……。   夜里,冷风阵阵,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沈望去关窗户,站在窗户前扫了街道一眼,几道黑影闪过,瞬间又隐去不见。   来了!   看来还是有人忍不住啊。   他关上窗户,打开房门,冲门外的青龙和朱雀他们示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各自回房。   咚咚咚……   外面街道,更夫打响了三更的钟。   沈望吹了灯,只剩下窗前案台上的一盏,屋内灯光如豆,散着昏黄的光线,屋里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沈望抬头看了一眼屋梁上的睡袋,实在是佩服孟夏。   既安全又舒适的睡袋,也就她才想得出来,那睡袋上还绣着可爱的动物图形,她说那是居家旅游的必备品。   他们把熟睡的孟晨曦吊在屋梁上,不用担心他会受伤。   他撂开床幔,朝孟夏做了个手势,脱鞋上床。两人并肩躺下,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屋顶,隐隐传来踩碎瓦片的声音,两人的手紧握剑柄,随时准备迎战。   孟夏别的不怕,就怕会伤到孟晨曦。   这孩子,等他的病好,或许也该让也习武,起码得有自我保护能力。   几乎是同时,每个房里都响起了打斗声。孟夏房里来了十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招招都充满杀气,很明显这一次是志在取他们的性命。   以一敌十,或许有些困难,但孟夏和沈望一个人对付五个人,倒也勉强。黑衣人的斗志很顽强,倒下又爬起,招式是你辅我佐,像是……像是剑阵。   孟夏察觉出来了,连忙跳过来和沈望背对背的站着,低声提醒,“他们使了剑阵,咱们不能硬碰硬,我们得尽快找到阵法的破绽。”   “嗯,夏儿,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你也一样。”   黑衣人根本不给他们时间,十人迅速的组成一个更大的剑阵,招招凌厉的攻击过来。孟夏和沈望与他们过了五十招,不敌,身子不由的向后滑出几步。   十人的剑阵威力比刚刚要大很多。   沈望眯着眼打量面前又迅速重组起的剑阵,偏过头去一点,提醒一旁的孟夏,“夏儿,待会我打最下面的第三个,你缠住早上面那一个。”   “好!”   两人商量好,那边又开始攻击过来。   孟夏和沈望连忙纵身过去,按刚刚说的,锁住重点目标,全力攻击。   砰砰几声,两位黑衣人倒地不起,剑阵被破。   “你们?”剩下的八个黑衣人见队友已没有生息,不由的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砰的一声,房门踢开,安顺带着人冲了进来,“王爷,全部已抓住。”说完,他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人迅速的把八个黑衣人制服,押了下去。   “嗯,做得好!”沈望点头,“夏儿,你在房里照顾晨曦,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   孟夏纵身轻跳,眨眼间已把孟晨曦抱了下来,打开睡袋,孟晨曦就从里面钻了出来。他不满的撇了撇嘴,道:“娘,这些人真是太可恶,半夜不让人睡觉。走,我也一起瞧瞧去,让他们知道我的起床气,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孟夏笑了笑,牵着他往外走,“好!”   孟晨曦一手牵着孟夏,一手牵着沈望,一家三口亲昵走到一楼后院。   慕云墨和小五他们全部已站在院子里,几十个黑衣人伤势或轻或重,排成了两排。掌柜的一家人和小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皆是一脸惊恐的望着眼前一切。   太惊魂了,三更半夜的居然有这么大的杀手。   掌柜的更是一脸灰败,好个悔啊,早知道他那天就是再害怕也不能招待这些客人,现在真的有人死在客栈里,刚刚甚至自己一家也都险些被灭了口。   他真是倒霉,倒大霉。   想到以后的日子,掌柜的没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嚎啕大哭,“我不想活了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你们这一闹,我这客栈还怎么开啊,这一家老小全都得饿死……”   他的家人听他这么一哭,也纷纷抱成一团,伤心的哭了起来。   孟夏扭头看去,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沈望朝安顺示了个眼色,安顺立刻走到掌柜的面前,拿了二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这个拿去,算是我们爷给你的补偿,你就别再嚎了。这些银子够你们一家老小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掌柜的闻言,立刻就不哭了,接过银票一看,差点没晕了过去。   好家伙,真是够大方。   出手就是两千两银子啊,这银票是国泰银号的,那可是皇帝的钱庄,只要在大晋,无论在哪个地方都能兑现出银子来。   安顺鄙夷的扫了掌柜的一眼,“还不快进屋去?”   掌柜的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咧嘴笑着哈腰点头,“是是是,这位爷,我们马上就进屋睡觉,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安顺蹙了蹙眉,看着反差巨大的掌柜,心想,这老头刚刚是在演苦情戏吧?怎么拿了银子就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边,孟晨曦轻扯了一下孟夏的袖子,孟夏低头看去,那小家伙扁着嘴摇头,“演得太差了,连我都看出了他是在演戏。”   “呵呵!”孟夏笑了笑,知道他指是那个客栈掌柜。   且不说是不是在演,他们这家客栈的确是做不成生意了。   赔他银子,也是该的。   安顺走了回来,默默的站在沈望的身边。   “爷,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先打一顿,他们吵得小爷我不得安睡,惊扰了我的美梦。”孟晨曦在一旁抢先道。   沈望闻言,笑着问他,“那怎么打?打多少下?”   “左手伤的,就打右手,左脚伤的,就是右脚,反正让他们的伤势平均一点就好。”孟晨曦说着,顿了顿,又道:“用鞭子吧,别忘了沾上盐水。”   嗬,这小孩子可真够狠的。   黑衣人齐唰唰的朝孟晨曦看去,一脸惊愕。   安顺看向沈望,无声的请示他,沈望现在是二十四孝的好爹和好夫君,对于儿子的要求,他是无条件表示支持的,“照办吧!少爷说怎样就怎样。”   “是,爷。”   “等一下!”孟晨曦喊了一声。   黑衣人想想待会的消魂滋味,一个个早已浑身发颤,现在听孟晨曦喊停,他们的眼中又浮现了丝丝期盼,这位小主应该是大发慈悲,不用刚刚那法子来折磨他们了吧?   孟晨曦扫了黑衣人一圈,嘴角溢出一抹顽皮的笑容。   黑衣人一看,刚刚燃起的希望,呼的一声,全灭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一个个都惊恐的看着孟晨曦。   他这是双有什么损招?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安顺恭敬的问道。   孟晨曦笑眯眯的道:“刚刚那些只是因为他们打扰了小爷睡觉,接下来,如果他们招供出幕后指使的人,那就是大丈夫,放了他们离开,如果不招的,那就是没种的,所以,他们的种也不用留了,全部送到宫中去给我叶哥哥。”   这些既是奉命来杀人的,那就没必要对他们心慈手软,你放过他们,那就是纵容他们下次再来杀你。这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黑衣人一听,两眼发黑,摇摇晃晃的,险些全都晕倒。   如果能晕倒,他们还真晕死过去。   这小孩太毒了。   安顺拱手应道:“是,少爷。”他眼神发亮的看着孟晨曦,心里对这个小主子很喜欢,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威慑力,的确是虎父无犬子啊。   沈望得意的扫看了黑衣人一眼,见他们一个如见恶魔般的看着孟晨曦,不禁心情大好。他伸手揉揉孟晨曦的脑袋,道:“儿子,干得不错!”   孟晨曦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全靠我娘教得好!”   “对对对!全靠你娘教得好。”沈望忙点头,偏过头温柔的看着孟夏。   孟夏嗔了他们父子俩一眼,“你们少来这一套,我可不受。”   “娘,我说的绝对是真心话。”孟晨曦看了沈望一眼,又看向孟夏,道:“再说了,我跟娘是什么感情,他就是骑马来追,那也是追不上的。在我心里,娘亲永远是第一位。”   沈望闻言,那心里可是又酸又涩。   不过,他仍为孟晨曦感到自豪,因为儿子知道心疼娘亲,这没什么不好的。他错过了太多,以后加倍补偿便是,他相信,终有一天,儿子也会和他拥有深厚的感情。   “呵呵!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孟夏喜滋滋的笑了。   众人瞧着他们一家三口有爱的一幕,不由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暗卫们就一手拿着长鞭,一手提着盐水过来。安顺大手一挥,沉声下令,“给我打,按少爷说的打。”   “是。”   随即院子里就响起了长鞭打在皮肉上,还有黑衣人的哀嚎声。孟夏担心让附近的人老百姓听了会吓到,便让人把黑衣人的嘴巴堵起来打。   “停!”孟晨曦一声令下,暗卫位全停了下来。   院子里,黑衣人痛得全身抽搐,倒地不起,一个个都面色苍白,满脸是汗。   “让他们说话。”   暗卫们上前,把塞在黑衣人嘴里的布抽走。   黑衣人蜷缩成一团,人心惶惶的看着孟晨曦。   孟晨曦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着孟夏和沈望,道:“爹,娘,我想睡了,咱们回房睡觉吧,这里交给安顺叔叔好了。”   孟夏点点头,心疼的看着他那淡淡的黑眼眶。   “安顺,按少爷说的办,招供者,放,拒供者,送去皇宫。”沈望吩咐了一声,便弯腰抱起孟晨曦,一手还牵着孟夏,三人一起回房去了。   “是,爷。”安顺目送他们离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慕云墨等人,见他们离开,也相继回房了。   安顺收回视线,扫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道:“你们也听到了,该怎么做,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现在谁先来说,愿意供的,点头,不愿意的,全给我拉到柴房去。”   黑衣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作表率。   安顺看着,眸光渐冷,“来人啊,把这边三人拉到柴房去。”   “是。”   三个黑衣人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已被暗卫用布块塞住嘴,直接拖去柴房。剩下的黑衣人,心惊胆颤,不少已吓得屁滚尿流,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比死还重的惩罚。   只是,他们现在连死都死不了。   片刻之后,暗卫从柴房出来,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有个暗卫附在安顺耳边轻言了几句,安顺点点头,没有多说半句,“你们继续盘问。”   说完,他就走去前院。   秦大石刚刚已趁乱离开,这事他得去禀报沈望。   ……   东玉朝,贤王府。   八贤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飞掣,胸口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着,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语气仍是怀疑的道:“咱们派出的两队人马都没了?”   “是,王爷。”飞掣低头,不敢看八贤王的眼睛。   砰——   八贤王用力一拍桌面,气怒难抑,“我要的东西呢?”   真是可恶!   两百个精卫兵,居然全没了。   他是低估了孟夏,还是低估了沈望?   飞掣沉默了下来,仍旧低着头。   砰砰砰……耳边传来物品落地声,八贤王用力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这样他仍觉得心中的气没有得到发泄,气得双目充血的他,用力推翻了两三百斤的雕花书案。   飞掣连忙起身去阻止他,“王爷请息怒!”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失了理智的八贤王。   “东西呢?”八贤王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飞掣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眸底平静,“烧了,连同断念小居一起被烧了。我们的人当时已经抢到了,可火势太大,连人都没有逃出来。”   烧了?   居然这么就被烧了?   八贤王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这个结果。飞掣连忙上前扶住他,一脸担忧的问道:“王爷,你怎么样了?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出去!”八贤王挥手,面无表情。   飞掣偏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拱手,“王爷保重,属下告退。”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八贤王软软的跌坐在地上,满面颓败,目光空洞。   怎么会这样?   沈望和孟夏不可能会让《医绝孤本》被毁的,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八贤王闭上眼睛,头靠在书案台的脚上,海脑里一点一点的分析整个事件。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轻唤了一声,“飞幻。”   咻的一声,不知从何处跳出一个黑衣人,“属下在。”   八贤王扶着书案台站了起来,面色阴冷,眸光深幽,“飞幻,你去帮我查一件事,全力监视沈望和孟夏的一举一动,每日飞鸽传书回报给我。”   他要从孟夏和沈望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太了解孟夏了,为了孟晨曦,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也什么都可以做。   飞幻拱手,道:“是,王爷。”   八贤王挥手,“下去吧。记住了,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飞掣。”   “是,王爷。”   咻的一声,飞幻已消失在八贤王的面前。   八贤王冷冷的勾起唇角,低低的道了一声,“飞掣,你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你若是背叛了本王,那结果可不是你能受的。”   屋外,飞掣打了个冷颤,抬头见一抹黑影离开。   他微眯着双眼,蹙眉,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爷这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飞掣转了转眼珠子,大步朝院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他又留了下来,转身回到书房前,笔直的站着。这些年在八贤王的身边,他还算是了解他的。   有时,隐忍胜过一切。   他实在不用如此紧张。 093章 小怨夫   客栈里。   孟夏坐在床前和秦宝林商量生意上的事情,沈望没有让人进去打搅,就连孟晨曦也在隔壁房里和小叮当玩游戏,乖巧的没有去粘孟夏。   “宝林哥,你现在也不便操心生意上的事情,这一次,东玉的商引就让我回去处理吧?明天咱们就回沧城,你就先安心在那里养伤。”   床边摆着小几子,上面摆着一套茶具,小炉子上铜壶里的水扑嗵扑嗵的开了。孟夏用棉布包着壶提,用开水冲泡玻璃壶里已洗好的养生茶。枸橘和贡菊漂浮在水里,红的,黄的,相互映托很是好看。   秦宝林看着孟夏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见她看过来,又连忙撇开。   他在心里暗暗叹息。   早就决心放弃,可是,他真的做不到。现在这样不给她压力,不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已是他的极限。他有时在想,如果连心都放弃了,那他的心会不会就此空了?   或许,他需要时间吧。   秦宝林是这样安抚自己的。   孟夏把其中的一盏茶端过去给他,“先喝点茶吧,今天咱们说了太多话了。”   “我已经让人给南风送了信过去了。”秦宝林清瘦了很多,目光却更沉稳和内敛了些,“算算时间,他最晚明天就会到这里,沧城我就不回了,我直接从这里回乐亭。”   孟夏望着那张轮廓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点头应了。   “你既然决定了,我知道,我是劝不了你的。宝林哥,你要回乐亭,我也不拦,只是,你要保重自己,不用太赶,送商引的日子还宽欲。”   秦宝林点头,“我,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孟夏微微点头,望着他忍不住劝他,“宝林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一个家,为秦家开枝散叶了。我大嫂常写信给我,让我劝劝你。”   其实,她最没立场劝他。   只是,秦美华却固执的认为,她的话才是秦宝林最爱得进去的。   秦宝林目光微闪,微微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床上低头喝茶。   屋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起来。   孟夏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秦宝林,不知道他的深情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深种的?只是这样的问题,她也问不出来。   感情这东西,她也是一个初学者。   前世是大龄女,这一世呢,直接跳过恋爱成亲这些步骤,一来她就挺着一个六个月大的肚子。现在,她和沈望虽然有了进展,但她好像还是什么都不懂,两人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向前走。   孟夏回神笑着打破沉闷,“我也多年没有回乐亭了,等过些日子,晨曦的病好了,我会回去。我大嫂这边,我待会跟小五要个方子,你带回去给她。”   秦美华和孟阳成亲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孟家上上下下都暗自着急。秦美华更是试过不少偏方,也找名医诊过,可都没有见效。   孟夏写信给她时,曾很委婉的说可能是孟阳的问题,可人家大夫一口肯定孟阳没有问题。   前些日子秦美华写信过来,说是如果再怀上,她就要作主人孟阳纳妾了。这事她一直不敢跟孟氏夫妇提及,就怕他们二老听了会着急上火。   秦宝林听着思忖了一会,道:“美华的事,我也一直有留意帮她找个好大夫,为子嗣的事,她也是一直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我知道孟叔孟婶心里急,也不会说美华的不是,但我懂自己的妹子,她前些日子一直吵着要给孟阳纳妾,孟阳受不了,都写信来求我了。孟夏,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你就劝劝孟阳吧。”   这事他犹豫了很久,也一直不想提及。   只是,秦美华的性子他了解,若是还怀不上孩子,孟阳又不肯纳妾,她极有可能会提出和离。   孟夏认真地听着,柳眉紧紧的皱着。   “纳妾这事,我大哥不可能会同意,我爹娘也不会同意。”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求你。”秦宝林慢慢地道:“你也是知道美华的性子的,若是孟阳一直没有子嗣,她和离这事也做得出来的。”   孟夏想到秦美华的性子……隐隐有些明白秦宝林的担忧了。   “孩子和爹娘也是讲究缘份的,我相信,大哥大嫂一定会有孩子的。这事不能提,宝林哥你也别提,我大嫂就算有那样的想法,如果连我们这些亲人也默默认同了她的做法,那她心里该多难过。这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其他的咱们再想办法。”   不行!一个女人深爱自己的男人,就算她说出那种愿意和其她女人同侍一夫,心里该有多难过,这个孟夏是能理解的。   秦宝林点头:“我知道了。这事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只想其一,没再作深思。”   她说的对!这事不能提,更不能同意!   他抬眼过去就看见孟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起如今还不能下床的青杏,秦宝林又道:“孟夏,我再求你一件事,这件事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你先说。”孟夏端起茶盏,轻啜了几口,又撂下。   他今天有点怪怪的,怎么求她这么多事?   秦宝林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便揭开茶盖,一口一口的喝着菊花枸橘茶,一直喝到见底了,他才把茶盏递给孟夏,“你再帮我倒一点,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挺口渴的。”   孟夏瞧着他一副有些无措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浅笑着点头,接过茶盏,又给他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秦宝林接过茶盏,又是闷头喝茶。   不一会儿,茶盏又见底。   这一次,孟夏主动提起玻璃壶给他又倒了一杯,“宝林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兄妹之间,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   秦宝林抬眸看着她,见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他端着茶盏的手不由紧了紧。   心中苦笑,真的没有说不出口的话吗?   貌似很多吧。   他沉淀了一下思绪,终于鼓足勇气,没有再避开孟夏的视线,道:“你给青杏指门亲事吧,别让她一直把心放在我的身上。”   “宝林哥,你?”   “孟夏,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秦宝林抬手,打断了孟夏的话,继续道:“她的深情,我配不起,也还不起,更接受不了。不是她不够好,而是我不能。我相信,这种感觉,再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孟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求你回应我的感情,但也请你别插手我的感情。”   秦宝林的话像一把利剑刺进了孟夏的心里,她的脸瞬间苍白。   让她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明白自己有多残忍。   是啊!   这种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都不能接受秦宝林的深情,她又怎能自私的要求秦宝林一定要接受青杏的情深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真的把她的耳光扇得啪啪作响。   她太自以为是了。   秦宝林瞧着她的样子,心中不忍,又道:“孟夏,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真的不能接受青杏的感情,她应该值得更好的。”   “我明白!”孟夏抬眸看着他,“我真的明白!你放心,我会多开导她,至于她会不会又能不能走出来,我也不能提前预知。宝林哥,谢谢你!也对不起!”   “呵呵!”秦宝林轻笑了几声,似是自嘲,又似是佯装没事,“最不该跟我说谢谢和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的方子,我的生意做不了这么大。感情这事,你就更不该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是我一厢情愿去交付的。”   孟夏被他震撼了。   她脑中一片空白,张了张嘴,“为什么?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付出?”   秦宝林深深的看着她,道:“因为你是第一个温暖了我的姑娘,你不会知道,你的无心之举,却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势不可挡的照进我的心里。以后,咱们是兄妹,纯粹的兄妹。请你忘我的执念,而我,我相信,我也会开始学着撂下那份执念。”   孟夏重重的点头。   “以后,我不会再问,以后,我们是纯粹的兄妹。”   “嗯。”秦宝林弯唇笑了,深邃的黑眸明亮清澈。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孟夏才起身出了房门。   房门轻轻关上,秦宝林从袖中拿出那个已经发果的小木偶,拇指细细的,一遍一遍的摩娑,嘴角溢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他轻轻的对自己说道:“秦宝林,说到就要做到。”   ……   慕云墨知道孟夏和秦宝林单独在房里谈事,便笑着问坐在他对面的沈望,“你就真的这么轻松的和我坐在房里喝茶?你不担心,也不吃醋?”   眼前这大醋坛,他今天居然如此气闲神淡,实在是让人意外。   按说他该守在他媳妇身边,寸步不离的。   沈望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伸手指他们面前茶盅,示意他喝茶,“你少管我的事,你哪有权力管?你还好意思打趣我,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和小五?”   他才不担心呢,儿子都已经站在他这一边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天孟晨曦的话,可算是让他想通了。的确是那样,如果孟夏和秦宝林有机会,那秦宝林就不用单相思到现在了,既然没有的事,也不会发生的事,他干嘛要神精兮兮的看紧媳妇呢?   这不是自讨没趣,还惹媳妇儿不高兴吗?   哪个女儿希望被男人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他就该相信她,百分百的相信她,这样她才会对自己更有好感。   闻言,慕云墨也端起茶,不应他,只喝茶。   沈望也不急着要他回答,两人就一口一口的品着茶,静静的坐着,各怀心思。   过一会儿,慕云墨就撂下了茶盏,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老头子留下的信,他看了。   看完后,他还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淡淡的。面对小五,他也没有什么不对劲或是有异于平常的表现,两人就样明明不再像以往,却拼命的装作还像以前一样相处。   昨夜,他彻底的失眠了,脑子里不停的浮现出小五现在的样子,还有那信的内容……   第一次,失眠的这么彻底。   他不敢去深究。   他这是因为小五的身世惊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只能一遍一遍的逼自己不要去想,最后,他静不下来,只好起床点了灯,找了本书挑灯看到天明。   慕云墨闭上了眼睛,毫无意外,脑海里跳出了小五那俏皮的模样。   沈望那天的话又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你既然不放心,又怕她在婆家吃亏,受欺负,那你何不直接负责她的一辈子,干脆娶回家,自己疼,这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你干嘛要改变她,你确定把她变成一个大家闺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小五是他这些年来最亲近的人,他们不是主仆,他从来都把小五当成是自己的小师弟,把他当成亲弟弟来疼。虽然有时,他爱逗小五,但也是无伤大雅,两人又乐在其中的。   想到两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又想到小五很有可能要回西凤国,想到沈望的那些话,慕云墨的心就一下堵了起来。   堵得慌!   他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嘴角蓄着笑,一直看着他的沈望,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在说什么?”沈望蹙了蹙眉。   他这是说,小五不是他想要的吗?   这怎么可能,瞧他这副已坠爱河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   慕云墨看着沈望,一字一句的道:“把她变成大家闺秀,这不是我想要的。”   “噗……”沈望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没头没脑的来这一句,搞得我以为你是说她不是你想要的。不过,你现在想明白这一点,也不算太迟。那你是不是也赞同我的提议,干脆自己照顾……”   “不同意!”   “你这是又是什么意思?”   这人太没劲了,反反复复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事,你别管了。”   “欸,你这是?”沈望指着他,正想好好数落一下他,门口就传来安顺的声音,“爷,安顺有事求见!”   “进来吧!”沈望一边应道,一边朝慕云墨吡牙皱眉,手指还隔空点了点他。   安顺走了进来,朝他们拱手行礼,道:“爷,慕公子,派去取北雪莲和西马丹的人已经出发了。栾城那边出了些乱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栾城那边出什么事了?”沈望坐直了身子。   安顺看了看他们二位的脸色,语气沉重的道:“祝王的党羽作乱,亢大人、杭大人、凌大人正在全力查祝王的证据,可有些人却趁机在栾城作乱,企图分散朝廷的注意力。”   “如何作乱?”慕云墨问道。   “派人行刺慕王爷,慕二公子被人指证,说是参与了一些与祝王有关的事情,说慕二公子外头养着一个叫红倩的姑娘,那姑娘就是祝王的人。目前,二公子已被刑部扣下,刑部不敢审理,只是收监暂管,等着爷回去处理。”   安顺看着慕云墨越来越黑的脸,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砰的一声,慕云墨拍桌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道:“这些王八蛋,见不得光的老鼠,他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居然想了这么阴损的招数。”   “安顺,你马上下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回沧城,等接了我岳父母,咱们就回栾城。”沈望伸手轻扯了下慕云墨的袖子,又对安顺,道:“北雪莲和西马丹,不计代价,一定要取到。”   “是,爷。属下立刻下去安排。”   安顺拱手,离开。   “云墨,你冷静一下。”沈望又拉了一下慕云墨,“要不,你和小五带着青龙和朱雀先回栾城,我随后就赶来。现在你娘一定是急坏了,你在家还能稳一下她的心。”   慕云墨点头,“好!我带着青龙和朱雀先回。小五就算了,让她和孟夏在一起吧。”   他现在捋不清自己,还不如先分开一下。   “静静也好。”沈望拉他坐了下来,提壶给他续满了茶,“你这匆匆赶回去,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也趁两人不一起,沉下心来想一想,捋捋自己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捋?你也别偷懒,别有了美人就忘了朝堂,快点回来。现在朝堂那些事,没有你在,守业那小子可是真的镇不住。”   慕云墨说完,就端起茶喝。   “切,你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沈望颇有些不以为然,“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不放手,怎么能锻炼守业?以后啊,我就慢慢撒手不管,专心过我的小日子,媳妇儿子热炕头,这种美好,说了你也不懂。”   “你别吹了,别以为这样就能刺激我。还热炕头,我看你啊,冷地铺还差不多。”慕云墨白了他一眼。   沈望一听,立刻就反驳,“你这就是妒忌,*裸的妒忌。”   “我不跟你说了,我收拾一下,先回了。”慕云墨起身,走去衣柜取了自己的东西,打了包袱,又唤来青龙和朱雀。他还是不太放心,又细心叮嘱沈望,“小五,你让孟夏多照顾些,我先回去了。”   “你不跟她告个别?”   “告别是自然要的,不聊了,我在栾城等你们。”慕云墨说完,便往外走。   沈望叹了一口气,一起出来送他。   小五出去了,不在客栈,慕云墨便匆匆赶路了。   一行人出了客栈送慕云墨离开,望着急驰离开的马车,孟夏收回目光,扭头看着沈望,问道:“栾城出什么事了,慕云墨怎么这么着急赶路?”   他居然连小五都不等了。   沈望低头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栾城传来消息,慕王爷遭人刺命,慕云悦又被人指证,说他与祝王有来往,现在被刑部扣压了。云墨现在要先赶回去处理,明天一早,咱们也得回沧城,接了爹娘就回栾城。如果你担心青杏的伤,那是不是让海棠和青杏留在沧城,等青杏的伤好全了,再让她们去栾城找你?现在的栾城,我听安顺的口气,怕是十分的复杂,守业没有独自处理过朝堂中的事情,我赶回去坐镇也好,给他撑腰也罢,总之,就是要免得他被这一乱就慌手慌脚的下错了决策。”   孟夏听着微愣,“栾城那边竟这么严重?”   沈望叹气,“祝王隐忍了大半辈子,谋划了大半辈子,他的党羽也少不了。”   孟夏点头。   沈望不想谈这些,怕她担心,也不想她跟着烦心,便笑道:“好啦!不说这些了,咱们出去走走?还是回房?”回房两字,他咬得很重。   孟夏听着,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禁想起在沧城的那晚。   沈望低头柔柔的看着她一脸娇羞模样,不禁意马心猿。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脚步有些着急。这几天,一连串发生了太多事情,他都没有任何机会与孟夏亲热。   “等一下!”孟夏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连忙拉住了他,“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反正明天也要回去了。”   沈望一怔,立刻摇头,“不去了!这个小地方,什么都东西都没有,根本不值逛。明天就要赶路了,你还是多休息,这样才吃得消。”   多休息?   现在大白天的,她怎么休息?   再说了,他这猴急猴急的样子,他是真的想让她好好休息么?   想想也不可能。   “还是不了,大白天,我睡不着。”孟夏胡乱掐了个理由,就是不想跟他进房。沈望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她,突然又拉着她往外走去。   他抱着孟夏就上了马,提缰,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马儿就如箭般跑远了。   孟夏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风在耳边呼呼刮过,有些冷。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什么也不说就走,晨曦找人了怎么办?”   “他不会找你,他有小叮当陪着玩呢。”   “你到底要去哪里?”   沈望低头飞快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他又是用力往马腹上一夹,马儿跑得更快了。   孟夏知道,这个时候,再问也没有意义。干脆也放松了下来,窝在他的怀里,看着两边飞掠而过的风景。   “你慢一点!”   “再慢,咱们天黑前不能回客栈了。”沈望反而加快了速度。   孟夏发现,这路线有些眼熟,当她抬眼望去看到高高耸入云端的苍龙山上,不由的惊讶。他回苍龙山做什么?   方向不是去断念小居,而是在山下拐进了另一条路。大概过了一刻钟,马儿终于在一个山坡半腰停了下来。沈望抱着她跳下马车,孟夏好奇的四处张望,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望搂紧了她,低头,与她额头亲昵的抵着,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薄唇轻启,“我带你来这里偷吃。”说完,他就吻上她的樱红小唇。   偷……偷吃?   孟夏被他吓了一大跳。   慌张的推开他,目光都不敢与他直视,“回去了,不然晨曦真会找人了。”   嘴角溢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沈望拉住了她,笑道:“夏儿,来不及了。”   “啊?”   沈望用力一扯,孟夏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弯腰打横抱起她,大步的朝上面走去,“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里荒郊野外的,他指什么好地方?   他不会真是想在野外那个吧?   “喂喂喂,你不能。”   “我不叫喂喂喂,我的娘子。”沈望低头看着她,吃吃的笑了笑,目光有些狡黠,“你可以叫我相公,也可以叫我夫君,要不叫爷也行,如果这些你都不想叫的话,你就叫我安哥哥。”   孟夏闻言,作势干呕了几声,“肉麻。”   “肉麻才有趣,夫妻间,总不能喂喂喂吧?”沈望低头笑看着她,柔声诱哄,“乖!叫一个安哥哥来听听。”   “才不要!”孟夏白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很多次了,咱们现在可还不算是夫妻。”   “谁说的?你是我儿子的娘,我是你儿子的爹,咱们不是夫妻,谁信啊?”   “我信!你也该信!”   “反正我不信!”   孟夏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这是耍赖,我告诉你,你敢耍赖的话,那就别怪我耍得更彻底。”言语中充满了威胁。   她一直顾着与沈望斗嘴,没有看四周,并不知道他们前面就是一个山洞。   “到了!”沈望站在山洞口,抱着她进去,放她下来后,他就轻车熟路的从一旁隐蔽的地方找出蜡烛,点燃。孟夏趁着光打量着这个山洞,这一瞧过去,她不禁愣住了。   竟是一个这样的山洞。   山洞不深,但腹部很大,里面还有一个袅袅升烟的温泉池。   这么一个好地方,沈望是怎么知道的?瞧着他刚才那么熟悉的找到蜡烛,这地方他应该是常来的。可是这里变栾城那么远,他怎么会常来这里?   沈望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蜡烛,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便缓缓的道:“这个山洞是我和云墨偶尔发现的。以前,云墨常来断念小居住,我也常来断念小居找他。”   把蜡烛放在温泉池边的石头上,沈望低头看去,见孟夏的脸红扑扑,不禁咽了咽口水,没作细想就探首过去,在她的脸颊上咬了一口。   “啊?你干嘛?”孟夏被吓了一跳,抚着脸看着他。   沈望看着她眸中的慌乱,低声笑了起来,“夏儿,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怎么好像很怕我?”   孟夏蹙紧了眉头,反驳道:“我才不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   “呵呵!这个问题,我不深究。现在,咱们来做点有益身心的事情。”沈望说着,便伸手想要去脱她的夹袄。   “不行!”   “为什么?”   “这里可是室外,怎么可以做?”孟夏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衣襟,四处扫看了一圈。   “噗……”沈望忍不住的笑噗笑出声,“只是让你泡温泉,我再帮你按摩一下,你最近累坏了,我想让你舒展一下经脉而已。夏儿,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   说着,他探首过去,凑在她的耳边,轻道:“你不会是在想那件事吧?就和我们在沧城那晚的事?夏儿,你若是想的话,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孟夏又羞又怒,用力推他,却反被他抓住手用力一扯,再一次跌进他的怀抱里。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哦,原来我的夏儿这么热情,现在就急急的扑过来了。”   “你别乱放阙词,我就……”   沈望堵住她的唇,把她打在自己胸膛的手拿下,圈在自己的腰上,用力的吻下去,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喘一口气。他要的就是把她吻得七荤八素,脑袋缺氧,然后就任何他‘胡作非为’。   她不扑,他来扑。   沈望带着她一路吻到了温泉池里,扑嗵一声,孟夏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的身上,一双修长的细腿儿还紧紧的圈在他的腰上,生怕自己会掉进水里。   “啊——”   她怕水,很怕很怕!   前世,她落过水,她害怕那种在水里什么东西也抓不到,水从嘴巴里,耳朵里灌进去的那种感觉。很可怕!很痛苦!   沈望不知道她怕水,见她这样的反应,也是吓了一大跳。   “夏儿,你怎么了?”   “不要下水!”孟夏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   她也想过要克服,她在沐浴的时候试过潜入水中,可却很快就要起来,而且她还是手抓着桶沿的。那样她多少会有一些安全感,所以,根本就不能让她不再怕水。   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他陌生的怯意,沈望心疼不已,也猜出了一些,轻问:“夏儿,你是不是怕水?”   “上去!”孟夏不直面回答他,但她的反应已回答了沈望。   沈望没有抱着她上去,而是柔声哄她,“夏儿,我抱着你,不会有事的。咱们一起泡温泉好不好?”   孟夏摇头。   沈望又哄了她好一会儿,她还是摇头。   没有办法,沈望只好抱着她上了岸,心里却在打算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帮她把这毛病给去了。像她的这一软肋,若是被敌人知道,那后果则是不堪设想。   上了岸,沈望才发现她是这样夹在自己腰上的,低头扫了一眼,眸光闪烁了几下,下腹迅速的起了躁意。走一步,她就在他身上摩擦一下,沈望忍不住的呻吟了一声。   呃?   孟夏听了,不由吓了一跳,低头瞧见两人的*姿势,她迅速的从他身上滑下来,全身的血气仿佛一下子就涌上头一般,脸蛋红得可以掐出水来。   天噜了去。   她居然这么挂人他的身上。   沈望见她一身湿衣紧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毕露无遗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眸光不由的变得浓深,有一种口干舌躁的感觉。   孟夏打了个冷颤,双手环抱着肩膀。   “你先坐一会,我去外面捡些柴回来,咱们的衣服都湿了,先把衣服烤干。”见她发冷,沈望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刚刚那邪念也没了,连忙往外跑去捡干柴。   孟夏坐在石头上,看着袅袅升烟的温泉,她几度想要下去,可脚刚碰到水,她又急急的缩了回来。始终还是没有打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不一会儿,沈望就抱着柴进来,打了几次火都没有打着。孟夏见他也冷得有些发抖,连忙把石头上的蜡烛递过去,“用这个来点吧。”   火堆很快就烧了起来。   沈望脱下自己的长袍,本想先把长袍烘干给孟夏,再烘她身上的衣服,可见她冷得嘴唇发紫,他便改了主意,“夏儿,咱们一起烘衣服吧,这个时候了,也别别扭了。”   反正该看的,他早就看过了。   孟夏摇摇头,“没事!我坐近一点,等一下衣服就会干的。”   她的意思是穿着湿衣服坐在火堆边,这样来烘干?   “夏儿,你若是不脱,那我就过去帮你脱了。”他的语说得暧昧,也带着威胁。孟夏蹙眉看着他,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伸手很是别扭的脱下夹袄。   “还有。”   “一件一件的烘。”   孟夏忍不住的红了脸。   火苗摇曳,山洞里滴水声咚咚咚的响,很清脆,似乎还有节奏感,像是两人的心跳声一般,砰砰砰的。沈望看着这样的孟夏,又岂不心动,一下子就觉得全身绷得有些疼。   “夏儿。”沙哑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孟夏的脸就更红了。她抱膝坐在火堆旁,不敢看他一眼,生怕被他深邃的眸子给吸了进去。   沈望的双脚不受控制的挪向孟夏,伸手把她带进怀里。   在孟夏错愕的时候,沈望快速俯身,吮吸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孟夏倒抽了一口冷气,微疼,可却带着一股电流,袭遍全身。   “唔……”   孟夏眼神变了几变,从清明到如雾如水般朦胧。   沈望撑起身子,苦苦的做着最后挣扎,他低头看见孟夏明眸微眯,红唇轻启,再看她齐胸襦裙外露出如凝脂的雪肌,不由的轻颤了一下。   连同心都抖了一下。   “夏儿……”他俯首下去,顺着她的唇一路往下吻,惹得她轻颤不已。   火堆旁,*一点就燃,一发不可收拾。   尔后,孟夏身子像是散了架一般,软软的昏睡在沈望的身旁,她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窝在沈望的怀中,沈望低头看着她,一直看着,不舍眨眼。   他真的只是带她来泡温泉,只是,他似乎还是低估她对自己的引吸力。   孟夏眉头微蹙,身子动了动,那模样似乎挺难受。沈望的心蓦地又软了几分,轻声问道:“夏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疼……”孟夏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突然她瞪大了双眼,当她看到沈望放大的脸时,小脸瞬间涨红,就连耳根,脖子都晕红一片,孟夏心慌慌的扭开头,眼角眉梢不自觉的溢出一片媚意。   沈望瞧着心中不由一紧,伸手抱住孟夏的腰,用力往上一提,她就与他额头相抵,他弯唇好心情的道:“夏儿,唤一声安哥哥。”   孟夏一听这话,脸就黑了几分,磨了磨牙,“不叫。”   沈望嘿嘿的干笑了几声,俯身就把孟夏的耳垂含在嘴里,咬了几下,轻轻的,不是很重,声音沙哑的道:“叫!乖!”   “乖——”这一次,孟夏叫了,语音还拉得很长。   沈望闻言,惩罚性的重重的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疼……”孟夏低呼。   “叫一声安哥哥,你若不叫,我还咬你。”   孟夏瞪着他,用力磨牙,磨得咯咯响,沈望却是闷声笑了。   见她这么憋屈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孟夏眸光一闪,心中发狠,暗道,就你会咬啊,咬人谁不会?如此一想,她拉起沈望的手,张嘴往他的手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这一口比沈望的要重许多,唇齿间,甚至有了血腥味。   “啊,夏儿,别咬,痛!”   沈望的吸气声,让孟夏心中满意,刚刚的憋屈一扫而空,心蓦地舒畅无比。   小样儿,谁咬得过谁啊。   沈望低头,眼眸带着蛊惑,抬手轻抚着孟夏的脸颊,眼睛眉梢,鼻梁,红唇……   “夏儿,你瞧,这肯定要留疤了。你都在我身上留下记号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什么?”   沈望的话把孟夏雷得外焦里嫩,瞧着他一副哀怨的样子,她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的神啊,这还是传说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吗?   这明明就是一个小怨夫。   ------题外话------   隆推好友文文:   念你年少的种田文《食色满园之厨娘王妃》   重活一世,仍旧属于倒霉催的。   娘早死,爹不管,还被赶出家门。   没办法,她只有带着小弟,靠着自己的一手厨艺混口饭吃。   从路边摊开始,然后一不小心的,点心铺子就成了古代星巴克。   卤肉店一不小心又成了连锁的!   一不小心,就成了个有钱人!   到那时……   啥,要接我们回去?   啥,要想拿我手里的铺子?   “滚!”   哑君的掌家妻主/文:耽君   (1V1双洁。一个腹黑无下线的哑巴男人和一个死过一次势要撸平一切不爽的女子,联手互作!)   喜静,家财万贯是她,哑笨傻是他,有一天她良心大发,将他带回家,养到过年,开杀! 094章 心与心,靠近   客栈里。   孟晨曦和小叮当围坐在桌前,两人一面喝着林曲儿为他们煮的小馄饨,一边和林曲儿说话。   “曲儿姨,我爹娘上哪里去了?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林曲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想起他们说夫人和摄政王共骑一匹离开,嘴角就不禁溢出笑容,“夫人和王爷出去办点事,应该也快回来了。少爷别担心,有王爷在,夫人不会有事的。”   她扯了布,正在为小叮当赶制里衣和鞋子。   “我倒不担心被欺负了,我爹哪敢欺负我娘?我只是担心外面不太平,他们又没有带人。”孟晨曦放下碗筷,一下子就没了食欲。   师父也还没有回来,慕叔叔又回栾城了,他有些想念祖父母了。   他从凳子上滑下来,“我去看看义父,陪他说会话。”   “少爷,你慢点!”林曲儿在后面喊道,小叮当也跳了下去,“曲儿姨,我陪少爷去。”   林曲儿伸手拉回小叮当,冲着她摇摇头,“小叮当,你别去。让少爷和秦老板说说话,咱们在边上反而不好,你快点把馄饨吃完。”   小叮当似懂非懂的点头,“好!”   孟夏和沈望回到客栈时,正好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小五,小五惊讶的看着他们二人共骑一匹马回来,遂问:“孟姐姐,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   闻言,孟夏轻咳了几句,面色有些绯红的道:“出去走了一圈。你呢,你这也是刚回来?”   小五点点头,见孟夏眼角眉梢都隐着淡淡的娇色,便移目看向沈望,正好见他的目光如裹了蜜般的粘在孟夏身上,她不禁弯唇笑了笑。   看来这两人的进展很大啊。   “咳咳……”沈望发现了小五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几下,道:“夏儿,你陪小五说说话,我先回房。”说完,他就大步流量的回房。   慕云墨回栾城了,这事还得孟夏跟小五讲。   孟夏点点头,“好!”   沈望走后,小五暧昧的看着孟夏,亲昵的紧挨了过去,“孟姐姐,你们这是上哪了啊?瞧瞧你们多甜蜜,看来这个摄政王是成功掳获了姐姐的心了。”   闻言,孟夏抿着嘴笑,拉着小五就往里走,“小五,走!咱们去你房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你好像有些严肃哦。”小五一边走一边问。   “回屋说去。”   小五不禁蹙了蹙眉头,这什么事啊,这么严肃,这么神秘的样子。   回到房里,小五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孟姐姐,你快说说,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夏拉着她坐了下来,手还是紧握着她的手,“慕云墨晌午时就带着青龙和朱雀回栾城了。”   “回就回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小五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想到慕云墨没有亲自与自己辞别,她心底还是有些失落。   “他家里出事了,他要急着赶回去处理。”孟夏的目光落在小五脸上,果然见她一脸着急,急急的问道:“出事?出什么事了?”   “慕王爷遭人刺杀,慕二公子听说,他被人指证与祝王有来往,现在已被刑部扣押。慕云墨急着回去处理这事了,所以,他没有等你回来就先回去了。走之前,他再三叮嘱我,让我跟你解释一下,还让我在路上多照顾你。小五,其实嘛,慕云墨的心是有你的,只是他那傻子不懂自己的心。”   “祝王那老贼,看来是贼心不死,抓到他后,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小五忿忿的道。   孟夏笑了笑,“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五重重的点头,“嗯,恶人一定不会有善报的。”   “你也收拾一下吧,咱们明天一早就回沧城去接我爹娘和二哥,然后一起回栾城。”孟夏松开她的手,起身,“我去看看青杏。”   “我也去!她也该换药了。”小五也起身,两人一起去了青杏的房里。   房间里,海棠和青梅扶着青杏在房里慢慢走动,三人见孟夏和小五进来,连忙行礼,“夫人,小五姑娘。”   孟夏见青杏的气色好了一些,便欣慰的笑了,“青杏,你别太急着下床,别又扯开了伤口。咱们明天回沧城,这路上马车颠簸,不知对你的伤口有没有妨碍?”   一旁,小五就应道:“放心!我会一路随身照顾她,只要把马车铺软一点,不会有什么大碍。”   “夫人,你不用担心我的,瞧我现在都可以下床了,再者还有小五姑娘,回栾城不会有事的。”青杏抽手,示意青梅和海棠放开她。青梅和海棠对视一眼,两人缓缓的松开她。青杏少了依杖,身子微晃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站稳,笑眯眯的道:“夫人,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孟夏笑着点头,向前大跨几步,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就往床上走去,“好了一点,也不能这么着急,你的伤需要静养。我想好了,这次你就先留在沧城,海棠照顾你,等你伤好了,你再来栾城和我汇合。”   青杏一听,立刻就摇头。   海棠也摇头。   “夫人,我们要跟你在一起。”   “你们这是不听我的话了?”孟夏看着她们,“又不是要你们离开我,只是让你们先把伤养好。海棠,我把照顾青杏的重任交给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孟夏扶着青杏上床,拿过大迎枕让她靠着,伸手拢拢她脸颊边的散发。   “青杏,你等着你来找我,你快点把伤养好。”   青杏点点头,想到要和孟夏分开,眼眶不禁微红。   海棠也连声应道:“海棠一定会照顾好青杏,夫人,请放心!”   孟夏笑着点头,起身让开位置给小五,“小五,你来帮青杏看看吧。待会还要麻烦你去帮宝林哥换药,再给他抓些药吧,他明天要回乐亭。”   状似无意,却又是有意的把秦宝林的事情告诉青杏。   青杏听到秦宝林要带伤回乐亭县,不禁愣了愣神,呆呆的坐着让小五给她换药。海棠急得直搓手,想到那天秦宝林说的话,她又不敢表示得太过激动,生怕青杏知道了,心里更加难过。   “夫人,秦老板是急着回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吧?往年这个时候也快要交商引了。”   孟夏点点头,赞赏的看了海棠一眼,“没错!宝林哥正是为了这事才急着回去的,他已经通知南风来接他了,南风应该今晚就到了。你们也知,这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那商机就没了。”   青梅有些意外的看着海棠,这交商引的日子,她怎么也记得这么清楚?   “海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商业上的事情?”   这丫头不会也暗恋秦宝林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啊,现在海棠和洪兴才是一对。   孟夏笑着瞥了海棠一眼,笑道:“海棠可是未来沧城分部的阁主夫人,她跟着洪兴,哪能不知这些东西。我看啊,洪兴就是捡到宝了,像海棠这样的内贤助,他上哪求去?”   “夫人,你说什么呢?”海棠红着脸,跺了跺脚。   闻言,房间里的几人都抿着嘴笑。   海棠看着笑盈盈的孟夏,高声道:“夫人,我才不是什么未来的阁主夫人,人家又没答应,人家要一辈子在夫人身边。”   青杏眸中也有了笑意,“人家是谁啊?那个人家也就嘴上不急吧?我可是听说了,沧城不少大户人家都想把女儿许给洪兴,要嫁洪兴的人都可以排一条街了。人家要是不急啊,洪兴可就要被其她姑娘领走了。”   “他敢?”杏眼圆瞪,海棠自信的道:“他才不敢。”   “他是谁啊?”青梅笑问。   青杏大笑,指着海棠,道:“他就是洪兴呗。哈哈哈……”   “别笑,别笑!伤口都要裂开了,青杏,快别笑了。”小五正在换药,青杏这么大笑,胸口的伤口绷开,又流血出来。   几人一听,立刻停止笑闹,皆是紧张的看向青杏。   孟夏嗔了青杏一眼,“这猴性子,就不知自己带伤在身。”   “夫人,我可不是那泼猴,人家娇俏俏的大姑娘,你怎么就把人家跟泼猴摆一起了?”青杏噘起了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大伙见她这样,一个个都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   青杏笑眯眯的看着她们,笑意却没有融进眸底,眼角眉梢间,隐隐有一些落寞。她自受伤以来,也就昨天秦宝林来看过好,他也只是客套的道谢,坐了一下就走了。   暗暗叹了一口气,青杏不禁自嘲,明知不可能,为什么还奢望着事情会有所转变?   她是不是受伤后,太清闲,又胡思乱想了?   孟夏笑道:“是啊,我说错话了,这么一位娇俏俏的大姑娘,我的确说是泼猴。”   青杏闻言,捂着嘴笑,不停的点头。   ……   翌日清晨。   客栈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南风和沈望一起扶着秦宝林出来,青杏则由青梅和海棠扶着,大家打了照面,相互交待叮嘱了一番,便各自上马车。   秦宝林低头看着消瘦了不少的青杏,“青杏姑娘,你要保重,秦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着,他扭头看了南风一眼,南风立刻把手中的匣子交到了青杏手中。   “这里面有几根百年人参,青杏姑娘收着,早日把身子调养好。”秦宝林解释。   青杏听着很是失望,嘴角却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忙道:“秦老板,多谢的话就别一遍一遍的说了,你是我家夫人义兄,也算是青杏的主子,青杏护主,这也是应该的。秦老板,就此别过,望你保重。”   秦宝林听着,有些有些目瞪口呆。   这样的青杏有些陌生。   “总之,还是要谢谢青杏姑娘的救命之恩。”秦宝林朝她点点头,低头对一旁的南风,道:“南风,咱们出发吧。”   “是。”南风点头。   沈望和南风一起扶他上去,孟夏抱着孟晨曦到马车前与秦宝林道别,“宝林哥,路上小心一点。”   “义父,你要保重身子。”   秦宝林撂开车帘,看着外头的孟夏母子,道:“孟夏,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晨曦,我先回去了。”   “好。”孟夏点头。   沈望弯腰出去,对秦宝林,道:“秦大哥,一路顺风。”   “嗯,你要照顾好她们母子。”   “我会的。”   沈望点点头,没有因为他的此举而生气呛他。   秦宝林朝青杏的马车望了过去,见车帘纹丝不动,他放下车帘,对外面的南外,道:“南风,出发吧。”   驾——   马车离开,青杏悄悄的撂开车帘,远远的望着离去的马车背影,眸中有泪光闪烁。一旁海棠和青梅看着,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两人默契的伸手握住了青杏放在膝盖上,微凉的手。   青杏扭头看着她们,冲着她们微微一笑。   “放心!我没事。”   “青梅,以前夫人说过一句树林这么大,何必什么来着?”海棠问青梅。   青梅想也没想,便应道:“林子这么大,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海棠用力点头。   青杏有些啼笑皆非,反手握紧了她们的手,“谢谢你们!这话我记住了,我和青梅会继续寻找那棵合适的树的。海棠,你既然找到了,你就一定要珍惜。”   青梅听着,重重的点头:“我会的!我一直记着夫人的话,她说只有我们这几个她身边的人都幸福了,她才会真正的幸福。”   海棠笑着点头,“嗯,我们都会做到的。”   苍龙山距离沧城只需两个时辰的时间,孟夏他们午时末就到了沧城无影门分部。洪兴和孟氏夫妇,孟冬早已在大门口侯着,见马车停下来,全都迎了上去。   孟夏微笑着摸了摸孟晨曦的头,“晨曦,醒醒,到了。”   外面,林曲儿撂开帘子,探首望着马车里面,道:“夫人,少爷,到了。”   沈望跳下马,急步走到孟氏夫妇和孟冬面前,“爹娘,二哥,我们回来了。”说完,他伸手从孟夏手里抱过孟晨曦,另一只手牵着她。   孟晨曦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甜甜的喊道:“祖父,祖母,二舅。”   王氏笑着抱过孟晨曦,问孟夏,“一切都顺利吧?”   孟夏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青杏受了伤,明天我们打算回栾城,青杏先留在沧城养伤。”   她没有把秦宝林也受了伤的事情说出来,就怕他们会更回担心。   这也是秦宝林叮嘱过的。   “青杏伤得严重吗?”王氏担忧的问道,目光朝青杏那边看去,见她需要青梅和海棠扶着,连忙把孟晨曦往孟父身上放去,急步走到青杏面前,“青杏,你这是伤哪里了?怎么这么严重?”   “没事!这都是夫人太紧张了。”青杏笑着摇头。   王氏蹙了蹙眉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气色不太好,人也消瘦了不少,“快先进去休息吧,有事儿咱们回头再聊。”她侧开身,让青梅和海棠扶青杏进去。   青杏不住地点头。   “爹,这几天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孟夏问孟父。   孟父点点头,“习惯,就是你娘等你们回来,等得心焦了。”   王氏闻言,回了孟父一句,“净说我,你不也一样,天天到门口来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看孩子们是不是回来了?”   孟父笑了笑,不吭声了。   孟夏走过去,亲密的挽着王氏的手臂,忍不住的撒娇,“娘,想我了吧?今晚准备给我做些什么好吃的?我想吃红烧鱼,娘的拿手菜。”   王氏扭头嗔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道:“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撒娇。”   “娘,你自己说的,孩子再大,那在你和爹的眼里也是个孩子。”孟夏笑了。   沈望微笑着朝孟夏看去,见她一副天真少女的般挽着王氏撒娇,不禁笑意更浓。这样的她,让他瞧着,连心都要软化成一滩水了,直想留住她的这一刻的纯真和快乐。   王氏笑着朝沈望看了一眼,在孟夏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这几天怎样啊?”   “娘,忙着呢,别问这些。”孟夏很想装得面无表情,可却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   王氏瞧着,低笑了几声,没有再问其他的。   夜里,大伙一起围着吃饭后,林曲儿牵着小叮当回房,青梅和海棠、小五去陪青杏,洪兴有事要忙,大家有意无意的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孟父抱着孟晨曦坐在主位上。   王氏和孟冬坐在左边,孟夏和沈望从在右边。   花厅里,大家都在等孟父开口,静悄悄的,只偶尔有茶盏和碗盖碰撞的声音。   许久,孟父才对王氏,道:“佩兰,你先抱晨曦回房梳洗,孩子累了,你先把他哄睡了吧。”显然,这接下来的话题不太适合孩子在场。   王氏会意,起身抱着孟晨曦出了花厅。   孟父目送他们离开后,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了几口,撂下,看向面前的三人,道:“沈望,这次可有找到能解晨曦体内的毒的方子?”   “找到了,不过需要时间去找齐药材。”沈望应道。   孟父点头,沉默了一会后,说起了他和孟夏的亲事,“你们不在的这几天,我和你们的娘也商量过了,你和夏儿的亲事,还是尽快办了吧。平谷那边,我和你们的娘亲自回去一趟。”   沈望和孟冬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孟夏。   孟夏略一思忖,摇头,“爹,你们不能回平谷。这事交给我和沈望,要回平谷,也得让他们来请来求。你们若是就这么回去,他们得怎么看待我娘?”   孟夏希望王氏可是风风光光的被认可,风风光光的让世人知道她就是平谷第一家的六夫人,而不是让人在背后说她只是一个丫环逆袭。   如果他们自己回去,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我也同意夏儿的意思。”沈望抬眼看向孟父,“爹,这事你和我娘不用出面,我只需提一下孟文,他便知该怎么办。”   孟冬也点头,附合,“这事我赞同三妹的意见,我不同意爹娘回平谷。这事就得他们来求我们,反正我们又不是很稀罕认祖归宗。”   “你懂什么?”孟父朝孟冬呵斥。   这浑小子,什么叫做不稀罕认祖归宗?   这世上有谁是不想认祖归宗的。   他就净说浑话。   孟冬条件反射性的缩了一下脖子,小声嘀咕:“本来就是那样吗?我又没有说错。”   孟夏见孟父又要指责孟冬,连忙替他说话,“爹,你别骂我二哥了,他说的也没错。现在不是咱们稀罕他们,而是应该反过来的。爹,你就想想我娘这些年心里的委屈,那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他们得真正的认可我娘,这样我娘的委屈才不是白受的。”   什么大户人家,什么第一家?   还是眼高于顶,自认清高。丫环怎么了,她爹当年跟够与她娘两情两悦,那就足于说明她娘是一个很吸引人,很不错的女子。   沈望也劝孟父。   最后孟父同意了子女们的意思,大家就商量着明天回栾城的事儿。   王氏哄睡了孟晨曦,又返了回来。   孟夏见大家都在,便把秦美华的事情提了一下,如实的告诉了孟氏夫妇。   这事,她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孟氏夫妇,让他们来劝秦美华,顺便也听听他们的意思。   王氏听后,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秦美华说是儿媳妇,便她一直把她当作是自己的亲闺女,孟阳娶了她,当年她是多么的怕她受了委屈。后来,家里日子好了,瞧着他们小夫妇的感情又深,她和孟父心里是欣慰的。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子嗣,可这也不会是他们嫌弃秦美华的理由。他们不会嫌弃她,更不会答应让孟阳纳妾。   孩子迟早会有的,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真没有,那就是他们小夫妇的命,也不能因为子嗣就让他们劳燕分飞。   “这事我和你爹都不会同意。”   孟父表情严肃的点头。   孟夏瞧着,微微颔首,浅浅的笑了。   她就知道,爹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四年前,她刚成为孟夏时,她就知道,这对爹娘要思想开放一点,先进一点。不会像那些爹娘刻守世俗的条条框框,在他们的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子女的幸福。   沈望伸手过来,携过孟夏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如此,执手,便好。   孟夏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到房里,沈望献宝似的不知从哪里变了一篮子的鲜花瓣,急急的将她推到净房里,把那一篮子的花全洒在浴桶中。他笑眯眯的站在浴桶旁,像是一个在讨赏的小孩子,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现在已是深秋,这么多的鲜花瓣,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呢,琳琅阁有各种花香味的精油,卫生,又不怕花粉过敏。不过,这些花瓣倒也是他的心意,起码说明他心中有你这个人。   想到这里,孟夏的嘴角不自觉的溢出甜蜜的笑容。   看着袅袅升烟的浴桶,孟夏就不由的想起昨天在山洞里的事情,当时发生那一切时,好像就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事后,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是拒绝的,后面怎么就变成迎合了呢?   沈望见她望着浴桶发呆,那神游的小模样让他不禁看直了眼,这秋水涟漪的小眼神儿,她不会是在想起了温泉洞里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沈望的眼神骤亮,内心澎湃的走过去,拉她过来。   氤氲的热气中萦绕着浓浓的花香,深吸一口,顿觉心旷神怡,仿佛置身在花的海洋中。孟夏猛地回神,抬眼看向沈望,立刻被他那双黑眸中深不见底的漩涡给吸了进去。   不由自主,沉沦。   “那个,你先出去回避一下吧?”   孟夏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净房门口。   沈望闻言,弯唇低低笑了,探身过去附在她耳边,轻道:“一起如何?看在我这么辛苦的采来这些鲜花瓣,你就当是打赏我?”说着,他眸光闪闪。   “一篮花瓣就让我如此打赏,这也太亏了吧?你若是舍不得这些花瓣,那你先沐浴吧,我晚一点再让人换水过来。”孟夏作势往外走,沈望一把拉住了她,语气中满是挫折的道:“不逗你了,我出去,有事你叫我。”   他早就沐浴过了,不过就是逗她罢了。   沈望出去了,孟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她还没有习惯。   第一次,喝了酒,啥感觉都不知道这,第二次,感觉很深刻,可在那样的地方,她是放不开的。今晚?血气倒涌,孟夏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今晚又是她们两个人共处一室,只怕也避免不了发生一点什么。   孟夏泡在花瓣浴中,不知是花香怡人,还是温度刚好的水太舒服了,她居然靠坐在浴桶中睡着了。沈望只着单衣在床上等她,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出来,刚开始以为她像上次一样害羞,后来凝神听了一下,发现净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睡着了?   沈望下床穿鞋,匆匆的走进净房。   果然,孟夏睡着了。   头歪歪的靠在浴桶边,粉唇轻嘟,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露出水面的肌肤白若凝脂,脖子上,锁骨上,还有淡淡的红晕,那是他昨天在山洞里留下的。   呃?   沈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高高搭起的小帐蓬,无奈的摇摇头,从屏风上拉下干净的白棉布,把水里的孟夏捞起,用棉布包裹着。   孟夏醒过来,惊呼一声,扭头看了一眼浴桶,便低低的道:“你放我下来。”   她还没有穿上干净的衣服呢。   沈望低头看着她,眸底释放着某种需要,孟夏看着这种强烈的目光,心不由轻颤,身子绷得紧紧的,下意识的夹紧了腿。   “我想去衣柜拿衣服。”   “不用了,多麻烦,待会还要脱。”   沈望抱着她,大步的往外面的雕花大床走去。孟夏听到他的回答,瞬间满脑黑线,这家伙现在说这话都脸不红气不喘了吗?   他是多有经验,还是久经战场?   “可是……我冷。”孟夏随便就扯了个自己说完都想要拿豆腐碰脑袋的理由。果然啊,她猜到沈望的反应是百分百的正确。   他酷酷的回了一句,“待会你会喊热的。”   天黑滚滚啊。   他将她放在床上,迅速的拉下床幔。孟夏翻身,想要滚下床去,想着能避一时就先避一时吧。她的确是很害怕两人坦诚面对的时刻,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紧张。   沈望拉住她的裸脚根,轻轻一带,孟夏又跌回床上。   这一次,他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覆身过,将她压制住。   “夏儿,别躲。”   “我不是躲,我是觉得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到院子里透透气。”   “噗……我的夏儿,我很高兴,你这么紧张。”沈望的唇如羽毛般划过她的脸颊,他一点一点的往下吻去,他那长长的睫毛从她的脸上刷过,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裹在孟夏身上的白棉布,不知何时已全面散开,沈望没有障碍的一路下滑,直到她的小腹上时,他不动了,愣愣的看着那道粉色的疤痕。   这道疤?   这么长的疤,据说当时她是完全清醒的让大夫动刀,从头到尾忍着巨痛,最终把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是她拿命换来的。   想到这些,又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缺席,沈望没有了冲动,只剩下欲要从胸口爆炸而出的感动。他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紧紧的将孟夏抱在怀里。   “夏儿,夏儿,夏儿……。”   他一声声的低唤。   孟夏蹙眉,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   这事还能临门一脚就打住?这可不像是沈望的作风啊。   沈望的下巴抵在孟夏的头顶,一遍遍,一声声的唤道:“夏儿,夏儿,夏儿……”滚烫的泪珠滴在她的额头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她的嘴角。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咸咸的。   他哭了?   为什么?   “夏儿,夏儿,夏儿……。”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不停的唤着她,好像如果她不回应一声,他就会一直喊下去。   孟夏挣扎要从他的怀里出来,想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似乎也知道她会这么做一般,紧紧的抱着她,甚至还不让她抬头。这是担心她看见他脆弱的一面吗?有人说,男人最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孟夏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不动,任由他抱着。   “沈望,你怎么了?”   “没事!真的没事!我很好!你就让我这么抱着你,别动,让我静静的抱着你。”沈望重复的说道。   “哦,好。”孟夏点头,想了想,便伸手主动的环抱着他的腰。两人静静的拥抱着,谁也没有出声,静静的感受到空气萦绕着一种醉人的气息。   那是一种慑人心魂的,迷醉人心的气息。   心与心,靠近,便再也不分开。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孟夏翻了个身,伸手一摸,外面的人儿已经不在了,另一半的床铺是冷的。他这是走了,还是起早了?   昨晚两人就那样拥抱着,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弯唇,低低的笑了。   本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没有想到,一夜太平。当然,这只是表面,孟夏的心昨晚是不太平的,有一种东西冲了进去,占住了她的心,再也不会走了。   她伸手抚着胸口,错愕,拉开被子低头一看,一身雪白的里衣。   这是他替自己穿上的吗?   撂开床幔,孟夏穿鞋走到衣柜前,取了一套紫色的交领襦裙,外披一件白色的镶珍珠半臂短式褙子。从净房洗漱出来时,林曲儿已在帮忙整理床铺,见她出来又忙为她梳发。   一样是简单的坠云髻,一支玉钗固定。   只是,今天,好从首饰匣里翻找出一对珍珠流苏耳环。   “戴这个吧。”   林曲儿惊讶的接过孟夏手中的耳环,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孟夏戴过耳环,她的首饰匣不泛耳环,可却从来不戴。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找了耳环来戴。   这?   林曲儿看着容光焕发的孟夏,突然明白了,这是女为悦己者容。她们的夫人,终于打开了心扉,有了一个想要相守濡沫的人。   她记得,以前,她和青杏几人问孟夏,为什么不接受对她一往情深的秦宝林?当时,孟夏是这么回答她们的,爱情不是感恩,爱情是一种悸动,那是一种能让你的心无条件打开的感情。   或许,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们知道,秦宝林没有希望了。   又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青杏对痴情的秦宝林动了心。   孟夏说的是真理,至少她们是这么认为的。   至少青杏和秦宝林,秦宝林和孟夏,这都用事实告诉她们,没有悸动就没有爱情。   孟夏见林曲儿愣愣的透过镜子看着自己,不由的轻问:“曲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林曲儿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摇头,轻轻的把耳环戴在孟夏的耳垂上。她站在孟夏身后,看着镜中的孟夏,笑着点头,“夫人,你真好看!”   她能有什么,她只是太高兴了。   “噗……”闻言,孟夏噗嗤一声笑了,起身嗔了林曲儿一眼,“曲儿,你这张小嘴咋也变甜了?这是偷吃了小叮当的桂花糖?”   “夫人?”林曲儿跺了跺脚,“你正经一点,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偷吃桂花糖是真的?”孟夏好心情的逗着她。   林曲儿不由的笑了,这样的孟夏,好久没有看了。   “夫人,少爷没吃早饭,他坚持要等你一起。你还是先移步去花厅,陪少爷先吃早饭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   孟夏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巳时中了。”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没人来喊我?不是说了今天一早要出发回栾城吗?”孟夏急步往外走,拉开门就差点撞到了推门的沈望。   “呃?”   沈望看到她时,双眼放亮,满目赞赏,嘴角蓄着浅笑。他低头上下打量着她,不时的点头,眼神举止都告诉着她,他很喜欢她今天的打扮。   孟夏被他这么一看,不由的面红耳赤,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穿衣服的站在他的面前,任由着他打量一般。这种感觉,羞涩,又让人心怦怦直跳。   林曲儿在身后看着,不由的捂嘴轻笑。   孟夏有些窘迫,推开沈望就往花厅走去,沈望站在房门口,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不由的笑了。   原来,她也这么容易害羞。   花厅里,一家人都在等她,见她进来,孟晨曦便急急的朝她跑了过去,“娘,你终于睡醒啦,我都等你好久了。”   孟夏抱起他,笑着轻摸了摸他嫩滑的脸颊,“那你怎么不去喊娘亲起床?以前,你不最喜欢陪娘亲睡懒觉,或是喊娘亲起床吗?”   闻言,孟晨曦噘起了小嘴,愤愤的瞪着花厅门口的男子,“有人不让我进房,娘亲,我连房门都进不去,我还怎么陪你睡懒觉啊?娘亲,我怎么感觉自己上当了,要不,你也别急着成亲了,好不好?”   说着,他嘴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孟晨曦看着花厅门口的男子变了脸色,心情大好的朝他挤眉弄眼,无声的示威。   ------题外话------   最近妞妞好失落啊,大家都不留言了吗?还是觉得不好看了?   泪奔中……   想要建个群,偶尔给大家发一点孟夏和沈望甜蜜时刻的福利,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如果有50人同意建群看福利的,那我就建,如果大家都没兴趣,那也就算了。   么么哒。 095章 好巧   谁让他总是霸占娘亲,早上还那么过分,连房门都不让他进。   他就是要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在娘亲的心里谁的地位高一点?   孟夏闻言,不禁弯唇笑了笑,似是感触的认同,点头,“嗯,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一下,一年之约,或许,咱们该改成视表现而定。”   视表现而定?   这是多么的笼统啊。   根本就是她说了算。   沈望不淡定了,大跨几步冲到了她们母子俩身边,“夏儿,大人可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树立不好的表率,哪能说改就改呢?你可得三思啊。”   “我已经三思过了,就被表现而定。”   孟晨曦在孟夏怀里高兴的鼓掌。   “好,太好了。”   孟父那边,轻咳几句,提醒孩子们,他们可都还坐着等他们呢。   “爹娘,二哥。”沈望敛起着急的神情,嘴角挂着笑走过去,却又暗暗的腹诽不已,看来自己松懈了,没有把小的王给擒牢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儿子收卖得妥妥的。   孟夏走过去,挨着王氏坐了下来,“爹,娘,二哥,早啊。”   早啊,这二字,她说着都有些底气不足。   巳时中了,一点都不早了。   “祖父,祖母,咱们是不是可以吃早饭了,我好饿啊。”小家伙一坐下来,便摸着肚子直喊饿。沈望笑了笑,心知儿子这是在岔开话题,分散孟夏起床晚了的事。   这个儿子,不错!   知道心疼娘亲。   虽然有些‘坑’爹,但是,自己也被‘坑’得挺关心的。   “饿了啊,那快开饭吧。”王氏一听乖孙儿说饿了,立刻让大家动筷,盛了一碗粥给孟晨曦,“来,先喝碗粥。”说着,又夹了个三鲜包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   “谢谢祖母。”   “不用谢!”王氏满目慈祥的看着孟晨曦,嘴角溢了浓浓的笑意。   孟父起筷,朝众人做了个手势,道:“吃吧!吃完,咱们也早点起程。”   “是,爹。”几人应了声,纷纷起筷吃这顿晚点的早饭。   吃过早饭,孟夏要去看看青杏,便独自一人去了靠院墙的那个屋子。   来应门的是青梅。   她看见孟夏毫不惊讶,连忙行礼:“夫人,快进来吧。”   孟夏点头,进屋,见青杏倚在床头,正笑眯眯的看了过来,“夫人。”本是笑眯眯的,可喊出这一句后,她的眼眶就红了,想必是舍不得和孟夏分开。   孟夏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床前,握紧了她的手,道:“青杏,快点好起来吧,我在栾城等你。晨曦的解药方子虽然是有了,可那味药充满了未知,我需要你。你们总说,你们离不开我,可我却觉得恰恰相反,是我离不开你们。你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青杏点头,鼻音很重的道:“夫人,你说的这些青杏都明白,青杏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嗯,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孟夏点头,扭头看了青梅一眼,青梅会意立刻就道:“夫人,你和青杏先聊着,我去看看青杏的药煎好了没有?”   “好,去吧。”孟夏笑着点头。   青梅离开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孟夏和青梅相互握着彼此的手,静静的看着对方。   青杏依在床上的大迎枕上,神色有些疲惫,气色还是很不好,突然,她低咳了几句。孟夏连忙去衣柜里找了件小袄,一面给她披上,一面道:“青杏,天冷了,你该披件衣服。”   青杏伸手拢紧了衣服,柔柔的看着孟夏,道:“夫人,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不必担心。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问要私下跟青杏说?如果是说青杏和秦老板的事情,那就不用多说了。”   说完,她又咳了起来。   孟夏知道她的心思,急步走到桌面,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先别说话,喝点水吧。”   青杏喝了水,没有再咳了。   她表情有些颓丧的靠在大迎枕上,“夫人,青杏知道秦老板的意思,夫人不用再劝我了。我会抽身出来的,一定会的。”   昨晚,直肠的海棠实在是忍不住,便一五一十的把秦宝林那天说的话,全告诉她了。   她听后,没有哭,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灰心是有的。   毕竟是动过真心的。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青杏,我原想,怎么也得把你和他凑成一对,这样你们都会幸福。原来我也是想错了,有些事情,硬凑在一起,那就是不幸的开始。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碰到一个好男人的。”   孟夏很自责,自责自己在知道青杏对秦宝林的心思后,一直鼓励她盲目去追求。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讲,她是自私的,她自私想把秦宝林交给青杏去照顾,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青杏握紧了她的手,深深的看着她,“夫人,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青杏错付了真心,而是相遇的时间错了。青杏不怨谁,也不怨命运。这些也好,青杏再不会自己给自己希望。”   “青杏……”   “夫人,别这样!咱们江湖儿女,儿女情长本是奢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足于每天挂在嘴上,不足于从此暗无天日。”   望着豪气十足的青杏,孟夏自愧不如,笑着点头。   “嗯,不足于从此暗无天日。”   嘎吱——   青梅和海棠推门进来,两人都眼红红的,但嘴角的笑容却是异常的灿烂。   她们听到青杏的话了吧。   眼前这样的青杏,的确是位女英雄。   希望将来有一天,宝林哥不会后悔错失了这么一位好姑娘。   “好!”孟夏看向海棠,见她也是眼眶红红的,便故作轻松的笑道:“海棠,你怎么也红着眼睛?这只是短暂的离别,我可还等着你们呢。”   海棠很舍不得,低声嘀咕,“一点都不短,我都好久没有在夫人身边了。以前是我受伤了,现在是青杏,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夫人身边。”   “以后,你还要嫁给洪兴,依我看啊,也许真的要好久,好久。”青杏想要缓缓氛围,便笑着打趣海棠。   谁知海棠一听,当下就哭了。   “呜呜呜……我不嫁了,我这就去告诉那洪兴,让他从那些大户人家中挑一个。”说着,作势就要离开。孟夏急步上前,制止她往外走,皱眉,表情严肃的看着她,“海棠,你真是浑啊,这话能随便说吗?你可知道,找一个相爱的人有多难,你这是耍什么小性子?”   “人家就是舍不得和夫人分开。呜呜呜……”海棠委屈的哭了。   孟夏伸手抱着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劝道:“真是傻丫头,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的心是不会分开的,再说了,就算你将来成亲了,咱们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大家不都还是一家人吗?”   “可是?”   “海棠,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开个玩笑。”青杏见她哭了,不禁着急了起来。   海棠摇摇头,“跟你没关系。”   青杏这才松了一口气。   轻轻的松开她,孟夏牵着她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抽出手绢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嗔道:“你何时变得这么爱哭了?海棠,我还指望着你和洪兴成亲后,你们可以帮我管理无影门。洪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身世,你也是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打算让他一直等你?”   洪兴已向她提过亲了,现在就等着海棠点头。   “夫人,我?”   “真心相爱,那就嫁给他吧。”孟夏拍拍她的手背,“他已经向我提亲了,正好,我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同意,那我就回他,让他挑个好日子,我也开始给你备一份大嫁妆。”   “他?”海棠的脸瞬间就火烧火燎起来。   洪兴居然向夫人提亲了,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你也别怪他没跟你商量。他是重视你,在乎你的,所以他才按着规矩,交了生辰八字,提了聘单。”孟夏笑眯眯的看着海棠,“你答应吗?给句痛快话。”   海棠红着脸,抿着嘴笑。   “快答应了吧。”青梅和青杏在一旁起哄。   孟夏微笑着,静静的等她。   她要海棠亲口说同意。   等了许久,青杏看不顾一向直率的海棠如此扭捏,便伸手往海棠手臂上捏了一下,“这是乐傻了吧?快回神吧,快跟夫人说,你同意。”   海棠甩开她的手,嗔了她一眼,“你怎么比我还急呢?”   “别装了,你也急。”青杏捂着嘴笑。   青梅也一旁起哄,“就是啊,你也急,别装。咱们姐妹几个,谁不谁的心思啊?快点,给个痛快的,别装什么大家闺秀,你再装也不像。”   孟夏都忍不住的笑了。   这几个丫头,血雨腥风中摸滚爬打,可却没有磨去她们真实的自己。   实是难得。   “噗……”海棠噗嗤一声笑了,笑着伸指点了点青杏的额头,又伸手过去掐青梅,青梅闪身跳走,笑道:“别跟姐来阴的,姐的眼睛,雪亮着呢。”   “别岔开话题,说吧。夫人还要赶路给栾城呢,误了时间可不好。”青杏提醒。   海棠点点头。   孟夏笑问:“这点头可不算,你得亲口说了,我心里才踏实。”   闻言,青杏和青梅又捂着嘴笑,目光齐唰唰的望着海棠。   海棠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低关头,轻应了一声,“嗯。”   “嗯什么?你得说同意不同意?”   “嗯,同意。”   “海棠,你会幸福的。”孟夏携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紧了紧,“我把话回给洪兴,这些日子,你在这里照顾青杏,得空了你也可以开始给自己绣嫁衣了。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懂,等我回栾城后,我让我娘列个单子给你。”   真好啊!   这是她身边的人,第一个成亲的。   以后,她还要给青杏、青梅、曲儿准备嫁妆,把她们一个个都嫁出去,让她们一个个都幸福。   几人在屋里玩闹了起来,大家都为海棠感到高兴。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咳,几人立刻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海棠,一张脸更红了。   刚刚闹得这么疯,不是全被人听了去吧?   孟夏示意青梅去开门,青梅点头,拉开门一看,沈望背对着房门而站,她立刻行礼,“王爷,你是过来找夫人的吧?”   沈望转过身,点头,“时候不早了,我来看看她的事情交待完了没有?”   孟夏在房里叮嘱了青杏和海棠几句,例起身往外走,看着沈望浅浅笑着,“好了,咱们出发吧。”   沈望点头,上前牵过她的手。   孟夏低头看着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翘起,他们现在这种感觉是不是像在谈恋爱?是恋爱中,还是热恋中,还是?   青梅和海棠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丫头相视一眼,笑了。   大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孟氏夫妇早已把孟晨曦抱到了他们的马车,孟冬和穆大夫一起,青梅和林曲儿,小叮当一起,大家又是有意无意的把孟夏和沈望推在一起。   “娘,我陪祖父祖母。”   孟晨曦见他们出来,立刻撂开车帘,朝她挥手。   孟夏点头,“好!你乖一点,别让祖父祖母太累了。”   “嗯,我保证会乖乖的。”小家伙重重的点头,最近几天,他说什么都是保证这样,保证那样,也不知为何就喜欢保证了。   “夫人,王爷,一路顺风。”洪兴上前,行礼。   孟夏望了海棠一眼,海棠立刻挣开青梅的手,进去了。她弯唇笑了笑,这丫头,害羞的,呵呵。   “洪兴,我要恭喜你了。”   “恭喜我?”洪兴愣愣的看着孟夏,突然狂喜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他脸上立刻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抱拳给孟夏行礼,“夫人,请明示。”   内心狂喜,已猜到了,但他还是想亲耳听到。   孟夏笑了笑,从袖中拿了一张大红纸,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海棠的生辰八字,你拿去让人合一个好日子,我等你的好消息。”   果然,洪兴眼睛一亮,微颤着手接过纸。   这一次,他的笑容灿烂耀眼,不再像以往那么淡,那么含蓄。   “我先去栾城,青杏的伤好了,你就派人送她到栾城找我吧。”   “是,夫人。”洪兴拱手,“多谢夫人成全。”   “不该谢我,你们都幸福,这是我最想看到的。再者,这不是我成全,而是海棠愿意的,只要她点头,就没有我成全这一说。洪兴,海棠虽是我的丫环,但我和她却是情同姐妹,你可要善待她。”   孟夏知道洪兴一定会疼爱海棠,可还是忍不住的叮嘱几句。   洪兴重重的点头,刚刚的狂喜已敛起,一脸严肃的应道:“夫人请放心!洪兴一定会做到,此生不负卿意,将来还请夫人监督。”   “好!我一定会监督你的。”   孟夏笑着点头,转身,沈望立刻扶着她上马车。   ……   沈望斜斜的靠在大迎枕上,单手摩娑着下巴看着孟夏,突然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故意说给孟夏听的,“瞧瞧人家洪兴,我可真是羡慕啊。”   “……”孟夏不理会他。   沈望见她不理自己,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比我还小呢,居然要成亲了。”   “没人拦着不让你成亲。”孟夏双目不离手中的册子。   闻言,沈望的眼神就更加哀怨了,“可没人嫁我啊。”   “这事好办。”放下手中的册子,孟夏笑看着他。   沈望的心怦怦直跳,嘴角溢出了笑容,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希望。孟夏说这话,应该是她要改口了吧?一定是看到自己身边的人要成亲了,她也受感染了。   沈望美滋滋的想着。   “回去我给你作一幅画像。”孟夏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夏儿,我就知道,你是爱我……”   “然后,我让人发布摄政王要招亲的消息,相信只要姑娘看了你的画像,大多还是会去摄政王府应试的。我想了一下,这招亲嘛,也不用太严格,但是不严格又显不出你摄政王的地位。这样吧,让那些来应试的姑娘,文武各三关,通过了,再由摄政王亲自面试。”   越想越觉得靠谱,孟夏一边道一边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边那个早已石化的男人。   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通,她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问道:“这样,你看如何?”   “啊?”   “啊什么啊?”   “问你行不行?”   “行什么?”   “公告天下,文武三试招亲啊。”   “可以!”沈望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说过了,你说什么,我全照办。”   这下,换成孟夏愣住了。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啊?   她是让他招亲。   “真的全照办?”   “嗯。”沈望点头,“公告天下,文武三试,招亲。”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真是一个好法子。他长臂一伸揽过孟夏,“夏儿,你真是旺夫啊。想想未来一年后能娶到你这么一个大度的娘子,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羡慕自己了。”   听听这口气,这是真打算要招亲?   “你是认真的?”   “是啊,你都这么认真了,连细节都想好了,我当然也要认真一点。”沈望频频点头,越想越有可行性。   孟夏皱眉,甩开他的手,重拾起放在一旁的册继续看,不理他。   沈望瞧着她的样子,心里暗暗偷笑。   吃醋了,他就怕她不会吃醋,会吃醋就好,起码代表她在意自己。   “守业已经十一岁了,也是该给他选一个皇后了。咱们这一次就把以前的选秀直接改成招亲,向全天下招亲,其他国的皇室女子若是有意的合适的都可以来。我听说西凤女皇有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十岁,应该也是挺合适的……”   沈望自顾自的说,越说越来劲。   “这事啊,本是皇太后来主持的,不过,武试这事啊,就交给你吧。守业,他信得过你的眼光,你以后就多费心一点。”   “等等,你是说给守业招亲,选皇后?”   孟夏又放下了册子,蹙眉看着他,刚刚说的不是他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守业?   这时,沈望含笑凑了过去,在她耳边轻道:“夏儿,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招亲吧?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呵呵,夏儿,我真是高兴,你终于肯为我吃醋了。”   这人啊。   这是什么心理?   “才没有!”孟夏脸色微笑,“我吃什么醋,你若是想招亲,我根本就不会管。”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真的,我也不干!”沈望笑了笑,拉过孟夏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口,情深款款的看着她,道:“这里只能装下你一个,我只想待到守业能够掌管大晋时,你我或是快意江湖,或是寻一块清静之地,春耕秋收,闲时画意生活,忙时摘瓜种果,做一对神仙装眷侣。”   孟夏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是很向往那种生活。   其实,这也是她想要的生活,如果不是孟晨曦的病,她或许早已那一块清静之地,守着家人,平平静静的过她的惬意田园生活。   只是,这要等到沈守业能够掌管大晋,怕是也少不了要等到他弱冠之年吧?这么粗粗一算也是九年。   “怎么?你不愿意?”沈望看着她不说话,又低声问她。   “以后再说吧。”   “好!刚刚说的招亲,咱们就来办一场如何?”沈望是真的想把焦点都放在大晋小皇帝选皇后上面,这样的话,他们的人更有机会取得西马丹和北雪莲。   “你是想要模糊焦点?”孟夏含蓄地问。   “不,我是打算放大焦点,一个一个去找太麻烦,又费时,如果有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栾城。栾城是我们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还不是强龙呢。”沈望意味深长的道:“你是提醒了我,我觉得此法甚好,回到栾城,我就去找一下皇太后,跟她商量一下招亲的事情。”   “这么做会不会对守业不公平,毕竟是他的终身大事。”孟夏有些犹豫,眉宇浮现一缕轻愁。   这对于沈守业来说会不会有些残忍?   沈望神色一秉,轻道:“坐在那个高位需要太多的牺牲,就算咱们不招亲,将来他的皇后,甚至是妃子,也不可能个个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极有可能,他终极一生都不会有一个和他真心相爱的人。”   沈望太了解坐在那个位置需要牺牲什么了,所以,他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许多时侯,付出和收获是相对的。   孟夏点头。   “好啦!别想这么多了,你刚提醒了我,这个主意真的不错。”沈望抽走她手中的册子,“休憩一会吧,别总在马车上看书,这样对眼睛不好。”   孟夏也由着他去,合上眼帘。   马车有些颠,似乎是行走了山路上,沈望把她身后的大迎枕挪了一下,让她靠着更舒服一些。没过多久,孟夏就真的睡觉了。   ……   栾城,城门口。   慕云墨知道他们回来的日子,早早就有人给他他报信,孟夏他们到时,慕云墨已经在城门口等他们了。   沈望没有下马车,而是撂开轻帘与慕云墨说了一句话,便让马夫直接去他城南的别院。   “为何不回四合院?”   “你们的东西,我已让人搬到城南的别院去了,四合院太小了,咱们人多,住着不方便。再说了,爹娘不是想种些蔬菜水果吗?那里刚好,别院后是山,四周也是我的田地。爹娘闷了,想种点东西打发一下也是极好的。”   沈望说着,见孟夏不说话,忙问:“夏儿,你不愿意?你放心!我那别院,外人不知是我的,那是我娘入宫前的地方。”   他平时很少去,应该说一年也就他母妃的生辰和忌日才会去。   孟夏思忖着,沈望已十分有眼色的道:“别犹豫了,去那里住吧。晨曦也该请一个启蒙夫子了,我会给他物色一个,小五说是要跟你们一起,那地方大,大家住一起才方便。”   说着,他取了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孟夏打开,里面是一把老旧的大门钥匙,还有房契。   她疑惑的朝沈望看了过去。   沈望神色间更显轻松,笑看着她,道:“我母妃说了,那地方是给我的,将来送给媳妇儿。反正迟早都是你的地方,你就收着吧。”   孟夏捧着小匣子,只觉这个小匣子很沉重,她迟疑的道:“这样合适吗?”   沈望连忙点头,“给你,再合适不过了。那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想好了,那地方他要改造成像孟夏那木雕中的样子,他已经画了图给工匠了,让他们开始整合。那个有着他小时候记忆的地方,一定会是他和孟夏的理想之地。   进了城门,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城南别院。   沈望牵着孟夏下了马车。   孟夏抬眼看去,不由的感到意外,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只给人一种山间田园的感觉。这别院处在山脚,后山重峦叠嶂,前面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中夹着红似火的枫叶。   沈望凑近她耳边,轻问:“喜欢这里吗?”   孟夏点头,“喜欢!”   沈望笑了笑,道:“走,进去看看,或许,里面你会更喜欢。”   “哇——这地方真是漂亮,这是哪里啊?”孟晨曦由祖父抱着下马车,当他看到这个繁华京城中的一处仙境时,也不禁惊叹出声。   沈望转身看着孟氏夫妇,道:“爹娘,这里就是我早前提过的城南别院,以后,你们在栾城就住这里吧。”   王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这地方跟乐亭那别院挺像的,不过,这里要大很多,景致也更美。她有些兴奋,有些不好意的道:“沈望,这样合适吗?”   他们夫妇应沈望要求,私下没有身份之别,有的也是沈望是女婿,他们是岳父母。他们直呼沈望其名,而沈望也很能顺应的喊他们爹娘。   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们彼此间好像已经习惯了。   沈望常常在想,现在这么亲近,相处得这么自然,应该跟那两年有关系。不过,孟氏夫妇的确是值得他敬重和爱护的人,尤其是他们对子女的爱。   “娘,你们放心的住,这地方从今天开始已经是夏儿的了。”   王氏闻言一惊,连忙看向孟夏,“夏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死皮赖脸的求我收下,那我就收下了。”孟夏笑了笑。   孟父想了想,看着沈望,道:“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你一向想得周到,这事就按你们的意思。”说着,坦然地笑了笑。   沈望闻言,满脸欣慰:“爹娘不怪我擅作主张就好。”   “不会不会!”孟父笑了。   女婿这么会疼自家闺女,他高兴都来不及,哪会怪呢。   “走吧!一路也辛苦了,咱们进去。”   大家一起进了别院,里面正如沈望所说,果然是别有洞天,前院还是较中规中矩的种了些花花草草,过了前院通向后院的拱门,入眼的就是绿树成荫,烟波浩渺。   如果是春天的话,相信一定是百花齐放,桃花柳绿。   进了拱门外,窜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很大的湖,看这样子,这湖是天然的,并非人工挖的。这么一个地方,当初建起来,那得花多少人力和财力啊。   看来,当年沈望的母妃是很受宠啊。   把一个湖收入院中,这真是难于想象。   “怎么样?喜欢吗?”沈望问道。   “岂直是喜欢,我会爱上这里的。”孟夏坦诚的道。   沈望见她这样,也就放心了下来,笑着道:“走,别站着了,回头休息好了,我再领着你四处逛逛。”说话间,一个中年女子迎了过来。   “书娘给王爷请安。”   书娘行礼时,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孟夏。   果然是一个可人儿,怪不得王爷如此宠爱。   “书娘,辛苦你了。”沈望上前一步,亲自扶着书娘。   孟夏好奇的看着书娘,心想,这人这年纪,如果不是沈望的奶娘,那也会是他母妃身边的人。正想着,沈望就牵过她,笑着为书娘介绍,“书娘,这位是孟夏,我的娘子。”   “现在还不是呢。”孟夏澄清,微笑着向书娘点头致意,“书娘好。”   书娘笑眯眯的回了她一礼,“书娘见过孟姑娘。”很标准的宫礼,看来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孟夏笑了笑。   沈望又为书娘引见了孟氏夫妇和孟冬,当书娘看到孟晨曦时,不禁瞪大了双眼,满目惊讶,她看向沈望,“王爷,这位是?”   真像啊!   眼前这个小男孩和沈望小时候是一个模子。   “书姨奶好,我叫孟晨曦。”小家伙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上前,拉住了孟夏的手,“她是我娘亲。”   他的娘亲?   书娘错愕的看向沈望。   他信中只说有了心爱的姑娘,可没说人家已经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而且这个儿子还跟他小时候长得很像,难道是?   这可又怎么可能?   沈望笑着解释:“书娘,晨曦是我儿子。这事以后得空了,我再跟你解释。房间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就等王爷来。”书娘很快就恢复平静。   孟夏瞧着,心里更加笃定她曾是宫中的人。   那个地方出来的人都是人精,见惯了大风大波,就算再好奇,再惊讶,他们也可以一笑置之,或是面不改色的接受。   别院没有分很多小院,就只有一个院子,主屋两旁的厢房倒是不少,足够他们这些人住了。   书房里。   沈望和慕云墨进去就是几个时辰不出来。   叩叩叩……   “谁?”   “我。”   “夏儿,进来吧。”   嘎吱一声,孟夏提着食盒进来,看着微微笑着,她眉眼像是一朵花儿徐徐绽放,美丽慑人。   沈望看着艳羡,连忙起身上前去接过她手中提着的食盒。他笑着楼着孟夏的腰,俯到她耳边,轻道:“夏儿,你真美。”   孟夏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慕云墨已经是看不下去了。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刺激我?别在我面前秀恩爱,这是要人羡慕至死吗?”语气中有几分调侃。   沈望反驳:“谁要你羡慕了?你这就是活该,你若是想,不也可以像我这样搂着心爱的美娇娘吗?你就装装装吧,我看啊,小五说错了,你不是大晋第一傻,你根本就是大晋第一装。打明儿起,你就改名叫慕装装得了。”   慕装装?   这个名字好。   孟夏本想推开沈望的,不过看到慕云墨这样的反应,她就存了坏心思,更想要好好的刺激他一下。   “就叫慕装装,我回头告诉小五,不叫第一大傻瓜了,从此改叫第一装。”   闻言,慕云墨气得想要甩袖走人,这两个人啊,简直了,根本就是夫唱妇随,一唱一合,狼狈为奸一起来欺负他的。   “你们这样也叫朋友?真心让我失望啊。”慕云墨抚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样子。   孟夏笑了笑,见他眼底布满了血丝,便知他回来后应该是没有停下来过。她打开桌面上的食盒,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她从里面端了两碗打卤面出来,又取了筷子递给他们。   “你们早该饿了吧,吃一碗朋友的爱心面吧。”   “你做的?”慕云墨惊讶的看着她。   孟夏板起了脸,“怎么?在你想象中,我是个连面都不煮的人?”   “不是,不是!”慕云墨连忙摇头,“我以为是书娘做的,因为这打卤面是叡安最爱吃,但又只一年吃两次的面。以前都是书娘煮的,他也只吃这里的打卤面。”   孟夏扭着看向紧盯着打卤面若有所思的沈望。   他这是什么表情?   这普普通通的一碗打卤面还能有什么故事不成?   最爱吃,但一年又只吃两次,这是什么逻辑。   沈望深吸了一口面香味,这打卤面的味道真的很像。他夹了面,吃了一口,面条很有筋道,面条香味浓郁,却又不会太过,恰到好处。   “连味道都是一样的。”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吃了起来。   这是连书娘也做不出来的味道。   孟夏静静的看着他,只觉他身上有一种她陌生的淡淡的忧伤。   慕云墨也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一直吃,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把最后一滴汤也喝完,他们同时放下碗,同时打了个饱膈,望着对方弯起唇角,笑了。   这个场景太遥远了。   慕渝风和沈望的母妃是故交,所以,沈望和慕云墨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发小,成了亲过兄弟的知己。小时候,慕云墨每逢夏天就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日,因为沈望和他的母妃会在这里避暑。   打卤面是沈望的母妃最拿手的,经常会做给他们吃,所以,这打卤面成了沈望怀念母妃的特殊东西。每年贤妃的生辰和忌日,沈望都会来这里让书娘给他做一碗打卤面。   他们总是连一滴汤都不会剩下。   吃完面后,总会因为太饱而打膈,可那也是他们小时候最美好的记忆。   “夏儿,你怎么会做这种味道的打卤面?”沈望把碗推开,看着孟夏,道:“这种味道的打卤面是我母妃最爱做的,小时候,我和云墨每个夏天都会在这里,经常吃到我母妃做的打卤面。”   孟夏愕然。   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只是单纯的想着晚上不宜吃太多太油,所以她就做了两碗打卤面,没有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真巧啊,我也只是爱吃而已,所以,就选了自己常做的东西煮给你们吃。” 096章 去牢房,劝人   沈望一愣,倏地笑了。   “真巧!”   孟夏收了碗筷,看着他们二人,道:“你们有事先商量着,我先回房。”   “等等。”沈望伸手拉住了她,“夏儿,你也坐下来,咱们三人一起合计一下,我的事情不用瞒你,反而我希望你能是我的军师。”   “这是不要我的节奏吗?”慕云墨瞅了一眼那两只紧握的手,打趣道。   沈望笑了,“怎么可能没有你?”   “他最需要的人还是你。”孟夏笑了,朝慕云墨眨了眨眼。   慕云墨伸手指着他们二人,笑着摇头,“你们啊,越来越来夫妻样了。我说,孟夏,你们都这样了,还不名正言顺的嫁给他,安心做他背后的贤妻?”   “不急!我没有做好娶他的准备,迎娶摄政王,我的聘礼也不能太寒酸了才是。”孟夏笑了笑。   “不用聘礼,我可以带丰厚的嫁妆过去。”沈望立刻应道,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慕云墨瞧着他们一唱一和,不由的蹙了蹙眉头,“你们真打算要打破世俗眼光,男嫁女娶?叡安,你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大晋皇室中的人,他们会同意吗?   堂堂摄政王下嫁给一个庶民。   而且,孟夏的身份还这么复杂。   黑眸中亮光闪闪,沈望脸色一凛,道:“云墨,知我如你,你该明白的。”   幕云墨笑:“明白!”有时,他可真是羡慕沈望,一旦遇到真爱,他就会全心全意的维护这份爱,不管世俗的眼光。   沈望目光温柔的看向孟夏,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夏儿,我和云墨商量了给守业招亲的事情,云墨也觉此法甚行,接下来的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我们会去策划。”   “真的决定了?”   “这么好的办法,当然要用。守业的皇后,也是要选了。”沈望摸着下巴。   孟夏轻轻颔首,看向慕云墨,问道:“你家的情况如何?”   “还好!”慕云墨有些不愿多说的意味,孟夏轻叹了一口气,“杜宇把祝王爷暗地里的勾当全都供出来了,里面并没有提到慕二公子,我想慕二公子与祝王并没有多深的交情。这事,如果你们不嫌我多事,那你们就听听看这个办法行不行?”   “你说!”慕云墨看向孟夏。   “沈望可以向外说慕二公子是他派去打进祝王内部的人,杜宇招的那些,可以交由慕二公子带人去查封,这样既可平悠悠众口,又可以洗去慕二公子的污点。”   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个慕二公子,可瞧着慕云墨和慕王爷,那人应该也不差的,不至于和祝王狼狈为奸。她相信,这一定是祝王想拉慕王府下水。   毕竟以祝王的城府,他一定是知道慕云墨实则为沈望谋士的身份。   除去慕王府就相于斩断沈望的一条手臂。   “孟夏,你的办法很好,可是我二弟他不愿意这么做。我这些天想尽办法为他洗白,可他就是不配合。我二弟那人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可却欠缺识人的眼力。”   慕云墨说起慕云悦,心里就烦躁。   这个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他说什么也不信祝王有谋反之心,还让自己替祝王府说情,因为他与祝王府的沈禄关系好。   “如果你们同意,我想见见慕二公子。”孟夏轻道。   “如此就多谢孟夏了。”慕云墨立刻喜笑颜开的道谢:“那小子喜欢孟三少的作品,说什么其心纯粹,是一个值得君子之交的人。如果有人出面说服他,我相信,他一定会配合的。”   “我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孟夏抿嘴笑了笑。   她只是单纯的想帮慕云墨,想拿杜宇写的那些东西去给慕云悦看,实在不行就找杜宇来一趟栾城。   “孟三少啊,你的名声可不比叡安这个摄政王小,如果让世人知道,你还是无影门的门主,只怕你的威名又要高几分。”慕云墨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不知道,你是一个让无数男子姑娘都崇拜的对象。天下间,有多少姑娘听到孟三少的名字就忍不住的脸红心跳?不过现在,已经芳心碎了一地,狼嚎阵阵。”   “此话怎讲?”   什么芳心碎了一地,什么狼嚎阵阵?   慕云墨笑了,“这你都不知道?以前你是姑娘们的梦中人,自你是女子的消息传出去后,你就成了男子们的梦中人,当然就是芳心碎一地,狼嚎阵阵了。我告诉你吧,现在叡安可是又后悔又急,后悔那次让你是女子的身分曝光了,又急着想……想嫁给你。”   “慕、云、慕,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你好好的,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一旁,被人捅破心事的沈望面红耳赤。   “原来,我的行情这么好啊?”孟夏笑盈盈的看向沈望。   “你想也没想!”沈望板起了脸。   孟夏低头笑了笑,“现在就这态度了,看来这表现不是很好啊。”   慕云墨端着茶喝,似乎很高兴看着他们抬杠,孟夏的眼角余光扫到他的表情,便起身提过食盒准备回房,“你们聊吧,我累了,先回房。”   ……   刑部牢房。   沈望把孟夏带到了牢房门口,他没有跟着进去,只是叮嘱了几句。亢大人在外面陪着沈望,交待狱差们一切听从孟夏的吩咐就好。   “这里就是了。”小个子的狱差把孟夏带到了慕云悦的牢房门口。   孟夏看着里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慕云悦一眼,轻道:“把牢门打开吧。”   “是。”狱差不敢怠慢,连忙打开牢门。   孟夏挥手,“退下吧。”   “是。”狱差朝他行礼,匆匆离开。   床上的慕云悦听到陌生的女声,本有些好奇,可想到这两天慕云墨天天来向他念的那些经,他想肯定是他找了什么人来当说客,想想也就不想理了,干脆继续装睡。   孟夏瞧着他身形绷紧,一看便知,他是装睡。   她笑着扫看了这个牢房一圈,干干净净的,没有她想象中干草堆,也没有不怕人的老鼠,一张床靠墙摆着,中间是一套桌椅,牢房角落前已竖着屏风。   这哪是坐牢,怪不得慕云悦完全不当一回事。   想想,这个慕云墨还是很疼自己的弟弟的。   孟夏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径自倒了茶来喝。   床上,慕云悦心里好奇得紧,这人进来了,怎么就不说话呢?她是谁?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他动了下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揉揉眼睛,当作是刚睡醒的样子。   当他看到孟夏时,不由一愣,伸手又用力的揉眼睛,再睁大眼睛看去,“你是谁?”   这人是谁?   他还以为是认识的人呢?   不过,这姑娘不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些,身上给人一种股清新的感觉,并不像他时常出没的那些花楼姑娘,也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俗气。   “我叫孟夏。”   “孟夏?”慕云悦下床穿鞋,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可我不认识姑娘啊?”   “哦,看来那个慕云墨骗了我,他说你一直想认识我,所以,我就来了。”孟夏有些懊恼,自言自语的道:“我回头得找慕云墨算账去,这骗人可不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嘛为了让你相信祝王包藏祸心,就把我骗到这里来。”   慕云悦蹙了蹙眉头,上下打量着孟夏。   她到底是谁?怎么感觉和大哥很熟的样子。   孟夏说完,便起身提过桌上的包袱,“我先走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祝王想要把慕王府拖下水,也就随他去吧,反正,你们家有摄政王帮着,应该也不置于会灭九族。”   灭九族?哪有那么严重?   他又没帮祝王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再说了,祝王是被冤枉的,又怎么会连累他们慕王府呢。   “等等!”慕云悦喊住了孟夏,“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孟夏停下脚步,回头奇怪的看着他,“你与祝王有过密的来往,你还收了他赠的铺子,他选的美人。如今祝王意图谋反不果,难道你还能独善其身?慕王府还真能一点事都没有?”   孟夏说着,皱眉瞥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你好天真哦。   “我才没有收他赠的美人。那铺子是和他一起经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而且,我也是出了本钱的,哪能算是他赠的?”   慕云悦反驳。   孟夏轻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摇了摇头。   慕云悦觉得她的眼神中有*裸的轻视,那表情更是清楚的表达了她看不起他。慕云悦也是相当有自尊的男人,如今被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么轻视,他哪还忍得下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真的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谁信呢?证据可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要不,你看看。”孟夏返回桌前,打开包袱,从里找出第十本册子递给他。   “看看吧!这一本册子都记着和你的来往,连你们哪年哪月哪日上哪个花楼找姑娘都没有落下。”   闻言,慕云悦心中一凛,连忙接过册子,翻开。   他越翻越快,越看脸色越沉,最后,他重重的把册子摔在桌面上,瞪着孟夏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连这些细节你都知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叫孟夏,人称孟三少。”孟夏瞧着他的脸色从气愤到错愕,不由的勾起唇角,笑了。   “孟三少?”   “保证不假。”   “那个大闹祝王府的孟三少,那个和摄政王暧昧不清的孟三少,哦不,孟姑娘?”慕云悦惊讶极了。   “你说错了,其一,我没有大闹祝王府,我是差点被祝王别有用心的杀了,我总不可能傻傻的站着让他杀吧?其二,我也没有和沈望暧昧不清,我和他的关系,你不清楚。”   孟夏纠正他。   “真是你?”   慕云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直被人传得像神一样的人,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   “我没有假冒别人的兴趣爱好。”   “你说祝王包藏祝心,这事是真的,还是你要报复祝王?”   “你可以再看看这些。这些是祝王身边的谋士杜宇写下来的,你看完后,相信与不相信,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只是帮朋友,不想朋友因为一个不识人心的弟弟而受累。不过,你放心!若是慕王府真不幸受牵联,我一定会救你大哥的。”   慕云悦听着,觉得刺耳,他哪里听不出孟夏话里的意思。   他不吭声,坐下来,取过包袱里的册子,一本一本的翻阅,面色也越为越沉重、气愤。   只看了三本,他就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你既然拿着这些东西来找我,一定是有想法的。你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慕王府避开此次的牵联?”他真是太傻了,被人当猴耍了几年。   他把人家当是朋友,人家却是想在背后插他几刀。   孟夏低头看着一脸颓败的慕云悦,轻道:“你拿着这些给亢大人,你就说,你是受摄政王所指示,故意与祝王深交,其真意是查出祝王的证据。现在这些证据都查出来了,接下来,你就带队把这些该查封的查封,该抓的抓起来。”   “谁会相信这些?”   “只要你相信,你做到让人相信就好。”   “可是我?”   “慕王爷还被祝王的人刺杀受伤在府中养伤,慕云墨身体本就不好,如今为了这事,他几天没有休息了。难道这就是你对家人的态度?”   孟夏的话很是犀利的直刺慕云悦的心。   慕云悦沉默了一会,点头,眸底露出一抹坚毅的道:“好!我就按你说的办。谢谢你!孟姑娘。”   “不用谢我!我也不是善心泛滥的人,我只是想帮朋友。”   “我大哥?”   “对!”孟夏朝他挥挥手,“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就先走了。这些东西,你可不能弄丢了,只有这一份。接下来,全看你的了。”   慕云悦低头看着面前的册子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孟夏,重重的点头。   她居然这么相信自己。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给他了。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试目以待。”   从牢房出来,沈望见她手上空空的,便笑着迎了上去,牵过她的手,道:“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问问我没有没办妥?”孟夏偏过头看着他。   沈望弯唇笑了,“何必多问,有你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呵呵!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   出了刑部,他们就上了马车回别院,路上,孟夏问道:“你刚说先送我回别院,你是还有事情要办?”   “我要进宫一趟。”沈望点头。   “那你就别送我了,我认得路。你去办你的事吧。”   “不急!我先送你回去。”   说着,他从小几子上的碟子里拿了一个苹果,擦干净后递给她,“吃吧!这时候正新鲜。”   孟夏接过,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嗯,很甜。”   沈望满目宠溺的看着她,伸手揽过她,两个人头靠着头。马车里,一股甜蜜的味道便随着苹果的香甜味萦绕散发,让人闻着,不禁连嘴角也微微翘起。   甜!很甜!   真希望可以一直这么甜蜜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天下人都不会相信的事情,你会站在我这边,没有条件的相信我吗?”突然,孟夏问了沈望这么一个问题。   大晋边防图,八贤王又来信催她了。   派去调查四年前孟晨曦中毒事件的人,还有调查八贤王的人,这些都没有进展。希望秦大石那边能有一点进度。孟夏和沈望有某些地方是极像的,比如他们都坚信,越是查不出什么东西,这就代表这事越有人为的可能。如果不是事后有人抹去了证据,不可能一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孟夏在想,如果真是八贤王,那她该拿什么来与他对抗,拿什么来找他算账?   这些年,她为他做了不少事,虽然都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如果真不是像表面这样的人,那自己一家人多少还是要受牵联的。   看来,回平谷城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起码,在大晋会安全一点。   如今孟家这身分,在东玉,或是在大晋,都是被人拿来当话题,拿来当箭使的。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你。只要你说不是,全天下人说是,那也改变不了我。”沈望语气坚定的道。   孟夏笑了一下,道:“如果他们指证我是细作呢?”   她最怕这一点,如果感情全部投了,心也没守住了,然后,有一天,被有心人这么挑拨两人的关系,他为了大晋江山,为了沈守业,为了他的责任,他还会这么坚定的选择相信她吗?   “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夏儿,你会是吗?”沈望低头,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不可逃避的直视他的眼睛。   孟夏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的自己,只有自己,那么的专注,也带有一丝丝的探究。   轻轻摇头,孟夏淡淡的道:“我说过,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热爱和平,我知道和平有多么的重要。我有最基本的道德底限。”   如果有人真的为了利用她,不惜拿她家人和儿子来要挟,她会做的绝不是妥协,而是反击。   不择手段的重重反击!   “那你怎么还问我呢?”沈望松开她,把她抱入怀里,浑厚带有磁性的声音悠悠传来,“夏儿,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以后,有我在,我会为你和晨曦撑起一片天。”   “嗯。”孟夏反手抱紧了他,低低的道:“沈望,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值得!”   沈望只送她回到别院门口,立刻又让马夫送他入宫。   门房听到马车的声音就来开门,见她回来了,毕恭毕敬的行礼,“夫人,你回来了。”孟夏和沈望虽然在秦家村里成过亲,可那时沈望不是真名,也没有到官府去登记,拿到现代来说,他们那是无效婚姻。   沈望让书娘召集了别院的下人,让他们统一喊孟夏夫人。   只有一天,别院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别院已换了主人,这个主人将来会是他们的王妃。对此,无人敢对孟夏看轻,也无人敢在背后议论什么。   书娘都认可的事情,他们不敢有异议。   “嗯,回来了,江伯,你辛苦了。”孟夏朝门房江伯点点头,抬步就进了大门。   江伯朝外面看了一圈,轻问:“夫人,王爷不是一起回来?”   “他还有事处理,送我到门口就回去了。”孟夏看得出别院里的人都很喜欢沈望,对于一个关心主子的下人,孟夏不会吝于友善相待。   “哦,那夫人快进去休息吧。”江伯点点头。   “好!”   孟夏进了后院,书娘就带着两个小丫环迎面而来,她朝孟夏福了福身子,“夫人,你回来啦!”   “书娘,你不是下人,不用如此。”孟夏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她。她猜的没有错,书娘是沈望的奶娘,沈望跟她的感情很好。   书娘任由她扶着,心里对孟夏又多了几分满意。   王爷没有选错人,的确不错。   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的道:“夫人,书娘一直都是下人,所以,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孟夏一愣,可进细想一下,书娘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骨子里就有深刻的主仆之分,她又何苦急着去改变她呢。罢了!由着她吧。   书娘见孟夏没把自己当下人,心里是高兴的,不过想到孟夏以后会是摄政王妃,她还是要让孟夏有个女主人的样子。   孟夏见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问:“书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夫人,我让人找了霓裳阁的裁缝过来,想给你带来的那几个丫环量一下尺寸,让大家能有一样的衣服。”书娘看着看了孟夏一眼。   孟夏示意她继续说,她又道:“可是她们不愿意。”   孟夏当下就明白了。原来书娘是特意出来等她的,就是等她一起去让林曲儿她们按着别院以前的规矩来。想到这里,孟夏微微笑道:“书娘,她们不是下人,不用做一样的衣服。以后,我身边的人就和以前一样。”   书娘皱了皱眉头,看着孟夏的眼光有着浓浓的不赞同。   孟夏这话,她乍一听是善待下人,可她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孟夏这是嫌她多事,而且也是提醒她不可多管她身边的人。   如此一想,书娘便觉得孟夏的话很刺耳,她抬眼看去,见孟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虚伪,不像是她想的那样。书娘嘴角微翕,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夫人这么说,那书娘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她领着两个小丫环一起朝孟夏福了福身子,然后就离开了。   孟夏看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抬步往主屋走去。   孟晨曦和小叮当在湖边玩耍,见她回来,两个小家伙笑着跑了过来,“娘(夫人),你回来啦。”   孟夏笑着点头,“你们在玩什么呢?”   “刚刚玩了捉迷藏,可是只有两个人,一点都不好玩。”孟晨曦仰起头,眨巴着眼睛,道:“娘,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妹妹呢,这样我和小叮当就有伴了。”   闻言,孟夏错愕的看向后面的林曲儿和青梅,两人笑着摇头,表示这并不是她们的意思。   “晨曦,你想要一个妹妹,就是为了和你们一起捉迷藏?”   孟晨曦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尽然,当然还是为了疼她啊。娘,你想啊,若是我有一个妹妹,那我就能保护她,而且,娘多生一个就多一个贴心棉袄,这样娘就每天都有人陪,有人疼啊。”   孟夏听了,哭笑不得。   这理由听着,的确是利多以癖。   “这事得看缘分,等你和妹妹的缘分,等娘亲和她的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急不得的。”孟夏想了想,说了些他能听懂的话。   孟晨曦点点头,又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缘分才到?”   “这个娘亲也不知道。”孟夏揉揉他的脑袋,“去和小叮当玩一会吧。”   跟小孩讨论何时会生孩子的事情,她还真是没法子再继续深讨下去。   “好的,娘,你要记得给我生妹妹的事情,不然我就太孤单了。”小家伙要去玩了也不忘提醒,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孟夏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林曲儿和青梅在一旁看着捂嘴偷笑。   孟夏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抬步往房间走去,“曲儿,青梅,你们随我来一趟。”   两人见孟夏的表情严肃,不由的面面相觑,连忙跟着她进房,“是,夫人。”   进了房间,青梅关上房门,孟夏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油彩雕花匣子里取出两个荷包,返回桌前,递给她们,“这个你们拿着,得空了,你们就带着小叮当一起到街上去逛逛,买一些你们喜欢的。”   “夫人,这是?”两人一脸疑惑。   好好的,怎么就私下给她们钱呢?   她们每个月都是月银的,而且并不低,她们根本就花不完。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吧。咱们初来乍到,也别让人瞧不起了,该打赏的,该给的,都大方的给。你们是我身边最信得过的人,我一直把你们当姐妹,以后在这个别院,你们随身所欲一点,无需在意那些条条框框的。”   孟夏略有所指。   她是拿书娘当家人来看待,可并不代表她就得任书娘摆布,什么一样的服饰打扮?在她这里,不兴这一套。以前怎样她不管,既然这里已经是她的地盘了,那她就要按自己的意思来。   如果自己的家还不能舒坦过日子,那这个家还是家吗?   听到这里,林曲儿和青梅已经明白了,一定是那个书娘跑到夫人面前告状了。   林曲儿想到沈望对那个书娘很重视的样子,就怕自己给夫人添了麻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夫人,我们今天没有想那么多,要不,回头我和青梅主动去找她一趟吧?”   “不用!”孟夏抬手,“我刚刚的话说得很清楚,你们也深知我的性子,大方面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小事上,我并不主张要太多的条条框框。如果沈望无法认同,那这地方我还给他便是。”   人活着就太累了,还要把家里也弄得死气沉沉,有板有眼的,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夫人,这可不行。”林曲儿连忙劝道。   青梅也急了,“夫人,王爷对夫人是真心以待,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夫人可不能因为我们两人而与王爷生了嫌隙。”   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她们哪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误了夫人。   孟夏抬手,让她们别再说了。   林曲儿打量着孟夏的神色。   就见孟夏的脸色一凛,道:“曲儿,青梅,这事别多说了,我晚上跟沈望提一下。”不愿再跟她们讨论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也不是非要过得没有自我,一个劲的顺从吧?   林曲儿和青梅相视一眼,心不由的悬着,又急又担心。   “我这里没事了,你们去看着晨曦和小叮当吧,我去找一下我爹娘。”孟夏说完,便往外走去。   “是,夫人。”林曲儿和青梅心事重重的往外走,两人来到院子里,打开孟夏给的荷包一看,不由的怔住了。   竟是一荷包的金瓜子和金豆子。   青梅把荷包收妥,看向林曲儿,轻问:“曲儿姐,这事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如果因为我们两人让夫人和王爷闹不愉快,这样多不好啊。”   林曲儿没有吭声,拧眉思忖着。   青梅也不催她了,静静的等她想方子。   过了一会儿,林曲儿开口了,可说了却跟没说似的,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按夫人说的办吧,夫人心里不会没有想法。”   说完,她就朝孟晨曦和小叮当走去。   “欸,曲儿姐,这事?”青梅急得跺跺脚,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孟夏来到孟氏夫妇房门口,看见他们二人坐在桌前,王氏在做针线活,孟父在给她分线,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就算没有交谈,可偶尔相视的一个眼神,也是充满了爱意。   让人看了都会心生几分羡慕。   “爹,娘。”   孟夏唤了一声,笑着走了进去。   王氏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笑眯眯的看着她,“夏儿,回来啦!快过来坐。”   孟父也放下手中的线,提起炉子上温着的壶给她倒了一杯茶,“过来喝杯茶,暧和一下。”   “嗯,好。”孟夏走过去,坐在他们中间,扭头看看王氏,又扭头看看孟父,然后甜甜的笑道:“爹,娘,夏儿能这样坐在你们中间,有你们陪着,有你们疼着,真的好幸福。”   前世,连这样坐在父母身边,也是一种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现在,她不仅有疼爱自己的爹娘,还有疼爱自己的兄长,还有一个暖男儿子。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想到刚刚孟晨曦说想要个妹妹的话。   “傻孩子,爹娘陪着你,也是幸福。”   “爹娘,住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是习惯,只是……”王氏还没有说完,孟父就打断了她的话,“佩兰,这地方这么好,你刚不也还说像仙境吗?”   王氏收到他的暗示,连忙敛起淡淡的担忧,笑眯眯的点头,道:“对啊,美得像仙境,尤其是早上,那湖面袅袅升起的白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孟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见他们不愿多说,便岔开话题,说了一些关于孟冬的事情。   回到屋里,林曲儿和青梅又匆匆跟了进来,孟夏看着她们,道:“打听一下这个别院有多少人,谁负责什么。”顿了顿,又道:“这事别让书娘知道了。”   林曲儿笑道:“夫人请放心!这事就交给曲儿,早上我去厨房给少爷炖川贝雪梨时,我就跟那个厨娘套了近乎,她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我待会借机去给夫人炖汤,再跟她套套话。”   孟夏听了,笑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那书娘是沈望的奶娘,沈望把她当成亲人。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她的做法,我很难认同。”   林曲儿和青梅细细听着,笑道:“夫人,大家只是初次见面,日子久了,她会发现夫人的好的。”   “但愿吧。”孟夏轻叹了一口气。   很明显孟氏夫妇在这里住着也感得不自在,看着别人一板一眼的,自己再想随意也随意不起来。孟夏是个心疼家人的,她现在真的有点后悔收下这个别院了。   青梅想了想,又道:“那书娘人不坏,只是规矩太多,或许她是在这里独揽大权习惯了,我看那些下人都很怕她。”   林曲儿也点头,“早上,她派人把我们和小叮当的名字收集上去了,说什么还要给我们改名字。”   她也是曾是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可也没有这么夸张,下人的名字还得别取。到底是皇室啊,她实在担心自由惯了的孟夏,将来哪天会受不了这些规矩。   说到小叮当,孟夏就想起了早上收到的信,她思忖了一会,便看着林曲儿,道:“曲儿,我和沈望商量着给晨曦找个启蒙大夫,小五也会开始教晨曦医术上的东西。小叮当你就先收在身边,晨曦那里沈望已找了一个八岁的侍卫。”   沈望不放心孟晨曦,暗中让人找了一个八岁的男孩,一个会武功的男孩,这样既能陪伴孟晨曦,又能保护他。   上次在苍龙山下,她阻止了安顺去查小叮当的身世,但他们离开后,她还是让流光去查了。小叮当并不是那地方的人,所谓的胖婶子也消失了。   她现在不动声色,只是为是让小叮当自己露出马脚,顺便揪出她背后的人。   她看林曲儿对小叮当如亲生闺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这事,便想着缓一缓,有机会再提点一下她。   “好!夫人早该给少爷找个侍卫了。小叮当我会照顾好,这个小丫头和我真是投缘。”林曲儿笑眯眯的点头,说起小叮当,她立刻就露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瞧着这些,孟夏心里很是不好受。   一个四岁的孩子,她真是敌人派到自己身边的人吗?   “嗯,你们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夫人。”   孟夏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又去找小五,小五正在配药,满屋的药味。孟夏进了屋就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是一个最怕中药味的人。   “小五,回头我让她们给你收拾一个药房吧,别把你一个姑娘家的房间整得全是药味。”   小五笑了笑,“我无所谓啊,这药味我闻着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反正也不会在这里久住,甭麻烦了。”说着,她给孟夏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给她,“孟姐姐,喝茶。”   “好。”孟夏伸手端着茶盏,只是吸收着上面的暖意,并没有喝。   “孟姐姐,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小五从桌上拾了几味药,起身拿去放入窗前案台上正煎着药的药罐里,她查看了一下罐里的药汁颜色,然后盖上,返回桌前。   孟夏瞧着她一丝不苟的样子,嘴角不由的溢出一抹笑意,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孟姐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好开口的。”小五被她这样看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孟夏笑道:“我哪是有话说不出口,我是瞧着你这么认真的样子,觉得很好看,一时失了神。也难怪有人说,认真的人是最好看的,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假。”   “孟姐姐,你又拿我来说笑。”小五的脸红扑扑的。   “我说的是真心话,可不是说笑。”孟夏一脸认真,“小五,那个缩骨毒,晨曦给的方子,你能配出来吗?”   小五点点头,“我现在配的就是,不过,还差一味药。”   “什么药,我让人去找找。”   杜宇中了缩骨毒,孟夏知道那《医绝孤本》里有记载这毒的解法,便想着为杜宇解毒。杜宇不仅是她的师伯,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情报人才,如果可以,她想收为己用。   毕竟是无欢娜深爱的人,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绝情不起来。   “竹叶青的毒液。”   竹叶青?   现在是深秋,马上就要立冬了,哪里还有蛇的踪影?   小五见孟夏的脸上染了淡淡的忧虑,便笑着道:“孟姐姐别担心,这个我能找到。”以前,老头子连冬天也让她去找毒蛇。   有时候,毒药也是不可缺的。   “会不会太危险了?”孟夏最怕蛇了,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子笑了笑,道:“不会!以前,老头子常让我去抓蛇,不管什么季节。”   呃?   孟夏搓了搓手,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上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她连忙岔开了话题,“小五,你的事情我和沈望有计划,等时机成熟了,我会陪你一起回西凤。现在,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安排一下,抽时间教一下晨曦医术上的东西?”   她主要是想把孟晨曦和小叮当无形的分开。   小五在孟晨曦身边,她很放心。   思忖了一会,孟夏也没瞒她,“这些天,晨曦每天都和小叮当玩在一起,我有些不放心!如果晨曦能在你身边,我就安心了。”   小五听后,蹙眉,轻问:“她的身世有问题?”   孟夏点点头,“她并不是那里的人,她所谓的家人也统统找不到了。虽然不能确定她就是细作,但我们也不能大意。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心让晨曦跟她天天一起。”   重点是,如果将来证实了,只是孟晨曦会很难过。   “嗯,我知道了。”   “小五,这事我也不知该怎么跟曲儿讲,所以,这事你知便行,咱们先不吭声,免得打草惊蛇了。”孟夏叮嘱。   小五点点头。   孟夏端起茶喝了几口,眼角余光看到小五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明了她是想打听一下慕王府的事情。搁下茶盏,孟夏状似无意的道:“今天我去牢里看了慕云悦,那小子还真是死心眼,好说歹说才信了祝王包藏祸心。我把杜宇写的那些都交给他了,希望他不会辜负大家的好意。”   小五听了,便忿忿的道:“那慕云悦就是石头做的,死认歪理。别人看着,他那是重情重义,要我看来,他就是不识好歹,不知人心。成天在外花天酒地的,交了一堆狗肉朋友,别人拿他当猴耍,他还感恩戴德,把人家当成知己。”   噗……   听着小五对慕云悦的评价,孟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小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毒舌。那慕云悦挺好的一个公子哥,被你这么一数落,倒成了一无是处了。”   其实,慕云悦不差,八面玲珑的,只是识人不清。如果他这一次能吃一蜇长一智的话,倒也是一个人才。   “我这哪是毒舌?我都没有听过他数落别人的时候,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我在慕王府时,被他们兄弟二人欺负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一个是爱拿折扇敲你脑袋,一个誓要把你耳朵吵聋。”   小五不停的抱怨慕家兄弟对她的欺负。   孟夏面带微笑的听着,她怎么听小五的语气,都不像是被欺负了,而像是挺怀念那种生活的。   她答应过小五,不再过问她和慕云墨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她也不提这一茬。   从小五房里出来,已到了晚饭时候,书娘指挥着丫环们端上饭菜,见她来了,便上前福了福身子,“夫人,饭菜摆好了。”   “嗯。”孟夏点头,抬步进了花厅。   看见林曲儿她们站着,孟氏夫妇和孟冬、孟晨曦按长幼坐在一起,一个人都坐立不安的。旁边还站着四个丫环,她们手里端着茶盏和铜盆。   这阵仗。   这是按着皇宫里的礼数来的吗?   孟夏挑了挑眉,对一旁的小五,道:“小五,走坐着吃饭。”   小五点头,随着她一起进去。   孟夏走到桌前,便挥手,让那些丫环先下去,“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侍候。”   “夫人,这怎么可以?”书娘跳出来反对。   孟夏笑看着她,道:“书娘,你也坐下来一起吃。”说完,她移目看向林曲儿她们,“都站着做什么?还像以前一样,我吃什么你们吃什么,我在哪吃,你们就在哪里吃。这里是自个家,别都像是上门坐客似的。”   丫环们看了看书娘的脸色,不敢退下,又敢孟夏动怒,一个个都站着心惊胆颤的。   书娘闻言,面色苍白,很是不好看。   孟夏也不理她,率先坐了下来。   “爹娘,二哥,吃吧。”   林曲儿和青梅相视一眼,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孟晨曦见小五来了,连忙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毕恭毕敬的行礼,甜甜糯糯的道:“师父。”   “坐吧,吃饭。”   小五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挨着他坐了下来。   花厅里,气氛很怪,孟夏把手中的筷子搁下,对那四个丫环,道:“你们退下去吃晚饭吧,如果需要侍候,我会让人去唤你们。”   “是,夫人。”四个丫环听着孟夏再说一遍,便行礼退下。   花厅里,只剩下书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了。   孟夏起身,上前携过她的手,拉着她往饭桌前走去,“书娘,坐下来一起吃吧。”   突然,书娘用力挣开她的手,转身就出了花厅。   唉……孟夏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和书娘是拧不到一块去了。她转过身看着齐齐看来的众人,笑道:“咱们吃吧,别想那么多。”   王氏目露担忧的道:“夏儿,她是沈望的奶娘,这样真的好吗?”   “娘,就是因为她是沈望的奶娘,所以,我才没有把她当下人使,我想把她当成家人。可人家不乐意,这我有什么办法?娘,你别管了,由她去吧。咱们吃饭。”   “可是?”王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孟冬是直性子,当下就一脸哀怨的看着孟夏,“三妹,咱们要不搬回四合院去吧,若是嫌小了,咱们再买一个大院子,不就得了吗?咱们又不是没有银子,何必在这里看人脸色呢?”   孟夏笑了笑,“这事,晚上我和沈望提一下。别说你们,就我也住得不习惯。”   真的是不习惯。   说是自己的家,可怎么就是一种强烈的寄人篱下的感觉。   孟父闻言,皱紧了眉头,见孟冬又要说什么,他便不悦的呵斥一声,“孟冬,饭菜就在面前,你不吃,怎么话这么多?”   孟冬瞬间就蔫了,端坐着不动。   “爹,这事不怪二哥,我自己也有这个想法的。”   “别说了,先吃饭。”孟父打断了孟夏的话,率先端起碗筷。   他心里也不痛快,书娘指手划脚的,让他有种很自卑的感觉。书娘的态度,让他觉得书娘认为自家闺女没有礼数一般,这其实就是无形中的打了他们夫妻的脸。   如果不是怕孟夏和沈望又闹得不开心,他立刻就想搬走,不想忍下去。   大家纷纷端起碗筷,静静的夹菜吃饭,再没有以前那种温馨热闹的气氛。就连孟晨曦和小叮当也不说话了,而是安静的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吃完饭后,孟父让王氏带孟晨曦回房,让大伙散了,却让孟夏陪他到湖边走走。父女二人,并肩在湖边散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走了多远,孟父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临湖亭子,道:“闺女,陪爹到亭里子坐一会吧。”   “好!”   父女二人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孟夏伸手握住了孟父的手,轻唤:“爹,对不起!让你和我娘受委屈了。”她怎会不明白孟氏夫妇的感觉呢?她相当的理解。   明明是自己最珍爱的女儿,可在别人看来却是不知礼数的无知丫头。   这怎么还会有好的感觉呢?   尤其是爹娘这么爱自己,更是不能忍受书娘那哪怕是一丝一毫,或不是出自本意的轻视。   “夏儿,你明白就好。就因为这样,你更不能对沈望有什么意见。爹娘为了你们,可以忍。等过段时间,认祖归宗的事情办妥了,我和你娘就搬回平谷城去,毕竟落叶都是要归根的。”   孟父伸出另一只手,将孟夏的手包在掌心里。   手上又厚又硬的老茧刮得孟夏的手有些疼,但是,她却没有抽手,反而觉得被孟父这样握着,有一种被呵护,被疼爱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孟父却不让她开口,“夏儿,你先听爹说。”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无非是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孟夏细细地听着,笑道:“爹,你这会啊,可真像是和我娘一起合身了。”   孟父闻言,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你娘若是要念你啊,那可不像我这般捡着精辟的来讲。不过,按说这些也该由你娘来讲,我是怕她讲着讲着就会哭,会心疼你,所以,还是让我来讲吧。”   说起王氏,孟父的脸上立刻就袭了一层温柔之光。   “爹,你对我娘真好。”   “不!是你娘对我真好。”孟父纠正,不知是不是忆起了什么,他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悠远,“你娘跟我吃了不少苦,但她从没有怨言。在孟家时,虽然她是丫环,我是少爷,可她为我做的并不少。”   生在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他虽是孟家的六少爷,可却不是嫡亲的,他是五姨娘生的。他在孟家的日子也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风光,只有王氏一直为他着想。   他崇尚一夫一妻,其实跟他是庶子的关系很大。   所以,现在就算秦美华一无所出,他也不会同意孟阳纳妾,并不地让他们合离。   父女二人在亭子里聊了很久,直到王氏来寻人了,他们才各自回房。   孟夏梳洗出来时,还不见沈望回来,便从随便在房里找了本书,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翻看起来。看着看着,倒也有了兴致,倒放不下来了。   这是一本形同现代的漫画类的书,里面全是一些小故意。   正看得起劲时,沈望回为了。   她放下书,扭头看去,两人的目光就交汇在一起。   沈望进了屋,关上门,解下披风,“夏儿,你这是在等我吗?”说着便进了内室。   刚刚推开门,看见她倚在床头看书,看见屋里的灯光,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感觉是心爱的妻子在等深夜归来的丈夫。   那感觉一下子就将他的心装得满满的,暖暖的。   “谁等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选床的毛病,到一个新地方,我睡不着。”孟夏放下书,正想起床给他沏杯茶,他就过来按住了她。   “这天气怪凉的,你就在床上躺着,别下床了。”   说着,他拿起她刚刚在看的书看了看,有些惊讶的道:“这书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怎么还在呢?我还以为早就被书娘给当柴火烧了。”   “你的东西,她也敢烧吗?”   “当然!这书是我小时候看的,母妃怕耽误了我学习正经的,便让书娘发现一本就烧一本,想不到居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沈望有些兴奋的翻看着,满目怀旧。   孟夏第一次看到脸上还有童真的沈望,一时,不由的看岔了神。 097章 戏谑孟夏,送书娘   沈望翻看了好一会儿,有点停不下来的节奏,孟夏看着他,轻问:“你吃过了吗?”   闻言,沈望双眼一亮,摇摇头,“没呢。”   孟夏蹙眉,“小皇帝就这么抠门?下回他来了,看我怎么说说他。”说着,她伸手拿了衣服披上,下床穿鞋。   沈望一脸温柔的看着她,突然蹲下身去把她的玉足握住,孟夏一怔,一股电流从脚心瞬间就传到四肢百骸,全身都酥麻,脚心痒痒的。   “你干嘛呢?快放下。”   抬头看着她娇容如花,脸上像是刚抹了胭脂一般,眸底掠过一丝狡黠,他低头一边拿鞋子,一边不安好心的在她的脚心做手脚,“我帮你穿鞋。”   “啊,哈哈哈……”   孟夏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最怕痒了。   “你放开我啊,哈哈哈……”孟夏用力的想要抽回脚,可脚被他锢得紧紧的,她根本就抽不回来。只能倒在床上笑到打滚。   沈望看着孟夏如孩子般的在床上打滚大笑,脑海里不免就闪现些旖旎的风情来,手不由自主地细细抚挲那让他心动的玉肌来,顺着白绫亵裤的裤脚往上移去。   孟夏立刻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绷紧着身子不动了,只觉心跳快得厉害。   他这是有意的?   她来不及细想,沈望已覆身过来,双手从她的亵衣下摆伸了进去,握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故意的在她腰间挠了挠。   “别别别,痒啊……”   孟夏被他一挠,立刻在扭动着身子,不停的笑。   纤细轻盈却软若无骨的身子在他怀里扭动,那些记忆里的旖旎的风情立刻变成了灸热的火焰,从脑海里急窜到了下腹,让他整中人都紧绷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的怀里笑得这样毫不防设,孟夏不知道,这一刻,沈望的心有着说不出来的柔软,望着她的眼神炙热、深情。   沈望佯装不明白,一本正轻地问她:“我的夏儿,你是哪里痒?这里,还是这里?”说着,手在她身上游走。   孟夏一怔。   他这是在调戏她?   沈望伸手去挠她的胳吱窝,笑着问道:“是这里吗?”   孟夏忍不住笑着去捉他的手:“别闹了……”身子也不停在他怀里扭动。   沈望觉得有趣,她越是求饶,他就越是挠她。   “痒啊,别挠了……”   “你求我。”   孟夏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笑了,也不肯说求他的话。沈望见状,也充满了斗声,你不肯求饶,他偏就不放,下手也越来越频繁。   “噗……哈哈……”   孟夏终是忍不住,不仅笑了,身子了扭得像只虫似的,在沈望的怀里不停的扭动。   呃?   突然,两人都不动了,皆是一怔。   他的手?居然握住了一团圆滑柔嫩的……   一股不受控制地火在两人体内四处流窜起来,身子立刻就火烧火燎,孟夏只觉得脸呼地一下烧起来,忙翻了个身,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谁知,他的手还紧握着,这一动,那是刺激了沈望。   咝……   沈望不由的感觉口干舌燥起来,不作思忖,立刻贴了过去,俯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夏儿,我饿了……”说着,手指带着电流碰了碰顶端的粉嫩。   孟夏一时呆住。   他刚刚在说什么?   他的手停不下来,灸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朵上,滚烫得炙人。   “沈望……”孟夏抓住他的手,明眸如染上迷雾,有些不知所措,声音里也透着不自觉的娇嗔。   沈望愕然。   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他握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腰线慢慢滑下去……   孟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儿……”醇厚的声音里变得有些暗哑,像是一坛陈年老窖,让人不自觉的就感觉到醉意,“你来,别紧张……”他滚烫的脸贴着她的面颊,薄唇吻上那朵娇嫩的花儿。   孟夏觉得自己全身都烧起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翻滚的热情。   “我,我不会……”   沈望轻笑了起来:“你不是见过不少男子吗?难道你是在骗我的?”这个时候了,他也还对她曾说过的话耿耿于怀,还说自己是她看过最差的身材,显然,她也是一个青涩的。   孟夏没说话。   她的沉默愉悦了沈望。他笑着用实际行动引领着她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进入主题,慢慢的与他一起共舞生活中的美妙之旅。   孟夏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平时的聪明伶俐,果断英勇,全都不见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从云端下来时,沈望已搂着她,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乌发。   沈望懒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感觉到了孟夏的僵硬,他低头温柔的望着她,满目宠溺,轻问:“你还好吧?是不是把你累着了?”   “我没事!”孟夏躲进他怀里,闷声应道。   沈望闻言,忍不住的笑了,胸膛有力的起伏着,孟夏听着里面强而有劲的怦怦怦的声音,也忍不住高高的翘起了嘴角。   沈望找了自己的袍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小方匣子给她,“这个送给你。”   “什么东西?”孟夏问道,有些好奇。   “你打开看看。”   “哦。”孟夏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条金链子,吊坠很特别,是一个缕空雕花的玉,里面还有几粒小丸子,一粒是红色的,一粒是绿色的,还有一粒是黄色的。   孟夏细细的闻了一下,还有淡淡的香味,似乎是那几粒小丸子散发出来的。   “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红色的是毒药,绿色的是可解百毒的药,黄色的只是为了散发香味。这几粒药丸都上了同色的腊,你贴身收好了。”沈望说着,拿过链子,撂开她的头发,亲自给她戴上。   那黄色药丸的意义,只有沈望知道。   孟夏低头看着胸口的链子,微笑着点点头。   这人从上次送花开始,便每日花送个不停,小东西也常送,他倒是送上瘾了。   沈望搂紧了她,有她头顶低低的道:“夏儿,我饿了。”   又饿?   刚刚不是才?   孟夏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低低的道:“不行!我累了!”   沈望可怜兮兮的道:“可你不本是要去给我做吃的吗?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真是饿了。我想吃你做的打卤面,可以吗?”   他强忍着笑意,明白刚刚孟夏是会错意了。   呃?   孟夏傻了眼,知道自己会错意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望抱起了她,眸中满是笑意的道:“走!咱们煮面吃去,为夫得吃饱了,才更有力气啊。”话也是说得极其暧昧,不出意外的看着孟夏的脸更红了,他的嘴角也咧得更开了。   原来还是一个不经逗的。   孟夏抿起嘴坐起来整理衣襟,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厨房里,有个小丫环在守着灶,许是书娘见沈望没有回来,又担心他回来没有吃的,便让人一直温着灶里的汤。   那小丫环见沈望和孟夏牵手而来,连忙把手中的瓜子一丢,起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夫人。”这称呼很拗口,一个王爷一个夫人,如果换成王妃,她们喊起来也顺口一些。   “退下吧,这里不用你。”沈望抬步进了厨房就把小丫环打发走了。   “是,王爷。”   孟夏听着小丫环的语气,想想自己这个半途冲出来的‘程咬金’,又想起今天书娘的态度,她心里很是舒服。说是房子给了她,可这别院上上下下都只当他是主子。   她不是爱争这些,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名不正,言不顺,寄人篱下的感觉。   沈望扭头看着她,问道:“夏儿,这是怎么了?”   孟夏摇头,“没事!”说完,她走到灶前,揭开锅盖见里温着鸡汤,便看向沈望,道:“这里还有鸡汤,今晚就别吃打卤面了,换个口味吧?”   沈望点点头,“你煮什么我吃什么。”   打卤面做起来麻烦,他是知道的。想想这么晚了,随便煮点吃的,也行。   孟夏去后面的小房间里找食材,发现还有瘦肉和韭菜,想起他爱吃韭菜饺子,便打了面粉,拿了肉和韭菜出来。   “这些肉,你切了,剁成肉沫吧。”   沈望见她动手和面,便问:“你是打算包饺子,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我喝碗汤就算了。”大半夜的,他也没真舍得她那么劳累。   “不会太麻烦,如果馅你来负责的话。”   “我来,我来。”沈望笑着过去,可看着刀,看着菜板上的肉,他就不动了,愣愣的站着看向孟夏。   孟夏挑眉,“你不会?”   “这……不会!”沈望犹豫了一下,老实的点头。   孟夏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把肉洗干净,切了几片,“你看着,就是这样,一片一片的切下来,切完后,你再这样剁碎就行了。”   示范完了,孟夏就把菜刀递给他。   沈望点点头,接过菜刀就很不熟练的切了起来,孟夏在一旁看了一会,觉得还行,便又继续去和面。   偏过脑袋看了她许久,沈望翘起嘴角笑了。两个人一起在厨房,一起做吃的,这种感觉倒是挺温馨的,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此刻,两人在厨房里,就这样各忙各的,他也觉得是甜蜜的。   相濡于沫,平淡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厨房里,菜刀剁肉打在菜板上嘚嘚嘚的响,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响。孟夏听着蹙了蹙眉头,心想这会不会吵到旁人睡觉,还没想完呢,书娘就一声惊呼从厨房门口冲了进来。   “王爷,你怎么可以在厨房里?”说着,便在沈望和孟夏的错愕下,一把夺过了沈望手中的菜刀,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瞥了一眼孟夏,语气有些不悦的道:“王爷,俗话说得好,君子远庖厨。王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连厨房都进了?”   孟夏听了一愣,这话明明白白的就是在指责她啊。   不过,她也不吭声,就想听听沈望是怎么说的?   沈望伸手夺过菜刀,笑道:“书娘,什么君子庖厨?难不成君子就不吃不喝了?来,把菜刀给我,我觉得挺好的,若是以前知道偶尔下个厨房也不错的话,我早就学下厨了。”   说话间,他的眼角余光还偷偷的看了孟夏一眼。   “不行!”书娘把刀藏在身后,看得孟夏的心都是不由一颤,这两人夺一把刀,实在是危险。   孟夏洗了手,打了个哈欠,淡淡的道:“我累了,先回房。”   “夏儿。”沈望唤了一声。   孟夏顿步,回头朝他嫣然一笑,“书娘的手艺不错,你就在这里等等,吃了再回房吧。”   “我不饿,干脆就不吃了吧。”沈望急急的追了上去,“夏儿,你等等我,咱们一起回去。”   书娘在后面看着,急得直跺脚,“王爷,书娘煮了给你送过去吧。”   这个未来的王妃,看来真是上不了台面,就她这小家子的性子,如何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如果贤妃娘娘还在世的话,一定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书房越想就越是不满意,早前对孟夏的那一点满意,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不用了,我不饿。”沈望远远的应道:“太晚了,吃了会积食,我就不吃了。书娘,你早点歇着吧,别太操劳了。”   不吃了?   书娘一点都不信,若是怕吃了积食,他还是半夜来厨房?   才不会!   书娘想起贤妃让她好好照顾沈望,便没听沈望了,回到厨房继续包饺子。   韭菜猪肉馅?   这怕是只有一般老百姓才会吃的吧?   书娘重新去食材房里取了食材,她准备重新剁馅。   那边,沈望追上孟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脸色,牵过她的手,道:“夏儿,你别跟书娘置气,她并无恶意,她只是太疼我了。”   “我不跟她置气。”孟夏一边走,一边道。   沈望看她紧抿着嘴,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还说不置气呢,这不就是在生气吗?   他轻轻摇晃了一下孟夏的手,“夏儿,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这样,好不好?”   孟夏没理他。   回到房里,她便更衣上床,只留给沈望一个冷冷的背影。   沈望坐在床边,看着她,又不知该怎么说。他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在厨房里享受二人世界,怎么书娘一来就全变了?   可他也不能怪书娘啊,她一直就是那性子,唯主是天,就是那样主仆分明。   “夏儿,书娘为了我连老家都一直不回,她儿子一直写信让她回家带孙儿,安享晚年,她也没回去。虽说她刚刚说话是过分了一点,但也是出于好意,咱们别计较了行不行?”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让孟夏和书娘之间的任何一个难过。   所以,话也说得十分委婉。   孟夏听着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微翕。   沈望探身过去,俯首到她耳边,“要不,明天我跟她说说?”   “不用了,明天我让人去买个大一点的院子,这个别院,我还给你。”孟夏翻坐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沈望,“我不是跟谁置气,这话在你还没回来之前,我就一直在酝酿着该怎么跟你开口?这里是属于你母妃的地方,到处都是充满了你对他的怀念,我们不该来打破这份宁静。这都怪我当时没有考虑周全,一下子就答应了你。”   她一口道理。   沈望没有做声。   屋子里就突然的安静下来。   过了良久,沈望拍拍她的肩膀,轻道:“睡吧,这事改天再议,我明天还要上早朝呢。”说话的同时,他也脱了衣服上床。   伸手过去,搂过那温热馨香的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孟夏又道。   沈望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改天再议可好,我真的累了。”   让她离开别院,这是不可能的。   要走也不是她啊。   这事他会处理,不会让她为难。   孟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他却伸手把房里的灯火弹灭,房间里一片黑暗,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孟夏想了想,算了,改天再议就改天再议,反正明天她就让人找房子去。   两人安静的睡着,各怀心思。   正睡得模模糊糊之际,书娘在外面轻唤,“王爷,书娘煮了饺子,王爷还是先吃点再睡吧,可别把胃给饿坏了。”   隔壁,孟氏夫妇醒来,听到动静便开了门。   “孟老爷,孟夫人。”书娘面色不变的行礼。   “原来是书娘。”孟父轻轻颔首,推着王氏进了屋子,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悄悄的站在房门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沈望和孟夏听到声音就醒了,孟夏推了他一下,“你去吃吧。”   沈望想了想,便起床穿衣去开门。门口除了书娘的行礼声,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孟夏不禁蹙了蹙眉头,凝神一听,便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她轻吁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翌日一早,孟夏醒来,摸了一下旁边的床铺,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看来沈望要么是没有回来,要么是早早就去上早朝了。   青梅端着水进来,见她醒了立刻就笑着走了过去,“夫人,你醒啦。昨晚睡得还好吗?”   孟夏轻轻摇了摇头,把目光落在了窗外。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早,这才卯时,若是夫人还想再眯会,那青梅就先出去。”   孟夏立刻笑道:“不睡了,最近时常睡晚了,这都不像是我了。”察觉到了青梅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人好像也很开心,便好奇的问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喜事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青梅笑道:“这事还是让王爷跟你说吧,我不便多嘴。”   这事还非要沈望说?   “他人呢?”   “上早朝回来后,又出城送人了。”青梅说着,嘴角就不禁的翘了起来。   送人?   青梅还是这么一副表情,难道是送书娘离开?   “他是去送书娘?”   青梅微微点头。   “青梅,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一种鸪占雀巢的感觉?”孟夏微微叹气,“我其实是想要另外找房子的,这个别院咱们住着也不自在,是不是?”一句说完,她就低目垂脸,面露怅然。   青梅一怔。   孟夏已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来,“让人备马,我要出城。”   青梅本是心思活络的人,听孟夏这话不由微微吃惊,也有一些不赞同,“夫人,这是王爷送给夫人的,夫人安心住着便是。”   她昨天已经摸清楚了情况。这别院是沈望生母留给沈望的,沈望是见书娘在宫中无依无靠,所以才把她接到这里来。书娘因为是沈望的奶娘,所以,在这个别院里就相当是一个半个主子,平时已经指挥下人习惯了。   “青梅,有些事情,你还不懂。”孟夏轻轻摇头。   这女人就得底气足,不然还真是让人瞧不起。   本以为现代才是这样,想不到这古代也是这样。什么三从四德,什么无才便是德,这都是男人想要女人完全依附在他们身上,想要淋漓尽致的具体大男人主义的借口罢了。   一个女子底气足了,又何必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她最是不能忍的就是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尤其是孟氏夫妇为了她的容忍。   她又不是买不起屋子,何必要让人感觉自己夺人所爱呢?再说了,这别院是沈望母妃的,她始终觉得保持原样会好很多。   “我这里不用伺候,你去备马。”孟夏没有让青梅再说话,径直去屏风后换了衣服。   ……   城门外。   一辆灰布马车停在路旁,沈望站在马车前和书娘话别,书娘一直不肯离去,默默垂泪。   “书娘,你先乡后就让人给我捎信,这一路玄武会护你安全。你也别太挂记我了,我会好好的。回乡后,你就过一些安享晚年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这比什么都好。”沈望一面说,一面细细地打量着书娘。   他是想借这话告诉书娘,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他把孟氏一家当是家人,书娘再亲也是奶娘,不是他没有情义,而是事实如此。书娘不肯回乡,大部分原因是过惯了在别院那种被人伺候的日子,沈望这话是在提醒她,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和孟家人之间的距离有多大。   孟夏和孟家人,那是他必定会第一个维护的人。   书娘对他再好,也不会是无欲无求的。她的付出是需要回报的,而沈望认为,他已经给了足够的回报给她。   沈望的话让书娘眼晴微眯。   半晌,她点了点头,“王爷保重!”   “嗯,书娘也保重,有什么事可以让人捎信给我。”沈望扶着她上了马车,对一旁的玄武,道:“玄武,这一路就辛苦你了。”   “王爷放心!玄武一定把书娘安全送回乡。”玄武拱手行礼,跳上马车,驾马离开。   沈望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   哒哒哒……   城门口,马蹄声传来,他回头看向,便见孟夏骑马而来。   驭——孟夏提缰,低头看着沈望,道:“人呢?已经离开了?”   沈望抬头,星眸闪烁,含笑的望着她,“走了。你这么急的赶来,这是为了留人?”   “我不是为了留人,我是不想让旁人以为自己是个强盗。”孟夏蹙眉,举目朝前方的官道望去。   沈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暗暗点头,笑道:“是啊,你可真是强盗,把我的心都盗走了,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为了公平起见,你是不是应该早点对我负责?”   语气中带着戏谑。   孟夏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都说是强盗了,强盗哪有负责任的?”孟夏俯首,伸手抬起沈望的下巴,眯眼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可不是对谁都负责的,负责的对象也得挑选一番,不是?”   沈望被她这么当众调戏,面露尴尬。   “夏儿。”他动之以情,笑了笑,道:“咱们先回去吧,刚刚在路上,我遇到了兰宁,她听说你回来了,说是要去别院看你呢。”   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当众调戏他都敢,若是惹了她,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孟夏弯唇笑了笑,“我不想回去,我还打算去找屋子呢。”   “别找了,就好好的在别院住着。书娘已经离开了,原来的那些下人也都散了出来。江伯没有离开,爹似乎跟他还挺投缘的。”   孟夏闻言,惊讶地看着沈望。   他竟什么都清楚?他昨晚究竟和书娘说了一些什么,一个晚上就把先别院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你也别拿我母妃来做借口,我若是连你的小骄傲都不知道,那我为何要把别院过到你名下?我就知道,你不讨厌寄人篱下的感觉。以后啊,那地方,你就任性的捣鼓,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沈望怕她又说什么拒绝的话,连忙说了一些让她感动的话。   果然,孟夏的眼眶泛红,一脸的感动。   孟冬说,她吃软不吃硬,这还真是对的。   “你这么做,我就更像是一个强盗了。”孟夏吸了吸鼻子,抬头朝远处望去,使劲的逼回感动的泪水,然后低头朝他笑了笑,道:“你这个人啊,当真是那个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摄政王?”   这话,既无奈,又充满了娇嗔。   “我只对别的女子铁石心肠,冷血无情,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该有多放心啊。”沈望跳上马背,与她对视一眼,“夏儿,我母妃如果泉下有知,她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的。”   孟夏愕然。   他怎么就扯到这里来了?   “她把别院留给我,那是希望我住得开心,如果那里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开心?”沈望携过她的手,紧握着,“我母妃喜欢自由,你看看那别院就该猜得出来一点。所以,你只要让别院生机勃勃的,让那里住着的人充满笑容,那就没有改变我母妃的初衷。”   深宫中的人,大多羡慕外面的自由,贤妃也不例外。   孟夏看着他,微笑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要求。   “走吧,咱们回去。”   这时,身后有马车停下,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毕恭毕敬的小跑过来给沈望行礼,“下官平谷城桐林县县令孟文,参见摄政王。”   孟文?   孟夏低头看去,与孟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   这孟文和孟武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兄弟。   孟文迅速的移开视线,心中暗道,怎么还没进栾城就碰到了她?看来,他收到的消息是真的了。相传摄政王从不让女子近身十步之内,可现在摄政王却紧牵着她的手。   这女子长得跟王佩兰很像,想必她就是六弟的女儿。   那个据说还为摄政王生了儿子的女子。   “孟大人,桐林县你管理得很好,这次进京述职,孟大人可要多做些准备。如今大晋正是用人之际,孟大人这样的人才,将来一定是国之栋梁。”   沈望居高临下的看着孟文,一番话就让孟文心潮澎湃,遐想了无数个可能。   “摄政王的话,下官记住了,下官一定不会让摄政王失望。”孟文连忙行礼,目光又悄悄的打量了孟夏几眼。   孟夏保持沉默,权当根本不知他是谁。   “孟夏,咱们走吧。”沈望松开她的手,两人一起策马离开。   孟文看着两匹进了城门的马,不禁微眯起了眼睛。刚刚摄政王叫她孟夏,看来是真的错不了了。孟文回到马车上,立刻吩咐一旁的师爷,“师父,你收的消息是真的,刚刚那女子便是我六弟的女儿。想不到啊,我六弟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大手笔。待会到了驿站,师父就让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叫孟夏的女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看来这是老天都要帮他了,孟家如果出一个摄政王妃,那可是几世都修不来的荣耀。孟文撂开轻帘,望着城门上那越来越近的栾城二字,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   孟三少,摄政王妃,还有刚刚摄政王的那一席话。   呵呵!   将来,不久后,他们孟家一定会成为栾城的新贵。   孟夏扭头看着一旁的沈望,问道:“你已经把消息传给他了吗?”一个县令按例不用上京来述职,这应该是沈望安排的吧?   沈望点头。   孟夏没有再说话,两人策马回别院。   看那孟文就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说到回平谷认祖归宗,孟夏是不屑的,可那是孟氏夫妇的心愿,古代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连族谱都上不了。   她应该入乡随俗。   “王爷,夫人,你们回来啦。”门房江伯出来开门。立刻就有一个小厮上来牵马,这个小厮是江伯的侄子,人老实本分,也还算是机灵,所以,沈望把他也留了下来。   微微颔首,两人并肩进了院子。   孟氏夫妇坐在院子里等他们,见他们回来立刻就迎了过来。王氏朝他们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书娘,便拉孟夏到一旁,轻问:“夏儿,不是说你去追那个书娘了吗?人呢?你是没有追回来,还是人家不愿回来?”   王氏是一个善良的人,觉得沈望把书娘遣走,有些不近人情了。   “娘,我已把书娘送走了。”沈望走了过来,目光坦诚的看着王氏和孟父,道:“爹,娘,咱们坐下来聊。这事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周全。”   孟父点头,随着他进花厅。   王氏和孟夏在后面,王氏的脸色很担忧,压低了声音的道:“夏儿,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不安。”   “娘,先听听他怎么说。”孟夏拍拍王氏的手背,轻声安抚。   “好。”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孟冬也从房里出来,一起进了花厅。   这些天,他一直躲在房里看书,沈望的藏书有许多,他想去军营镀一层金,自然也不会只想走一个过场,他是真有报效朝廷的心。   一是因为自己有那样的志愿,二是为爹娘长脸,三是为了兰宁。   青梅送了新沏的茶进来,然后出了花厅。   沈望看了孟家人一圈,缓缓的道:“爹,娘,二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都受委屈了。我早就劝书娘回乡怡养晚年,可她一直不愿意,这次,她儿子又捎信给我,让她回家带孙儿,所以,我便派人护送她回乡。这跟爹娘并没有关系。夏儿说,想要另外置屋,这我是反对的,这别院我已给了夏儿,那么这里就是孟府,你们不是客人,而是主子。以前的下人,我也遣了回去,本也没多少人,大家都是自愿的。爹娘也不必耿耿于怀。我母妃以前把这个地方留给我,就是希望我在这里能有家的感觉。说实话,只有你们在,我才算是有一个家。”   孟氏夫妇相视一眼,眸底有感动,有欣慰。   孟父端起茶润了润喉咙,看向沈望,道:“沈望,我这么一说,我们如果再说别的,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你说的没有错,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该彼此分得那么清楚。我们就暂住这里了,只是,将来,我和你娘还是想回平谷城去住。”   “这个我不同意。”孟冬插嘴。   王氏剜了他一眼,“你插什么嘴,先听你爹说。”   孟冬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孟父,这一次没有退让的道:“爹,这事反正我是不同意的。以后,我是要在栾城安家的,三妹也在这里,我大哥也未必愿意在平谷城,你们二老回那里去,孤零零的,我们做儿女的怎么可能同意?那个孟家也就走走过场,难不成爹娘还想回去跟他们住一起?真当我们是家人的话,他们就不会二十多年都不来找我们,那样的家,那样的地方,我不要。”   孟夏也同意孟冬的说话,她握紧了王氏的手,看向了孟父,道:“我同意二哥的意思,那个孟家,咱们只是走过场,可没有想过要真正变成一家人。再说了,爹娘就舍得我们?以后,大哥和二哥都会有小孩,爹娘就舍得孙儿们?我想过,平谷城那边,我们就算认祖归宗了,也是要另外置办房屋,当是祖宅,我们不会回孟家老宅住。以后,如果爹娘偶尔想回去住一段时间,就回咱们自己的家便好。”   对于一个对他们不闻不问的家人,孟夏可不会天真的认可。   就如孟冬所说,一切只是一个过场。   王氏听着孟夏和孟冬这么一说,也动摇了,移目看向孟父。   孟父沉默的思忖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沈望也跟着劝道:“爹,我也认为二哥和夏儿说的对,你们就在栾城住,平谷城我们另置祖宅便是。”   孟武本是庶出六子,这就是认祖归宗了,也没有什么地位。孟家人将来愿意迎他们回去,那也是因为孟夏将会是摄政王妃的身份。   根本不会真心以待。   “武哥。”王氏唤道。   孟父抬头看向她,轻轻点头,“好!这事我和你们娘就听你们的。不过,祖宅是一定要置办的。”   落叶归根的情怀,谁都难舍。   外面再好,老家还是得置办房屋,这样也总会有一份牵挂在心中。   “爹,你放心!这事我会办好。”孟夏点头。   “爹,娘,孟文已经进京城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会派人调查你们的下落,还有关于夏儿的一切。如果他找这里来了,你们就见见他,不过,如果他提出让你们回平谷城时,你们可不能立刻就答应,这事咱们得端着点。”   沈望想了想,便把孟文已进京的事情告诉孟氏夫妇。   “好!这事我听你的。”   青梅匆匆进来,笑眯眯的道:“夫人,兰宁郡主和倪公子来了,正在大门口等着呢。”   闻言,孟冬第一个激动的站了起来,见大家瞧着他笑,他这才窘迫的挠着脑袋坐下。   孟夏笑了笑,道:“青梅,你跟江伯说一事,以后,如果是兰宁郡主和倪公子过来,直接迎他们进来就好。”   “是,夫人。”青梅点头,匆匆又出去了。   “二哥,瞧把你激动的。”孟夏忍不住的打趣孟冬,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看来他对兰宁还真的是情根深种了。   沈望扭头,含笑静静的看着孟夏。   那个倪家小子,不会是真对孟夏有什么想法吧?   ------题外话------   今天会有第二更,请亲们帮忙订阅支持,冲一下订阅。谢谢大家。 098章 小白咬人,缩骨毒   098章小白咬人,缩骨毒   竟来得这么勤快?   孟夏起身往外走,“我找一下小五,让她也来热闹一下。”   出了花厅,孟夏沿着游廊往小五那边走去,刚走不远就听到小五在后面喊她,“孟姐姐,你是要去找我吗?”孟夏回头看去,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竹篓。   孟夏身上骤起鸡皮疙瘩,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那竹篓,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猛虎怪兽一般。   “兰宁来了,你回房换身衣服也来花厅坐会吧。”说完,孟夏就拐弯走到院子里,循着孟晨曦的声音往湖边走去。   小五望着她急急逃走的背影,不禁蹙眉,嘀咕:“孟姐姐明明就是要去找我的,怎么见到我了,反而急急的走了呢?”   看那样子,好像是在怕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篓,灵光一现,难道是因为这个?   孟姐姐怕蛇?   屋里的林曲儿听到小五回来的声音,连忙急急的跑了出来,拉着她就往她房里走去,“小五姑娘,快点,快点去给小叮当看看,她刚被小白给咬了。”   小白咬人了?   这不可能吧?   在她们这些人面前,小白比狗狗还要温顺。好好的,它怎么可以咬人呢?而且还咬一个小孩子。   小五想到昨天孟夏跟她说的那些,便点了点头,“走吧,我去看看。”   房间里,小叮当躺在床上,手掌被包了厚厚的白纱布,她见林曲儿领着小五进来,眸光忽闪,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泪花闪闪。   小五是特意来查她的,所以,她的每一个表情,小五都尽收眼底。   林曲儿见小叮当一副惹人怜的样子,连忙上前,坐在床边,柔声安抚,“小叮当别怕,小五姑娘的医术了得,你一定会没事的。”   小叮当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带着哭腔的道:“曲儿姨,小叮当不痛,小叮当只是难过,为什么小白会不喜欢我呢?我只是想跟它和少爷一起玩。”   不痛?怎么可能?   小五走过去,“曲儿姐,你让一下,我来看她看看。”   “哦哦哦,好。”林曲儿连忙让开。   小五坐在床沿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叮当,道:“小叮当,不管痛还是不痛,这被儿狼咬了,也得慎重诊治。来,让小五姨帮你看看。”说着,她动手折开白纱布。   “咝……怎么会这样?”林曲儿看着那又红又肿的手掌心,又焦急了起来,“小五姑娘,你快帮她看看,这怕是……”   “别急!”小五起身,轻轻的放下小叮当的手,道:“小叮当,你先忍一下,小五姨回房去拿药过来。”说完,她就提着小竹篓出了房门。   柳树下,孟晨曦用手指点头小白的额头,似乎有此苦恼,“小白,你怎么就是不肯跟小叮当玩呢?每次让你一起玩,你都不愿意,懒洋洋的,刚刚你还把小叮当给咬了,你说说,你知错了没有?”   说着,他轻扭了一下小白的耳朵,又意气深长的道:“小白,你要知道,小叮当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喜欢我的两个好朋友弄得像敌人似的。”   小白扭开了头,那表情*裸的告诉孟晨曦,它不想听。   孟晨曦伸手过去,扳过小白的脸,让它与自己对视,一脸严肃的道:“小白,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以后你要和小叮当好好相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们这样,我很难做欸。”   他把小白和小叮当都当成朋友,现在朋友间不和,他觉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做。   孟夏听了,又是疑惑又是好笑。   小白怎么会那么敌视小叮当呢?   一匹狼还能分清好人坏人不成?   “晨曦,你跟小白在这里玩什么呢?”孟夏笑着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捋捋小白的毛发,“小白,你是不是惹晨曦不高兴了?”   “嗷呜……”小白仰头叫了一下。   “娘,小白把小叮当给咬了,手掌都被咬出血了,曲儿姨已小叮当回房去包扎了。”孟晨曦说着,又揪着小白的耳朵,斥责道:“小白,你不听话。”   小白看着他,满目委屈。   孟夏看着小白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便一边捋着小白头上的毛发,一边轻声问道:“小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小叮当怎么了?”   她越看越觉得可疑。   “娘,你在说什么呢?小叮当能做什么?她很想跟小白玩的,哪知小白会这样子?”孟晨曦的语气中有着对小白的抱怨和不满。   小白听了不服气,往孟夏手上蹭了蹭,不理孟晨曦。   孟晨曦看了更是生气,指着小白,看着孟夏,道:“娘,你瞧瞧小白,它还不服气呢。”   “小白从不会无缘无故咬人。”孟夏拍拍小白的脑袋,“小白,你为何要突然咬人呢?”   小白突然站了起来,咬着孟夏的裙摆就往湖边走去,孟夏疑惑,小白这么反常,难道是小叮当做了什么事情?孟晨曦也连忙跟上,嫩眉皱得紧紧的。   小白走到离湖边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因为湖边潮湿,湖边草地上小白的脚印清晰可见,而小孩子的脚印却是很轻很轻,如果你不用心去看,你根本就发现不了。   孟夏扭头看向孟晨曦,“你来湖边了?”   “没有!祖母说了,不能走到这边靠水的地方来。”   孟晨曦摇摇头。   也对啊,如果是孟晨曦踩的,那脚印不该这么轻,既然不是孟晨曦的,那就是小叮当的。   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有小白,这里面有问题。   “晨曦,你去看看小叮当伤得严不严重?”   “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只是有点奇怪,这里又湿又滑,你回房去看看小叮当吧,你师父回来了,你正好可以在一边看着学习一下。你不是一直都想学医术吗?我告诉你,看医书十遍,也比不上你亲眼看着你师父出诊一次。”   孟夏摇头,就算是怀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也不会告诉孟晨曦。   “真的?”孟晨曦双眼放亮。   “当然!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那我去了。”孟晨曦笑着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林曲儿的房间。   孟夏收回视线,一脸凝重,低头拍拍小白的脑袋,“小白,你带我来看什么?”虽然没指望小白真的能听懂,且直接给她看证据,但还是想要试试。   这个小白,早已被孟冬驯服得比人还精明。   小白咬了一下她裙摆,然后,走到湖边的一小丛草前。   孟夏心中一惊,快步走了过去,弯腰拨开草丛一看,里面有一个小块炸肉,还有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   孟夏已猜出了一些,便还是不敢相信。   她拿出手绢,把两样东西都包了起来。小白在一旁,低低的嗷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孟姐姐,你在那里干嘛呢?”兰宁进来了,在花厅里没见到她,便出来找。   孟夏抬步走了过来,笑道:“没事!就是看看这里的风景,住进了两天了,我还没有好好的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兰宁笑眯眯的站在原地待她,环看关四周的风景,略有同感的点点头,“这里真美!美得像是人间仙境一般。叡安哥哥真是有心了,以后,孟姐姐住这里,兰宁也可以多来这里看看。”   “就怕你不来。”   “怎么可能?你一定会常来的。”   “走吧!喝茶去。”孟夏朝花厅那边努了努嘴。   兰宁笑着点头,“好!”两人一起并肩走着,兰宁几次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孟夏眼角余光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感到好看,便问:“有什话就直说,这般扭扭捏捏的,可一点都不像你。”   兰宁听她这么一说,也没什么顾忌了,“孟姐姐,上次晨曦说,你会做一手好菜,这次,你有没有空?”说着,杏眸亮晶晶的看着她。   “噗……”孟夏忍俊不止,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是想听我做的菜?这算是什么,你想吃,随时都可以。”   兰宁闻言,高兴极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好,择日不如撞日。”   “太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沈望走出花厅,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兰宁笑道:“孟姐姐答应今天亲自下厨给我做好吃的,我当然开心。”   一副吃货的样儿。   沈望笑着打趣,“看来,我也可以托你福,满足一下口福了。”   兰宁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孟夏,“叡安哥哥,你还没有吃过孟姐姐做的饭菜?这怎么可能?”   “吃过,不过,还想吃。如果可以每天都吃,那会更好。”沈望说着,情深款款的凝视着孟夏,兰宁在一旁瞧着都不自觉脸红心跳。   “叡安哥哥,你现在整个人都变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大木头呢,想不到大木头也有开窍的这一天。瞧瞧你们现在这副甜蜜的样子,真正是羡煞旁人。”   “你要是想,也可以啊。你说说,你有没有看到哪家公子哥?我回头给你指婚。”沈望这话多半是为孟冬问的。   闻言,兰宁的脸腾了一下火烧火燎起来。   “大家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倪新和孟冬相伴走了出来,兰宁回头瞥了一眼,脸就更红了。   孟夏瞧着,不禁蹙了蹙眉头。   难道兰宁喜欢倪新?   “也没聊什么,只是在聊……”   “叡安哥哥。”兰宁急急打断沈望的话。   沈望弯唇笑了笑,道:“我们在聊夏儿今天要亲自下厨的事情。”说着,他还朝兰宁挑了挑眉,兰宁的一张小脸红得快可以滴出血来了。   闻言,倪新双眼一亮,抬眼看向孟夏,“如此,倪某今天说什么也要厚着脸皮蹭饭吃。”他的嘴角蓄着淡淡柔柔的笑,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孟夏身上。   精明如沈望,哪里会看不出来,心里不免泛酸。   孟夏笑道:“那今天你们就留下来吃饭,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先坐着一起聊天吧。”   “孟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走吧。”   兰宁把她的贴身丫环留下,高高兴兴的挽着孟夏的手往厨房方向走去。王氏听说兰宁和倪新留下来吃饭,也赶去厨房。   “夏儿,欸,郡主也在这里啊。”王氏进来,突见兰宁也在,就有点放不开手脚了。   兰宁笑道:“孟婶,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还感觉自己有三头六臂,或是长得吓人。我和孟姐姐投缘,孟姐姐呢也迟早会成为我的堂嫂,所以啊,算算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你就别郡主郡主的叫,叫我兰宁得了。”   王氏愣了愣,看向孟夏。   想不到这个兰宁郡主一点架子都没有,难怪孟冬那小子这么喜欢。   孟夏看出了王氏的无措,便笑着道:“娘,你就依兰宁说的办,以后在咱们这里,你直接唤她兰宁便是了。”   王氏点点头,高兴的笑了,“好好好!”看着兰宁,问道:“那么兰宁平时喜欢吃什么菜呢?是喜欢清淡一点,还是味重一点?”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好。”兰宁笑道:“不过现在天凉了,我想吃点辣的,这样暖一点。孟婶,今天可千万不要做太多菜,不然前面的菜还没吃完就凉了。”   喜欢吃热的,还要有点辣的。   孟夏突然有了主意。   “我去食材房里看看,如果够食材的话,咱们今天就吃一顿特别一点的菜。”   兰宁听到特别的菜,眼睛都快冒青光了。   “孟姐姐,你要煮什么给我吃啊?我也去看看,我还没进过厨房呢。”   王氏也跟了进去。   孟夏在食材房里转了一圈,基本确定今天能做火锅吃了。这里的食材是极新鲜的,还有一些菇类,打火锅里有这些东西,可是极好的。   “吃什么?”兰宁着急的问道。   孟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打趣,“小馋猫。”   “呵呵!人家只是好奇吗?再说了,不都说人以食为天吗?这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把肚子喂饱,不能让肚子受委屈不是?我只是受惜自己的肚子罢了。呵呵。”   说着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的笑了。   “对对对!兰宁这话说得对极了。”王氏附合。   孟夏也笑着点头,“我也赞同。说什么做什么也不能跟肚子过不去。”   “就是就是。”兰宁笑得眉眼弯弯的,那模样可爱极了。   “走吧,还早呢,咱们去坐着聊一会。”孟夏打水洗了手,与王氏、兰宁一起出了厨房。路过林曲儿房间里,孟夏停下了脚步,“娘,你先招待一下兰宁,我进去看看小叮当。”   “小叮当怎么了?”王氏问道。   “她被小白咬伤了。”   “小白?这怎么可能?”王氏一脸惊讶和担忧,“小白连陌生人都不咬,它怎么会咬小叮当呢?”   “我也不清楚,我待会问问小叮当。”孟夏摇摇头,看向兰宁,道:“兰宁,你先去花厅里坐一会,我进去看看,待会就来陪你。”   小白是不随便咬人,但是对于有敌意的人,小白可没有口软过。   哪次不是没把那人咬一块肉下来,它都不罢休的?   孟夏肯定,小叮当定是想做什么事情被小白发现了,所以,小白才会咬她的。   以前顶多就是不理她,这次咬她,绝非偶然。   兰宁点点头,“好。”   孟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床边林曲儿正坐在那里垂泪,目光担忧的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小叮当。她听到声响回头看来,语气有些哽咽的道:“夫人。”   “小叮当怎么样了?”孟夏走到床前,探首看了她一眼。   林曲儿用手绢轻拭眼角,“小五姑娘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小丫头如今听到小白的声音都会发抖。”   “没事就好!她只是被吓坏了。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克服心里的障碍的。”孟夏的目光落在了林曲儿的身上,见她对小叮当动了真情,心里暗暗着急。   如果揭穿了小叮当,林曲儿知道自己疼错了人,那她该有多难过?   林曲儿轻轻点头,“夫人说的对。”   “好啦!你在这里照顾她,兰宁来了,我去招待客人。”孟夏的手放在林曲儿的肩膀上,用力的按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房。   她站在房门口,眼光怔怔的望着入眼的景致。   轻叹了一口气,她就扭头朝小五房间走去。   嘎吱——   小五看着她进来,面色凝重起来,“孟姐姐,你如果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过去找你了。”   孟夏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从袖中掏出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看着一脸疑惑的小五,轻道:“这是小白咬小叮当的原因,你看看这肉和这瓷瓶里是什么东西。”   小五点点头,把刚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孟夏静静的坐着,看着小五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最后,她用力一拍桌面,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怎么了?这肉是用来毒小白的吗?这瓷瓶里装着的难道是也是毒药?”   她已经猜到一些了。   小五错愕的低头看着她,“你知道?”   孟夏摇摇头,“不知道,猜的。”   现在她确定了。   而,这个小叮当是不能留了。   “这肉的确是泡过剧毒,这个瓷瓶里装的和这肉里的是一样的。”小五知道她猜到了,但还是说了一下。她表情沉重的看着孟夏,道:“孟姐姐,这个小叮当并不是四岁小孩。”   孟夏闻言,眉头轻挑。   “她是当了缩骨毒?”   这世上有谁能有那么多的缩骨毒来吓人?杜宇如此,这个小叮当也是。   “你已经知道了?”   “也是猜的。”   小五撇了撇嘴,“下次出门前,我一定先让你猜猜天气情况,你可真能猜啊。”   孟夏笑了笑,“我还猜她怀有武功,而且还不弱。”那草地上的脚印太浅,如果她不是身怀武功,那脚印不可能这么浅。   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去过那里。   这么神神秘秘的,她一定是想要做坏事。   她一定是知道小白对她有敌意,也知道小白跟孟晨曦形影不离,所以,她才想把小白杀毒死。那么,她的目标是晨曦?   会是这样吗?   孟夏微眯起双眼,眸中冷光乍现。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敢打伤害晨曦的目的,那她就罪该万死。   “小五,你去给她换药时,故意跟曲儿聊天,装作不经意的泄露你正在调制解缩骨毒解药的事情。我们来一个瓮中抓鳖。”   小叮当听到有缩骨毒的解药,她一定会来小五里偷取。   小五点头,“嗯,这事就么办了。孟姐姐,既然已经确定了小叮当跟咱们不是一路人,那就得尽快揭开她的真面目。否则,曲儿姐和晨曦在得知真相后,只会受伤更深。”   孟夏轻轻领首。   她一直就担心这个。   孟夏往窗台那边看去,陶罐中的药汁扑嗵扑嗵的翻滚里,炉里的银竹丝炭燃烧出红光。   “走吧!让青梅过来帮你看着炉子,我们去找兰宁。”   “好。”小五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弯腰从桌底下拿起那个竹篓,孟夏定眼一看,条件反射性的跳了起来。   一脸惊吓。   小五瞧着她的反应,不由的笑了,“孟姐姐,我本是怀疑,现在是确定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姐姐居然怕蛇,哈哈哈……”   “怕……怕蛇有什么好笑的,一点也不羞人。那东西本来就长得吓人。”孟夏大方的承认。   小五却是笑得更欢了。   实在是难得见到她害怕的样子。   “我先走了,你自己来。你把这东西丢远点,我想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孟夏搓了搓手臂,掉头走人,也不等小五了。   小五笑着摇头,提着竹篓出了房门。   厨房里。   孟夏,王氏,小五,兰宁,四个人忙开了,在孟夏的指挥下,小五洗菜,王氏切菜,兰宁装盘,她呢,在熬制火锅的汤底。   食材房里有新鲜的羊排,孟夏就取了羊排来做汤底。为了让汤更鲜美一些,她还熬了一大锅的高汤,用高汤来熬羊排。   一旁装盘的兰宁闻着汤的香味,看着那奶白色的汤,不禁好奇的问道:“孟姐姐,我以前不喜羊肉汤,觉得有一股很浓重的膻味,光是闻着我都想要吐。可你是怎么弄的,我只闻到香味,一点膻味都闻不到。”   “呵呵,这是祖传的,可不能告诉你,只能是自家人才能知道。”孟夏笑着逗她,试了一下咸淡后,她就汤里放了一些白萝卜进去。   “我这汤底快好了,你们的呢?”   “我的菜马上洗完,待会装盘就好了。”小五抬头看向孟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水泡得快要发白的手,道:“孟姐姐,为什么是我洗菜,兰宁却是最轻松的装盘啊?你不是偏心啊?”   “小五,你以为装盘很容易吗?你没看我也装得很辛苦吗?”兰宁立刻为自己辩白。   小五白了她一眼,“是啊,你装得很辛苦。”   装字故意咬得很重。   兰宁听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味,想了想才明白了过来。她放下手中的菜,作势就要去打小五,“好啊你,你居然话里藏话来笑我。”   “我哪有?”小五笑着躲到孟夏身边,“孟姐姐,你作证,刚刚明明就是她自己说自己装得很辛苦的对不对?她现在怎么反过来说我啊?”   “我是说了,可我不是……”   “听听,你自己都承认了。”小五抢白过来,“孟婶,你也听到了吧?”   王氏看着她们,抿唇笑了笑。   这几个丫头在一起真是热闹。   兰宁看着王氏只笑不语,便道:“你瞧见没有,孟婶并没有认可你。”   “别,别闹了。”孟夏笑道。   “不是我要闹,是小五啊。”   “不是我要闹,是兰宁装得辛苦啊。”   “你?”   “我怎样?”   “小五,瞧我不把你抓住打一顿。”兰宁举着手过来,小五早已拔腿往外跑,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边跑边笑,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听了都不自觉的翘起嘴角。   “啊——”跑在前面的小五撞到了正和沈望一起走来的慕云墨身上,慕云墨正和沈望聊着,没有防备,被她这么生生的一撞,两人就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呃?小五瞪大眼睛看着被自己当成肉垫的慕云墨,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这么大,这么深邃,眼睫毛这么长……   慕云墨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压着他,两人还嘴对着嘴。   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兰宁和沈望相视一眼,两人见他们久久未动一下身子,以为是伤着了,连忙走过去查看。走近一看,竟发现这两个人在斗鸡眼,嘴还对着嘴。   兰宁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偏过头去,咬着嘴唇偷笑。   沈望也是尴尬的轻咳几声,扭头笑了。   孟夏和王氏听到笑声,便跑了出来,两人看到那地上的两个人时,不由的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好劲爆啊。   慕云墨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小五,小五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片空白,人还没回神就被他推了个倒仰,狼狈的倒在地上。   “小五——”孟夏冲了过去,着急的扶起她,慕云墨早已爬起来,一灰溜烟就闪人不见了。   小五气呼呼的跺脚,指着慕云墨离开的方向,却是咬咬牙,什么也没有说。   真是伤自尊,自己一个姑娘家都没怎样,他一个男人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五,你没有伤到哪里?”孟夏焦急的问道,兰宁也过来,红着脸打量着小五。一旁的沈望一声不吭,低头温柔的对孟夏,道:“夏儿,我去看看慕云墨那个大傻子。”说着,他朝她示了个眼色。   孟夏领会了他的意思,点头,“你去吧。我这里还有一点没忙完,你找到慕云墨后,咱们就可以准备开饭了。”   “好!我知道了。”沈望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   兰宁满脸歉意的看着呆若木鸡的小五,“小五,你怎么样了?没摔伤哪里吧?”这人不太对劲啊,怎么双眼无神,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小五摇摇头,“我没事了。”   说完,她转身就回厨房。   兰宁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孟夏,“孟姐姐,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慕云墨会来这里啊。我这……”   “兰宁,你别着急!小五一定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回头问问她。”孟夏拍拍兰宁的肩膀,抬步往厨房走去。   小五自被许庭放掳走后,再见她时就有些怪怪的,可她又不便问她。刚开始慕云墨说小五出事了,让她们赶过去,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都没有听到慕云墨说小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自己粗心了。   待会逮到慕云墨,一定要问问他。   王氏走到兰宁面前,看着她眼眶泛红,不由的心疼,连忙轻声安抚她,“没事的,小五可能是吓到了。走吧,咱们进去继续准备。”   “嗯。”兰宁吸了吸鼻子。   她只是为了玩,后面是瞧着好笑,没有想那么多,直到慕云墨转身走人,小五的失落和呆滞,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她或许不该这么放开自己,玩得这么开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陌上柳絮推理宠文《闪婚娇妻二十四》:   “饭在桌上,人在床上”   侦探男神顾惜朝看到这条短时,就知道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的娇妻又在报复挑逗他了,   偏偏他只能做个禽兽不如的美男子忍着。   一对一,宠文,杀伐果断又心思细腻的美妹子与酷炫狂霸拽偶尔抽风的真男神之间的惊情险爱。   故事开头,从一件劫机事件和一张结婚证书开始,情节新奇曲折。   各位亲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多多支持下柳絮的文。 099章 小叮当败露真面目   王氏和兰宁进了厨房,兰宁走到小五身边,刚张嘴,小五就扭过头来冲着她笑,“我没事!我刚刚是故意唬你的,没想到你们真的上当了。”说着,小五已经自己就笑了起来。   越笑越停不下来。   旁人都不笑,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因为她的笑容很勉强,任谁都看得出来。   “东西都备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咱们准备吃饭。”孟夏岔开了话题。   那边,沈望去追慕云墨,在大门口截下了慕云墨,沈望很生气,拦住他,问道:“云墨,你这样一走了之,你可有想过小五的感受?”   “我若是留下来,她会更加尴尬。”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不让我管,我便不管,可是今天这事发生了,你就这样处理的吗?”沈望很难理解他,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搞得这么复杂?“你若是真对小五一点什么都没有,我倒不会在这件事上说第二句话,可明明就有,我就不懂你干嘛要这样了?”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有!以前当她是小师弟,现在就是妹妹啊,哪有你想的那些?”慕云墨不耐烦的反驳,这事他都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沈望上下打量着他。   慕云墨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半晌,沈望才出声,“你刚刚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怕小五尴尬啊。”   “你是怕自己尴尬吧?”   “才不是!”   沈望见他死鸭子嘴硬,便下了最后通碟,“云墨,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事不是开玩笑,你这么一走,小五会认为你是在嫌弃她。我记得你说过,许庭放差点就对她那个了,你仔细想想,自从她换成女装后是不是强颜欢笑?她那些天不吃不喝,后来一下子就变好了,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自觉的行为伤到她了?”   “我怎么可能嫌弃她?”   “你刚刚的举止就是在表明你嫌弃人家,你把人家用力推开,自己撒腿就跑,你以为人家会怎么想?”沈望直接就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明明是聪明人,碰上这事就真成大傻子了。   慕云墨沉默了下来。   沈望拉着他往一旁的小径走去,“走走走,咱们哥俩聊一聊,我得帮助你认清自己的心。”   “你少来,上次还是我去请教了云悦来帮你的。”慕云墨白了他一眼,抽回手,一脸嫌弃的道:“走就走,你别拉我的手。”   “呵呵!”沈望笑了笑,凑过去搭着他的肩膀,“我非要这样。”   慕云墨扭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枫树下,两人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着不说话,许久,沈望才意味深长的道:“云墨,我不管你,也不逼你。现在你闭上眼睛,放空自己,你好好去想想得知小五是女子后,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你的心情变化又是怎么样?”   “我?”   “按我说的做,这么做,你可以认清自己的心。”沈望轻叹了一口气,“不要学我,错过了那么多年。”   慕云墨靠着树,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点一点的翻放着他从许放庭手中救回小五后的一点一滴。那时候,他看着她不吃不喝,心里又急又难过,还束手无措。   第一次看到她穿着女装时,他呆住了。   在断念小居,他看到黑衣人围攻她时,他比在彩霞岭下看着沈望他们被黑衣人袭击还要焦急。   当她说要去西凤时,他剧烈反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让她去涉险。   当知道她的身世后,他一个人在外面吹了一个夜上的风,心里很纠结,不想让她去西凤。她那么单纯的一个人,若是去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能有活路吗?   刚刚不小心的一个吻,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他推她并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不知所措。   现在想想,他的心跳都会加速。   “叡安,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慕云墨才睁开眼睛,扭头看着一旁的沈望,问道。   “当她危险时,你为着急,恨不得替她挡了;当她难过时,你会比她更难过;当她开心时,你会觉得天都晴了;当她说无情的话时,你的心会痛;当你拥有她时,你会觉得拥有了全世界。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想,这些应该就是了。”   沈望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他。   慕云墨愣愣的看着他,“这是你对孟夏的感觉?”   “对!但真正的感觉是任何语言都表达不出来的,因为,在心里,心才知道。”沈望抚上自己的胸口,一脸认真的看着慕云墨,“云墨,你的心告诉你了吗?你喜欢上小五了对不对?”   “如果你刚刚说的是爱,那我想,我爱上小五了。”   “早点承认不就得了,非要把人家小五弄得那么难过。”孟夏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道:“走吧!你们再不回去,菜都凉了,那就白白让我们几人辛苦一个下午了。”   “孟夏,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讲话呢?”   孟夏瞪了他一眼,反手指着自己,“我是别人吗?是谁从一开始就哭着喊着要和我做朋友的?”   “是我。”   “那你到现在还没把我当成朋友?”   “早就是了,不仅是朋友,还是嫂子。”慕云墨笑了笑,看了沈望一眼。   “走了。”孟夏率先往回走。   沈望追了上去,问道:“夏儿,你们煮了什么菜?”   “火锅。”   “火锅怎么吃?能吃吗?”   “能啊。”   “你不是在忽悠我?”   “我忽悠你,好玩吗?”   “你经常做这事啊,真是火锅?”   “嗯。”   “什么味道的?”   “铁的味道。如果吃在嘴里,那就是烤肉的味道了。”   孟夏存了心逗他。   “啊?”   火锅原是铁的味道,吃进去后就变成了烤肉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啊?她们几个下午就一头钻进厨房里,本想去看看,哪知会发生慕云墨和小五的乌龙事。   身后的慕云墨看着他们逗嘴的样子,羡慕极了。   “铁是烫的,吃进了,嘴唇都熟了,可不就是铁的味道,吃进去就成了烤肉的味道吗?”慕云墨替孟夏解释,嘴角溢满了笑容。   这个傻子,刚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傻子。   他碰到孟夏后,不也智商归零了吗?   沈望扭过头白了他一眼,“慕云墨,你真是不解风情,我们这样逗嘴是情趣。你怎么那么傻啊,夏儿怎么可能让我们吃铁块?笨!”   嗬!   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吗?   慕云墨真想冲上去打他一顿。   “云墨,咱们是朋友,你被欺负了,我一定替代报仇。不过,你刚刚欺负我朋友了,所以,这事就扯平了。这样算下来的话,你就欠了我两个人情,你可得记住了。”   孟夏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砸舌。   慕云墨刚想说话,孟夏又开口了,“劝你二弟那事就当是我友情相赠的。”   呃?   人情还说什么友情相赠?   她若是那么有友情的话,干嘛还要上嘴唇和下嘴唇一合就让他还两个人情?   这边,慕云墨正郁闷着。那边,沈望就大声的道:“我来做个见证,这两个人情云墨是欠下了。”   “你们这妇唱夫随的欺负自己的朋友,真的好吗?”   “感觉还好啊,只是你说我们欺负你,这样真的好吗?”孟夏反呛了他一句,突然,她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看着慕云墨。   慕云墨见她眸光流转,不禁头皮发麻,她这是又想到什么捉弄自己的点子了吧?   “你想干嘛呢?”   “我想到了你欠下人情的根本原因,也想到你怎样可以一下子还我两个人情。”   慕云墨听了,表情一凛,露出警戒的神色,“你又想到怎么捉弄我了吧?”她会有那么好心,刚刚才得到的人情,现在就用掉?   他才不会相信。   “我是这样的人吗?”孟夏看向沈望。   沈望连忙摇头,“不是!”   闻言,孟夏笑了笑,看向慕云墨,道:“你听到了吧?我就不是那样的人,你刚说的,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这人情我欠着便是。”慕云墨摇摇头,身姿如松地越过他们朝大门口走去。   他又不傻,这个时候还人情,那就掉进她的圈套里了。   孟夏在后面看着慕云墨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居然不要?”   “不要就不要呗,咱们回去。”沈望拉着她往前走。   花厅门口。   兰宁和孟冬站在那里望着从外院进来的那个拱门,沈望和慕云墨不知上哪去了,孟夏去找他们,也没有回来。兰宁心里很忐忑,就怕早前在厨房门口的那事会伤到小五。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现在她都不知该怎么跟小五说话了。   “孟姐姐也不知上哪里去了?”兰宁搓着手,目光紧锁在拱门处。   孟冬扭头看了她了一眼,轻道:“我三妹去找沈望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要不,郡主先进去喝茶吧。”   花厅里,倪新在陪孟父下棋,王氏在一旁做针线活。   正桌上摆满了菜,荤素都丰富,每个座位面前是平时房里煮开水沏菜的炉子,炉子上是小铜菜盆。他们对于孟夏的这种吃法都很好奇,可她不回来,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吃?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直接把生冷的菜端到饭桌上来的。   小五和孟晨曦去了林曲儿房里,小五去查看小叮当的伤口。   “小叮当,你最近可不能碰水,知道吗?”小五清洗了伤口,换了药,一边包扎,一边叮嘱。   小叮当点点头,奶声奶气的道:“好!”   小五听着她的声音,全身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这声音也该是装的吧?一个人装成这样,还真是不简单。如果不是知道她中了缩骨毒,还真是会被她这副小孩子神态给骗到。   “真乖!”   小五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叮当冲着她甜甜的笑了。   “曲儿姐,你刚刚都看清楚我是怎么清洗伤口的吗?”小五看着她的笑容就觉得膈应,起身看着林曲儿问道:“我这几天有点忙,孟姐姐让我调制缩骨毒的解药给杜宇,青梅现在还在我房里帮我熬药呢。晚一点我还要把药汁放凉,制成药丸。”   床上的小叮当听到缩骨毒时,身子不由一僵,小脑袋微垂着,眸中精光闪过。   想不到他们居然要救杜宇。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林曲儿听了小五的话,有些不解的问道:“夫人要救杜宇?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孟姐姐做的决定,我相信自有她的道理。”小五摇摇头,拉着林曲儿到桌前,指着上面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的给她讲解。   孟晨曦有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问几句。   “嗯,小五姑娘放心!我已经听清楚了,那小五姑娘就先忙自己的事,小叮当就我来照顾。如果实在有什么我不懂的,我再去问你。”   林曲儿认真的听完。   “那行!我就先出去了。”小五牵过孟晨曦的手,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看着林曲儿,道:“今天晚上孟姐姐做了火锅,曲儿姐也来花厅吃吧。”   “我……我不用了,我就在房里陪小叮当。”林曲儿摇摇头,心里放不下小叮当。   小叮当听了连忙道:“曲儿姨,你去吧,我没事的,我会乖乖的在房里睡觉。那火锅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夫人可真是厉害。”   林曲儿见小叮当一副很想吃的样子,便笑着道:“这火锅我吃过,味道真的是很好。小叮当,如果你想吃,那曲儿抱你一起去吃,好不好?”   “不行!”不等小叮当打拒绝,小五已经否决,她看着一脸疑惑的林曲儿,道:“小叮当被小白咬了,小白是狼,狼牙也是有毒的。她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不能吃那火锅。”   不把她留下来,怎么给她机会去偷药呢?   林曲儿微愣,然后点头。   “曲儿姨,你去吃吧。我现在想睡觉了,我睡一会。”小叮当说着,人已侧身朝里,一副真要睡觉的样子。   小五瞧着,心里冷哼。   林曲儿坐了下来,探首看着她,一脸慈爱的摸摸她的脑袋,轻道:“真是个好孩子,曲儿姨很快就回来,你先睡一会吧。”   小叮当没有回应。   林曲儿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一脸宠溺的道:“孩子就是孩子,说睡就睡,刚刚还说着话,这一眨眼人就睡着了。”   她伸手细心的掖好被子,又深深的看着了小叮当一眼,这才起身放下床幔,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床上,小叮当猛地的睁开双眼,嘴角高高的翘起。   “小五……呵呵。”兰宁看着小五牵着孟晨曦过来,叫了一声小五后便不知该什么,只好干笑了几声。小五忍不住的笑了,嗔道:“你这样子,我都感觉自己成了女土匪了,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说了,那事我不怪你,跟你没关系。”   兰宁瞪大了双眼,细细的打量着小五,见她真的不像是在说慌,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她上前亲昵的挽着小五的手臂,长吁了一声,道:“吓死我了,我多怕你生气啊。”   “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小五反问。   “是……”兰宁想到小五那会对着慕云墨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样子,又改口,“是才怪呢。咱们的小五,可是一个心胸宽广,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小五下午是真对慕云墨生气了吧?   可她为何又没有发作出来,后来还笑得那么悲伤?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笑容是那样的绝望,悲伤。   小五一定是喜欢慕云墨的,下午,慕云墨那一推,一定是伤了小五的心。兰宁如此想着,心里就对慕云墨有了几分怒意。   下回有机会,一定得狠削他,为小五出气。   兰宁偏过头看着小五,细看之下,小五的五官是耐看又精致的,只是没怎么打扮而已,如果稍稍打扮一下,一定是美人儿一个。   想到孟夏他们还没有回来,兰宁就有了主意。   “小五,你的房间在哪里?走,带我去看看。”   “不是要吃饭了吗?”   “孟姐姐去找人还没有回来呢。”   “哦。”小五点点头,“我房间在那一边呢,我那里全是药味,臭烘烘的,你还是不要去了。”   兰宁眉头挑起,微眯起双眼,“我是那种会嫌弃朋友的人吗?走吧,我就是想去看看嘛。”说着,她不待小五点头,便转身拉着小五往反方向走去。   “真要去?”   “当然!”   “很臭的。”   “我不怕!”   “那行,走吧。”小五没办法,人家都不嫌臭了,你还能死磕不让人家去?再说了,兰宁刚刚说她是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朋友?   小五心里暖意流趟,她的朋友不多,兰宁把她当成朋友,她心里是很高兴的。   兰宁根本就不用小五指路,一路循着药味很快就到了小五的房门口,“就是这一间了吧?”   “对!”   随声落下的是开门声,兰宁进了屋,正在窗前熬药的青梅看见兰宁和小五一起进来,连忙给兰宁行礼,“青梅见过郡主。”   小五走过去,揭开药罐盖看了一下,道:“青梅,这药熬好了,你不用再守着了。你去梳洗一下,待会就要开饭了。”   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仅于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细声交待青梅。   青梅点头,离开。   兰宁进了屋后就径自去找衣柜了。   小五无奈的笑了一下,摇摇头,走了过去,“兰宁,你不会是来我这里搜查的吧?我可没有拿你的东西,你在找什么呢?”   兰宁取出了一套粉色的裙子,兴高采烈的举到小五面前,“小五,你换上这套衣服。”   “为什么?我身上这衣服不是挺好的吗?”小五疑惑。   这好好的拉她回房,难道就是为了让她更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有这么难看吗?小五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啊,这些衣服慕云墨买的,还没穿多少天呢,几乎是全新的。   “让你换,你就换呗,快点。”兰宁一股脑的把衣服塞进了小五的怀抱里,笑着拐出屏风外,“你快一点换,磨磨蹭蹭的,我就过给帮你换了。”   “别别别,我自己来就好。”小五连忙摇头。   这兰宁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五一边嘀咕一边换衣服,当她换了衣服出来后,兰宁已站在梳妆台前等着她。兰宁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笑道:“这粉色很衬你的肤色,粉粉嫩嫩的,一看就想要咬一口。”   呃?   这是大家闺秀该讲的话吗?   第一次见她时,觉得她文文静静的,从骨子里就能透出一股优雅高贵的气息。现在再看看,真怀疑自己当时的眼神是不是白瞎了。   现在这样子的兰宁,小家碧玉也比她温婉。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兰宁被她怪怪的眼神给唬了一下,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小五摇摇头,“没有东西,我只觉得现在的你和第一次见到的你,有些不太一样。”   是很不一样!   “你现在是我看叽叽喳喳的,有时还白目冒失,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吧?”兰宁眉眼含笑的望着小五,明白她的疑惑。   小五点点头。   兰宁就朝她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打扮打扮。”   “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打扮什么啊,不用了。”小五摆手。   兰宁大步走过去,拉着她走到梳妆台上,一把按着她坐下,“没错,是挺好的。可是,我觉得你可以更好啊,小五,我告诉你,我帮你想到一个可以气到慕云墨的办法。”   “我没有生他的气。”   “好吧,你没生他的气,是我生气了,所以,你帮朋友出口气,也是不该拒绝的吧?”兰宁迂回,不让她有机会拒绝。   小五抬头望着兰宁,“你为什么生他的气?”   “因为他让我朋友不高兴了。”   小五愕然。   她的生气有这么明显吗?   兰宁却已拉下她头上固定发髻的玉钗,一头齐腰的乌发散落了下来。兰宁拿起桌上的木梳,一边梳一边羡慕的道:“这头发真好!黑得发亮,又柔又顺。”   “你别整得太复杂了,简单的绾个髻就行了。”小五拗不过她,便由着她去。   兰宁点头,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给她梳了一个飞天髻,显得小五鹅蛋脸更柔美。兰宁看着镜中的小五,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发髻适合你。”   说完,她又拿起早已备好的淡粉色水粉,浅浅的扑了一些,苹果肌上扑了点胭脂,看起脸色好看了许多。   “不用这样吧,只是吃饭,晚上我还得洗多久才能洗干净啊?”小五看着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又喜又羞,总觉得太麻烦了。   又没人欣赏,整这么麻烦干嘛?   “你别动来动去的,我要给你修一下眉毛。瞧瞧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眉毛,不是我说你啊,你一个姑娘家留这么浓密的眉毛干嘛?”   兰宁抬起小五的下巴,不悦的嗔了她一眼,别一只手却是熟练的替她修眉。   “我?”   “你别说话,放心交给我,我一定把你打扮成一个大美人。”她倒想要看看慕云墨见到小五后,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惊艳?还是后悔?   谁让他让小五伤心了。   兰宁想了想,一边给小五修眉,一边教她,“小五,咱们是姑娘家,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让他觉得咱们没人要,非要追着他跑一样。你得端着点,别对他太好。我娘说了,男人都这样,有点贱贱的。你对他越好,他对你越是无所谓,你若是把也冷在一边,他就会浑身不自在了。我说啊,那慕云墨就是这种人。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就是不理他,看他急不急死?”   “他不会!”小五的语气有些颓丧。   兰宁笑道:“他会!不信,咱们打赌?”   “赌什么?”   “如果他会,那你就十天不理他。如果他不会,那我就陪你十天,每天负责陪你吃喝玩乐。这个怎么样?”   小五想了想,看着兰宁,道:“是我陪你吃喝玩乐,还是你陪我?我觉得这一点上,目的好模糊啊。”   “陪伴是相互的,当然是我陪你,你也陪我啊。咱们再叫上孟姐姐,这样咱们就会新晋成栾城三大美人。”兰宁狡黠的笑了笑,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   “你真是郡主?”   有这样的郡主吗?   “如假包换!”   “噗……”小五噗嗤一声笑了,“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   这么可爱,又率直的朋友。   她喜欢!   “我也一样,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兰宁笑了笑,从首饰匣里翻找出一支金步摇,斜斜的插在发髻旁。她打开第二个匣子,立刻被里面的金头面给吸引了,“小五,这套金头面原来是你买了啊?”   “啊?”小五探首看着一直没过的那套金头面,奇怪的问道:“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兰宁一副服你的眼神看着小五,叹了一口气,道:“这套金头面只有一套,听说是一个神秘人订制的,百宝阁的掌柜见太漂亮了,曾摆出来过。整个栾城的大家夫人、小姐都抢破脑袋,可掌柜说了,这东西是订制的,而且仅此一套,就是给再多的钱也不会再制。”   “还有这样的事情?”   兰宁嘴角溢出贼兮兮的笑,轻问:“这是谁送你的?慕云墨?”   那个男人会吗?   小五点点头。   “还真是慕云墨?”兰宁惊叫了一声,一脸不敢相信。   那男人下午对小五是那样的态度,可这金头面却又……   “这是他送我的生辰礼物。”小五轻道,目光却是紧紧的锁在匣子里的金头面上。   金头面上巧妙的镶着一只玉蝴蝶,玉蝴蝶的须头上是两颗粉色的小珍珠,然后,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头花是血玉雕牡丹花,牡丹花是她最爱的一种花。牡丹花瓣上的白珍珠就像是清晨的露珠儿,让整朵花更是栩栩如生,充满生机,像是真的一般。   兰宁看了看金头面,又看了看小五的神情,她伸手过去,取了那对血玉雕小牡丹珍珠流苏的耳环,“来,今晚就戴这一对耳环。”   “不!”小五伸手,把耳环取了回去。“放着吧!我不想戴。”   兰宁看着她,心想,这是舍不得戴吧。   小五站了起来,抬步往外走,“就这样吧,走,咱们吃饭去,孟姐姐该回来了。”   “好!”兰宁追了上去,走到房门口,小五又返了回去,找了一块檀香丢进香炉里,“走吧!”她顺手关上房门,目光在那袅袅升烟的香炉上停了一下。   “你们再不来,我又要去找人了。”孟夏站在花厅门口,看着她们挽着手而来,不禁自我打趣:“我今天从早到晚就是找人,这都什么日子啊?”   “跑腿的日子呗。”兰宁笑了笑。   走到灯光明亮的地方,兰宁得意的把小五推到自己面前,一脸显耀的道:“孟姐姐,你瞧瞧,我把小五变得美不美?”   孟夏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小五,笑着点头。   “美!真是漂亮。”   不愧是西凤的公主。   稍稍打扮一下,周身的高贵气质就出来了。   闻言,小五红了脸,兰宁笑呵呵的点头,“我也觉得漂亮!孟姐姐,明天我请你和小五去我府上做客,可好?我家哥哥们都还没成亲,也许我可以自己找一个嫂子呢?”   说着,她调皮的朝孟夏眨了眨眼。   “胡闹!明天夏儿有事,没空。”沈望冲了出来。   他身后的是慕云墨,当慕云墨看到打扮过的小五时,果然没让大家失望,他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直的看着小五,眼睛都不眨一下。   兰宁瞧着,心里不禁偷笑,面上却是有些遗憾的道:“那行!孟姐姐不去,小五去就行了。反正,我的目标也是小五。孟姐姐是叡安哥哥的,迟早是嫂子。”   “不行!”慕云墨冷了脸,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众人看着他,趣味十足。   慕云墨的俊脸上染了两朵可疑的红晕,他看着小五,道:“小五,我娘让你明天回慕王府一趟,她最近身子不适,我说给她瞧瞧,她又不愿意,明天你能不能去给她看看?”   想到慕王妃最近身子不爽利,慕云墨就拿来大作文章,不给兰宁机会。   “王妃身子不适?”   “嗯,最近家里发生太多事情了。”   “小五,别……”兰宁急急的扯了她一下,刚刚可说好了要端着的,哪能一下子就给慕云墨骗回去?   小五扭头看着不停对她挤眉弄眼的兰宁,沉吟了一下,看向慕云墨,道:“行!明天我回去看看王妃。”   “小五……”兰宁唉呼一声,一脸失望。   “我看完王妃就去找你,这样可以吗?”小五拍拍她的手背,兰宁高兴的点头,“好好好!你先去我家坐一会,然后,我们再一起去街上逛逛。”   “嗯。”   “先吃饭吧,这一餐饭可真是一波三折,大家都饿了,吃完再聊。”从这里从栾城中心还要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兰宁是姑娘家,太晚回家终是不好。   兰宁一手拉着小五,一手拉着孟夏,“走走走!这说起吃饭,我才发现自己早就饿了。”   饭桌上,小炉子上的铜盆里已装了羊排汤,奶白色的汤不停的翻滚着。兰宁走过去,看着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铜盆,兴奋极了。   这是什么吃法,她可从来没见过。   “孟姐姐,这饭怎么吃啊?你得教教我们,我们可从没吃过。”   孟晨曦坐在孟父的怀里,一脸得意的道:“我会,我吃过。”他低头对孟父,道:“祖父,放我站在凳子上,我来教大家该怎么吃?”   他不够高,只能站在凳子上。   孟夏怕他烫到了,连忙制止,“晨曦,你坐着,别烫到了,待会娘烫了菜给你。”   “哦。”孟晨曦放下筷子,坐了下来。   孟夏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大家都坐吧,我先给大家示范一下,然后,大家喜欢吃什么就烫什么,喜欢什么味道就自己调蘸料。”   大家坐了下来,看着她夹了青菜往面前的羊排汤里放,然后又拿起面前的蘸料碗,加了点辣椒油,花椒油,酱油,还有青葱和芫荽。   汤锅里的青菜熟了,孟夏夹起来放蘸料碗里蘸一下。   “就是这样了,大家就是夹了菜往自己面前的汤锅中烫,烫熟了就吃。汤里有羊排,这个天气吃了温补,大家可以先吃羊排。”   说完,她又拿了一个碗,只放了点酱油和青葱,从汤锅里夹了几块羊排和萝卜,然后递过去给孟晨曦,“晨曦,来,坐这里别妨碍祖父吃饭,这是你喜欢吃的。”   “谢谢娘。”   孟晨曦接这碗筷,低头就开始吃。   大家都看明白了,便纷纷迫不及待的开始这新鲜的吃法。   这边开心热闹的吃饭,那边一道小小的身影快速的在游廊窜走,没过一会儿,小身影停在了小五房门前,她警惕的四处张望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去推开房门。   一股浓郁的药叶扑鼻而来。   屋里点了四盏八角宫灯,外室一盏,床前一盏,窗前的案台一盏。案台上的炉子已熄,但炭着余热还在,所以,药气还往外冒。   小叮当忍不住的一阵心情激动,目光紧紧的看着那药罐子。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只要喝了那药,她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心扑嗵扑嗵直跳。   突然,她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晃动,屋里的东西全都飞起来了一样,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扶住一旁的东西,不让自己倒下去。   上当了!   这是一个套!   她扫了房间一圈,目光落在了那袅袅升烟的香炉上。   小五竟烧了迷香。   她用力的与沉重的眼皮搏斗,却发现无果,心渐冷,她摇晃着身子往外走,一步二步三步,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   小叮当幽幽的醒了过来,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喝了小五的药,然后就恢复过来了。她再也不用当一个四岁的小不点了。   模糊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想起了自己在小五房里中了迷香。   空气中有一股带着药味的浊气扑面而来。   难道还在小五的房里?   小叮当睁开睛打量屋子。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里不是小五的房间。这里的窗棂紧闭,糊着厚厚的窗纸,光线很暗,屋里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四方桌,上面没有一件摆设,很冷清。   她轻甩了一下又沉又痛的脑袋,慢慢的吃力的站了起来。   小叮当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变高了,以前没桌子高,现在她站起来后,比桌子要高一半不止。她这是好了?美梦成真的?   她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禁愕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醒了?”林曲儿的声音传来,小叮当一怔,立刻扭头看去,只见林曲儿站在房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口,目光剜人的看着她。   ------题外话------   妞妞建了一个读者群,群号是:515015906,有兴趣看甜蜜宠和论讨故事,或是纯粹聊天一起哈的正版亲们,妞妞都热烈欢迎大家加进群来。   敲门砖是:孟夏或沈望或孟晨曦   感谢大家的支持。 100章 孟夏的项链(必看,解开迷底)   “曲儿姨。”小叮当喃喃地喊了一声,想要跑了进去。   但很快,她抬起的脚就不动了,慢慢的放了下来。身上的衣服叭叭响了几声,碎了布片,落了一地。小叮当吃了一惊,双手护住胸口和下面。   她人变大了,小孩子的衣服已经包不住她成人的娇体了。   她暗提了一口气,运功,却发现内力全无,全身软软的像是棉絮一般。   她抬头吃惊的看着林曲儿。   林曲儿的目光如冰箭般锐利朝她射了过来,扫了一眼地上的碎布块,脑子里不禁就脑现出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还有她甜甜的唤自己“曲儿姨”。   然而,这一切竟全是假的,自己对她的疼受也全是天大的笑话。   林曲儿把手中的包袱丢了过去,冷冷的道:“换上吧。”   待会夫人和王爷还要进来审她,少爷也要来,她这样……不合适。   “谢谢你!”小叮当有些慌张地跪在地上,取出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这是林曲儿的衣服,她认得。她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眼睛有些发涨。   林曲儿突然冲了过去,伸手钳住小叮当的下巴,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她的力气很大,似乎恨不得将小叮当的下巴捏碎。   小叮当闭上眼睛不看她,“我是谁不重要,我为什么接近你们,这个我不会说。你杀了我吧。”   “杀你?这也太便宜你了。”林曲儿骤然抽手,恨恨的瞪着她,“你就是不说,我们也能猜到你是谁的人,杜宇中了缩骨毒,而你也是,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你是祝王的人。只是没有想到祝王自身难保了,还敢作乱。”   眸光轻转,小叮当略一思忖,道:“没错!我是祝王的人,我就是奉命来取孟晨曦的命的。”一反常态,她突然就爽快的承认了。   林曲儿微眯起双眼,细细的打量着她。   嘎吱——   青梅推开门,孟夏和沈望牵着孟晨曦走了进来,小五和孟冬也在一旁。   小叮当望过去了,目光落到了孟晨曦的身上。   小小的人儿,醒来前,她和他一样小,醒来后,她已不再是那个小叮当了。不知为何,她与孟晨曦的目光相触时,她的心涌起了一股失落。   孟晨曦的目光是陌生的,冷若冰霜,看着她时,没有一丝丝温度,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确,她的确是陌生人,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你不是祝王的人。”孟夏一脸肯定看着她,“杜宇什么都说了。”   闻言,小叮当恍了一下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不过,这些都已经落在孟夏的眼里了。   小叮当果然不是祝王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祝王的人。”小叮当别开了脸。   孟夏笑了笑,道:“如果你是祝王的人,你不会这么快就承认了。你太没有耐心了,如果我们行刑多次后,你仍不承认,最后才肯说是祝王的人的话,那我们就会相信了。”   “你?”   “我说的很对,对不对?”孟夏勾唇浅笑,“你很了解我,也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你是东玉朝的人,而不是大晋的人。东玉朝那边,有谁是我得罪过的呢?”   孟夏歪着脑袋思忖,眼角余光瞥见小叮当双手紧攥,强迫她自己的目光不闪。可小叮当却不知,她的目光是飘浮着越过自己头顶的,所以,她是不敢与自己直视。   为什么不敢?   因为她在撒谎。   小叮当的样子,已经清楚的告诉孟夏,她的敌人来自东玉。   “嗯,我想,我知道了。”孟夏低头看着孟晨曦,道:“晨曦,我们走吧。”   小叮当心中已经大乱,她突然喊住了孟夏,“夫人,我说,我告诉你。”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孟夏摇摇头。   “不!你不知道。”小叮当目光如炬的看着孟夏,“我见过那人的真面目,如是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最大推手,如果不是他,你不会离开秦家村,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孟夏顿足,转身看着她,“你怎么不说下去了呢?”   “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你让我过去?”   “对!”   孟夏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一旁,沈望拉住了她,“夏儿,别去。”   “没事!她的内力全失,奈何不了我。”孟夏朝沈望摇摇头,走了过去,一步二步三步……“说吧!”   “你再过来一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孟夏蹙眉,看着她不动。   小叮当见她站着不动,有些急了。孟夏冷冷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隐在袖中的手紧握着一只五角星玄铁暗器。   “娘——”   “夫人——”   耳朵旁暗器飞过,一股冷风刮过,孟夏弯腰一闪,手中的暗器也掷了出去。砰的一声,小叮当倒在了地上,右手腕上鲜血直流。   “曲儿,她就交给你处置了。”   孟夏扭头瞥了小叮当一眼,走到沈望父子面前,“咱们走吧。”   孟晨曦站着不动,双目死死的瞪着小叮当,“娘,她是故意的。”小叮当是故意出手,故意想让娘亲把她杀了,这个人太坏,忘恩负义,自己买了她回来,而她却是带着目的的。   想到自己差点买了个人回来杀娘亲,孟晨曦就很恨自己。   狭长的凤眸骤眯,沈望轻唤了一声,“安顺。”   “王爷。”安顺推门进来。   “把她带下去,如果问不出什么,那就一天割一块肉,记住了一定不能让她死了。”想死?他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王爷。”安顺拱手。   小叮当面色发白,奋力往墙边缩去,“不,求你们杀了我吧。”   “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沈望冷冷的道,孟晨曦则别开了脸,不去看她一眼。   小叮当一脸灰败,她不会说的,因为说了她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却是殊途同归,一样是死路。   “拉下去吧。”   沈望抬手。   安顺喊侍卫进来,架着小叮当就大步离开。   林曲儿满脸是泪,闭下眼睛跌坐在凳子上。孟夏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沈望,道:“你先带晨曦回房,我跟曲儿有些话要说。”   沈望轻轻颔首,牵着孟晨曦离开。   孟夏走到林曲儿身边,轻叹了一口气,挨着她坐了下来,“曲儿,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事我前几天就收到消息了,昨天她企图给小白下毒,所以小白才咬她,小五诊出她中了缩骨毒,我才真正的确定了她目的不纯。我没有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继续麻痹她,不想打草惊蛇。如今看着你这么难过,我真的……”   “夫人,这事不怪你,我只是怪自己没有识破她,差点害了夫人。”林曲儿伸手握紧了孟夏的手,“我会难过,因为我真当她是孩子来疼,也难过自己被骗了。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我……”林曲儿咬牙道:“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曲儿,你别这样。沈望会有办法处置她,你面对着她,只会更加难受。”孟夏牵着她起来,抬步往外走,“走,咱们出去看看我娘和青梅把红锦缎买回来了没有?”   孟夏岔开话题,不想让林曲儿一直这小叮当这件事中难过。   昨晚,吃饭吃到一半,小白就在小五房门口乱叫,大伙急急忙忙放下碗筷。到了小五的房里,发现小叮当倒在了地上。   小五给她喝了药,并让林曲儿守着她,同时,也告诉林曲儿,小叮当中了缩骨毒,她来到她们身边,实际是是居心叵测。   足足八个时辰,小叮当才醒过来。   而守在她旁边的林曲儿却是一点一点匪夷所思的看着她的身体变化。世上真有那样的毒,能把成年人变成一个小孩子。   林曲儿听到红锦缎,便问:“洪兴把日子传过来了?”   她们经历了这么磨难,终于可以办一件喜事,冲冲霉运了。   “嗯,定了,说是十二月初六,算算日子也就只剩下八十多天了。咱们大家伙是第一次办喜事,可一定要办隆重了,以后啊,你们的婚事也比照洪兴和海棠的,我一定让你们嫁得风风光光的。”   孟夏说起洪兴和海棠的喜事就很高兴,把小叮当的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夫人,你不用做我的打算,我真的没想这事。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年纪也老大不小的女人。好的,看不上我,不好的,我也看不上。所以,这事我没有想法。”   林曲儿摇摇头,把自己摘了出来。   “流光呢?”   “夫人,我比他大三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   “夫人,你别笑我了,这事就此打住吧。”   孟夏想起了青杏和秦宝林的事,想了想,便也就不再提及这事了。姻缘这事,她真的不能插太多的手,否则会事与愿违,反而伤了他们的心。   罢了。   花厅里,大桌上堆了不少东西,孟夏笑眯眯的走了进去,看着桌上摆列着的东西,问道:“娘,你这是先备了一些东西?还是全用来做喜服的?”   做喜服的话,这也太多了吧?   不就一套男的,一套的女的吗?   王氏一手拿着清单,一手在盘点桌上的东西,一旁,青梅手上也拿着清单,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全用来做喜服,另外的嫁妆,我已让你爹在列清单了,列好了就会拿给你过目。你来作最后的定夺。”王氏抬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笑容。   孟夏拿起桌上的大红色真丝织锦缎,细细检查一番,没错,这是霓裳阁的东西。   “娘,喜服的款式和花式我已经画好了,要不,就交给霓裳阁去做吧,你也别累着了。”一套喜服绣下来可是很耗工夫的,只有八十多天了,孟夏怕王氏为了赶工伤眼睛了。   “这可不行!”王氏想也没想便否决,“海棠是你身边的人,你们又情同姐妹,她没家人,我就得把她当是自己的闺女一般,一定得亲手给她绣喜服。”   “好吧!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再劝你。”孟夏扭头看向林曲儿,道:“曲儿,你有空就帮忙一起绣吧。”   “我不行!”   “为什么?”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约好每一件事都不听她的吗?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若是给海棠绣喜服,那会把我那些坏运气过给她。孟婶儿女双全,是有福之人。还是孟婶辛苦一点吧。”   林曲儿不愿为海棠绣喜服,因为民间的确有这样的风俗。   王氏点点头,“这也是老祖宗不成文的规矩,这喜服就我来做,你们也别担心我。不是还有八十多天吗?我一定可以绣好的。青梅帮忙打打下手,便是了。”   “我没问题。”青梅笑着点头。   林曲儿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失落,目光落在了那大红色的真织丝锦缎上。   曾经,她也是一个幸福的,谁知,唉……   “曲儿,采办嫁妆,你总可以了吧?”孟夏问道。   王氏没等曲儿回答就抢先应道:“这个可以,正好曲儿和海棠也是好姐妹,知道海棠喜欢什么样式,由她来办,这是最好的了。”   林曲儿只好点头。   这事,她倒是真心愿意做,能为海棠成亲这事出一点力,尽一点心,她是高兴的。   “那就这么办了,等青杏回来后,你们可以一起做这件事情。”   “青杏的伤势康复得如何?”   “穆大夫在一旁照料,她过不了多久就会来这里跟你们汇合。”孟夏看了一圈,没有看着孟晨曦的身影,便问:“娘,晨曦呢?”   “哦,他和你爹在房里呢。沈望有事处理去了。”王氏顺带跟她讲了一下沈望的行踪。   孟夏点点头,“那我去看看我爹的清单列得怎么样了,你们先忙着。”   “去吧。”   王氏头也不抬。   “爹,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晨曦呢?他不是在你房里吗?”孟夏进了孟氏夫妇的房间,却同样没有看到孟晨曦。   孟父搁下手中的笔,四周扫了一圈,起身就要往外走,“他刚刚还在这的,你别急,我出去找找。”出了小叮当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点紧张。   “不不不!爹,你忙你的,我去找就行。他不会走远的,可能跟小白在湖边玩呢。”孟夏说着,便出了房门,一边朝湖边走去,一边四处张望。   路过湖边的大石头时,孟夏停了下来,慢慢走到了大石头后面,探首看着那一边的孟晨曦。   “小白,你说,有的人心怎么这么坏呢?”孟晨曦捋着小白的毛发,心情沉重的道。   “……”小白往他身上蹭了蹭。   “我们好心救了她,她却是这样的一个人。小白,我现在心里很乱,我还该相信好人有好报吗?我做了一次好人,可我却差点害了娘亲,也差点害了你。”   “……”小白舔了舔他的手心。   “小白,其实,你早就知道她不是好人,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咬她吧?小白,对不起哦,昨天我还那么严肃的批评你。”   “嗷嗯。”小白低低的嗷了一声。   孟晨曦摸摸小白的脑袋,道:“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我会怪自己。”   “为什么要怪自己呢?”孟夏从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孟晨曦看着她,瞬间就红了眼眶,“娘,对不起!我差点就害娘受伤了。”   “为什么是你跟我说道歉?你又没有错,何必说道歉的话?”   孟夏上前,把孟晨曦抱入怀里。   “曦儿,错的人不是你。你见小叮当可怜,你助她脱离苦海,这不是错。你不知她的真面目,这也不能怪你。娘亲不也才知道不久吗?你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对该不该善良而产生质疑,娘亲希望你永远都有一颗赤子之心,邪恶与善良不是别人说的,而是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只要对得起良心就好。而看破一个人,这需要生活历练。娘亲只希望你变成一个你想要成为的人,不要让不愉快的事情,影响了你的初衷。”   孟晨曦愣愣的听着,半晌,他才眨了眨大眼睛,很无辜又很抱歉的道:“娘,我没有听得很懂。”   孟夏不由的笑了。   想想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席话,的确是难懂了一些。   一个孩子,再聪明也是孩子,她是不是太急进了?   松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笑道:“你记住这两句话,己所欲,施于人。受恶意之作弄,必作恶以回报。”“哦。”   孟夏想,这话他应该也不是很懂,但也没有再解释。生活中,有些事情,孩子只有经历过了,他才能更有体会。   ……   摄政王府,地牢。   沈望从皇宫出来后,本想直接回别院,想到小叮当的事,他又决定先回一趟摄政王府。小叮当是一个关键人物,他必须从她的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王爷。”守地牢的侍卫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沈望点头,“开门。”   “是,王爷。”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侍卫恭敬的推开门,“王爷,请。”   沈望身形如青松般挺直的大步往里面,地牢很深,就算是白天,里面也是黑乎乎的,暗无天日,两旁的墙壁上有火把叭叭叭的燃烧着,但还是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来。   这地牢,只关该关的人。   他沈望为了大晋,虽然对异己者毫不留情,但也绝不多杀一个无辜之人。   如果给你机会,你不配合,那他就不会再心慈手软,尤其是胆敢抚他身上逆鳞的人。毫无疑问,孟夏和孟晨曦,乃至孟氏一家人,这些都是他不可触摸的逆鳞。   脚步声在幽长的地道里,显得格外的响,沈望一直往里走,直到一间灯光通明的牢门口才停了下来。   “王爷,你来了。”安顺从牢里走了出来。   沈望走进牢里看了一眼架子上的被绑成十字的小叮当,这么狼狈的样子,看来是动过刑了,“她招了没有?”淡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他的情绪。   小叮当听到沈望的声音,吃力的挣开眼,朝他看了过来,“求你,杀了我吧。”   “看来,你是不知本王失去耐心后会有什么后果?”沈望上前,伸手紧捏着小叮当的下巴,黑眸拢了一层厚厚的冰,周身冷咧的气息袭来,让小叮当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这个男人,她惹不起。   可那个男人,她一样得罪不起。   同样是死,她只求死得痛快一点。   “安顺,让人动手。”沈望愤然转身,安顺已挥手让一个老者进来,沈望看了一眼老者,淡淡的吩咐,“保她不死,但又比死还难过,行刑吧。本王要她的舌头是最后完整的一块肉。”   老者点头,“是,王爷。”说完,他打开桌上的花布,露出一排擦得发亮薄如柳叶的小刀,有弯月形的,有倒勾的,有尖细的,有巴掌大的……竟有四十九把不重样,且各有用处的刀。   小叮当面色发白的看着他择了一把倒勾的刀过来。   “不,不要!”   “你说?还是不说?”沈望冷冷的下了最后一道关碟,“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说,接下来,你每天都会尝试一把特殊的刀。你放心!你一定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肉从身上被剥下来。他的手法很准,从未失手过,保证不会让犯人断气。”   小叮当满面惊恐。   “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行刑吧。”沈望转身离开,刚走出不远,就听到小叮当凄厉的惨叫一声。他勾了勾唇角,一脸冷凝,这样的人不值得怜悯。   安顺急急的追了上去。   出了地牢,沈望就吩咐安顺,“每天行刑一次,我不信,她还能坚持下去。”   “是,王爷。”   “王府就交由你打理,我去别院。对了,白虎回来了没有?”想起孟晨曦身边没有保护,他又问及那个八岁的武学小神童。   当年,他收留了白虎,看出他的武学造诣后,就送他去大晋最大的门派乾容派学武。有人终其一生都不能闯送成功下山,但白虎却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他成了乾容派的传奇。   “半个月后才能到达栾城。”   “等他回来,直接让他去别院找我。”   “是,王爷。”安顺应道,眼看着沈望大步流量的离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几天从衣柜底下翻出来的东西。于是又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王爷,属下有样东西要还给王爷。”   沈望停了下来,扭头疑惑的看着安顺,“我有借什么东西给你吗?”   私底下,沈望不会在安顺面前自称为本王,因为,他和安顺是名为主仆之谊,实为兄弟之情。   “王爷看过就知道了。”   安顺说完,便朝沈望做了人手势,“王爷请随属下去一趟属下的房里。”   那东西在他那里一放就是四年多,久到他都忘记了,如果不是偶尔翻找衣柜,他都不会记起还有这东西。四年前,王爷不要,让他丢掉,现在以王爷和未来王妃的感情,应该不会再让他丢掉了吧?   沈望随到安顺来到他的房间。   “王爷,请稍等!”安顺说完,便转身走去屏风后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袱。他走到沈望面前,双后奉上,“王爷,这是四年前,属下找到王爷时,王爷身上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你没有扔?”   “请王爷恕罪,属下私自留了下来。”安顺单膝盖下,行礼请罪。   沈望上前一步,把包袱往一旁的桌上一放,伸手扶着安顺起来,“起来吧!我又没有说要怪你。”   “谢王爷。”安顺站了起来。   沈望提过包袱,笑看着安顺,道:“安顺,谢谢你帮我留着。”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出来一天了,他早已归心似箭。   此刻站在自己的王府里,他也觉得别院才是家了。   沈望回到别院时,天色已黑暗了下来。大家不知他回不回来吃晚饭,却都坐在花厅里等他。听到声响,孟晨曦跑出花厅,“爹,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沈望弯腰抱起孟晨曦,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下,“想爹没有?”   “没有!”诚实的孩子摇摇头。   沈望有些尴尬的扫了花厅里的人一圈,“爹,娘,二哥,夏儿,我回来了。”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那么的温馨。   这种家常式的打招呼,让孟家人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可在他们家人面前,却收起了他的高贵和威严,倒像是一个谦虚,敬重爹娘的平常女婿。   孟氏夫妇欣慰的点头。   王氏笑着催促,“快先回房换衣服,饭已经备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好,那我先回房,马上就回来。”   “去吧。”   沈望回到房里,把手中的包袱随手放在桌上,到屏风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又匆匆的回到花厅,一眼过去,众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大家吃饭吧。”   他走过去,挨着孟夏坐了下来。   这种有家人等待的感觉,真好!   “吃饭!”孟父率先端起碗筷,一家人才纷纷端碗。   沈望夹了一块红烧鱼,放在面前的碟子里,捋完鱼刺后送到了孟夏碗里,“吃鱼!”众人望了他们一眼,眼底纷纷有了笑意。   “谢谢!”孟夏点头,夹了鱼肉吃。   有人疼的感觉,挺好!   “爹,我也要吃鱼。”孟晨曦把碗递了过来,沈望笑了笑,夹了鱼把鱼刺捋了才递过去,“吃吧!爹爹再给你捋。”   “好!”小家伙笑着点头,低头一会就把鱼肉吃完了,又把碗递了过去,“还要!”   王氏笑道:“晨曦乖,让爹爹吃饭,祖母给你夹,好不好?”   “不用!”小家伙摇摇头。   “娘,不用,我来。”沈望夹了鱼,很快就捋好了,“现在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想多疼他一点,以前亏了他太多。”   闻言,王氏点点头。   孟晨曦低头扒饭,没有再让沈望捋鱼刺了。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王氏想起白天在街上遇到的事情,“今天我和青梅去霓裳阁扯布,出来的时候碰到大公子了。”   她说的大公子是指孟文。   这是她的习惯。   孟父蹙了蹙眉头,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说,我和他也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连招呼也没有打。”王氏想到孟文那眼前一亮的表情,心里有些膈应。   “娘,咱们等他来找,不用理会他。他或许是想亲自确认一下。”孟夏轻道。   孟文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先找他了,他还会以为是你在求他。   这种人就应该晾在一边,不用多理会。   沈望也附合,道:“夏儿说的对,暂时不用理他,他来了,咱们再打算。这事,咱们得端着。”   “都听你们的。”孟父拍板,“不早了,大家都回房歇着去吧。”   “是的,爹。”   回到房里,沈望就先去净房沐浴,孟夏看到桌上的包袱,以为是他从摄政王府取回来的换洗衣服,便打开准备帮他拿到衣柜里去。   打开包袱的那一刹,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套粗棉布长袍上面放着一条九颗碧玺和铂金组成的幸福魔方项链,那是一条现代工艺的项链。她认得,这是她的。在她溺水后就丢了,她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她以为是掉在河里了,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   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四年前,她来这里之前,这条项链早已丢失。   这事太诡异了。   她溺水后曾因肺部积水引发肺炎,晕迷了一周。醒来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莫名的对油漆有了兴趣,所以,后来她才会参观漆树林,然后,她被人砸中,醒来后就变成了孟夏。   那晕迷的一周,她是暂时穿越了?   可时间也不对啊,这根本就解释不通。   沈望出来后,看着孟夏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条项链愣愣发呆,便上前站挨着她坐了下来,偏过头看着她手中的项链,问道:“夏儿,你怎么会一条这么特别的项链?”   这条项链有点眼熟。   可他想不起来。   “这条项链怎么会在你的包袱里?”孟夏抬起头,急切的看着他。   沈望一怔,伸手拿起项链,细细的端睨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记得了。这个包袱里的东西是安顺交给我的,他说是我四年前的随身衣物,他一直帮我收着。这条项链是包袱里面的?”   孟夏点头。   “我不记得了,可这条项链,我看着的确是眼熟。”   他说着,小心的瞥了孟夏一眼,生怕她会不高兴。   “这是我的。”孟夏直直的看着他,“我以为弄丢了,可怎么会在你那里呢?”   “夏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沈望紧张了起来,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这条项链如果真是他四年前的随身物品,那为什么会是夏儿的呢?   难道不该是那个夏儿的吗?   哦,真的有些绕晕了。   难道他认识的夏儿就是眼前的夏儿?   想到这里,沈望的心砰砰直跳,目光烁烁的看着孟夏,“夏儿,你说会不会跟我成亲的人就是你?”   “这怎么可能?”   “你再仔细想想,你丢这条项链里,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沈望满眼希翼的看着她。   孟夏瞪大了双眼,觉得他的想法和自己刚刚猜测的有些异曲同工了,可是,时间对不上啊,这怎么解释?   “我曾掉进河水,晕迷了七天。醒来后,我的项链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掉进河里了,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它。”   闻言,沈望双眼一亮,“一定就是你!”   “可时间上不对啊?”   “夏儿,发生在我们两人身上的事情,还不够诡异吗?这些能用常理来解释吗?都是一样的解释不通,这条项链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你带来的。”   沈望握紧了她的手,想到自己从一开始爱着的人就是她,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孟夏起身,拿着项链就往外走,“我去找二哥。”   她要去找一下孟冬。   她没有前主完整的记忆,她不得记前主和沈望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些孟家人噤口不言,她也从不过问,认为向前走,不必再回望。   现在,看来她有必要弄清一些事情了。   “夏儿,你等等,我也去。”   “不用!我一个人去,我问完就回来。”   孟夏摇头,不让沈望跟着她一起去。   “好吧,那你早点回来。”沈望点头,不再勉强。或许有些话,他在场反而不好说。   叩叩叩……   “谁啊?”   “二哥,是我,夏儿。你睡下了吗?”   “没呢。”孟冬拉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孟夏,侧开身子让她进来,“进来坐吧,你来找二哥有什么事吗?还是沈望有事儿出去了?”   “没事!就是来找二哥聊一会天。”孟夏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孟冬笑着过去,倒了杯水给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那敢情好,二哥求之不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以前像跟屁虫一样天天跟着我跑,后来,认识了沈望,你就做起了乖乖女,不再跟着我乱跑了。这些年来,咱们兄妹二人,也一直没有好好的聊过天。”   “呵呵!忙嘛。”孟夏干笑了几声,然后看着孟冬,摊开手心里的那条项链,问道:“二哥,这条项链,你见过吗?”   “咦,你怎么找到了?这是沈望送你的,你后来丢失了。现在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沈望送的?   可她却是从沈望的包袱里找到的。   这事不太对啊。   “二哥,你知道的,我四年前受了重重的打击,有些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你记不记得,这条项链是沈望什么时候送给我的?”   孟冬疑惑的看着孟夏。   她居然连这种事都忘了?   不过转念一想,孟冬也可以理解,毕竟四年前大家以为沈望死了,她悲伤过度,选择性的忘记和沈望的一切,这也是有可能的。   “你被罗大嘴的妹妹推进了河里,后来,你脖子上就戴了这么一条项链。罗大嘴看着眼红,便传言你和秦宝林有染,说那项链是秦宝林送的。当然,那时候,秦宝林是村里最有钱的,她会往那里猜,也是对的。不过,沈望却说那是他送你的,所以,后来,爹就让你们成亲了。”   孟冬提起罗大嘴姐妹当初做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我掉河里了?”孟夏惊讶。   这事也忒巧了,她掉河里后,项链不见了,前主掉河里后,项链就出现了。   难道事情真像沈望说的那样?   孟冬怪怪的看着她,“这事你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孟夏揉揉额角,一脸苦恼的道。   “你掉河里后,沈望跳下水救你起来,罗大嘴又放谣言说你们是一对儿,因为你当时是被沈望抱回来的。那个罗大嘴,她就是想用谣言,让你嫁不出去。”   这个罗大嘴一而再再而三的毁孟夏的闺名,真是坏到了极点。   “原来是这样。”孟夏轻道。   孟冬看着她一直在恍神,有些担忧的问道:“三妹,你别想这么多,现在你和沈望终于团聚了,这比什么都好。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嗯,我知道了。”   孟夏点点头,起身,“二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嗯。”孟冬送她出了房门,细声叮嘱,“你早点睡,别想太多。”   “好!二哥晚安。”   “三妹晚安。”   孟夏回到房里,沈望立刻就冲了过去,紧张的看着她,问道:“夏儿,你问出了什么?”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孟夏笑了笑,道:“我只知道,这条项链在我落水后丢了,而她却是落水后得来的。她落水了,是你救的,据说,你是英雄救美,呵呵。”   沈望蹙了蹙眉。   “好了,我先去梳洗,时候不早了。”孟夏越过他,走去衣柜前找了换洗的衣服,便去了净房。净房里,水声哗哗,沈望倚在门口,轻道:“夏儿,别想了,我觉得你的项链不会无缘无故不见,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得到项链,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曾来过。”   “谁也解释不清楚。”   孟夏靠在浴桶上,用力去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过了好久,沈望问道:“夏儿,你洗好了没有?”   “等一下。”孟夏回过神来,感觉水已冷了,便跨出浴桶,穿衣出来。   “披着,别着凉了。”走出净房,沈望便拿着披风将她包了起来,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床那边走去。孟夏望着他,他低头凝视着她,两人没有说话,却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将她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沈望才去吹灯,上床,躺在她身边。   “夏儿,过来一点。”   孟夏喜欢蜷缩着抱膝睡觉,因为她怕冷。   沈望却觉得她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体现,许久不见她出来,沈望便伸手过去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自己如火炉般的怀抱温暖着她。   孟夏瞬间就绷紧身子。   低声笑了笑,沈望搂紧她,在她头顶,轻道:“睡吧!”   孟夏本以为他又要那个,见他没有索要,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她这才放松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有了一个真人暖炉,还是因为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孟夏便睡着了。   她刚睡着就跌入了无边的梦乡里,她站在一条河边,看着自己掉进河里,接着画风一变,她站在一条陌生的河边,看着一身粗布衣的沈望跳进河里,却从河里抱起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接下来……和沈望一起的一幕幕都像是放电影般的在眼前浮现,直到闻讯得知沈望坠崖,她摔了一跤,画风又变,她就出现在白色的病房里了……   “夏儿,夏儿,你醒醒……”   耳边传来沈望焦急的声音,孟夏睁开眼,看着沈望温柔的替自己拭汗,眼睛骤然酸涨,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沈望一怔,急急的看着她,“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101章 慕云墨表白(征长评,奖币)   ( )“没……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孟夏伸手过去,主动环抱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   沈望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他才躺下去,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让她睡着舒服一些。拉过被子,细心的掖好,轻唤了一声,“夏儿。”   孟夏没有回应。   沈望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去。他爱怜的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搂过她。   这是做什么梦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慕王府。   小五从原来的房里出来,手里还提着包袱,她这次回来一是看望慕王妃,二是收拾一下自己还留在这里的东西。   听到开门声,负手站在院子里的慕云墨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包袱上。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头,他抬步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她,轻问:“小五,你这是要完全搬去和孟夏一起住吗?”   “嗯,我已经决定了,王妃那边,我也已经跟她说好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如果你真要去,那我明天早上送你过去。”想要挽留,可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小五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说完,她就背着包袱,挠过他,抬步往院门口走去。   现在两人站在一起,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尤其是发生了昨天那事之后。   “小五……”慕云墨一着急就伸手过去,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   小五扭头看去,慕云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先是一怔,但却没有立刻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紧紧的看着小五,道:“小五,我有话要跟你说。”   “改天吧。”小五轻抽了一下手,没有抽开。   她又用力一抽,慕云墨还是没有松开,反而像是锢得更紧了。   小五皱眉,抬眼看去,不料却撞进了他深邃的黑眸中,心不由的怦怦直跳,脸上一片绯红,她连忙低头,“你有话就说,放开我。”   “不放!这一次,我不会再傻傻认不清自己的心了。”慕云墨目光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情深的目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五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如秋月般温柔的目光,正如陈年老窖慢慢的散发出醉人的光芒。   心,又是一阵乱了序。   这样的慕云墨真是陌生。   他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都随着风的方向婆娑起舞,簌簌做响,温柔如歌者的浅吟,让人沉醉。   “起风了,你快回房吧。你不能吹冷风,不然明天又不舒服了。”小五望着熟悉的院子。   慕云墨先天经脉有异常人,带有痛风之症,只要稍受凉经络就会阻滞。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习武,每逢冬天,他就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自己。   他的房间是一个暖阁,算算日子,再过些时日,他房里已要开始烧地龙。   慕云墨低头看着她,没有做声。   他穿着件石青色绣湘竹锦袍,站姿笔挺如松,英俊的面孔绷得紧紧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小五瞧着,心里有些郁闷,因为这是他生气的表情。   好好的,他生哪门子气?   小五想了想,抽手,手还是被他紧紧的攥着,她不禁有些怒了,杏眸圆瞪,“慕云墨,你这个天下第一大傻瓜,你想做什么呢?”   慕云墨的目光动了动,嘴角微翘,伸手将她拽进怀里。   “你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天下第一傻瓜。”   他就是傻瓜,昨天听兰宁说邀请她去兰王府,他想来想去不放心,神使鬼差的提着东西第一次拜访了兰王爷,顺便把小五给接到了慕王府。   想到兰宁看见自己的模样,可不就是一副见了傻瓜的样子吗?   呃?   这是什么情况?   他居然承认自己是一个大傻瓜。   “慕云墨,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五推了推他。   慕云墨低头看着她,表情很紧张,问道:“小五,如果有一个笨蛋,他喜欢一个人可又不知自己的心意,反而常常做了一些让对方伤心的事情。如果对方是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你什么意思?”小五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慕云墨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她的手,“意思是我喜欢上你了,你可以原谅我的迟钝吗?”   小五瞬间石化,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呢?   小五想到自己曾被许庭放那样过,又想到事后慕云墨的反应,还有昨天他把自己推开的样子,她怎么想,他也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   那么他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可怜自己?   “我不要你可怜。”   呃?   慕云墨的脸又紧绷了起来,细细的端睨着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又扯到了可怜她的事情上?自己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就是这样的反应?   “我没有可怜你!小五,你是不是会错意了?我说我喜欢你,因为你的快乐而快乐,因为你的悲伤而悲伤。这么说,你可能明白?”   “可是你有洁癖,你昨天还那么用力的推开我。”   小五说着,眼眶里已是泪花闪闪。   洁癖?   慕云   洁癖?   慕云墨明白了,心里暗暗自责,一定是自己不经意的一些话或是表现,把她伤了吧?瞧着小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的心就揪着痛。   他突然双手捧着小五的脸,修长的手指划过柳叶般的黛眉,高挺的鼻子,停在了樱红娇嫩的唇角,目光也渐渐灼热起来。   小五想要低头,可脸却被他捧着,动不了。只能看着他线条分明的唇在自己的视线里渐渐放大,他的唇轻柔地落在了她白皙嫩滑的额头上。   “小五……”他嘟呶着,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样,你还认为我是在可怜你吗?你了解我的,我是那种因为可怜一个人而委屈自己的人吗?小五,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小五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慕云墨一怔,修长的手眼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心疼的道:“对不起!你别哭了。”   小五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如决堤的湖水,根本就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让我陪着你,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慕云墨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醇厚的声音不停的在她的头顶响起。   ……   半夜,孟夏和沈望被突兀的敲门惊醒。   她坐起身来,房门外响起了安顺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皇上全身出红疹,宫里派人到王府找王爷,王爷立刻去宫里一趟吧。”   沈望心中一沉,深吸口气才透过气来,掀开被子下床,“我马上就来。”说完,他扭头对一旁的孟夏,道:“夏儿,你睡着,我去看看。”   孟夏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给你找衣服。”   沈望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房里晃动,为他张罗,心里暖暖的。他掀开被子赶紧的下床,去净房漱口,出来时,孟夏已给他找了一套紫色绣祥云锦袍。   “还傻站着干什么?”   孟夏嗔了他一眼。   沈望笑了笑,上前,张开手臂,让她帮自己穿衣。   孟夏踮着脚替他扣扣子,心里不禁嘀咕,这人怎么长这么高?自己算是女子中较高佻的了,可站在他面前,也只到他下巴。   沈望扭头往地上瞥了一眼,两人的身影是那么的亲昵,此刻她帮自己扣衣扣,从影子上看,她就像是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他们之间,连一条缝都没有。   心下一感动,沈望一把抱住了孟夏,将她抵在一旁的桌上,“夏儿。”   “喂。”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孟夏低低的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本能地向后仰了仰。白玉般的面孔,精致的五官便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沈望的笑容徐徐敛去,目光炙热的停在她的红唇上。   “夏儿,咱们现在这样可真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你摸摸这里,这里暖烘烘的,第一次跳动都是因为你。”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膛。   他俯首下去,孟夏连忙低头。   他的唇一偏就落在了她那如玉般的额头上。沈望不满的轻声嘀咕,“夏儿,你这是嫌弃为夫么?”   孟夏推了推他,娇嗔:“你快点走吧,守业也不知怎么样了?”   沈望嘟起了嘴,不满的道:“你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不然我就不走。”   孩子般的耍着小脾气。   孟夏失声低笑,无奈的摇摇头,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走吧。”   “你这么不待见我,我可伤心了。”沈望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又亲了亲她的菱唇,还亲了亲她的脖子,把脸埋在了她的发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迷乱心智的馨香扑来,他依依不舍的松开她,“我去看看,你快回床上去睡觉吧。”   “好。”   “那我走了。”   “好,让人传个信回来。”   “知道了。”   孟夏把一旁的披风递给他,“披着吧,外面冷。”   “好。”沈望忍不住又捧着脸,重重的吧唧了一下。   出了房门,安顺正侯在那里,见他出来,连忙道:“王爷。”   “走吧。”   皇宫,长秋殿。   沈望到来时,六名太医正在为小皇帝诊治,皇太后坐在龙榻旁,一脸怜惜的拿着手绢为小皇帝拭汗,眼看着小皇帝脸上的红疹越来越多,她急急的问太医,“林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脸上的红疹怎么越来越多了?”   林太医应道:“太后娘娘,你别心急,皇上这是过敏,待微臣煎药给皇上服下,皇上就可以缓去疼痛。”   皇太后焦急,呵斥,“那还不早点去?”   “是是是,微臣马上就去。”   林太医转身,看到殿中的沈望,连忙行礼,“微臣见过摄政王。”   皇太后听到沈望来了,连忙起身,泪水涟涟的看着他,“皇弟,皇上他……他不知怎么的就全身起红疹,还发起了高烧,你快来看看他吧。”   她眸底一闪而过的错愕,让沈望心中生疑。   沈望拧眉,上前撂袍坐在龙榻旁,看着床上虚弱的沈守业,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道:“皇上,皇上……”   沈守业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沈望时,他颤颤的伸手过去,“皇叔,业儿怕是不行了。”   “胡说!你可是九五之尊,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丧气的话来?有皇叔在,你就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沈望喝道:“你安心养病,刚刚林太医说了,你只是过敏了。”   过的是什么敏?   这个沈望还没有细问。   以前,从未听说沈守业对什么东西过敏,今天怎么突然就过敏了呢?这真的只是过敏?   沈守业的眼角滴下了眼泪,轻轻点头,“嗯。”   “睡吧,皇叔在这里守着你,你先睡一会。”沈望摸摸他的脑袋,沈守业听话的闭上眼睛。   一旁,皇太后偏过头,轻拭眼角。   “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过敏了呢?以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皇上的身体一直很好,打小就爱玩,在花园里跑上跑下的,也不见他有事儿啊。”   沈望皱眉,沉默不语。   良久,他走身往外走,扫看了站在外殿的太医们一眼,问道:“皇上为什么会过敏?可有查出原因来?”   几位太医闻言,飞快的相视一眼。   “说吧,别净给本王说一些无关痛痒,委婉的托词。你们这些人空有一身医术,不好好治病,总是琢磨这个,琢磨那个,忘了初心。”   沈望冷声呵斥。   这些太医都是这样,一个风寒他们都不敢对症下药,净给你一些温补的药,让你小小的风寒也得病得十天半个月。   太医们被斥得一头冷汗,连忙应是。   “回摄政王的话,皇上这是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皇太后惊讶的看着开口的古太医,“这怎么可能呢?皇上小时候常陪着我在花圆里玩,也没见他过敏啊?”   古太医拱手,应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过敏是不是天生的,而是跟人的体质变化有关,皇上近日操劳太度,又每晚勤学,每日睡眠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这样人的体质会下降,会引发过敏之症,也并不奇怪。”   沈望问道:“什么花粉?”   现在马上要立冬了,御花园里,花儿并不多。   古太医面露难色,“回摄政王的话,这花粉过敏并不仅限于一种花。”   “安顺,立刻请慕大公子和小五姑娘入宫。”沈望不悦,立刻让安顺去慕王府找慕云墨和小五来,有他们两个在,他可以安心一点。   这些老太医,真是老了,做什么事情都是畏手畏脚的。   不仅仅是一种花粉,难道要把御花园的花全部除去?亏他们说得出来。   “是,王爷。”   安顺领令前去。   皇太后身子轻晃了一下,她身边的宫女立刻扶住了她,“太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皇太后摆摆手,由宫女搀扶着。   沈望蹙眉看去,轻道:“太后娘娘也累了。来人啊,送太后娘娘回凤栖宫歇着。”   皇太后看着沈望,道:“皇弟,我不回去。皇上这正病着呢,我在他身边照顾他。”说着,她又挣扎着去龙榻旁,瞧着那步伐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太后娘娘,你现在这样子,还不如回去歇着,等明天有精神了再过来照顾皇上。若是不然,皇上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心疼。”   沈望的话,让皇太后脚步一滞,目光落在了龙榻上那个弓着身子朝里侧着的皇帝身上。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哀家明早再过来看皇上。”   说罢,她抬手,让宫女扶着她离开。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可搁在沈守业之里,却是生恩重于养恩。这孩子自从知道实情后,跟她是越走越远,以前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母子,如今已是渐行渐远,她既无奈也没有办法改变。   皇太后走后,沈望摒退了长秋殿里的人。   喏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叔侄二人。   “守业,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叔。”沈守业一个骨碌坐了起来,虽然脸上的疹子又红又肿,但却是一切刚刚的虚弱无力。他握紧了沈望的手,满目失望的道:“皇叔,她变了。”   一句她变了。   沈望已知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说,这宫殿里的人已被我摒了出去。”沈望挺了挺腰身,一脸凝重。   沈守业把手中紧攥的荷包摊开,拉开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还是以前那条小辫子,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皇叔,这不是以前的小辫子了。以前的小辫子,那头发不是这样的,这头发是我的。”   “你的?”   “对!我的,这上面抹了淡魂散,无色无味,闻久了,就会出现似是过敏的症状,但实际不然,只要人的皮肤出现了红疹,毒就会渗进去,久而久之,就会死在过敏之下。”   沈守业说这些话时,眸中戾光乍现,攥着荷包的手,青筋毕露。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花公公告诉我的。”沈守业看着沈望,“皇叔,你要见他吗?”   沈望想了想,道:“好!我让他进来。”   沈守业点头。   “花公公,你进来一下。”   “是,摄政王。”花公公在殿外应了一声,然后就推门进来,“奴才参见皇上,摄政王。”   沈望问他,“花公公,你是怎么发现这个荷包有异的?”   花公公脸色发白,扑嗵一声跪下,但说话还算是利索,“凤栖宫的小颜子找了奴才的徒弟小银子,小银子先是不愿,但小颜子说,他已经   说,他已经知道了,若是不照办,那就得死。若是办好了,太后娘娘有赏。小银子无奈便收下荷包,但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不管帮或是不帮,自己都只有死路一条。他便找了奴才,坦白了一切。皇上见他忠心,便留他一命,给他找了一个替死鬼。现在他人正藏在奴才房里呢。”   沈望心里有点明白。   他对花公公,吩咐:“花公公,这事谁也不能说,咱们就将计就计,看看她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   “皇叔,我也是这个意思。”   沈守业附合,点头。   “花公公,你退下去吧。这事你只装作不知情,别露了出脚。”   “是是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花公公退下后,沈望握紧了沈守业的手,道:“守业,别怕!有皇叔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她或许是察觉到你对她心结难解,所以,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   可她一无己出,就算自己死了,她又能怎样?   沈望轻叹了一口气,“她一向是一个知分寸的人,这一次,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她。”   背后有人?   沈守业想到了振国公府。   皇太后是振国公的嫡亲大女儿,而祝王妃是振国公的胞妹,这次彻查祝王之事,或许振国公府觉得地位受胁,所以才会有此一计。   “一定不是振国公。”沈望看着沈守业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已知他猜到振国公府上去了。   沈守定呆住了。   “难道还有别人?”   沈望点点头,道:“振国公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当初,他让皇太后视你为己出,一再让她护你爱你。再者振国公忠心耿耿,不会有此想法。这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人,能让一个女人这么做的,一定是……因为感情。”   对!一定是因为感情。   可这皇宫后院,皇太后去哪里认识男子,又怎么和一个男子产生感情?   “安遇。”   沈望轻唤一声,躲在暗处的安遇就咻的一声出现了。   “王爷。”   “安遇,你去凤栖宫监视皇太后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刻回来禀告本王。”   “是,王爷。”   “皇叔,这样……”   “你别怕!皇叔会查清一切的,你放心,等一下你慕叔叔和小五来了之后,他们会想办法替你解去这毒的。”沈望道:“你先睡一会吧。”说完,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皇叔,我还有你给我的那些药呢。就是慕叔叔不来,我也会没事的。”   “嗯,乖!”   沈望点点头,心知派人去通知自己的不是皇太后的人,而是沈守业早已安排下去的。   西栖宫。   皇太后由宫女们搀扶着回来,她进了寝殿,便扭头看了丽儿一眼,丽儿立刻会意,挥禀退所有的人,只留下她自己近身侍候。   “娘娘,你也累了一晚了,奴婢给娘娘按摩一下吧?”   皇太后抬手,恹恹的道:“丽儿,你也下去吧。本宫乏了,想睡一会。”   “是,奴婢告退。”丽儿福了福身子,放下厚重的青纱床幔,将墙角大红宫灯点燃,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床板上发出咚咚咚的三声响,原本恹恹的皇太后伸手往一旁的小扣子上按了一下,床板翻动,她人就凭空从床上消失。   她从床上掉下去,立刻就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那人抱着她,不等她开口,便已落下滚烫的吻。皇太后用力推开他,焦急的看着他,“表哥,你怎么还敢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摄政王来了吗?若是被他察觉到什么了,那该怎么办?”   沈禄的脸瞬间紧绷了起来。   “少敏,你不该怕他的,你可是皇太后,你为什么怕他?”   皇太后庄太敏摇摇头,“你不知道的,他是多厉害的一个人,难道你不知道?当年,咱们还没行动,沈勒就已被他收拾了,如果我不是替小皇帝挡了一刀,你认为我有现在的日子吗?”   当年,先皇驾崩,他们本想趁乱行动的,在察知康王沈勒的意图后,他们决定坐收渔翁之利,没有想到半路杀了一个已死了二年的人回来。沈望的出现把他们的计划全盘打乱,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沈禄伸手轻抚庄少敏脸上的伤疤,心疼极了。   “我给你膏药,你为何不擦呢?”   庄少敏闻言,淡淡的笑了,“表哥,你可是嫌弃我了?”   “不会!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沈禄的脸上溢出满满的柔情,突然抱她旋转了几圈,把她放在铺了大红色云龙捧寿桌布的半月桌上,俯首就细细的吻上她脸上的伤疤。   “少敏,如果不是那一旨赐婚的圣旨,我们又怎会这样?我们青梅竹马,早已许下终身,却没有想到一旨赐婚将咱们分开,硬生生的走上两条不同轨道的路。你可知我这些年来,有多恨,有多压抑,我的少敏,你该是我的,你该让我捧在手心里疼的。”   沈禄把脸埋在了她的发间,低低细语,每一句话都触痛了庄少敏的心。   往事历历在目。   她也曾不甘,也曾认命,可现在,她不想再认命了。   沈禄抬头,脸上有泪,他低头吻住了庄少敏,寂静的密室里响   的密室里响起窸窸窣窣衣襟磨擦的声音。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不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   沈禄满目**的看着她,伸手将她的裙摆推到腰际,撂开自己的袍角,让她感受自己膨胀的渴望。庄少敏的美眸中也染上了雾气,正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少敏,我想你!”   “表哥,我……”   “嘘,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   “可是表哥,我有了,咱们不该这样的。”庄少敏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声音却温和柔美,“我怕伤了孩子。”这是她第一次怀上孩子,以前不是怀不上,而是她不愿意,每次事后都喝下汤药。   庄少敏虽外表柔弱,可内心也是一个很倔强的。   贴着她颈部的脸越来越烫,箍着她腰的胳膊越勒越紧……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少敏……你不要负担,那本该是我们的,我们没有对不起谁,是别人生生拆开我们……”语气压抑而苦闷,他断断续续的道:“如果不是他们抢走了你,我不会去求这些,你入宫后,我才明白,如果想要护住自己的东西,只有坐在那个位置……”   耳边传来他的诉语。   庄少敏心疼的看着他,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另一只手不觉轻轻地从滑进他的长袍里,抚上那滚烫的腹肌,“表哥,表哥……。”   沈禄浑身一震,耳边传来她梦般的呓语。   一声声的表哥,就是像无数火苗点燃了他。   他再也忍不住的与她一起燃烧。   主少敏醒来时,她已睡在自己的床上,床空空的,床幔外的光透了一些进来,里面还是昏暗的。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脑海里掠过不久前的交缠。   她动了下身子,起身。   床幔立刻被人挑了起来。   “娘娘,您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丽儿那张笑盈盈的脸。   庄少敏还有片刻的糊涂,伸手揉揉额角,轻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卯时了?”庄少敏闻言立刻掀被起身,丽儿服侍庄少敏更衣梳洗,“娘娘是要去长秋殿吗?”   庄少敏点头,低声问起长秋殿那边的情况来,“皇上那边的情况如何?”   “摄政王请了慕大公子和一位女神医来,皇上已经没事了,身上的红疹也没有了。”   丽儿蹲下来给皇太后穿鞋,“奴婢炖了汤,娘娘待会提着去,只说娘娘回来后,心系皇上,睡不下,亲自在小厨房里给皇上炖汤。”   说到这里,她动作一滞,抬头看着皇太后。   生怕她会不高兴自己的自作主张。   皇太后冲着她微微一笑,“丽儿,还是你为哀家着想。”   “娘娘对丽儿好,丽儿理应回报的。”   “嗯,快一点吧,咱们去长秋殿。”   “是,娘娘。”   长秋殿。   小皇帝脸上的红疹已尽消去,没了红疹,倒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了。皇太后只带了丽儿一人,走进寝殿后,她便让丽儿把食盒里的汤端了出来,笑眯眯的走到龙榻前。   “皇帝,好多了没有?”   “多亏了皇叔找来神医,药到病除,朕身上的红疹全消了。”   皇太后一脸爱怜的看着他,“来吧,哀家炖了汤,皇帝喝一点吧。”   花公公立刻上前拿了大迎枕给小皇帝靠上,让他舒服一点。   “好!”小皇帝张开嘴,喝了几口就摇头,皇太后把碗递给丽儿,抽出手绢替小皇帝拭了拭嘴角,红着眼眶,道:“皇帝,现在身上可还痒?”   “不痒了。”   “药呢?”皇太后扭头看向一旁的花公公,“花公公,皇上的药可煎好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已经让人去煎了。”   小皇帝打了个哈欠。   皇太后立刻就问道:“皇帝想要睡一会?”   “嗯,好像有些乏了。”   “那行!皇帝睡一会,哀家在这里守着。”   小皇帝点点头,由花公公服侍着躺了下去。   不一会儿,凤栖宫的小颜子匆匆来到长秋殿,殿外的小太监匆匆进来,凑到丽儿耳边轻言了几句,丽儿闻言,柳眉轻蹙,寻了时机俯在皇太后耳边禀报了。   皇太后听了,思忖了一会儿,便起身对一旁的花公公,道:“花公公,皇上睡着了,哀家到御花园里走走,皇上醒了,你派人来跟哀家说一声。”   “是,太后娘娘。”   皇太后由丽儿扶着,出了长秋殿。   小皇帝坐了起来,招手,花公公立刻附耳过去,花公公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也匆匆出去了。   御花园里。   皇太后来到了较偏的湖边长廊暖阁里,振国公夫人由她的贴身妈妈陪着,正坐在那里等皇太后。福妈妈见皇太后来了,连忙扶起振国公夫人,笑眯眯的道:“夫人,太后娘娘来了。”   振国公夫人闻言,连忙起身,主仆二人恭敬的朝徐徐而来的皇太后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庄少敏双眼泛红,急步上前扶起振国公夫人,“娘,这里没外人在,你别这样,女儿会难过。”   振国公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携着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娘娘的心,奴婢明白,只是娘娘以后莫要再这么说了,让人听了不好。”   “可是……”   ……”   “娘娘糊涂了,这世上本就是先有皇上,再有臣下,娘娘是当今皇上之母,无论谁向你行礼,你都受得起。”   庄少敏点点头,偏过头,轻拭眼角。   振国公夫人抬头看了一旁的福妈妈一眼,福妈妈立刻会意,笑眯眯的上前和一旁的丽儿聊了起来,“丽儿姑娘,我家夫人准备了一些花样,姑娘帮忙看看,哪些是太后娘娘喜欢的。”   丽儿当下就笑着应道:“好啊!娘娘正想着找点新式花样来绣呢。”   “那走吧?”   “行,咱们到外面侯着。”   丽儿和福妈妈出去之后,皇太后立刻就携过振国公夫人的手,轻问:“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进来找我?”   振国公夫人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道:“太后娘娘,皇上已经掌握了祝王府的全部罪证,今天早朝,摄政王已发布了皇帝的旨意,抄了祝王府,祝王府的上上下下全部流放到北漠,终身不得进入栾城一步。祝王爷被下了通缉令,大公子等人,被判终身监管。”   “什么?”   皇太后一惊,面前的茶盏被她不小心碰到在地上。   “太后娘娘。”丽儿冲了进来。   皇太后摆摆手,“没事,你们退下去,如果有人来了,一定要提醒哀家。”   “是,太后娘娘。”   丽儿重新退了出去。   振国公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皇太后,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太后娘娘,你一定不能涉及祝王府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怎么忘?我忘不了。”皇太后抽回手,脸上流下两行清泪,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娘,我忘不了,也回不了头。”   “回不了头?你究竟做了什么?”振国公夫人惊愕的看着她,“太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你有今天不容易,振国公府也不能有事。”   一荣俱荣。   如果皇太后出事了,那振国公府也无法摘得一干二净。   “娘,当初为了振国公府,我牺牲了自己心爱的人,也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现在,我不能再先牺牲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沈禄的孩子。”   “什么?”振国公夫人大惊失色。   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她摇头,不相信,“这不可能,你在皇宫里,他在外面被摄政王的人看管着,你们怎么可能?”   “娘,我的寝宫里一直有一条密道,那是属于我和表哥的密道。”   “不!不行!”振国公夫人不停的摇头,看着抚着肚子一脸温柔的庄少敏,她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气得面色发青,“不行!你这是拿振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来开玩笑。我和你爹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娘。”   “把孩子打掉,你今天回去就装病,我明天来见你。这孩子不能要,你是不是被受冲晕脑袋了,你怎么可以生这么一个孩子?你生他出来,世人该用什么眼光来看他?”   振国公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庄少敏,不等她再说什么,她已经出了暖阁。   “福妈妈,咱们走吧。”   丽儿上前,福了福身子,“恭送夫人。”   振国公夫人看着丽儿,道:“丽儿,你是从我们振国公府出来的,我有话就直说了,明天我会再来宫里,你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太后,连她睡觉也不能离开。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丽儿一震,连忙行礼,“是,夫人。”   振国公夫人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挺着腰身离开。   疯了,真是疯了。   她还想着进来叮嘱她一句,她居然连那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真是没脑子,她是想把振国公府的人全部推上断头台吗?   糊涂!   那边早朝刚退,百官围着慕王爷不停的道贺。   “慕王爷,恭喜恭喜啊。”   “慕王爷,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二公子这事立下大功了,皇上封他为刑部郎中,以后跟着亢大人学习,前程无量啊。”   也有人恭喜一旁的刑部尚书亢大人,“亢大人,恭喜啊!你得一虎将,以后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到亢大人了。”   “呵呵,谢谢各位大人。”   慕王爷和亢大人纷纷朝周围的大臣还礼。   今日早朝之前,谁人也料想不到,被送在刑部大牢的慕王府二公子居然是摄政王派到祝王那边的人,他不仅查清了祝王府的所有罪证,还带人抄了祝王府的暗地产业,抓了祝王爷的爪牙。   ------题外话------   评论区太冷清了,从今天开始,评当日更新章节30字以上的评论,奖16个币币,希望大家勇跃参加,么么哒。 102章 东窗事发,沈禄死。   ( )“谢谢大家!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宫门口,慕王爷和亢大人朝各位大臣拱手告别。   “恭送慕王爷。”   慕王爷在众人的目光下上马车离开。   “小深,慢一点。”慕王爷吩咐马夫慢点驾车。   “是,王爷。”   马夫正疑惑着,就听到后面有马车追了上来,与他们的马车并排前行。   “小深停车。”   “是,王爷。”   这边刚停下马车,那边也停了下来,亢大人匆匆上了慕王府的马车,“慕王爷,下官打扰了。”   “亢大人不用如此多礼。”   “谢王爷。”   “亢大人,接下来,咱们肩上的重任大啊。对于祝王这一案,你有什么看法?”慕王爷问道。   祝王府与振国公府是联姻,而振国公府还有国舅这个身份摆着,这些关系,错综复杂。今天早朝,振国公便已自动提出休沐三个月,这摆明了就是不想涉及其中。   摄政王也支持振国公的做法。   当时就同意他的奏请。   亢大人思忖了一会,道:“这事咱们听凭圣上的旨意便是,祝王意图谋反,圣上怀有仁慈之心,念及本是一家,没有赶尽杀绝,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他也有些意外,小皇帝居然没有利用祝王的妻儿来逼祝王回栾城。   慕王爷点点头,“希望事情到此结束,这四年来,我朝民生刚有起步,真的经不过太多的折腾。摄政王这四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皇上现在已快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亢大人连忙点头,“王爷说的是。”   以前他们也没有想到沈望真的没有异念,自上次他的表态,大家才明白,他是真的没有那个想法。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对沈望更是信服。   “亢大人,以后,我家云悦在你部下,你可千万要多加磨练他,不用念及咱们的交情。这小子以前太过顽劣,现在也该做点正事了。”   慕王爷不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望在帮那小子。他只是希望,这小子真的可以长大了,不会辜负大家对他的希望。   “王爷放心!二公子看似玩世不恭,但心还是精细的,二公子加入我部下,下官才是最受益的。”   “哈哈哈!你也别抬举他了,这小子我清楚,夸不得。”   “呵呵!虎父焉有犬子,王爷放心便是。”   “但愿如此。”   马车行出大街,又相约停了下来,亢大人从慕王府的马车上下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两辆马车分道而行。   振国公府,清言院。   虽已是临冬,但院子里的丫环们却是脱下了夹袄,一个个都露出妙曼的身姿与庄少言玩捉迷藏的游戏。她们用手绢把庄少言的眼睛蒙上,让庄少言去抓人。   庄少言是抓住一个亲一个。   院子里充满了嘻笑声。   “公子,来这里,来这里啊。”   “公子,这里,这里。”   “公子,小桃在这里。”   庄少言站在中间不动,笑着道:“你们一个个都别想逃,待爷抓住了你们,看你们可怎么办才好?”   丫环们见他站着不动,一个个都胆大的上前。庄少言深吸了一口气,循着香味扑去,果真把小桃揽进了怀里。他笑眯眯的揭开蒙眼布,俯首就往小桃脸颊上亲去。   “小桃,你这个小妖精,你往身上抹了多少香粉?”庄少言说着,邪看的笑了笑,手还往小桃翘臀上掐了一下,惹得小桃面色绯色。   其她丫环噘着嘴,恼怒的瞪着小桃。   “公子,大家可都看着呢。”小桃佯恼,跺了跺脚。   “哈哈哈,本公子不玩了,今天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庄少言一把抱起小桃就往屋里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院门下站着的振国公。   振国公瞧着眼前这一幕幕不像样的,气得胸膛都剧烈起伏,大喝一声,“孽子,你怎能如此荒唐?”   丫环们闻言,连忙行礼,“侯爷。”   小桃身子一僵,连忙从庄少言身上跳下来,怯怯的行礼,“侯爷。”   庄少言懒懒的转身,一脸无所谓的唤道:“爹,你这又是怎么了?刚下朝,怎么火气就这么大?”   啪——   振国公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就掴了庄少言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孽子,你就不知收敛一点?你可知现在朝堂上的事情有多么难测吗?”   “难测又怎样?爹,你可是振国公,大姐还是当今皇太后,咱们怕谁啊?”庄少言捂着脸,愤怒的叫嚣,“你别自己步步小心,怕这怕那就拿我来出气。”   啪——   振国公又掴了庄少言一巴掌,气得额头青筋毕露,“你可真是够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希望少言谨行,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就只会有院子里和这些丫环们玩耍吗?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院子里的丫环一听,连忙跪下。   “侯爷息怒。”   振国公扫了一地的丫环们一眼,大声喊道:“那总管,马上找人伢子过来,把这些人全都发卖出去。以后,这个清言院只配四位家丁,一个侍从就行。”   那总管一怔,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连忙应了声,出去找人伢子了。   丫环们一听,立刻磕头,哭着求情,“侯爷请息怒,   求情,“侯爷请息怒,求侯爷不要把我们卖出去。”   这被大户人家卖出去的,除了那种下作的地方,哪还有大户人敢收留?   她们若是从振国公府出去,那就是前途昏暗。   暗无天日。   这时,振国公府夫人从院门口经过,听到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连忙领着福妈妈进来看。她见振国公已下朝,人还穿着朝服,显然是下了朝就直接来这里了。   还发这么大的气?   不由心下一惊,连忙快步进来。   “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振国公扭头看去,指着庄少言,道:“瞧瞧你生养的儿子,他都荒唐成什么样子?不思进取也就罢了,他还整天不是在外花天酒地,惹事生非,就是在院子里与丫环嬉戏。这就是你生养的好儿子,真是令我失望之极。”   闻言,振国公夫人心生不悦。   这口口声声她生养的好儿子,这可不仅是在骂儿子,还是在指责她这个当娘的。   本想顶上几句,可一想到刚在宫中得知的糟心事,她又忍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丫环们一眼,“留你们有何用,一个个就知媚主,福妈妈马上通知那总管,让他找人伢子过来,把这些骚蹄子全都发卖出去。”   “不用了,我已经让那总管去办了。”   振国公出声阻止了福妈妈。   振国公夫人一怔,竟已经下了令发卖出去了。她抬眸细细的打量着振国公,见他眉头紧锁,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不会在早朝时受了什么编排吧?   听说,他已被休沐了三个月,也不知是真是假。   心情这么不好,如果再告诉他皇太后的事,他会怎样?   可那事十万火急,一天也不能耽搁。   “娘,怎么你也这样?”庄少言不服,不明白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亲也这么对自己院子里的人。他上前去挽振国公夫人的手臂,振国公夫人闪开,严肃的看着他,道:“从现在开始,你给你闭门思过十天,这十天内,你不可以迈出院门一步。”   “娘,你怎么能这样?”   “就这么办了。”振国公的脸色缓了缓,看向振国公夫人,道:“你随我来。”   今早是他让她进宫的,也不知她都劝了没有?   自己的儿女,自己清楚。   他担心的是这一个二个不省心的儿女会把振国公府的百年基业给毁了。   这样的话,他将来拿什么脸面对见列祖列宗?   “是。”振国公夫人朝他福了福身子,见振国公已甩袖出了院门,她便皱眉低斥了庄少言几句,“少言,你啊,真是的,这个时候了,你还惹你爹生气。”   “娘,我爹都打我了,你也不心疼,你还骂我?”   “骂你,换我也骂你,你这是活该。”振国公夫人手指用力的点了点庄少言的额头,“你爹因为祝王府的事情,被休沐了三个月,你以为他还能心情好到哪里去?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撞刀口上去,你这不是自找的吗?活该!换我也打你。”   振国公夫人骂了一通,便匆匆离开去追振国公了。   “公子,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丫环见振国公夫妇走了,连忙爬过来拽着庄少言的袍角,哭得梨花带泪的。   庄少言早已心烦意乱,此刻,听着她们哭哭啼啼的,心情更是糟透了。一脚踢开她们,一脸恶狠狠的样子早已没有了刚刚嘻笑的模样。   “滚!”   说完,他甩袖进了屋里。   居然让他爹休沐三个月,这人一定是摄政王或是孟夏。想到祝王府如今的惨淡下场,又想到振国公被休沐,他恨恨的捶了几下桌面。   “沈叡安,你别欺人太甚。我大姐可是当今皇太后,我家外甥是当今圣上,你一个摄政王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占住那至上无尚的权位,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庄少言简单的把所有罪过都归到沈望和孟夏身上。   书房里。   振国公负手立刻一副占了大半墙壁的墨宝前,抬头看着上面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宁静致远。这是他爹当年留给他的,他爹对他的期盼全都在这四个字里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教出来的儿子却是这么的不成器。   振国公夫人进了书房,抬手,让福妈妈等人退下。   福妈妈示意让其他人等全退出书房,并顺手送上书房门。   振国公夫人上前走过去,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的道:“侯爷,请你一定要救救少敏。”   “少敏怎么了?”   振国公转身一看,心都不禁凉了半截,他这是迟了吗?   上前,扶起她,急问:“你别整这些了,赶紧说说,你进宫一趟,到底有没有劝服她?”振国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瞧着这样子,似乎情况并不好。   夫妻二人坐了下来。   振国公夫人拭去眼泪,哽咽着道:“侯爷,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她做下了糊涂的事情,这事如今只有侯爷能救她了。”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她和那沈禄,这些年来并没有断去关系,如今,她…她…”那样的话,由她这个做娘的来说,她还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别哭了,再哭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振国公一吼,实在是急死人了。   越急她就越让人着急上火。   “她有了沈禄的孩子,侯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振国公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有了沈禄的孩子?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一个如今已是阶下囚,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天要亡他振国公府吗?   振国公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过了好久,他才缓回神,问道:“他们是怎么见面的?”   “少敏说,她那里有地道,他们就在地道里幽会。”振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拭泪,“我跟她说了,让她装病,我明天带汤水进宫,一定不能留下那个孩子。”   “你糊涂啊。这事你不能出面,这事你容我想想。”振国公当下就制止了她。   她这一去,不就说明振国公府的人也是知情的,这知情不报之罪,振国公府的人担不起。   “那怎么办?”   “你什么也别做,这事我来处理。”振国公沉思了一会,已有了主意。他起身往外走,唤了那总管,“那总管,快备马车,咱们去一趟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   振国公夫人一听,立刻上前拽住了振国公,满目惊恐的道:“侯爷,这不行!不能告诉摄政王,告诉摄政王了,咱们振国公就无望了。”   “夫人,你糊涂啊。”振国公抽回手,“你以为摄政王是什么人?迟早他会查出来,等他查出来,不如咱们主动坦白,不然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对沈望的为人处事,还是抱有信心的。   “真的吗?”   “你以为我会害了振国公府吗?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你当这是儿戏吗?夫人,这双儿女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事到如今,你也别太自责了,好好在家里看好少言,别让他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冲动行事。如今,咱们振国公府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再折腾下去,这振国公府就要在他手中没了。   振国公心中锥痛,长叹了一口气,步伐都有些轻飘的往外走。   振国公夫人看着他仿佛一下子就苍老,还微微驼背的身景影,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对着东方拜了拜,“菩萨保佑,求菩萨一定要保佑我们振国公府度过这一难关。”   ……   振国公先去的摄政王府,门房告知,摄政王最近都不在府上。他只好去了隔壁的慕王府,问了一下沈望会在什么地方?   慕王爷一向佩服振国公的为人,便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城南别院去找。   城南别院。   沈望正在院子里陪孟晨曦玩耍,门房江叔就匆匆进来禀报,“王爷,振国公求见。”   “让他进来。”沈望把肩膀上的孟晨曦放了下来,“晨曦,你去找你师父吧,爹爹有事要忙。”   “哦,好。”   孟晨曦笑着跑去找小五。   孟夏从屋里出来,问道:“振国公怎么会来这里找你?”   “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一下就知道了。夏儿,你要一起听听吗?”   “我才不要!你们朝堂中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孟夏摇摇头,拐进了孟氏夫妇的房里。“青梅,上次我让你买的那些玉珠子、珍珠、还有红玛瑙啊,什么的,你都放哪儿了?”   “啊?”青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是给了你清单吗?你难道是忘记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不是放在夫人的梳妆台上了吗?”   “有吗?”   “我去看看。”青梅放下手里的络子,跑去隔壁孟夏屋里,看着梳妆台上的小匣子,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么一个大匣子,夫人怎么就没有瞧见?”   她把匣子搬到隔壁,“夫人,就是这个。”   孟夏拍拍脑门,自我调侃,“瞧瞧我这记性,我好像记得青梅是有跟我提过。”   “夫人,你这是事多忙的。”青梅笑眯眯的打开匣子,看着里面各种珠子,问道:“夫人,你要这些珠子是准备串手链?”   “不是!”孟夏摇摇头,“我准备给你们大家做簪子,我最近刻了不少檀木簪子,只是木簪子显得太单调了,所以我就想给你们整点好看又大气的。”   “哇哇,夫人又有新的东西了。”青梅双眼发亮。   孟夏笑了笑,看着王氏正在绣花,林曲儿在分线,看着桌上的络子,青梅刚刚应该是在打络子。她拿起几个已打好的络子,“这些我有用,青梅,你再打吧。”   “夫人,你要用络子?”   “嗯。我试试看。”   “你啊,就爱鼓捣这些。”王氏宠溺的看着她。   “娘,那你们先忙着,我去工作屋。”孟夏抱着小匣子离开。   她出了房门,就看到江伯领着振国公进来,沈望和他一边寒暄一边往书房走去。振国公看到孟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孟姑娘,好久不见。”   “侯爷有礼了。”   沈望看着她笑。   孟夏又道:“侯爷有事,你们先聊正事吧。”   “好,那孟姑娘下回再聊。”振国公点头,随着沈望一起去书房。   “侯爷,请。”   孟夏目送他们进了   送他们进了书房,这才走到厢房尽头的工作屋。   书房里,沈望请振国公坐下,可他却是撂袍单膝跪下,沈望察觉后,大跨一步连忙伸手扶起他,“侯爷,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振国公不愿起来,执意要跪下去。   “摄政王,你就让我跪着吧,这么跪着我心安一点。”   墨眉紧皱,沈望伸手强行扶起他,“侯爷起来说话,如果你这样,我就要走了。”   振国公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而且他对大晋算是忠心耿耿。沈望一向是奖罚分明,对于忠将良臣,他不会苛待,私下也不会有什么架子。   “好吧。”振国公借着沈望的手劲起来。   “侯爷,有什么话坐下说吧。”沈望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坐了下来。   振国公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鼓足了勇气,道:“摄政王,下官管教无方,如今皇太后犯下了弥天大罪,下官不管有所隐瞒,只求摄政王念其对当今皇上有养育之恩,饶她一死。振国公府不敢求不受诛连之罪,只求摄政王念在振国公府几代忠良,而且对此事也是刚刚得知,并无隐瞒,从轻发落。”   沈望闻言一震,心想,难道振国公知道了小皇帝的过敏之症是皇太后所为?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侯爷的为人,一直是叡安钦佩的,叡安也相信侯爷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肺腑之言。有什么事侯爷尽管说,叡安一定不会罪连振国公府。”   闻言,振国公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沈望一言既出,那就是驷马难追。   他惭愧的低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摄政王有所不知,当年先皇与皇太后成亲时,小女已有意中人。我当时也是大意了,我以为她既嫁进皇家,那就该死了那个心。谁知……谁知她竟还和那人藕断丝连,如今……”   这话他想想都臊得慌,现在要说出来,他真的是无地自容。   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他一定钻进去,不再出来。   沈望听了,心中大惊,没有想到振国公来这里找他,竟是为了此事。   他耐心的听着,并不急着问他如今怎么样了?他瞧着振国公的样子,似乎这事不小,这么难为情,难道是皇太后和那人如今还暗通款曲?   还是那人也是皇室中人?   他们一个难于说出口,一个又不急着问,一时之间,书房里静悄悄的。   过了许久,振国公终于又开口说话,“如今她竟怀上了孽种,下官听闻这事后,不敢怠慢,立刻就前来找摄政王。这事关乎皇室声誉,还需要摄政王和皇上商量处理。”   怀上了孽种?   沈望饶是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料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现在亲耳听到,他还是忍不住吓了一大跳,据他所知,皇太后从不出宫一步,就是在后宫也是深居简出,她怎么可能怀上孽种呢?   难道那人还能有遁地无形之术?   敛了敛杂乱的心绪,沈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一点,“那人是谁?他们是怎么见面的?”   “那人是沈禄,今天早晨,我夫人去看望皇在后,她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便向她坦白说凤栖宫里有一条密道,那就是她和沈禄见面的地方。”振国公说着,老脸已火烧火燎起来,这事说来,真正是丢人。   “沈禄?”   沈望惊讶极了,沈禄这个人可不在他的预料名单之中。   “是的,就是沈禄。他们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日子久了,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如果没有那一旨赐婚,他们或许会成为夫妻。”   振国公说着,又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事我知道了,不知侯爷有什么想法没有?”沈望把问题丢了回去,想要听听他想怎么解决。   振国公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有点明白。他点了点头,道:“这孩子不能留,而皇太后做了这事如果传出去也会丢了先皇和当今皇上的脸面。不如就送她去觉灵寺,让她在那为天下诵经祈福,让她在那里为先皇抄经。总之,她是不能再留在皇宫了。而沈禄这个人,也是不能再留了。摄政王该明白,这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沈望沉默。   他知道,这样的处理是最好的。   “侯爷,这事你第一时间跟我说,那也是信得过我,不过,这事我还得跟皇上商量一下。我现在就入宫,等皇上有了旨意,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侯爷。”   “好!”振国公点点,起身,“这事就托付给摄政王了,如果皇上不能原谅皇太后,就是赐她一杯毒酒,我们振国公府也不敢有异议。”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侯爷等等,我们一起走。”   沈望和振国公一起出了书房,他先去找了一下孟夏,告诉她自己又要入宫,怕是没有那么早回来,让她们晚饭不用等他了。   皇宫,长秋殿。   沈望一脚踏进小皇帝的寝宫,就摒退所有的人。   花公公应了一声“是”,带着一众人等出了寝殿。   “皇叔,出什么事了?”沈守业见沈望一脸凝重,不禁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他。   沈望点伤脑筋,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沈守业见他久久不吭声,不禁有些着急,“皇叔,你有话倒是说啊。”   “好,我说。”沈望在龙榻前坐了下   榻前坐了下来,伸手扶正他身后的大迎枕,“皇叔说了,你可别着急。你如今也不小了,不能听到什么都着急,如果你碰到什么事情都喜形于色,这样也是不行的。你得分清什么人是自己人,什么人又是需要留个心眼,什么人又是要与他表面上和乐融融,背地里又要防着的。”   “嗯,皇叔的话我都记住了。”沈守业点点头。   沈望欣慰的点点头,把振国公跟他说的一切都转述给沈守业听。   沈守业听了之后,重重的靠在了床头的迎枕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皇叔,这事就按振国公说的办。她是堂堂皇太后,就算是做了错事,咱们也不能让有损父皇的传言流了出去。她做错了事,就该有处罚,打发她去觉灵寺,这个处置是最好的,这样可以顾全皇家颜面。不过,沈禄我要亲自去天牢看他,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沈守业的冷静、果断固然让沈望惊讶,但他的转变也同样让他惊讶。   沈守业望着龙榻上的雕花,表情有些失望。   “我以为她只是为了顾全自己的位置,所以,当初没有办法才把我夺了过来。她养育我这么多年,也算是对我有恩,我知道真相后,虽然与她淡了不少,但是,我还是听皇叔的话,对她尽量孝顺。”沈守业的声音有些怅然,“可我却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对父皇。既然已嫁作他人妇,她为何就不能断了往日的情根?尤其是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天下女子的表率,她做出这种事情,她把我们皇家脸面置于何地?”   沈望看着暗暗叹了口气。   毕竟是养育过他的人,毕竟是他喊了十年的娘,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连一点点的感慨都没有呢?   沈守业还小,他不知道一个人对感情的执念能有多深。   沈望觉得庄少敏是一个既可怜,又可恨的人。   “或许,咱们认为皇家颜面重要,可她却觉得她的感情释放更重要。”沈望含糊的道。   沈守业轻轻摇了摇头,他声音里带着几份疲倦的道:“皇叔说过,身为皇室中人,有高于常人的权力地位,就该有异于常人的追求。皇叔说过,百姓羡慕我们的权力地位,我们往往也会羡慕他们的阖家欢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小日子。”   沈望点点头。   不知道还该说点什么。   的确如此。   沈守业沉默了一会就掀被下床,“皇叔,你陪我去一趟天牢吧。”   “好。”   沈望唤了花公公进来服侍沈守业梳洗更衣,沈守业又细细交待他去办一件事。去天牢的时候,沈望一直好奇花公公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见沈守业故作神秘的样子,他又忍着没问。   天牢里。   祝王府的四位公子每人一间牢房,比邻而居,当小皇帝和沈望到来时,他们一个个脸色复杂,又惊又喜,不知他们叔侄来天牢是为了什么?   沈禄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沈守业在牢门前停了下来,看着里面的沈禄,笑得一脸天真,“沈禄,朕今天给你送大礼来了,你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也会感激朕为你所做的一切。”   说完,他看了花公公一眼,示意他把东西放进去。   花公公会意,立刻把手中那个蓝底白色的汤盅从铁栏中间递了进去。   沈禄望着那蓝底白色的汤盅,心中直发虚,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敢上前去看。他低头看着小皇帝,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送你送礼啊?怎么不敢看,还是不敢受?”   “我不看!”   “不看,可别后悔。”沈守业笑了笑,道:“那里面可是你的骨肉,你若是不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你可别怪朕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你们相见。”   骨肉?   沈禄的头顶如闷雷炸开,砰的一声,脑袋里成了一堆浆糊。   小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浑身颤抖着上前,拿着汤盅的盖,几次都没有提起来,汤盅的盖敲在汤盅上,当当作响,每一声都在煎炸着他的心。   终于揭开盅盖。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当的一声,盅盖落在地上,碎成瓷片。   “怎么样?父子用这样的方面相见是不是很特别?我告诉你,没有谁可以做对不起我父皇的事情,你们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   沈守业目光如箭的射向沈禄,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只是,这种人,他不屑动手。   “你把她怎么样了?啊……”沈禄突然发疯,双手拼命的往铁栏外伸去,企图抓住沈守业。   “哼。”沈守业冷哼了一声,看着他抓狂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她自有她的去处,你就死了那颗心吧,你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也不可能葬一处。”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   “杀我?哈哈哈……你没门!”沈守业很享受的看着抓狂的沈禄,他越是难受,他就是越是高兴。   这时,有一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后娘娘去……去了……”   “什么?”沈守业听了,立刻往外走。   牢里,沈禄听到这个噩耗后,身体剧烈的晃了几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他目光呆滞,嘴里不停的喃喃,“少敏,少敏,你和孩子要等我,等我……”   等我……”   砰的一声巨响。   沈禄一头撞在铁栏上,软软的倒了下去。   沈望瞧着,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负手离开。   出了天牢,沈望就看到站在大树下,抱着肚子一直笑的沈守业。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守业的计划,不过就是为了逼沈禄自寻短见。   “皇叔,咱们去凤栖宫吧。”   “好。”   沈望没有拒绝,这事,他理应陪在沈守业的身边。   凤栖宫。   皇太后慵懒的躺着,不时的问丽儿,“夫人来了没有?不是说今天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丽儿在一旁给她按摩,“许是家里有事,今个儿抽不出空。”   皇太后听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也罢,她来了,我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参见皇上,参见摄政王。”殿外传来太监宫女们的请安声,皇太后与丽儿面面相觑,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小皇帝和摄政王怎么会一起来凤栖宫。   皇太后伸手,刚想让丽儿搀扶着她起来,沈守业和沈望已一起进来了。   “母后,别起来了。儿子听大夫说母后身子有恙,特意拉着皇叔一起来看看母后。本该早一点来,谁知天牢的祝王余孽出了点事,我和皇叔便先去了天牢。”   沈守业大步上前,按下皇太后,不让她起来。   皇太后听了他的话,心里咔嚓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   她强扯开嘴角,笑道:“只是得了点风寒,没事的。皇上国事繁忙,不用来看哀家了。不知天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又弄出什么乱子让皇上操心了?”   沈守业笑了笑。   心中冷哼,果然是心系天牢,看来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母后,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那沈禄心知罪孽深重,所以就在天牢里寻了短见。刚刚朕和皇叔赶去时,他已经一头撞上铁栏,气绝身亡了。”   什么?表哥寻了短见?   不!这不可能!   他上一次还誓誓旦旦许了她未来,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他不可以寻短见的。   “母后,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沈守业惊讶的看着她,立刻冲着殿外唤道:“林太医,你快进来给太后诊一下,有什么病可不能拖。”   皇太后一听他宣了太医,立刻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哀家刚服了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怎么可以宣太医?   这太医一把脉,她有身孕的事情不就穿帮了吗?   不行!不行!   “母后,如果不让太医给你诊一下,儿子不放心。你服了药也没事,如果太医确定母后只是偶染风寒,那儿子也就放心了。如果母妃肚子里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那可怎么办?”   沈守业一脸关切的看着皇太后,细声细语的安抚她。   皇太后一听,立刻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沈守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她慌慌张张的看着沈守业,一直摇头,“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说着,她躺了下去,揭了锦被蒙住头,“哀家乏了,皇上请回吧。”   沈守业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母后有恙,儿子应该一旁照顾才是。既然母后说不用诊了,那就随了母后的意思。儿子这里有一颗特意为母后准备的药,母后先服下吧。” 103章 父子对话,笑萌了   ( )皇太后听了,不停的摇头,双后不自觉的抚着肚子。   “不,不要,哀家不吃。”   眸光骤冷,沈守业沉声道:“母后是怕儿子下毒吗?”   “不,不是!”   “那母后就服下吧。”沈守业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吩咐一旁的丽儿,“丽儿,倒水过来。朕要亲自服侍母后服药。”   丽儿听了,不敢动,怯怯的看向皇太后。   “朕的话,你也敢不听吗?”沈守业发怒,“来人啊,把这丽儿拉下去。”   丽儿一听,连忙跪下,“皇上饶命!”   “一个唤不动的奴才留来何用?”沈守业轻瞥了她一眼,喝道:“花公公,你耳朵聋了,听不见朕的话吗?”   花公公匆匆唤了太监进来,让人把丽儿架了出去。   皇太后骤然起身,看着流着泪挣扎的丽儿,“丽儿,丽儿……”   “太后娘娘,救救丽儿。”   “皇帝,丽儿她……”   “母后,一个不听话的奴才而已,来,吃下这粒药,母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不!”   “母后,别让儿子难做,有些事情,不必说开,相信母后也清楚。”沈守业快没有耐心了,“沈禄已死,你再把这肚子里的小虫子清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难道母后就不为振国公府想想?”   嗬。   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皇太后不停的摇头,“不会的,他不会死,他怎么可能死?”   “母后若是不信,朕可以陪母后一起去天牢。”   “不,哀家不去。”   “母后这是不敢面对?”   “不!哀家听不懂皇帝在说什么?”   “花公公,倒水过来。”沈守业大喝一声,花公公立刻倒了水进来,怯怯的瞄了一眼目毗尽裂的皇太后。沈守业接过杯子,递了过去,“母后,你是自己喝呢,还是儿子来服侍?”   “我不要!”皇太后用力一扫,沈守业手中的药和杯子都被她扫到了地上。   沈守业面色大变。   沈望见状,终于不再保持沉默,“皇上,让臣跟太后娘娘聊聊,皇上也乏了,先到外殿休憩一会吧。”不知为何看到庄少敏这个样子,他就想起孟夏当年怀着孟晨曦的样子。   孩子是无罪的,可错就错在大人。   他就是再不忍,这个孩子也不可能留下来。   沈望弯下身子,把那粒药捡也起来,重新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皇嫂,你服下这药吧。这事是振国公告诉我的,他不想你一错再错,振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全都指着你。”   “不——”皇太后凄厉的喊着,拼命摇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皇后,什么皇太后的身份,我只想要守着自己爱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什么我连这样的要求都太奢侈?”   “皇嫂,我明白,感情的无奈和吸引力,可是,身在皇室,有许多事情都是付出与收获相等的。这孩子不能要,你该比谁都清楚。如今沈禄已经畏罪自杀了,你何苦还要赔上振国公府?”   沈望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皇太后痛苦的扯着头发,头上的发簪掉了下来,一头乌发就那样披散着,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沈望看着,不由苦笑,想了想,道:“皇嫂,你把药吃了,休养些日子,然后就送你去觉灵寺。”   皇太后听着身子一震,满脸的不相信,眼中的光采却如留不住的漏沙,一点点的褪去。   灵觉寺,并不是个普通的禅院,它是皇家寺院。   “在那里,皇嫂可以静心休养,可是参婵修佛,可以为亡灵抄经诵经,可以求得内心宁静。”沈望很隐瞒的劝着她,“只有皇嫂安在,振国公府才能百年不倒。”   后面这话倒是在暗中提醒她别有想不开的想法。   皇太后表情呆滞地坐在那里,没有骂,也没有闹。   她现在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她必须活着,活着受煎熬。   突然,她抱着肚子,一脸痛苦,沈望连忙叫了太医进来。   林太医急急的为皇太后把脉,“王爷,请先回避一下。”   沈望点头,到了外殿和沈守业一起去了隔壁的大殿,叔侄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静等那边的消息。过了一个时辰,林太医才匆匆来主殿复命。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偶染风寒,坏了肚子,现在腹中积气已消,静养些时日便可。”   林太医也是聪明人,借着皇太后说自己偶染风寒,隐晦的话中藏话。不过,沈守业和沈望一听,便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好!林太医,这些日子就由你调理太后的身体,有什么事情,你可直接来跟朕禀报。”沈守业紧绷着的面色终于缓了缓。   “微臣遵旨。”   沈守业扭头看向沈望,笑道:“皇叔,咱们走吧,母后需要静养,咱们就不去打扰她了。”   沈望点头。   ……   这天,沈望一直在宫中呆到子时,因为天牢那边失火,所有重犯都被烧死。沈望一直在主持大局,失火的原因不详,没有人能说个明白。   不过,沈望心里清楚,这一定是沈守业的旨意。   毕竟在天牢时,他说的那些话其他   时,他说的那些话其他人都听着,他是不可能让这种消息散发出去的。   出了皇宫。   远远的偏僻处停着一辆马车,见宫门大门,马车的车帘轻颤。沈望举目朝马车这边看去,便让安顺一路缓行,直到三岔路口才停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很快就跟了上来。   沈望跳下马车,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双开始徐徐向前。   振国公见他撂开车帘进来,立刻行礼,“摄政王。”   马车里,灯光晕暗,但沈望仍旧可以看着振国公一脸担忧,眉头紧锁,那样子就像是瞬间就老了十岁一般,再没有以前的半点风采。   “侯爷,想不到这么晚了,你还在等。”   “没有等到消息,我又如何能心安。”   沈望点点头,“皇嫂已经听了劝,休养些日子就会出发去觉灵寺。天牢那边失了火,里面没有一个幸存者。”   振国公听了,眸光轻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他们的选择的路,全是因果报应罢了。”   一句因果报应,振国公避开了这事的真相。   他知道,但知道跟不知道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能保住振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这已是大幸。   “侯爷深明大义,叡安佩服。这事就这么过了,候爷回府早点歇着吧。明天让夫人到凤栖宫去看望一下皇太后,总而言之,我都是希望这事到此为止。”   沈望说完,撂开车帘,纵身就跳上了旁边的马车。   “安顺,快点。回别院。”   “是,王爷。”   安顺就了一声,扬起马鞭用力往马背上一抽,马儿立刻如箭般的冲了出去。沈望靠坐在角落,目光怔怔的望着桌上的宫灯。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心急的想要见到她,想要抱抱她,想要听听她的声音,所以,当马车停在别院门口时,沈望是运着轻功回到房门口的。   房间里还亮着灯,沈望刚刚还迫不及待的心,此刻意平静的下来,他看着里面透出来的灯光,心里暖烘烘的。这种不管你多晚回来,房间里总有一盏灯亮着,房间里总有一个人坐在灯下等你的感觉,真的太陌生,也太幸福。   他伸手轻轻推开门,桌前灯下,孟夏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竟真的没有睡?真的坐在灯下等他回家?   沈望冲了进去,拉起她,抱住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吻她……   孟夏被他突由其来的吻给吸干了肺里的氧气,直到感觉只感最后一口气时,沈望才松开她。两人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春意。   “夏儿,我好想你!”   沈望拉过她,把她坐在怀里坐了下来。   “不是吧!这才多久。”   “真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你,从皇宫出来,我想着的就是看到你,抱着你,然后亲你……”   孟夏蹙了蹙眉,看着他神色疲倦的样子,轻问:“出什么事了?”   一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反常。   沈望抱紧了她,在她耳边,把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末了,他捧着孟夏的脸,深深的看着她,问道:“夏儿,我和守业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不该出生的孩子,这么走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幸福。”孟夏揽着他的脑袋,让他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胸前。   此刻,这样的沈望,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孟夏为他心底那份善良而感动,但她清楚,如果让她来作选择,皇太后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不能留下来的。一个还没出生就被各种世俗眼光嫌弃的孩子,出生对他只是一种折磨,尤其是他将来还要活在仇恨之中。   “等皇嫂把身子养好了,就送她去觉灵寺。”沈望靠在她的怀里,轻叹了一口气。   “觉灵寺?”孟夏有些惊讶。   一个皇太后去出家,还是做什么?   “对!就是觉灵寺,那个地方适合她,每日在那里诵经抄经,或许,她的内心能平静下来,她能忘记过往。”沈望轻轻的道,“那是皇家寺庙,不会像一般的寺庙那样鱼龙混杂,也不会有什么传言。”   孟夏目光复杂,淡淡的道:“寺庙的确是静修的好去处。”如果能让皇太后真正的内心平静下来,能够领悟佛法,或许这对她未必不是件好事。   沈望抱起她,俯身去吹了灯,然后往床上走去,“时候不早了,早点歇了吧!”   屋子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你刚回来,要不让人提水进来给你沐浴吧?”   “没事!你先睡着,我冲冷水就好。”   “天冷着呢。”   “我的身子棒着呢。”   孟夏最后只要由着他去,这么晚了,她也不想把青梅她们给吵醒了。   沈望只了床边的八角宫灯,在孟夏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就笑着去净房。净房里,水声哗哗,不一会儿沈望就身着白绸单衣出来。   厚重的床幔隔住了外面的灯光,孟夏往里面去一点,沈望窸窸窣窣地躺下,长臂一捞就把孟夏抱在了怀里。   罗帐内,除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声音,平添几份静谧。   “夏儿。”沈望的声音从孟夏的头顶传了下来,他的声音中透着几份认真,几份沉重   ,几份沉重,“今天,我看着他手断果决的处理问题,我半喜半忧。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把他引到了一条没有真我的路上去了?”   今天,沈守业说庄少敏的那一席话,既耳熟,又触动他的心。   沈守业长大了,他能独立处理一些事情了,可他好像也渐渐的失去了一些东西。   比如童真,比如自我……   这是问她如果她是摄政王,她该如何去培养一个小皇帝?   孟夏笑了笑。   如果是她,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未必就是教得比他好。   毕竟她从没有过皇室生活,她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那个地方只有民主,没有阶级。所以,这个问题问她其实就是问错了人。   “我不会让他这么小就当皇帝。”孟夏笑了笑,“每个人的路都在自己的脚下,他也一样。他不是没有自我,我倒担心有一天,他的自我感太强了。”   沈望轻轻的亲了亲她额头,“看来我是管得太多了。”   “你现在才知道,这其实也太算太晚。”   闻言,沈望大笑。   “睡吧!”   “嗯,好。”   第二天他们刚起床,安顺就在房门口禀报。   孟夏拉开门,让他进来。   “进来说话吧。”   “是,夫人。”安顺有些为难地望了一眼正从在桌前翻看着孟夏那些檀木簪子的沈望,欲言又止。   孟夏蹙了蹙眉,暗称不妙。   沈望已放下手中的簪子,看向安顺,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一大早的你就急成这样?”   安顺瞥了一眼一旁的孟夏,低声道:“王爷,宫中传来消息,皇太后一夜白了头,并请旨今天便前往觉灵寺。”   孟夏不由皱眉。   “随她去吧。”沈望淡淡的道。   安顺点头,拱手行礼后,退下。   孟夏看着沈望。   沈望低头端睨着手中的簪子,倏地抬头看着孟夏,问道:“这些簪子很别致,简洁中又充满了大气。夏儿有没有想过,开一家木雕店,里面就卖一些你雕的小玩意儿。依我看,这些簪子,没有几百两,咱们也不卖。”   闻言,孟夏愣了愣。   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些。   见沈望心情不太好,她便顺着他的意思,笑道:“没有一千两,我可不卖。这可是天然又纯手工制作的,想想我三少的手艺就只值这么点银子?”   “哈哈!如此说来,那一千两也是少了的。”   “不少了,一千两一个簪子,也不是谁人都能买得起的。”孟夏想了一下,对他的提议还真有点心动。栾城名门望族不少,再说了,她的东西世上仅一件,她也没想批量生产,当是半玩半当真,也是不错。   沈望看着她,问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可舍不得你如此辛苦。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养不起妻儿,你还是在家……”   “等等!”孟夏打断了他的话,“谁让你养来着?我自己就能养活自己,这些年,我不也把一家老大养得挺好的吗?再说了,一个女人如果手里没点底子,那哪有底气可以与男人平起平坐?”   平起平坐?   沈望愕然。   孟夏白了他一眼,不悦的道:“怎么?你有异议?”   “没有异议。”沈望笑了笑,心想也是啊,她说她那个地方就是人人平等,她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妥的。“以后,我的全给你,这样你可以不用担心底气不足了吧?”   “你的本来就是我的,不过,你别想我的会变成了你的。我告诉你,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不过拿人手软,我如果全靠你,那也会底气不足。”   孟夏说着,还不停的点头,似乎很是认可自己的观点。   “如果我的,你也是凭辛苦得来的,这样你会不会就有底气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望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圈住她的纤腰,俯首就封缄住了那如花瓣娇嫩的红唇。   “唔……”   孟夏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抽不上来,只能无力的依附在他的身上。   沈望依依不舍的结束这个吻,与她额头相抵。他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目光落到了她白皙的玉颈上,尤其是那红得似乎可以滴出血来的耳垂,像是在等着他去采撷。   孟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可比她一人独对十位武功高手还要喘。   他抱起她,金光一闪,他已射出金豆子,把门经关住,当的一声,门闩都被打下,房门被牢牢的由里栓住。   孟夏抬眼惊讶的看着他,这大白天的,他不会是想要……   “夏儿,我说过,你会辛苦的,呵呵。”   沈望抱着她往窗前的软榻上走去。   孟夏察觉到了他的用意,紧张的看着他,“不行!那里不行。”   “怎么会不行,可以的。夏儿,你放轻松一点,咱们来点不一样的。”   言语间,充满了趣味。   “不用,不用!我不饿。”孟夏挣扎着,想要逃跑。   这也太疯狂了。   这若是撂在现代,她不会奇怪,更不会惊讶,可是,这里是古气纯朴的地方啊。   如果有人在窗前走过,那她还怎么做人?   做人?   “夏儿……”   沈望抱着她坐在软榻上。   孟夏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不行!这里不行!你若是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沈望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好想在这里试一试,可见她这么害羞,抱着她往内室的雕花大床走去。   “唔……”   孟夏娇喘着。   沈望黑眸赤红,闷哼一声……   厚住的床幔挡住了阳光,昏暗的光线里,两只鸳鸯共舞爱曲。   一曲毕后。   孟夏全身乏力的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头乌发散落头粘在他汗淋淋的胸前。沈望低头看着她,瞧着她如慵懒的小猫咪般窝在自己的怀里,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他低低的笑了,“夏儿,我还饿怎么办?”   “你?”孟夏吃惊的推开他,一脸不敢置信。   这男人,他吃了什么吗?   刚刚是谁一鼓作气的大战三场?   他还饿?   饿死他得了,反正她是喂不饱了。   沈望笑着要凑过去,门外就响了起敲门声。   “娘,起床吃午饭了,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孟晨曦一边敲门,一边问。他早就想来敲门了,可林曲儿不让他来。   床上的两人身子一僵。   “来了,来了。”孟夏瞪大眼睛看着沈望,“这么晚了?怎么会这么久?”   “夏儿,你这么质疑,为夫要是要伤心了。”沈望一脸忧伤的看着她。   “快点把衣服拿来给你,我没空管你伤心不伤心。”   “夏儿,你好凶啊。”   “少废话。”   “好吧。”沈望飞快的在她的唇上吧唧了一下,恋恋不舍的伸手把床边他们的衣服拿了进来。   孟晨曦在房门口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们出来,又敲了敲门,“娘,你好了没有?”   “马上就来。”   孟夏下床穿鞋冲进了净房,还不忘让沈望去开门。她跑到净房,拍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真是够了,够丢人的,待会她怎么出房门?   居然已经是晌午了。   沈望笑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低声笑了笑,走过去拉开房门。   门一口打开,就露出了孟晨曦十分不悦的样子,“爹,你没上早朝?”   “没有!”   “你怎么睡到这么晚?”孟晨曦不高兴的蹙起眉头。   沈望笑着抱起他,“快天亮才从皇宫回来,所以就拉着你娘陪我睡了会懒觉,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有!”   “为什么?”沈望有些意外的看着孟晨曦,这小子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再是暖男?   “因为以前陪我娘睡懒觉的人是我,现在你来了,你就霸占了我娘,我为什么还不可以有意见?”孟晨曦理直气壮的反驳。   沈望蹙眉,深深的看着他,良久,他才抱着他坐了下来,准备来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晨曦,我们来聊聊。”   “聊就聊,我还想找你聊聊呢。”   父子间一开谈,就有了火药味。   沈望沉淀了一下思绪,道:“首先,你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以后,你得自己一个人睡。”   “我娘说了,我还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   “可我认为你已经是小男子汉了。”   “我娘也说了,男子汉就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我要保护我娘。从今天开始,我要回来跟我娘睡,我要贴身保护我娘。”   孟晨曦顺着他的话,说起来理由更是充分。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娘是我的娘子,你以后会有你心爱的人,我的娘子我会保护。”沈望听了孟晨曦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小子,他这恋母情节也太严重了。   孟晨曦感觉自己一直要仰着头跟他对话,有些气势上就弱了不少的感觉。他爬起来,站在凳子上,虽然还是矮了沈望一截,但感觉好了一点。   “那我就要我娘做我的娘子。”孟晨曦想了想,这事得跟他多讲点道理,便语气故作沉稳的道:“咱们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沈望本是气得快要绷不住了,听他后面这一句话,立刻就笑了。   “没错!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所以,你要分房睡,不能跟我的媳妇儿一起睡。”   “明明是我先跟我娘认识的,一个人睡觉的人应该是你。”孟晨曦叉着腰,毫不畏惧的瞪着他。   小小人儿,哪知道这么多,他觉得爹娘才相聚不久,论认识肯定是他先跟娘亲认识的。   “噗……”沈望笑了笑,道:“并不是!如果不是我和你娘先认识,再成亲,哪会有你这个臭小子?我现在很严肃的告诉你,你娘就是你娘,你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什么是有的没有的?我告诉你,你和我娘那是名不正,言不顺。我要让我娘别放你进门,省得被人在外说三道四。你不心疼,我还心疼着呢。”   “就是……呃……”沈望词穷了,听了他后面的话,觉得他不像是随口说说的,便问:“这话你是打哪听来的?”   “什么话啊?”   “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被人在外说三道四,这个。”   沈望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在外面放了什么对孟夏不好的谣言?   “你   “你是摄政王,你还不知道?”孟晨曦白了他一眼,“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媳妇儿,可你护着我娘了吗?”   说完,他噘着嘴,不悦的偏过头的。   真是要气死他了。   什么摄政王,做事磨磨蹭蹭的,娶媳妇进门,这样的事情他要拖多久?   他不过就是想让娘亲名正言顺的做摄政王妃,不再让人在背后议论。昨天,他可是听到祖母和祖父的对话了,说是栾城有不少流言蜚语,全是对娘不好的。   这些啊,全怪他,处事手腕一点也不干脆。   枉自己还对他这么有信心,一直鼓励,一直激他。   可这有什么用呢?   这时,孟夏从净房出来,看着硝烟四起的父子俩齐齐的朝她看了过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们接着聊,我去吃饭。”   “欸,娘,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我也要去吃饭。”孟晨曦作势要从凳子上跳下去,吓得沈望脸色一白,边忙眼疾手快的抱住他。   孟晨曦被他拦腰抱住,便用力的挣扎,“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晨曦,那话是打哪听来的?”   “怎么?你想要把那些人都抓起来?还是全杀了?天下这么张嘴,你能全杀光了吗?”孟晨曦实在是忍不住的吐槽,“始作俑者是你,能打破这些流言蜚语的人也是你,你就不好好反省反省?”   听听这是一个儿子跟爹讲话的语气吗?   可沈望却不生气了,他觉得儿子指责的对。   “晨曦,那你想要爹爹怎么做呢?没关系的,你说,我照做。”   “应该是你应该怎么做吧?怎么问我?”孟晨曦挣扎了一下,“你放我下来,我要去吃饭了。”   “我也去吃饭。”   “你还没梳洗呢?”   “呃……”沈望放下他,这才记起自己真的还没有梳洗。“那你先去,爹爹马上就来。”   孟晨曦双脚着地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跑,沈望瞧着,轻道:“竟是这么不待见我?”   ……   吃过完后,一家人照例坐在一起喝茶,孟晨曦跟小五回房去学习医术,王氏也准备回房绣海棠的喜服。孟父撂下茶盏,看着沈望,道:“沈望,你陪我到山上走走,我想去看看山上可以种些什么东西。”   “好的,爹。”   两人直接从后院门出去,后山半山腰以下种了些水果,有梨子,李子,还有桔子,这个时候,树上结满了桔子,看样子收成还不错。半山腰以上种的全是枫树,红彤彤的枫树叶给这别院增添了浓郁的深秋感觉。   两人并肩走着,沈望轻道:“爹,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听着呢。”   把他单独叫到这里来,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孟父停了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大石头,道:“走,咱们爷俩到那边坐着聊。”   “好的,爹。”   两人走到石头边,就坐了下来。   孟父沉默了一会,道:“沈望啊,你和夏儿以前本是夫妻,但因为两人没有到官府,也没有用真名,那亲事也作数不了。如果你不是摄政王,平常人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你的情况就是这样,咱们就是想平淡一点也不行。如今你们有了晨曦,关系也好了,依我看,那一年之约也该作罢了,你回去挑个好日子,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吧。”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大红帖,“这里面的是夏儿的生辰八字,你拿去吧。”   沈望听了又是惭愧,又是惊喜。   他本也想趁这个机会跟孟父交个底,想要早日迎娶孟夏,现在孟父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欣喜的。   “爹,我本也想趁现在跟你提提这事。如今的情况看来,我和夏儿的婚事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我本想让爹娘多劝劝孟夏,现在有爹这一席话,沈望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儿那边,我和你娘会劝她的。”孟父说着顿了顿,“只是平谷城这边,你还得抓紧了。夏儿怎么也得风风光光从平谷城那边嫁过来。”   沈望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找个机会提点一下孟文。爹,你就放心吧。”   “好!咱爷俩今儿就把话说开了,这婚事啊,你得择在今年举行,明年一整年都不宜婚嫁。你若是自己没有把握好时间,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你。”   “行!我都听爹的。”   年前成亲,他当然没问题,就是立刻马上就成亲,他都乐意。   不过,他得给夏儿一个盛世的婚礼,还要回平谷城认祖归宗,这事算起来,时间上还是很紧迫的。   孟父从腰带上拉出旱烟杆,从荷包里掏出烟丝,熟稔的塞满烟丝。   “爹,我来点。”沈望给他点了烟,看着孟父吸了几口,然后一脸享受的吐了一圈圈的烟晕,微微的笑着问道:“爹,这烟好抽吗?”   “当然!抽抽烟,什么烦恼都忘了。”   孟父又吸了几口,朝半空中吞出轻烟。   他把烟杆子往沈望面前递去,“要不,你试试?”   沈望低头看着他那旧烟杆,笑着接了过去,学着孟父的样子,深吸了几口,“咳咳咳……”一口浓烟呛了进去,他不停的咳了起来。   竟是这样的味道?   孟父是怎么抽成那副享受的模样的?   “咳咳咳……爹,还是你抽吧。”沈   抽吧。”沈望一边卡着脖子咳,一边把烟杆子给孟父递了过去。孟父接过去,悠悠的吸了一口,“你也别抽这玩意,夏儿不喜欢。”   “要不,爹,你也别抽这烟了吧。”沈望轻道。   很呛,真的。   呛得喉咙眼都痒痒的。   难受。   孟父笑着摇摇头,“我这是戒不了了,就抽着,不抽心里都发虚,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做一般。”孟父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吧!回去了。”   “好!”   两人并肩回去,沈望想起了孟阳夫妇还有乐亭,便向孟父提议,“爹,咱们是不是先让大哥和大嫂来这里,一家人团聚了,也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我也不是不想,他们这样来回跑,还不如等我们回了平谷城再捎信给他们。”   沈望他有自己的顾虑,但又怕直接说出来,孟父听了会担心,便委婉的道:“小五的医术很好,实在不行,这里还有太医,听夏儿说,大哥和大嫂一直想要个孩子。我是想着,他们来了,正好让小五或是太医们瞧瞧。这身子该调理的调理,再说了,这有爹娘在,娘帮大嫂调理身子,也比较好。”   “这个?”孟父有些动摇。   沈望见孟父有些动摇了,连忙打铁趁热的道:“爹,这事就这么办了吧,回头我和夏儿商量一下就派人去接大哥和大嫂。我听说,大嫂平时也很忙,肯定顾不上调养身子。若是有我娘在一旁看着就不一样了,对不对?”   孟父想了想,道:“那行!这事你和夏儿商量一下。”   “好嘞,这事就交给我和夏儿。”   翌日一早,孟氏夫妇拿着海裳的嫁妆清单,由青梅和林曲儿陪着一起去街上采办。本来沈望是让他们把清单交给他,他让人去采办就行了,可王氏说了,这事得有心意,他们反正也没事儿,自己去采办好一点。   如此,沈望也就不拦着他们了,悄悄给了林曲儿一个鼓鼓的钱袋,让她付账。   林曲儿没有推辞,笑着收下钱袋。   未来门主夫婿的心意,她想,洪兴和海棠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大街上人头攒动,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前,摆满了一排排的摊位,货摊上有卖吃的,也有买小玩意儿的,还有卖杂货的……应有尽有。   吆喝声,此起彼伏。   孟父让马车停在街道口,他们夫妇和青梅、林曲儿比照着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去采办。青梅和林曲儿有些兴奋的东看西看,这个摸摸,那个瞧瞧。   “青梅,你来瞧瞧这个。”林曲儿站在吹糖人的摊位面前,指着架子上各式各样的糖人,双眼放亮,“青梅,咱们买几个糖人回去吧?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青梅上前,看着上面的糖人,也是很惊喜。   太像了。   瞧瞧左边的那个的大红冠公鸡,右边的那个小猴子,真是栩栩如生啊。   “嗯,买吧!”   “青梅,曲儿。”王氏朝她们喊道:“糖人得回头再来买,咱们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待会拿着也不方便。等东西全办好了,咱们买了直接回家便是了。”   林曲儿和青梅相视一眼,连忙点头。   “好嘞。”   瞧瞧她们,看到好看的东西,就忘记这次到街上来的主要目的了。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身后酒馆的二楼有一个男子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嘴角溢出一抹冷冷的笑。 104章 孟氏夫妇,受伤   “看到没有,就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你们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给爷做了。”庄少言双目喷火的指着街道上人群中的孟氏夫妇。   他本被禁足在清言院,但昨日他娘红着眼睛来看他,说了一些让他要懂事长进的话。他听了觉得奇怪,便让人去打听,结果却听到比振国公被休沐三个月还要严重的事情。   他的太后亲姐姐居然一夜白了头,还要去觉灵寺理佛。   这让他火冒三丈,谁能让一个皇太后这么狼狈?这种事情小皇帝是做不出来的,那就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摄政王。   庄少言当下就恨得直捶墙壁,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沈望他们好过。   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孟夏的爹娘今日会到街上来采办物品,还想要办喜事?依他看来,这回得办丧事了。   “公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咱们不好动手啊。”   “废话!就是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们才好动手,动完手后,你们就随便装成围观的人,又有谁能知道?”庄少言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本公子出的价码可不低,如果你们不想做这生意,那本王就找其他人。想和本公子做这笔生意的人,大把的是。”   那人被庄少言这么一喝,立刻就有些急了,连忙应道:“公子放心!这事我们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保证不会让人怀疑到公子这里来,就像败露了,我们古煞门也会全担下来,绝对不会连累公子和振国公府。”   “你说的太多了。”庄少言冷瞥了他一眼,“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古某再也不会乱说话,保证一句也不会说漏嘴。”古煞门的第一把手古霸天,向来最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有银子挣,他哪还有往外送的道理。   要知道,他们古煞门如今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去吧!”庄少言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移目看向刚从店里走出来的孟氏夫妇。他勾了勾唇角,轻声的道:“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女婿,说到底今天要你们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大街上人头攒动,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人特别人,基本上都是人挨着人的。   青梅和林曲儿都抱着一堆的东西,马车进不来,她们只有抱着,或是提着。孟父见人流似乎越来越多,不禁蹙了蹙眉头,“要不,咱们先把东西抱回马车上去,然后再来采办?还是直接回去,明儿再来?今天人太多了,咱们一定是采办不完的。”   王氏点点头,看着青梅和林曲儿这么辛苦也过意不去,便附合,道:“行!我看就这么办。咱们先回去,明个儿再来。”   林曲儿心心念念着糖人儿,可这会儿人太多,她有些看不清四周摊位的情况。   “青梅,我看这边,你看那边,咱们给少爷买糖人回去。”   青梅听了立刻称好,“行!那咱们就边走边看,你抱的东西多,小心一点。”她们四人手里的东西都多,捧在怀里都快要把视线给挡住了,前面如果有个坑,估计她们都看不见。   过了一刻多钟,他们实际上也没走多远。   青梅忽然有些兴奋的指着左前方,道:“曲儿姐,吹糖人的摊位就有左边前面呢,咱们快点过去吧。”   “好!”林曲儿点点头,对一旁的孟氏夫妇,道:“孟叔,孟婶,你们走慢点儿,跟着我们就好。”   “不用管我们,你们去吧。我们在马车那里汇合就行。”孟父笑了笑,心知这些姑娘上了街都喜欢多逛一会,喜欢一些趣味的物件。   林曲儿笑着点头,“那行!叔和婶先慢慢走,我和青梅买了糖人立刻就追上去。”   “好好好!”孟父浅笑颔首,对一旁的王氏的道:“佩兰,你慢点!跟紧我,这里人多,可别被挤得走散了。”   “嗯,我知道了。”王氏紧跟在他身后。   街道上似乎一下涌来了许多人,把孟氏夫妇和青梅她们一下子就挤开了。孟父担心王氏被人挤散了,连忙伸手去拉王氏,眼角余光瞥见王氏后面有刀光闪过,再定眼一看,那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   那男子见他看过来,连忙把匕首藏了起来,佯装四处张望。   孟父心中焦急,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就怕把对方给惹急了,直接痛下杀手。   怎么会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   背上冷汗涔涔,不一会儿就把里衫都汗透了。孟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王氏就往左前方挤去。他频频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发现想要对他们不利的人,是一帮人,而不是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他更是心惊胆颤。   王氏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刚要往后面看去,孟父就急急的制止她,“佩兰,别看,专心跟我走。我们遇到麻烦了,你只装不知道就行。”   咝……   王氏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心都汗湿了。   孟父见自己走,对方也走,总之就是步步紧追,似乎在寻找机会下手。他看着两人手中的东西,突生一计,把王氏腰上系着的那一袋珍珠洒了一地,“佩兰,快,把东西丢了。”   王氏早已没有主见,心里慌乱得什么都想不起,这时,孟父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两人将手中的东西用力向上抛,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珍珠怎么就洒了一地啊。”   周围的人听到,全都低头看去,见地上果然有不少个头圆润,色泽柔亮的珍珠,不少人起了贪念,纷纷蹲下身子去捡。   孟氏趁机拉着王氏就没命的往青梅和林曲儿那边跑去。   “青梅,曲儿……”   青梅正在指挥着吹糖人的摊主把糖人包起来,听到孟父惊慌失措的叫声,她和林曲儿相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两人连糖人都顾不上拿,连忙循声望去。   当她们看到有歹人举着刀朝孟氏夫妇砍去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两人把手中的东西一丢,纵身跃起,把路人的肩膀当成了垫脚石,一路奔了过去。   啊啊啊……   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顿时尖叫声四起,路人抱头乱窜,场面一下子就乱成一片。   那些古刹门的人被路人冲散,近不孟氏夫妇的身,孟氏夫妇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尽管紧握着手,但也不能侥幸,还是被冲开了。   “佩兰……”   孟父眼看着王氏被人撞倒在地上,还被惊慌的路人踩了几脚,他连忙扑过去,紧紧的护住她。   呃……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孟父却又立刻让自己拱起身子,牢牢的把王氏护在自己的身上。   砰砰砰……重物落地声。   当当当……刀剑撞击声。   啊啊啊……路人尖叫声。   孟父最后听到了是王氏惊慌的询问声,“武哥,武哥,你怎么样了?你快让开啊,你别再这样护着我了……武哥……”   ……   眼皮如千斤重,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掀不开。孟父在晕迷中皱紧了眉头,他想要喊,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像要着火了一般,他想要醒来,可却睁不开眼,他想要动一下,却发现全身如散架了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哭泣声,他听到了王氏的声音,他多想醒过来,轻声安抚她,可他醒不了。不管他多么用力,他就是醒不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   伤得很重?还是就要死了?   “武哥……”王氏站在床前,看着小五替孟父止血,看着她把背上的刀口缝上,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王氏握紧了孟夏的手,无力的靠在她的身上。   “夏儿,夏儿,你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不会!我爹一定不会有事的。”孟夏揽紧了王氏的肩膀,说完就紧抿着唇。   她不会让孟父有事的。   孟父一定不会有事的。   “祖母,你别哭了,你再哭,晨曦也想哭了。”孟晨曦轻扯了下王氏的裙摆,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娘亲说了,遇到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能哭,哭会赶走好的运气。”   王氏低头看着他,突然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小小的可人儿。   “好好好!祖母听你的,不哭了。咱都不哭,咱要把好运气留下来。”   孟晨曦听了,轻轻点头,伸手拍拍王氏的背部,道:“嗯,祖母真乖!”   “嗯。”王氏沙哑的应了声。   虽然她不哭出声来了,可眼睛却是一直水气朦胧的。   孟夏伸手去扶她,“娘,你若是想哭就哭吧,可别憋坏了身体。有小五在,我爹会没事的。”   孟冬和沈望从外面赶了回来,听到孟父受伤了,他们急急的跑了进来,“娘,夏儿,爹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他们二人,一个站在王氏身边,一个站在孟夏身侧。目光齐齐的望着床上的孟父,看到他背上的四个刀口时,他们不禁失去脸色。   居然伤得这么重?   房门外,林曲儿和青梅两人笔直的跪在地上,眼眶有泪,却是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   这都怪她们!   一切都是因为她们太粗心了。   她们以为在栾城不会有什么事,她们以为孟氏夫妇不会是谁的目标,没料到她们太自以为是了。也正是因为她们没有贴身保护孟氏夫妇,所以,他们才会受伤的。   沈望凑到孟夏耳边,轻言了几句。   孟夏听后,柳眉紧皱,抬眼看向孟冬,朝他示了个眼色。孟冬会意,立刻揽过王氏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孟夏转身出了房门,看着门口的青梅和林曲儿,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夫人,我们对不起你。”   “如果那是你们愿意看到的,那你们就跪着,如果不是,你们就给我起来。青梅,曲儿,我的脾气,你们是清楚的。这事如果该怪你们,我不会轻罚。”   “夫人,我们?”   林曲儿和青梅相视一眼,慢慢的站了起来。   孟夏的脸色缓了缓,轻道:“现在你们去查,一定要给我查出这到底是谁指使的。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而不是跪在这里。”   孟夏的话将她们激醒,林曲儿和青梅立刻拱手,应道:“是,我们立刻下去查。”   “曲儿,叫上流光。让他去查查哪帮哪派接的活?”   “是,夫人。”   两人点头应是,转身,急步离开。   沈望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他伸手过去,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爹会没事的!放心!他一定能挺住。”   “嗯,我相信!”   “夏儿,我收到消息后,立刻让安顺去找李权,相信他很快就能查出来。在京城的大街上公然行凶,这不是小事,朝廷也不会不管。”   “不!这事我们无影门来处理,我希望就算查到了真凶,你也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这些人伤的是她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沈望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夏儿,如果涉及江湖门派,交由你处理,我不会反对。如果还涉及了朝堂中人,那就得按律法来办。私下如果你还敢解气,这个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孟夏闻言,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许久,她转身进了屋子,没答应,也没有反对。   没过多久,慕云墨闻讯匆匆赶来。   他进了孟氏夫妇的房间,看到只有小五一人在忙,孟夏和王氏在打下手,立刻就洗净了手,“你们让开一下,我来吧。”   他看着小五,小五却是专注的缝伤口,眼角都不斜了一下。   慕云墨见她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便扭头对一旁的孟夏,道:“孟夏,你帮小五拭汗,汗水不能滴到伤口上。”说完,他到一旁去取了针线,将孟父肩膀上的伤口缝好。   这伤势真重。   这背都没几块好的地方,不是伤口,就是淤青。   “孟姐姐,金创药。”   “孟婶,拿纱布过来。”   “剪刀。”   “把针拿走。”   又过了一个时辰,孟父身上的伤终于都进行了处理,该缝的缝,该上药的上药。小五却是不敢放松,坐下来把脉后,一脸凝重的朝孟夏努了努嘴。   “孟婶,你先照顾着孟叔,我去抓药。”   房门口,小五和慕云墨站在那里。   孟夏和沈望,还有孟冬一起出来。   小五指了指湖边,率先走过去。   孟冬急步上前,焦急的问道:“小五,我爹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倒是说话啊,别让我们这样干着急?”   “二哥,你小声点。”孟夏扯了下孟冬,目光担忧的看向孟氏夫妇的房门口。   “我……唉……”孟冬烦躁的用力拉扯着自己头发,很是自责的道:“我就该陪着爹娘一起上街的,如果有我在,相信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你在也一样。”孟夏看着平如镜的湖面,道:“这事对方根本就是已谋划好的,你去了,也许就是多一个伤患。”   “三妹,你这是看不起我?”孟冬也急了。   “不是看不起二哥,只是实话实说。”   “你们都别说了,听我说。”小五低吼,面色很是不好,“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后悔,也不是做任何假设的时候。孟姐姐,我跟你实话实说,孟叔不仅受了四刀,还伤了内脏。你们看到他背上的淤青了,那是被人踩伤的,他现在晕迷不醒,除了失血过多,也因有内出血。”   伤了内脏,内出血?   孟夏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身子就软软的往下滑。   “夏儿……”   沈望眼捷手快的扶住她,一脸担忧的问道:“夏儿,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倒下。如果你也倒下了,那娘会怎么想?她会支持不住的。”   孟夏听了,立刻打起精神,她敛了敛情绪,强迫自己要稳重,要冷静,要坚强。   “小五,你接着说。”   小五点了点头,道:“如今身上的伤口都上过药了,现在我就去抓药,不过,你们最好备十条百年老山参,现在我们只能用参来吊住他的精神。如果他能熬过三天,三天内腹中的血水能止住,且能排掉,那他就能醒过来。只要人能醒过来,这就好办了。”   孟夏听明白了,这三天是危险期。   “这些王八蛋,我去跟他们拼了。”孟冬一听这么严重,当下就恨恨的低吼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孟夏纵身过去,拦下他,满面怒容的瞪着他,“你去找谁,你知道是谁干的?现在该急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要一起守在爹的床前,让他有力量坚持下去。”   孟冬愣在原地。   第一次看到这么凶悍的孟夏,他被她慑住了。   “三妹,你别生气!我只是……”   “我不生气!我现在没有力气去生气,爹和娘都需要我们,二哥,咱们进屋去。”说着,她看向沈望,“山参你那有吗?”   一下子找出十条百年山参,孟夏的确是拿不出来的。   沈望点头,拍拍她的肩膀,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加油,给她力量,“山参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现在,你和二哥进屋去陪爹娘吧。”   “嗯。”孟夏点头。   沈望看了一眼慕云墨,道:“云墨,你帮小五一起煎药,我去找山参。”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好,你放心!我记得我爹那里有一条年份不小的山参,你去找他看看。”   “嗯,我知道了。”   沈望远远的应道。   孟夏看着他匆匆的背影,用力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努力的把眼泪眨了回去。   她不能哭!   她要比谁都坚强!   孟晨曦毒发时痛成那样,她都不哭。   这一次,她也一样,不哭,不把好运哭走。   “小五,云墨,一切就交给你们了。”孟夏看着小五和慕云墨,眼眶又不禁泛红。   小五上前,抱紧了她,“孟姐姐,一定要坚持住。相信我,我会尽力的。”   “嗯,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爹!他一定不会舍得丢下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这一次,孟夏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潸然泪下。   那天晚上,夜风很大,劈里啪啦拍打着别院的窗户。孟氏夫妇的房里,灯光通明,精致的八角宫灯散出柔柔的光芒,可屋里的人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心都悬在嗓子眼上。   院子里,孟冬坐在草地上喝酒。   不知为何却是越喝越精神,他望着天空中的满月,想到房间里晕迷不醒的孟父,他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埋首在膝间,双肩耸动。   慕云墨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怎么有酒也一个人躲着喝?”   孟冬没有抬头,闷着声,道:“你是在笑我懦弱?”   “没有!”慕云墨摇摇头,“为爹娘担心,一片孝心,怎能拿来说笑?”   “你?”   “孟兄弟,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坚强。你平静一下,然后进屋去陪着你爹娘吧。我相信,你爹是听得到你们说话的。只要你们不停的鼓励他,他就会坚持下去。”   慕云墨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孟冬抬头,抹去眼泪,调整好心情就回屋。   “想不到你还是一个热心的人啊,刚刚那一席话,我听着都快要感动了。”小五从暗处走了出来,神色不明的打趣着慕云墨。   慕云墨看到她,眼睛一亮,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咱们可是青梅竹马,你当然应该知道我是个热心的人。”   小五白了他一眼,“谁跟你青梅竹马啊,是当今摄政王吧?可别扯上我。”   说完,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欸,小五……”慕云墨追了上去。   “我要回房,你别跟着来。”   “可是,上次,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没回答就是对了,这事是那么容易回答的吗?”小五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不理在外面嚎的慕云墨。   他想清楚了,可这次,换她还没想清楚。   “小五,这事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慕云墨心里有些忐忑,以前是他迟钝,现在他反应过来了,可人家不理他了。那天他都表白了,可她没有答应。   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小五站在门前,听着外面的人在唉声叹气,不由的抿着嘴笑了。   慕云墨,就让你捉急一下。   “那行!小五,你休息一下吧,孟伯父那边我去守着,有什么事情我再来喊你。”   “嗯。”   ……   振国公府。   振国公夫人得知庄少敏的情况后,她就急病了,在房里躺了两天。实在是躺不下去了,她便起身。   床幔立刻被人挑了起来,福妈妈担忧的看着一脸的愁容,轻道:“夫人,您醒了!”   “侯爷呢?”   福妈妈服侍着振国公夫人起来,一边帮她更衣,一边道:“侯爷在书房呢,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刚刚还来看了夫人,见夫人睡着了,便坐了一会就又回书房了。”   振国公夫人点头,低声问起清言院那边的情况,“少爷呢?没有往外跑吧?可有让人看着他,在清言院里不准出家门?''   ”少爷早上好像出去了一趟,不过早早就回来了。“   福妈妈蹲下身子去给振国公夫人穿鞋,”自从侯爷和夫人训斥了少爷之后,少爷这几天都没闹什么动静出来,院子里丫环也全都发卖出去了。“   听到这里,振国公夫人的心才稍安了一些。   她站了起来,伸开双臂站在那里,由福妈妈服侍她系上裙子。   说到这里,福妈妈手上的动作一滞,小心的揣摩着振国公夫人的神情。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两人又相处了大半辈子,福妈妈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振国公夫人还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福妈妈连忙道:”公子回来的时候被侯爷碰到了。“   ”碰到侯爷了?“   振国公夫人蹙了蹙眉头。   ”碰到了。“   福妈妈低声的道:”被侯爷训斥了一顿。“   振国公夫人沉吟了一会,问道:”都训斥了些什么?“   福妈妈低低的道:”侯爷说,罚他一个月不准出院门,还让库房别给公子支银子。“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可奇怪的是公子听了并没有不高兴,我看着他好像还心情不错。“   这真的是奇怪的一件事情。   若是以前,庄少言早就反驳,早就不嚷嚷起来了,可这次他却没有,那眼角眉梢的高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不知怎么的,庄少言这样的表情,反而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挨训斥了心情还能不错?   这不太对劲。   振国公夫人敏感的觉得这事可能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想到庄少言平时冲动易做错事,她急急的道:”福妈妈,快给我梳头,我要去清言院看看。“   那小子可别再在这关骨眼上整出什么事来。   福妈妈看着振国公夫人的样子,不由担心地道:”夫人,您是怕公子做什么了……   “没错!快点吧。现在咱们振国公府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振国公夫人点点头,“知子莫若母,他那性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侯爷已经够烦的了,我不想侯爷再操心。”   “是是是!夫人去看一下也好,这样能心安一点。”   福妈妈说着,急急的来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发。   整妆好了,主仆二人就匆匆的往清言院走去。   “夫人。”   院门口有家丁在守着,见她过来,连忙推开门。   “公子呢?”   “在书房里呢。”家丁伸手指向书房的方向,“侯爷让公子看书,公子正在看呢。”   振国公夫人点点头,扭头对一旁的福妈妈,道:“福妈妈,咱们去看看。”真有这么听话,她还真是不那么相信。   福妈妈走到书房门口欲去推门,振国公夫人突然就拉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摇头,福妈妈收回手,静静的站在她身边。   振国公夫人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悄悄看去。   书房里,庄少言正摊成大字躺在书案台上,呼呼大睡。   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如果让侯爷看到了,那他轻则挨训,重则挨打,这小子真是不争气。   气死她了!   砰的一声,振国公夫人用力推开门,美梦中的庄少言立刻被吓醒,暴怒的吼道:“哪个不长眼的下作东西?没看到爷正在睡觉吗?你这是找……”   死字还没有说出为,庄少言的耳朵就被振国公夫人用力揪住。   “臭小子,你在什么呢?”   庄少言一愣,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嬉皮笑脸的求饶,“娘啊,痛痛痛……别揪了,再揪你儿子的耳朵就可以卸下来给爹下酒了。别别别……好痛啊……”   “痛?痛死你得了。你爹若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没准还真把你耳朵给卸下来炒了下酒。”振国公夫人瞪着他,揪着耳朵的手是松开了,但却是用是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庄少言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摸着脑袋。   “娘,你出手可真是狠,你现在就剩我一个儿子,我大姐那边也指望不上了,你还这么对我,难道不怕我将来不侍奉你的晚年吗?”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振国公夫人闻言,又举起了手。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的,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我说的是实话。”刘少言耸了耸肩膀。   振国公夫人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夫人,你别生气。”福妈妈连忙替她轻抚胸口,一边抚,一边劝庄少言,“公子,夫人还病着你,你就跟夫人赔个不是吧?”   “反正,我说的是心里话,干嘛要道歉?”   “你……你……”振国公夫人手指颤颤的指着他,“你早上出去干什么去了?”   “干大事去了。”说起这事,庄少言就得意极了。   他亲眼看到孟家那老头子倒在血泊之中,身上中了那么多刀,估计也是活不成了。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干什么大事啊?”正说着,振国公走了进来,一脸冰霜。   庄少言急急的从书案上跳下来,他还是挺怕振国公的。   “没……没什么。”   “真的没有?”振国公微眯起了双眼,见庄少言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他便知庄少言没有说实话,一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   “说!若是又捅了什么漏子,我非打断你的腿。”   庄少言是个牛脾气,你对他越凶,他就容易冲动到失去理智。   此刻,他看着振国公生气的样子,心里就气,自己明明是为了给他出气,结果是落不到好了。他恨恨的道:“我出去,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吗?”   给自己出气?   “庄少言,你这个失信的王八蛋,你居然敢给老子兑不了银子的银票?”古霸天从窗外跳了进来,他顾不了这么多,管他有谁在场,总之还是银子亲。   而他就是来要银子的。   “你怎么来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庄少言一下子就急了,“你给爷滚,胡说八道,你若是想要敲诈爷,你的手段还嫩了一点。”   真是贪心!   他给了五千两银子,这个古霸天居然还敢来找银子,简直就是欠收拾。   振国公冷冷的瞥向古霸天,“你是谁?振国公府何时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当这里是什么?玩过家家吗?”   “哼——我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是皇宫,只要有人欠我银子,我一样去讨。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么玩弄我古霸天的,把人杀了,就不想给银子了?”   杀人了?   振国公夫人一听,脚都软了。   果然,这小子就是专门捅漏子的东西,他居然还敢杀凶杀人?   这这这……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振国公夫人的眼睛噙满了泪水,“侯爷,这可怎么办啊?”   振国公冷冷的看着古霸天,问道:“他让你去杀什么人了?他的银票不能兑银子,这是我今天才下的命令,你若是不说,那可别想从我这取到银子。”   古霸天也不怕振国公,朝他拱拱手,就道:“还是侯爷爽快。这江湖规矩,本就该货讫两清,如今那孟家老头子都死了,这银子不给,恐怕是说不过去了。反正,我今个儿也把话撂这里了,如果你们不给银子,我就去告诉摄政王,这一切都是庄大公子指使的。”   说着,他得意的看了看庄少言气呼呼的样子,“别想着杀人灭口,我若是半个时辰都没有从这里出去,那我的兄弟们也一样会去告诉摄政王。到时候,你们振国公府可就是雪上加霜了,恐怕连回天之术都没有了。”   古霸天能撑起古煞门,那也不是吃素的。   他的消息还算是挺灵的。   “侯爷!”振国公夫人哀求道:“您就给他银子吧,权当是去财消灾,若是侯爷不愿出,我拿我的嫁妆来抵。现在咱们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振国公没有理她,而是微眯着眼打量着古霸天。   振国公夫人看向古霸天,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十五万两。”   “你抢劫啊。”庄少言听了不由的瞪大了双眼,“咱们明明就说好五千两的。”   古霸天这王八蛋,他这是*裸的敲诈。   振国公一眼瞪了过去,庄少言立刻噤口。   “十五万,我……”振国公夫人想说我给,可被振国公冷眼一扫,她也不敢往下说了。   福妈妈看着眼神一暗,心里急得怦怦直跳。   这事真的闹大了。   侯爷向来嫉恶如仇,公子做了这事,怕是难办了。   “侯爷,少言可是咱们的儿子,就算不为了儿子,你也该为振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人着想一样吧?”振国公夫人哀声劝道。   “来人啊!”振国公唤道。   立刻就有家丁冲了进来,“把古霸天给我抓起来,让人去府外去搜查,把他的同党也抓起来。”   “是。”   古霸天不敢相信的看着振国公,他这可是不给他自己留后路啊。   难道他当真不怕摄政王知晓实情?   “你怎么敢?”   “你都敢上门了,我若是不收拾你,我堂堂振国公的脸面何存?”振国公大手一挥,身怀武功的家丁们立刻就将古霸天围了起来。   振国公护着妻儿出了书房,然后也冲了进去。   他要亲自抓住那个古霸天。   “侯爷,你小心一点。”振国公夫人在后面急声叮嘱。   书房里,物件声砰砰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振国公才提着剑一脸铁青的冲了出来,半空中,黑影掠过,显然是让古霸天给跑了。   “侯爷,那古霸天跑了?”   “嗯。”   庄少言立刻就跳出来,“我马上带人去追。”   “你给我回来。”振国公伸手把庄少言拽了回来,甩手就掴了他几巴掌,“孽子,你这是要害死振国公府的几百口人,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孽子?”   说着,他又举起了手。   振国公夫人立刻死死的抱住了他的手,哭着哀求:“侯爷,别打了。少言他知道错了,现在你就是打死他也无济于事啊。他是你儿子,他是这振国公府的唯一香火啊。”   “慈母多败儿。”振国公用力抽回手,没想到自己的力度把振国公夫人给甩到了地上。   ------题外话------   今天糟心事真多,哭了几场,太伤心了,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假的人。我拿真心以待,疼她女儿如己出,她却在她女儿面前编排我的不是,我活活成了一个世上最恶毒的舅妈。   真心的,伤心了…… 105章 振国公,亲自动手伤儿   105章振国公,亲自动手伤儿   “侯爷,我……”振国公夫人说着,伏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少言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呜呜呜……”   福妈妈也落下泪来,上前去扶振国公夫人,“夫人,你别这样。快,快起来。”   “我活着对不起侯爷,对不起振国公府上上下下,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侯爷,我先去向祖宗们道歉。”振国公夫人说着就要往地上撞去。   为了这个振国公府,她连一个当着太后的闺女都舍了,现在还闹出这事,侯爷又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她的身上,这让她怎么承受得了。   她瘫在床上躺了两天,想了两天,以为只要留着青山在,只要皇帝没有为难振国公府,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万万没有想到,前面等着他们的还是绝路。   不仅闺女被拘禁了,现在还落得连振国公府都要保不住的下场。   她后悔,真的后悔一直娇惯着庄少言和庄少敏,如今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真的是她的错。   侯爷说的对,慈母多败儿。   可事已至此,后悔有什么用。   福妈妈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去扶振国公夫人,她擦了擦眼角,低声劝振国公夫人:“夫人,您别这样!你这样子,侯爷心里更难过。公子也知道错了。”   说着,她抬头飞快的看了庄少言一眼。   庄少言上前去扶她,“娘,我错了。你先起来吧。”   振国公夫人听着抽抽泣泣地收了眼泪,由福妈妈和庄少言扶着起来。   振国公上前,拖着庄少言就往外走,“走!你跟我去一趟。”   “爹,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振国公的力气很大,箍得他的手腕很痛,庄少言立刻就挣扎,想要甩开振国公的手。   他睨了一眼振国公,见他冷眉冷眼的,心里有些害怕了。   这是要拉他去哪里?   “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   “侯爷,不要啊,你若是拉他去找摄政王,那少言他哪还有活路啊?”   知夫莫若妻。   振国公夫人太清楚他的性子了,当下就吓了一大跳,连忙冲上去拽住了庄少言的另一只手。   庄少言一听是要去找沈望,也吓得双腿发软,那沈望是什么手段,他没见识过,也是听过的。那地方当然是不能去的,说什么也不能去。   振国公扭头,瞪着振国公夫人,不悦的喝道:“不带他去负荆请罪,这府上的上上下下就全部一起共赴黄泉吧。”   “不行!什么大道理我都不听,我只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振国公夫人也不退让。   她心里清楚,若她退让了,这儿子怕是真没活路了。   振国公气得抽出剑,大声喝道:“你可以不松手,可别怪我心狠,我就把他的手臂留给你。”说着,他就作势要吹下去。   “啊——”   振国公夫人大叫一声,骤然松开手。剑并没有砍下来,只是吓她的,待她回过神来,庄少言已经被振国公拉了出去。   振国公远远的抛下了一句话,“福妈妈,看好夫人,若是夫人有什么事,你们就仔细点自己的脑袋。”   “是,侯爷。”   福妈妈冷汗涔涔的扶着振国公夫人,轻声安抚,“夫人,虎毒还不食子,侯爷带公子出去,一定是已经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振国公夫人恹恹的点头。   她现在还能怎么办?   只能等!   等结果!   “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庄少言被振国公一路拉出大门口,还被丢进了马车里,心里也不禁发虚了。这不会是真的要去摄政王府吧?   振国公跳上马车,拦下了想要跳下马车的庄少言,冷冷的外面的马夫,吩咐:“去城南摄政王的别院。”   沈望现在基本上都不回摄政王府,他去那里找人,一准没错。   “爹,爹,爹,我不去!”   庄少言挣扎着又要下去。   振国公甩手就狠狠的掴了他几个巴掌,“别想逃!你有种做了,就别怕认账。”现在除了亲自上门认错之外,他们哪还有第二条路走。   想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振国公直叹气。   真是作孽啊,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债。   ……   城南别院。   孟夏和王氏、孟冬,还有慕云墨、小五,一直侯在孟父的床前,王氏握着他的手,一直跟他说话。大伙都心惊胆颤的等待着。   等待,非常煎熬。   王氏用手绢擦了擦孟父的额头,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你们都回房去睡吧,你爹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娘,我们不累。”孟冬道。   孟夏看着王氏的样子,想要她可能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孟父说,便轻唤了一声孟冬,“二哥,我们先出去吧。”   “啊?”孟冬愣愣的看着她,“可是,爹还……”   孟夏朝他眨了眨眼,孟冬便什么也不说了,起身就和孟夏她们往外走。   房门口,孟夏看着小五、慕云墨和孟冬,道:“大家都先去睡一会吧。”大家一起守着也是不行的,尤其是小五和慕云墨,大夫累坏了,若真有什么事,大夫精神不好,更是坏事。   “二哥,你带云墨去你隔壁的客房。”   慕云墨摆摆手,道:“我的房间在小五隔壁,那是我小时候常住的房间,如果你们没有动那个房间的东西,我想那房间里的东西就还都是我用惯的。”   孟夏闻言,点点头。   “那行,你先回房休憩一下吧。”   “好!你也休息一下,别累坏了。”   小五携过她的手,“孟姐姐,你放心!我相信孟叔不会有事的,有孟婶陪着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也相信,我爹会没事的。”   小五松开她手,冲着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孟冬没有走开,他看着孟夏,道:“三妹,要不,我在外面守着,你回房去睡。”   “不用,我们都回房去。”   “可是,里面就娘一个人,若是……”   “二哥,你别小看了娘,娘不会让他有放弃的念头。”她相信,爱情的力量是最大的,现在能唤醒孟父的,也就只有王氏了。   孟氏虽不爱说话,平时也不对王氏说什么好听的话,可他在心时,王氏有多重要,孟夏是看得见的。   这个时候给他们老两口子时间和空间,其实也是好的。   孟冬听了,轻轻颔首,“那行!我们都回房合一下眼,这样明天就换我们接替娘亲照顾爹。”   “对!二哥晚安。”   “三妹晚安!”   兄妹二人,方向各自回房。   房间里,王氏听着孩子们都回房了,她便脱鞋,掀开被子上床,静静的躺在了孟父的里侧,手紧紧的牵着他的手。   “武哥,睡觉了。咱们来比个赛,看看明早谁先醒来?”   “武哥,你说,我胆儿小,晚上就睡里面,你在外面保护我。若是有个什么危险,你可以护着我。现在我心里又害怕了,你可别忘了保护我。”   脑海里浮现出他白天在街上以身护着她的场景,王氏就泪眼婆娑,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她伸手抹去眼泪,哽咽着又道:“武哥,你说等孩子都安定下来了,都成家立业了,你就便带我,咱们老两口子驾着马车去云游四海,这话我记住了,你可不许耍赖。”   等不到回应。   房间里,除了她的声音就只剩下从窗外传进来的风声。   不过,王氏却没有放弃,她擦去眼泪,又不停不休的跟孟父说话。   “武哥,晨曦的病还没有好,你是一家之主,你得看着。”   “武哥,二小子那个没定性的,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想法,你可要带着他们认祖归宗,让他们都能留在故土,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武哥,夏儿也是让人操心的,她虽然样样都强,可她就是因为太要强了。现在她和沈望的情况,哪能再不把婚事提上章程?这事你当爹的,该主持吧?”   “武哥,小五说了,等美华来了,她就给她调理身子。如果顺利的话,咱们明年年底也该做祖父母了吧?”   “武哥,沈望已派人去接大小子两口子了,等他们来了,你得训训美华。别一家人整出两家人的话来,咱们哪有那么多的想法,只要他们两口开心就行了。若真是命,没孩子,咱们也认,对不对?”   王氏轻抚着他粗糙带有厚厚的茧的手掌,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随便想想,你也有许多事情要办,这家啊,少了你,不行的。我呢,少了你更不行。你知道的,对不对?”   屋顶,孟夏躺在上面,听着王氏的声音,泪水叭叭叭的往下掉。   她望着黑乎乎的天空,今夜不知是怎么回事,不仅月亮不见了,连星星也没看不到几颗。天空就是猛兽张大的嘴巴,随时都有可能会把这世间万物一口就吞噬下去。   孟夏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流进了她的嘴里。   咸咸的,苦涩的。   她双手捂着脸,低低的抽泣着。   往事一幕幕的涌上脑海里。   自从那场梦后,那两年的事情,她全都记起来了。她不是来这里四年多,她是已经来了六年多了。这六年多,孟父对她的宠爱,这一刻,全都涌上来。   这古代就没见过哪个当爹的会把闺女当成宝,比儿子还宝贝。   可孟父就是这样的特别。   总是护着她,娇惯着她,暖着她……   孟夏想到小五担忧的话,顿时,心痛如绞。   有人跳上来,轻轻的在她身边躺了下去,她马上就闻到了熟悉的青草味道,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离熟的怀抱里。   孟夏再也忍不住,紧紧的回抱着沈望的腰,窝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如受困绝望的野兽般低声哭泣。沈望听着她的压抑的哭声,心痛得无以加复。   他只能不停的轻抚她的背。   过了很久,孟夏才鼻子和双眼都红肿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看着他被自己的泪水湿了一大块的锦袍,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沈望看着她,轻道:“没事!你给我做一支檀木头钗就行,我很好打发的。”   他一边说,一边轻抚着她的秀发。   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   孟晨曦毒发时,她也会像这样哭得像是失群的孤雁。   长叹了一口气,沈望低头看着她,“夏儿,以后想哭别忍着,憋坏了身子,我可就要守寡了。你还没对人家负责呢,不是说好要娶人家入门的吗?人家嫁妆都备好了,你却迟迟不下聘。”   孟夏闻言,不禁的笑了,抬头看着他,娇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这不管到了时候,我也得想啊。前天,爹找我去后山,他老人家都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了,就让我赶紧把这事给办了。夏儿,爹娘是真心着急,可又不想逼你。这次,等爹伤养好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覆了?”   沈望紧箍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能闪躲的看着自己。   “我爹真把我的生辰八字给你了?”   “嗯,给了。”沈望一脸认真的道:“我骗谁,也不可能会骗你。”   “那我爹怎么没跟我说?”   “因为爹怕你不愿意啊,又怕咱们八字不合,所以,让我先拿咱们的八字去合一下。”沈望凑到她耳边,轻道:“夏儿,你想不想听听我们的八字合出来的结果?”   “不想!我不信这个。”   孟夏推了他一下,但他纹丝不动。   沈望笑了笑,存了心要逗她,“我把咱们的八字送去给觉灵寺的悟觉方丈,方丈只是扫了一眼咱们的八字,他就立刻大惊失色,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因为皇太后去了觉灵寺,沈望还是没有表面那么放心,还是加马加鞭的去了一趟,一是看望皇太后,二是拿他们的八字给悟觉方丈。   孟夏看着她,问道:“凶夫煞妻?还是露水姻缘?”明眸轻转,孟夏反将了他一军。   小样儿,别以为她没看穿她的心思。   噗……   沈望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风轻云淡的说着这句话的孟夏。   她还真是敢说。   凶夫煞妻,露水姻缘,也说出来了。   他们像是那样的吗?   “错!”沈望道:“天作之合,地设一对。这都不让我震撼,真正令我震撼的是悟觉方丈接下来的话,他蹙眉看着我,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他说了什么?”孟夏也好奇了。   那灵觉寺既是皇家寺庙,那方丈就一定是一个厉害的。   不知他能从他们的八字中看透什么?   沈望深深的看着她,嘴角轻翘,伸手从孟夏的胸前取出那条九珠碧玺方块的幸福英项链。手指轻轻摩娑着那上面的过碧玺,道:“悟觉方丈只说了八个字,当然,并不是你刚刚的那些,而是缘定三生,异世重逢。后来临别时,他又跟我说,是缘,是劫,一念之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轻轻放下她手中的项链,沈望问道:“夏儿,这话里的意思,你能想明白?”   孟夏点点头,“明白。”   “既然咱们的缘分是注定的,而我们也是相爱的,咱们成亲吧?”   “你这是求亲?”   “对!”   “这样也太没诚意了吧?”   “那我要怎么表达自己的诚意?”   “如果我告诉你,那就更没诚意了。”   “也对!我来想想。”   “嗯。”孟夏回握住他的手,问道:“山参找到了吗?”   “够了,十根,我已经交给小五了。”沈望低头看着她,“夏儿,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他刚刚得到消息,李权已查到古煞门了,只要抓到古霸天,相信背后的人也露出水面了。   孟夏摇摇头,“曲儿她们还没有回来,你那里有消息了吗?”   “李权查到是古煞门的人。”   “古霸天?”   大晋的古煞门也算是前三的门派,专做一直替人杀人的勾当。   这时,林曲儿和青梅还有流光一起回来,曲儿跳上来,“夫人,下来谈话吧?”   “行!”孟夏和沈望一起下去,就看到流光和青梅架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直嚷嚷着,“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古霸天,你们这是不想活了吗?”   古霸天?   还真是刚说什么来什么。   沈望上前一步,伸手拽着古霸天的衣襟,喝问:“古霸天,你是和谁做的生意?你难道不知孟武是本王的岳父?你是想本王带兵把你们古煞门夷为平地。”   本王?   古霸天定眼一看,认出了沈望。   想到自己没在振国公府拿到银子,还被那振国公打伤,他心里就有气。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么狼狈的就被这几人擒住,连古煞门都被他们三个带着人给端了。   想着,他也不没有会职业操守了。   “王爷,你不来找小的,小的也打算来找您。”古霸天笑得非常狗腿的道:“那个振国公府的大公子真是太混蛋了,他居然骗我说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他的仇家,我若早知道是王爷的岳丈,我古霸天说什么也不可能接这生意。他列了一大堆那对夫妇的罪状,我还当真以为是该杀之人。王爷,你要明查啊,我真是被庄少言给误导的。”   振国公府?庄少言?   孟夏目露戾光,想到屋里如今生死未卜的孟父,孟夏就恨不得去振国公府把那个庄少言给杀了。   那王八蛋,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流里流气的,想不到居然还敢有杀人的动机。   想想那个阿正不啊的振国公,孟夏真的想不能,他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他骗你,你就上当?你,古霸天没有那么蠢吧?”孟夏微眯着眼打量着古霸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孟夏又问流光,“古煞门呢?”   “回夫人的话,端了。”   孟夏轻瞄了古霸天一眼,冷冷的道:“这个人渣也不必留了,弄远一点,别脏了我的这一亩三分地。”   夫人?   古霸天大吃一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夏,久久都无法出声。   沈望的声音如腊月寒冬的冰块一般,冷咧的道:“双眼挖了。”   流光一愣。   这个……   他扭头看了古霸天一眼,当下就明白沈望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古霸天回过神来,打了冷颤,连忙道:“三少,饶命啊,我真的是被庄少言给误导的。你们都已经把我的古煞门给端了,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放了你?让你去害更多的人吗?”   “不不不!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生意了,只求三少饶我一命。”   孟夏冷笑了一下,古霸天的心就跌入了谷底。这是不给他生路了,可他连死都不知是谁把他的古煞门端了,这也太窝囊了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帮派的人?”   “想知道?”孟夏问道。   古霸天猛的点头。   孟夏笑了笑,道:“无影门。这样你会不会死得瞑目一点?”   无……无影门?   这孟三少不仅是女的,还是无影门的人,这也太让人震撼了吧?   “流光,拉他出去。”   “是,门主。”   流光故意透露孟夏的身份给古霸天听,果然,古霸天听了之后,更是瞪大双眼,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   古霸天没有挣扎,也没有再求饶,甚至都不嚎一下,就那样愣愣的被流光带走。   “王爷,夫人,振国公来了。”门房江伯走了进来。   沈望和孟夏相视一眼,轻轻颔首,“让他进来吧。”   这么晚还来,应该是知道庄少言又惹祸了吧?前面皇太后捅破了天,刚送去灵觉寺,现在他唯一的儿子又买凶杀人,这又该怎么处置?   沈望很想听听振国公的解释。   “去花厅等,这里别吵到娘了。”   沈望牵着孟夏去花厅,感觉到了她的手在轻轻颤抖,甚至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他也感受到了。孟冬听到声响也从房里出来,见沈望回来了,曲儿和青梅也回来了,他连忙也去花厅。   这是有消息了吗?   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伤了他娘,他非要活活打死那个王八蛋。   “沈望,你回来啦!”孟冬走进去,坐了下来,看着曲儿和青梅,问道:“曲儿,青梅,有消息了吗?这事是谁干的?”   青梅忿忿的道:“居然是那个振国公府的庄少言。”   庄少言?   孟冬的脑海里马上就浮现了那个人的模样,那个长得一身痞子气息的高门子弟,当时就觉得他碍眼,没想到,他们还会成了仇人。   “王八蛋,我去杀了他。”   孟冬起身,气呼呼的就要往外走。   “二哥,马上振国公就来了,咱们听听他怎么解释。”孟夏喊住了孟冬。   “他来做什么,不是该儿子过来吗?”   “我儿子也来了。”正说着,振国公就推着庄少言进来,进了花厅,振国公就力一推,将他推倒在地上,“摄政王,我已把这个孽子带过来了,要杀要剐全随你。”   说完,他也跪到了庄少言身边,“摄政王,微臣有罪,教子无方。”   沈望低头看了过去,只见庄少言的脸又红又肿,脸上还有清晰的手指印,很明显是被振国公打过了。   孟冬冲了上去,拽着庄少言的襟口就一拳一拳的抡了下去,“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我爹跟你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买凶杀我爹呢?”   庄少言被人这么一打,刚想抡起手反击,可被振国公冷眼一瞪,他立刻就收回手,任由孟冬打着撒气。   沈望和孟夏也不喊停,冷冷的看着孟冬打庄少言。   这打是轻了,他们要的更多。   振国公看着沈望和孟夏冷眉冷眼的,没有一丝表情,心里明白,这气不是这么打一下就能消的。他长叹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的痛。   “摄政王,不知孟老爷的情况如何?”   “生死未卜,只剩一口气。”   庄少言一听,立刻就不干了,他被人打成这样,可那老头子竟没死,那他岂不是很亏?他想也没想便推开孟冬。孟冬见他还敢还手,更如嗷嗷直叫的狼扑了过去,把庄少言按在地上打。   “爹,这不公平。人都没死呢,为什么要打我?”   闻言,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庄少言。   这是人话吗?   他的意思是人死了,打他才是应该的。   振国公被他气死,偷偷的睨了一眼面色不好的摄政王。这个臭小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青梅和林曲儿作势要上去打庄少言,如果可以,她们真的恨不上立刻抽剑把这个王八蛋捅成马蜂窝。   孟夏冷冷的勾起唇角,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庄少言,她轻轻的道:“侯爷,看来他是要辜负你的用心良苦了。孟夏是敬仰侯爷的,侯爷做事向来正义凛然,从不私坦。前几天的皇太后的事情,孟夏可是对侯爷更是佩服,这般决定,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她清楚,振国公拉着庄少言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负荆请罪,保住庄少言的一条命。   没想到,这个庄少言竟是这么的浑,连这份苦心都辜负了。   “孟姑娘,你这一席话,实在是让老夫惭愧啊。这事我这个做爹的也有脱不了关系,古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这孽子如此不知悔改,我真的是……唉……”   振国公说着,惭愧的垂下脑袋。   真的是没脸见人,来之前,他打着那样的主意,现在,就是给他一百张嘴,他也说不出口。   “曲儿,你去找小五过来一下。”孟夏突然吩咐。   “是,夫人。”   曲儿匆匆离开,绕过庄少言时,她还是稍停了一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其实,她更想直接揣他几脚。   真是人渣。   沈望和孟冬疑惑的看着孟夏,不明白她突然要找小五过来是为了什么?   不一会儿,小五过来了。   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和打架的人,走近孟夏,轻问:“孟姐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孟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小五,坐。”   小五点点头,坐在她身边,侧过脸看着她。   孟夏移开视线,看向孟冬,道:“二哥,别打了。”   “为什么?这种人渣,我今天就是打死他,那也是为民除害。”孟冬很不能理解的看着孟夏。   “为了这种人,打疼了你的手,我不心疼呢。别打了,我不可能放过他。”   闻言,振国公浑身一震,嚯的抬头望着她。   孟夏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又扭过头去问小五,“小五,我爹身上的伤口在哪里?你可记得?”   “记得!”   “那行,我知道了。”孟夏点点头,坐正,看向振国公,道:“侯爷,我爹如今晕迷着,不仅身中四刀,还被踩得内出血,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等三天。我敬侯爷是条汉子,也敬侯爷爱国爱民,今天我就给侯爷一个面子,我不要利息,我只要庄少言身上受跟我爹一模一样的伤就好。不知这样,侯爷觉得公不公平?”   振国公愣愣的看着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他能说不公平吗?   人家的要求已是最低的了。   他这时候,还能说出让人家饶过一次的话吗?   不能!   就是用整个振国公府来换庄少言的性命,这样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怎么?侯爷有难处?”孟夏淡淡的追问,可那股自带的威慑之力却是压得振国公有些透不过气。他扭头看了庄少言一眼,嘴里立刻就像是含了一嘴的黄莲一样,苦不堪言。   然而,这苦,他是自找的。   庄少言当然不愿意,当下就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爹,不能答应!我会没命的。”   庄少言的话,让振国公的脸红了,又红又烫。   这话臊死他了。   “会没命?”孟夏冷冷的笑了笑,“你庄大公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是草吗?我告诉你,今天我这个要求还是看在振国公的面上,若不是,我直接送你上西天。你别以为本姑娘有不敢的事情,我告诉你,伤了我的家人,你就得有死的准备。”   孟夏的话,让振国公更是臊得抬不起头。   是啊!他儿子的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吗?   别人就活该吗?   “我同意!”   振国公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   沈望一直不表态,他这是表明了让孟夏处置。   “爹,我可是你儿子,你唯一的儿子啊……”庄少言真不敢相信,振国公居然就这样把他推了出去。   孟夏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侯爷,你刚说了,子不教,父之过。现在我给你一个教育儿子的机会,待会小五把伤口的位置画出来,由侯爷亲自动手吧。”   说完,孟夏把袖中的玄铁匕首丢到了振国公面前。   当的一声。   振国公父子的心,同时颤了一下。   庄少言看着那把匕首,不停的摇头,嘴里喃喃,“爹,不要,不要啊……”   等了好久,振国公才颤抖着手去捡匕首。   林曲儿找来了笔墨,小五走下去,站在庄少言面前。这时,慕云墨冲了进来,夺过小五手中的笔,道:“我也记得伤口的位置,我来。小五你对看看孟叔的情况,看看要不要换药?”   一个王八羔子的身子,他可不愿意让小五瞧着。   小五愣了愣,道:“我刚去看过啊。”   “那你去看看晨曦吧,今晚大家忙着,也没人去照看他。”慕云墨执着笔,不动,因为小五还没有离开。   林曲儿看穿了慕云墨的小心思,便道:“小五姑娘,你去看看我家少爷,这里由慕公子来,也是一样。”   小五疑惑的看着他们,想了想,算了,还是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徒弟吧。   这徒弟天资过人,一教就会,碰到不懂的,你再细讲一遍,他就可以理解了。照这么下去,不用十年,他就会成为一个少年神医。   小五刚离开,慕云墨就用蛮力扯开了庄少言的锦袍,露出了上身。沈望拍拍孟夏的手,轻道:“夏儿,你和青梅先出去吧,这里由我看着,不会少他一个刀窟窿的。”   孟夏想到青梅也是云英未嫁,便起身带着青梅和林曲儿到后面的屏风后,三人站在那里听动静。   振国公不时的看向沈望,目光中有着哀求。   沈望看着,轻叹了一口气,庄少言该死,孟夏这样的决定都已是大度了。饶了他是不可能的,按自己原先的想法,庄少言就得死。   不过,振国公到底是良臣,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侯爷,动手吧。是死是活,咱们各自听天由命。你该知道,这已是最大度的对他了。我说过,这外世上,我在三人之下,万人之上。夏儿说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有意见。你若不信我岳丈的伤势,你可以到房里去看,你也知道的,我四处找百年山参,如今,我岳丈也是由山参吊着一口气,能不能硬闯过去,这得看他的意志力。今天,我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如果庄少言福大命大,保住了一命,他也不会再世袭的侯位。从此以后,振国公府不再会有世袭的侯位。”   沈望不想再看到他那样的眼神,便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振国公颓丧的点头。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别人真是没有赶尽杀绝。   “好了。侯爷请动手吧。”慕云墨画好了记号,孟冬扫着不停动来动去的庄少言,慕云墨出声吓庄少言,“别扭来扭去的,若是把墨汁散开,侯爷下刀的位置错了,你很有可能会一刀毙命。”   振国公手握着匕首,不停的颤抖。   庄少言不敢动了,却是抬眼看着振国公,“爹,不要啊,儿子会没命的,儿子还不想死啊……”   “来不及了,太迟了。”振国公摇摇头,潸然泪下。   庄少言听了,一脸灰败。   他错了!他后悔了!   可没有人会给他机公。   振国公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看着庄少言,道:“能不能活下去,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你想活着,你就要知错,你就要坚持下去。或生或死,这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说完,他拉开匕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知道,下刀的位置稍偏一点都有可能让庄少言当场毙命。   是啊,子不教,父之过。   他现在就来教教这孩子。   只是,太迟了。   他应该多关心他,他应该阻止自家媳妇娇惯孩子的。   其实,他没有阻止,就是因为他也娇惯。   谁让他这辈子就只有一儿一女呢。   匕首的寒光让庄少言害怕,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阎王殿,而阎君就是那个端坐在正位上的沈望。他真的后悔,只是也真的太迟了。   “啊……”   身上剧痛传来,庄少言忍不住的嚎叫,额头上冷汗涔涔。   这种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一点一点渗着进来,真的是生不如死。   “啊……”   第二刀。 106章 担惊的一夜   第三刀,第四刀。   庄少言再也嚎不出来了,软软的倒血泊中。   孟夏他们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庄少言,淡淡的道:“侯爷,你把人带回去吧,我知道侯爷心里难受,或许还会恨我。不过,我更相信,侯爷此刻更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庄少言这样是因为他种了恶果,而我爹呢?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庄少言的事情。”   “我明白!我不会恨谁,我只是很自责。”振国公将匕首擦干净,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他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怨谁。孟姑娘说的对,谁种的恶果,谁来尝。”   说完,他看向沈望,“摄政王,微臣谢您不罚及振国公府,先告辞了。”   “嗯。”沈望点点头。   脸上还是淡淡的,没多少表情。   振国公脱下身上的挂袍,简单的将庄少言的伤口包起来,弯腰抱起他就往外走,他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庄少言,泪花在眼眶里团团打转,他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在庄少言耳边,道:“少言,爹带你回家,你要坚持住。”   他没有怨,也没有恨,有的也是感恩。   他原想把振国公府赔上也不一定能保住庄少言,他万万没有想到孟夏的要求竟是这样的。   现在,生死由命,一切都是自家儿子自找的。   他,谁也怨不了。   孟冬看着孟夏,问道:“这就算了?”   “不然呢?”   “他难道不该死?”孟冬心里很不平衡。   慕云墨却是笑道:“他若是能熬下去,未必比死好。”   沈望看了慕云墨一眼,心知,这小子指不定是使了什么小手段。   “天还没亮,大家都回房休息去吧。有什么事儿,咱们天亮了再作打算。”沈望起身,眉宇之间现出淡淡的疲惫。   他是真的累了,一天都没停。   “好。”   大伙都同意,处置了庄少言,心里多少是痛快了一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孟父的情况。那边有王氏陪着,他们插不上手,留在那里反而会让王氏无法将那些心里话说出口。   孟夏想到自己在屋顶听到的那些人,就喊住了孟冬,“二哥,你回房吧,别去爹娘屋里的,娘可能有些话要单独跟爹说。”   孟冬愣了一下,会意过来,连忙点头。   “好,我知道了。”   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三妹,爹受伤这事,咱们是不是该告诉老大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孟父就没坚持住呢?   身边不能没有老大在场吧?   “昨天,爹就让我派人去接大哥大嫂了,这事二哥不用担心。”沈望道。   孟冬愣了愣,没有想到孟父还瞒着大家让沈望接老大夫妇过栾城,不过,既然人已派出去了,那他也就安心了点。   “那行!我回房,你们也趁着天没亮,休息一下吧。”   沈望牵过孟夏的手,轻道:“走,咱们先去看看晨曦。”   “嗯。”   大伙散了,各自回房。   去看过孟晨曦后,沈望就把他抱回自己房里,两人左右护着,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孩子。孟夏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沈望看着,眸子轻转,便道:“夏儿,能不能把那条碧玺魔方幸福项链送给我。”   “这是女款,给你,不太合适吧?”   沈望笑了笑,道:“你送我了,我会保管好,不会戴的。我送你的那一条,你得戴着,可你戴两条不太好,太累赘了。”   孟夏点点头,“行!那就送你了。”   沈望弯唇笑了笑,探首过去,替她把项链取了下来。   “你放心!我会收好了。”   这项链能跟着她的魂来这里,的确是有些奇怪,他思来想去,就怕万一哪一天这项链把她带回去了,那可怎么办?于是,他就想把这项链收起来。   他不要她离开自己!   沈望起床把项链收妥,吹了灯,放下床幔,钻进了被窝里。   “睡吧,睡一会是一会,天亮了,咱们去照顾爹,让娘休息一点。”   “嗯,好。”   早上,孟晨曦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爹娘的床上,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他明明就在自己的房里啊,怎么睡着睡着就到这里来了?   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房间,只是孟氏夫妇觉得孩子太小,便让他跟他们一起睡。孟晨曦是个乖孩子,他知道祖父母喜欢自己,所以,也没有多说一句,有人疼爱,他是很珍惜的。   想到祖父还晕迷着,孟晨曦连忙掀被起床。   “少爷,你醒啦?”   林曲儿进来看看孟晨曦醒了没有,没想到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她走过去,找了衣服给他穿上,取了一双新布鞋。   孟晨曦看着,问道:“怎么换鞋子了?我那双不还挺好的吗?”   “这是你祖母刚做好的,少爷穿着,她看着也开心。”林曲儿淡淡的解释,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孟父伤成这样,她心里就不好受。   尽管,那些人都得到惩罚,古煞门也让他们给端了,但心里还是难受。   “哦,奶娘,祖父受伤了,不是你的错。你别一直自责,你这样,我娘看了也难受。”孟晨曦知道孟夏和她身边那几人情同姐妹,所以,不希望林曲儿自责。   “对了,我祖父醒了吗?”   他跳下床,问帮他梳头的林曲儿。   “还没有!”想起这事,林曲儿就叹了一口气。   孟家人越是不怪她,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我去看看祖父,祖母。”梳洗后,孟晨曦就跑去隔壁,正好听到爹娘和二舅舅正在劝祖母休息一下,可祖母一直握着祖父的手,一直摇头。   他突然的就鼻子酸酸,眼眶发热。   孟晨曦走过去,伸手轻扯了下王氏的衣袖,糯糯的唤道:“祖母。我想陪陪祖父,可以吗?”   王氏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去见他一副要哭了样子,自己却是先没忍住,掉下了眼泪。   “好!祖母抱着你,可好?”   孟晨曦摇摇头,“祖母,你相信晨曦不?”   王氏点头,“当然相信!”   “那祖母去休息,让晨曦来陪祖父,祖父最疼晨曦和我娘了。祖父说,我娘是他的小棉袄,而我是他的小宝贝,小心肝。他说过,他最喜欢我,祖父和我还有一个秘密,待会我想跟他说说,你们在这里,我有点说不出来。”   孟晨曦仰头看着王氏,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闪着闪着,豆大的眼泪就滑落了下来。他带着哭腔,又道:“祖父说,晨曦是个小男子汉了,要保护心爱的人。祖母和祖父都是晨曦心爱的人,所以,我想陪着祖父,祖母你也去休息一下,这样晨曦和祖父才会放心。”   小小的孩子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席懂事又贴心的话,说不让感动,那是假的。   房间里,每个人都眼角湿润的看着一老一小抱在一起哭。   孟夏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抱住了王氏和孟晨曦,“娘,你听话,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和晨曦,我们会陪爹说话,我们保证照顾好他。”   “对啊!娘,如果我爹醒了,你却累倒了,那我爹该心疼成什么样子,你又怎么有精力再照顾我爹?娘,你去休息一下吧。”   沈望也劝道。   孟冬手里端着参汤进来,见这个情况,便把碗递过去给王氏,“娘,你喂我爹喝参汤,喝完之后,你就去休息一下。”   王氏看了他们一眼,红着眼睛点头,“好!”   孟夏帮着王氏一起一点一点的喂参汤,末了,王氏端着空碗,泪眼婆娑看着孟父,“夏儿,你爹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好!”孟夏点头。   王氏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   一天,二天,孟父还是醒过来。   这次,大家都急坏了,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孟夏着急上火,一嘴是泡,连喝口水都痛。王氏再不愿去休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握着孟父的手,不停的说话。   小五和慕云墨也不敢出孟氏夫妇的房间。   天色渐暗,这已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白天就乌云密布,晚上还起了风,没过多久豆大的雨水就打在窗棂上,屋顶,叭叭作响。天色的突变,让屋里的气氛更是压抑。   床上孟父一动不动。   王氏较前两天,似乎冷静了不少,不哭了,只是不停的说话。   “夏儿,你去打盆热水进来,我给你爹擦擦身子。”   孟夏愣了一下,有些的疑惑的看向王氏,好好的,怎么就想到要给孟父擦身子呢?   王氏见她不动,又道:“你爹最爱干净了,现在身上全是药味,这两天也捂了汗,我怕他醒来后,他会不高兴。去吧,再怎么也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离开,不是吗?”   孟夏闻言,双眼迅速的红了。   一旁,沈望拉着她往外走。   “娘,我和夏儿这就去打热水。”   出了房门,孟夏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手,沈望紧拽着,不放,偏过头看着她,道:“夏儿,别这样!娘还在等着热水呢?”   孟夏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脸颓丧。   这都三天了,如果今晚还醒不过来的话,那怕是……   厨房里,沈望抱紧了孟夏,一遍一遍的轻抚她的背部,轻轻的道:“夏儿,别怕!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事的。你要拿出你的斗志出来,拿出你的乐观来。”   “我乐观不起来了,对不起!我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孟夏回抱住他,埋首在他的怀抱里,哭得伤心欲绝。没时间了,她真的没法子再乐观。   “不会!你不会让我失望。爹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   沈望心里也没有多少希望,可他不能也跟失去信心,他是男人,他若想要让自己的女人重拾乐观,他就得先乐观起来。   他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说话。   过了良久,孟夏松开他,擦去眼泪。   “我打水端过去。”   “好!我来帮你。”   两人打了热水端过去,王氏把大家都请了出去,就她一个人在房里为孟父擦身子。   “武哥,这一身的药味,你一定不喜欢吧?没事儿,以后我每天帮你擦身子,让你身上清清爽爽的,等你的伤好了,咱们房里就不会太是药味了。”   “武哥,我也不喜欢这药味。这让我想起晨曦这四年多来出是这么过来的,我可心疼了。武哥,你一定也心疼了吧?”   “武哥,佩兰知道你累了,你想再睡一会。你睡着,不过,你能不能先醒来跟我说几句话,然后再睡呢。你一下睡着不起,孩子们都急坏了,我……我也急了。”   孟父一直在梦中浮浮沉沉,他很想睁开眼睛,可奈何眼皮太重。他听着王氏在他耳边一直说话,心都要揪成一团了。他好像告诉她,自己只是太累了,想要多睡一会。   一滴一滴的泪水,如滚烫的水滴在他的胸口,炙得他生痛。   他能想象出王氏伤心哭泣的样子,他好想为她擦去眼泪,好想握紧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我没事!你别哭了!”   他全身如散架般,似乎全身筋脉都断了,他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滴在胸口的泪水越来越多,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很想很想为她擦去眼泪。   所有的力气都涌到手指头上,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手指能动了。   手指轻动了一下,就像是启动了身体的开关一样,他的眼皮也没有那么重了。睫羽轻颤,他微微的睁开眼,看着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声音如破布般的道:“别哭了……”   呃?   如被闷雷击中,王氏慢慢的看去,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目光触及那又百般疼爱的眼眸,王氏哇的一声哭了,“武哥,你……呜呜呜……”   王氏放声大哭,似乎要把这三天的担惊受怕,这三天的煎熬,全都哭出来。   房门外,孟夏她们听到王氏的哭声,心不由的咔嚓一声,大伙相视一眼,然后推开门冲了进去,“娘,我爹怎么样了?我爹他……”   她看着床上虚弱的朝他们看来的孟父,短暂的失神后,她也是哇的一声哭了,扑过去跪在床前,紧紧的看着孟父,哭诉,“爹,你终于醒过来了,爹啊,我们怕死了,呜呜呜……”   一时之间,屋子里哭声一片。   孟晨曦也挤了过去,哭着道:“祖父,你醒啦!太好啦!以后,祖母就有人陪了。”   小孩子的一句话,让王氏刚收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爹,来喝点水。”沈望倒了水过来,孟父看着他,欣慰的点点头。   他人虽然是晕迷着的,但是,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很清楚。   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只是,不能回应他们罢了。   王氏和孟夏连忙托起孟父,让他的身子微斜,可以更方便的喝水。   一连喝了几杯水,孟父才摇摇头,示意不喝了。他目光柔柔的看着王氏,轻问:“佩兰,你有没有伤到哪里?”那天的场面太吓人,他想想都怕。   如果那刀刺进了王氏的身上,那她会怎样?   他情愿受伤的是自己。   王氏摇摇头,“你把我护得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还受伤?”   孟父听了,欣慰的点点头,“好好好!”   没伤到就好。   她的安全比什么都好。   “娘,让小五和云墨给我爹检查一下伤口吧?”这人是醒来了,可不知情况如何?还是让小五检查过了,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王氏点点头,让开位置给小五和慕云墨。   小五给孟父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松了一大口气,笑着对大家,道:“孟叔真是好样的。”   大家都明白了。   齐齐望着床上的孟父笑了。   ……   几天后,沈望带了消息回来,庄少言也醒了,只是人却是瘫痪了。振国公求了太医为庄少言诊治,可结果都是终身瘫痪,只能在床上过了。   振国公夫人一再受到严重打击,也病倒了。   振国公遣散了三分之二的下人,只留下一点跟他已久的人。他知道,振国公府不会再有以前的辉煌,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生活平淡一些好。   现在振国公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似乎随时都会瓦解一般。   东玉朝,乐亭县,霓裳阁。   秦宝林自大晋回来后,没有去找秦美华夫妇,自己一个人静养了一些日子,直到身子骨好了,他才去霓裳阁找秦美华。   这天,霓裳阁的门刚打开,秦宝林就带着东西过来了。   秦美华看到他时,吓了一跳,他额头上那粉色的伤疤很显眼,让她想不发现都很难。   “哥。”秦美华刚唤了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望着他的伤疤,问道:“哥,你怎么受伤了?这受伤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这伤疤一看便知是新伤。   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原来是受伤了。   秦宝林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就这样堵在大门口,不让你亲哥进去坐下来喝杯茶?”   秦美华连忙让开身子,抹去眼泪,嗔道:“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快点进来吧,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不许二两拨千斤。”   “哪敢啊?打小你就像个小老太一样的管着我,我可不能唬弄你。”秦宝林笑着进去,打量着店里的成衣和布匹,仿佛看着了孟夏在画草图。   这么久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唉……   秦宝林甩甩脑袋,试图甩开自己脑海里的孟夏。   他暗暗嘲笑自己没用,说好的放手,说好的让时间淡化感情,可这么多年来,他的感情就像是一坛被埋在地窖里的酒,埋的时间越长,就越香醇。   这辈子,或许他都不能做到真正放下。   “哥,你在发什么愣呢?进来坐吧。”秦美华见他一直盯着墙上的衣服发愣,便喊了他一声。   她这个哥,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这个做妹妹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以前还抱着希望,想着迟早有一天,孟夏会被感动。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孟夏没有一丝一毫要接受他的感情的意思,反而对秦宝林越发有像亲大哥的感觉。   她记得,四年前,孟夏说过,爱情不是陪在身边的时间长短在决定,有的人一眼就认定彼此,有的人穷其一生也走不进对方的心里。   或是,秦宝林就是第二种吧。   穷其一生,也只能是孟夏的大哥。   “哦,好。”秦宝林收回目光,表情淡然的走进后面的一个专门用来招待大客户的小花厅。   刚开店门,店里帮忙的人都在二楼的工作室里忙,一般楼下也就她和秦丽。秦丽现在已嫁作人妇,还有了孩子,夫家也是开明的,还是让她来这里帮忙。   今天秦丽有事,所以没来。   说起秦丽,她和孟冬还有一段故事,这姑娘喜欢孟冬的豪爽,可孟冬只把人家当妹妹看待,所以,这事最后也没成。   这事情,倒成了孟氏夫妇和秦九叔他们一家人的遗憾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   秦宝林撂袍坐了下来。   “秦丽有事,今天放她假了。其他人都在楼上忙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秦美华沏了茶给他端了起来,坐到了他身侧。   秦宝林听了,点点头,“忙不过来就请个掌柜,我看秦丽不错,你干脆放手让她干,自己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   ------题外话------   今天电脑罢工了,晚上才抱回来。   抱歉哈。   先更一章,十二点再更一章,因为答应过编要保持每日万更。   谢谢大家的支持。 107章 无耻贪婪的人   说到调养身子,秦美华就知道秦宝林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的脸色变了变,低低的道:“调养什么啊,我这比牛都壮。哥,我上回让你跟我公婆说的事情,你可都说了?”   想到他这次是去见孟夏和孟晨曦,又问:“孟夏和晨曦都还好吧?”   秦宝林皱起了眉头,看着秦美华一副不愿多谈那件事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浮躁,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华妹,你说的事情我没跟孟叔孟婶讲,不过我跟孟夏讲了。孟夏告诉我,孟叔孟婶让你们别再折腾,纳妾、和离,你们都别想了,他们二老不会同意。他们还说了,就是没有孩子,他们也会怪你。”   秦美华听了,眼眶红红的垂下脑袋。   久久没有出声。   秦宝林看着她那个样子,既心疼又无奈,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华妹,你该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人的一生能这样的,并不多。咱们该知足,别再胡思乱想,别再给自己压力,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秦美华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去,泪水已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哥。”   “听话!”   “嗯。”秦美华轻‘嗯’了一声,豆大的眼泪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而掉了下来。   秦宝林伸手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爹娘去世得早,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幸亏有孟叔一家人对我们照顾有加。你能嫁给孟阳,我一直是满意的,孟阳也没有让我失望过,对你的好,我是看在眼里的。”   “我知道。”秦美华点点头,“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不想拖他后腿。”   “你没有拖他后腿,孟阳不会这么想。”   “就是因为他不会这样想我,不会怨我,所以,我才更加的内疚。”秦美华想到孟阳在街上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时,那双眼发亮的样子,她心里就很痛。   她内疚,她不想让他连做爹的权力都没有。   可她又不想离开他。   这才生出了忍痛要为他纳妾的想法。   “那就不必内疚了。”花厅门口响起了孟阳的声音,他走了进来,微笑着和秦宝林打招呼,“大哥,你回来啦。”   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疤时,孟阳也吓了一跳,“大哥,你这伤是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会伤到额头?看这伤疤是新的,而且还不小。   秦宝林摇摇头,“没事!不小心撞到桌角了。孟阳啊,坐下来吧,我有事跟你说说。”   这些年,孟阳一直在帮他打理油漆生意,其实这油漆生意也有孟夏的一份,当年,孟夏给了他制漆的方子,他们试了几次后,试成了,而且比其他人的油漆都要好。   孟夏还给了调漆的方子,他们家的油漆是颜色最多,也最正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秦记的油漆盛名远传,生意越做越大。   孟阳坐了下来,瞍了一眼秦美华,秦美华连忙偏过头去,悄悄的拭去眼泪,“你们聊吧,我到外面看着,今天一楼就我一人。若是有客人来了,都没有人招待。”   “去吧。”轻轻颔首,秦宝林并没有留她。   这打开门做生意的,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   孟阳看着秦宝林,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听着呢。我和美华的事情,你也别担心,我不会由着她乱来的。这纳妾,和离,都是不可能的。若是孩子和她只能选一个,那我也只会选她。孩子没有就没有,以后孟冬会有孩子,我们老孟家绝不了后,再说了,现在不还有晨曦的嘛。”   花厅外,秦美华听到孟阳的话,又是眼泪如雨般落下。   她也并不是真要和离,纳妾更是像剜了她的心一样。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想为孟阳续上香火,人怎么能绝后呢?孟冬的孩子是孟冬的孩子,晨曦是晨曦,将来她和孟阳老了,去世了,总不能没个子孙披麻带孝吧?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做不到那么洒脱。   她掏出手绢轻拭眼角,抬眼就看到有客人来了,她连忙敛了敛情绪,扬起笑脸迎上去招呼,“高夫人,今天怎么这么早?”   高夫人笑着快进几步,亲昵的携过秦美华的手,“美华啊,今天啊,我可是上门来给你下一单大生意的。”   “呀……那可多谢夫人了,这些年啊,我这霓裳阁少不了夫人的关照,多少客人都是夫人带着来的,美华常在想,这可怎么还夫人的恩情啊。”   做了几年的生意,秦美华早已练了一口好口才。   高夫人被她这么一说,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笑眯眯的携着她的手,道:“别说这些客气的话,你也给了我不少好处。走,咱们到里面说话去。”   秦美华拉住了她,笑道:“我大哥和孟阳在叙旧呢,咱们要不到雅间坐坐?”   高夫人闻言,眼睛不由一亮,骤问:“秦老板回来了?”   “嗯,可不是吗,我也是刚刚才见着他。”秦美华引着高夫人到花厅隔壁的雅间,然后到二楼就找了秦凤下来,让她帮忙先在外面看着店。   秦凤也是秦九叔的孙女,算起来和秦美华是同辈,平时她都是叫秦美华姐的。   “凤儿,你辛苦一点,有客人来了,你招呼一下。姐进去陪陪高夫人,如果有你处理不了的,你叫姐出来就行了。”秦美华交待了一番。   秦凤乖巧的点点头,“嗯,姐,我知道了。”   秦美华拍拍她的肩膀,便进了雅间。   高夫人见她回来,立刻就笑着携过她的手,两人亲昵的挨坐在一起,“美华啊,你大哥如今还是一个人?”   秦美华点点头,有些苦恼的道:“可不是嘛,又劝又催的,可他的态度就像是温水煮青娃一样,我都快急死了。可我大哥他就没遇到心仪的,我也没办法啊。”   高夫人听了,又压低了声音,试探性的问道:“外面有个传言都好多年了,有人传,你大哥心仪你夫家三妹,这事当真?”   “哪能啊?”秦美华惊讶的看着高夫人,然后又佯装生气的道:“这些人真是够了。我三妹也正是因为这些流言,这一走就是四年。我大哥和三妹那是义兄妹,夫人可不能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我大哥是男人,倒也没事,我三妹不容易,她们这样中伤我三妹,我可不依。若是哪天让我听到谁在传这谣言,把我急了,我可要当众撕了她的那张臭嘴。”   秦美华说着,一副要撸衣袖打架的架式。   “噗……”高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她笑着用手指点点秦美华的额头,打趣,“都说这霓裳阁的秦掌柜是个温顺而没有脾气的,瞧瞧,这也是谣言。我看啊,你现在这样子,可比那朝天椒还要辣。若真是把你给急了,我看啊,你也不是好惹的主。”   秦美华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亲昵的挽着高夫人的手臂,不满的摇晃着,“夫人,你是在取笑我呢。我若是朝天椒啊,那夫人也是。”   高夫人一愣,问道:“为什么我也是?”   她可是知县夫人,优雅高贵的官夫人。   “因为趣味相投啊,如果夫人和美华不是同路人,哪能有这么深厚的友情呢?”秦美华捂着嘴笑了笑,“夫人说,是不是呢?”   高夫人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她伸手轻掐了一下秦美华的腮帮子,笑得有些止不住的意思,好半晌,她才收住笑,“你啊,我真是败给你了。以后啊,我可不再说你是朝天椒了,省得被你拖下水。不过,你说得对,若是不咱们投缘,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秦美华笑了笑,“可不是嘛。”   好什么好?   她对自己的好,还是因为自己给了她不少好处。   孟夏说了,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当初高夫人仗着自己是知县夫人,一直眼红霓裳阁的生意,想要入股。   孟夏知道了,便给了她几个调香精油的方子,让秦美华给高夫人。   高夫人得了方子,不是很高兴,但被高知县提醒之后,她才释怀。   可不是嘛,与其跟别人分一杯羹肴,那不如自己做一门独立又有前景的。她认识的人多,自己开了店,有了先机,何愁没生意?   也就这样,高夫人安心的做香精油生意。   高夫人一脸认真的看着秦美华,道:“你大哥既然没有心仪的人,那我为他做门媒,如何?”   秦美华一听,笑了。   心想,打听这么多,说了大半天的话,原来是看上她大哥了。   “能有高夫人保媒,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秦美华说着,却又露出一脸的为难,她看着高夫人,很委婉的道:“只是不知我大哥的意思如何?夫人也知道,我大哥性子古怪,这些年啊,这乐亭的媒婆都跑断腿了,他也不肯松口。我待会跟他说说,这可是大好事,如果他答应了,我就给夫人回个话,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高夫人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不过,秦美华的话说得这么漂亮,她也挑不出刺来,便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夫人,喝茶!”   秦美华指了指一旁小几子上的白底蓝花茶盏。   高夫人端起茶,轻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清单,递了过去,“美华啊,我家大丫头腊月底成亲,这些压箱底的衣服、布匹,还有喜服,我就全交给你了。”   秦美华接过清单,快带的扫了一眼。   当真不少!   她心里冷笑了几声,什么大生意?原来这是找自己给东西了。试问,这些年来,高大人一家人的衣服布匹,她何时收过银子?这不摆明了是来占便宜的吗?   不过啊,这便宜她让她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哎呀,原来是大小姐要出阁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听说,大小姐嫁的是京城望族,夫人可真是有福气啊。”秦美华一脸笑意,小心的把清单收妥放进袖中。   高夫人笑着道:“这大丫头没让我失望,倒是个争气的。大丫头出阁了,我也该要操心一下二丫头了。哦,对了,你家大哥的贵庚啊?”   “二六了。”秦美华笑道。   原来是想把她大哥配给她有二丫头,门都没有!那个高二小姐,自己是见过的,人木木的不说,还有一双如死鱼般的眼睛,一看就是一个不灵光的。   她大哥是什么人?   这高夫人真是如意算盘打得叭叭响。   二六了?   高夫人想到自家二丫头才刚及笄,心想这岁数会不会差太大了?秦宝林这么一个有钱人,他这么大岁数都不计房子,他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这真把二丫头许给他,不会没幸福吧?   此刻,高夫人可是眼珠子一转,百念已闪过。   秦美华静静的看着她,也不吭声。   高夫人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听着那咚咚咚的轻响,低着头的秦美华绽开一抹冷笑。   “美华啊,那清单上的东西就麻烦你了。”高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像是施大恩情给她一样的道:“放心!你大哥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你问过你大哥后,如果有准确的消息就告诉我。”   “行!这就有劳夫人了。大小姐成亲的东西,我会尽快备好。喜服的草图和花样出来后,我会亲自送到府上去给夫人过目,这事夫人尽管放心。”   高夫人点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美华不禁在想,这话也说完了,便宜也占了,还要怎么滴?   这时,秦凤在外面唤道:“掌柜的,有客人找您。”   闻言,秦美华便笑着和高夫人,道:“夫人,我这还有事,我先出去忙着。夫人先坐着,我让人换热茶和点心进来。”   来得真及时,再坐下去,她就吃不消了。   这种人,相处久了,她担心自己会装不下去。   高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也起身,笑着和她一起出去,“你忙着,我再去一直珠宝店,还有好些东西要准备呢。”   “那行!改天我再带着草图和花样去夫人那里讨杯茶喝。”   “呵呵!你这张小嘴啊,真是甜。”   高夫人高兴极了。   两人出了雅间,发现店里站着的人是老熟人,然后三人又站在一起寒暄了好一会儿。高夫人领着丫环婆子离开之后,清姑看着店门,忍不住的皱眉,“她来做什么?”   这就是一个吸血水蛭,吸再多血,也撑不死。   秦美华携过清姑的手,有些无奈的道:“占便宜呗,还能为什么?高大小姐不年底要出嫁了吗?她拿了清单来给我,你看看吧。”   给了清单,却一字不提银子的事,这摆明就是要占便宜。   她这是当真霓裳阁是她开的了吗?   清姑拿过清单,只扫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头皮叭叭作响,像是随时都会炸开一样。她恨恨的指着门口,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   秦美华见她这样,连忙安抚她,“清姑,算了。”   “什么事情算了?”秦宝林和孟阳从花厅走了出来,见清姑来了,两人眸中皆是闪过惊讶,不过,也立刻就恢复正常,同声打招呼,“清姑,你来了。”   “秦老板,孟阳。”   大家一起熟了,所以,清姑都是直呼孟阳的名字。   “里面说吧。”秦美华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拉着清姑,四人又进了花厅。   这霓裳阁是清姑,孟夏,秦美华三人的,如今这事,也该和清姑商量一下。毕竟这清单里的数目太大了,锦缎十六匹,雪缎十六匹,总之就是棉、麻、纱、织、绫、罗、绸、缎各十六匹,光是那绫布白里衣就三十六套。还有金丝喜服,鞋子之类的。   她这是要搬空霓裳阁? 108章 我明的,我嫁他娶   花厅里,四人坐了下来,秦宝林的目光落在清姑手中的清单上,轻道:“清姑,你手中的是什么?”   “高夫人刚刚送来的清单,说是高大小姐年前成亲,让我们霓裳阁备下这些东西。”清姑气不过,起身把清单拿给了秦宝林,忿忿不平的道:“秦老板,你看看这里的东西,这人简直就是吸血虫。”   秦宝林接过清单,扫了一眼,蹙眉问道:“你们从来都不收高府的银子吗?这开门做生意,就是给人情也不是这么给。”   秦美华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初到乐亭,想着有她帮忙介绍一些夫人来,所以,我也没好意思收她的银子。我哪里知道,她当真从此再不提银子的事情。”   这或许都是自己给惯的。   清姑见秦美华脸上有浓浓歉意,便又道:“美华,这事不怪你。而是那人太贪心了,这事咱们不能再姑息下去,否则,她只会得寸进尺。”   秦美华有些为难。   难在不知该怎么回绝,该怎么要银子?   秦宝林也同意清姑的说法,“没错!这事不能再这样下去。”   “到时直接找她要银子,如果她不给,咱们就找高大人要。”孟阳觉得那高夫人的脸皮可比城墙都厚,她这都已不是小便宜了。   秦美华看着大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几人就沉默也下来,思忖着,该怎么开口讨到银子?   “这样吧!美华,你过两天去找她一趟,说是进这些布匹啊什么的需要银子,你看看她怎么说?如果她说让你先垫着,你就说你的银子都借我了。”   过了一会儿,秦宝林提议,“后天,我去找高大人谈商引的事情,我会带一大笔银子给他,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找上门来,我也在场,他们也不好说没有银子。”   想来想去,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了。   清姑和秦美华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赞同,清姑笑眯眯的道:“秦老板的这个办法好,我也等几天再回去,到时侯我就和美华一起去。”   “行!由你们在场,我也有底气一点。”   “你本该有底气,你又不是去抢,那本该给的,你担心什么?”秦宝林蹙眉看着秦美华,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有孟夏一半的霸气。   怎么又想到孟夏了?   秦宝林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行啦!你们先聊着,我和孟阳有事儿要出去一趟。我去知县府上时,我会让人知会你们一声。”秦宝林起身,扭头看了孟阳一眼,两人跟清姑说了一声,便一起出去了。   “哥,你还没跟我说说,那伤口是?”   秦美华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追问。   说是撞到桌角了,她才不会相信。   “我说了,不小心撞到桌角了。”秦宝林拍拍她的肩膀,道:“行啦!你忙吧。大哥也不小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你可不是就不会照顾自己吗?我看啊,还是得找个大嫂来照顾你。”秦美华见他打马虎眼,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就一个大哥,有什么事还瞒着她,她当然会心疼。   “我走了。”秦宝林一听这话题,便负手离开了。   孟阳连忙跟了上去。   秦美华站在店铺门口,看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就急得跺脚,对一旁的清姑,道:“瞧瞧,我这话还没说呢,他就像是见了瘟神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   清姑在一旁捂着嘴直笑,“还没见过谁这么形容自己的,一个如花般的女子,竟说自己是瘟神。你说说,哪有这么好看的瘟神?”   “噗……”秦美华被她逗笑了。   “笑了,那就行了。走吧,咱们进去聊。”   清姑拉着秦美华进店了。   ……   晚上,孟阳回来,进屋就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秦美华蹙眉柳眉,放下手中笔,走了过去站在床前,探首看着他,问道:“这是怎么了?回来就这样?我要写信给三妹,让你给喜服的草图,你有话儿要跟她说么?”   孟阳愣愣的看着帐顶不说话,突然眼角就流出两行眼泪。   这可把秦美华给吓了一大跳,这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可从没见他哭过。   “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不说话,可我急得……急得……”秦美华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去推搡孟阳。   孟阳用力一拉,把她拉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泪水从秦美华的衣领口流了进去,趟过她的胸口,如开水般烫痛了她的心。   她在他耳边,不停的问,“怎么了?孟阳,你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孟阳就不说话,良久,他才像是发泄完了,松开她,抹去眼泪道:“收拾一下,咱们去大晋栾城。正好清姑在这里,你把霓裳阁的事情也跟她交待一下。”   去大晋栾城?   这是三妹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好!”秦美华一口就应了下来,虽然霓裳阁里事情很多,但她知道,孟阳哭成这样,家里一定是出事儿了。生意再大,也没有家人重要。   她起身就去收拾包袱。   孟阳坐在床上,身子软软的靠在床柱上。   他看着秦美华在收东西,缓缓的道:“爹在栾城受了重伤,咱们要尽快赶去。”   “什么?”秦美华的手一顿,扭头惊讶的看着孟阳,焦急的问道:“那严重吗?你是收到信了,还是什么的?”   “三妹来信了,还派也人来接咱们。”孟阳顿了顿,又道:“大哥说,三妹找到常久安了,他没死,他还是大晋的摄政王。”   啥?摄政王?   秦美华又被吓了一大跳,这样的事情,她可真是想不到。   “既然他还活着,那他怎么就没有回来找三妹母子俩?”秦美华心想,那人不会是陈世美吧,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结发妻吧?   “大哥说,那不记得那两年的事情。”   孟阳幽幽的应道。   不知是不是觉得房间里太沉闷了,还是心里有事,压得太重,自己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起身去洗了把脸,然后往外走,“我去找大哥一趟,跟他说说这事,你先收东西,然后也找一下清姑吧。”   “哦,好。你去吧。”   孟阳大步往外走,心里乱烘烘的。   他真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亲爹受了重伤,他却不能在身边服侍。   “哎哟,这谁啊,怎么走路也不看着点?”秦凤被孟阳一下就撞到了地上,孟阳没想到自己撞人了,连忙上前去扶她起来。   “你怎么样了?没伤着吧?”   秦凤定眼一看,见是孟阳,不由的红了脸,害羞的摇摇头。   “孟大哥,我没事儿。”   “那行!我先走了。”孟阳听她说没事,便松开她,大步离开。   秦凤转过身,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秦美华真是个有福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好男人?尽得她多年无己出,他也待她如初。   想到秦美华曾提过,想要给孟阳纳妾,秦凤心里就有点遐想。   可立刻又摇头。   不行!   爹娘怎么可能同意?   她捡起地上的册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就往秦美华住的院子走去。   她是来送今天二楼的工人工作数量的。   她现在算是一个小管事的,二楼的那些绣娘都归她管,她平常就做些记录数量和验收的工作。她想到秦美华对自己的关照,心里更加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刚刚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呢?   孟阳一口气跑到秦府,找到了秦宝林就跟他说明了来意,“大哥,三妹来信,说是我爹在栾城受了伤,让我和美华尽快去栾城。大哥这边的事情,我就顾不上了。我知道,现在大哥正忙着商引的事情,我该尽些力,我……”   “孟阳,你什么也别说了,快点赶去吧。我这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对了,你先等我一下。”秦宝林匆匆的离开,去库房取了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   “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上。我本该也一起去的,可是,这里的事儿实在是忙不过来。你去了看过孟叔的情况后,立刻写信给我,让我也知道他的情况。”   “行!我省得的。”   孟阳又和他聊了一会,然后就回家了。   明天一早就离开。   他不能再等下去。   知县府,前院,大厅里。   高大人坐在左下侧,此刻,主位上坐着一位贵客,厅里还有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是和八贤王一起来的。高大人不知那人的来路,但是,他知道。这人在八贤王心里很重要。   高大人心里有些疑问,可又不敢问出来。   八贤王端起一旁的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优雅的放下。他面带微笑的看向高大人,问道:“听说,魏家已经定了日子,聘礼也送来了?”   高大人闻言,立刻起身,笑眯眯的朝八贤王拱手行礼,道:“回王爷的话,是的。小女能嫁入魏家,这都有仗王爷亲自保媒。下官谢谢王爷。”   八贤王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我!你家那大丫头的确是一个好姑娘,而魏家与我又是旧识,那小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准错不了,人好,家世也好,这是没话说的。”   “对对对!”高大人想起这门亲事,做梦都会笑醒。   魏大人可是二品官员,他这小小的知县,实在是高攀了。   以后有了魏大人做亲家,他的官运一定畅通。当年,他以为攀上八贤王这颗大树,他的官途就一片光明了。哪曾想到,八贤王也是八闲王,他不参与朝政中事,走得再近,也不能帮他升官。   八贤王又与高大人叙旧。   末了,他才一脸淡淡的问道:“今年各商行的商引,这事落在了高大人的身上,高大人这段时间一定忙坏了吧?”   高大人闻言,立刻就品出了一些不平常的味道,但他还是面色如常的应道:“这是下官的应该做的,不敢言辛苦。”   八贤王点点头,一脸赞赏的看着他,“高大人一向做事认真负责,这次的商引,圣上是很关心的。尤其是油漆这类的。”   他渐渐的点明了一些。   高大人拱拱手,应道:“我们乐亭县就盛产油漆,尤其是秦记油漆,这些年成了东玉第一油漆大家,还在周围各国都享有盛名。”   乐亭的漆树很多,也以油漆出名。   八贤王听了点点头,又问:“本王就开门见山的跟你说吧,这次,本王是冲着秦家村的漆树林来的。”   “王爷要那一片的漆树林?”高大人惊讶的问道。   那里的漆树林归秦家村所有,各家各户都有份,并不只是秦宝林一个人的,秦宝林也只是收购他们的生漆。高大人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想起了四年前田有贵要占漆树林的事情,难道那漆树林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对!”八贤王点点头,一点也不隐瞒目的,“我要秦家村的漆树林,那一带的山脉,本王要封起来。”说着,他朝高大人招招手,“高大人,你过来看看,这是圣上下的密旨。”   高大人疑惑,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探首看向八贤王手中的明黄绸布,看着上面写着的内容,心里惊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皇帝要在那里开矿。   那里有矿吗?他在这里当了多年的知县,他怎么不知道?   八贤王收起手中的密旨,看着高大人,道:“高大人,你现在明白了,那里的漆树林已不适合开采了。圣上不仅要开矿,还要在那里建立兵工厂。这事是一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圣上知道。就是要让那些百姓搬迁,咱们也不能实话跟他们说。乐亭是东玉与大晋的边界,你该知道圣上的用意的。”   高大人一听,当下就全明白了。   这皇帝是想要攻打大晋。   在这里设立兵工厂,就等于有了强厚的后勤,根本就不需要从别的地方运兵器。   兵工厂,就像边关的要防哨点一样,当然是越少知道就越好。   “那圣上属意谁来管理兵工厂呢?”高大人问道。   八贤王笑着指向面具男子,“他。”   “他?”   高大人惊讶极了,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的人,圣上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   “圣上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听圣上说,这位先生深诣兵器的打造,所以,圣上命他前来。”八贤王笑了笑,道:“圣上的旨意,我们这些做臣子,也只能遵从。”   高大人连忙附合,“是的,圣上自有圣上的打算,这些都不需要我们做臣子的人去想。”   八贤王满意的点点头,“高大人是聪明人,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高大人连忙又谦虚了一番。   “高大人,现在是交商引的日子,不如明天就请各行的商家一起吃个饭,咱们先见一下秦宝林。”八贤王提议。   这个秦宝林在秦家村的地位超然,有他点头,事情进行起来也好办许多。开矿建兵工厂这事本该四年前就进行的,可被那个没用的田有贵给办砸了,他只能缓了这么多年。   现在已到了不能再等的时候,他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兵工厂。   这里离平谷城近,他朝有一日,他们进军大晋,这里是最好的起兵点。   现在他就只差兵工厂和平谷城的防守重要哨点。   高大人思忖了一下,便点头,“下官这就下去安排,明晚一定把那些人都召集起来。”   “嗯,好!这就有劳高大人。”   “王爷,下官备了薄酒,请王爷和这位……”   “勒公子。”八贤王给他介绍。   高大人立刻就笑着伸手做了个请势,“王爷,勒公子,请!”   ……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院子里,假山旁边,孟夏听着流光的汇报,“夫人,八贤王来信。”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筒交到了孟夏手中,孟夏收入袖中,轻道:“流光,你帮我去一趟平城谷,打听一下那个平谷第一家孟家在哪个位置?你负责帮忙在孟府旁边置办一个比孟府更大更好的房子,银两不是问题,我要大且好。”   她就是要让孟家那些人羡慕她爹娘,让他们后悔去。   流光点头,拱手,道:“是,夫人。”   孟夏又道:“记得把屋子的草图带回来给我。”   “是,夫人。”   “没有别的事了,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孟夏目送流光离开,低头,瞥见地上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蹙了蹙眉,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现,转身就去了孟氏夫妇的房里。   “爹,你今天好些了吗?”   王氏坐在床前做针线活,孟父因为伤口在背后,他现在是趴在床上睡的。他偏过头看孟夏进来,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好多了。”   王氏嗔了他一眼,“好什么好啊,你瞧瞧你,只能这样一直趴着,早就累了不是?”   这人啊。   “累是有一点,我好好养伤,过些日子就好了。”孟父招手让孟夏过去,看着她,问道:“那件事沈望可有跟你商量?”   “哪件事?”   “就是你们成亲的事啊。”   孟夏听了,点点头,“说了。可是,爹,这事真那么急吗?”   “当然急!”孟父说着就急了起来,动了动身子把孟夏和王氏给吓了一大跳,他可不能动,这一动若是把伤口又扯破了,那可是难受的罪。   “爹,你别急,你有话慢慢说。”孟夏按住了他。   孟父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是真的急,以前,你说一年,那就一年,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完全修复。可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感情上的疙瘩了,这事就得急办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你和沈望的。这事不能拖,年前就办了。”   “年前?”   孟夏惊讶的看着孟父,“这也太急了一点吧?”   这也太急了吧?   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不急!我还嫌慢了呢。这事我已让沈望去办了,他没有告诉你,也一定是有他的考量,所以,你放在心上,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孟父安抚着她。   王氏也附合,“对啊!沈望这孩子是一个稳重的,他一定是怕你反对,所以,他在想该怎么跟你和晨曦说。你可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这事听你爹的,年前就得办了。”   “爹娘,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你就知道拖,这事,我和沈望来商量,你就安心的准备做你的新娘子。”孟父这一次没有给她打马虎眼的机会,他太清楚自己的闺女了。   孟夏一愣,“爹……”   “撒娇也没用,这事就这么定了。”孟父这次是铁了心,他看着王氏,道:“佩兰,你上回不是准备了做两套喜服的布匹吗?你找曲儿她们一起,做两套,一套给海棠姑娘,一套给夏儿。”   王氏点头,“我本也是那个意思,那行,这事就交给我。”   孟夏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事根本就没有她反对的余地。   孟父到底是不想闺女有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他看着孟夏,道:“夏儿,你爹刚从鬼门关走回来,在我晕迷时,你娘跟我说了许多,硬是把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她说得没有错,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我不就那样走了。所以,我醒来后,我就告诉自己,好多事情,不能再拖,因为生命太无常了。我不想自己有太多的遗憾,所以,请你帮帮你爹。”   “爹,我……”   孟父摇摇头,示意她先听他说,“夏儿,你的一年之约,我们都懂是什么意思?你是担心晨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晨曦心里到底要什么?”   孟夏细细的想了想,摇头。   她一直在想怎么治好孩子,一直就给孩子无微的照顾,而孩子也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真的没有去细想过,他需要什么?   或许,她并不像是孟晨曦心中那样完美的娘亲。   孟父轻叹了一口气,道:“他需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有爹有娘的家。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应该让他拥有一个家。一年,你能保护一定就能找到西马丹和北雪莲?爹不是在打击你,也不是对你们没有自信。西马丹倒是好说,不管有多困难,但它是有的。可是北雪莲呢?那是你说开花就能开花的吗?夏儿,听爹一声劝,这药我们要找,但是,你不能让孩子将来有遗憾。给他一个家吧?孩子不说,你也该知道,这个家他有多么的渴望。”   孟夏真的震惊了。   孟父的这一席话,虽然说得有些残忍,但是,这是事实,这是她一直回避不去想的事实。   她总说一年之约,这一年之约,不过是她当初的托辞而已。   是啊!生命无常,她的确不能让孩子有遗憾。   “爹,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你们。”   孟父和王氏欣慰的对视一眼,孟父点点头,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劝道:“别跟自己爱的人斗气,在相爱的两个人中,没有谁赢谁输,相爱还能相守,这就是共赢。”   “爹,我明白!我嫁,他娶!”   孟夏怎么会不明白孟父的意思呢?   堂堂一个摄政王不可能真的下嫁,不过,她知道,如果她一定要那样,沈望一定也不会反应。以前,她是心里有气,现在想想,孟父的话实在是太哲理了。   相爱还能相守,这才是共赢。   王氏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夏儿,你这样就乖了。爹娘不是不疼你,就是因为疼你,所以有时才会向着沈望一点。你要明白,爹娘是想着善待了女婿,女婿才会善待我们的闺女。”   “嗯,我明白!”   孟夏弯唇笑了笑,眼眶泛红。   这是天下父母心吧。   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可以忍,可以受委屈。   房门外,一大一小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孟晨曦抬头看着那个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边的男子,朝他招招手,让他蹲下来一点,“爹,咱们去后山摘桔子吧?”   沈望点点头。   他牵着孟晨曦往后门走去。   孟晨曦却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沈望低头看着他。   孟晨曦蹙起了嫩眉,“爹,你带我飞吧,我想感受一下飞的感觉。”   “飞?”   “对啊,就是在空中飞啊,像小鸟一样。”孟晨曦那如黑葡萄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如同被吸进了星月一般,璀璨沙耀眼。   沈望这才明白了过来,抱起身动着轻功就跳上屋顶。   孟晨曦立刻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院子里,小五和慕云墨抬头看去,见一大一小在屋顶纵身离开,两人皆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叡安,这小子真是个幸福的人,现在是有妻有儿,还有热炕头。”慕云墨哀怨的看向小五,幽怨的道:“我呢?相比之下,真是可怜。”   小五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这还不好办吗?回头我让王妃给你物色一个,王妃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高兴坏了。你都不知道,王妃为了你的事,不知愁了多少年。”   慕云墨立刻就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还想跟孟姐姐争摄政王?”小五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样不太好吧?”   “小五,你……”   “这么多年了,你对摄政王的感情,我也是清楚的。可是你再好,那也不及孟姐姐在摄政王心目的地位啊。再说了,我也觉得孟姐姐比较好。”   小五说着,起身回屋。   慕云墨急急的追了上去,小五瞪着拦在面前他,“闪开,我还有事儿呢。”   “不让!”   “真不让?”   “不让!”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让还是不让?”小五恶狠狠的看着他,其实院子那么大,他哪拦得了她,不过就是为了捉弄他。   慕云墨一脸坚定的摇头,“不让!咱们话还没清楚呢,我不让。”   小五笑着点头,不知为何,慕云墨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怵,脚就想要往边上挪去。可他是一个大男人啊,哪能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如此跌份,他直起腰身,抬头挺胸的看着她。   小五快闪的往他身上点了两下,慕云墨就不能动了。   不仅不能动,他还说不出话来了。   慕云墨没有想到她居然点了自己的穴位。   这丫头,欺负人。   这是欺负他没有武功啊,这不公平。   他想要说话,可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小五回房,一股脑就投入了药材之中,没过一会儿就忘记了院子里的木头人慕云墨。   林曲儿和青梅看着慕云墨一动不动的站在小五房前的院子里,她们先是捂嘴偷笑,低低的道:“瞧瞧,这慕大公子真是有恒心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在房里绣东西绣累了,出来走走,看到慕云墨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她们更是感慨,“哇,慕大公子真是太有心了,他都这样了,小五怎么还没有被感动到?”   青梅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有了结论的道:“小五不喜欢一个男人太闷,你我都没听到他说过一句话,一定是太闷了。他这样不说话,小五怎么知道他在外面?”   “可能吧。”林曲儿点点头。   两人在外面休息够了,又回屋了。   慕云墨听着她们的对话,急得差点呕血。   谁说他不想说话的,他这是说不出来。   还说她们是江湖高手呢,怎么这么一点眼力都没有?他明明就是被点了穴,她们却没有看出来,还在一旁用别人听得到的声音来说风凉话。   这边,慕云墨郁闷得要死,那边,沈望带着孟晨曦在桔子园里摘桔子,父子二人一边摘一边吃,开心极了。   “爹,我们吃饱了再摘回过去,他们一定是喜欢的。”   “好。”沈望点点头。   孟晨曦摘了一个桔子,剥了皮,分了一瓣塞进了沈望的嘴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爹,好吃吗?”   “好吃,甜!”   “哦。”孟晨曦往嘴里塞了一瓣,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望,“爹,你不说是甜吗?怎么这么酸啊?”   真酸,能把牙齿都酸掉了。   沈望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我儿子喂给我吃的,再酸也是甜的。”   孟晨曦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感动。   突然,他指着不远处的那一颗超大桔子树,问道:“爹,那是什么桔子,好大啊。”   这么大的桔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看那样子又不太像是桔子。   沈望见他有兴趣,便抱着他过去,父子二人站在树下,看着那超大的桔子,一直没有动手。孟晨曦有些疑惑的问道:“爹,这真是桔子吗?”   沈望看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应该是,我看这叶子就是大了一点,没什么不同的。叶子大一点,所以结出来的桔子也大一点,这个应该没错。”   孟晨曦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爹,咱们摘一个剥开试吃一下,如果好吃,咱们就摘回去。”   “好。你等着,我来摘。”   沈望动手摘了一个,动手剥时就发现了跟桔子有很大的差别,这皮很厚,而且里面白色的瓢囊也很厚。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沈望问道:“还要剥吗?”   “剥吧。”   摘都摘了,不剥完看看里面的东西,这有些浪费。   而且,他还是很好奇的。   沈望把皮剥完,父子二人看着那东西,又有些犯愁了。   沈望把果肉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才认出这东西是柚子,而且还是没有熟透的柚子。   他把果肉一丢,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柚子,不是桔子。这柚还没熟,吃不得。”以前都是吃别人剥完皮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柚子树,第一次知道柚子有这么厚的皮。   “柚子?”   “对,柚子。以后熟了,你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沈望抱着他到一旁的桔子树旁,“摘吧!咱们摘回去给大家吃,多摘一点。”   “哦,好。”   父子二人开始摘,不一会儿,孟晨曦奇怪的问沈望,“爹,咱们好像忘记带篮子来了,这摘了往哪里放啊。”   呃?   沈望也愣住了,看着手中的桔子。   的确啊,他们说来摘桔子,可前面一直吃,后面才发现没有带装桔子的篮子上来。   沈望把袍角撂起,“来,摘了往这里放。”   “我也可以。”孟晨曦笑眯眯的道。   这一天,父子二人摘了不少桔子,只是当他们回到别院时,大家看着他们的样子都笑了。   “祖父,我摘了桔子回来,后山的桔子都成熟了。”孟晨曦端着果盘进来,冲到床前,献宝似的看着床上的孟父。   王氏看着盘子里的桔子,笑道:“晨曦真乖!”说着,她拿了一个桔子,剥皮后,掰了一瓣给他,“吃吧,这可是你乖孙子的孝心。”   孟晨曦紧紧的看着孟父,见他吃下去了,他便笑着问道:“祖母,这桔子甜不甜?”   “甜,很甜。”   “真的?”   王氏也掰了一瓣给他,“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孟晨曦嚼了一下,一股子清甜的桔子味就在口腔中散开,“嗯,真甜。”   “呵呵。”孟氏夫妇笑了。   孟晨曦又递了一个给王氏,“祖母,你也吃吧。还有好多呢,我和我爹摘了不少。”   “好好好!我也吃。真乖!”   王氏欣慰的看着孟晨曦。   夜里,沈望沐浴出来后,看着孟夏站在桌前,桌面上似乎还摆放着一张地域图。他走过去,低头一看,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是平谷城的地域图。   孟夏一直盯着图纸,良久过后,她出才出声问道:“你会把什么地方设为重要哨点呢?”   沈望一怔,偏过头紧紧的盯着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她摆了这么一张地域图,她要是做什么?   “怎么?信不过我,还是怕信错了我?”孟夏抬头看着他,目光锐利,似乎要一眼就望到他的心里去。   沈望勾唇笑了笑,执起桌上的笔,沾了朱砂就在图纸上圈下要点,“如果是我来布置重要哨点,我会在这些地方设下。”   如花般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孟夏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递到了他的面前,“这个,你看看。”   沈望接过,展开,里央寥寥几字,可却让他看到了狼子野心。他冷冷的笑了,伸手将孟夏抱在怀里,“夏儿,我沈望何其幸运,得你如此一个知心人。”   “你不怀疑我,或是把我当是细作抓起来?”   “你不是!”   “我是。”孟夏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道:“我希望,你也能认为,我就是细作,东玉朝八贤王派来的细作。”   说完,她明眸中星光闪闪。   沈望看着她笑了,心里突生一计。   “好!如你所愿。如果你愿意,咱们把收网的日子定在大婚之日,你会不会有意见呢?”沈望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这样做的话,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不!我正是这么想的。”   孟夏笑了。   原来他们的心可以如此贴近,他们可以如此有默契。   ……   东玉朝,乐亭县,孟府。   秦宝林深夜来访,他来的时候,孟阳夫妇刚刚睡下,听到下人来禀,他们连忙更衣来到大厅。   秦美华急急的进去,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收到消息,八贤王来了,明天要约我们这些大商户吃饭,这事由高大人主持。你们霓裳阁也在其中,所以,你明天怕是不能离开。”   “八贤王来了?”   秦美华和孟阳相视一眼,惊讶的问道。   只是商引,每年都有一次,八贤王这次来这里,不会仅仅是为了商引的事情吧?   他们都清楚,八贤王有许多产业都是孟夏帮他打理过的,现在步入正轨了,孟夏去年就脱手,交给了她替八贤王培养的一批出色掌柜。   八贤王和孟家、秦家的关系有些特别,可以说是亲近,但孟夏一再要求,不能走太近。孟夏急急的脱手出来,那是为了不想跟八贤王有太深的交往。   孟夏常说,越是看不清的人,就越是不能真心交往。   秦宝林也是这么想的,刚刚他收到莫名的一封信,让他小心八贤王。他不知是谁写的,可看到那封,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八贤王这么凑巧的出现在乐亭,让他不得不多想。   “华妹,明天吃饭时,你小心一点。我先吃过了东西,你再吃。”秦宝林也不想弄得这么人心惶惶的,可他不得不这么提防着。   秦美华听了,脸色大变。   “大哥,你这么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光是听着,她就心惊胆跳的了。   秦宝林轻叹了一口气,“希望我是多疑了。”   “大哥……”孟阳喊道。   秦宝林摇摇头,“别问我那么多,我也不清楚,或许,明天过后,我就明白了。你们睡着,我走了。”   “大哥,我送送你。”   孟阳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秦宝林出了孟府,南风站在马车旁等他,南风指了指马车内,秦宝林立刻就明白,里面有人在等他。   他上了马车,撂开车帘,见飞掣坐在里面朝他微微的笑着。   “秦兄。”   “飞掣兄。”   飞掣笑着点头,秦宝林走进去,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秦兄,我和王爷今天刚到乐亭,所以便过来找你。想不到,我扑了个空,心想你一定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果真,我就猜对了。呵呵!”   说着,他从角落里提起两坛酒。   “好久不见!今晚咱们兄弟二人可要好好的喝几杯。”   秦宝林笑着点头,“秦某正有此意,不如到寒舍去喝吧?”   飞掣摇摇头,“就这样,坐在马车里喝,感觉不错。你让南风跑远点,咱们今晚也来潇洒一回。”   “行!”秦宝林对外面的南风,道:“南风,慢走,不用回府,随你走。”   “是。”   “来,喝。”   “好,喝。”   秦宝林和飞掣就在马车里喝了起来,两人一边喝,一边聊,主要还是听秦宝林聊四处行商的趣事,飞掣偶尔也说说京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马车一直行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车外,天朦朦亮,马车终于在一座山坡上停了下来。   秦宝林和飞掣撂开车帘子出来,两人坐在马车外,双腿悬空,一边来回荡着,一边喝酒。南风已退到远远的地方,站在大石头上,扫向四处。 109章 八贤王的野心   天亮了,阳光从山的那边露了出来,这是秦宝林第一次看到日出,那种气势磅礴,壮丽景色,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仿佛看着太阳挣破乌云的压制,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不遗全力的绽放自己的光和温暖,他的心胸就瞬间无限放大,似乎什么事都不再可以难住他一样。   他想,他也能像太阳一样,冲破一切困难。   一旁,飞掣也望着初升的太阳发愣,良久,他才悠悠的道:“看一场日出就像是重生一回,怪不得她说,看日出能给人力量。”   她?是谁?   秦宝林没有问。   “时候不早了,回吧。”   飞掣知道,今天秦宝林今天还有一个饭局。   南风看着秦宝林朝他招手,他立刻纵跃过来。   “回去吧。”秦宝林摇腰进了马车,只是车帘并没有立刻放下,他的目光还望着那还不算刺目的太阳,看着太阳周边的云朵都镶上了金边。   很美!   秦宝林赶到宴会地点——【味尚酒楼】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就是八贤王和高大人也已经在席上了。他由掌柜的带进了雅间,一进门就忙拱手道歉:“各位,不好意思!秦某人来迟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席面,然后走到八贤王和高大人面前,“王爷,大人,还请见谅啊,正好碰到一点急事,所以来晚了。待会秦某人一定自罚三杯,以示歉意。”   八贤王笑道:“秦老板,不是你迟到,是我们早到了。坐吧,你来了,咱们就可以开席了。”   “谢王爷不罚之恩啊。”秦宝林一脸惶恐的拱手,然后走到秦美华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他刻意要坐在秦美华身边,而是就只有秦美华身边有一个空位置,看来这些人是故意留给他的。秦宝林坐下来,目光就落到了八贤王身边那位带着一个半脸面具的男子。   他的面具很奇怪,只挡住了脸的上面部分,从鼻头以下是没有遮住的。   秦宝林在想,这不会是为了吃喝东西方便吧?   正想着,那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朝他望了过来,“秦老板的大名,在下早已听说,今日得见,在下觉得传言也差了几分。”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致。   “勒公子,此话怎讲?”   “秦老板比传言更显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瞧瞧秦老板这一身气质,怎么可能不得姑娘们青睐?我要是听说了,想嫁给秦老板的姑娘,都可以绕乐亭县一圈了。他们竟传秦老板对孟家小寡妇情有独钟,这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那人说着,已是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一听,脸上似笑非笑,一个个都齐齐的看向秦宝林。   秦宝林的脸色淡淡的,没有意料中的暴怒,也没能意料中的难堪,而是笑眯眯的举杯,向那面具男点头,表示这酒是敬他的。   仰头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   众人愣住了,包括那面具男和八贤王他们。   秦美华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她面上强扯着的微笑渐渐龟裂,就在她就要忍不住开口时,秦宝林收住了笑,淡淡的扫了大家一眼,道:“的确是笑话啊,孟家三妹是我的义妹,这话传出来的确是不妥。那些到现在还传这些谣言的,真正是放他娘的狗屁。”   面具男紧抿着唇,放在膝上的手,紧攥成拳。   秦宝林这是在骂他,他不会听不懂。   众人愣愣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秦宝林自顾自的满上一杯酒,笑眯眯的举杯,“来来来,秦某敬大家。”   “来来来,喝!”   大伙都不是没眼力的人,这个时候,当然是岔开话题,冲淡这种不好气氛为好。于是大家纷纷举杯,一下子就场面就热闹了起来。   饭局散后,八贤王单独留下秦宝林。   秦美华和清姑走到高大人身旁,把手中的清单递给了高大人,轻道:“大人,这是夫人给大小姐准备的,本该我们先垫付的,可因为数目实在是大了一点,我们霓裳阁的银子前几天都给我大哥周转了,手头上的确是……有些紧。”   秦宝林立刻附合,神色有些窘迫的道:“这事说来惭愧,我去了大晋收货银,却没有收回,这次为了商引的事情,我只好找妹妹借了银子。”   高大人闻言,低笑了几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清单,差点没有从凳子上滑落下去,这么多?   那婆娘是准备让女儿在魏府建一个霓裳阁吗?   八贤王探首扫了一眼,笑眯眯的道:“高大人真是疼爱闺女,这么大手笔,魏家真是有福气的。”光是布匹就这么多,其他的一定也少不了吧?   他对那个高夫人不是没有耳闻,听说她生平最爱占便宜,现在看着秦美华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清单给他,一定是怕又拿不到银子吧?   要说这个高荣轩办事也是个有谱的,就是被自己的婆娘拖了后腿。   高大人一听,脸色涨红,这些事情都不是他操劳的,他也知自己的婆娘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被人这么拿清单来找自己,自己面还没是无光的。   秦美华面露担忧的道:“不瞒大人说,这事本该我明天找时间就找夫人的,可是,我刚接到我公婆的来信,我公爹受了伤,我和孟阳得尽快赶过去。清姑对这里又不熟,所以,我才失礼的把单子交给大人,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说着,她和清姑一起朝高大人福了福身子,满脸欠意。   高大人连忙摆手,“不见怪,给我和给她都是一样的。你放心!银两我明日就让人送到霓裳阁去。”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没事,没事。”   八贤王听着她说孟父受伤了,立刻面露关切的问道:“你公爹受伤了?严重吗?这是怎么回事?小晨曦的情况如何?我好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不知道,所以,不过如果不严重的话,他们也不会捎信给我们。”秦美华说着便偏过头去,轻拭眼角。   八贤王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问:“那孟夏有没有提小晨曦的事情?小晨曦的身体怎么样了?”   秦美华摇摇头,“没说这样,只是让我尽快赶过去。”   “这样啊。”八贤王沉默了下来。   这时,秦宝林把一个匣子推到了高大人面前,“大人,这里是打点商引的银子,还有一些是给朝廷的捐款。”   高大人笑着收下。   八贤王在一旁笑眯眯的冲着秦宝林点头,“秦老板,你发财不忘朝廷,真是天下商户的楷模。”   “王爷过奖了。”秦宝林客套的拱拱手。   一旁,秦美华朝八贤王和高大人福了福身子,“王爷,大人,民妇还要回家去收拾打点一下,这就是先告辞了。”   “嗯,去吧。”   八贤王唤了飞掣进来,吩咐,“飞掣,你去备些滋补品送到孟府去,让孟大公子带去给孟老爷补补身子,听说他受伤了。”   闻言,飞掣眉头轻蹙,目露担忧。   八贤王瞧着,心里有些生气。   这一个二个只怕都是靠不住的。   飞掣敛起情绪,拱手行礼,“是,王爷。”说完,退了下去。   秦宝林从【味尚酒楼】出来时,他已经是醉步轻晃,回到家里,他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哗啦一声,他被人用冷水泼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自己房间里。   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人,最后目光定在了飞掣脸上。   八贤王一改往常温润的模样,面上如覆冰霜,他双目毒蛇般正紧紧的盯着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这才是八贤王真正的面目吧?   秦宝林想起这些年来,孟夏让他们与八贤王保持若近若离的距离的话,他瞬间明白,或许孟夏早已看出八贤王不可尽信。   他现在抓自己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秦宝林动了一下手脚,手脚上的铁镣立刻发出当当响声,他停了下来,笑看着八贤王,问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秦老板,本王并不是真心想这么对你,只是迫于无奈。我想和秦老板商量一件事情,不过又怕秦老板不同意,所以就用了这样的方式来请秦老板。”   八贤王淡淡的勾起嘴角。   秦宝林讽刺的看着他,笑了一下,“请字可不敢当,世上还有这样请人的?”   八贤王听着秦宝林那充满讽刺意味的话,也不恼怒,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是担心秦老板不同意吗?本王这么做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啊。”   他这四年多来,为这些棋子费了太多的心思,可关键时间,他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孟夏除了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之外,他想要的大晋边关图,不也到现在还没有给他吗?   他总是怀疑孟夏有别的心思。   以她现在的能力,如果想要取到边关图,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她拖了又拖,这分明就是对他不尽相信,只要有发异心的人,他都是不会留。   现在,他之所以没有对孟夏动杀机,那是因为她还有些价值。   想到孟晨曦,他心里更是冷哼连连。那个小杂种,如果沈望愿意与他换血,那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他实在是佩服自己当初下的这一局棋,不管结局如何,他都稳赢。   如果沈望愿意牺牲自己,那他就是死。   这样沈勒就少了一个大对手,只对付一个小皇帝,那还是小菜一碟。   再者,他不相信《医绝孤本》真的烧了,他就是想从孟夏身上找到《医绝孤本》,他不能让沈勒继续受病痛的折磨。   听说,沈望派了两批人出去,一批直去西凤国,一批直奔北狼国。这些人是要去取西马丹和北雪莲,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两样东西一定是可以解孟晨曦体内的倍思亲。   这么一结合,他完全相信,他们手中有《医绝孤本》。   《医绝孤本》,他势必要得到。   八贤王的嘴角溢出一抹狠毒的阴笑,他紧盯着秦宝林不放,心里冷哼连连。他本想拿着孟阳夫妇来要挟孟夏的,现在看来,秦宝林更为合适。   孟夏那个人,他太理解了。   说以底还是一个妇人家,妇人之仁是少不了。   对于她的亲人,她任何时间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秦宝林对她的深情,对她的照顾,她不是不知,她对秦宝林甚至是有惭愧的,所以,掌握住秦宝林,这比扣留下孟阳夫妇还要有用。   秦宝林别开脸,不想再看他那张恶心的脸。   八贤王拍拍手。   立刻有人推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进来,那人看到秦宝林时,不由失声叫道:“秦宝林?”   秦宝林闻言,瞪大双眼看去,居然是秦大石被人五花大绑推了进来。   “大石哥。”   秦大石听他还叫一声大石哥,立刻就难受了起来。想到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事,他惭愧的看着他,“宝林,对不起!我一直被人诱引到一条错误的路上去了,你可别怪我。”   “大石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被人诱引到一条错误的路上的去了?   秦大石看着八贤王,忍不住就瞋目切齿,他恨恨的道:“那人,他是一个坏人,什么狗屁贤王,他就是全天下心最黑的人。我娘和我二弟一家人都是他害的,孟夏的孩子也是他害的。我就说嘛,我娘怎么会有那样的毒药,原来都是他,全是他一手谋划的。”   秦宝林的心里立刻涌起了惊涛骇浪,这是多么惊人的真相啊。   八贤王冷冷的笑了笑,看着秦大石的目光中啐满了毒。   “你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么多的真相,看来,本王是一刻也不能留下你了。”八贤王冷冷的挥手,面具男立刻上前,抽剑朝秦大石脖子上抹去。   秦大石瞪大了双眼,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人已倒下,一颗人头滚到了秦宝林的脚下。   “啊……”秦宝林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大石哥……”   八贤王冷笑了几声,“秦老板可真是重情重义的人,他曾经那么对过你,你却还能这样对他?”   “你卑鄙,你无耻,你居然拿人命当草芥?”秦宝林恨恨的骂道。   “哈哈哈……秦老板,你应该知道,无毒不丈夫。本王是要成大事的人,哪个君王脚下不是尸骨成堆?哪个要成事的人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去的?”   八贤王一脸无所谓的道。   秦宝林皱紧了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八贤王,“你居然想谋朝篡位?”   “这有何不可?想我贤王久传,凭什么我不能做皇帝?”   “凭你就是不行。”   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那也叫贤名,只是用表象蒙蔽天下人罢了。   “我说行那就行,秦老板,很快你就会成为我最有力的助手。”八贤王邪气的笑了笑,他再次拍拍手,这时外面立刻就有一个矮小的老妇人走进来,她毕恭毕敬的朝八贤王,行礼,“王爷。”   “他就交给你了。”八贤王指了指秦宝林。   “是。”老妇人应是。   她举步朝秦宝林走去,秦宝林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镶着一双比毒蛇还要更毒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他想往后退,可又无路可退,也退不了。   一时之间,房间里,铁镣声当当作响。   他居然要对自己做什么?   秦宝林心下大惊,他不怕死,他却怕被人利用,就像秦大石一家人一样。   他要把实情告诉孟夏,他不能让孟夏再为他所用,这个人恐怖了。孟夏迟早会被这个人给毁了。想到孟夏和沈望的关系,想到刚刚八贤王的野心。   他就在这一瞬间,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你早就知道孟夏是沈望的妻子,你在利用她?你往晨曦身上下毒,就是为了让孟夏以为你对她有恩,从而为你所用?还有,当初田有贵所做的一切,也是你授意的?你是见他没有了用处,所以,你才舍弃了他?”   “舍弃了他?”八贤王大笑了几声,“秦老板,你可真是一个聪明人,不过,你可知聪明人往往不长命。田有贵如此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为我做事,我并没舍弃他。”   秦宝林真的太惊讶了,眼前的这个人怎么那么恐怖,一件事情他可以在四年前就一点一点布下棋局。   老妇人站在一旁,等着八贤王的最后的命令。   八贤王笑着摇摇头,似乎有些感慨的道:“我这个人最喜欢聪明人,聪明人于我,只有两种下场,一是为我所用,二是被我除之。”   说着,他冷冷的看向老妇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是,王爷。”   老妇人走到秦宝林面前,在他面前甩了一下衣袖,淡淡的香味就扑进了秦宝林的鼻子里。他想要闭息,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立刻就有些头晕,眼皮很重,不自觉的合上眼帘。   老妇人看着他晕睡了过去,满意的点点头。用她那沙哑的声音,问道:“秦老板,现在你放空自己,放轻松一点,我们不会伤你,我们只是想要帮帮你。”   秦宝林闭着眼睛应道:“好!”   飞掣瞪大了双眼,满目不可思议。   老妇人从袖中拿出一个青铜摇铃,那摇铃上面雕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她在秦宝林耳边摇了三下,便问道:“秦老板,告诉我,你心里最爱的女子是谁?”   “孟夏。”   几乎是没有停顿,老妇人问完,秦宝林就应了出来。   飞掣又是一怔,这是什么妖术,秦宝林怎么像是一点防备都没有,无论她问什么,他都会发自内心的回答。   老妇人又问:“那你为什么不争取?”   “既然走不进她心里,又何必再去争?她幸福就好。”秦宝林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不好!那男人对她不好,不然怎么会四年多了也不来找她?”   “他失忆了,他不是故意不找她的。”   飞掣听了,不由的吃了一惊,原来沈望失忆了,怪不得他这么多年都不来的孟夏母子。   原来如此。   “不!他是故意的,他若是失忆了,他哪还会回大晋去做他的摄政王?他现在留下孟夏母子,他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和她的财力。这样的一个小人,你就放心把孟夏交给他?”   “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老妇人见他不听劝,便蹙起眉头。她抬眼看向八贤王,八贤王淡淡的朝她点点头。老妇人立刻会意,拿着青铜摇铃又在他耳边摇了三下。   这一次,秦宝林似乎有点痛苦,浓眉皱得紧紧的。   那老妇人见状,又摇了三下,秦宝林终于是熬不住了,抱着脑袋痛苦的扯着头发,“别摇了,别摇了。”   老妇人又摇了九下,直到秦宝林额头的青筋都跳动了,满头是汗,她才停了下来。   “现在我再问你,你放心把孟夏母子交给沈望吗?”   “不放心!”   “你甘心吗?”   “不甘心!”   “那你要怎么做?”   “把她抢回来。”   “还有呢?”   “杀了沈望。”   秦宝林咬牙切齿的吼道。   老妇人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接过八贤王给她的一张纸,她扫了一眼,又问:“你会永远效忠于八贤王吗?”   “会!”   “王爷让你办事,你会尽力而为吧?”   “那当然!”   “王爷想要秦家村的漆树林,你有办法吗?”   “有!”   “那就交给你了,十天,你可以办成这事吧?王爷让你劝秦家村的村民心甘情愿的同意搬离,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   老妇人问完了,然后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满意的点点头,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给她。   老妇人接过,一看上面的数额,立刻笑得连眼睛都不见了,一张老脸就像是秋天的菊花一般,满是褶皱。   一张就是十万两,这里有五张。   此刻,她的身子有些虚,毕竟,她刚刚为了牵制住秦宝林用了不少的心力,现在她真的累了。   八贤王一脸赞赏的看着她,“办得好!”说着,他面露疑惑的看着老妇人,“只是,本王很好奇,这摇铃怎么有这么大的神力?”   老妇人笑眯眯的道:“王爷,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我也不明白它怎么会这样?”   “这东西一定很不好驾驭吧?”   “并不是,只要每天用自己的血为它擦身,它就会认你为主。”   八贤王点点头。   “那你回去吧,有事我会再让人找你。”   老妇人福了福身子,绕过八贤王往外走。她刚走出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从背后刺过来,在她的胸口露出一大截的剑尖,她甚至连来不及哼一声,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飞掣抽回剑,从那老妇人身上找出青铜摇铃,“王爷。”   “嗯,做得好。把秦宝林送回去吧。”八贤王把摇铃收入袖中,踩过老妇人的尸体,出去了。   飞掣应道:“是,王爷。”   八贤王走了以后,飞掣上前去把秦宝林手脚上的铁镣打开,扛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知县府里。   沈勒频频看向八贤王袖中的青铜摇铃,进了房间后,他终是忍不住的向八贤王讨要摇铃,“那摇铃,你还是送我吧?”   “不行!”八贤王想也没想就拒绝。   沈勒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冷冷的瞪着八贤王,“你还说什么都可以给我,为什么这么一个摇铃都不愿意给我呢?话说得好听,可却做不到。”   八贤王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而是这东西有邪气,我不想你沾上这些东西,你将来是要一统天下的人。”   “你这全是借口。”   “随你怎么想,反正这东西,我就是不能给你。”八贤王甩袖出了房间。   他什么都可以纵容他,唯独这事不行。   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会让他沾上这东西。   沈勒用力的往桌面捶去,恨恨的道:“你就是对我不好!你别想我会认你,你一辈子都别想。”   八贤王在外面听着,不禁摇头。   他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算是在惩罚他吗?   翌日,秦宝林醒来,梳洗更衣后就急急的去送孟阳和秦美华,似乎却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确是不记得,因为,只有听到铃声后,他才会变成另一个人。   ------题外话------   晚一点还有一更,周末陪孩子外出,希望下周二左右能把时间调整过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110章 孟文上门   ( )官道旁,马车前,秦宝林拍拍孟阳的肩膀,道:“孟阳,路上照顾好华妹,你们到了栾城后,不要忘记了捎信给我。”   孟阳点点头,“好。”   秦美华有些舍不得他,眼眶微红,“大哥,我们刚相聚,现在又要分开。好多事情,你还没跟我说呢。”   秦宝林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道:“别这样!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过段时间,你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有大把的时间聊天。”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没有聊成。”秦美华噘着嘴,不满的道:“大哥,你以后如果还是什么都瞒着我的话,那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以后,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这样总行了吧?”   秦宝林有些无奈。   这个妹妹与他从小就相依为命,他觉得亏欠了她,所以,什么事情都宠着她。   秦美华闻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又反悔。”   “保证不反悔!”秦宝林举起了右手,保证的道。   “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清姑和孟阳看着他们兄妹俩,一直微微的笑着。   清姑笑了笑,道:“秦老板,你可真疼你家妹子。”   “不疼她,还能疼谁?”   秦美华捂着嘴笑,“呵呵。”   “华妹,别再任性了,有些事情就顺其自然,别太强求。幸福来了,就要抓紧,别任性而为。也就是孟阳脾气好,人也老实,若是碰到别的人,哪个受得了你的任性?”   秦宝林想了想,不太放心,还是隐晦的提醒她。   “好!我知道了。”秦美华点点头,瞥了孟阳一眼,“我不闹他便是了。”   “知道就好!我就怀你傻傻的放开手中的幸福。”秦宝林欣慰的点点头,又伸手拍拍孟阳的肩膀,道:“孟阳,华妹的脾气不好,你就多让着她一点。”   “大哥,放心!她的脾气很好,一般都是她让我的。”   孟阳这人厚道,更知心疼自个的媳妇,当然不会当着大舅子的面承认自己的媳妇儿不好。不过,他是真的觉得秦美华的性子好,除了在子嗣这件事上有些难缠以外。   他心里清楚,她对子嗣这么在意,也是因为在意他。   秦宝林笑着颔首。   清姑在一旁笑着打趣,“瞧瞧,这孟阳真是个心疼媳妇儿的好男人。美华啊,你可要看好,抓紧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别弄丢了。”   秦美华羞红了脸,娇笑着嗔了孟阳一眼。   孟阳挠着脑袋,望着自己的媳妇儿,道:“不会,不会!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走丢的。”   “哈哈哈……”清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瞧瞧,孟阳真是好男人。”   秦美华的脸就更红了。   她嗔了清姑一眼,携过她的手,道:“清姑,我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赶回来,店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高夫人那儿,如果她太难缠,你就找我大哥商量。这事本该我来处理的,没想到还是要麻烦你。”   清姑佯怒,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霓裳阁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既然我也有份,我操点心也是应该的。你说的话太见外了,我都以为我自己不是其中的一份子了。”   秦美华连忙握紧了她的手,抱歉的道:“清姑,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高夫人太难缠了,我怕她会让你难受。”   “没事!你别担心!我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想要别人的银子,受点气也是没办法的。”清姑笑了笑,看了一眼秦宝林,道:“再说了,有秦老板这么一个大军师在,我才不怕什么高夫人。”   “放心吧!有我在呢。”秦宝林也安抚她。   秦美华想起了高夫人那天说的话,便对秦宝林,道:“大哥,那个高夫人跟我提了一下,说是要为你保媒,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她是想把她家那傻二小姐配给你,你说什么也不能答应,知道吧?”   孟阳和清姑一听,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天下间,还有娘亲为女儿保媒的?   这个高夫人可是天下第一怪胎。   她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秦宝林点点头,“这事你更该放心!你大哥在这件事情上,什么时候将就过?或是妥协过?谁何媒都没用,我的心才能决定。”   秦美华听了他的话,却又高兴不起来了。   大哥心里的这份执念,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来?   “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出发吧。”   “好吧。”   秦美华依依不舍的看着秦宝林,“大哥,你要保重。”   “嗯,你们路上要小心!”   孟阳携过秦美华的手,看着秦宝林,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好!去吧。”   “大哥保重!”   “清姑保重!”   “美华,孟阳,一路顺风。”   秦美华由孟阳扶着上了马车,她一直不肯放下车帘,依依不舍的看着秦宝林,一直红着眼眶挥手。马车调过头后,她还一直趴在窗口上,望着秦宝林和清姑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   孟阳揽过她,轻按了几下她的肩膀,“很快我们就回来了,你别这样。”   秦美华终是哽咽着哭出声来,“呜呜呜……孟阳,我的心里好乱,我   阳,我的心里好乱,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我舍不得我大哥,我担心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担心过。”   “傻瓜,大哥在商场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面对不了的。再说了,他身边还有南风和南方贴身保护,他不会有事的。”   孟阳温柔的擦去她的眼泪,柔声安抚她。   秦美华扑进了他的怀里,低低的道:“孟阳,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孩子气了?这些日子我闹了这么久,你心里有没有怨我?”   孟阳搂紧了她,微微一笑,道:“不怨!我只怨自己,子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一定是我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态度,让你敏感了,所以,你才这样。”   “不!就是我孩子气了。”   “不是!是我这个做丈夫没有关心到你的心情。”   “孟阳,你真好!”   “真的吗?”   “真的!”   孟阳轻叹了一口气,“那这么好的男人,你还要一意孤行的分给别人吗?”   秦美华推开他,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似乎又要掉下来了。孟阳瞧着,立刻心疼了,连忙捧着她的脸,低声道:“别哭了,再哭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人家才没有要哭。”秦美华吸了吸鼻子,一脸坚定的道:“孟阳,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你也别后悔,过了这村再没那店了。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如果你敢有二心,我可饶不了你。”   “好好好!我绝不敢有二心,如果有,你可以随意处置我。”   “谅你也不敢。”   “不敢,绝对不敢!”   孟阳伸出右手,虔诚的发誓。   秦美华笑着扑进他怀里,甜蜜的道:“孟阳,你真好!”   “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你别再把我往外推了,我会心疼,我会难过,我会以为你嫌弃我了,不想要我的了。”   “好,我再也不这样了。”   马车时,夫妻二人终于打开了这些日子的心结,甜蜜的和好如初了。   什么子嗣,他们不再放在生命中的第一位。   ……   知县府,后院。   主屋里,一片狼籍,物件被扫落在地上,全都成了碎片。高大人闻讯赶来,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又是心疼,又是头痛的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你气成这样?你就不能消停一下,你不知道如今府上有贵客吗?”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气吗?”高夫人吼了回去。   她四处扫看,看到架子上还有一些白底青花的花瓶,立刻就冲了过去。高大人见状,连忙追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身,不让她去砸那几个花瓶。   真是要命。   这婆娘生起气来就受砸东西。   那四只花瓶,可价值不扉。   砸不得啊。   “你放开我!”高夫人要被气疯了,秦美华那个小贱蹄子,居然给脸不要脸,居然把账单当着八贤王的面交给了高大人。   她这是故意的吧?   她也不想想,自己要的那些东西,等到年底被送到了京城,她家大丫头穿着在大户人家面前一现,那是给她挣了多少名气,长了多少脸。   那个时候,她还怕霓裳阁没有生意上门吗?   贱蹄子,不知好歹。   “你就消停一下吧。谁让你贪婪过度的,人家没有亏了你,这些年给你的那些配方,你还少挣了吗?你如今一手笔就是几十万两的东西,你当真不怕贪心成胖子啊?”   高大人松开她,愤愤的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好事,贪了人家多少便宜,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如今,你连女儿的嫁妆都不想掏口袋吗?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么做,女儿的婚姻就得不到祝福吗?难道女儿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吗?你花点钱都不愿意?”   “我怎么不掏口袋了?”高夫人不服气,“我准备给她五十万两压箱底的银子,这还少了吗?”   “糊涂!”高大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你这是要害死我吗?我一个小小知县,你一年有多少俸禄,谁会不知道?你这么大手笔,你就不怕有心人在圣上面前参我一本吗?”   “这?”   高夫人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高大人气呼呼的走到桌前坐了下去,突然又跳了起来,“啊……”他从身上拿下一片尖锐的瓷片,气得想掴高夫人几巴掌,“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说完,他甩袖离开。   “老爷,老爷……你怎么样了?”高夫人连忙追了出去。   “死不了!”高大人一路大步离开,胖乎乎的高夫人追到大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高大人上了马车离开了。她气得跺跺脚,恨恨的道:“没良心的!一定又是去找那媚狐子去找痛快了。”   她紧拧着手绢,在大门口站了许久。   八贤王和沈勒从里面出来,听到高夫人的骂声,却佯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的问道:“高夫人,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呢?可是在等人?”   高夫人闻言,连忙敛起脸上的怒意,笑眯眯的看了过去,“王爷,您这是要去?”   “哦,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   “王爷,请慢走!   ,请慢走!”高夫人朝他福了福身子,直接就忽略了那个问题。   八贤王点点头,领着沈勒和飞掣离开。   高大人直接去了霓裳阁,亲自把三十万两的银票给了清姑。昨天秦宝林给了不少银子,一般说是给朝廷的,可全都入了他的口袋,所以,这银子掏出来,他也不心疼。   从霓裳阁出来,他长吁了一口气,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他突然的有些不知该上哪里了。   好半晌,他才上了马车,吩咐马夫,“去古松巷。”   “是,老爷。”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一辆灰油布马车停在大门口,孟文从马车上跳下来,他抬头看着那黑底金字的门匾,望了整个别院一眼,内心不禁激动,同时也涌上了浓浓的不甘。   这里住的居然是他们家人最引以为耻的六弟,这还真是说不出来的讽刺。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伸手把衣袍的褶皱抚平,然后,他朝爷师示了个眼色,师爷立刻就上前去敲门。   江伯很快就出来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人,轻问:“请问你们找谁?”   “老伯,我们是来孟老爷的,这个我家老爷,他是孟老父的大哥。不知老伯是否能够通报一声,就说我家老爷来探望孟六爷了。”   师父立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眯眯的应道。   江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身后的孟文,见对方的确与孟武长得有些相象,便点点头,道:“不知这个爷尊姓大名?”   “孟文。”孟文微笑着应道。   江伯一听,点点头,“孟老爷先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他又关上了大门。   孟文看着眼前的朱红大门,脑海里却掠过刚刚从门缝里瞥见里面的景致,到处葱葱郁郁的,这别院听说还是前贤妃的地方。   看来他六弟真是走运了。   不一会儿,江伯就返回来开门,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那小伙一见孟文就连忙拱手,唤道:“小侄孟冬见过大伯父。”   孟文定眼一看,见他的眉宇之间,的确有着孟武和王佩兰的影子,便笑了,亲昵的携过孟冬的手,满意的拍拍他的手背,赞道:“不错!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我们平谷第一家的子孙。”   孟冬朝他笑了笑,不动痕迹的抽回手。   “大伯爷请!我爹受了伤,正在屋里养伤,不能亲自来迎大伯父,所以让孟冬代他来迎接大伯父。”   孟冬低头,目露不屑。   假惺惺的。   什么平谷第一家的子孙?   他还真是不屑。   孟文听了立刻紧张的问道:“你爹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孟武受伤了,不过,他此刻装的还是很像的,起码孟冬看到了他眼底的浓浓的关心。   “说来话长,大伯父先进去坐吧。”   孟冬不愿在这里多说。   准确的说,他不想和孟文呆在一起,不喜欢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明知对方假,还要陪着他一起假,这对于性子直率豪爽的孟冬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忍的事情。   “好好好!算算都二十多年没看到你爹了。你不知道,当初他和你娘离家出走后,这二十多年来,家里就没有停止过寻找你们,想不到,竟在这里找到你们了。这真是祖宗显灵啊。”   孟文感慨的道。   孟冬听了,却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话蒙谁呢?   找了二十多年,骗鬼去吧。明明就是巴不得别人离开,明明就是逼着人家离开,如今还把话说得这么漂亮。看来,他三妹说得没有错,他们是知道自己家和沈望扯上关系了,不然的话,想他们自动寻上门来,这是不可能的。 111章 往哪里放   “大伯父,这边请。”孟冬一路领引着孟文往后院去,孟文早已被这别院的景致给迷乱了心。这么美的别院,仿佛仙境一般,若是能住在这里,那定能多活几十年。   孟冬不时的眼角余光瞥向孟文,见他刚开始还能藏住内心的想法,后面渐渐的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副着迷贪婪,这让孟冬对他更是没有好感。   孟文收回目光,笑眯眯的看着孟冬,问道:“你们一家人这些年就住这里?”   当然这话,他是故意问的。   关于孟武一家的情况,他已经差人调查清楚了。   “不是,刚来不久,这里是我三妹的家。”   “三妹?”孟文好奇的问道:“你有兄弟姐妹几个?”   “三个,我上面还是一个大哥,下面是一个三妹。”   孟文问什么,孟冬就答什么,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院子里,倪新和兰宁都在,他们是听到孟父受伤了,所以,今天结伴来看望孟父。此刻,他们见阳光很好,便在院子摆了桌,几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见孟冬领着客人进来,他们便停下来,纷纷站了起来。   “你们先坐着,我过去看看。”孟夏起身,表情淡淡的朝孟文走了过去。她没有朝了孟文行礼,而是一脸疑惑的问孟冬,“二哥,这两位是?”   “这位是……”   “你就是六弟的三闺女吧?我是你的大伯父。”孟文抢在孟冬前头,自行介绍。   “大伯父?”孟夏奇怪的看向孟冬,“三哥,咱们家什么时候有大伯父,怎么也没听爹提过?”   孟冬道:“我也就听爹提过一次,说是家里人都不认他了,把爹娘赶出了家门。我见爹娘伤心,便也没有深问,这事啊,你得问爹娘。现在,大伯父找上来了,你也一起进来吧,听听爹娘和大伯父是怎么说的?”   孟文听了这话,顿时,老脸就红白交错。   孟夏和孟冬就当看不见,两人笑眯眯的请他进了孟氏夫妇的房里。   “大伯父,我爹在房里养伤,要不,我就引你去我爹房里吧?”   孟文点点头。   孟冬推开房门,高兴的唤了一声,“爹,娘,你们看谁来了?”   孟文一脚踏进了房门,就暗暗用力咬了咬嘴唇,硬生生的逼出泪水在眼里打转,他听到孟冬的话落后,人就大步冲了进去,红着眼眶看着床上的孟武,“六弟,大哥可算是长到你了。”   孟武抬头看着床前这个眼中带泪,表情激动的兄长时,也不禁红了眼眶。且不论孟文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二十多年了,终于见到了亲人,孟武心里还是激动的。   “大哥。”   孟文上前,蹲下身子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六弟,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怎么回事啊?还有,我们家里找了你们二十多年,你们怎么在栾城也不捎信回家呢?爹至死都还念叨着你,就怕你在外面吃苦头了。你……唉……”   说着,他抽回手,低头轻拭眼角。   孟武听到孟老爷子过世了,也禁眼角湿润。   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听到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心里还是难过的。   王氏端了锦凳过来,“大公子,你请坐!”   孟文抬头看着王氏,笑了笑,道:“六弟妹,如今你还喊我大公子?你为我六弟生儿育女,与他夫妻二十多年了,你也该改口了。”   王氏笑着摇头,“大公子,你坐着,我去沏茶。”   孟文见她这样,也知急不了一时。   孟武看着桌有站着的一双儿女,便笑着给她们介绍,“二小子,夏儿,这是你们的大伯父,快喊人啊。”说着,他有些歉意的道:“我这些孩子,没个礼貌。”   “大伯父,好!”孟夏和孟冬随即就唤了一声。   “好好好!”孟文连忙笑着摆手,扭头看了孟夏和孟文一眼,“可不会,这俩孩子不错,一看就是有作为的人。六弟啊,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孟武笑了笑,“还好,儿女们都争气,日子平平淡淡的,不过,我满足。”   “平平淡淡就是福。”孟文言不由衷的道。   不一会儿,王氏就端着新沏的茶进来,“大公子,喝茶。”   孟文轻轻颔首,接过茶盏。   孟夏和孟冬相视一眼,两人齐声,道:“大伯父,你和我爹刚相聚,你们先聊着,我们兄妹先出去。”   孟父摆摆手,“去吧!兰宁郡主和倪大公子来了,你们得好好招待,谢谢人家专门来看望我。”   “嗯,知道了,爹。”   孟文听到兰宁郡主和倪大公子,立刻就愣了一下,他虽然不在栾城任职,但是,这些栾城名门贵族,他还是知道的。   居然连兰宁郡主和倪大公子都和他们成了朋友,这真是让他惊讶。   不过想想,孟夏连摄政王都迷住了,还为摄政王生了儿子,结识兰宁郡主和倪大公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少怪的了。   “行!你们有客人,先去招待客人吧。”   “是,大伯父先坐着,小侄(侄女)先失陪了。”   “去吧,去吧!咱们一家人,以后大把的是机会。”   王氏也一起出了房门,她不喜欢和孟文呆在一个房间里,孟文这个人,心术不正。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们,她真的能不能得到孟家的认可,这都不重要。   孟家那个大宅,她想想心里都发怵。   说是平谷第一家,书香名弟,可里面有多脏,他们这些曾在里面呆过的人才知道。   “娘,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去厨房给你煎药。”   “煎药这事不是青梅在煎吗?”   孟夏打量着王氏,见她神色有些奇怪,便看了房里一眼,拉着王氏往厨房方向走去。直到走远了,确定房里的人听不到她们的说话声音时,她才松开王氏,问道:“娘,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怕孟文?”   “他是你的大伯父,别直呼他的名字。”   王氏朝后面望了一眼。   孟夏见她这样,心里就更加确定,她的确是害怕孟文了。   “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咱们不用再求他们,你不用再怕他。”说着,她又握紧了王氏的手。   王氏摇摇头,“我没有怕他,这只是一种习惯。我在孟家做了十年的丫环,再见到孟家人,我一下子也改不过来。”   “娘……”   “别说了,我没事!我去陪兰宁她们吧,我去厨房顺便看看中午吃点什么。”   王氏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   孟夏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追上去多说什么,而是回到了院子里。   兰宁见她回来,便好奇的问道:“孟姐姐,那人是谁啊?看着挺眼熟的。”   “他是我大伯父。”孟夏淡淡的道。   “哦,怪不得看着眼熟,他跟孟叔长得有点相象。”   孟夏扭头,微眯着眼看向孟氏夫妇房间的方向,若有所思。   倪新看着她,端着手中的茶就不动了。   孟晨曦在小五的房里学习,现在,他每天上午和下午各学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他愿意看医书,或是认识草药,全由他自己分配。   小五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几人,便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兰宁,你来啦。”   “嗯。来了好一会儿了,看见你在房里教晨曦,所以,我就还去叫你。”兰宁上前亲昵的牵过她的手,两人挨着坐了下来。“小五,你给的那个方子真是好用。”   兰宁压低了声音。   倪新见她们说起了悄悄话,孟冬不知上哪去了,现在就他一个男子坐在一群姑娘中间,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起身,“我去孟冬房里找他,你们聊。”   “好啊,你去吧。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再让人叫你。”   兰宁挥挥手。   倪新有些尴尬看了孟夏一眼,然后离开。   孟夏见倪新走远了,便压低的声音问兰宁,“兰宁,你和倪新是怎么回事?怎么每一次你们都是一起上我这里来的?你们不会是?”   兰宁听了,奇怪的看着她,“不会是什么?”   “是不是一对?”   “怎么可能?”兰宁惊讶的叫了一声,朝倪新那边看了一眼,轻道:“我和他就是哥们,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事情?孟姐姐,你不说,我还不想提这事,倪新那小子好像很清楚你家里的事情,每次都是他找我一起来的。而且,你发现没有,他经常看着你发愣。”   孟夏立刻摇头,“不可能。”   “我也常抓到他看着你发呆。”小五也附合。   兰宁得意的道:“听听,小五也看到了。孟姐姐,那小子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不可能!我比他大好几岁呢?”   “可你看着比他还小啊。”兰宁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就越是觉得有必要找倪新谈淡,“他可不能这样。孟姐姐可是叡安哥哥的王妃,他若是有那想法,我可饶不了他。”   兰宁有些生气。   倪新那小子太不靠谱了。   朋友妻不可戏。   他明知孟姐姐和叡安哥哥的关系,他居然还对孟姐姐有想法,这是绝对不行的。   孟夏拉住了她的手,严肃的看着兰宁,“兰宁,这事可不能随便说,你若是捅破了,大家以后见面都不好意思。兴许人家没那意思,咱们可不能自作多情,不仅让人笑话,还把大家都尴尬。”   兰宁蹙紧了眉头,想了想也是这道理。   “那行!我找机会试探一下他,孟姐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兰宁在栾城的贵族小姐中,她算是一朵奇葩。她对不关心的事物,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但只要是合了她眼缘的人,她就是真心以待。   她平时的处事风格很麻辣。   谁若是惹毛了她,她可不会管你那么多,收拾了再说。   她跟沈望关系不错,沈望也喜欢这个直性情的堂妹,所以,兰宁在外面就更加不怕人了,她在栾城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孟夏想到孟冬对兰宁的感情,便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兰宁,你这年纪的贵族小姐们,应该都已经被指婚了吧?你呢?你父王可有给你物色好人家?”   “他敢!”兰宁陡然拉大了声音,“我父王就是有那心,也不敢做我的主。我母妃去世得早,我父王一个当爹又当娘的把我养大。我父王说了,亲事我自己决定,他不管。”   孟夏闻言,不由一怔,心里对这个果王爷好奇极了。   竟有这么开明的父亲。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孟夏好奇的问道。   她倒是越来越喜欢兰宁了,如果可以给自己做二嫂,倒真的是不错。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兰宁想了想,脸就红扑扑的,她笑了笑道:“人家还没想过这事呢,所以,不知道。”   “真的?”孟夏才不相信,“要不,我帮你物色一下?”   “不用不用!”兰宁连忙摆手,目光朝孟冬房间那边看了一下。   她的小动作被孟夏看在了眼里,孟夏心中大喜,心想,不会吧?原来二哥不是单相思,兰宁也对他有意思?   兰宁收回目光,摇晃着孟夏的手臂,道:“孟姐姐,我听说你做了不檀木簪子,能不能送我一支啊?”   “当然行!我做了不少,本就是给你们做的,我还想着,哪天让你自个挑呢。”孟夏立刻点头。   兰宁闻言,高兴极子,迫不及待的拉起孟夏,“孟姐姐,小五,走,咱们去看看那些簪子。”   三人进了屋,兰宁和小五看着那些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簪子,久久无法回神。虽然样式简单,可是经孟夏巧妙的镶上水晶,或是珍珠,或是宝石,或是翡翠,或是络子后,整个檀子簪子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优雅高贵大气。   应该可以这么说。   “哇,真是好看!”   两人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看看,觉得每一只都有不同的韵味,每一支都很好看,每一支都让她们心动。现在让她们来选择,的确是很纠结。   红檀木平安玉簪子,黑檀木玫瑰簪子,红檀木发簪玉髓,黑檀木簪子红络子流苏步摇,黑檀木玛瑙流苏步摇,黑檀木紫水晶簪子,黑檀木青玉步摇流苏簪子,镶翡翠檀木珠子流苏簪子,黑檀木红玛瑙镀真金簪子……   让人目不暇接。   每一支都是心头爱,第一支都舍不得放手。   “孟姐姐,你这手艺,如果不开一家檩木首饰店铺,真是浪费了。你瞧瞧这些东西,我若是戴着出去,那个名门小姐,不争着脑袋问我是从哪得来的,这才是怪事?”   兰宁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她双眼忽闪忽闪的看着孟夏,“孟姐姐,栾城东大街那里,我有几间铺子,有一间刚到租约到期,不如咱们合伙一起开一家檀木首饰铺?”   孟夏没有说话。   兰宁已迫不及待的道:“我们二八分,我只要二成,孟姐姐八成,这样如何?”   孟夏笑了笑,道:“如果真要合伙做生意,那也不能是你二我八啊。这事你叡安也提过,他见我鼓捣这些,也说给我一间铺子。不过,我这只是兴趣,真要开铺子,那需要时间,我怕我没那时间。”   她现在还掌管着无影门,无影门的事务不少,她也不能真正的甩手不管。   想到无影门,孟夏就想起了杜宇,她看着小五,道:“小五,我师伯已经收到了解药了,他给我来信,说是已经好了。”   “嗯,希望他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好意。”小五点点头。   “我知道,他不会的。”孟夏很肯定。   杜宇已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死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现在就一直住在潭边的小屋里,本来孟夏想把无影门还给他的,毕竟无影门是无欢师父和杜宇师伯一手创下的。   可是,杜宇心中已无江湖,他只想在水潭边守着无欢师父。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想再拥有,才会后悔当初没有珍惜?   孟夏不想再做无影门的门主,可是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下一任门主。无影门是无欢师父的心血,她不可能随便扔下,或许,将来洪兴会是一个合适的人。   兰宁一直在想这些簪子的事情,她是真看到商机了。在栾城,这些贵族小姐、夫人,大多都有自己的铺子,或是出租,可是自己暗中做些什么生意。   兰宁也不例外,她有一个精明的生意头脑。   就像现在,她看到了商机就不会想要轻易放手。   “孟姐姐,我刚刚提议了,你觉得如何?”兰宁怕她不同意,甚至想要把小五也拉进来,“小五,要不,你也加入,咱们各二成,孟姐姐六成。”   小五没有这方式的想法,她听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兰宁。   孟夏看着兰宁那忽闪忽闪的眸子,忽然很想笑,这家伙还真是执着,如果自己不答应她,感觉自己都有些不近人情了。   “我刚说了,我的精力不多,而且,我现在的重点在晨曦身上。”   “没事!我只要你提供图纸,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兰宁已经想好了,这事就不能让孟夏亲力亲为,太累了。如果由她提供图纸,自己找几个专业的工匠来做,这样虽然没有孟夏手工做的精致,但也一样能吸人眼球,让人心甘情愿置办。   孟夏想了想,道:“不能批量做,多了反而就不稀奇了。”   “好!这个我有办法,你不必担心。”兰宁现在冲劲十足,无论孟夏说什么,她都一口应了下来。   “好吧!既然你都有计划了,那我就把图纸交给你。这些簪子是我给你们和青梅她们做的,就不必拿去了,你们选几支吧。不过,我也要不了六成,我和小五各三,你四吧。”   “好!”兰宁也不客气,因为她知道,她们之间都是把彼此当成姐妹的。   既是姐妹,那就不必太斤斤计较。   小五和兰宁又开兴的挑选簪子,只是挑了许久,她们也没有挑到认为最喜欢的,全都喜欢啊,这还怎么挑呢。最后,她们随便从中拿了两支,也不再纠结了。   这天,兰宁很高兴,因为,她又有了一个绝好的生意先机。   因为孟夏有客人,所以,这天兰宁和倪新没有吃饭就离开了。   孟文是吃过晚饭后,他久久等不到沈望,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前脚走,沈望后脚就回来了。   “你这是故意的吧?人家前脚走,你后脚就回?”孟夏笑着,故意打趣他。   沈望凑到她耳边,笑道:“知我者,娘子也。”   “谁是你娘子?”   “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现在怎么又不认了?”沈望紧张的握紧她的肩膀。   孟夏嗔了他一眼,“就算是我答应了年前成亲,可也不是现在啊。”   “得得得!咱们现在这样,早就是老夫老妻了。你也别不认了,甭管别人认不认,我们四年前就已成亲拜堂,这也是事实。”   沈望揽过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夏儿,我今天把为守业选皇后的事情公布下去了,时间就定在明年的三月。那天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那时栾城一定会有一场旷世的盛会。”   沈望轻轻松开她,从怀里掏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来,你瞧瞧这个。”   孟夏找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关于他们的赐婚圣旨。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腊月初三。   腊月初三?   她惊讶的抬头看向沈望,“这日子是你选的?”   “对!”沈望点点头,“这是你在那边的生辰,每个人的第一个生辰都是生命的开始,我希望那天也是我们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日子。”   “好!”   孟夏笑着点头,眼角却是湿润的。   沈望拉过她,抱紧了她,高兴中又有些遗憾的道:“夏儿,只可惜那天注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你会怪我,你会担心吗?”   “不怪你!我也不担心!”孟夏摇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我们一起并肩面对问题,我什么也不怕。”   以前,她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既当娘又当爹,她一样可以做一个女汉子,什么问题她都可以处理。现在,有了他之后,她才发现,这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没有谁愿意真的当一个女汉子,女汉子只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心没有可以停靠的港湾。   沈望看着她眸波如秋水盈盈,那水雾朦胧的样子,身子不由一紧。他俯首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一双大手已不客气的四处游走。   “呃?门没关。”   孟夏抓住了他的手,朝房门口努了努嘴。   沈望并没有松开她,而是低笑了几声,抱着她走过去关上房门,孟夏吓得挣扎着要下来,实在是怕被人撞见。其实撞见了也没有,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沈望凑到她耳边,朝她耳朵呵了一口热气,“我可爱又害羞的娘子,这样可以了吗?”   孟夏勾唇一笑,反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暧昧的朝他抛了个媚眼,“帅哥,今晚还是老样子?”   啥?   沈望被她电得一塌糊涂,突然听到她冒出这么一句,又成了稀里糊涂,“娘子,什么是老样子?又什么是新样子?还有那帅哥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该是喊我叡哥哥吗?”   孟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今晚就是心血来潮想要逗逗他。   她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来,沈望见她一副眼神如丝的样子,早已是心潮澎湃,连忙附耳过去。   咝……   这要命的,她干什么?   她居然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张嘴就咬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望只觉一股热血往头上涌,他深吸了几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几口气,他抱着急步往内室走去,孟夏却趁他不备,滑了下去,跑到净房里去了。   “虽然是秋高气爽,可是,一天不泡澡,也是难受。”   沈望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听到净房里哗哗的水声,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夏儿,一起,一起来。”   “出、去。”   “来不及了。”   “喂……你的手往哪里放呢?”   “啊,放错地方了。”   “喂……痒啊,我怕痒……”   这一晚,沈望知道了什么是老样子,什么新样子。孟夏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引火烧身。   她被折腾了一个晚上,那个男人像是一个好学的孩子,他不厌其学的来回折腾,只差没把她全身的老骨头都折了。   一早,孟夏模模糊糊的又被一双毛手毛脚给扰醒。她不悦的往里面挪了挪身子,低声嘟喃,“别了,累啊,求放过!”   “没事!你睡,我来。”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那男人又捣鼓了起来。   这还让不让人睡啊?一大早的。   孟夏无言。   什么叫做你睡着,什么都不用动?   有这样的事儿吗?   坑!   反正,她最后就睡死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望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子,目露怜惜,他心里也后悔自己要得太多了。可是,那个时候,他也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就像是一个食髓知味的人。   那新的样子,的确是有意思。   想着想着,他的浓眉就皱了起来。他不安的摇摇孟夏,“夏儿,醒醒,我有事儿要问你。”   “别吵,我要睡觉。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问。”孟夏伸手打开他的手,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身子往被窝里缩去。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沈望是急了,这家伙,她是怎么知道这些招数的?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   “问。”孟夏被他摇烦了,闭着眼睛低吼。   这还让不让人睡啊。   再烦,她就要把他踢下床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什么东西这么多?”   “那个新东西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这……她居然是这么回答的?难道她偷看过人家?   沈望更急了,“你看过人家?”   孟夏也气了,一脚踢过去,直接把沈望踢到了床底下,低吼,“你能不能再蠢一点,你不知有那个什么图吗?”   笨死算了。   他是不是男人啊,男人不都喜欢看那玩意吗?   虽然她以前看的是有画面,有声音的,比他看的清楚多了,可他也该知道啊。   沈望闻言,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她翻个身又睡了过去,他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吓死他了。   孟夏睡醒后,沈望已经不见人影了,外面院子里也没有,她也懒得问,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有手有脚的,又有身份地位,一点都不用她担心。   只是夜里,他回来里,神秘兮兮的拿了一大包东西回来。   孟夏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搞得跟做山贼似的。”   沈望拉着她进了内室,打开包袱,邀功似的道:“夏儿,你看,我没有想到宫中的藏书里,居然有这么多这种书。来,咱们一起看,一起学。这么多的,应该够咱们学好一阵子了。”   什么?一起看一起学?   孟夏直接被他的话弄得外焦里嫩,这么一大摞的那种图,他要一边看一边学。   真正是要命。   想到昨晚到天亮的折腾,孟夏是撒腿就想跑,而沈望好像也早已知晓她会跑一下,早已把她紧紧的箍在怀里。“夏儿,你不会是那么没用吧?”   “什么没用?”   “你这是要败给我了,还是你也认可我很厉害?”   “切,你才不厉害。”   沈望的眸子底里浮现浓浓的斗志,这家伙,她不知道,这样否认自己的男人,这样说自己的男人不行,这是一件让男人多么火大,多么充满斗志想要证明自己的吗?   不过,这也是沈望的计策。   他要的就是激她。   “很好!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沈望说着就拉她一起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一夜,孟夏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别在这种事情上去激一个男人。   否则,被折腾的只能是自己。   ……   东玉朝,乐亭县。   这一晚的夜风比往日都要大,风得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窗棂也叽叽的响。   床上的秦宝林睡得很不安稳,他满头是汗,沉在梦魇里醒不过来,直到天明亮起了鱼肚白,他才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他猛地坐了起来,汗早已湿透了单衣,此刻单衣正粘粘的贴在他的身上,全身都很不舒服。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一头钻进净房里。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净房出来。   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他感觉全身都舒服多了。   门外,南风敲门,轻问:“公子,你起来了吗?公子今天还要去知县府上,八贤王和高大人约了公子见面。”   南风微蹙着眉头,眸中有着淡淡的疑惑,以往公子卯初就醒,今天却是睡到了辰时末。听里的动静,他似乎是刚刚才起来。   这几天公子是怎么了?   他似乎经常出神。   “好了,马上就出来。”   秦宝林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圆领团花锦袍,虽然人有些精神不济,但这样的衣着打扮下,那一点精神不济,也被他的风度翩翩给盖住了。   他的额头上有伤疤,为了不让人有话题,他剪了往右梳的刘海。   嘎吱——   他拉开门出来,南风看着他的新发型,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公子,你的头皮是?”   “没事,我自己剪的。”   南风点点头,不再问了。   “公子,你是先用了早饭再去知县府,还是?”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吃早饭了,直接去知县府吧。”秦宝林率先往外走,南风连忙紧随了上去。他微眯着双眼,细细的打量着秦宝林,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同了,可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   秦宝林提着大包小包去了知县府。   大厅里,除了八贤王,高大人,戴着面具的沈勒,还有高夫人。   高夫人看着秦宝林风度翩翩的进来,嘴角不禁溢满了笑容,她打量着秦宝林,还不时的点头。嗯,这模样不错,虽然与二丫头年纪差得有点大,不过,贵在稳重,还有那令人心动的财富。   男人稳重一点,也会疼爱妻子一点。   高夫人想着,嘴角的笑容就更浓了。   大厅后面设了一道四面横拉的屏风,此刻,高二小姐正由丫环婆子陪着,端坐在那里偷偷的看着刚刚走进来的秦宝林。   高二小姐看着看着眼就直了,脸就红了。   一旁的丫环婆子只瞄了一眼她的表情,便知这二小姐是看到外面大厅里的那个秦老板了。   “草民秦宝林,见过王爷,见过大人,见过夫人。”秦宝林进来,便抱拳拱手,一一行礼。   八贤王笑着摆手,“秦老板,快快请坐。”   秦宝林点头,走到一旁沈勒的旁边坐了下来。他扭头看去,朝沈勒点头致意,“勒公子。”   “秦老板。”沈勒还了他一礼,并没有再像那天的饭局上那样为难他。   “秦老板,喝茶!”八贤王端起茶盏,飞快的瞍了一眼高大人,高大人立刻会意,看向一旁的高夫人,道:“夫人,你先下去吧,王爷找秦老板还在正事要商量。”   闻言,高夫人站了起来,朝八贤王福了福身子,然后离开大厅。   她离开后,屏风后面的人也悄然无声的离开。   八贤王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瞄了高大人一眼,高大人又刻就尴尬得满脸通红。   他是一个失败的人,家里有一个不知分寸,不会看脸色的婆娘。   这男人有事在大厅见客,她一个妇道人家竟坐着不动,还非要别人明示了,她才慢吞吞的离开。   八贤王从袖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交给飞掣,飞掣接过后,拿着直直走向秦宝林。这时,八贤王开口了,“秦老板,这里面是皇上的密旨,你看看,然后说说你的想法。秦老板是秦家村的人,那些村民应该都会听秦老板的一声劝。”   秦宝林接过,展开,迅速的扫了一眼,然后交还给飞掣。   “秦老板,你的意思呢?”八贤王追问。   秦宝林抬头,直直的看向八贤王,一脸严肃的应道:“回王爷的话,配合朝廷,这本是每一个百姓都要做的事情。既然那里对朝廷这么重要,秦某人一定会把这事办好。”   “哈哈哈……有秦老板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八贤王看向飞掣,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匣子,飞掣上前,捧着匣子送去给秦宝林。   “秦老板,这里面的银两是朝廷补偿给村民的,他们可以有镇上买房买地,只是不能再回秦家村。他们可以拿着这些银两做些小生意,或是买了田地来种。秦老板也可以给他们安排在自己的产业下帮忙。”   八贤王见秦宝林接过匣子后,立刻就解释。   他不能让这事闹大,所以,他会给一大笔钱,让那些人真正的相信,这是朝廷的要求。   秦宝林点点头,“王爷放心!这事秦某定当竭尽全力。”   “本王不要竭尽全力,本王要一定不露风声的把事情办好。这事情不能传出来,也不能让外人看着朝廷的用意,所以,秦老板还需要绝对的保密。”   八贤王语气严重的道。   “是!秦某知道了。” 112章 秦宝林拒婚   112章秦宝林拒亲   知县府,后院。   高夫人把高二小姐叫到了跟前,问她:“爱珍,你可看有清那个蓝袍男子?”   高二小姐点点头。   高夫人满意的问道:“那你看了觉得怎么样?这人你看着还入眼吧?”   高二小姐羞红了脸,轻轻点头。   “哈哈!我的乖女儿,你别害羞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上他了,那可是他前世修来的福份。你想想啊,将来嫁给了他,他可就是知县大人的女婿了,他还担心什么啊?”   高夫人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亲事是*不离十了。   闻言,高二小姐更是垂下了脑袋,脸红红的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上。   “爱珍啊,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吗?”高夫人想到自己这个有些傻气的二闺女,就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平时木木的,你问一句,她答一句。   有时说话,也是顾头不顾尾,甚至有点不经脑的感觉。   高夫人知道,这个女儿想像大女儿那样嫁到京城去,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能为她觅得秦宝林那样的人,也已经是极限了。   高二小姐摇摇头,一脸茫然。   高夫人看着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子,将来秦府那样的家业,她该怎么主持?   高夫人忧心忡忡的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高二小姐疑惑的看着她,眸底渐渐有些慌乱。这样的高夫人,她看着有些害怕,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娘,我再也不会犯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唉……”高夫人摇摇头。   高二小姐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娘,你别生气,你别不原谅我,我真的不会再犯错了。我保证会改,改得跟大姐一样聪明,一样让娘亲开心。”   她以为高夫人摇头是不肯原谅她。   一席话,把高夫人的眼泪都诱出来了。   这个傻女儿,她以为改就能变聪明吗?真是傻啊。   此刻,看着这样的闺女,高夫人更加坚定了要让秦宝林娶自己女儿的想法。她冷声对一旁的婆子,道:“去大厅外面守着,秦老板出来后,立刻请他到老爷的书房去。”   她不能再等了,她今天就要让秦宝林答应下这门亲事。   “是,夫人。”婆子匆匆出去了。   高夫人搂过高二小姐,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道:“爱珍乖,娘亲没有生气。你不改,你现在很好,你已经很聪明了,娘亲最喜欢你了。”   高二小姐听着,立刻就破涕而笑。   “咯咯……娘,这是真的吗?”   “当然!”高夫人点点头,“娘有骗过你吗?”   高二小姐摇摇头。   “快把眼泪擦干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别把眼睛哭肿了。”说着,高夫人抽出手绢,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   高二小姐笑眯眯的看着她。   看着她那样子,高夫人又忍不住的叹气。   大厅里,八贤王没有交待具体的事项,只是给了秦宝林十天的时间。秦宝林应承了下来,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秦宝林便匆匆出了大厅,准备前往秦家村。   十天,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   全村举家搬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得先回去找秦九公,村民那边还得由他这个做村长的人来说服。   高夫人身边的婆子见秦宝林出来,先是一喜,接着看到八贤王和高大人也一起出来,她立刻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   高大人看到她是高夫人身边的人,以为是来找自己,便把她唤了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夫人有事?”   那婆子瞍了一眼秦宝林,只好硬着头皮,道:“回老爷的话,夫人想请秦老板过书房一叙。”   找秦宝林去书房?   秦宝林一脸惊讶。   八贤王和沈勒则是一脸趣味。   高大人面色尴尬,窘迫的瞪了那婆子一眼,“胡说八道,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做?你回去服侍夫人,你回夫人一句话,告诉她本官很快就去找她。”   “老爷,夫人真的是要请秦……”   “还不快去。”高大人不悦的呵斥。   这死婆子一点眼力都没有,眼前这些都是什么人?她在胡说什么?   不仅丢人现眼,还让他跟着被人笑话。   那婆子被他冷声呵斥,立刻就没命的往后院跑去,急急的去回话给高夫人,“夫人,老奴没把人请回来,老爷听到夫人要请秦老板来书房,他二话不说就生气的把老奴给骂了一顿。”   高夫人指着她的额头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你就不会私下找秦宝林说吗?非要当着老爷和八贤王的面来说。”   那婆子垂下脑袋,不敢再说话,只怕说多错多。   “他人呢?”   “秦老板和八贤王、老爷一起出去了。老奴看他们行色匆匆的,怕是有什么急事要出去办。”   “算了,这事我晚点找老爷说,让老爷提去。”高夫人摆手,示意她出去,屋里的丫环婆子们都出去后,高夫人就一脸疲惫的伸手揉揉自己的额角。   痛啊!   这是为了二闺女生生给急出病来了。   大门口。   秦宝林停下脚步,客套的朝八贤王和高大人拱手辞别,“王爷,大人,请停步!秦某人这就去一趟秦家村,有什么消息,秦某人一定尽快捎过来。”   高大人点头,“秦老板辛苦了。”   八贤王也挥挥手,道:“等这事办完,本王一定向皇上推荐秦老板为皇商。”   高大人听了,眼睛一亮。   心想这秦宝林真是命好啊,八贤王居然这么帮他。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八贤王是因为秦宝林为他办事,所以才有了这个保证,如果自己也把他交待的事情办好,那一定也官途一片光明吧?   如此一想,高大人立刻绽开了笑容。   秦宝林听了,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非常惊喜,他又是客套的行礼道谢,“多谢王爷提携,秦某告辞!”   “去吧。”八贤王笑得如那暖阳。   秦宝林上了马车,同南风陪着他直奔秦家村。   出了镇子,上了山路,南风就问:“公子,王爷和高大人是让公子办什么事吗?”   “这事你别过问,知道太多了,反而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秦宝林第一次有事瞒着南风,以前,他的事情是从来不瞒南风和南方的。   马车外,南风不禁蹙紧了眉头。   公子真的是有些不太对劲。   “公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今早睡过头了。”   “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昨晚做了一夜的梦,可醒来又忘记了。”秦宝林也有些无奈,那梦似乎让他很痛苦,可他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做梦?   南风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南风又问:“公子,商引的事情妥了吧?”   这一次,马车里久久都没有人应声。南风撂开车帘看去,只见秦宝林已经靠坐着睡着了。南风看着他青青的眼圈,心想,他应该真的只是没睡好。   南风心疼的摇摇头。   秦宝林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一个铁人,他做起事来就不知疲惫二字怎么写?想到他的拼命,想到他对孟夏那份求而不得,却又不争的感情,南方长叹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秦家村。   驭……   南风停下马车,撂开车帘,唤道:“公子,到九叔公家了。”   孟九公听到外面有马车声,早已让他大儿子和李氏出来看看,此刻两人正笑眯眯的走到马车前,看着马车内唤道:“宝林来了。”   秦宝林睁开眼睛,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循声望去,看着两张熟悉的笑脸,他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弯腰跳下马车,他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叔,婶。”   “欸,你什么时候回到乐亭的啊?这次去大晋时间好长啊?”   秦宝林笑了笑,“前几日才回来的。”说着,他又让南风把马车里给秦九公他们带来的东西拿下来。   李氏见他带了这么多东西,一直说着客气的话,“人来就已很有心了,怎么每次都还带这么多的东西?我们家啊,总是拿你的东西,这多么过意不去啊。”   “叔,婶,宝林打小就没有爹娘,多亏了九叔公、叔、婶,还有孟叔孟婶,你们的照顾。若是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宝林。”   “不错!人就是要知道感恩才行。”秦九公知道是秦宝林来了,便拄着拐杖出来。   秦宝林连忙迎了过去,空出一手扶着他,“九叔公,你怎么出来了?”   “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听到你的声音,我便急着想要看看你。”秦九公于公于私,也真的是喜欢秦宝林。   他一直以秦宝林为秦家村的骄傲。   “九叔公,你慢点走。”   “好好好!”秦九公欣慰的点头,“宝林啊,这些日子你不在,我又你婶子给你问了几家的姑娘,这几个姑娘人都不错。待会让你婶跟你介绍一下,你若是听着有意思了,咱们再寻个机会见一下,见了人合意了,叔公再让你婶找个媒婆提亲去。”   这些年来,秦九公就没有停止过为秦宝林物色媳妇。   尽管秦宝林一再拒绝,一再拖延。   可他老人家却是热情不减,甚至变得更加积极。   秦宝林听了就头痛,这一个二个的怎么就对他的亲事,这么操心?   “九叔公,这事不急!我还不想谈这事儿,我今天来,可是有急事找你的。”秦宝林万年不变的政策,反正不是岔开话题,就是拖延。   秦九公一听,立刻就急了,停下脚步,很严肃的看着他,“怎么就不急了?这事可急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物色,你一下推,我也不多说你。可现在你都多大了,你还要拖?你爹娘可就你一个儿子,你不给他们续上香火,他们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秦宝林最怕别人说起这事了。   他真的很无奈。   他不是不想成家,不是不想为家里续上香火,可他做不到娶除了孟夏以后的女子。他不想勉强自己,他更不想为了香火而将近自己的幸福。   他不是思想封建的人。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什么世面都见过,什么风俗都听过,所以,有时他在想,香火不香火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的心。   “九叔公,走吧!我们进屋谈事。谈完事情后,咱们再说这些,好不好?”   秦九公听他比以往退让了一些,便笑着点头,“你早该这样了,九叔公也是为你好。只要你听话成亲了,你就是怪九叔公多事,九叔公也是高兴的。”   “我不会怪九叔公的,永远也不会!”   秦宝林和秦九公一起进了堂屋,李氏立刻就沏了茶端过来,放下后,她就给她男人示了个眼色,让他一起出去。   “你干嘛呢?我还想跟宝林聊上几句呢?”   “聊什么聊?你没听宝林说,有事儿要跟咱爹商量?”李氏嗔了他一眼,动手往他手臂上掐了一下,“走!你把那只大公鸡杀了,中午我给宝林做烧公鸡吃。”   “杀鸡就杀鸡,你别动手就掐我,可痛了。”   “痛什么痛,一个大男人她好意思叫得这么大声。不就轻轻的掐一下吗,能有多痛?”李氏不理会他,在院子里提了菜蓝子,便去了河边的菜园里。   今天秦宝林上门,她可得给他多做几道家常菜。   堂屋里,秦九公看着秦宝林只喝茶不说话,便问:“宝林,你刚不是说有事跟我商量吗?到底是什么事儿,你有事就直说,九公叔听着呢。”   秦宝林点点头,沉淀了一下思绪,便把桌面上的匣子推到了秦九公面前,他起身,打开匣子。   秦九公低头看去,看到上面的整整一匣子的银票时,他不禁愣住了。   “宝林啊,你拿这么多的银票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一眼那银票上面的面额,五百两一张。   秦宝林盖上了匣子,突然撂袍跪到了秦九公面前,然后抬头,一脸凝重的道:“九叔公,这里面的银子是用来补偿给咱村的大伙的。每家每户五百两,不过,大家十天之内要搬离秦家村。”   “这怎么可以?”秦九公听了,立刻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绝对不行!”   这里是他们的根,这里是他们老祖宗安居繁衍子孙后代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搬离这里呢?   这宝林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秦宝林又道:“九叔公,这事我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跟你说。咱们村,还有后面一带的山脉朝廷要用,至于用途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银子是朝廷的补偿,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这块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我也舍不得,可是九叔公,你该知道,如果跟朝廷对着干,于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每家每户五百银不少,便远远不够买我们的根。”   秦九公听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朝廷要他们这村干什么用?   这事太突然了。   他什么都想不了,只能继续听秦宝林说话。   “九叔公,乐亭县城的城西有我几年前买下的田地和山头,那里我让人种了漆树,那里的田地也不比这里少。我是想着,把我们整个秦家村都搬迁到那里去。那些田地和山头、漆树林,我都给乡亲们。九叔公,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不比你少一点点的无助和惊讶。不过,我清楚,朝廷做事不会手软,他们需要这里,不管我们搬还是不搬他们都要定了这里。”   秦九公听后,浑身颤抖。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些村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的事情。   “宝林,这事我听你的,你现在细细的跟九叔公讲讲,我回头再召聚各家各户的代表开一个会。这事,你说话的没有错,咱们没有选择的权力。既然你有一个好的去处,那我们就搬。”   听着秦九公的话,秦宝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在想,肯定会劝好长时间,没有想到秦九公这么快就能明白这事态的严重性。   如此更好!   但愿能顺利一点。   秦宝林细细的把自己来之前就想好的一切想法都告诉秦九公。   他觉得应该明日就派人去乐亭城西山头那边去,要搬迁就一定要先把房子建好。十天太短,房子是建不好了,他们只能搭棚子先住着,再建房子。   秦九公听了,频频点头。   当天晚中,秦九公就召聚了全村的各家代表在祠堂开会,大家听说要搬迁,也先是一致反对,但秦九公是谁啊,他可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他说祖宗托梦给他,说这个地方不能再住,又说了祖宗选的新地方,让大伙明日一起去看看。   大伙也就这样先拖着,第二天一大早,便抽了十几个有声望一点的人坐着秦宝林的马车去乐亭。当天他们就赶回来了,把那里说得神乎其乎的。   于是,在五百两和新地方条件不错的诱惑下,村民都同意了搬迁。   秦宝林回到乐亭就直接去了知县府,八贤王和高大人听到他带回来的好消息后,都高兴的笑了。   八贤王赞赏的看着秦宝林,“秦老板,你可真是厉害。一个村的人一起搬迁,这说服的事情,于你来说就像是小菜一碟一样。秦老板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厉害啊。”   “王爷谬赞了。”   “欸,秦老板谦虚了。”   高大人立刻就唤来管家,“管家,你立刻下去通知厨房,今晚多做些酒菜,我要宴客。”   高夫人已经把她的打算告诉他了,他左思右想后,也觉得这事靠谱。秦宝林有多富有,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如果能有个这样的女婿,对他的帮忙也不会小。   想想自家那个傻二丫头,他就头痛。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成不成就看今晚了。   管家立刻应道:“是,老爷。”   秦宝林连忙看着高大人,道:“大人,秦某还有要事要处理,今晚恐怕是没有空了。不如这样,明天晚上秦某在【味尚酒楼】设宴,宴请王爷和大人,还有勒公子,不知大家赏不赏脸?”   如果真要吃饭喝酒,为什么不在外面?   以前也没有在知县府吃的先例。   刚刚高大人看他的目光,让秦宝林心中生疑。   秦美华临别时提醒过他,他可不能在这里把自己的终身给误了。   管家听到秦宝林的话后,又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静等高大人的最后结论。   “当然不去!”沈勒立刻就反应,他懒懒的看着秦宝林,道:“秦老板,你现在都敢当面驳了高大人的面子和好意,我们为什么要赏脸给你?”   一句话将秦宝林堵死。   一句话让高大人兴奋。   这时,八贤王也说了一句,“秦老板,勒公子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高大人今日如此盛情留客,你都不愿留下来,那依本王看来,明日的宴席,我们也便前去。”   秦宝林无奈,只好抬眼看向身旁的南风,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南风便离开了知县府。   “王爷和勒公子说得对,秦某的确是做得不妥。刚刚无已让身边的人去通知改期了,今晚秦某人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讨杯酒喝。”   “哈哈哈……”高大人高兴极了,“秦老板,你这样才对嘛。”   秦宝林一脸尴尬的道:“唉,惭愧,惭愧。”   管家听到这里,也不再等高大人发话了,他急急忙忙的就去后院禀告高夫人,着手又去厨房让人准备。   高夫人听完,兴奋的带着丫环婆子往二小姐住的珍院走去。   “娘,你怎么来了?”高爱珍有些惊讶在这个时候看到娘亲来自己的院子里。   高夫人急急的过去,拿下她手中的笔,看着宣纸上那斗大的字,连忙撇开了眼,顿觉头痛不已。这傻闺女,写得字如斗大不说,还歪歪扭扭看不清横竖撇捺勾来。   她每次看了,都很心塞。   同样的爹娘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一个在云端,一个泥里。   高夫人低着看着她手上沾的墨汁,连忙拉着她往净房走去,“瞧瞧你这小手都沾了墨汁了,走,洗洗去。”说着,她就朝身后丫环婆子们吩咐:“立刻下去提热水进来,二小姐要沐浴。”   “是,夫人。”   丫环婆子匆匆出去了。   高爱珍奇怪看着高夫人,“娘,天都还没有黑,为什么现在就要沐浴啊?”   高夫人一边为她洗手,一边道:“爱珍,你不仅要沐浴,还要泡一个鲜花浴。这样啊,你沐浴出来后,身上就会香喷喷的。到时候,你就乖乖的躺在床上,等着你的宝林哥哥来疼你,好不好?”   “宝林哥哥要来找我?”   高爱珍的眸子一亮,高夫人瞧着,有一瞬间的错觉,她甚至觉得有这样眼神的人,不该是个小傻子啊?她微笑着问道:“爱珍,娘亲上次跟你讲的,你可还记得?如果宝林哥哥来疼你,你该怎么办?”   “唔……”高爱珍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道:“我抱紧他,咬他的嘴巴。娘,你说爱珍是不是很聪明,到现在都没记得。”   闻言,高夫人刚刚膨胀得像气球一样的情绪,一下子就被高爱珍的话给戳破了,瞬间就没气了。   “娘,我说错了吗?”   高爱珍见她不说话,便有些急了。   高夫人摇摇头,“不,你说对了。待会你宝林哥哥不管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知道吗?”   “好!”高爱珍大声的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丫环婆子们就提来热水和一篮子的鲜花。高夫人亲自给高爱珍搓背,洗发,擦干头发,还给她找了一套大胆里衣。   霓裳阁的里衣是可以定制的,孟夏有一些是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夫人穿的,设计得比正常的要开放许多,总之就是要能把女人身段最撩人的地方突出来,让男人留夜。   高爱珍拉扯着身上的里衣,有些不高兴的道:“娘,真要穿这个吗?”   高夫人点点头。   “可是不舒服?”   “不会,你躺下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娘要出去招待客人,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你一定要记住娘说的话,要顺着他一点。”   高夫人不放心的再细声叮嘱一番。   “哦,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乖乖的。”   高爱珍重重的点头保证。   这里天色已暗了下来,高夫人不让下人点灯,还把丫环婆子都支开了。她是不想让人知道高爱珍在房间,他在等机会,等那个时间。   南风在开席前赶回来了,秦宝林上了一趟茅房,趁机把南方带回来的东西给服了下去。他隐隐觉得今晚不太平,他特意让南风去高二小姐那里打探,果然打探到了一些龌龊的消息。   高大人和高夫人可真是无耻,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到。   既然他们要做初一,那就别怪他做十五了。   席上,秦宝林问南风,“事情都办好了吗?”   “好了。”南方点点头。   一旁高大人起身,举杯,笑看着席面上的几人,道:“王爷,勒公子,秦老板,这一杯是我这个主人家敬各位贵客的。来,干了!”   说完,他仰头一口干了。   “哈哈,承蒙高大人的招待,来,干!”   八贤王客套的说了一句。   高大人听了,立刻就笑得见眉不见眼,喜滋滋的道:“王爷这是哪里的话,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几人一起笑着干了杯中的酒。   秦宝林给自己斟满了酒,举杯对着高大人,道:“大人,今日秦某人做事多有不妥,为了让大人原谅我,我在这里自罚三杯。”   说着,他真的一连喝了三杯。   高大人见他不用自己劝酒就已喝开了,心里暗暗高兴。   酒席上就是这样,打开了气氛,便喝着就收不了场。没过多久,他们四人就喝两坛三斤装的酒,高大人让人再去取酒,秦宝林却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大家先喝着,我去去就来,等一下咱们再接着喝。”   南方连忙搀扶着他,生怕他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丫环端着菜撞进了南风的怀里,南风的衣袍上全是汤和油,很是狼狈。那丫环叫了一声,连忙抽出手绢给南风擦拭。   南风一闪,不让她近自己的手。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管家,你带秦老板去,这个小哥的衣袍弄脏了,你让人给他找套干净的换上。”高大人淡淡的吩咐,一下子就把南风和秦宝林分开。   当然要分开,若是不分开,那他们今晚就白费心机了。   “不用,不用!”南风连忙摆手,一脸着急的冲着秦宝林喊道:“公子,你等等我。”   秦宝林没有理他。   南风更是着急了。   可是知县府的下人却是抓着他不放,“小哥,走吧!换衣干净的衣服很快的,你待会去找秦老板便是。这里是知县府,你不必担心秦老板有什么事。”   “那好吧。”南风犹豫的许久,这才低低的应了下来。   高大人看着管家扶着摇摇晃晃的秦宝林离开,嘴角溢出了一抹是逞的笑容。   高爱珍房里。   只听见嘎吱一声,高爱珍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全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她一直在房里给自己打气,可是听到开门声后,她还是很害怕。   “秦老板,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马上去回老爷。”   高爱珍的大眼睛眨了眨。   她听出来了,刚刚是管家的声音。   “唔,好。”秦宝林软软的趴在桌上。   管家想把他搬到床上去,可奈何他太重了,便也不理他了。管家点了一小截香丢进了桌面上的香炉里,然后邪笑着离开。   房间里一股幽香萦绕着,高爱珍觉得好闻,她便吸了吸鼻子,用力闻着。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很热,像是全身发烫一样,还冒着汗。她不安的低吟了一声,伸手就去扯身上那薄如蝉羽的里衣。   好热……   她难受的拱着身子,像是要寻找什么,可她又不知自己要找什么。一直到有一具微凉的身上贴了上来,她便忍不住的缠了上去。   微凉的感觉让她的神志有些回笼。   娘说了,来找她的是宝林哥哥,娘还说了,宝林哥哥来了,她要抱紧他,还要咬他的嘴巴……   她想着便全都付之于行动。   只是,那本还微凉舒服的身子也越来越热了,她更回不安了,整个人就像小蛇般缠住那人。一时之间,房间里全是粗重的喘气声……   房间里,如火如荼。   秦宝林摇摇晃晃的回到酒席,头上还沾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当高大人和管家看到秦宝林时,皆是不由的大吃一惊。   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这时,后院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那是高夫人如杀猪般的叫声,席面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瞬间,刚刚那喝酒的气氛就消失尽殆了。高大人瞪大双眼的看着秦宝林,仿佛在确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秦宝林本人?   “高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秦某人身上有什么东西?”秦宝林往头上摸去,果然摸了几片叶子下来。他看着叶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因为喝多了,所以摔在地上了,想不到头上还沾了树叶,真是失礼啊。”   “啊……”   高夫人尖叫声又传来。   这时,大家都坐不住了,纷纷离席循声而去。   高大人一路直奔珍院,八贤王和秦宝林也跟了上去。   秦宝林再踏进那个院子里,眸底的光冷若冰霜。   活该!   这一切只怪高大人和高夫人夫妇二人心思太坏。   高爱珍的房间里,高夫人简直就要疯了。床上两个人儿交缠着,任由谁人都拉不开,仿佛他们彼此都是一块磁石。她看着又羞又怒,没办法只好去捶开那个男的。   这不是秦宝林。   天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大人冲进去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身后八贤王和秦宝林走进去,只瞄向床上一眼,两人就立刻移开了视线,急急的出去了。高夫人的眼角余光看到秦宝林,立刻就不淡定了。   她更加疯狂的尖叫着。   高大人急坏了,连忙拉着她往外走,“走走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最后进来的管家,看着床上的幕,他直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那个和高爱珍缠在一起的竟是他的儿子。   高夫人看到管家,上前就狠甩了他几个巴掌,恨得咬牙切齿的道:“你居然把你儿子引于这房里来,你居然想这么做?”   高夫人心想,一定是管家从中搞的鬼,他就是想他自己的儿子一跃成了自己的女婿。   没门!   就算发生了这事,那也没这个可能。   “老爷,夫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我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了?”管家说着,就跪了下去。   高夫人听他还敢喊冤,便抬脚用力往他肩膀上踹去,“你去死!来人啊,把床上那个男的给我拉下来,我要他死,立刻就死……唔唔唔……”   高大人捂紧了她的嘴,不让她再逞口头之强。   什么立刻就让他死?   这不是让外面的那位以为自己是草芥人命的昏官吗?这还了得啊。再说了,他相信管家,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管家,快出去,随他们去吧。”高大人拖着高夫人出去,高夫人起初不肯,但高大人恶狠狠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若敢再闹,我便让你扫地出门。你最好别惹毛我,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个浑婆娘。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瞧瞧她想的这些损招,现在可把闺女给毁了。   虽然二闺女是一个脑袋不灵光的,便是配给一个下人,他心里也是不平衡的。可是,事于至此,他还能怎样?管家知道他的事儿不少,现在只能拿傻闺女来永远的笼络住管家的心。   八贤王在一旁轻咳了几声。   高大人的脸立刻火烧火燎起来,灰头土脸的道:“王爷,让你见笑了。下官家里现在出了这事,酒也没办法再喝了,下官……”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就先处理家事吧。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也该回房休息了。”八贤王打断了他的话,朝他摆摆手,便和沈勒一起他们暂住的院子里去了。   秦宝林连忙话辞离开。   高夫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脸痛哭。   高大人气得直想踹她几脚,但还是拼命的忍住了。   “管家,你明天拿着二小姐和你家虎儿的生辰八字去择个好日子吧。”   管家听着一愣,随即就磕头谢恩,“谢大人成全!大人,这事真不是我从中搞的鬼,我真的没有啊。”   高大人摆摆手,“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会不了解你吗?”   地上,高夫人听到高大人的决定后,突然就不哭了,还是起身就抱着高大人与他扭打在一起,“高荣轩,你敢把爱珍许给里面的人,我就跟你拼了。”   高大人毕竟是男人,前面因为没有防备吃了点亏,脸上被高夫人挠了几条血痕。这下可把他给气坏了,他踹了高夫人几脚,一直把她打趴在地上,然后又狠狠的踢也她几脚,这才愤愤的离开。   “你再这样,那就别怪我无情。哼——”   八贤王回到房里,他看着沈勒,似有感慨的道:“勒儿,那个秦宝林可真不是吃素的,今晚高荣轩夫妇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以后,咱们不能太信任他。”   “怕什么,他不是中了牵魂引吗?你只要摇几下铜铃,他还不是乖乖的听由你摆布?”沈勒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还是很想要那个摇铃。   “也是!”八贤王想想,似乎也是这样。   这一次,秦宝林不就替自己把秦家村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吗?   ……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连续几天,沈望都是过了子时才回来,然后,卯时不到又赶去上早朝。孟夏虽然与他共处一室,但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娘,我爹在忙什么呢?我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   院子里,孟晨曦一边陪小白玩,一边问一旁的孟夏。   “我也不知道。”   孟夏摇摇头。   这个早出晚归,她也几天没见到人了。   她本想等他的,可是每晚都是等着等着自己就睡着了。这几天,她好像变得特别嗜睡,很容易就犯困。她不禁在想,难道自己也要学动物一样冬眠?   正想着,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娘,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我好像这几天没睡好。”   孟夏说着,不由的点点头。嗯,不错,一定是这样的。这几天沈望回来时,她虽然是睡着了,但是,之前是等了他很久的。   “皇婶,晨曦弟弟。”   孟夏听到沈守业的声音,连忙抬头看去,一看果然是沈守业来了。   孟晨曦已高兴的跳到了沈守业面前,兴奋的道:“业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晨曦了,你最近很忙吗?在忙些什么呢?”   沈守业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拉着他的手,道:“走!带我去你房里,咱们下棋。”   “哦,好。”   孟夏还在恍惚时,沈守业和孟晨曦已经跑进房里去了。   沈望走到,低头看着几天没跟自己说过话的孟夏,那目光温柔又多情,似乎是情深,又似乎是在传达思念。这几天,他尽管忙得脚不沾地,但他还是每晚赶回别院来,尽管只是抱着她躺半个时辰,他也觉得很满足。   “夏儿。”   “啊。”孟夏抬头,看着几天不见的人似乎憔悴了一些,眉宇之间的疲惫是那么的浓。她蹙了蹙眉头,不悦的道:“你这几天就把自己搞得这个熊样?”   沈望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他好累啊。   刚刚才忙完,他就马不停蹄的回来见她,可她却说他这个熊样?   他就是听不懂这个意思,那也能大概的猜到这并不是一句赞扬别人的话。   他很委屈的看着她,“夏儿,我好累!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觉了。”   三天三夜?   那他每晚回来做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问,沈望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房间走去,“我回来抱着你躺半个时辰,我又走了。夏儿,我发现,我要完蛋了,我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嗯。”   孟夏低‘嗯’了一声。   这个男人,刚见面就是糖衣炮弹。 113章 嗅到可疑的味道   113章嗅到可疑的味道   进了房间,沈望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搂着她坐了下来,“夏儿,前几天,振国公已经离开京城了,他们老两口带着庄少言回湖州老家了。听说,他们是想给庄少言一个清静的环境。”   “湖州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们振国公府已经免了世袭的爵位,那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京城虽是繁华,但是非谣言也不少。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不少,雪中送炭的倒没几个。”   振国公人不错,只可惜在教育子女方面失败了。   否则,这振国公府也不会瞬间就凋零。   “是啊!看到振国公,我就不禁在想,不管先人是多么富贵,一个败家子就足以损坏门楣。”沈望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低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幽幽的道:“夏儿,你刚刚看到守业,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孩子,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欣慰,但更多的是心惊。   他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处事手段也变得果绝武断。   “没什么不一样,也许这样的才是他。人性如此,你又何必患得患失?他只是感受到了那个位置给予他的种种优越感,他只是爱上了那种号令天下的感觉。这是迟早的事情,难道你把他扶上这个位置,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天?”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点……”   “有点失落?”孟夏望着他,嫣然一笑,“为子孙富贵作计者,十有九败。放手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放手,我觉得不错。”   “此话怎讲?”   “这样,你就可以专心的陪我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春来冬去。”   沈望弯唇笑了,眸底的失落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沈望有些好奇的问她,“夏儿,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孟夏摇摇头,“不问,我对朝堂中事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她无心江湖,更无心朝堂,如果没有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   隔壁房里,沈守业和孟晨曦搬出棋盘,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下棋,“业哥哥,你用白棋,我用黑棋,好不好?”   沈守业点点头。   两人就执棋,开始布局,无声对战。   沈守业的脸色从刚开始的轻松和开心,慢慢的变成了冷凝,他睨着棋盘上的局面,脑海里却是回响着那天他不小心听到两位太傅的对话。   钱太傅和吕太傅是先帝还是太子时的少傅,后来先帝登基,他们就升至太傅。沈守业还是太子时,也是由他们授课亲教,现在沈守业虽贵一国之君,但年纪尚小,钱吕两位太傅每日还是要为他授课。   因为他现在开始处理政事,所以,学习的时间不定,那天他去找钱吕两位太傅,可没有想到他听到了这么一席话。   两位太傅正在下棋,下到最后,吕太傅突然感悟:“当年太子之位,我们都认为是文武双全的睿王,谁知睿王没有那个心,这才有了先帝。现在,听说摄政王之子年仅四年,便赢了玉长坤。那玉长坤可是大晋四大才子,而且以棋技为其长,他输了,那不也说明摄政王之子棋技大晋第一吗?”   钱太傅捋着花白的胡子,也点头附合,“的确啊,这真是虎父无犬子。”   接着两位太傅说了什么,沈守业已经听不见了,他转身就面若冰霜的回长秋殿了。   这朝中之人,不仅看不起他是一个小孩子,还看不起他父皇。他们心里一定还在想,若是当年睿王成了太子,或许如今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守业对沈望有一个无形的心结。   他甚至无数次的想过,他和孟晨曦在沈望的心目中,一定是孟晨曦重要一点。   “业哥哥,你赢了。”孟晨曦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看着棋盘上的局面,一脸笑意的看着沈守业。   谁料却看见沈守业的脸色又黑又冷,他一怔,心想,这是怎么了?   哗啦一声,沈守业已把棋盘端起扔在地上,棋子洒了一地。他冷冷的看着孟晨曦,低声的吼道:“你这么让我,心里一定是在笑我傻吧?”   呃?   孟晨曦被他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看着他,嘴里低低的道:“业哥哥,我没有!”   沈守业却是不听,转身就出去了。   沈望和孟夏闻声赶来,两人在房门口遇到了沈守业,沈守业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跑走了。孟夏推了推沈望,“你去看看。”   两个人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沈望点点头,随即就追了出来。   孟夏进了房间,看着孟晨曦跪在地上拾棋子,小小人儿弯着腰,显得小身板更是单薄,那样子看着是那么的令人心疼。   “晨曦,这是怎么了?”   上前蹲下身子和他一起拾棋子,孟夏看着他问道。   孟晨曦没有抬头,头一直那么低头,似乎是怕孟夏看到他泛红的眼睛,难过的样子。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情绪,便只是轻轻摇头。   孟夏没有再追问,静静的和他一起拾棋子。   这个时候,让孩子冷静冷静,等到孩子想说的时候,他自然就会说了。   母子二人谁也没说话,孟夏拾完最后一颗棋子时,她伸手揉揉孟晨曦的脑袋,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天你爹在家里,我想给他做打卤面吃,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孟晨曦点点头。   孟夏起身,出了房门。   孟晨曦蹲在那里,良久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他怔怔的看着门外,有些意外娘亲并没有追问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觉得娘亲尽管不问,应该也是担心的,于是,他就追去厨房找孟夏。   那边,沈望一下子就追到沈守业了,他没有问他什么,而是让沈守业跟他一起去后山。   叔侄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路面上铺满了金黄色的杏银叶,两人踩在上面发出叽叽的声音,却出奇的让人慢慢的放轻松下来。   沈守业想到自己刚刚过分的举止,心里有些歉意,可想想自己是一国之君,没有向谁低头的道理,便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望也不急,一路往山上走去。   沈守业的心里却是渐渐的急了,这一不问,二不责的,这算是怎么回事?他频频的看向沈望,见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与往常无异,心里更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一样。   难受!   “守业,累了吗?”   走到了半山腰,沈望突然开口,却是问沈守业走累了没有。   沈守业摇摇头,“不累!”   “那行!走,咱们一起到山顶去。”说完,继续往山上走。   沈守业前面说不累,可到了后面,他就气喘吁吁,双手支在膝盖上,摆手道:“皇叔,我太累了,我想休息!”   “那你休息吧,我到山上等你。”沈望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停下来等他。   沈守业见他越走越远,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他突然就生气了。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咬着牙,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吗?你们都认为我不行吗?我行的,我会让你们后悔看不起我的。”   他停止了休息,咬牙一口气爬到山顶。   虽然很累,但是,他每每想要放弃时,总会看向前面的沈望,这样他又有了力气。   “怎么样?站在这里看的风景,美吗?”   站在这山顶,可看俯览整个栾城的风景,远远的还可以看到皇宫。平时觉得那么大的皇宫,现在站在看去,却也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圈圈。   沈守业扫看着眼前后栾城全景,山风吹来,两人的袍角被吹得猎猎作响。此刻,他的心也是难于平静的,眼前的一切是他的,这就是他的京城,这就是他的国土。   很美,真的很美!   “美,很美!”   沈望走到一旁的大树下,招手让沈守业过去,“守业,你过来看看。”   沈守业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他踮起了脚尖,却还是看不到上面的字。心里正恼,身子却一下就被人腾空抱起,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骑坐在沈望的肩膀上。   他惊讶的低头朝沈望看去。   “别看我,看上面的字。抓稳了,小心摔跤。”沈望抓紧了他的腿,以防他会摔下来。   沈守业咧开嘴,心里很高兴。   此刻,他感觉这个皇叔还是很爱他的。   他定眼看去,树干上有一个小洞,里面有两个小瓷瓶,他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啊?   “皇叔,我看到了两个小瓷瓶。”   “拿下来。”   “哦。”沈守业把小瓷瓶拿了出来,沈望把他抱了下来,两人就那样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守业,找开看看吧?绿色的那个是你父皇小时候写的,蓝色那个是皇叔小时候写的。”   闻言,沈守业瞪大了双眼。   居然不宜还是父皇小时候写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拧开先帝的小瓷瓶,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里面只写了四个字,“平治天下。”父皇的理想是平治天下,他又拧开沈望的小瓷瓶,里面同样是一张小纸条,同样也写了四个字,“快意生活。”   这……这……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   那自己是不是误会皇叔了?   良久,沈望才从他手中拿过小瓷瓶,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个小瓷瓶,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似乎沉醉在某件往事中。   的确!他眼前仿佛看着两个孩子在这颗大树下绕圈玩耍,而那边大石头上,他的父皇和母妃正靠坐在一起,两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兄弟俩。   往事幕幕,仿佛还在眼前重现,可当时的四个人如今却可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是多少痛的结果。   如果他们生在平常百姓家,如今应该是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不是家长里短,就是为生计早出晚归。早出晚归,他不怕,可他却怕没有一个家。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孟夏给了一个家。   他不想错过。   “守业,你父皇打小就有平治天下的雄心壮志,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太平盛世。你能为他实现遗志吗?”   沈守业扭头看着他,点点头,“我当然愿意!”   “很好!那就好好的做!皇叔相信,你一定能实现你父皇的遗志的。”沈望欣慰的看着他,伸手揉揉的他的脑袋,这一刻,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叔侄,而是君臣关系。   “守业,你刚刚从这里看下去,看到的栾城是什么样子的?”   沈望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很大,以前我以为皇宫很大,刚刚从这里看下去才发现原来很小。”   “嗯。”沈望点点头,“站得高了,所以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以前以为很大的,现在再看看,也已经小了。”说着,他似有感慨的道:“守业,你是大晋朝站得最高的人,所以,你也该看得更远,不要局限于眼前,你现在看到栾城就觉得大了,那你可有想过,大晋会有多大?这么大的一个大晋,你要怎样治理好,这是你这一辈子都要去思考的问题。守业,我能做的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你不用担心哪一天我会突然站得比你还高。晨曦也一样,他志在行医,所以,他不会。”   沈望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沈守业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满脸通红,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能有个缝好让他钻进去。   想到刚刚他对孟晨曦做的那些,他心里好后悔。突然想起了,那几天的短暂相处,孟晨曦为了他而离家,他们在彩霞岭迷路,年纪比他还小孟晨曦又如何反过来照顾他。   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那么做的。   “皇叔,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沈望揉揉他的脑袋,温柔的看着他,道:“守业,晨曦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哥哥,你以后有什么心想不要藏在心里,你也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说?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忘初心,坚持下去。平治天下,太平盛世,这才是你和你父皇的初心。你要把别人的质疑当成动力,你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呜呜呜……”沈守业扑进了沈望的怀里,放声大哭。   “皇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傻了。”   “好!皇叔相信,你一定行的!”沈望搂紧了他,“哭吧!以后就不要再哭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你都要勇敢的面对。”   “嗯。”   沈守业哭了很久,似乎真的要一次哭完。   好久,他才擦去眼泪,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沈望,“皇叔,让你见笑了。”   “不会!皇叔只会心疼你。”沈望笑了笑。   沈守业起身,“皇叔,走吧!咱们回去。”   他要回去找孟晨曦,他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好!”   沈望站了起来,把绿色的那个瓷瓶送给了沈守业,“这个是你父皇的,你收着。以后想他了,或是迷茫了,你就看看他写的。”   “嗯,好!”沈守业把瓷瓶放进荷包里,收妥了才系回腰带上。   太好了!   现在他不仅有娘亲的小辫子,还有父皇的小瓷瓶,以后,他们会陪着他。   回到别院,沈守业还来不及说什么,已被站在后院门口等他们的孟晨曦拉着离开,“业哥哥,走走走,我带你吃好吃的面条。”   沈守业偏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满面笑容的小弟弟,心里更是内疚了。   他拉住了孟晨曦,深深的看着他,道:“晨曦弟弟,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把棋盘撂……”   “业哥哥,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不小心把棋盘给推倒了。”孟晨曦说着,还扭头偷偷的瞄了一眼沈望,见他正含笑朝他看来,他连忙收回神视。   业哥哥不会是什么都说了吧?   沈守业见他这个时候还要为自己背黑祸,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问道:“什么面这么好吃啊地?不会是婶婶煮的吧?”   算了,这事他私下再道歉。   不想抚了他的好意,想想他该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面子。   沈望深吸了一口气,闻着空中飘着那股熟悉香味,他弯唇笑了笑,道:“打卤面,走吧!咱们一直去吃。”   以前,沈望闻着打卤面的味道,那就是母爱的味道;如今,他再闻着这股味道,就已经是一个家的味道。   家!   她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厨房里,孟夏在煮打卤汤,看到他们回来,说一声,“回来啦,快洗手,准备吃面。”她便揭开旁边的锅盖,把切好的面条放了进来。而这边锅中,汤汁已在翻滚,香菇、木耳、五花肉在汤中翻滚着,香味四溢。   沈守业咂了咂嘴巴,咽了下口水,紧紧的盯着锅里的东西。   “皇婶,这东西怎么这么香?”   看来黑乎乎,似乎没有特别的,可品道真的很香。   “香吧?等一下你吃起来会更香,好啦,快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了。”孟夏有点忙,一人管两个锅,她拿一旁煮面条的锅里加了点冷水。   沈望看着有些奇怪,问道:“怎么还回冷水?”   “面煮开了,再加点冷水,这样面条有筋道一点,也好吃。”灶膛前只有林曲儿在烧火,孟夏便指挥着沈望干活,“你去把那些碗都重洗一遍,拿来抹干水拿过来给我盛面。”   沈望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碗,抬步便走过去。   林曲儿连忙起身,跑了过去,“王爷,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可以。”沈望摆摆手,挽起衣袖就要动手,林曲儿瞧着,连忙扭头去看孟夏。孟夏耸耸肩道:“没事!他会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曲儿怔了怔。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既然他们都说不用,那她就安心烧她的火。她回到灶膛前,无声的用唇语问孟夏,“夫人,摄政王什么时候洗过碗啊?”   孟夏瞧着她的样子,笑了。   背对着她们的沈望却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淡淡的插了一句,“夏儿,以后咱们晚上吃完了,还是我来洗碗。”   洗碗好油腻,他不想孟夏那双葱白小手弄得油乎乎的。   他不一样,反正就是糙爷们一个。   “那行!如果喜欢洗碗的话,不由以后,一日三餐的碗都留给你?”孟夏笑着打趣。   沈望听了立刻摇头,“这就不用了吧。就咱们两人时,我来洗。”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洗碗,他只是疼她。   林曲儿听了,捂着嘴笑了。   沈守业和孟晨曦洗了手进来,两个小家伙直勾勾的看着汤里的东西。孟晨曦在看到孟夏往汤里浇下鸡蛋汁时,他高兴的欢呼一声,“哦,好了,可以吃了。”   那边,沈望的碗还没有洗好,孟晨曦便催他,“爹,快一点,面好了。”   “这几个洗好了,你们先帮忙拿过去。”沈望指着一旁的几个碗,孟晨曦却不去拿,而是有些犹豫的道:“可是,爹,你还没有抹干碗里的生水呢。”   呃?   沈望摇摇头,“那行!你们先等一下。”   “晨曦,守业,如果你们想吃面条,那就把碗抹干了。”孟夏示意林曲儿不用再向灶膛里添柴了,一旁的面条也马上就好了,她急需碗,可她想让两个学会动手。   “哦,好。”   两个小家伙雀跃的拿起一旁白抹布,正准备去抹水时,孟夏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他们回过头,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抹布,怔怔的看着她。   这又怎么了?   孟夏走过去,从盖着蓝底白花布的竹篮里拿出三块干净的白棉布,“你们手上的布不是干净的,这里面的才是。现在去洗手,换上这里的布。”   “哦。”   两个小家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拿起一旁的碗就开始抹。   孟夏刚已经抹干了三个碗,她回到灶台旁,把面条捞起来。其实,她也只煮了碗面,一次性煮太多,那样会不好吃。   她没有喊两个小家伙停下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不要小瞧一件小事情,想要干好一件小事情,那也是需要经验和技巧的。   生活,不就是由一件件小事组成的吗?   “娘(皇婶),抹完了。”两个小家伙棒着碗走过来,沈望站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孟夏指了指灶台,“放这里吧。”   孟晨曦太矮了,所以沈守业把自己的碗放下后,又帮忙把孟晨曦手中的碗也放上去。   探首看了一下,孟夏满意的点点头,“嗯,做得不错。”   “那娘,可以吃面了吗?”孟晨曦不知是受沈望的感染,还是有相同爱好的遗传?他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紧紧的盯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面条。   孟夏点点头。   林曲儿已取过托盘,把灶台上的三碗面端了上去。   孟夏笑道:“去吃吧!”   “耶,吃面了。”孟晨曦拉着沈承业,两人亲昵跟紧跟在林曲儿的身后。   沈望走过来,看着灶台面上还有许多生面,便在灶膛前坐了下来。   “夏儿,继续煮面,我来烧火。”   “我来煮就行了,你也去吃吧。这几天一定忙得没有好好吃饭吧?”孟夏见他的眼眶有着浓浓的青晕,有些心疼。   沈望咧嘴一笑,“夏儿,你这是心疼我吗?”   “是,心疼你!去吧。”孟夏也不吝于承认,反正这就是事实。   “不着急!我来烧水,你煮面,咱们夫妻双双把面煮。”沈望捡了柴禾,放进灶膛里。   林曲儿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知此刻自己进去有多不适合,便转身走了,把烧火的重任交给了沈望。   “哎哟——”   她一路笑眯眯的走着,脚步都有些飘,突然撞上了一堵肉墙。她摸摸被撞痛的鼻子,抬头看着他,不知是羞,还是恼,脸蛋绯红的道:“流光,你怎么也不让让?”   流光低头看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树,道:“我若是让开,你就撞树上去了。”   呃?   林曲儿看着后面的树,脸就更红了。   她这是怎么了?还真是差点就撞树上去了。   “谢谢!”林曲儿绕过他,快步离开。   流光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勾唇笑了笑,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里,就是这个地方,她刚刚撞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自控力好,刚刚,他差点就顺势把她揽入怀里了。   在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一个小叫花子。后来被前门主带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谷,而他们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除非从那一道一道的关卡中强闯出来。   闯关出来的人都会在最后一道关卡看到那无欢,在那里发她会给你一个新名字,一个新身份,从此,就成了无影门的一份子。   流光不怕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因为,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那些年,他一直过着无血无肉的杀手生活,直到无影门被一个叫孟夏的小姑娘接管后,他们不再是暗处的杀手,而是她身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的兄弟姐妹。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林曲儿站在走廊下,把一个包袱放在一旁,轻轻的道了一句,“天冷了,换上棉衣和棉鞋吧,这样会暖和一点。”   他从上面跳下来,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厚棉长袍和棉鞋时,他的心似乎瞬间就塌了一角,然后一股暖风不由分说的冲了进去。   从那以后,每到换季的时候,他都会收到一个装着新衣新鞋的包袱。   他对林曲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他也不知那是什么。   林曲儿拐了个弯,不见了,流光这才收回视线,大步往厨房方向走去。他没有看到,他离开后,拐角处那里探出一颗脑袋,林曲儿也像他一样望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   “渍渍渍……真是太有爱了,让人看着都感觉周围全是甜甜的味道。”海棠着说,还用力的嗅了嗅。   林曲儿扭头看着身后的海棠,青杏和青梅时,一张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一般。她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们一眼,“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刚刚只是看到这上面有几只小蚂蚁。”   “真的吗?”三个丫头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揭开这一页。   她们踮起脚尖往前面望去,“欸,那个去厨房的好像是流光吧?”   “不可能吧?”   “我看像,要不咱们喊一下?”青杏眨了眨眼,又道:“兴许,他刚刚也在这里看蚂蚁。”   话里有话。   海棠往一旁的假山上看去,蹙眉,“这蚂蚁跑得真快,我愣是一只也没有瞧见。”   林曲儿的脸就更红了。   青梅笑了笑,道:“没有就对了,那蚂蚁刚刚让流光给看跑了。”   “你们……。”   “哈哈哈……”三个家伙再也忍不住,看着娇羞的林曲儿哈哈大笑。   林曲儿跺了跺脚,嗔了她们一眼,“真是讨厌!一个个都欺负人。”说完,她就小跑着回房了。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故意的。   不过想起流光那不舍的目光,那嘴角的笑容,林曲儿捂住发烧的脸,低低的笑了。   院子里,青杏她们站了很久,直到看见流光离开后,她们才一起去厨房。   “夫人。”   孟夏正在捞面,看到青杏和海棠时,不由的愣了一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青杏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面容消瘦就心疼的责备,“海棠,你怎么能由着她乱来?”   “夫人,这不关海棠的事,我自己非要来的。海棠听说孟叔受伤了,所以也一起来看看。”青杏伸手过去,握紧了孟夏的手,“夫人,青杏想你了。”   说着,已是眼眶泛红。   这几个人中,青杏和林曲儿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离开她身边超过三天的。   几年以来的习惯,别说青杏不习惯,她自己也不习惯。   “嗯,我也想你们了。饿了吧?来,把面端到花厅去,咱们吃面。”因为不知道青杏和海棠回来了,所以孟夏又下了两碗,幸好她煮的汤够量。   海棠摸摸肚子,笑了笑,道:“还真是饿了。”   大伙一起吃了面,沈守业吃了两碗,摸着肚子,打着咯和孟夏辞别的。   沈望送他回宫,然后回了一趟摄政王府。   地牢里,臭气熏天,沈望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里。   小叮当听到声响就急急的望了过来,她现在不求活着出去,只求有一个痛快一点的了结。她太痛苦了,每天这么折磨,可又死不了。   “让我死!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像是八旬老妪,眼睛也失去了亮光。   几天的折磨,她已经不像个人了。   沈望站在外面,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求人不如求己。说出你的真正主子,否则,你就只能看看自己慢慢的变成一具白骨,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叮当打了个冷颤,光是想想自己低头就看着一身的白骨,她就不寒而栗。   不,不能这样。   她就是想要死得干脆一点而已。   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行?   “不,给我一刀痛快的。”   “没有这个可能!”沈望看向旁边守地牢的暗卫,冷声吩咐,“给她好吃好喝,不要让她死了。我就是要让她清清楚楚的感受痛苦,明明白白的看着自己死得如何悲惨。”   “是,王爷。”   “不——你不能这样。”   “这世上只有我不做的事,没有我不能的事情。”沈望说完,拂袖离开。   这个小叮当倒是个硬骨头,这么多天了,她居然还没有说出来。   沈望刚出了地牢就看到安遇一脸憔悴的在外面等他,满面胡渣,双目赤红,很明显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   “爷。”安遇上前几步,步子有些虚,险些就向前扑倒了。   “安遇,你这是怎么了?”沈望伸手扶住了他。   安遇借着沈望的力站直了身子,一脸自责的道:“爷,我们去寻北雪莲,路上遇了埋伏,人,全没了。”如果不是要把消息带回来,安遇直想抹脖子,以死谢罪。   一百个精暗卫,武功什么都是一流的,想不到却被人半路斩杀,一个不剩。   “什么?”   沈望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头大震,这怎么可能?   他的精暗卫可不是一般的人,而且还是一百个啊。那是他要派去雪山看护北雪莲开花的人,难道是他要取北雪莲的消息被泄了出去?   安遇一脸难过和自责,“爷,安遇愧对爷,安遇想……”   “什么都别想,安心把身子养好,我需要你。”沈望扶着他回房,让人找了王府的大夫给他疗伤。   书房里,沈望负手立在书架前,慕云墨坐在书案前。   两人都没有出声。   “侠义阁的人已渗进了西凤皇宫,只是那西马丹有重兵把守,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取得。叡安,雪山的北雪莲位置已经明确了,我安排在那里的人不多,如果你的人或是孟夏的人还不能及时赶去,或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我怕那北雪莲也成了他人之物。”   慕云墨忧心忡忡,现在对于沈望和孟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孟晨曦体内的倍思亲。   他的侠义阁布及天下,有需要的地方都有他们的人。   只是,太广了也有坏处,那就是人不可能安排太多。   现在对方连沈望的一百个精暗卫都能出手斩除,那他的那些人,又能抵抗多久?   “东玉八贤王那里的东西,你查到没有?沈勒的下落呢?”沈望话题一转,似乎这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但慕云墨却能一下子就听出沈望话里的意思。   沈勒去了东玉朝人就不见了,祝王爷也是一样。   这两人为什么要去东玉朝?   本来沈望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孟夏说了八贤王要平谷城的边关防守要哨图时,他就想明白了。然后,那人才最有可能是藏在最深处的老狐狸。   “一点异常都查不到。我昨天收到消息,他人出现在乐亭县,身边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戴面具?   沈望微眯起双眼,扭头看向慕云墨。、   慕云墨一惊,失声:“那戴面具的会不会就是沈勒?”   “马上让人去查,实在不行,刺杀他,一定要看到面具下的面孔。”沈望让慕云墨派侠义阁的人去查,他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人应该就是沈勒。   只是,沈勒和八贤王是什么关系?   八贤王为什么要收留他?   “云墨,马上让人去查一下沈勒母妃在东玉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如果真有那样的关系,或许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慕云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不改置信的看着沈望,“你是怀疑沈勒的血统?”   “只有这个才能说明他为什么去东玉。东玉皇帝一直想瓜分大晋,如果沈勒去找他,答应事成之后割城给他,那我能想通,可沈勒由始致终就没有去找过东玉皇帝。” 114章 调查(感恩节,留言奖币币)   114章调查   沈望微眯起狭长的凤眸,眸中冷光烁烁。现在只要查清这一切,他才能把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孟夏身上的事情弄清楚。   孟夏也派人去查过八贤王,可就是一点结果都没有。他就是他表面那样的贤和闲,然而,他们却都不相信这表面的一切,八贤王不是圣贤,他不可能白得像张纸。   慕云墨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叡安,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嗯,这事不能拖,一定要快。”   “好,我明白的。”   慕云墨匆匆离开了,沈望也准备离开,刚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扭头返回那副巨大的字画前,撂开字画,后面赫然现出了一个暗柜。   他从拇指上取下扳戒,把扳戒往柜子上的凹形上按去,柜子门就弹开。他从里面取出边防图,再把这几天让人赶工出来的新边防图放了进去。   老狐狸想要边防图,他就让他取去,只是,他别去送死就行。   东玉朝,乐亭县。   十天的时间,秦家村的人全部已搬离,八贤王和沈勒、高大人、秦宝林一起去验收。看着空荡荡的秦家村,秦宝林心里有些失落,毕竟这里是生他养他长大的地方。   感情是有的。   八贤王看着空无一人的秦家村,笑眯眯的拍拍秦宝林的肩膀,“秦老板,这事办得好啊。你一个才俊,有勇有谋还有财,我想让高大人提你当镇长,可高大人说了,几年前,你当了一年的镇长就没干了,所以,我就想啊,这镇长之位你既无意,我们也不强求。不如这样,泉州城马上要成立商会,你来当这商会总管,如何?”   高大人闻言,双眼一亮。   泉州城的商会总管,这是多抬举秦宝林?   这商会总管那可是油水多多,你想不要都不行。   高大人想着想着,就忧伤了,如果不是出了虎子那事,那他的二女婿一定是秦宝林。有个商会总管的女婿,他还愁什么啊。   唉……   高大人暗暗的长叹一口气。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结果还赔上一个闺女。   成立商会也是朝廷刚下来的旨意,商会归户部所管,每个城都设一个商会,意在让所地区的商人有一个组织,这样朝廷哪天想要捐收,由商会带头并组织就行。   听说,这个提议还是八贤王提出的。   可却没有人知道,这是两年前,孟夏给八贤王的提议,朝廷准备了两年,这才实施下来。   “王爷,秦某何德何能,泉州商界前辈不少,我的老东家更是赫赫有名的大商贾,秦某有今天那都是因为有老东家一直帮衬。王爷如果要先商会总管,秦某倒是可以向王爷推荐一下。”   八贤王闻言,哈哈大笑,满目赏识的看着秦宝林,“秦老板,有你这一席话,这商会总管之位更是非你莫属。你年纪有为,还懂得知恩图报,本王最是喜欢这样的人。你就别推辞了,再说下去,本王会认为你这是矫情。”   秦宝林低头,眉头紧皱,思忖再三,抬头拱手应道:“既然如此,那秦某人回去想想,改天给王爷答复。”   八贤王满意的点点头。   沈勒却是冷冷的哼嗤了一声,一眼都不想多眼秦宝林。   高大人心里也冷哼,这秦宝林可真爱拿乔,这么好的事情,你还要想那么久?他暗斥一声,“果真是一个矫情的东西。”   几人巡查了一圈,便一起回县城。   八贤王把关卡图纸给了高大人,让他安排人下去,那一带不得百姓私自进山。他又安排了一排自己的人去山里扎营,那些各地牢里的死囚犯陆续押送到了悬崖底下的山谷。   以后,那里就是死囚犯的终结一生的地方。   挖矿,打铁,这些就是他们的生活。   ……   八贤王回京去了,带走了摇铃,沈勒很是郁闷,气他不把摇铃给自己。沈勒在想,如果他有了摇铃,那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潜回大晋。把沈望和沈承业全都施于引魂术,那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去办,就是皇位,沈承业也会乖乖禅让给他。   有这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他都不明白,八贤王到底在磨机什么?   何必要那么辛苦,大费周张呢?   一直睡到上午,沈勒才懒懒的起床,他推了一下身边的妙龄女子,“起床,服侍爷更衣。”   这是高荣轩送给他的,他没问来历,反正知道高荣轩不敢背后耍手段。既然给了,不要白不要,要来暖床还当丫环使,这也没什么不好。   那女子睁开眼,有些迷茫的坐了起来,她伸腰打了个哈欠,身上的锦被就滑了下去。沈勒偏过头一看,见她慵懒的样子甚是迷人,便有了邪意。   他笑嘻嘻的压上去,抬起她的腿就直接进入。   没有任何前曲。   那女子嗯哼一声,随即抬起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扭动着腰肢。   她刚有了感觉,沈勒却已抽身离开,也不管她是不是被吊在半空中难受,冷冷的唤了一声,“服侍爷更衣。”   呃?   这么快?   那女子瞄了过去,见已经软趴趴的了。   真没劲。   连高荣轩都不如,还一直戴着面具,夜里睡觉都不摘下来。   她光光的下去,服侍着更衣梳洗,沈勒瞧也不再瞧她一眼就离开了。那女子难受着呢,见浴桶里的水还热着,便又加了热水,也准备泡个澡。   她坐在浴桶里,心里空虚得发慌,那股子躁气还吊着。她没辄,便像往常一样自己来办,一边办,一边低低的叫着。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伸了进来,嘴巴也被还有着熏人的口气的大嘴堵住。   她感觉到了嘴唇上的胡子,不用看,也知是谁来了。   这不是高荣轩,还能有谁呢?   哗啦一声,桶里的水溢了出去,高荣轩已经在水里了,两人扭成一团,水花如浪般的泼了出去。   沈勒走到知县府大门了,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带钱袋,便又折了回去,不料,却撞见高荣轩和那女子正战着,他见那高荣轩神面色不对,便明白,这老匹夫服了药。   那女的,也够孟。   浴桶里,地上,墙角,桌面……   哪哪都有他们。   见他们终于消停了,沈勒也没有打算避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高大人,你可真是好兴致啊。不知高夫人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   两人猛地听到他的声音,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靳公子,你听我解释,我……”   “不用解释了,男人嘛,我还不懂。”   高荣轩见沈勒真的没有生气,便放下心了,他起身穿了衣服,笑眯眯的道:“这丫头只能先放在这里照顾公子,我家那老虎婆知道了,可不得了。公子也莫气,我这就带公子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   又是那种地方吧?   像是看懂了沈勒的意思,高荣轩笑着道:“不是那地方,勒公子去了便知,保证公子喜欢。”   反正也没什么事,沈勒想,那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去了百花戏院。   先是听曲,戏台上有个花旦正在唱戏,尽管浓妆艳抹,整了一个大花脸,但沈勒还是被那双很像猫眼的眼睛给吸引住了。   那双眼睛真正是妩媚。   她淡淡扫过来,你都能感觉连骨子都在颤抖。   沈靳只觉那女子看着面熟,那女子也朝他看来,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即又淡淡的别开眼。这……难道她认识自己?不可能啊。   沈靳心思百转,一双眼睛已不能从那女子身上移开。   高荣轩扭头看了沈靳一眼,心想,这事成了。   他悄悄起身,到后台给了戏班的老板五百两,凑到他耳边轻言了几句,那戏班老板一边听一边点头。前台,曲终,人下台,进了后台,那女子淡淡的扫了高荣轩一眼,便去洗清脸上的妆容。   高荣轩定眼一看,嗬,好一张绝色的脸。   那双猫眼虽是妩媚,可镶在她的脸上却又让人不敢亵渎,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侵犯。   “牡丹,这位是高大人,咱们的知县大人。”戏班老板热心的为他们介绍彼此,“高大人,这位是我们百花戏院的台柱,牡丹姑娘。”   高荣轩一听,立刻就笑了,“牡丹可是花中之王,姑娘担得起这个名字,哈哈。”   “高大人谬赞了。”牡丹淡淡的行礼。   高荣轩笑着点头,离开。只是,他离开前,别具深意的看了戏班老板一眼。   戏班老板会意,眨了下眼。   牡丹去后面换了衣服,出来时,戏班老板指着梳妆台上的茶盏,道:“牡丹,你的润喉茶,喝吧。晚上还有好几场呢,你的嗓子可得好好保管。”   “不喝了,我房里还有。”   牡丹淡淡的离开,“我累了,先回房。”   戏班老板一怔,连忙端着茶追了上去,一脸讨好的笑着,“牡丹,你房里的早就凉透了,来,喝这个,我刚沏的。”   牡丹轻瞄了他手中的茶盏一眼,然后目光定在戏班老板的脸上,戏班老板的手一抖,茶盏险些掉了。他强扯着笑容,目不斜视的看着牡丹。   牡丹勾起唇角,接过茶盏,不过却是端着回房去了。   戏班老板惊了一身的汗,想要追上去,又不敢。   刚刚牡丹看他的眼神,真的让他心里发寒,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直直的看进别人的心里去。他拍拍胸口,缓了缓,低低的斥骂了自己一句,“真没用!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你怕什么?你自己才是老板。”   这样,戏班老板才又抹了汗,抬头挺胸的尾随牡丹而去。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没必要做贼。   牡丹回到房里,就把茶盏里的茶水全倒去浇花了,洗干净后,她又倒了茶进去,不动声色的把一整杯喝完。眼角余光瞥去,果然就看到戏班老板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里看。她冷冷的勾唇,抚着额头起身,走到床前,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她扭动着身子,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热?”   戏班老板笑眯眯的离开了,心想,这是成了。   他揣着怀里的那张五百两银票,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那厢,高荣轩领着沈靳来到牡丹房前,耳尖的他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是想了一下牡丹那双猫眼,他的心就酥了。他心想,等沈靳玩腻了,他来接盘。   听着里面不寻常的声音,沈勒转身就走,他是来找那位猫眼姑娘的,可不是跟高荣轩来这里鬼混的。   “欸,靳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高大人,你不是说带我来找牡丹姑娘吗?”   沈靳的语气中满是不悦。   高荣轩急急的拉住他,指着房门,道:“我的公子啊,这里面的可不就是牡丹姑娘吗?你都到人家房门口了,你还要往回走?”   他心想,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也不留,我进去便是了。   闻言,沈靳一愣,怎么会是牡丹?   刚刚那声音?   他疑惑的看向高荣轩,高荣轩立刻就绽开一抹轻佻的笑容,“公子,女人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就用来暖床的吗?等公子和她有了关系,她还能舍得公子?”   “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沈靳喝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高荣轩这么说她,他就很生气。   他和她也不过就刚刚在外面戏堂里见过一面而已。   高荣轩被他吓了一大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靳公子,难道你早就认识牡丹姑娘了?”   “没有!”沈靳摇摇头。   “那公子进去吧。”高荣轩一肚子的猜疑,但也知有些话不能问。他用手肘轻撞了戏班老板几下,朝他示了个眼色,然后,两人离开。   沈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床幔已放下,里面的美娇娘正低低的传来诱人的声音,沈靳快步过去,撂开床幔时,他的脖子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泛着寒光的匕首已抵在他的脖子上。   对方看到他,一愣,然后收回匕首,笑讽:“想不到公子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实质却是如此的道貌岸然。”   沈靳看着眼前如野猫般的女子,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他看着她,只觉应是认识很久的,可他又能确定真的没见过。看着她忿忿的小脸蛋因为生气而烁烁生辉,红唇高高的噘起,眸中的怒气如两簇小火苗在跳跃。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世上有女子可以这么的鲜活。   鲜活?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不过,他认为很恰当。一般的女子,不是泼辣,就是什么恭良淑德,而她却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   他还是说不出来。   沈靳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种的新的东西不顾他的意愿就往里涌。   他笑了笑,坐了下来,“原来你是装的。”   “难道我还要任人鱼肉?”   “任人鱼肉?”沈靳笑了笑,他觉得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风趣?   “难道我现在处境不像是放在菜板上的鱼肉吗?”牡丹想到戏班老板和高荣轩的所作所为,眸子就冷了冷。   “哈哈……”沈靳放声大笑,牡丹就那样一脸不满的看着他,沈靳连忙停了下来,“姑娘真是风趣,不过,你也很聪明。只是,你就不怕对方武功高强,你的匕首一点也不管用?”   “我管不了那么多。”牡丹有些倔强。   沈靳瞧着,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便问:“牡丹姑娘何故以卖唱为生?”   “逼不得已。”牡丹咬着唇,眼眶微红。   沈靳瞧着,心就揪成一团,无由的疼痛,“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由我保护你。任谁也不能再伤秋毫。”   “我才不信!”牡丹收起刚刚表露出来的软弱,换上一副强势的样子,“我才不要!靠树树倒,靠人人跑,靠天靠地,还不如靠自己。”   沈靳被她给震撼了,愣愣的看着她。   牡丹朝他翻了个白眼,“怎么?没见过美人啊?”   “呵呵!”沈靳笑了。   牡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道:“你跟那高荣轩是一伙的?”   “不是!”   “那你不是跟他一起来的吗?”   “一起来的是没错,可站在一起,并不代表是一路人。”沈靳笑了笑。   高荣轩之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垫脚石,用完后,随时都可以踢到一边去。   牡丹弯唇笑了笑,“怪不得还有几分人样。”   语气中满是鄙视。   这话若换了别人来说,沈靳一定会气到一剑砍了那人的脑袋,可是牡丹说的,他不仅不生气,还跟着她一起笑了。   “多谢夸奖。”沈靳笑着打揖。   “噗……”牡丹噗嗤一声笑了,笑起来那双眼睛更是好看,璀璨如星光。   沈靳又看伤了眼。   他想,他这是遇到桃花劫了,不过,就算是劫,他也认了。   “牡丹姑娘,如果你不喜欢这里,那我带你离开吧。”沈靳在想,她这样的性子在这里迟早吃亏。   “不!”牡丹摇摇头,“在这挺好的,起码有口饭吃。”   “你信不过我?”   “当然信不过!”牡丹直言不讳,“我若是相信你,那我才是真的傻。一个男人跟我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还说要带我离开,如果不是我的脑子坏了,就是你另有目的。你带我离开,我要给的代价,估计也不小。”   “哈哈哈……”   沈靳又笑了,这一次比刚刚要更纯粹一点。   如果刚刚他还在怀疑这个女人会不会有目的,那么现在,他是一点怀疑都没有了。这就只是一个特别的女人,而且是他看上的女人。   他看得上的女人不多,就她一个,以前的王妃,侧妃之类的,都不过是政治上的一个筹码而已。然而,她不一样,他可以不问她过去,却可以与她携手未来。   “你走吧!不送。”   牡丹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睡觉。   沈靳舍不得走,可又怕自己把人给吓坏了,便起身离开。   他走出房门,便看到戏班老板和高荣轩正用一种猥琐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也不恼,掏出五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戏班老板,“从现在开始,牡丹是这百花戏院的老板,她想唱就唱,你再也不能管她。”   呃?   这么是什么情况?   不仅戏院老板傻眼了,就连高荣轩也傻眼了。   沈靳也不理他们,继续道:“打今个儿开始,好吃好喝伺候着,明白了没有?”   高荣轩连忙踢了戏院老板一脚,低声斥道:“你被五千两银子喜傻了吧?还不快谢谢勒公子,就你这破戏院,你一辈子也挣不到五千两。”   戏院老板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谁说挣不到的,一个牡丹,他就挣了这么多啊。若是再多一个荷花,一个芙蓉,一个兰花的……他何愁没钱挣?   再说了,他现在是从一个老板变成了小厮,他不愿意啊。   “怎么?不愿意?”沈靳微眯起双眼,一身冷气就散了出来。   戏院老板不由的打了冷颤,拿着银票有些讨好的道:“爷,你看这银子是不是?”   “嫌少了?”沈靳不悦。   戏院老板硬着头皮,道:“爷不知道,我这戏院是祖上留下来的,我可不想在自己的手上给败了,可是爷若是真的想给牡丹姑娘,那?”   这人很聪明,说话是说一半,留一半,又能让人听明白。   沈靳冷冷的笑了一声,“嫌少,那我就再加一点。”   戏院老板闻言就笑了,一脸期待的看过去,这时,沈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提了起来,“再加上你这条命够了吗?”   戏院老板拼命的蹬着脚,双手用力去扳沈靳的手。   高荣轩在一旁看着,吓得不敢再说话。   他知道这人不简单,仅仅是看八贤王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对于一个如此重要又神秘的人,他没有理由赔上自己的前途去得罪。   戏院老板的脸由涨红变成酱紫,直到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沈靳才松了手。他软软的顺着墙根滑了下来,瘫着不动了。   “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   “哼——”沈靳用力踢了他一脚,“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说完,他就离开了。   高荣轩也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急急的追了上去。   沈靳和高荣轩离开后,房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拉开,戏院老板身子往后仰去,眨眼间,他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牡丹姑娘,看来这个人是上钓了,可他是那个人吗?”   “是不是,以后就知道了。”牡丹勾唇笑了笑,把手伸向戏院老板,“拿来吧?”   “拿什么?”戏院老板装假。   “难道要我搜身?”牡丹说着就要动手,戏院老板连忙把五张银票掏出来递给她,一脸肉疼的道:“牡丹姑娘,那可是我卖戏院的银子啊。”   “这戏院,我记得不是你的吧?”牡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伸出手去,“拿来。”   “没有了,就五千两。”戏院老板想要走人,却不料听见牡丹,说道:“不给也行!我回头跟门主说,你把我卖了,可却只收人家五面两。我告诉你,这个价你也收,你也太缺心眼了。”   “给给给!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陪礼道歉。以后,我一定还个高一点的价钱。”   “还有以后?”   “没,没了。”   “这还差不多。”牡丹把银票收妥,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戏院老板看着微微颤抖的门板,嘀咕:“你就不能轻一点吗?你这是在拆门还是拆房子?”   “如果可以,都拆了。”牡丹懒懒的回了一句。   “你还是想想该怎么摘下那人的面具吧?”   “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牡丹躺在床上,笑得像只狐狸,“门主,牡丹给你挣了不少,这次该有赏了吧?”   大晋,南城别院。   慕云墨来找沈望后,两人就进了书房密谈,院子里,因为天气不错,所以,王氏和孟夏就扶着已能下床的孟父到院子里来晒太阳。   “爹,坐这里。”   “先不坐!你有事就去忙,让你娘扶着我走走就行了。”孟父摇摇头,这半个月来,他躺在床上连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那我也扶着你吧。”孟夏没有松手。   孟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道:“真不用,你娘扶着就行了。海棠姑娘的嫁妆还没有备完,要不,你们几个一起上街去置办一些回来。正好海棠姑娘也在这里,首饰啊什么的,依她的喜好来置办,这样会更好。”   那边,海棠听了,连忙应道:“孟叔,你们选的我都喜欢。”   青杏她们听着,笑了。   “海棠,你这是多想嫁啊。”   海棠被她们笑习惯了,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扭捏,干净就认了,“是啊,我就是想嫁,你们谁若是遇到洪兴那样的好儿郎,肯定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林曲儿笑道:“瞧瞧,海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这不是叫脸皮厚,我这叫顺应自己的心。夫人说了,心最重要,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偷抢掳杀,也不碍着谁。承认了,你们还开心的笑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海棠现在是想通了,反正她和洪兴也快要成亲,认不认两人之间有爱都是一样的。   何不让大家听着开心一下?   孟父和王氏听着她们的聊天内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们是过来人,在那样的人家里,两人又是那样的身份,私奔算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孟夏瞧着爹娘深情凝视的样子,便笑着松开手,往青杏她们那里走去。爹娘之间的感情很好,她看着开心。以前在现代常看到有文章说,父母之间有爱的家庭,孩子也是爱笑,充满爱心,而且阳光自信的。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她笑着朝书房那边望去,心想,幸好他们现在相聚了,而且还打开了心结。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可以给晨曦一个美满的家。   青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弯唇笑了笑,“夫人,慕公子都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应该不是小事。”孟夏摇摇头。   慕云墨来时,虽然还跟往常差不多贫嘴几句,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他眸底没有往日的欢脱。   书房里。   “云烟有消息回来了,她已经接近了那个面具男,不过,这事也急不来。那人的警觉性很高,如果没有真正得到他的信任,怕是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慕云墨收到云烟的信,便急着来找沈望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那件事给说了出来,“听说,秦宝林回乡主持了一个搬村的事情,现在的秦家村被朝廷征用了,到处都设了关卡,那一带外人不得进去。”   “八贤王的手笔?”沈望问道。   “对!他已经回京复命去了,那里的事情交给了面具男和高荣轩。对了,秦宝林还当选上了泉州城的商会总管,你说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有什么好奇怪的,秦宝林的能力摆在那里。”沈望觉得这事没什么特别的。   他想,秦宝林在东玉大有作为,以后就更没时间来这里了,这样不也挺好。虽然他和秦宝林把话说明白了,可是哪个男人看着另一个深爱自己媳妇的人,心里会没有一点疙瘩?   “你这是怕他来抢孟夏吧?”慕云墨却不认可他的说法,秦宝林的能力是摆在那里,可比他厉害的,资历比他深的人,泉州也有啊。   重点是,他为八贤王把秦家村的迁走了,八贤王就保他坐上商会总管的位置。   慕云墨觉得这上八贤王太奇怪了,也就是他太干净了,太贤,也太闲了。   放眼天下,哪个皇亲国戚暗地里没有自己的收入,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可他就是没有,一点都查不出来。   “叡安,孟夏跟八贤王认识多年,八贤王又帮助她很多,你能不能找个机会问问孟夏,这八贤王到底是怎样的人?”   慕云墨心想,或许,孟夏会知道一些。   “她也在查八贤王。”   “什么?”慕云墨惊讶的叫了一声。   “怎么?这事让你觉得这么奇怪?”孟夏提着食盒进来,从里面端了几盘点心,“来,吃点!这一聊就是一晌午,饭也不吃,你们不饿?”   “我们有要事商量。”慕云墨抓了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道。   沈望温柔的笑看过去,问道:“夏儿,你们吃了没有?”   “吃了,谁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孟夏给他们各倒了杯茶,推到了他们面前,“八贤王那个人,我是自认看不透,他看着很单简,可却给我一种他不该这么简单的感觉。”   沈望和慕云墨相视一眼,两人一边吃一边听她讲。   “现在放眼东玉朝,他是最富有的,他的产业很多,但不是他在打理,甚至,外人不会把那些东西和他联系在一起。你们知道盐帮和漕运,那些都是他的。那些什么矿山,田地的就不用提了。”   慕云墨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么说来,那八贤王就更不可能是简单的人了。   盐帮,漕运,那可是每一个国家的税收之最。   这么说来,他得有多少钱啊?   “他怎么做到不用管,也可以挣钱的?”   孟夏笑了笑,反手指着自己,“因为他有我这个幕后军师。我给他培训了十个出色的掌柜,那十个掌柜再各教出十个,如此下去,你认为,他还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吗?”   “你?”慕云墨此刻的样子很滑稽,太多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了。   他看向沈望,由衷的道:“叡安,你捡到宝了。以后,我家若是没饭吃了,我们全家都得靠孟夏赏口饭吃。”   “呵呵!不是我捡到宝了,是这个宝把我捡了回来。”沈望含情脉脉的看着孟夏。   “得了!你们别虐我了,我看着都要成鸡皮疙瘩了。”慕云墨嗔了他们一眼,不停的搓着手臂,仿佛真能从手臂上搓下鸡皮疙瘩一样。   孟夏很严肃的看着慕云墨,“八贤王的老底,我那边查了一个多月了,可什么也查不出来。相信,你们侠义阁也一样。我觉得,这事只能从他的那些产业来入手,找到账本,知道银子都往哪里去了?或许,这样就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慕云墨有些想不通,八贤王是她的恩人,她以前也帮他做事,现在又查他,这是怎么回事?   “孟夏,你也查八贤王?”   孟夏点头,脸色凝重,“四年前,他出现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以前,我把精力都放在晨曦体内的毒,还是报他的恩情上,我从未去细想过当时的细节。直到,你说倍思亲是从海外来的毒,我才重捋了当年的种种。蓝氏不可能有倍思亲的毒,这样分析下来,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现在想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孟夏心里都是发寒的。如果真是那样的一个人,那自己就是助纣为虐多年,而且还把仇人当成了恩人。   现在秦大石失踪了,完全找不到人了。   她想,或许秦大石已经被人察觉有异,被灭口了。   一个个与当年有关联的人都死了,很明显那个背后的人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现在,他找我要平谷城的边关要防图,我就更加怀疑他的动机了。”孟夏双手包着茶盏,越握越紧。   八贤王以为孟夏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却并不知道孟夏并不是愚昧报恩的人。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如果因为她而引起两国交战,百姓流离失所,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觉得,就八贤王的那些恩,这些年,她为他做的,已足够。   慕云墨是第一次听到边关图的事情,平谷城是东玉和大晋的边界,八贤王要那里的边关要防图,这个意图真的太明显了。   如果那个面具男真是沈靳,那他想要做什么就更不难猜了。   “边防图,你要给他?”   “给!”孟夏和沈望异口同声的道。   慕云墨看着他们默契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们一定不会交真的,对不对?”   “肯定得真啊。”孟夏摇头,“不是真的,他会相信!你认为他那么小心的一个人,他们不派人去查证?”   他们就是要给真的,不仅是真的,还要真的干一场。   如果他真想开战的话。   “你们可告诉不能啊。”慕云墨急了,如果给了真的边关要防图,那不就等于为他打开了通往大晋的大门吗?那硝烟四起,生灵涂炭的场面,他可想而知。   “不给真的,他就会死心?”沈望拍拍慕云墨的肩膀,“云墨,你的聪明劲哪里去了?”   “我?”慕云墨瞧着他们眸中的笑,突然用力拍了一脑门,“我怎么忘记了请君入瓮的故事?”   这两人,全是腹黑的。   “只是请君入瓮哪里够?我们还得暗渡陈仓,声东击西,抛砖引玉……”孟夏脸上的笑逾发的冷。 115章 平谷城来客人   “呵呵!看来就我在干着急,你们都已经有准备了。”慕云墨笑了笑,端起茶盏发现茶水已喝完,便不客气把空共盏推到了孟夏面前。   孟夏弯唇笑了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不谢了。”慕云墨喝了一口茶,又吃了块点心。听着外面院子里传来孟晨曦的声音,他默默算了下日子,神色就有些凝重起来,“晨曦,应该也就这几天了。现在西马丹和北雪莲都没有取回,孩子又要受折磨了。”   孟夏和沈望闻言,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派去守护北雪莲的人半路被人诛杀,现在再玩派人出去,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我的人已赶过去了。不出三日就可以到雪山,西马丹也不是易事,不过,就是再难也不能阻止我去取它。”孟夏一脸坚定的道。   “我们都不会放弃。”沈望握紧了她的手,“实在不行,不还有……”沈望接受到了孟夏不赞同的目光,他连忙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他想说,实在不行,他就是把自己的血换给孟晨曦,他也甘之如怡。   “没有实在不行!”孟夏抽回手,有些不悦,“谁也阻止不了我。”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   “夏儿……”   沈望喊道,孟夏已关上了房门。   慕云墨也不赞同的道:“若是换了我,也会生气。不管是你,还是晨曦,对于孟夏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不可以失去的。你这个傻子,你比我幸运多了。”   沈望有些烦躁,“你不懂。”   他也不想有那个实在不行,可是,依现在的情况看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暗处的人,太厉害了。   “我怎么就不懂了?”慕云不服气。   沈望瞍了他一眼,“等你和小五成亲后,有了孩子,你就能明白了。”   “我?”慕云墨突然脸就红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他和小五两人牵着一个小孩子一起散步的场景,三人的脸上都露出甜蜜的笑容。   沈望低着头,陷入沉思中,没有发现慕云墨的异样。   外面,院子里似乎越来越热闹了,突然,沈望就急急的起身往外走,慕云墨连忙追了出去,“你要去哪里?咱们还有事情没有商量完呢?”   “外面来客人了,我去接待一下。”   沈望说着,人已经出去了书房。   慕云墨好奇的往外走,当他看到院子里的叽叽喳喳的兰宁,还有那个站在一旁含笑着姑娘们聊天的倪新。不就这两个人嘛,经常来这里,他都习惯了,沈望那么着急是干什么?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瞬间就有些明白某人什么这样了。   呵呵!   倪新那小子很有眼光是没错,可他却没有自知之明。   刚刚他捕捉到了倪新偷偷看孟夏的眼神,那眼神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不懂,但自他理清了自己对小五的感情后,他便知道一个男子看着心仪女子的眼神。   沈望走过去,倪新连忙向他行礼,“王爷。”   “嗯,来了?我二哥在房里看书。”沈望颔首,淡淡的道。   倪新闻言,有些窘迫的点头,“那行!我去找孟兄。”说完,他便逃跑似的走了。   孟夏瞪了沈望一眼,“你是怎么回事?”   “这里全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他一个男子在这里,不是很好。”沈望理直气壮的道。   小五去在瞄见后面跟来的慕云墨时,严肃的附合,“王爷说的没有错,这里全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有男子在这里,的确是不太好。这样吧,如果王爷和慕大公子要在院子里聊,那我们就去花厅。”   闻言,慕云墨顿下了脚步。   他目光愣愣的看向小五,最近小五一直避着他,避不着了,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他心里难受极了,像是被猫挠一般,很不是滋味。   孟夏点头,一手牵着小五,一手牵着兰宁就要往花厅走去。   这时,江伯领着几天没出现的孟文走了进来,孟文身旁还有一个老夫人,老夫人由身边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妙龄女子搀扶着,四人见院子里有人,便收起四处张望的视线,直直的朝他们走来。   散步的孟氏夫妇看到来人,两人皆是一震。   这……她怎么来了?   孟夏松开小五和兰宁,走到孟父身边,扶着他的同时,也低声问他,“那个老妇人是谁?”   “她是你祖母。”孟父说着祖母二字时,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孟夏听了,柳眉不由的皱了起来。   原来就是这个老虎婆害得他爹娘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外漂泊的。   “夏儿,待会记得叫人。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祖母。”王氏压低了声音的叮嘱,自己的闺女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   她就担心孟夏使性子就甩脸色给那些人看。   其实这也不怪孟夏,任谁也不会有什么脸色,但从伦理上来说,她终究是他们的祖母。   “娘,我知道了。”   孟夏点点头。   这事她还是有分寸的,心里恼归恼,可也得为爹娘和兄长他们着想。如果这些人能装模作样的和平相处,她也能忍忍,装个样子谁不会?反正不会跟他们长住。但如果他们心里还有什么小心思,若是触了她的底线,那就别怪她不给面子。   面子从来都是靠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孟父让孟夏和王氏扶着去迎一下孟老夫人和孟文,他受伤刚能下床,所以还没走没步,孟文他们就已经在眼前了。   “六弟,你能下床走路,真是太好了。”孟文一脸高兴的上前,像是突然才发现沈望在一旁一样,连忙收起笑容,一脸恭敬的朝沈望,行礼,“下官见过摄政王。”   “孟大人不用如此多礼。”   孟文笑了笑,连忙为一旁的人介绍,“娘,英娘,灵儿,快给摄政王行礼。”   三人听了,连忙福了福身子,“见过摄政王。”   孟清灵羞涩的飞快瞥了沈望一眼,见他长得高大威猛,五官出色,那深邃的黑眸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闪着亮光,让她有种被吸了进去的感觉。   沈望全身上下都有一种不威自严的气质,让孟清灵看着又羞又心动。   孟清灵瞥了孟夏一眼,瞧着也觉得没多好看,自己要是好生打扮一下比她还好看呢。   “三位是客人,不用如此多礼,你们一家人刚团聚,先进厅里坐着喝口茶水,叙叙旧吧。”沈望摆摆手,扭头看着一旁的慕云墨,道:“云墨,咱们去书房。”   “是,摄政王。”几人见他离开,连忙行礼。   兰宁见孟夏有客人要招待,便道:“孟姐姐,我去小五房里。”   “好!”孟夏点头,“青梅,你也一起去,照顾好郡主。”   “是。”青梅愣了愣,不明白孟夏怎么突然让她去照顾兰宁。兰宁来这里就像在她家里一样,哪需要人照顾?再看到那三个女子的表情时,青梅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   夫人是故意让她们知道兰宁的身份。   林曲儿拉着海棠去沏茶,让青杏也去小五房里。现在青杏的伤还没有落痂,还算是伤患一个,她们都不会让她干活的。   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母亲。”孟父看着孟老夫人,突然要跪下行礼,却被孟文眼捷手快的扶住,“六弟,你如今有伤在身,咱们又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些虚礼。”   孟老夫人也是淡淡的道:“对!听你大哥的。”   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孟夏的身上,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她。王氏连忙轻推了一下孟夏,孟夏会意,却不愿先开口。   孟文顺着孟老夫人的目光看去,便笑眯眯的为她们彼此介绍,“夏儿,这是你祖母。娘,这便是六弟的三闺女,她叫孟夏。”   孟夏便顺应,轻唤了一声,“祖母。”   孟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却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咱们孟家子孙的名字都是按辈份的字来换的,她们这一辈该有个清字才是。”   孟父面色忽变,孟文连忙打起和场,“娘,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累了。咱们先坐下喝杯茶,其他的慢慢再聊。”   王氏连忙会意,委婉的道:“老夫人,大公子,大少奶奶,这边请!”   “六弟妹……”   “咳咳……”孟老夫人轻咳了几句,打断了孟文的话,“我这老太婆也真是没用了,赶了几天的路就累成这样。”   王氏脸色一变。   孟夏的脸色也不好了,这孟老夫人明显就是瞧不起王氏。   “母亲,请到花厅喝茶。”孟父连忙伸手做了个请势。   瞧着妻子受伤的样子,闺女生气的模样,孟父也忍不住的蹙紧了眉头。这个嫡母,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以后怕是也相处不好。   “哦,好。”孟老夫人点点头。   进了花厅,孟夏招呼大家刚坐下,林曲儿和海棠已端着新沏的茶进来,一一的放在每个人身边的小几子上。   “各位,请慢用。”   “谢谢,姑娘。”几人客气的接过茶盏。   孟夏瞧着他们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花厅,嘴角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也不吭声,而是招手让林曲儿过去一下,在她耳边轻言了几句。   林曲儿点头,出去了。不一会儿,她端着托盘返回,托盘里放着三个精美的小匣子,她走到王氏面前,“孟婶,这是你早前准备给几位客人的见面礼。”   王氏蹙眉,抬眼就见孟夏在向她眨眼,她会意过来,点头。   林曲儿的手指不经意的从右到左划过,王氏却已明白了她的暗示。   孟父知道这是孟夏给王氏安排的,便笑看向也孟老夫人,道:“母亲,佩兰早就备了些薄礼,准备送给母亲。佩兰,你去给母亲问个安。”   王氏闻言,眸底闪过不可忽略的怯意。   她见到孟老夫人后,骨子里对她的惧怕就浮现出来。   孟老夫人扫过那托盘上面精美的匣子,面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她点点头却没有吭声。她不想承认王佩兰,因为她从来都觉得她只是一个丫环。   王氏站着不动,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唤呼眼前的人?如果跟着孟武喊,又怕人家不应,说到底她都是一个没被孟家正式承认的人。   似乎她现在坐在这里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外声尖细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众人面面相觑,但听到圣旨到,也不敢再坐着不动,连忙走了出去。这时,沈望和慕云墨、小五他们全都来到花厅门口。   花公公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正恭敬的向沈望说明来意。   沈望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宣旨了。   花公公站在众人面前,展开圣旨,“孟武,孟王佩兰,听旨。”   虽然只是让孟父和王氏听旨,但圣旨代表着皇帝,所以,在场的人都一起跪在地上,一起聆听圣旨内容。   “草民孟武,民妇孟王佩兰听旨。”   花公公开始宣旨,扬扬洒洒的不外乎就是感谢他们教了一个好女儿,还说什么照顾之恩,孟父和王氏是听得稀里糊涂的,可孟夏却知,这是沈望和沈守业商量好的。   只是最后的封号让孟夏也意外。   沈守业居然封王氏为一品夫人,还赐了房屋和田地。   孟老夫人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她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丫环居然成了一品夫人,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很多。她虽然在平谷城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可跟一品夫人来比,那就啥都不是了。   可恶啊!   她的手绢被她绞成一团,恨不得那手绢就是王佩兰。   凭什么,一个下贱又不要脸的丫环,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品夫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上呢。想想那样死契,她心里的恨意就消失不见了。不怕!她就是孙猴子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凭她?就算封个一品夫人,那也是白搭。   花公公宣完旨,大家都是晕乎乎的站了起来。花公公上前把圣旨交给孟父,笑眯眯的道:“恭喜孟老爷,恭喜孟夫人。圣上说了,孟夫人从令往后就是对圣上有恩的一品夫人,以前的身份全部作废。年后开春,圣上选皇后时,还需要孟夫人和准摄政王妃一起帮忙把关。”   这话说出来,立刻就有倒吸声响起。   有人喜,有人忧。   孟老夫人气极,险些摔倒在地。   她刚刚的如意算盘是白打了。   王氏受宠若惊的福了福身子,道:“谢皇上恩典。”   花公公点头,“夫人放心,夫人的谢意杂家一定带回给皇上。”   “谢公公。”   沈望唤了安顺,让他送花公公。   “孟婶,恭喜啊!”   “孟婶,你这就叫苦尽甘来。”   “孟婶,这真是太好了。”   小五和兰宁她们把王氏围了起来,笑嘻嘻的贺喜。   “多谢!多谢!这都是皇上的隆恩,说到底是皇上和他皇叔感情亲,我这是托了沈望的福。”王氏是直到现在都有些醒不过味来,太突然了。   沈望听了,笑着摇头,“娘,你可不是托了我的福,皇上说的是事实,都是因为娘把夏儿教得这么好,所以,皇上上次遇险才能逢凶化吉。我也是一样,当年如果不是爹娘救了我,我也不会有今天。”   说着,他突然撂袍跪下。   这一跪把大伙都吓了一大跳。   摄政王啊,这世上,他只跪皇帝,甚至皇帝都明确下旨,他是不用行朝拜之礼的。   “沈望,你这是?”孟父和王氏要去扶他,他却摆手,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们,“爹娘,这个礼本想等到我和孟夏成亲那天来行的,不过,我现在想提前。”   语罢,他磕头了一个响头,“一谢爹娘当年救命之恩。”接着又磕了一个响头,“二谢爹娘对孟夏的养育之恩。”第三个响头,“三谢爹娘的谅解和这几年来为沈望照顾妻儿。”   磕完头,他自行就站了起来,有意无意的扫了众人一眼,道:“爹娘,以后,沈望会回报你们,会和孟夏一起孝顺你们。我知道,爹娘以前日子过得苦,从现在开始,沈望一定会守护着爹娘。若有人为难爹娘,那就是在为难我和皇上。”   孟老夫人瞧着,又是一阵内伤,听着沈望的话,更是想要吐血。   这摆明就是做给她看,说给她听的。   这个王佩兰一定是把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全都说给摄政王听了。   现在有摄政王和皇上为她撑腰,自己的确是什么也不能做了。   真是可恶!   孟文的目光落到了王氏身上,不由的闪烁了几下,看来他们家这个丫环不简单啊。而孟清灵由始至终就没听什么圣旨内容,她一直在偷偷的瞄沈望。   她对沈望越看越着迷。   “好好好!”孟父欣慰的点头,然后看向孟老夫人,“母亲,大哥,大嫂,进去坐着聊吧。”   “嗯。”孟老夫人有气没力的应了一声。   孟文倒是一脸笑意,那笑容也瞧不出假,倒像是真的很为他们高兴,“六弟,六弟妹,今天真是大喜啊,恭喜,恭喜。”   “谢谢大哥!”孟父笑着点头。   孟文抬眼看向王氏,王氏愣了一下,随即朝他福了福身子,“谢谢大哥!”   终于喊了出来,感觉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哈哈哈……”孟文高兴的笑了,“这一声大哥可是等了二十多年啊。”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   一行人返回花厅,孟夏端过托盘,笑道:“娘,你不是要送见面礼,走,女儿给你端着。”她知道,王氏是真的怕那个老虎婆,看来,以前一定没少欺负王氏。   “好!”王氏点头,领着孟夏走到了孟老夫人面前,拿起最右边的那个匣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母亲,这是六媳妇给你的见面礼,这些年没有在母亲身前行孝,希望母亲不要怪罪。”   孟老夫人本来不想接的,她现在心里的气都没处发呢。可她的眼角余光扫见孟文对她的暗示时,她就压下心中怒火,微笑着接过匣子,然后撂在一旁的小几子上,似乎很是亲密的携过王氏的手,“老六媳妇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没有隔夜仇。当年,我也有我的难处,凡事我得为孟家为老六打算一番。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如今你们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那些往事就些揭过吧?”   王氏笑着点头,“嗯,多谢母亲。”   “一家人怎么还谢上了?真是傻丫头。”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瞧瞧,我这个太婆,人老头脑也变得没用了。如今你是老六的媳妇,还是皇上册封的一品夫人,我居然还一口一个丫头。”   她拿着手绢捂唇笑了笑,很认真的看着王氏,“老六媳妇,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母亲。”   孟老夫人听着就笑了。   孟夏探究的看了她一眼,哪会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祖母,您刚刚也说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不过,我想一家人还不该有话藏着不说。祖母,若是他日有外人在,您可不能唤我娘丫头。不然,您老人家挨了板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孟夏眨着大眼睛,一脸认真。   孟老夫人闻言,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冷声道:“夏丫头,不管诰命不诰命,可人世间的伦理还在,长辈就是长辈。”   “嘘——祖母,这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孟夏紧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似乎很不安的看了沈望一眼,“你别生我祖母的气,她初来栾城,不知道有那么多的讲究。”   一副很为孟老夫人着想的样子。   孟老夫人瞧着,心里又是来气,她又不傻,她哪会不知孟夏在含沙射影的说她是个土包子?   沈望摇摇头,但还是想提醒一下孟老夫人。   孟文瞧着,抢先道:“娘,这里不比在平谷城,而且,一般夫人见了诰命夫人是要行礼的。”   沈望也附合,道:“就是皇后的亲爹亲娘见了皇后,那也得跪着行礼。”他不点明着说,但谁都听得清楚。   孟老夫人一张老脸涨红。   孟夏可以肯定,她是被气的。   王氏走到孟大少奶奶面前,拿了一个匣子递给她,“大嫂,一点心意,别嫌弃。”   孟大少奶奶连忙起身,接过后朝王氏点了点头,“谢谢六弟妹,六弟妹有心了。”   王氏摇摇头,来到了也孟清灵面前。孟清灵是个机灵的,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就连忙起身,朝王氏福了福身子,甜甜的唤了一声,“侄女清灵见过六婶。”   “清灵长得真是好看。”王氏携过她的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然后把匣子交到她手中,“来,这是六婶给你的,收着玩。”   “谢谢六婶。”   孟清灵乖巧的又行了个礼,她瞥见沈望朝她看了几眼,心里头更是高兴了。   原来沈望喜欢委婉有礼的,她记住了。   王氏笑了笑,“真是个好姑娘。”   孟清灵立刻就脸红了。   孟老夫人见事已至此,她也不多说话了,默默的坐着在心里诅咒王氏几百几千几万遍……诰命又如何?在自己的眼里,她就是飞上枝头也只是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   王氏和孟夏出去安排午饭。   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她们得去看看够不够菜?   兰宁和倪新已经离开了,孟冬躲在房里不出来,他对平谷城那边的人有着说不出来的反感。他一直在想,如果是好心人家,那他爹娘需要背井离乡二十多年?   “青梅,曲儿,海棠,今天你们就辛苦一点。”孟夏在想,如果常有这么多的客人上门,这样就是做饭也累人,她想着是该请一个可靠的厨子和厨娘回来。   正想着,沈望就领着几个人进来。   “娘,夏儿,你们别忙了。我找了几位大厨过来,以后一日三餐,你们就别忙活了。”他是喜欢孟夏为他煮饭,可他会心疼啊。   尤其是这天凉了,洗菜什么的,他真心舍不得。   以后,他实在是嘴馋了,让孟夏偶尔给他单独开个小灶也是行的。 116章 坏心眼   孟夏笑着点头,“行!这事这就这么定了。”心里想什么,他就来什么,现在两人之间相处起来倒真有点心有灵犀的感觉。   沈望抬眼看去,就看见孟夏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他弯唇笑了笑,孟夏就别开了眼。   “青梅,曲儿,海棠,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孟夏挽过王氏的手臂,“娘,若是你不想去花厅,那你就回房帮海棠绣喜服吧?”   “这怎么可以?”王氏习惯性地应道,可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说话有些不好,便拍拍孟夏的手背,道:“你爹还在那里呢,我去陪着他吧。”   想想就头痛,她真不知该怎么跟那些人相处?   “那我也去!”孟夏挽着她往外走。   沈望追了上去,“夏儿,我有事儿找你呢?”然后,他又看向王氏,“娘,要不你先去三哥那里看看?”   孟冬一直不出现,应该王氏能劝动他。   王氏点头,拉开了孟夏的手,“那行!我去找一下你二哥。”   沈望和孟夏回到房里。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什么事?你说。”   “那圣旨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想娘被孟家人看不起,我也不想,所以就来了这么一道圣旨。”沈望拉着她走到桌前,直接抱着她坐,像是邀功似的道:“夏儿,我今天表现得这么好,你有没有什么奖赏?”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孟夏低声笑了一下,飞快的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下。   “就这样?只是这样?”沈望不满的嘟起了嘴。   孟夏白了他一眼,“嫌少?那以后就什么都不能有。”   “行行行!就这样,我很满意。”沈望搂紧了她,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夏儿,刚刚我听爹和那些人说,准备伤好了就回平谷城。”   “嗯,回吧。”孟夏对这话题不太感兴趣。   反正回平谷城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去几天,就完事。   “那晨曦呢?”   “晨曦怎么了?”孟夏奇怪的问道:“晨曦当然是跟我一起回去。”   他在想什么?   沈望摇头:“你让他留在这里吧,这里有我,还有小五,过几天白虎也来了。”说着,口气里有了几分商量的味道,“夏儿,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孩子来回奔走,路上辛苦。你若是愿意,晨曦就是一辈子姓孟,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他真的只是心疼孩子,可又怕孟夏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噗……”见他这么在意自己,孟夏忍不住的笑了,“这件事,我是有这么想过,不过,想起那个平谷城的孟家,我想晨曦还是随你姓吧。”说完,口风又变了,“不过,如果我爹娘能从那里摘出来,我倒也希望晨曦姓孟,我可是一直都想有个孩子随我姓。”   她是真想有一个孩子随自己姓,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这样。   沈望点了点头:“这事交给我。”   孟夏见意已经传到了,便笑着飞快的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笑容可掬的道:“赏了。”   “多谢娘子赏赐。”沈望配合着她。   两人相视一眼,眉眼都晕开了笑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见午饭时间差不多到了,便准备一起去花厅。   “等等!”沈望拉住了她的手。   孟夏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是不是梳妆打扮一下?”   孟夏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衣着打扮,蹙眉看着他,“这不是挺好的吗?”   “的确是挺好,但不是最好!”沈望拉着她往屏风后的衣柜走去,从里面给她找了那条淡紫色的裙子,还给她配了一件绣交缠花枝的草绿色短式长臂褙子,“来,换上这个。”   “好好的,身上这也才穿了一两个时辰,干嘛要换?”   孟夏有些不明白。   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连衣服都给她搭配好?   平时,他向来不管她是怎么打扮的。   触及他身上的紫色团领锦袍,再看看他手中的紫色裙子,孟夏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呵呵!这是要她陪他穿情侣装,要不要这么秀恩爱啊?   沈望被她这么笑望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衣服向她怀里一塞,便到屏风外去了。   “你快换,我等你。”   孟夏看着手里的裙子,摇头笑了笑。   “换好了。”   沈望站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雕荷花的玉钗,见她出来便朝她招了招手。“戴这个吧。”说着,已把玉钗插在她的发髻上。   他低头查看,见她肌肤却细腻如凝脂,穿着紫色配草绿的衣裙,乌黑的发间插了玉石的簪子,浑身上下不仅给人一种清新的气息,还有一股雍容华贵。   “行!好看!”他笑着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我的媳妇儿真美!”   到了房门口,他还搂着她,孟夏就脸色一红,推他,“人都瞧着呢,你这样,以后,我还怎么管她们?威信何在?”   “你管过她们吗?而她们怕的是你的威信?”沈望就是不松手,搂着她直直的去了花厅。   呃?   孟夏一语被噎。   的确啊,她不用管青杏她们,而她们也不是怕她的威信。   花厅里,孟老夫人她们见沈望搂着孟夏进来,一个个都微张着嘴巴,孟清灵的目光有些怒意和不甘,便很快他们就敛回情绪,纷纷朝沈望行礼。   “王爷。”   “嗯,大家坐下来吃饭吧。”沈望说着,有些抱歉的看向孟夏,“呵呵!我一时忘了这里是你家,你才是正经的主子。”   孟夏摇摇头。   孟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   “母亲,坐!”孟父开口。   孟老夫人却是站着不动,她站着不动,孟文父女三人也没敢动。   “爹,走,女儿扶你过去。”孟夏过去扶着孟父坐下,见小五牵着孟晨曦进来,便笑着招手,“晨曦,快过来吃饭,今天跟着你师父都学了些什么啊?”   孟父在一旁,清咳了一声。   孟夏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伴装惚然大悟的看着身后的人,道:“祖母,大伯父,大伯娘,清灵,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   孟晨曦看着家里多出来的人,好奇的问道:“娘亲,他们是谁啊?”   这些人,他已经听小五师父说了,只是故意问一下。   孟父清咳了一声,朝孟晨曦招招手,孟晨曦乖巧的走到他跟前,孟父揉揉他的脑袋,道:“晨曦,来,祖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太婆,这位是大伯公,这位是大伯婆,这位是灵姑姑。来,喊人。”   孟晨曦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甜甜的笑着喊道:“太婆,大伯公,大伯婆,灵姑姑。”   “欸!”几人笑着应了一声。   孟父又道:“母亲,大哥,大嫂,清灵,坐下来吃饭吧。咱们吃完再叙旧。”   孟晨曦回到孟夏和沈望中间坐下,稚眉轻蹙着,沈望见状,便关切的问道:“晨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爹。”   “爹,我没事!”小家伙摇摇头,可眉头还是皱着。   沈望可不相信他没事儿,急急的又问:“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事没想明白。”小家伙说着,还一别深思的样子。   “什么事想不明白?你跟爹说,爹告诉你。”沈望就是一个二十四孝的老爹,本就觉得亏欠了儿子,再加上儿子这么可爱懂事,他就更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了。   他常在想,如果孟晨曦说要看看他的心,估计他都会挖出来给他看。   孟晨曦朝孟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好奇的问道:“爹,不是初次见面都有见面礼的吗?可他们怎么不给我?他们是不是嫌我刚刚喊人时,喊得不够好?”   他是压低了声音,可这声音正好,桌边的人都听得见。   孟老夫人和孟文他们一下子就满脸通红。   孟文往身上摸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当见面礼的。这对方换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他毕竟是摄政王的儿子啊。   刚刚沈望对孟晨曦的态度,他们又不是没有瞧见。   这样就更不能随便送见面礼了。   他攥着腰上的玉佩,咬牙,取下,笑着送了过去,“孩子,来,这是大伯公给你的,拿着玩。”说着,他伸手想去揉孟晨曦的头发,小家伙却是一闪,让他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谢谢大伯公。”孟晨曦笑得眉睛弯弯的道。   “呵呵!这孩子真懂事。”   孟文违心的说了一句,转身回去坐下。   孟老夫人见孟文给了东西,想着自己不给又不好意思,可给吧,她这也没有合适的东西,正为难之际,孟大夫人也过去送了一串佛珠给他,“来,孩子,这是大伯婆去寺里求的一串开光佛珠。送给你,希望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谢谢大伯婆。”   “不用!这也不是值钱的。”   “我娘说,送礼心意最重要。”孟晨曦甜甜的回了一句。   孟家大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就笑着点了点头。   这孩子是故意找他们要见面礼的吧?听他现在这口气,便知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想着,她朝孟夏看了一眼,孟夏正好也朝她看去,两人就浅浅颔首,算是彼此致意。   这个大伯娘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   孟老夫人本是愁得要死,可听到孟晨曦的话后,她就不愁了。   心意,她有。   什么心意最重要,明明就是心意最不值钱。   孟老夫人从袖出掏出一个荷包,笑眯眯的朝孟晨曦招了招手,“孩子,来太婆这里,太婆有好东西送给你。”   果然,孟晨曦一听就笑着跑了过去,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太婆,你要送我什么好东西啊?”   孟老夫人把荷包放到他手中,笑道:“这是太婆做的荷包,来,收下。”   “谢谢太婆!”孟晨曦欢喜的收下荷包,孟老夫人瞧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这事该完了吧?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孟晨曦哎呀一声,吓得她急急的看了过去。   孟晨曦把荷包递了回去,“太婆,你的荷包我不能收。”   “为什么啊,孩子。”孟老夫人耐着性子问道。   “因为这里荷包上面绣着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孟晨曦忙又补充了一句:“瞧,那上面还有一只百灵鸟,我想这该是清灵姑姑绣给太婆的吧?既然是这样,我当然不能收。”   孟老夫人听着笑起来,“傻孩子,这不是你清灵姑姑绣的,来收下。”她呵呵地笑,拉了孟晨曦的手,把荷包放在他手上。   一旁,孟清灵的脸色已变,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荷包。   孟晨曦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孟老夫人重重的点头。   心想,你一个小屁孩,我给你东西,你就收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呢?   孟晨曦笑着收下,如释重负的道:“太婆,对不起啊!原来我猜错了呢。我只是觉得把别人送自己的东西,又转送给别人,这样不仅辜负了送自己东西那人的心意,又轻视别外一个人。这样的人,最坏了。太婆,你说是不是啊?”   孟老夫人闻言,脸色是红一阵,青一阵的。   “是的,这样的人……太坏了。”   “哇——太婆,我好喜欢你啊。咱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这真是太好了。”孟晨曦欢呼一声,仰头看着孟老夫人,又问道:“太婆,你是不是也觉得那样的人就像是墙头草?而且,那样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真心对他好的人,是不是?这样的人,我最看不起了,太婆,你呢?你看得起这种人吗?”   说着,他还亲昵的摇晃着孟老夫人的手。   孟老夫人不禁微眯起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孩子,这孩子是在寒碜她吧?可瞧着他的眸光清澈如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他懂个屁啊。   如此一想,他才好过了一点,“对!太婆也讨厌那种人。”   孟清灵瞧着这一个二个的讨好孟晨曦,心里有一股子的无名火,不过就是一个野种而已,也值得他们这般讨好?这小鬼听说还将是一个短命鬼。   孟清灵眸子一转,看见沈望目光温柔,嘴角含笑的看着孟晨曦,便有了主意。   “晨曦,来,到姑姑这里来。”她温柔的笑着,轻轻拉着孟晨曦的手,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道:“这次来得匆忙,姑姑听说自己有一个了不得堂姐,还有两个堂哥,在家里可高兴坏了。这一高兴也没准备什么,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东西,所以姑姑的见面礼下回补上,行吗?”   这样,她连下回来这里的理由也找到了。   孟清灵暗暗赞自己聪明。   孟晨曦点点头,“行!”说完就抽手离开。   他根本就不是要见面礼,只是故意找茬而已。   “爹娘,家里来客人了?”孟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孟文后,便朝他躬身打揖,“大伯父。”   孟父的目光就转到了刚刚进门的孟冬身上,“二小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快,快来见过你的祖母,还有大伯母,清灵堂妹。”   孟冬忙走进来,朝她们一一行礼,“祖母,大伯母,堂妹。”   孟老夫人听着,就头对众人调侃着说了句,“这二小子长得像佩兰丫头。”笑容冷了些。   王氏抿了嘴笑,抬脸朝着孟夏使了个眼色。   忍忍就算了,别再较真。   孟夏正犹豫着,就听见沈望,道:“二哥,快过来坐!吃了饭,我们到书房谈事,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哦,好。”孟冬走过去,在沈望身旁坐了下来。   众人一听,都支着耳朵朝他们望去。   “怎么一回事?”孟父问道。   “没什么事!”沈望笑了笑,“也就是想让二哥先回一下平谷城,新宅子都置办好了,让他先回去打理一下。别院这里,我也请了人来看,过些日子也可以动工。”   “这里也要动工?”孟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当然要!”沈望看了一眼孟夏,道:“大哥和大嫂这两天也该到了,还有夏儿身边的海棠她们,将来二哥和宝林义兄也都是要成亲的,这别院虽大,但住的房间少了点,所以,我就准备改建一下,这样以后大家都住在一起热闹些,开心一点。”   他一直记得孟夏雕的那个缩景图。   孟夏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合谈起这件事。   青杏她们听了,几人惊喜的相视一眼,这么说来,她们是一辈子都可以跟夫人一起生活了。这一刻,她们觉得沈望真是太好了,对夫人是真的用心。   孟老夫人听了没有做声,面露沉思。   这么好的别院,他们就没有考虑她这个老太婆?   真是不孝顺。   孟夏斜睇了一眼身边的沈望。   大大的杏眼,娇媚动人的瞥了过来,让沈望心中怦然一跳。   孟父看向孟老夫人,道:“母亲,开饭吧。”   “我们是客,这是夏丫头是主人家,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孟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句,不过,随即又道:“今天摄政王在这里,本也没有我老太婆什么说话的地方,不过,俗话说得好,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夏丫头还未正式出嫁,这家里头也该是你这个当爹的为主。”   说着,她微笑着看向沈望,轻问:“摄政王,不知老妇人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此话一出,花厅里的人全都静气屏息地望着沈望。   孟父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里明明就是沈望送给孟夏的,以后,这里还是他们夫妻的家,他一个岳丈还能在这里指手划脚?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王氏也有些忧心的看向沈望,怕他不悦。   沈望则看了孟老夫人一眼,淡淡的道:“在家从父,这个依我看啊,我爹也舍不得。出嫁从夫呢,别人是怎么样的,我管不着,在我这里呢,那就是无稽之谈。只要夏儿愿意,只要开心,我无所谓。”   “沈望,你真是个爷们。”孟冬适时的出声,举杯,“二哥敬你一杯。”   说着,两人就把酒干了。   孟夏笑看向孟老夫人几人,“祖母,大伯父,大伯母,清灵堂妹,请!”   一顿饭吃得气氛怪异,下午很早孟老夫人他们就离开了。   栾城,福临客栈。   砰的一声,孟老夫人进房后便用力往桌面一拍,孟文夫妇二人连忙上前劝解她,“娘,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能生气,把身体气坏了,咱们这些做儿子儿媳的心疼。”   说着,孟文朝孟清灵示了个眼色。   还不快给你祖线沏茶过来?   孟清灵连忙点头,去沏了茶端了过来,“祖母,喝茶!您别生气了,犯不着为那些人生气。瞧瞧人家住着那么好的别院,咱们这坐着客栈呢,就是假意也没有说要留咱们住几天。那么没有良心的人,咱们别置气,也别迎他们回平谷城了。”   孟清灵这一说,孟老夫人就更生气了,她扫看这客栈的房间一眼,胸口的怒火更盛。   可不是,那么好的地方,他们居然没想过要留他们几人暂住些日子。   他们眼中哪还有她这个长辈。   真是岂有此理。   “孟文,咱们也别拿着热脸去倒贴别人的冷屁股了,咱们回平谷去吧。这气啊,我也受够了。”想想她这一辈子在平谷城到哪里不是受人尊重,来这里却被人如此羞辱。   就连一个四岁小儿也欺负她。   孟文一听,急了,“娘,这可不行啊!咱们可不能意气用事,现在,不是他们求我们,而是我们以后要仰仗着他们。您想想啊,您儿子我的前途在摄政王手中,而摄政王摆明了听媳妇的,所以啊,咱们得把孟夏给哄好了。”说着,他瞥了一眼孟清灵,“再说,清灵也不小了,按说早该出阁了。在平谷城您一直看不上那些人家,现在如果有了一个摄政王妃的堂姐,那她想要在栾城找个名门望族,那也是轻而易举的。您可万万不能置气啊。”   孟老夫人沉默了下来。   想想,孟文的话的确有道理。   “那咱们该怎么办?”   “娘,孟武和那王佩兰的婚事,咱们孟家一直没承认。现在圣旨都下来了,人家还被封了一品夫人,所以,这婚事也轮不到咱们不认。咱们就顺势认了,让他们回平谷一趟,把该上族谱的都上了。孟家也一个摄政王妃,一个一品夫人,将来清灵嫁好了,再给你挣一个一品夫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啊,这对于咱们孟家来说,只会是好事情。到时候,咱们孟家在平谷城的声望就更大了。”   孟文笑着向孟老夫人解释各种好处,可孟老夫人听着,还是有点不甘心。   “可是?”   “娘,没有可是!那王佩兰就是一个软柿子,骨子里的下人本质还是有的,你没瞧见她见到您老时,那模样有多害怕吗?她是一品夫人,可她怕你,你把她拿捏好了,这事说到底是咱们赚了。”   说着,孟文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幽光。   充满了算计。   孟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   “嗯,这事按你这么一说,倒不是坏事。”   “当然不是坏事!将来清灵嫁进栾城,您儿子我也官升几级,咱们搬来栾城落户,这是迟早的事情。娘,你不也说栾城繁华,你喜欢吗?现在就是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孟老夫人笑着点头。   孟清灵则是眸子飞快的转着,像是在算计着什么,只有孟大夫人沉默立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孟老夫人想到王氏送的东西,便把小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竟只是一只黑檀木的宝石簪子,她嫌弃的推到一旁,“真正是小气,一支破木簪。”   孟清灵也连忙打开自己的,一看也是一支木簪子,也没啥好气,“下人就是下人,眼皮子多浅啊,就是封了一品夫人,骨子里也改不了下人的事实。瞧瞧,也是一枝破木簪。”   她的是一支缕金缠花镶雕花玉石的簪子。   孟文上前,拿起木簪子看了看,又拿起小匣子查看了一番,然后满意的点头,“这王佩兰出手真是大方啊。”   “一支破木簪,还大方了?”   孟文笑眯眯的道:“娘,您刚到栾城,有所不知。这簪子是黑檀木的,而且还是昨日新开张的珍宝阁的东西。您别小瞧这簪子,这些都是仅此一件的,谁也没有跟您一样的东西。这一支簪子就是起码得一千两以上,像娘这一支镶着宝石,既大气又高贵,一千两是绝对买不到的。”   他这六弟是真富有了,新出来的东西,他们转眼就有了。   这一出手就是三支簪子,少说也几千两。   真正是大方。   “什么?”孟老夫人从孟文手中夺过那支木簪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觉得值那么多银子。“真的这么值钱?仅此一支?”   “娘,儿子怎么会骗您呢?”   孟老夫人点头,连忙把簪子收了起来。   孟清灵听了,也是挺惊讶的。   她是没有想到,这么一支破簪子就值这么多钱。   “那个孟夏不简单,咱们跟他们相处好了,这才是正事。”孟文想起自己的调查结果,又说了几句,“她就是闻名列国的孟三少。”   “什么?”孟清灵惊讶的叫了一声,“她是孟三少?”   这个女人,她怎么能什么好处都占尽了?   她只是一个庶子跟不要脸的丫环的野孩子,一个连族谱都没进的野孩子,她凭什么啊?自己可是平谷城的第一美人儿,还是才女呢,她能有的,自己更应该拥有。   “对!我知道这事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孟文对孟夏是真的欣赏。   一个女子如此了得,也配得上他的欣赏。   孟清灵却不这么想,她看着孟文的样子,心里很是生气。   她是才爹爹的骄傲,现在居然被那野孩子抢了风头。   孟老夫人实在是累了,便摆手,“都回房歇着吧,得空了再说这些。”赶了几天的路,刚到就去了城南别院,她想上床躺一会。   “娘,我扶你去休息吧。”孟大夫人上前去扶她。   “不用了,我这有灵儿在。”孟老夫人摆摆手,孟清灵就扶着她往床那边走去,孟文轻扯了下孟大夫人的手,夫妻二人也回房去了。   孟文夫妇一走,孟老夫人就紧紧的抓住了孟清灵的手,意味深长的道:“灵儿,咱们可不能输给一个野丫头,以后啊,你可要嫁得比她好。”   “祖母,咱们也搬到别院去住吧。”   孟清灵挽着孟老夫人的手,央求着。   “不去!在那里看人脸色行事,有什么好的。”孟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道:“你爹说的对,咱们不能让他们反感了,哄好了他们,咱们才有更多的好处。”   “可是?”孟清灵不乐意,不去别院,她怎么看得到沈望啊。   说什以嫁给得好,嫁给沈望才是真的好。   摄政王,那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祖母,您觉得我好,还是那野丫头好?”   “当然是你好!你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那她能嫁摄政王,为什么我不能?”孟清灵娇笑着道:“祖母,如果我成了摄政王妃,你还担心我会给你气受吗?我又不是那个野丫头。”   孟老夫人闻言,上下打量着孟清灵,越瞧越觉得自己身边养大的这孩子比那野孩子好太多。心想,孟清灵说得没有错,干嘛要让好事都给一个野丫头占尽了?   “清灵,你这丫头真是鬼精的。”孟老夫人笑着轻抚她的脸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当然是先搬到别院去,近水楼台先得月。”   孟老夫人沉思了一会,点头,“行!这事交给祖母,祖母一定带着你到别院去住。”   孟清灵咯咯的笑了,满目得意。   她不会输给一个野丫头的。   ……   立了冬,天气就变冷了。   孟夏站在屋檐下,对着空中呵了一口气,看着白白的雾气,道:“冬天到了。”这里的天气变得真快,昨天还太阳很好,觉得秋高气爽,今天早上起来就阴沉沉的,冷风嗖嗖。   别院里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抄走游廊上都新换了宫灯,房前屋后摆着枝叶葱郁的花树,厨房里阵阵香味传来。沈望请来的那几个厨子,手艺真的不错。   孟夏拐进了林曲儿房里。   几个丫头正在绣花,见她进来,连忙把手炉子拿给她,“夫人,天冷了,你拿着手炉,暖着身子。”   她本就怕冷,生了孟晨曦后,伤了身子,现在就更怕冷了。   “你们绣得怎么样了?若是赶不及,是不是让霓裳阁的绣娘来绣?”她不会针线活,所以,喜服什么的,她从不插手,也不操心。   因为她和海棠的婚期只差了几天,海棠就让洪兴提出,把两人的婚期也改在孟夏这一天。   她想和孟夏一起出阁。   几人笑着摇头。   “不用!我们赶赶就出来了。”   孟夏上前,看着桌上的大红喜服,啧啧道:“没想到你们的针线活这么好,瞧瞧这绣的真是好。”   “呵呵!夫人,你现在知道我们厉害了吧?往大了说,咱们有一手好剑法,往小的说,咱们还有一手好针线活。这就是典型的能人。”   青杏的伤完全好了,现在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贫嘴逗笑,样样来。   看着这样的青杏,孟夏是欣慰的。她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你们都是我的骄傲,典型的能人。”   这时,孟冬兴冲冲的在外面喊道:“三妹,快点儿,大哥大嫂到了。咱们一起出去迎迎,帮忙提点东西。”   “我就来!”孟夏说着,已转身出去迎客。   两人还没走出后院,就看到江伯帮忙提着东西,领着孟阳夫妇进来。   秦美华穿了一件杏色襦裙,外面罩着一件宝蓝色遍地金褙子,头发高高的地梳了个坠云髻,戴了一朵玉珠花,髻边还斜斜的插了一只金步摇,显得很干练,又优雅大气。   “大哥,大嫂。”   孟夏和孟冬迎了过去。   “三妹。”秦美华携过孟夏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眸中已含着泪花,“你倒真是个狠心的,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你就没想回乐亭去看看爹娘和大哥大嫂。”   “大嫂,我和夏儿打小感情好,她连我都不回去看了,这样一想,你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孟冬在一旁笑着道。   秦美华白了他一眼,“就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谁能惦记你啊?”   “大哥,管管你媳妇的嘴。”孟冬走到了孟阳身旁。   孟阳一脸柔情的看着秦美华,抬手用力拍了一下孟冬的脑袋,“没大没小的,什么我的媳妇,难道你不该叫大嫂?哪有这样的,没个定性。”   孟冬捂着脑袋,不满,“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你再没大没小的,我不收拾你,爹娘也不会饶了你。”孟阳说着就着急的看着孟夏,“三妹,爹的伤势如何了?”   “大哥,你别担心!爹身上的伤快好了,爹娘知道你和大嫂这两天就到,已经一直左盼右盼的。走吧!咱们进去见了爹娘再坐下来叙旧。”   孟夏牵着秦美华的手,低声问道:“大嫂,这些年都还好吧?”   “好!只是,这里一直没个动静。”秦美华压低了声音,摸摸肚子,有些伤感。   “大嫂,这事急不来,你别担心!”   “嗯,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孟阳在一旁听着,浓眉轻皱。   一行人去了孟氏夫妇房里,孟阳拉着秦美华一起在床前跪下,两人齐声,道:“爹,儿子(儿媳)不孝,爹受伤了也不能在身边照顾。”   “快起来!”孟父摆摆手,“你们不在身边,所以,这事不能说是你们不孝。现在我们一家人总算是真正的团圆了,我和你们娘都高兴。”   说着,他们夫妇二人含笑扫看着眼前的孩子们。   林曲儿牵着孟晨曦进来。   “大舅舅,大舅母。”他笑着给孟阳和秦美华行礼,“晨曦给你们问安了。”   孟阳和秦美华定眼看去,看到孟晨曦的小模样,欢喜的不得了。尤其是秦美华笑着上前就抱起他,“哎呀,我们的小晨曦长这么大了,长的真是好看。”   “大舅母也长得好看!”孟晨曦甜甜的道。   “呵呵!”秦美华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小嘴儿真甜,呵呵!”   瞧着她那喜欢孩子的样子,大家只是笑望着她。   “大嫂,放他下来吧。这小子挺沉的,抱着累。”孟夏笑着。   秦美华立刻摇头,“不累不累!抱着刚刚好,不沉的。”   孟父让王氏扶他下了床,笑眯眯的道:“走,咱们去花厅里坐着聊。”   “是。”一家人阔别四年多才真正团聚,这一刻看着屋里的孩子们,孟氏夫妇甭提有多高兴了。一家人移步来到花厅,林曲儿她们刚端上茶,沈望就回来了。   “沈望,这是你大哥和大嫂。”孟父笑着为他介绍。   沈望看过去,笑着点头,“大哥,大嫂。”   孟阳愣愣的看着他,回了一礼,“王……三妹夫。”   他本想叫他王爷的,可想着人家大大方方的叫自己大哥,自己叫王爷,好像很生分,便就改口叫了一声三妹夫。   “大哥,这里没有外人,你叫他沈望就行了。不过,有外人在时,咱们还是唤他王爷好一点。”孟冬笑着拍拍略为紧张的孟阳。   “哦哦哦,我明白了。”孟阳点头,目光又飞快的瞍了一下沈望,见他一点架子都没有,除了衣饰华贵之外,给他的感觉跟当年在秦家村时,也差不到哪儿去。   孟阳这才放松了下来。   沈望笑了笑,没有丝毫架子的道:“大哥和大嫂还好吧?这一路上辛苦了。”   孟阳和秦美华听着笑起来,神色舒缓了不少。   “这一路都顺利,只是你大嫂有点晕马车,所以,这一路也不敢太赶。”孟阳端过茶轻啜了一口,“爹娘在这里,有劳你了。”   他是一个实在的人。   爹娘本该由儿子儿媳来照顾,现在由女儿和未正名的女婿照顾,他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再说了,这孟冬他觉是是照顾不了人的。   “这是我们做子女应该做的,大哥不必如此客气。”   “大小子,这次找你们过来,我是在没受伤时就决定好了的。”孟父看向孟阳夫妇,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简单一点跟你解释。我们其实不是东玉人,我们是大晋平谷城人。”   “爹,你这不是开玩笑的吧?”孟阳惊讶极了。   打他有记忆以来,他们家就在秦家村,这怎么就不是东玉人了呢?   “孟阳,你别急着打岔,听咱爹说完。”秦美华嗔了他一眼。   “哦。”孟阳轻‘哦’了一声,抬眼看向孟父,“爹,你说,我们听着。”   孟父点头,道:“这事啊,以后再跟你们说,反正,你们知道这事就行了。这次让你们过来,我是打算还着你们回平谷认祖归宗。这样,咱们一家人也不会成了没根的人。以后,你们两口子想在乐亭,还是留在栾城,这都随你们。二小子想去参军,夏儿和沈望年底腊月得成亲。” 117章 阴谋不成   “成亲?”孟阳有些惊讶。   这两人不是四年前就成亲了吗?怎么还要成亲?   孟父笑道:“以前,他们成亲时,沈望用的不是真名,他的身份又特殊了一点,他们应该要正式的再成亲一次。”   “哦,这样啊。”孟阳点点头。   “恭喜啊,三妹。”秦美华笑道:“那我们一定得留在这里帮着爹娘准备三妹的婚事,喝了喜酒后,我们再看是回乐亭,还是留在这里。”   她知道出嫁从夫,既然孟阳是大晋人,那他们留在乐亭也说不过去。   只是,她舍不得秦宝林。   “嗯。”孟父满意的点头,“大小子媳妇,你是一个明事理的。”   “爹,是你和我娘一直包容着我,疼着我,只要你们别觉得美华任性就好。”秦美华由衷的说着,眼眶微红。   “大嫂,听说宝林哥当选上泉州城的商会总管了?”孟夏岔开了话题。   “是啊!我们也是在路上得到大哥的消息的。”秦美华想起秦宝林如今的成就,心里头就高兴,如果爹娘在天有灵,看到她大哥这么有出息了,一定也会很高兴。   “呵呵!那我得写一封信去恭贺一番。”孟夏高兴的笑着。   秦美华一愣,想问她为什么大哥没有告诉你?可看到孟夏身旁的沈望时,她便有些明白了。她那个傻大哥,这些年来从未放下过,如今孟夏的夫君还活着,他一定是怕让人误会了,或是心里头难过。   “王爷,孟老夫人来了。”江伯进来禀报。   孟夏蹙眉,“让她们进来吧。”   怎么又来了?   这几天她们来得特别勤快,也不知有什么意图?   “大舅母,我想下去。”孟晨曦抬头看着秦美华。   “哦,好。”   孟晨曦走到孟夏面前,轻道:“娘,我去我师父那里看书。”   “去吧。”孟夏点头。   孟晨曦刚出去,孟清灵就扶着孟老夫人进来。   她们先是向沈望行礼,然后孟父领着自家孩子向她问安,王氏上前和孟清灵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坐了下来。孟父对孟阳和秦美华,道:“孟阳,美华,快来见过祖母。”   “是,爹。”   两人起身,上前站到孟老夫人面前,轻唤了一声,“孙儿孟阳,孙儿媳美华给祖母请安。”   “这是?”孟老夫人疑惑的看向孟武。   孟武微笑着介绍,“母亲,这便是我的那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他们也是刚赶到,这才刚坐下来呢。”   孟老夫人闻言,一脸惊喜的上下打量着孟阳夫妇,频频点头,“嗯,不错!快坐下吧。”说着,她扭头看向立在她身旁的孟清灵,“灵儿,快见过你的堂哥和堂嫂。”   “是,祖母。”孟灵清莲步轻移的走出来,朝孟阳夫妇行礼,“妹妹清灵见过堂哥堂嫂。”   孟阳见她这样正式的行礼,有点手足无措,倒是秦美华大方多了,上面一步笑着扶了下孟清灵,并顺势把自己手腕上的碧玉手镯塞进了孟清灵手中,“灵妹妹,来,这是嫂子给你的见面礼,收着玩吧。”   “谢谢堂嫂。”   孟清灵微笑着道谢。   “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谢来谢去。收着。”秦美华松开手,笑眯眯的转身和孟阳一起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因为孟老夫人和孟清灵的到来,他们没有再继续前面的话题,而是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闲话。午饭时间到了,孟夏带着孟阳夫妇回房梳洗。   路上,秦美华忍不住的问道:“夏儿,这到许是怎么一回事?咋还有个祖母和堂妹?”   她这刚到,什么都不清楚,突然孟老夫人和孟清灵就来了,她有些稀里糊涂的。   “大嫂,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和我大哥先梳洗一番,出来吃了午饭就休息一下。晚上,我再寻个时间,把这些事情都跟你梳理一遍。”   孟夏想到平谷城的这些所谓亲戚,就一点心情都没有。   “嗯,也好!”   秦美华和孟阳进了房,两人也没有收拾包袱,匆匆梳洗一番就回到花厅。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沈望有事走了。   孟冬则把孟阳拉走了,兄弟二人回房不知聊什么去了。   秦美华和孟夏刚见面,本有许多话要说,可孟老夫人一直不走,她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好一个个都离开。两人就在花厅陪坐,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孟老夫人聊天。   聊了一堆闲话,孟老夫人的话题才渐入正题,“孟武啊,按说明天孟冬要回平谷,我和你大哥大嫂也该一起陪着回去。你的新宅置办好了,我们也能帮着请人把家里收拾一下。不过呢,我想了想啊,觉得你还是等你伤好了,再一起回去。这样路上,大家也有个照应。”   “母亲说的是,到时我和大哥也能在路上服侍母亲。”孟父连忙附合。   孟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含笑道:“孟武啊,你虽不是母亲生的,但也是母亲身边长大的。如今你这样,母亲也觉得小时候没有白疼你一场。我见你们这有个女大夫,能不能让她出来给我瞧瞧?”   “母亲,你这是哪里不舒服了?儿媳这就去把小五叫过来。”王氏紧张的道。   孟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在家里坐习惯了,这些天在客栈里住着,总觉得全身都痒,夜里也睡不深。唉,这说不出来的感觉啊。”   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话题,望着王氏的目光也有些晦涩不明。   王氏很是惊讶。   孟父拿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立刻就吩咐王氏,“佩兰,快去请小五来一下。”   “好,我这就去。”王氏匆匆离开。   孟夏只当听不懂孟老夫人的话,端着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秦美华也不吭声,见孟夏这样,她也端着茶喝。   孟老夫人见她装听不懂,心里暗暗就气恼。   孟清灵冷眼看着一切,心里细细斟酌一番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六叔,祖母跟我说了,客栈里人来人往,临着的大街又吵,她老人家住不习惯。祖母说,来六叔这里就会舒服很多,六叔一家也很孝顺,所以啊,今天侄女就陪着祖母过来了。”   孟父扭头看向孟夏,无声的询问她的意思。   夏儿,这该不该收留她们?   孟夏心中冷笑了一声,敢情她们这几天,天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在这里住下?   “爹,我这里地方大,住的屋子却少。大哥大嫂今天也到了,怕是没有空的屋子。若是祖母和清灵妹妹不介意的话,西边那里的下人房还空着,要不,我马上让人去整理出来?”   说着,她就看见孟老夫人和孟清灵面目扭曲,表情愤然的样子。她心中暗笑,又道:“祖母,您可别生气。那地方虽曾是下人房,但却并不差。舒适又安静,待会我让人去重新布置一下,相信祖母会喜欢的。”   “夏丫头,我……”   “祖母,您就别客气了。我知道,您心疼我们这些小辈,不想我们太麻烦,可您是我们的祖母啊,我们把那屋子收拾一下也是应该的。”   孟夏抢了先,不让她把话说下去。   孟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扯着笑容。她心里腹诽不已,“你既然这么孝顺,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   把下人房收拾出来给她住,这摆明了是在骂她。   孟清灵怕孟老夫人拒绝了,连忙应道:“堂姐,孟冬堂哥明天就回平谷了,那我和祖母是不是可以在他房里暂住几天?这样大家都靠着住,彼此也有个照应不是?”   孟夏心里冷笑。   这都能想来,看来,这主意打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她们这么厚着脸皮要住到这里来,这是为什么呢?   “清灵妹妹,这可真是不行!那二哥一个大男人的房间,让堂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住进去,这可真不太好。祖母,我知道住下人房那边委屈你了。要不这样,等我们把别院重新修葺后,我再请祖母来小住些日子?   ”夏丫头,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刚说的,也是在理。“说着,她瞥了孟父一眼,幽幽的道:”若是实在不方便,那也就算了吧,祖母在客栈多住些日子,等回到平谷再好好调养些日子便是。“   孟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这话明明就是在威胁她。   ”母亲,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要不就住我……“   ”祖母,先让小五给你瞧瞧。“孟夏打断了王氏的话,见王氏和孟父一脸为难的样子,她暗叹了一口气。这怕是不让她们住进来都不行了,总不能让人说自己的爹娘不孝吧?   正想着该怎么说好一点,那边孟清灵就退了一步,”堂姐,祖母的气色大不如前,我瞧着心疼。这样吧,我就服侍祖母住你说的那里。收拾一下,重新布置一下,那也不能说是下人房。对吧?“   孟夏闻言,态度明确地道:”当然!清灵妹妹小小年纪就如此明事理,将来的夫家有福了。“   ”堂姐,你说什么呢。“孟清灵羞红了脸。   孟老夫人就苦笑了一下,道:”清灵丫头在平谷那是第一才女,相貌也是极好的。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夏丫头,我寻思着,这事是不是你帮忙给她在栾城物色一个?你们是堂姐妹,大家都在栾城安了家,这也算是相互有了依靠。你说是这个理吧?“   孟夏笑了笑,”祖母,你可真是多虑了,瞧瞧清灵妹妹这如花似玉的娇模样,哪会没有合适人家上门提亲?一定是清灵妹妹太孝顺了,想要在祖母身边多服侍几年。“   ”堂姐说的是。“孟清灵垂首,轻轻点头。心里却是在骂孟夏,”你不想帮就直说,干嘛说这些台面话?真正是虚伪。别以为我不如你,迟早你会明白,我比你好太多。“   王氏和孟父忙道:”清灵真是个好姑娘。“   孟老夫人笑着点头,”是啊是啊!这孩子就是孝顺,平时有什么好的,第一个就想着我这个老太婆。“   孟夏这会已懒得去深思孟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借口说下去安排人去整理屋子,就从花厅出去了。   ”爹娘,我也去帮帮三妹吧。“秦美华见孟夏离开,也连忙跟着出去,”三妹,等等我。“   孟夏停下来等她,道:”大嫂,你先房休息去,咱们晚上再聊。“   ”我也一起去吧?“   ”不用!“   ”不是要去收拾屋子吗?“秦美华疑惑的看着她。   孟夏拉着她就往林曲儿的房间走去,觉得花厅应该听不到她们说话了,这才开口,”大嫂,哪需要收拾什么屋子?我不过是寻个借口出来罢了。那两人脸皮比城墙还厚,我实在是不愿与她们相处。“   ”夏儿,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不喜欢她们啊?“   ”你也瞧见了,那样子喜欢得起来吗?“孟夏进了林曲儿的房间,也就不再避讳了,”那老太婆如果对咱们爹娘好,爹娘犯得着背井离乡二十多年?你什么时候听爹娘提过亲人的事情?咱们现在还忍着她们,不过就是不想爹娘难过,想让娘亲名正言顺的成为孟家人。“   秦美华细细一想,倒觉得真是这样的。   她从未听孟氏夫妇提过亲人的事情,她还以为没有亲人了呢。现在瞧着那孟老夫人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   ”三妹,咱们孟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她有些好奇。   ”说是平谷城第一家,我也多感兴趣,所以,也没怎么听。大嫂,等我们一起回平谷城后,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孟夏拉着秦美华走进去,笑着向青杏她们,介绍,”这位是我大嫂。“   ”大夫人。“青杏她们几个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一一行礼。   ”各位好!“   孟夏笑了笑,道:”大嫂,她们都是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们母子的人,全是我的好姐妹。“   秦美华闻言,对眼前的几位姑娘很有好感,脸上也布满了笑容,”多谢几位姑娘了。“   ”大夫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能在夫人身边,这是我们的福气。“青杏她们连忙摆手。   秦美华微微一笑,看着桌上的东西,问道:”这是做喜服?“   ”对啊!海棠和夫人都要成亲了,所以,我们都帮着做点针线活。“   ”原来如此!“   孟夏笑道:”你们有什么针线上的事情,或是想要什么花样,你们都可以找我大嫂,她可是针线好手,不仅画得了好花样,绣技更是了得。“   ”夫人,这些我们都知道。“   几个丫头笑了笑,拉着秦美华坐下,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绣好。   秦美华拿起桌上的东西,一边看,一边讲讲自己的看法。   孟夏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热络的聊天。   夜里。   孟夏在给流田和流青写信,可脑子里却总是不由的在想着孟老夫人和孟清灵的事,越想就越觉得她们要搬到这里来住,隐隐目的不纯。   ”清灵给王爷请安!“   房门外,响起了孟清灵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   刚从外面回来的沈望被眼前的人儿给吓了一跳,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孟姑娘,你这是?“   ”王爷,堂姐心疼祖母在客栈住着不舒服,便派人把祖母接到了这里来住。清灵一起过来,也是为了方便近身照顾祖母。“   孟清灵微垂着脑袋,一副娇羞的模样。   沈望闻言,有些意外。   孟夏会接她们来这里住,他还真是没有想到。孟夏对平谷的孟家人一直都是淡淡的,甚至是不喜的,怎么突然会接她们来这里住?   ”原来如此!那孟姑娘便安心的住下吧,失陪了。“   沈望伸手去推门。   ”王爷……“孟清灵急急的喊住了沈望,沈望皱眉,问道:”孟姑娘还有事?“   孟清灵紧紧的绞扭着手绢,似乎很是窘迫,”王爷,这别院太大了,我……我不知从哪里回西面那里了。“   沈望愣了下,锐利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扫过,然后,唤了一句,”青梅。“   ”王爷。“青梅匆匆走来。   沈望淡淡的吩咐了一声,”送孟姑娘回去。“   ”是,王爷。“青梅有些惊讶在这里看到孟清灵,这个时候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砰了一声,沈望关上房门。   孟清灵望着紧闭的房门,微恼。   一旁,青梅提醒,”孟姑娘,请吧。“   孟清灵回神,不甘心的随着青梅回西面那边。   孟夏放下笔就叹了口气。   她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望走了过去,问了声,”夏儿,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在想,你最近是不是桃花盛开?“孟夏抬头,笑着打趣他。   沈望又不傻,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挨着她坐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拉起衣袖,”你瞧瞧这个?“   手臂上起了点点红疹子。   孟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身上起红疹,想到那个传言,便问:”你真的会过敏?那家里这么多的女子,你不得每天都成这样啊?“   ”夏儿心疼了?“沈望笑问。   ”我才不心疼,你皮厚肉糙的,这算什么啊。“   ”夏儿,别人把我当块宝,而你把我当成草。你小心啊,我可能会……“沈望的表情有些伤心,一直捧着胸口,很心痛的样子。   ”那你找别人去。“孟夏心里有些烦躁,尤其是听到刚刚孟清灵在外面。   沈望又神色温和地搂紧了她,孟夏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沈望,”她们中午吃了饭一直赖着不走,寻了机会说客栈吵,休息不好……没办法,她们连那里都愿意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孟夏一副既为难又为烦的样子。   沈望想了想,道:”我看,这件事还是我去跟孟文说说吧。“   ”这样不好吧。“孟夏道:”把事情放到了明面上讲,爹娘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我们这样会不会让爹娘难做人呢?算了,要不,咱们就忍几天。“   沈望却是不以为然的道:”夏儿,他们和爹娘永远都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有他们的打算,既然我们也准备给他们一点甜头,那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如果她们住进这里的目的不纯,那迟早都是要酿出大祸的。与其到时候不能收拾,还不如让孟文知情,好好管教。如若孟文是知情的……“他目光微闪,沉吟了一会,”他这样,纵然现在入了仕途,也能成大气。“   孟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别说太白了,我不怕得罪他们,就怕爹娘难做人。“孟夏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干嘛你说明一切后,让孟文夫妇也一起住进来,我看我那大伯母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让他们看着孟清灵,这样也好。“   沈望点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的道:”时侯不早了,快去睡了。这事交给我,不用你操心,得罪人也是我的事情。“   那个孟清灵胆子太大,她真当自己是傻瓜吗?   孟夏笑着点头,把信封好,出门交给了流光,让他发出去。   然后和回屋取了止痒的膏药。   ”你先去沐浴,待会我帮你涂点止痒的膏药。“孟夏想起自己一屋子的女子,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望,”你这毛病就没法根治了?我身边这么多人,你可怎么办?“   沈望一愣,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孟夏又道:”就是你坐起红疹子啊。“   ”哦,没事!“沈望恍然大悟,笑着摇头,”夏儿,你这是在心疼我吧?“   ”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是吧?是就是,你也不是那么别扭的人,怎么就不能干干脆脆的承认了?“沈望对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   孟夏听着,不禁莞尔一笑,”行行行!我干脆一点,我爽快一点,我心疼你了,我的爷。“   ”夏儿,你这话听着就像是在敷衍我。“   ”我是认真的,没有敷衍。“   ”你说没敷衍,那是不是用行动表示一下?“沈望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唇,孟夏弯唇一笑,凑过去轻啄一下,沈望立刻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让两人更加贴近。   深吸重吮,不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的松开彼此。   沈望低头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孟夏,道:”刚开始,青杏她们靠近了,我也会过敏,现在就不会了。我也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应该是因为她们是忠心的,或者说是我对她们不排斥。“   ”有这样的事情?“   ”嗯。“   孟夏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说来,你还自带防备功能,觉得对方用心不纯,你还能第一时间就有个认知?“   沈望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管这些干嘛,只要我对你和你身边的好姐妹不会过敏就行。其她的,让她们远离一点就行了。这样,夏儿不就可以更放心了吗?“   ”噗……“孟夏推了推他,”你快沐浴去。“   ”遵命!娘子大人。“沈望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笑着去了净房。   第二天,沈望早早就上了早朝,回来时,他身后还跟着孟文夫妇。   ”夏儿,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哦。“孟夏立刻让林曲儿她们去收拾房间。   这边,孟清灵看着自家爹娘,有些意外,”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祖母在这里,我和你爹当然要过来侍候。你六叔的伤还没好全,你六婶又得照顾你六叔,我和你爹过来,这是一定要的。“   孟大夫人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摄政王下朝后,就去客栈把我们接来。“   孟文一脸春风得意,问侯了一下孟父的伤势,便以要收拾屋子为由,扶着孟老夫人随着林曲儿一起去了西面那边。   ”姑娘,这屋子我们来收拾就行了,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孟大夫人到了地,就开口让林曲儿回去。   林曲儿惊讶的看着她,”孟大夫人,还是让我来收拾吧,你们是客人,怠慢不得。“   孟大夫人笑着摆手,制止了她,”真的不用,也就住几天,我自己来就好。“   林曲儿见她一脸坚持,便朝他们几人行了礼,离开。   林曲儿一走,孟清灵立刻就急不可待的发问:”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昨天不是说不来的吗?“孟清灵知道自己娘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如果知道自己的目的,她是不会同意的。   孟文一句冷眼扫了过去,”灵儿,你这是怎么跟爹娘说话的?“   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沈望下了早朝后便让人去客栈把他们接了过来,路上,沈望已隐晦的说得很清楚,就只差没有点明的孟清灵和孟老夫人千方百计搬到这里来住的目的了。   当时,如果面前有条缝可以让他钻,他也就钻进去了。   丢人啊!   他本还想着,借了与摄政王的关系,以后可以给孟清灵谋一门好亲事,可她这是自毁前程啊。幸亏沈望没有做绝,不仅给他升了官,还说有合适的他的会帮忙。   当然,沈望这么做也是有要求的,孟武一家认祖归宗后,他们就得分家出来,不会与孟家那一大家子的人搅在一起过。   他当时听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回绝。   可沈望说了,亲人就是亲人,分家出来,那也改变不了。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不会因为把孟武一家分出来,就彼此成了陌生人。   孟文不傻,这事沈望就算不经过他,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通过他来办这事,也算是给自己面子。   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孟老夫人听孟文如此呵斥孟清灵,有些不悦,”文儿,你一个当爹的,怎么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责备孩子?清灵有什么错,谁会傻傻的不为自己谋一份好的将来。“   孟文皱眉,第一次觉得把女儿养在孟老夫人身边,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娘,摄政王给咱们在栾城置了一处三进的房子,房契都已经交给我了。您儿子我刚升了户部郎中,等回平谷城交接后,我就正式来栾城任职。“   孟文说着,有些激动。   孟老夫人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房子我和英娘已经去看过了,还是摄政王领着我们去的。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您老可不能跟着灵儿胡闹。咱们清灵可是大家闺秀,将来是要嫁在栾城当人嫡妻的。“   孟文的话有些隐晦,但孟老夫人和孟清灵都听清楚了。   孟清灵一听就不高兴。”爹,我那么种可都是为了您的官途。“   ”你这么做只会败了我的官途。清灵,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但是爹却很清楚。这四年多来,他不近女色,多少试图接近他的女子下场悲惨,你是不知道的。别试图插进他们夫妻中间,你插不进去,他也不可能让你插进去。你若再一意孤行,那为父别说帮你,我会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孟文听了,面色冷凝,语气不悦的呵斥她。   真是天真。   她以为沈望是什么人?   栾城有多少女子对他由原来的虎视眈眈,变成了现在的闻风丧胆?   天真,无知。   孟清灵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孟文,既不甘,又伤心的道:”爹,我可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孟家?“   孟老夫人平时最疼孟清灵,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疼极了。   正欲开口,就听见孟文神色更冷了几分的道:”孟家不需要你这样的手段,灵儿,你若再执迷不司,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平谷。回到平谷后立刻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你要知道,你再这样,孟家会被你给害了。“   ”祖母,你听听我爹说的话,这世上有这么当爹的吗?怎么能如此说自己的闺女呢?“   孟清灵扑进孟老夫人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孟老夫人心中一阵气结,瞪着孟文,喝道:”孟文,你行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纵然灵儿有妥之处,你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的闺女啊?“   ”娘,你再宠着她,她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了。“孟文也不退让。   ”你放肆!我……“孟老夫人用力一拍桌面。   孟大夫人连忙打起了合场,”娘,你先消消气,听他把话说完。“她赶紧沏了茶给孟老夫人,”娘,你先喝口茶,别动气。“   ”哼——你这当娘的,可真是当得可以啊。“哐当一声,孟老夫人把茶盏扫在了地上,她有气不能冲着儿子撒,又舍不得对孙女生气,那就只能是向孟大夫人发飙了。   孟老夫人这一生气,可把孟文给惹毛了。   他瞪了孟清灵一眼,道:”娘,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和清灵一起先回平谷城,正好孟冬也要去,有他在路上照顾,我也放心。我等六弟他们再一起回去。“   这样子是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越早送走就越好。   沈望的话说得那么清楚,他不敢还有什么幻想。   好好相处就是一家人,不好好相处,那就什么也不是。   他舍不得这么一棵大树。   孟清灵一听,当然不让,”娘,你劝劝我爹吧,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平谷城。“   ”灵儿,听话!你爹不会害你的。“孟大夫人委婉的拒绝。   这时,孟老夫人冷哼一声,”哼——你们这么快就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真是不孝子。“   ”娘,我们没有嫌弃你,今天过年,我们是要在栾城过的,我来这里上任时,一定会带上娘。让娘在栾城享福,我让你们先回去,正好也可以准备一些六弟他们回家认祖归宗的事情。“   孟文想了想,这么办或许更好。   ”我不回!“孟清灵一口回绝。   她反应让孟文更加坚定的要送她回去。   ”灵儿,你帮你娘一起收拾一下屋子,我送你祖母回房休息。“孟文上前,扶起孟老夫人,”娘,孩儿送你回房。“   孟老夫人点头。   母子二人回到房里,孟文也就有话直说了。   ”娘,您是最疼孩儿的,孩儿在官场打拼了大半辈子,如今有了终于有了希望,您一定是替儿子高兴的。儿子知道灵儿在娘身边长大,娘很疼她。可是,娘,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若是真的惹怒了他,轻则绝了关系,重则一个家就没了。“   孟文意味深长的道。   孟老夫人是真心疼自己的这个亲儿子,听他这么一说,她也明白其的厉害关系。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没有想过,老六会有今天,如果早知道,我当初也不会那么对他们。现在他们虽心里对我还有怨,但对你这个大哥却还算是敬重的。只要对我儿有帮助,我这个做娘的做什么都可以。“   ”娘,现在还不迟,咱们还可以让他们改观。“   ”真的不迟吗?“孟老夫人问道。   她以前那么对人家,人家还会谅解她?   ”不迟!六弟和王佩兰是什么样的人,娘也清楚。咱们现在不求别的,只求关系不弄僵就行。有个这样的兄弟,于儿子来说,只有益处,并无害处。“   孟文是想明白了,也看清楚了沈望。   他奋头一辈子,其实也抵不上孟武他们家任何人的一句话,尤其是孟夏。就因为清楚了这些,所以,他不会让孟清灵去惹孟夏不痛快。   否则,最终不痛快的人就是自己一家人。   孟老夫人如醍醐灌顶,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伙同孟清灵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否则,她就赔上了儿子的官途,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文儿,你不用再说了,娘明白该怎么做了。明天,我就带着灵儿和孟冬一起先回平谷城,你放心!他们的新家我会亲自帮忙打理。这份关系,我一定会帮你攥紧了。“   孟文欣慰的笑了,”娘,谢谢你!“   ”你是娘的儿子,干嘛还要谢娘呢。“孟老夫人笑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高兴的拍拍他的手背,道:”文儿,你很有出息,你爹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以后,娘不会再做无益于你的事情,清灵我会看住她,不会让她胡来的。不过,以后来了栾城,你也得帮着给她寻个好人家。“   ”娘,你放心!她是我的亲闺女,我自然是疼的。“   ”嗯。你去休息吧,我想睡一会。“   ”是,娘。“   孟文出去,站在房门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   幸好,娘还能劝得动,幸好她老人家心里还是以自己这个儿子为先。   真好!   以后,他就可以在栾城了。   他说过,他迟早会步入栾城中的上流行列中。   翌日一早,孟冬和孟老夫人、孟清灵就一起启程先回平谷城。   东玉朝,贤王府。   ”王爷,门外有一位客人来拜访,他自称来自大晋,姓沈,说是王爷的旧识。“王府总管有禀,八贤王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眸子轻转,点头,”带他来书房。“   ”是,王爷。“   一旁,飞掣看了一眼略有所思的八贤王,道:”王爷,这人应该是大晋祝王。“   ”本王也猜是他。“   ”王爷为何要见他?他可是大晋在通缉的要犯。“飞掣不明,这么做难道不会让人怀疑?   八贤淡淡一笑,道:”飞掣,他若是没有什么大礼,他敢来找本王吗? 118章 她不简单   飞掣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总管就领着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男子进来,“王爷,人带到了。”   八贤王点头,抬手示意总管回避。   “没什么事情,那奴才先出去。”王府总管行礼后,退出书房。   “祝王,你可以摘下斗笠了吧?”八贤王笑着挥手,飞掣已默默去沏了两杯茶过来,这时,祝王已搞下斗笠,笑眯眯的看着八贤王,道:“八贤王,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多谢关心,一切甚好!”八贤王抬手,“沈兄请坐。”   “司徒兄,请。”   两人撂袍坐下,端茶啜了一口,双双放下。   八贤王看向祝王,问道:“沈兄,你如今可是大名人啊,名气响当当。你们大晋小皇帝下了皇榜通告天下,如若交出沈兄,便可得一大笔赏金。沈兄不怕危险,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这是为什么啊?”   祝王闻言,并不恼,只是淡淡的笑了,目光有些暗晦不明的看着八贤王,道:“我和司徒兄是同一种人,多年忍气吞声,可并不是因为一个怕字。如今我被一个妇人家弄得家破人亡,希望司徒兄别重蹈我的覆辙才是。”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祝王来到这里,已是早有准备一套说辞。   八贤王笑看了他一眼,低头,捏起茶盖轻轻撇去茶汤上面的浮叶,满脸风轻云淡。   祝王爷也是笑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一时之间,书房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良久,八贤王开口,“飞掣,你先出去。”   “是,王爷。”飞掣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祝王爷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笑道:“司徒兄,你还是一样的谨慎行事,只是,你就是再谨慎,再聪明睿智,你也一样被人蒙在鼓里。”   “此话怎讲?”八贤王眸中闪过一缕冷光。   “孟夏,她可不简单。”祝王爷说着,嘴角溢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想想自己聪明一世,临了临了却栽在她一个小妇人的手里。   闻言,八贤王笑了,“沈兄,你栽在她手里,那是你不小心!她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就连她有今天也是我给的,她就是那孙猴子,那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对于孟夏,八贤王有自信能扼制住的。   “真的吗?”祝王爷轻声反问,却能让人听出他话里有话。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有话就直说,本王这里不收留无用之人。以沈兄现在的情况,我收留你,可是多了几分危险。”八贤王出声威胁,不想再与他兜圈子。   “司徒兄,你怎么这么快就没有耐心?成功可是最忌这个的,你是心里就没有自信吧?呵呵!”祝王笑了。   八贤王欺身而至,突然伸手扼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就像是野兽盯着猎物。祝王爷满面涨红,但却不慌乱,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一样。   “你就怕死?”八贤王抽回手,到底还是留他一条性命。   如果祝王刚刚挣扎或是求饶了,他一定不会手软。   “怕!不怕,我就不会来找你了,不过,我现在最怕的是报不了仇。”祝王说着,揉揉脖子,“我要让孟夏和沈望死,这事我只能依借你的力。”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司徒兄,你可知道无影门?”祝王爷试探性的问道。   八贤王微微蹙眉。   祝王爷见状,已知道答案。   他笑了笑,又道:“无影门和侠义门在我们大晋不分伯仲,这些年来,无影门逐渐有一种洗白之势,不再像过往那样专门以暗杀和情报为主。他们还有了不少产品,听说,现在无影门的门主是一个小妇人,那小妇人行商手段和眼光都是独特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八贤王不耐烦的叱道。   “无影门的门主是孟夏,这个她没有告诉你吧?”祝王爷一副我果然没有猜错的表情看着八贤王。   “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影门前门主的老相好千面鬼魑曾卖命于我,不过,在他身上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当年孟夏的儿子中毒,也是司徒兄一手主导的。司徒兄真是好计谋啊,明明你就是她的仇人,她还当你是大恩人,为你卖命这么多年?只是司徒兄就不怕她有一天知道真相后,她会狠狠反咬司徒兄一口吗?”   祝王爷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了八贤王的心窝里。   他知道,孟夏就是那种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   若让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她一定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如果前一刻八贤王还觉得孟夏是他手中紧紧抓牢的棋子,那么现在他明白,孟夏早已脱离了他的控制。   “司徒兄,据我所知,孟夏还有一个矿山,一个巨大的铁矿。你这些年,秘密打造的那些兵器,全是她供应的铁矿。她一方面帮你挣钱,一方面也从你身上挣钱走。这一点,怕是司徒兄一直都不清楚吧?”   “什么?”   八贤王真的惊讶了,他这些年打制不了兵器,明面上说是为朝廷的,暗地里却是为自己他朝一日起兵而准备的。   想想那时,他为了避嫌,的确是由孟夏出面帮他处理的一切事务。   “司徒兄,你认为,现在孟夏还能留下吗?”祝王爷想到自己在路上听到的消息,冷冷的抿紧了嘴唇,好半晌才又道:“现在她马上就要成为大晋的摄政王妃了,而她们一家居然还本就是大晋平谷人,你认为,她还会对东玉有半点依恋吗?还有半点旧情可念吗?如果东玉和大晋开战,她不可能站在你这边。”   祝王爷继续将八贤王心底的最后一点希翼也打破。   “你说孟家是大晋平谷人?”   “平谷第一家的孟家,如假包换。”   八贤王听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发觉孟夏那一边的事情全都脱离了他的把握。   “飞掣。”   “是,王爷。”八贤王一声才落,飞掣就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带祝王爷下去休息,让人把沁院打扫一下。”   “是,王爷。”飞掣扭头看向祝王爷,伸手做了个请势,“祝王爷,请!”   “司徒兄,多谢了。”   “不用!晚上我再为沈兄设宴,希望沈兄能想起更多有用的东西。”   “那是自然。”祝王爷勾起了嘴角,转身随飞掣出去了。   飞掣字排祝王爷住下之后,八贤王让他先回去休息,飞掣想了想,思虑再三,还是写了一封信给孟夏。刚刚祝王爷说的那些,他都听到了,八贤王的个性他是清楚的,如怀疑了孟夏,那她就是弃棋了。   八贤王对弃用的棋子,向来都不会手软。   刚写好信,房门就被人推开,飞掣抬眼看去,见八贤王走了进来。他背手过去,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丢进衣袖中。   “王爷,你怎么来了?”   飞掣迎了过去。   八贤王朝他桌面扫了一眼,笑着问道:“飞掣,你这是准备练字?”   “是的,王爷。飞掣闲来无事,想着王爷的教诲,便磨了墨,准备练字。”飞掣垂首,眸子轻转,不明白八贤王这么出其不意的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八贤王欣慰的点头,抬步走过去,看着桌面上空白的纸,惊讶的看着飞掣,问道:“飞掣,你这是还没有开始写?”   “回王爷的话,飞掣刚准备写。”   八贤王微微颔首,目光扫了飞掣的手指一眼,见他中指上沾了墨,眸光就暗晦不明的闪了几下。   “飞掣啊,这练字要讲究专心,练字也能让人的心静下来。”说着,他执笔沾墨,在宣纸上写下大大的忠城二字,真正是苍劲有力。   “你来看,这字就要这样练。你啊,你还需要好好的练习。”八贤王把笔放下,抬步就往外走去,“你继续练吧,本王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来了。”   “是,王爷。”   飞掣送八贤王出去,返回桌前,看着纸上的二个大字,不禁心惊。   他什么字都不写,只写了这两个字,难道是因为他察觉了什么?   八贤王对于飞掣有养育之恩,飞掣对他是一种相当于对父亲的膜拜之情。他常会给孟夏一点关键的消息,也是因为他一直钦佩孟夏,心里对这个坚强不息的女子有一份爱慕之心。   他一方面不希望八贤王失败,一方面又不想孟夏有任何的危险。   他坐了下来,直直的盯着纸上的二个字,久久都没有回神。   这是写还是不写?   他拿出袖中的信,熨平,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信给烧了。   希望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夜里,东玉京城一处破庙里,飞掣一身黑劲衣出现在那里,他刚到,就有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他面前,“你说有大生意给我,可是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飞掣扭头,冷笑。   他同样也是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深邃冷漠的黑眸。   “什么生意?”   “大晋的祝王爷如今就住在贤王府的沁院,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在贤王府动手,而是等他外出时再动手。他这个人狡猾至极,你可要小心。”   飞掣不喜祝王爷,他要祝王爷死。   那样的老狐狸站在八贤王身边,迟早会惹事,而且,那人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孟夏,他不可能再留下他。如果不是他不便动手,他就自己动手了。   “杀他,我有什么好处?”那人问。   飞掣勾唇笑了笑,“你可以一次赚两笔。”说着,他朝那人丢去一个荷包,“这是我给你的,你还可以拿着他的人头去大晋领赏银,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赏银。”   那人拉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叠银票,笑了。   “行!这生意我接下了。”   说完,他纵身离开,消失在飞掣面前。   飞掣也不再逗留,在夜色中赶回贤王府。   一连几天,祝王爷都不踏出贤王府一步。第四天,他终是戴着他的黑斗笠出了王府,一路往城外去。城门外,树林里,十几位黑衣人拦下了他的去路。   “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人。”为首的人冷声应道。   祝王爷闻言,仰头哈哈大笑,“就凭你们几个?”   “就我们这些人已是给足你面子,不过,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省得多受痛苦。”为首的人有些张狂,他抬手,大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就将祝王爷包了起来。   “上,留活口。”   祝王爷冷冷勾唇,那些人还没有近他身,就有几个暗卫突然出现与那些黑衣人缠打在一起。   他出府,不过就是引出这些人,让他们知道,螳蝗捕食黄雀在后的厉害。   这几个暗卫是八贤王派来保护他的人。   呃……   祝王爷看着从背后穿刺而过的剑尖,他瞪大了双眼,慢慢转身,看着他身后勾唇冷笑的飞掣,手指颤颤的指着他,“你……你……你就不怕八贤王怪罪下来。”   “这是王爷的意思。”飞掣冷冷的笑了一下,抽剑,又往祝王爷身上补了几剑,“你很聪明,可你不知道王爷最忌讳什么,他最恨别人知道太多,他认为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说完,冷冷的抽剑,一脚踢开祝王爷。   祝王爷倒在地上,吐了几口血,便头一歪,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收队!”飞掣一声令下,他的几个暗卫已收剑。他扫看了伤势不一的黑衣人,用剑指着地上的祝王爷,“人是你们杀的,赏也由你们去领吧。”   说完,带着几个暗卫离开。   黑衣人愣愣的看着来去无影无踪的暗卫,又看了看地上已断气的人。   “把他的带去领赏。”   管不了那么多,有银子挣,他们不会傻傻不要。   飞掣带着暗卫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暗卫见他停下,也停了下来。飞掣转身,冷冷清清的看着他们,“待会怎么跟王爷交待?”   “咱们不敌,祝王爷被人刺杀。”   几个暗卫应道。   飞掣点头,抽出剑递给其中的一个暗卫,“站在身后去,把我手臂划伤。”   “这……这……”   “还不快点?”   暗卫握紧了剑,绕到他身后,用力往手臂上刺去。飞掣的身子不由的向前踉跄了几步,他的手紧紧按住右臂,扫他们一眼,“你们也一样,不同部位的受伤,不要让人怀疑。”   “是。”   几个暗卫,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帮我,我帮你,身上或多或少的受伤。   “回吧!”   “是。”眨眼间,暗卫已消失在他眼前。   飞掣纵身离开树林,在树林外找到自己的马,策马回贤王府。   “什么?那祝王被人刺杀身亡了?”八贤王惊讶的叫了一声,目光就落在了飞掣包着白纱布的右臂上,“飞掣,你的伤势如何?”   “回王爷的话,只是皮外伤。”飞掣面色淡淡的,“树林里埋伏的人太多,属下带去的几个兄弟都受了伤,幸好都只是皮外伤。”   八贤王点点头。   朝他挥挥手,道:“你下去休息,把伤养好先。”   “王爷,不用的。飞掣这只是皮外伤,而且,飞掣还有左手,并不影响。”   八贤王点头,不再劝他下去休息。他负手立在窗前,沉默了许久,他才淡淡的开口,“也罢,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牢的。最算他今天不死,迟早有一天,我也不会亲自收拾他。”   祝王爷知道太多,他居然连沈靳的身世,还有沈靳也投靠了他,这些他都知道。这样的人,他是不可能留太久的。   只可惜,他没有告诉自己关于更多无影门的事情。   “飞掣,你下去安排去调查无影门。”   “是,王爷。”   飞掣离开后,八贤王就扭开书架上的开关,进了密室。里面有一间信息房,那里有许多他收到的消息。他进去后,就看到一个新消息。   他上前,打开小竹筒,从里面取出纸条。   “他们欲取北雪莲。”   他知道,他们指的是孟夏和沈望。   他们要取北雪莲,这应该是跟解去孟晨曦体内的毒有关。果然,他们手中是有《医绝孤本》的,什么被火烧了,全都别想蒙骗得了他。   他取来纸笔写下几个字,“不计代价,夺取北雪莲。”   他不会让孟夏和沈望得到北雪莲的,想也别想。   孟夏,这个忘恩负义的,他不会放过她。   八贤王发出信,又在密室里看了许久信息,这才出了密室。   ……   乐亭,知县府,后院。   高夫人正对着管家大发脾气,端着滚烫的茶水往管家头上砸去,恨恨的道:“你这个狗东西,你千方百计的算计了我的女儿。你现在居然连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   管家头上火辣辣的痛着,他心想,这头发估计都被她烫掉了,他要成光头了。   想起那件事,他心里就生气。   他唯一的儿子要娶一个傻子当媳妇,他心里难受得很,现在居然还要受她的百般刁难,他真想一走了之,不再在这里受气。   高夫人见他不言不语,心里的火更大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聘礼太少了,太寒碜了。”   高夫人几乎是吼了出来的。   管家点头,应道:“夫人,小的知道了。”   “快去准备。”高夫人白了他一眼,越看越生气。   管家从高夫人那里出来,就匆匆去找高大人,此刻,高大人正在浓靳的房里与那女子*。管家站在门外,一直等到里面安静下来了,他才敲门。   “大人。”   高大人一听是管家的声音,连忙收起紧张,穿了衣服走了出来。   “管家,有何事?”   “大人,这事还是去书房说吧。”管家左看右看,虽然没有下人经过,但他还是说不出口。   高大人点点头,率先往书房走去。   两人进了书房,管家就跪在了高大人面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大人,请你收回二小姐和小儿虎子的婚事吧。”   闻言,高大人一愣,忙朝管家看去,见他头发湿的,脸上还有着明显的烫伤红印,便问:“管家,你这是怎么了?”   管管一个劲的磕头,不敢说高夫人的一句不是。   “大人,小的老了,想带着儿子回乡下住,请大人恩准。”   高大人一听,随即就确定是高夫人做的好事了。   他用力往桌上一拍,甩袖就往外走去,“管家,你哪也不用去。这事由我作主,都是她捣鼓出来的事情,如今她还要发什么疯?”   说完,他就踏着大步去找高夫人。   此刻,高夫人还在房里大发牢骚,气得乱砸东西,一屋子的丫环婆子都劝不住她。高大人赶来时,瞧见一屋子的碎片,急得上前就掴了她几巴掌。   “你可真行啊!自己惹出的乱子,还有脸在这里发脾气?”   高夫人被他一下子打懵了,随即回过神来就捂着脸,指着高大人的脑门,骂道:“高荣轩,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居然打我?你可别忘了,你有今天全靠我娘家一直帮衬着。”   啪啪几声脆响,高大人又甩了她几记耳光。   他双止赤红的瞪着她,那眼神就是一条吐着舌头的毒蛇正紧盯着你,只要你再动一下,他就扑上来啐了一脸的毒。   高夫人被他这么一瞪,心里有些发怵。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这么吓人过。   以前,她就是指着他骂,也最多也就是转身走人,现在他居然二话不说就打她。高夫人就是一个吃软怕硬的,见高大人如此强势,她也就蔫了下来。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当初你娘家对我不薄,我都记得,我也还了。如果你再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提出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个大男人,谁也接受不了一辈子都被自己的媳妇指着鼻子骂,没有我娘家就没有你的今天。这是一件窝囊的事情,他受够了。   绝不会再受这气!   高夫人嘴角翕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吓坏了。   高大人指着门外的管家,道:“二丫头和虎子的事情,你好好的准备一些体面的嫁妆,别再丢人现眼了。你腾个大院子出来,二丫子和虎子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就当多了半个儿子,若是你再生事,你就等我的休书。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惹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实在是可气。   她怎么就不想想,一个傻丫头留在自己身边,找个差一点的人,也许更是好事一件。   起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管家父子不管对二丫头怎样?   只是宠着,疼着。   这样还不够吗?   他是有些可惜了没有把秦宝林绑住,可是,谁又能保证秦宝林就是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人呢?他就是不认账,或是娶过去丢在一边,再娶个三妻四妾,那他岂不是害了女儿的一生。   “大丫头成亲后,二丫头的事也办了,明年一整年都不宜成亲。”   说完,他甩袖离开。   管家匆匆跟了上去,欲言又止。   这得罪了夫人,他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管家,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夫人那边,我会为你作主,她不敢对你怎样的。等二丫头嫁过去后,你要待她好一点。你明天让虎子来找我,我安排去铺里学习,以后啊,这些东西都得交给他。”   高荣轩是一个俱内的,自己家里穷,当年靠着商人的娘家打点。后来,尽管高夫人生了两个女儿就生不出来了,他也不敢提纳妾的事情。   现在他就不甘心绝后了。   他想要有人给他生个儿子,一个传承香火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就掠过沈靳房那女子的身影,想着那尤物的*,他不由的下身一紧,加快脚步出了大门,上了马车就直奔百花戏院。   那女子沈靳早就不碰了,放在那里,也只是方便他。   他现在要去找沈靳,跟他说清楚,人他要接到外面来,他准备置个院子,把她养成外室,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   沈靳这些日子一颗心都纵在百花戏院了。他成天追着那牡丹,可就是不吃人家的便宜,那样子让高荣轩不解,可他却说他动真了。   动真了?   都说戏子无情,他动真,别人怕是不这样想。   高荣轩心里这么想,但他不会说出来。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百花戏院的门口,刚跳下马车就碰到秦家村那边来的人,那人见到他连忙行礼,“大人。”   “你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我来找靳公子。”   矿场的事情由沈靳负责,所以,那里的负责人都会直接来找沈靳。   “那咱们一起进去吧。”高大人领着那人直接去牡丹房里,戏院老板把他们带到房门前,面色尴尬的听着里面传来的嘻笑声。   “高大人,你们请便,我还有事要去忙。”   高大人看着戏院老板跑了,便示意身边的人去敲门,叩叩叩……“公子,有急事要向公子禀告。”   沈靳听出了是矿场负责人的声音,便松开牡丹,牡丹却如八脚章鱼般把他缠住,面色不悦,态度不羁的道:“你刚说什么来着?现在这么快就变了?”   “我……牡丹乖,我真的有事。”沈靳耐着性子解释。   他爱极了牡丹泼辣的性子,偶尔还放荡不羁,可又坚守最后一道防线,让他爱得咬牙切齿,但又心甘情愿的由她任性。   沈靳从没有这样过。   他时常在想,他这是病了,还是没救了?   “不准去!”牡丹随着沈靳起身,她应像是一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她修长的腿紧紧的圈住他的腰身,嘟着红唇儿,不满的道:“不许去!人家不让你去。”   她声音不小,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高荣轩听着那嗲嗲的声音就浑身酥了。   那矿场负责人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处。他们这些常年做苦力,又在野外的人,很少有碰那事的机会,现在听着这声音,他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沈靳无奈,也知道门外还站着人,便淡淡的吩咐,“你们先回吧,晚一点我亲自过去。”   “可是,公子,那里……”   “让你回,你就回。”沈靳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身上的小妖正在咬他的耳朵,“你们回吧……”最后,他的声音都沙哑了。   房门外,矿场负责人和高荣轩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掠过惊讶和兴奋。   高荣轩的事情不急,所以,他拍拍那矿场负责人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走。   沈靳不出来,矿场负责人也没有办法。   出了百花戏院,高荣轩就请那矿场负责人去花楼喝酒。他想,这人负责矿场,能把关系弄好一点,就好一点,这样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高荣轩不喜在花楼胡来,便给那矿场负责人找了个美人,让他去*,自己则回去找沈靳房里的女子了。   沈靳听到外面的人走了,便双手托住牡丹的臀,快步往床上走去。   牡丹呵呵直笑,到了床上就闪到了一边,一双软臾推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压过来。她嫣然一笑,道:“公子,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可以玩,但是,牡丹,你这么用心的把我留下来,难道不该满足我一下吗?”沈靳看着齐胸襦裙下的白皙肌肤,有些按捺不住了。   牡丹蹙眉,神色渐冷。   “公子,你们男人怎么就这么现实?你不是说真心爱着牡丹吗?怎么就不能把这事留在洞房花烛夜?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娶牡丹?”   牡丹突然就直直的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道:“来吧来吧,你要我就给你,我现在就满足你。”说着,她用力拉下襦裙上的红绸带。   沈靳微眯起了双眼,随即就伸手过去。   牡丹心里怕得要死,就怕他真的要干那个啥?她只是唬他的,这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够了解他了,她以为他不会在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有什么行动,现在看来,自己是要踢在铁板上了。   这可怎么办啊?   牡丹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怯意。   沈靳看着她刚刚还一副大无畏的样子,现在又一副怕得要命的样子,他不知为何就想到了纸老虎,一个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   听到笑声,牡丹睁开眼睛,却被一张放大近在眼前的脸给吓了一大跳。   嗬……   沈靳覆过去,抱着她笑了。   他的胸膛笑得剧烈起伏。   牡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她又过了。   她好怕他真的强来,自己该怎么办?   他的武功不低,警觉性更强。   他们这么亲昵的关系,她还是没有看过他面具下的真面目。   哈哈哈……牡丹也笑了,两人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他松开她,她动手推了他一下,似乎娇嗔的道:“你吓到我了。”   “哈哈哈……”沈靳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看着她,“我总算是知道了,我的牡丹原来是一个纸老虎。”   “嗯,纸老虎也是会咬人的。”牡丹气鼓鼓的张嘴咬住他的手指,沈靳眸子越来越深邃,看着她的目光让她又紧张也起来。她连忙松开嘴,不安的道:“你……”   砰——   沈靳倒在她身上。   牡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也软软的闭上眼睛。   戏院老板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两人,连忙上前伸手去摘沈靳的面具,沈靳突然伸手扼住他的手,左手的匕首已往他身上刺去。   腹中一阵刺痛,戏院老板不敢相信的看着沈靳。   他居然没事。   刚刚明明就烧了迷香,他也倒下了,可他怎么就没事呢。   戏院老板捂着伤口,一手抽出剑往床上的牡丹砍去,沈靳见状,连忙踢开他的剑,把牡丹护在自己的身后。他刚刚还在怀疑牡丹和戏院老板是一伙的,可现在他知道,他的牡丹不是跟这人一伙的。   可恶!   戏院老板见打不过他,捂着腹部的伤口就往窗外纵去。   沈靳冷冷的唤道:“追,给我杀。”   “是。”   只听见有人应,却没有看到人。   沈靳坐在床沿上,伸手把牡丹的胸前的红绸带系紧,打了个蝴蝶结,上床抱着她,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着了。   两人一睡就到天黑。   牡丹伸手揉着额头,紧紧的皱着眉头,“好痛!”   一双大手拉下她的手,取而代之,力道适中的替她揉着额头,“头很痛?”   “呃……”牡丹惊讶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他,她连忙拉开被子检查,发现自己没有衣整不齐,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靳看着她的动作,不由的笑了。   这丫头,凶巴巴的,倒也对这事很在意。   牡丹想起了晕迷前的那种香味,便问:“我怎么睡着了?”   “你中了迷香,那戏院老板点了迷香。”   “迷香?”牡丹瞪大了双眼。   沈靳探究的看着她,轻轻颔首:“是的,迷香!他还来刺杀你和我,幸好被我打走了。”   “你没中迷香?”   “傻丫头,那种迷香,就是一般的毒药也奈何不了我。”沈靳伸手揉揉她的乌发,“幸好我没事,否则,咱们现在就是一对鬼鸳鸯了。”   “别!你别吓我。”牡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抬头柔柔的看着他,“人家不要你死。”   沈靳柔柔的笑了,将她抱紧。   许久,他才松开她,笑着拉着她一起起床,“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牡丹好奇的看着他,心里则暗暗着急,也不知那老头怎么样了?他怎么就那么贸然的动手呢?不过,她不知沈靳居然连迷香都奈何不了他。   沈靳牵着她,两人一起下了楼。   戏院里黑漆漆的。   牡丹问道:“你怎么不让人点灯?”   “等一下再点。”沈靳握紧了她的手。   空气中隐隐有浓郁的血腥味传来,牡丹心中一颤,却又不敢让自己有半点异常,就怕被沈靳发觉。她强忍着内心的情绪,跟着他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她的眼睛渐渐的适应了黑暗,她感觉,这方位应该是走向戏台。   突然,整个戏台灯光大亮,入目的竟是浑身是血的戏院老板。   啊——   牡丹尖叫一声,挣开沈靳,跌跌撞撞就往外跑,“啊——杀人了,死人了……”她浑身颤抖,不是怕的,是气的,是痛的……   她居然让自己的同伴这么惨烈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牡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就要趴到地上时,沈靳从身上搂紧了她的腰,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牡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吓到你,我只是想为你报仇。”   感觉她吓得浑身颤抖,沈靳就更心疼了。   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不该怀疑她的。   如果不是为了再次证实,他不会让人把戏院老板的尸首吊在戏台上。   他错了,他吓到她了。   牡丹拼命的推他,一边推,一边喊,“你放开我,你放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沈靳按紧了她,打横抱起她就大步往外走。牡丹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好可怕,好可怕……。”   戏院门外,矿场负责人已从花楼回来,正侯在那里等他,“公子,矿场出事了。”   沈靳一听,浓眉骤皱,喝问:“那你怎么现在才来禀告?”   “公子,属下来找了,可是公子让属下走,属下……”   “算了,走吧!现在就去看看。”沈靳抱着牡丹上了马车,那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声提醒,“公子,那里恐怕不适合带牡丹姑娘去吧?”   沈靳看了一眼惊吓过度的牡丹,心里充满自责,“没事!走吧。”   “是,公子。”   “驾——”   马车飞奔向前,直奔秦家村而去。   牡丹的情绪一直激动,沈靳哄了一路都没有哄住她,最后,他只好往她身上点了几下,她这才安静的趴在他的大腿上。   “公子,到了。”   “好。”沈靳拿过一旁的披风披在牡丹身上,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牡丹,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   他没有说完,就撂开车帘下去了。   矿场负责人朝马上看去,却被沈靳冷眼一扫,立刻就不看,也不问了。   两人匆匆的往矿场入口走去。   “到处是出什么事了?”   “矿道崩塌了,有一百多名的矿工埋在里面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公子,那里,你和牡丹姑娘……”   “算了算了,都是一些死囚犯,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马车里,牡丹睁开眼睛,听着沈靳和矿场负责人越来越少的声音。矿场?死囚犯?听他们说,这里是秦家村,可这里怎么会有矿场?   难道他们大费周张的把秦家村的人搬迁走,就是为了采矿?   想到刚刚沈靳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语气,牡丹就气得攥紧了拳头。他杀了老马,他居然杀了老马,老马那个时候放迷香,一定是怕自己吃亏。   老马,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书房里,沈望和慕云墨两人均是面色凝重的坐着,慕云墨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攥着,突然,他恨恨的往桌面捶了几下。   “云慕,你冷静一下。”   沈望紧紧的锢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自残。   慕云墨恨恨道:“你要我怎么冷?老马死了,老马死得那么惨,如果我不派他去乐亭,他就不会死,他就不会……”   “够了。”沈望低声呵斥,“云墨,这事谁也不想。可是,他们每次出任何不都最一样的充满危险吗?这事不怪你,你放心!我们一定为老马报仇的。”   “叡安,我要把云烟叫回来,那人就是个疯子,他是在试探云烟,如果让他知道云烟的真实身分,那云烟会比老马还惨。”   慕云墨有些冷静不下来。   这两人都是他侠义门的左膀右臂。 119章 提前交边防   “云烟现在不能离开那里,你现在冷静一下,你想想,那些人秦家村开铁矿,打铁器,他们的目的就是马司迢之心。且不说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沈靳,就算不查沈靳了,那大晋的百姓不能不管吧?”   沈望松开他的手,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   “冷静一点。”   慕云墨点点头。   沈望挨着他坐了下来,“咱们不能自乱阵脚,现在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来办。东玉那边不管是东玉皇帝的想法,还是八贤王的主意,这仗怕是要打了,咱们现在需要做好一切准备。”   四年前,大晋朝那算是重伤。   内乱外患。   现在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了四年,这才开始转好,眼看着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我明白。”   沈望起身就拿了一张平谷城的边防要哨图过来,摊开在桌面上,两人起身一起分析那些地方修改为宜,又该改在哪里设伏点?   两人在书房围着一张图纸,修修改改,圈圈划划又是一整天。   期间,孟夏提了饭菜给他们,并没有打扰他们谈事情。   “夫人,他们在里面说什么?怎么一天都不出门一步?”青杏好奇的问。   孟文听了,立刻竖着耳朵。   孟夏却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别好奇了,赶紧做你们的针线活吧。”   几人闻言,点头,把花厅餐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回房去赶针线活。王氏朝孟晨曦招招手,“晨曦,咱们也回房。”   “哦。”孟晨曦从孟父身上滑了下去,走到王氏身边,“祖母。”   “乖!”王氏点点头,扭头看着孟文夫妇,道:“大哥大嫂,我先带孩子下去梳洗。”   “好!你忙你的,我们再坐坐也回去。”孟大夫人浅笑颔首。   孟夏突然喊住了王氏,“娘,今晚让晨曦在我房里吧。”   王氏闻言,蹙眉看向孟夏,心里暗暗算了一下日子,神色立刻就凝重起来。这几天也该是毒发的日子了,她沉默的点头,牵着孟晨曦出去了。   孟父的目光紧随着王氏和孟晨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孟文瞧着,疑惑的问道:“六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气氛就不对了?   秦美华和孟阳也是一头雾水,齐齐朝孟父望去。   孟父浅笑着,笑容有些苦涩,“没事!只是晨曦的身子有些不适,这几天要看顾着点。大哥,我的伤势也差不多养好了,再过十天,咱们就回平谷城吧。我们回去把事情处理好了,紧接着沈望这边就会下聘。到时一定有许多事情需要大哥和大嫂帮忙打理的。”   孟文夫妇听了,连连点头。   “好!我们本该帮忙的,六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多谢大哥大嫂。”   “六弟,你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咱们可是亲兄弟。”孟文板起脸。   秦美华朝孟夏示了个眼色,姑嫂二人就端着已凉的茶盏,借故离开花厅。出了花厅,秦美华就把孟夏拉回房里,急急的问她,“夏儿,晨曦的病还没有办法吗?小五姑娘不是圣医的传人吗?她也不能治好?”   “大嫂,这事说来话长,真的说不清楚。现在方子有了,但还差两味重要的药材,我们已派人去采药了。应该不用再等太久了。”   孟夏说这话,也是没有底气。   她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取到北雪莲和西马丹,但是,她不会放弃,她一定会尽快得到那两样的东西。   不管要付多大的代价。   “那药是不是很贵重?如果有需要我和你大哥的,你可一定要说。”秦美华握紧了她的手,“三妹,这些年来,你一个人带着晨曦在外,我们一家人都很担心。现在好不容易相聚了,我们原来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   “大嫂,你别这么说。家人一直是我的坚持下去的力量。”孟夏说着,眼眶泛红。   秦美华倏地笑了,“咱们都别这样,大嫂相信,你的苦难都过去了,现在开始都是甜蜜的。”   “嗯。”   姑嫂二人坐了下来,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王氏把孟晨曦送过来,她们才散了。   “晨曦,跟大舅母说晚安。”孟夏抱过孟晨曦,秦美华凑过去,小家伙就在她脸上吧唧了一下,“大舅母晚安。”   “小晨曦晚安。”秦美华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王氏也笑着指指自己的脸颊,小家伙立刻笑着弯腰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祖母晚安。”   “乖乖听娘的话。”   “嗯,我会的。祖母放心!晨曦现在已经不小了,不会惹娘不高兴的,等我长大了,我还会保护娘亲。”孟晨曦乖乖的点头。   王氏闻言,眼泪就要溢出来,连忙点头,转身就匆匆离开。   孟晨曦看着,疑惑的问孟夏,“娘,祖母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好像要哭了?”   孟夏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因为祖母知道你这几天又要受苦了,所以,她心疼你。”说着,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晨曦,咱们不怕的,对不对?”   “对,我不怕!”孟晨曦笑了,搂紧了她的脖子,“娘,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有这么多人关心我,这么多人给我力量。”   “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呢?”孟夏也不知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   孟晨曦愣了一下,然后,应道:“那我也不怕!因为我心里知道大家都关心我,娘亲,你曾说过,喜欢的人,他们就会永远都在心里。”   “嗯,对!”孟夏抱紧了他,“晨曦真乖!真棒!”   房门外,王氏和秦美华听着里面母子二人的对话,早已泪水涟涟。   秦美华挽着王氏的手臂,道:“娘,我陪你回房坐一会吧?三妹的喜服我也帮着一起绣。”   “好!”   婆媳二人相伴回到房里,分了针就开始绣喜服上的金凤凰。   缝制喜服讲究只用一根线,他们那里有一个成文的风俗,缝喜服时,一线到底意喻着新婚夫妇白头偕老,如果中间断了线,那是一种不吉祥的。   整件喜服都需要重新缝过。   “美华啊,以后别再傻傻的想着给自己的夫君纳妾,这男人啊,没几个愿意只守在一个女儿身边的。娘也不是夸自己的儿子好,是不是这样子,你也看得见。阳儿憨厚本份,他不会因为没有孩子就与你没了感情,爹娘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把你把自家闺女疼着,所以,更不可能答应纳妾这事。你别再动这心思了,明天我让小五给你和阳儿切个脉,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有孩子那是咱们的福气,没有孩子,咱们也不能把好日子过没了。再说了,将来还有孟冬的孩子,实在不行,你们不也可以收养孩子吗?”   王氏一边绣,一边聊起这事。   这事一直压在她的心里,她想着还是表明立场,省得孩子们以为他们二老心里一直想着孩子的事情。   闻言,秦美华的眼睛就泛红,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抽出手绢轻拭眼角,“娘,谢谢你!我答应过孟阳了,以后,我再也不闹了。”   “嗯,这样才对。”王氏欣慰的点点头,“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爹娘只希望你们幸福。”   “娘,我明白了。”   秦美华偏过头,轻轻拭去眼泪。   王氏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就别哭了。你要是从我房里红着眼睛出去,我担心阳儿会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的欺负他的媳妇儿了。你可不能让我做一个恶婆婆。”   “噗……”秦美华噗嗤一声笑了,她没有想到王氏还能这么幽默,“娘,我不哭了,你才没有欺负我,我只是感动了。”   “感动了就笑吧,笑着好看。”王氏也抿着唇笑了笑,“你笑着出去,那小子一定就把心中大石放下了。我跟你说啊,人家小五说了,人只要心放宽,开心一点,这女人啊都可以不显老。”   “那娘多笑笑,这样我爹就有福了。”   “你这孩子,我说你呢,你怎么就绕到我身上来了?”王氏嗔了她一眼,“娘老了,黄脸婆一个,再也年轻不回去了。”   “哪有?”秦美华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笑道:“娘可不老,若是咱们一起上街,别人一定会问我,你姐多大了?”   “哈哈哈……”王氏被她逗笑了,“你这孩子,真是的。”   “娘,真的。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笑起来有多好看。”秦美华也笑了。   “你们娘俩在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孟阳扶着孟父回来,看着房里开心的婆媳二人,他们爷俩也露出了笑容。   普通人家里最难办的婆媳关系,他们家却没有这回事。   他们家的婆媳二人相处得就像是母女一般。   秦美华笑着起来,上前和孟阳一左一右的扶着孟父,王氏则连忙去铺床。   “爹,我和我娘也没聊什么,只是说我娘看起来年轻,就像是我姐一样。”秦美华说着,孟父的目光就投入正在铺床的王氏,嘴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你们娘啊,跟着我辛苦了大半辈子,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的孝顺她。”   “嗯,知道了,爹。”孟阳夫妇二人忙点头,“我们会孝顺爹娘的。”   不一会儿,王氏就铺好了床,在孟阳夫妇扶着孟父躺下的时候,她拿了一个大迎枕塞在他的身后,让他靠着更舒服一点。   她转身看着孟阳夫妇,“你们也回房去吧。”   “是。那爹娘也早点歇着。”   “嗯,回吧。”   王氏送他们出去,站在房门口又叮嘱了他们几句,这才返回房里。   孟父倚靠在床上,温柔的看着她走进来,王氏不由的脸一红,嗔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说着,就要去净房打水来给他擦身,洗脚。   “佩兰,这么多年了,我总感觉你一直没变。”   呃?   王氏的脚步顿住,脸上火烧火燎起来,她扭头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越老越大胆了?”   “在你眼里,我就成了一个老头了吗?”孟父的语气有些哀怨。   王氏只觉满脑黑线,这老头子今晚是怎么了?说话都不知害羞,她跺跺脚,不理他,红着脸去打了热水出来,拧了棉布过去帮他擦脸,细细的一根一根手指的帮他擦干净。   孟父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脸上,越来越温柔。房里的空气像是打开了两坛陈年老窖,整个房里都弥漫着醉人的气息。   王氏有种越来越觉得空气薄稀的感觉,她恶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孟父瞧见,不由的笑了。   “武哥,你今晚是怎么一回事?”王氏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心想,不会是发烧了吧?   孟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弯唇笑了笑,道:“你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佩兰,你真傻。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你还是这样。”   “我傻?”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傻,如果不傻怎么会陪着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吃那么多的若?”   “我不傻,你傻!”王氏把棉布放在盆里,握紧了他的手,“武哥,你一个没有吃过苦的公子哥为了我甘愿在外面从头来过,甘愿吃苦受累去过那种苦日子,所以,你傻!”   忆起年少往事,忆起这些年一路走来的日子,孟父嘴角溢出了笑容,“佩兰,我们都不傻!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我们一定还会做同样的选择。至少我会,你呢?”   “傻瓜!我一定会的。”王氏笑嗔了他一眼。   夫妇二人相视而笑,眸中尽是柔情。   那边,孟夏把孟晨曦哄睡了,见沈望还没有回房,便去厨房他们做点心。   “夫人。”流光迎面走来,在院子里拦下了她。   “流光,有什么新消息吗?”   “夫人,八贤王来信。”流光把手中的小竹筒交给她,“这是急信,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夫人快看看吧。”   孟夏点头,就站在走廊下,就着走廊上的宫灯看着里面的内容。   “他要我半个月之内把平谷城的边防要哨图给他。”   果然又是为了这件事。   他这么急是为了什么?   “夫人,你要把东西给他吗?”流光忧心忡忡的问道。   “给!”   “夫人,流田和流青那边都有消息回来,咱们的人已经到了雪山,也找到了北雪莲,只是那北雪莲还没有开花,听说是近期就会开花了。”   流光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是激动的。   他们知道,取回北雪莲就代表孟晨曦体内的毒很快能解了。   只要能在一年的最后期限之内把毒给解了,他们就可以真的松一口气了。   “真的?”   “嗯,真的。”   “让他们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北雪莲还有其他人惦记着,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孟夏叮嘱了几句,“流光,你去回信给流田,另外告诉洪兴,十天后,我要去平谷城,平常事务让他代我处理。”   “是,夫人。”   流光拱手离开。   孟夏站在原地,想到北雪莲的情况就忍不住的咧嘴笑了。她步伐轻松的去厨房做点心,不一会儿就做了几盘点心端去书房。   “你们在商量什么事呢?这一整天都过去了,你们也不出去透透气?”   孟夏把食盒里的点心端了出来,摆在桌上。   “我们在修改平谷城的边防要哨图,你要不要来看看,提点意见?”沈望拉过她,孟夏却是摇摇头,“这个我不懂,还是你们商量吧。另外,我刚收八贤王的信,他要我半个月内给他图,你们能弄好吗?”   “半个月?”   慕云墨皱了皱眉头,“看来,他是迫不及待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你怎么这么说?查到证据了?”孟夏看着有些气愤的慕云墨,一般很少有事情能让慕云墨这个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沈望看着桌上还热的点心,轻道:“云墨,快吃点吧。今天晚上咱们把这图改好了,明天给守业过目后,我就得派人去重新布置。”   慕云墨点点头。   孟夏看着他们俩,沈望见她一脸疑惑,便道:“我们派去乐亭证实沈勒身份的其中一位叫老马的死了。云烟传了消息回来,八贤王在秦家村开铁矿,打制兵器。”   “秦家村?”   孟夏惊讶极了。   那个地主有铁矿?   八贤王以前从未提及,怎么突然就去那里开铁矿打制兵器呢?要知道,探测出是不是有矿,这也是需要时间的,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夏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在想他怎么那么突然就那里开铁矿。”   慕云墨咽下口中的点心,又喝了口茶,这才开口,道:“他根本是早就知道那里有铁矿了,不然,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发现一个地方有没有铁矿?若是秦家村的人知道自己的山里有铁矿,他们会搬走?搞不好这个老狐狸早就在谋划这件事情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孟夏觉得有些事情,现在可以看得越来越清楚了,四年前发生了事情,似乎也开始可以串联起来了。   “你们吃吧。我先回房。”   孟夏的脑子里很乱,她觉得事情渐渐清晰了,可转念一想,如果四年前八贤王就打着开矿的主意,那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行动呢?   这么一想,她又打翻了刚刚的想法。   这事还是串不起来。   孟夏回房写了一封长信,然后去找了海棠,让她回沧城去找洪兴。她觉得有些事情,该告诉洪兴了。只是她不知这是真的,还是自己的猜测。   毕竟人有相象。   “夫人,你让我明天一早就回沧城?”   海棠惊讶,她这才来没几天呢,怎么又要她离开?   心里有些不愿意。   “对,海棠,你回去后就把这封信给洪兴,这事很急,你必须走一趟。”孟夏颔首。   海棠见孟夏一脸严肃,连忙把信收下,“夫人,我明天一早就赶回去沧城。”   孟夏拍拍她的肩膀,轻道:“你不用再回来栾城了,我十天后就要回平谷城,你在那里帮着洪兴处理门中的事务。”   “夫人,我也一起去平谷城。”   “海棠,你要知道,我的安排不会没有道理。我不是不喜欢你在我身边,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们四人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这次事情,不仅是你,就青梅她们,我也有事要交给她们去办。”   孟夏已经嗅到暴风雨来临的味道。   也许,这一次,她就能把四年前的事情调查清楚。   是恩是仇,她一定要弄清楚了。   海棠郑重的点头,“夫人放心!海棠明白了。”   “嗯,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是,夫人。”海棠想到明天又要分别,眼眶有些泛红,“夫人,你也早点睡。”   “好!”孟夏出了房门,海棠站在门前,依依不舍的送她回房。   翌日一早,海棠带着信离开。   吃早饭时,小五望着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问一旁的孟夏,“孟姐姐,他们还在书房里吗?他们就一宿没睡,到现在还在忙?”   孟夏看着小五,忽地笑了,“小五,你这是在关心慕云墨?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书房看看?”   “我才没有!我只是瞧着他们这样,我担心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小五立刻否决,不愿承认自己心里关心慕云墨。   她昨晚一夜未睡安稳,一直在听着隔壁房里的动静。她在想,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房,慕云墨应该就会在别院住一夜了。   不过,她昨晚好像并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   “好吧!你没有。”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书房门打开,慕云墨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到院子里的孟夏和小五时,怔了一下,随即就冲着孟夏,道:“孟夏,叡安他上早朝去了。现在我也先出去一趟,你能不能找个人送我一下?”   说着,他打了哈欠。   孟夏推了一下小五,笑道:“小五正好要上街买点东西,昨天还说要去看看你娘,要不,你就和她一起吧?”   “孟姐姐,我又没有……”小五说着,孟夏朝她猛眨眼,压低了声音,道:“你瞧瞧他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你在身边,我放心一点。小五,我告诉你,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很重要,所以,你在一旁,我就安心!”   “那是什么?”   “他们从昨天到现在就是弄那东西,你就帮姐姐一个忙。”   小五点点头,朝慕云墨走过去,“走吧!我顺路送你一程。”   慕云墨听了,轻轻点头。   小五不由蹙了蹙眉头,觉得今天的他与往日的不太一样,没有他之前的贫劲,现在这么认真的他,还真让她有点不适应。   两人上了马车,小五见他一直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如泼墨般的眉头一直拧着不松,忍了好久,终是开口打破沉默,问道:“你在忙些什么?”   “这个不便告诉你。”   “你?”小五本想呛他几句的,可看他的眼眶有着浓重的乌青,又有点于心不忍。“你就靠着眯一会吧,到了我就告诉你。”   “送我去皇宫。”   慕云墨往后一靠,缓缓闭上眼睛。   小五无奈的摇摇头,取出一块檀香点燃丢进小几子上面的香炉里,不一会儿,马车里就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味。   这檀香可以安神。   小五听着慕云墨平稳的呼吸声,心知他已经睡着了。   她低低的嘟喃了一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你以为你的身体熬得起啊?疯子一个。”她从一旁角落里取过一件灰色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他身上。   小五双手托着下巴,一路盯着他到皇宫门口。   驭……   “小五姑娘,慕公子,到了。”马夫是沈望的人,听说来皇宫,他便轻门熟路的赶来。   小五伸手摇了一下慕云墨,轻道:“慕云墨,到了。”   “哦,好。”慕云墨是一摇就醒,那样子很是惊醒,小五轻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心想这东西应该是非常非常重要吧。   慕云墨坐在马车里醒了一下神,然后,对小五,道:“小五,麻烦你跟我娘说一声,我要出远门一趟。她的风湿还没有好全,这些日子你就帮我多给她针炙。另外,小五你回去后让朱雀和青龙把侠义门的各执事都联系好,我要去总部与他们商量要事。”   “他们怎么可以相信我?”小五蹙了蹙眉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们一定会相信你。至于别的,我现在真的不便跟你说,总之,我在栾城的日子里,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娘。”说着,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去了,你不担心我。”   “我才不会担心你,我……”   “不会担心就好,别太想我哈。”慕云墨说着,人已下了马车。   小五冲口而出,“我才不会想……”说了一半,她就打住,算了,这个时候,不是和他呛嘴的时候。她撂开车帘,探首看着慕云墨掏出令牌,进了皇宫大门。   突然,他扭头朝这里看来,小五想要放下车帘已是来不及,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了一会。小五似乎看到他咧嘴笑了一下,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轻轻放下车帘,小五坐稳了身子,“去慕王府。”   “是,姑娘。”   小五敲开慕王府大门,门房见是小五,连忙开门,连通报都免了,直接请她进去。   “小五姑娘,你来啦!快快请进!”   “陶叔,最近还好吗?”小五微笑着和门房打招呼。   “挺好的,还是老样子。”门房陶叔笑眯眯看着小五,不时的点头,“小五姑娘,你还是穿回女装好看,这样才像一个姑娘吗?以前,感觉就是一个毛小子。”   “呵呵!陶叔,我进去找王妃了。”小五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陶叔见她这样才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五姑娘,你可别怪我这张嘴,我一下子没想太多,所以就有什么就说什么。”   小五冲着他笑了笑,摇头,“没事!陶叔,回头聊。”   “嗯,姑娘快进去吧。”   小五先去了慕云墨的院子,里面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她看着熟悉的院子,有一阵失神。风过来,脸颊散落的乌发刺着脸上痒痒的,她这才回过神来。   “朱雀,青龙。”   她刚喊完,朱雀和青龙就出现在她面前。   “小五姑娘,你有什么事?”   “慕云墨让你们去通知各执事,让他们在总部汇合,他有事找他们商量。他现在在皇宫,具体什么时候会去,他没有跟我说,我也不知道。”   青龙知朱雀相视一眼,然后朝小五拱拱手,“多谢小五姑娘,我们兄弟这就下去办。”   “欸,等等!”小五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我?”   “因为你是小五姑娘啊。”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轻身一纵,就离开。   小五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低声嘀咕:“这话是什么意思?”抬步往院门外走去,突然,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她原先住的房间走去。   嘎吱——   房门打开,里面的摆设一样没有变,她抬步走进去,进了内室,发现内室里面的摆设都变了。床幔是粉色的,屏风换成了金丝楠木雕花镶彩绘瓷片,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神使鬼差的去拉衣柜门,里面挂落了各式女裙,款式不一,布料不一,颜色却全是淡粉色的,上面却又奇异的绣着竹叶,或是竹枝。   她几乎不用去想,便知这是慕云墨置办回来的衣服。   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房间是有别的姑娘住,还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想到后面那个可能,小五的心不由的怦怦直跳。   她又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这张完全女性化的梳妆台,她拉开了首饰匣子,里面满满一匣子的檀木簪子。小五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孟夏的设计,这几天兰宁才开卖的新品。   她打开一个长长扁扁的匣子,里面静躺着一支玉钗,碧绿的玉钗上镶接了一朵血玉雕成的红梅。看着眼前这支玉钗,小五可以肯定这个房间还是她的,他为她而置办的。   因为她的名字叫伍红梅。   大伙叫她小五,这是她的小名。   她坐了下来,对着镜子把玉钗插入发髻中,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慕云墨,你这个傻子。”   小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她才把玉钗拿了下来,重新放进匣子中。   她起身出了房门,却见慕王妃领着贴身丫环从院门口走了进来,看见她笑眯眯的道:“老陶说你来了,我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你。我就猜啊,你一定是来这里了。果然,我在这里碰到你了。”   慕王妃上前,牵过小五的手,亲昵的道:“怎么?还是这个地方好吧?”   “不是!我是来找朱雀和青龙的,他们主子找他们有事儿。”小五笑着解释,可解释完了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云墨?”   “嗯,是他。”   “我听下人说,他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知道他上哪去了?”慕王妃说起这个让她操心的儿子,她就想要叹气。   别人说她命好,肚子争气,生了两个儿子,可别人怎么知道,她这两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是可以让人省心的主。他们一个自小就体弱多病,性子孤僻,一个身强体健,性子太开放。   这两个儿子,那就像是一南一北,性子截然相反。   反正,都不是省心的。   一个个年纪不小了,别人家的像他们这年纪一个个都当爹了,就他们还光棍一个。最让她生气的还是二儿子,总是听说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俘虏了一票姑娘的心,可就没见他有正经的想要成亲立室。她有时在想,如果他能在外面给她弄出一个孙子,她保证不打他。   可偏偏这两小子,都是急死人的主。   “他在皇宫,应该是去找摄政王了。哦,他让我告诉王妃一声,他要出一趟远门。”小五一五一十的按慕云墨交待的全转达给慕王妃。   慕王妃一听,立刻叫了一声,“他要出远门?”   小五点头。   慕王妃那好看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现在已经入冬了,他那身子吃得消吗?小五,要不,你去找他,如果他一定要出远门,你就陪他一起去。有你在身边照顾他,我也可以安心一点。他那个人粗心大意的,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王妃,这样不她吧?”   两人的关系,本就尴尬,而且,她现在是一个姑娘家了,不可能再跟着一个男子四处奔波的。   “小五,你以前不也一样跟着照顾他吗?”慕王妃目带企求的看着她,“如果你现在不方便,那你是不是可以再穿上男装。他的身子你知道,冬天来了,他会顶不住的。你懂医术,你在身边,我是真的才能放心。”   小五思忖一下,便点头,“那行!我去找他。”   她想了想,在他身体健康的面前,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较那么真。   “小五,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你现在就换衣服,你直接到皇宫门口等他吧?”慕王妃怕去晚了,慕云墨就离开了。   小五点头,回房找了一套以前的男装换上,又简单的收拾了包袱,还写了一封信给孟夏。她准备待会让马夫带回城南别院去。   慕王妃让人取了银票和一些碎银给小五,又叮嘱了几句。   “小五,你要照顾好自己和云墨,天冷了,我刚给你的那两件狐毛斗篷,你一定要带上,天冷时,云墨需要用它来御寒。”   “嗯,我知道了。王妃,你回去吧。”小五心想,这就是母爱吧。   真正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回皇宫门口。”小五与慕王妃挥手,放下车帘,让马夫再回到皇宫门口去。可这一次,她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慕云墨出来,倒是等到沈望。   沈望见是自家的马车,便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一身男装的小五时,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了然的道:“小五,你是在等云墨吧?他早就已经出发了,你不用再等了。”   “已经走了?”   “对!他已经出发了。”沈望看着马车内的包袱,又道:“这是他给你的信,还有,你现在还不能去找他,你忘记了吗?这几天还有晨曦的事情。”   小五接过信,听到沈望的话后,她才想起这事。   真是的,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行!我不走!咱们回别院吧。”   “你先回去,告诉孟夏,我今晚就不回了。”沈望说完,就上了另一辆马车,路过时,他还叮嘱马夫路上小心一点,别赶太快了。   哒哒哒……   深夜里,马车行驶在大街上,显得格外的响。   小五坐在马车里,拔亮了灯光,然后拆开信。   慕云墨只是叮嘱她帮忙照顾慕王妃,有时间就多去陪一下她,另外,还让她不要去找他,他有要事要办。还提到孟夏回平谷城时不会带上孟晨曦,让她在别院帮沈望照顾一下孟晨曦。   看着信里的内容,不禁失笑,“慕云墨,你是个老太婆吧?你怎么这么啰嗦,你交待我照顾这个,照顾那个,我可不是你请的仆人。哼,等你回来,我看你怎么还我人情?”   回到别院,孟夏房里的灯还亮着,小五去敲了门,看着显然是在等门,还没有上床睡觉的孟夏,道:“他说今晚不回来了,让你早点睡。”   “慕云墨呢?”孟夏看着一身男装的小五。   “他出远门了,说是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哦,那你也早点睡。”孟夏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不又不担心他。”小五提着包袱回房去了。   第二天,孟晨曦明显的精神不济,孟夏早早就让青梅她们把东西备好。到了晚上,天刚黑,沈望就匆匆的赶了回来。   “夏儿,晨曦没事吧?”   他们父子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一起在痛苦中熬过去。   “他现在还好,不过,应该是今晚了。你呢?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孟夏见他向尘扑扑了,便让人提了热水进来,让他先泡个热水澡。   沈望接过她递来的干净衣服就去了净房。   他已经忙了两天,这两人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真的是累了。   孟夏往热水中倒了一点令人安神,舒筋活络的精油,“好了!你多泡一会,有事就叫我。”   “好。”沈望点点头,坐在浴桶里,被热水泡着只感觉全身都舒畅了。他闭着眼睛享受,不一会儿,人就沉沉的睡着了。   孟夏坐在床上给孟晨曦讲故事,讲了许久,也不见沈望从净房出来。   她扭头看去,眉头轻蹙。   孟晨曦仰头看着她,轻道:“娘,要进去看看吧。也许,我爹爹睡着了。”小家伙的眸底有着心疼。   “嗯,你先睡,娘去看看。”孟夏看着他躺好,替他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乖乖的,先睡。”   “好!”小家伙立刻闭上眼睛,孟夏看着他用力闭着眼睛的模样,不禁笑了一下,伸手温柔的揉着他的头发,这才笑着走向净房。   刚走到净房门口,她就知道里面的某人一定是睡着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进去一看,果然,人已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她抽了干棉布过去,站在浴桶前,看着他乌青的眼眶,心渐渐泛酸。见他睡得这么沉,她舍不得叫醒他,可桶里的水渐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喊道:“醒醒,别在这里睡,这样会着凉的。”   沈望睁开惺松的睡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感觉水都已经凉了,他便笑了笑,道:“你放了精油,太舒服了,我泡着就睡着了。”   孟夏的嘴角轻轻翘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棉布递给他。   “给!”   沈望接过,起身又滑了下去,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她,道:“坐太久了,我的脚都麻了。”   孟夏的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难得看到这样的他。此刻,他抬头眨巴眼,那双还散发着慵懒的凤眸像极了小猫咪呆萌的样子。   弯唇笑了一下,她俏皮的朝他福了福身子,“摄政王,需要小女子为你服务吗?”   “小女子?”沈望一脸迷茫的四处扫了一圈,呆呆的看着她,“在哪里?”   孟夏鼓起了腮帮子,瞪着他,“你确定?”   “我确定啊。”沈望很认真的看着她,“眼前只有大美人。”   “噗……”孟夏嗔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起,“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你要试试?”   “不要!”   两人之间就气氛就难得的欢脱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的欢快抬杠,过了一会儿,沈望打了个冷颤,抱着手臂,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孟夏,道:“大美人,水冷了。”   孟夏转身就往外走,“我走了,你自便。”   出了净房,孟夏坐到梳妆台前梳发,散下发髻,看着铜镜里那如春风拂过了眉眼,微翘的嘴角,无一不洋溢着幸福。   她透过铜镜看着身后朝她徐徐走来的沈望,眸中的暖意就更浓了。   “我来!”   沈望接过她中的木梳,一下一下的细细的替她梳发,她的乌发很柔顺,一梳到底,发梢还散着淡淡的馨香。他捧着她的乌发,凑到鼻前嗅了嗅,深情款款的看着镜的娇美人儿,轻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沈望,这样都不像你了。”孟夏红了脸。   “怎么就不像了,我还是我。”沈望放下木梳,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看着镜中的她,道:“不管在别人眼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在你面前,我喜欢做一个像现在这样的我。我可以放下所以防备,我可以卸下所有使命,我可以轻轻松松的做最真的我自己。”   “沈望,你?”   “夏儿,你不喜欢这样的我?还是你希望我在你面前,还像在别人面前一样,永远都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没有真实的情绪?”   “不!”孟夏立刻摇头,“这样就好!我只是有些意外,你会跟我说这些。”   “傻瓜!”沈望万般宠溺的轻捏了下她的鼻子,立刻惹来孟夏的抗议,“别捏,再捏就平了,不好看。”   “没事!相书有说,鼻平旺夫。”沈望一本正经的道。   呃?   孟夏看着他的样子,咬唇,低头,双肩轻耸。   沈望拍拍她的后背,轻道:“要笑就笑呗,我努力的耍了一个晚上的宝,你不笑,我才是真的失败。”他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无奈,似苦恼,似自我调侃……。   “噗……”孟夏没忍住,扑在他怀里闷笑了起来。   沈望搂紧她,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这一晚,沈望和孟夏都睡得极不踏实,不时的睁开眼睛查看孟晨曦的情况,过了子时,还没有要毒发的迹象,可他们也不能睡太沉。   “娘。”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夏就被孟晨曦摇醒,她和沈望同时醒过来,两人紧张兮兮的看着睡在中间的小家伙,“晨曦,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孟晨曦摇摇头。   “娘,我要上茅房。”   “哦,好。”沈望下了床,找了件厚实的披风,抱起孟晨曦就把他包了起来,“走吧,爹爹抱你去。”   孟晨曦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张开手臂抱紧了沈望,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爹爹,我没有做梦吧?”   “没有!爹爹在这呢,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们。”沈望听着心酸,这孩子或许人是没有睡醒的,而往往这个时候人是最脆弱,最真实的。   “嗯,真好!以后有爹爹陪着娘亲,晨曦就放心了。”   “你也要一起陪。”沈望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夏,“你娘她怕寂寞,她不喜欢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好!咱们一起保护她。”   孟晨曦的身上很烫,人明显的没有精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样子。沈望抱着他上了茅房,他也一直闭着眼睛。   “夏儿,你去唤小五。”   孟夏在外面听了,连忙去唤小五。   这一次,有点不正常。   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的心里很乱,很慌……   “小五,小五,快点,你去看看晨曦。”   小五也不敢熟睡,听到她在门口唤,立刻就起来穿衣,提着医药箱就出来。孟夏又去喊了青梅和林曲儿她们,让她们去准备熬药。   小五来到房里时,沈望已经坐在床前,双手紧紧的握着孟晨曦的手,他的脸色苍白,额头溢满了豆大的汗水,一看便知他也开始不适了。   小五匆匆取了颗药丸给他,“这是慕云墨留给你的,你赶紧服下,到软榻那边躺着。你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待会孟姐姐看你这样,她只会更担心。”   沈望接过药丸,到外间倒了水一起服下。   孟夏匆匆回来,进门就看到他一脸苍白的样子,不由的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他,“我扶你躺下,你静静的休息一下,晨曦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其实两人心里都很怕,因为这一次跟往常都不一样。   以前,孟晨曦的会先一身呈黑,可现在他只发烧,人昏迷着,脸色又红又烫。   小五凝神坐在床上切脉,眉头越蹙越紧。良久,她松开手,探身过去掀开被子撂开孟晨曦的衣服,看着那胸口前的那一团漆黑印子,她的手不禁僵在那里。   这是?   孟夏过来,看到胸口的黑印,连忙问小五,“小五,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要相信我。”小五一脸凝重,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孟夏的心怦怦直跳,怕沈望担心,便回头看着他,道:“你听到小五的话了吧?别担心!”   王氏她们闻声赶来,不过,都被小五拦下,他们只好到花厅坐着,静等。   小五一改往日的诊治方法,先喂了孟晨曦一颗药丸,然后,给施针逼毒。孟夏在一旁频频拿湿棉布给孟晨曦冷敷,偶尔关切的问道:“小五,怎么还是这么烫,似乎降不下去。”   “没事!这是因为毒未清的原因,你继续敷,我这里很就好了。”小五说着,拔去银针又换了新的银针,她这次的银针都抹了药,一针下去,很痛,昏迷中的孟晨曦闷哼一声,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攥着。   “孟姐姐,让青梅只熬一桶药就行了,不用再用药气蒸了。咱们等一下让晨曦泡一下泡药浴就行了。”小五看着逐渐散去的黑印子,松了一大口气。   她拔去银针,抱着孟晨曦去了净房,看着盆水的黑尿,她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把毒排了出去。   这就是书中说的第二阶段吗?   倍思亲一共有三个阶段,若是三个阶段都经历完了,还是找不到解药的话,那病患的一生也走完了。第二阶段毒气会积有胸口,第三阶段,毒气会在腹部。   孟夏看着盆里的黑尿,伸手从小五怀里抱过孟晨曦,“小五,他没事吧?”   “没事了,再泡个药浴,调养几天就好了。”小五的眉宇间有着无法掩去的疲惫,她出去收拾了药箱,又指挥着让孟晨曦泡了药浴,她才背着医药箱离开。   沈望昏睡了过去。   孟夏一直从在浴桶旁陪着孟晨曦,花厅里,大家听说孟晨曦已经没事了,便前来看望。外面天已经亮了,孟夏怕吵醒了他们父子二人,便让大家都散了。   “你们都回房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就好。”   “夫人,我们不走。”   “回吧!晨曦马上就泡远了,我可以。”   “可是,夫人,我们……”   “待会我还要陪晨曦睡睡懒觉,这是我和他一直以为的习惯,你们也是知道的。回吧,早饭就不用叫我们了。”孟夏这么一说,青杏她们就点头,轻手轻脚的出去,并顺手关上房门。   花厅里,秦美华看着王氏,道:“娘,三妹可真苦。这些年,每个月都要这么煎熬一次。”   王氏点点头,“是啊,这一小家三口都是煎熬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配齐解药。”   小五回到房里,并没有休息,而是着手配药。   她记得老头子说过,这种药可以降下人的体温。她得熬制一点出来备用。   孟夏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伸手试了下水温,便起身把孟晨曦抱了起来,给他换上一套干净的里衫。抱着他回床上时,闻着他一身浓郁的药味,她的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小五不说,她也能猜出一二,这怕是严重了。   放下孟晨曦,细心的替他掖好被子,孟夏又去衣柜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刚搭在沈望的身上,他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就问:“晨曦怎么样了?”   “没事了,我刚抱到床上。”   “哦。”他说着坐了起来,“我去床上陪他再睡一会。”   “嗯,好!”孟夏把被子放在软榻上,身后沈望已在轻声喊她,“夏儿,你也过来一起。你一晚都没怎么睡,别累坏了。我相信,如果晨曦醒来,看到我们都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孟夏转身过去,脱鞋上床。   两人各握送着孟晨曦的一只手,侧着身子,默默的看着睡在中间的孟晨曦。   沧城。   海棠一路赶了回去,洪兴不在分部,他去巡视产业去了。   海棠想把信放在他房里,可放下后,又拿了起来。夫人说要亲手交给他,这信里的内容怕是很重要吧?她想了想,便准备回自己房里,等洪兴回来了再来找他。   “待会堂主回来了,你来告诉我一声。”   “是,海棠姑娘。”   海棠颔首,回到自己房里。   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她忍不住的开始想念孟夏和青杏她们,她们又不在身边,唉……。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叩叩叩——   “海棠。”门外,洪兴在唤她。   “欸,在呢,等一下。”海棠低头查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伸手理了理鬓角,这才出去开门。   “她真的回来啦。”洪兴暖暖的笑了,低头看着海棠,问道:“是不是夫人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去办?”   他能想到的就是这样的原因。   不然,以海棠的性子,她估计不会回来。这一点,让他有种挫败感,因为在海棠的心里,他并不是摆在第一位,而是第二位,或者是第二位。   海棠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门主。   想想她上次和青杏迫不及待的去栾城,他就有些吃醋。   这丫头,过不了多久就要嫁给他了,可心里一点认知都没有。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恼,毕竟,他就是看上海棠重情重义。   海棠侧开身子,“进来说吧。”   洪兴进去,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海棠从身上取出信,推过去给他,“这是夫人给你的信,你看看吧。夫人说,她九天后要去平谷城,让我在这里跟你一起处理门中事务。”   “嗯。”洪兴点头,拆开信,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一封长信,足足写了满满的两页纸。他看的时间有点长,因为期间他在出神思索。   海棠静静的看着他,时尔见他锁眉,她也不禁跟着蹙眉。   洪兴把纸装了回去,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激动,又似是疑惑。   “怎么了?夫人在信中说了什么?”   洪兴敛回心神,看着她,道:“夫人说,八贤王身边一个人跟我长得有*分相似,问我当年与我三弟是怎么失散的?”   “跟你长得相似的人?”海棠惊讶的看着洪兴,“你还有家人?”   洪兴摇摇头,“如果他真是我三弟,那我就有家人。不久后,你也会是我的家人。”   海棠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嗔了他一眼,“现在认真一点,你好好想想你三弟。”   洪兴见她害羞,便也不说刚刚那话了,他沉思了一会,道:“海棠,我想去一趟大晋,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我三弟?可是,夫人把门中事务都交给了我们,我想,我们暂时是不能离开沧城的。不过,我会让人去调查一下那个人。”   他希望自己还有亲人。   他做梦都想着三弟还活着。 120章 平回谷城,无影门生变(1)   120章平回谷城,无影门生变(1)   “嗯,这样最好,现在看来,咱们谁都没有时间去那里。”海棠点头附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夫人早知那人的存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这事?”   洪兴拿着信的手一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告诉夫人多久,咱们的婚期定下来了,夫人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远房信得过的亲戚?夫人应该是觉得人生大事,有亲人在场也是好的。我便提及了这事,没想到夫人记在心里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   洪兴把信收妥,起身,“海棠,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海棠送他到房门口,两人只是相视一眼,什么也没有多说。   洪兴挥挥手,步入夜色之中。他去找了个人,让他去彻查八贤王身边的飞掣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一晚,他的心一直激动不已,无法安睡,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在回忆那并不多的儿时记忆。   那一年,他六岁,三弟只有四岁,他们兄弟二人偷偷跑出府去玩,可回来时却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躲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天黑了也不敢回家。   他怕,怕被爹娘责骂,也怨,怨自己没用,把三弟给弄丢了。   那一晚,他被爹爹狠抽了一顿,他却没有哭。   因为他知道,他错了,不能哭。   “三弟,真的是你吗?”洪兴低声呢喃。   他决定了,等孟夏把平谷城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就去会一下那个人。如果真是三弟,那他还可以请他来喝自己的喜酒。   只是,洪兴没有想到,兄弟见面时,竟是在一场斩杀之中。   东玉朝,贤王府。   “王爷,这是您要东西。”飞掣把蓝面册子放在桌上,八贤王扭头扫了一眼,然后挥手,“你先下去,有事我再叫你。”   “是,王爷。”   飞掣退下,却是站在书房门口,一步也不曾离去。   他知道,八贤王等一下就要找他了。   八贤王坐正了身子,拿起册子往下翻看,越是往后看,他的腰就挺得越直,只看了三分之一,他就冲着外面喊道:“飞掣。”   “属下在!”飞掣一直大外面侯着,就等他召唤,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看来那册子里面的内容,对王爷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下去安排一下,五天后,咱们一起出京,先到乐亭。”八贤王微眯着双眼,冷冷的看着手中的册子。   求而不得,毁之。弃用之人,灭之。   这是他的处世法则。   飞掣拱手应道:“是,王爷。”   “等等!”   “王爷,还有何事要吩咐属下的?”   “你去暗营挑三百人出来,分成三组,分排潜去沧城,让他们静候本王的指令。”八贤王临时改变了主意,说这话时,他还留意了一下飞掣脸上的表情。   飞掣面无表情的站着,“是,王爷。”   “嗯,下去办事吧。”   “是。”   飞掣退下后,八贤王又拿起册子,继续往下看。   啪——   看完后,他用力把册子往桌面上掷去,气得嘴角都斜了。   可恶!   他想到那油水花花,日进斗金,情报灵通,杀手无数的无影门,他就很心疼。那不该是他的吗?孟夏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实在是可恶。   “飞鸾。”   “属下在。”从暗处跳出一人,全身黑衣包裹,但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是一名女子。   “你去一趟西栖宫,那东西也该有点用处了。另外,你以后就呆在宫中,不用再来我这里了。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让人生疑。”   八贤王冷声吩咐。   “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去吧!”八贤王挥挥手,半躺在黄梨花木大圈椅上,双脚架在书案上,不时的摇晃几下。   大晋,栾城,城南别院。   这天,万里晴空,阳光明媚。   秦美华和孟夏坐在院子里的树根茶几旁,两人品着茗,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孟晨曦一个人在和小白玩耍。   “小白,过来,这里。”经过了几天的调养,孟晨曦恢复了过来,现在的他又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一般。不过,见过他毒发模样的人都知道,每个月的那一天,他是多么痛苦的熬过来。   秦美华看着他,满目心疼,“三妹,晨曦这孩子真是懂事,就是想到他要受的那些痛苦,我心里就……就难过。”   “大嫂,他会好的。”   孟夏一脸肯定。   她相信!一定会好的。   秦美华轻‘嗯’了一声,点点头,目光一直停在孟晨曦的身上,“小五姑娘给我和你大哥都分别诊过了,这事啊,不怨你大哥,都是我的问题。”   “小五诊出来了?她是怎么说的?”孟夏惊讶的看着秦美华,这事小五怎么没有跟她提起?   秦美华红着脸,道:“她给我开了药,让我先调养身体,还说,以后每个月要诊炙一次。如果调养好了,怀孩子不是问题。”   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了下来。   “太好了!”孟夏高兴的道。   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小五说没有问题,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大嫂,这回你总算是安心了吧?我跟你说,小五很厉害的,她说行,就一定行。你现在啊,一定要听小五的话,好好调养身体。”   “嗯,我明白的!”   孟夏探身过去一点,低声问道:“我大哥知道吗?”   “他知道。我跟他讲了,他昨晚一个人在房间傻笑呢。还说什么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看他啊,就是在乎。”秦美华说着,一脸的笑意。   孟夏随着笑了笑道:“大嫂,你也别多想。我大哥就是那种有什么都可以在脸上看到的人,这样的男人啊,可靠,老实。他在乎孩子,那也只会在乎你们两人的孩子,你可不能有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秦美华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脸红扑扑的,“如果他不是一个老实可靠的人,我也不可能嫁给他。”   “呵呵!”这个理由,孟夏是相信的。   姑嫂二人相视一笑,端起茶轻啜了一口。   秦美华放下茶盏,看着孟夏,轻问:“夏儿,晨曦不跟我们一起去平谷城吗?”她很喜欢孟晨曦,如果路上有孟晨曦在一起,一定会有更多的欢笑。   孟夏摇摇头,“他不去!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到时再看是一起回,还是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   “夏儿。”秦美华欲言又止。   “大嫂,你有话就说,我们之间不用这样的。”   “嗯,我是想和你大哥从平谷城直接回乐亭一趟。霓裳阁的事情都丢给了清姑,那方夫人也不知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我和你大哥回去交待一声,然后再赶到栾城来。这眼瞅着离你成亲的日子也没多少了,我和你大哥理应要帮忙打点的。”   秦美华放心不下乐亭那边的生意,清姑一个从两边跑也是辛苦。   她考虑了一下上次秦宝林的提议,觉得也是可行。   “夏儿,乐亭那边的生意,我这次回去想跟清姑商量一下。这几年,秦丽一直在我身边帮忙,她一个人也可以把乐亭的分铺管理起来。我在想,我和你大哥根本是要在爹娘身边服侍的,乐亭那边就让秦丽管理,让清姑偶尔看看账本。”   孟夏听了,双眼一亮,觉得甚好。   “大嫂,你这想法,我同意。爹娘听了,也一定高兴。我们既然是大晋人,再在乐亭那边长期住着也是不好,不如咱们就一家人住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栾城这里有霓裳阁的分铺,嫂子看这个分铺也是行的。”   她是不赞同孟阳夫妇回乐亭的,毕竟身分尴尬。   八贤王那儿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她觉得就是回乐亭的日子,也得到时再议。   当然,这些话,这些疑虑,她都不会跟秦美华说,就怕把她给吓坏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娘,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平谷城?”孟晨曦跑了过来,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孟夏。   孟夏弯腰抱起他,低头看着他,道:“这事我跟你爹已经商量过了,你留在这里跟着你师父习医。你放心!娘亲去不了多少天,很快就会回来的。”   “哦……”孟晨曦听了,立刻就蔫了,搭耷着脑袋。   秦美华见他那个样子,立刻就心疼的哄道:“晨曦,要是你特别想去,那大舅母就让你娘带上你,好不好?”   孟晨曦抬头看了一眼孟夏,然后,摇头,“谢谢大舅母,我不去了,我和爹爹乖乖的在家里等娘亲回来。”   “怎么你又不想去了?”秦美华一愣,这孩子的心思变得可真快。   “不是!”孟晨曦摇摇头,“我想去!但是娘亲和爹爹都不让我去的话,那我就不去。我要听娘亲的话,不要惹娘亲不高兴,也不要娘亲担心。”   秦美华听了,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个温暖的孩子。   她也好想快点有个孩子,一个这么贴心懂事的孩子。   “来,让大舅母抱抱。”秦美华伸手把他抱过去,在他脸上用力的吧唧了一下,“嗯,真是乖孩子,真香!”   “大嫂,你和晨曦玩一会,我去看看小五。”孟夏起身,准备去看看小五。   这几天,小五有些魂不守舍,应该是在担心慕云墨。   “嗯,你去吧。”   孟夏来到小五房门前,房门是开着的,她从外面看进去,就见小五双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小五。”   “呃,孟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明天就要去平谷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小五坐正了身子,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孟夏面前。   孟夏点点头,“来回我也就打算最多半个月,带两套衣服就得了。哦,对了,小五,我听沈望说,云墨也在平谷那边,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他的吗?或是捎封信给他?”   小五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   “哦,有。”小五想起了慕王妃给的那两件披风,连忙去衣柜里取了出来,“这是慕王妃给他的披风,你若是方便,那就带过给他吧。他的身子受不得冷,容易犯旧疾。”   “嗯,这个我可以带。”孟夏把包袱拉到自己身旁,又问:“还有其他的吗?有没有口信带给他?”   小五摇摇头。   孟夏笑了笑,没有再问。   打上回她促成青杏和秦宝林,结果让大家尴尬之后,身边人的感情,她都理智的不插手。   “小五,晨曦就拜托你了。这次,他毒发的情况不一样,尽管你说没事,我也知道这是严重了。北雪莲马上就要开花了,我不求别的,只需要他能等到解药。”   孟夏说到这里,眼睛已红。   她是人前坚强,人后暗自伤心。   小五握紧了她的手,肯定的道:“孟姐姐,虽然是恶化了,但之前的期限不会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还指望着他将来可以继承老头子的衣钵。我和慕云墨都只学了老头子的一星半点,老头子留下一山洞的医书,我可是想着,哪天带晨曦去那里,把那些书都看了。”   说着,小五有些骄傲的道:“我这徒弟,将来一定会给我长脸的。这么聪明的徒弟,我想想就开心。如果老头子还在,他一定会打破自己的誓言,自己就收晨曦为徒。”   听到小五这么夸自己的儿子,孟夏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希望他会是你出色的徒弟。”   “那当然!”   “呵呵!”   “孟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小五的表情有些严肃起来。   “你说,我听着。”   “如果你是我,你会回西凤吗?你会想要夺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吗?如果要夺回来,那你又准备怎么去夺?一定要有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吗?”小五一口气问出了她心里关于西凤这个梗的问题。   孟夏心想,这些问题,她应该暗暗问了自己无数遍了吧?   显然,她很迷茫。   “小五,首先,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所以,我代表不了你。如果你真的想听孟姐姐的意思,那我也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孟夏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回不回,又要不要夺回,你得问自己的心。如果不回去,不夺回一切,你会不开心,那么,你就去夺回来吧。如果那些东西影响不了你的生活,又或者,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更或者,这里有你想要的幸福,那么,我觉得你该放下。放下西凤的一切,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小五紧蹙着眉头皱成了川字,她低头沉思了起来。   “小五,你慢慢想,想清楚。”   “嗯。”   “那我先出去,晨曦就麻烦你了。”   “他是我徒弟,照顾他,也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孟姐姐,这种谢来谢去的话,你就别再说了。”小五起身,欲送她。   “小五,你坐着吧,不用送!”   “哦,好。”   ……   翌日一早,别院门口就停了四辆马车,一行人依依不舍的辞别。孟夏安排小五和林曲儿留下,青梅去执行任何了,她身边只留了青杏一人。   沈望抱着孟晨曦站在孟氏夫妇面前,“爹娘,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嗯,好!你们在家里也要照顾好自己。”孟父点点头,伸手抚摸着孟晨曦的脸蛋,笑眯眯的道:“晨曦,在家里要听你爹爹和师父的话,祖父和祖母很快就回来。”   “好!”   “祖母给你带平谷的特产。”王氏红着眼睛。   “好!”   小家伙今天的话很简洁,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沈望抱着他走到孟夏面前,父子二人都是深深的看着她。孟夏好不容易劝自己十天一眨眼就过了,结果被他们这样看着,她的心又酸不涨,不舍的情绪瞬间就发酵,从心间溢了出来。   “你们乖乖在家等我。”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一样。   “娘,一路顺风!你放心,我和爹爹会很乖的。”孟晨曦伸出右手,郑重的保证。   孟夏弯唇一笑,眼角已有了湿意,“你跟我一块去吧。”这话,她差点就冲口而出,幸好在看到小五后,她就打住了。   晨曦的身体不适合这样长途来回奔跑。   “好!真乖!”   沈望伸出空着那只手,揉揉她的脑袋,道:“早点回家!不用担心晨曦,我会照顾好他的。”   “嗯。”孟夏点头。   “夫人(孟姐姐),一路顺风!早点回来。”林曲儿和小五也凑过来道别。   孟夏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笑着朝她们挥手就上了马车,她撂起车帘,看着马车外的他们,道:“我很快就回来!”   “娘,再见!”   “嗯,晨曦乖!乖乖等娘亲回来哦。”   “好!”   沈望朝马夫挥手,马夫会意,提缰,扬鞭,马车便徐徐向前驶去。   孟晨曦一直挥手,“祖父祖母再见!大舅舅大舅母再见!”小家伙紧紧的咬着嘴唇,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马车了,他才搂紧了沈望的脖子,乖巧的趴在沈望的肩膀上。   沈望感觉到脖子上有一种温湿的感觉。   这孩子,应该是哭了吧?   “晨曦,爹爹带你去爬山,咱们到山上去看不一样的风光。你要去吗?”   “嗯,去!”   小五和林曲儿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沿着别院旁的小路上了山,便转身回去。   一路上,他们日夜兼程,休息都是在马车里铺上被子睡的,结果从栾城到平谷城还是用了五天的时间。   沈望算算日子,心想,也该到了。他手里还拿着慕云墨刚传回来的消息,平谷那边的新旧哨点已交替完毕。旧的哨点有人,便却已换上了侠义门的高手,他们已准备在那里和八贤王好好的演一场对手戏。   旧的平谷城边防要哨图,他已经给了孟夏,依八贤王的性子,恐怕这几天就会找孟夏要东西。   “王爷。”   安顺急匆匆的赶来,甚至有点气喘吁吁。   沈望惊讶,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安顺,“安顺,出什么事了?”   “王爷,小叮当要招了,王爷,你快去一趟地牢吧。”小叮当挺了这么久,终于内心崩溃了,她让人找了他去,说是愿意说出一切,只求一个痛快的了结。   不过,她只说给沈望听。   “走!咱们去看看。”   “爹,你要去哪里?”院子里,孟晨曦撇下小白跑了过来,仰头看着沈望,问道:“爹爹,娘亲到平谷城了没有?她有说还要几天才回来吗?”   沈望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娘刚到,她走的时候说了,不会超过半个月,你就安心的在家里等她吧。”   孟晨曦蹙了蹙眉头,“那还要等十天啊?怎么这么久?”   “晨曦,乖!多等几天。现在爹爹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乖乖在家等爹回来,好不好?”   “哦,好。”   “真乖!”沈望抽回手,立刻和安顺一起出发赶往摄政王府的地牢。   地牢里,小叮当一直在笑,沈望远远的在地牢门口就听到了她的笑声。他的浓眉紧皱,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听说,你要见本王?”   沈望站在牢门口,冷冷的看着小叮当。   她想死,他却让人对她灌下药和食物,让她连绝食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是要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每天的痛苦,就是要强硬的逼她说出幕后的人。   “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会给我一个痛快?”   小叮当很在意这事,因为她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宁愿死得干脆一点。   “本王说话,向来作数。”   “好!”小叮当满意的点头,“那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东玉八贤王指使我的,他给我下了缩骨毒,让人接近孟晨曦,让我把《医绝孤本》取回去给他。”   “原来真的是他。”虽然猜过最大可能的人就是八贤王,可现在听到小叮当亲口承认,他还是有些震惊。这么说来,那的的确确是一只千年的狡猾狐狸。   “我知道他的事情不多,我只知他给我下了这些任务,我只知他的野心很大。”小叮当看着沈望,一脸败灰,“现在,我已经说了,你是不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了?”   “你还有事瞒着我。”   沈望勾起唇角,目光锐利的射向她。   小叮当一怔,蹙眉,“你这是出尔反尔吗?”   “不是!而是你不够老实,看来,你还没有过够这种日子。”沈望冷冷的转身,抬步就要离开。小叮当见状,连忙喊住了他,“好,我说,我全部都说。”   顿足,沈望看着她,眸光没有一丝温度,“你早点认清这一点,不就用不着受这么多折磨吗?”   小叮当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一点事情都瞒不住沈望。她暗暗在想,这人真是太恐怖了。   “我有次不小心听到一件事情,孟晨曦体内的毒也是八贤王的手笔。只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下了毒又要救你的儿子呢?明明就是你下令杀了他的儿子。”   “你说清楚一点。”   他何时杀光了八贤王的儿子了?   小叮当闻言,却是笑了,像是在看一个大白痴似的看着沈望,“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她都要死了,也就不去顾那么多了。   地牢里,身影一闪,安顺已闪到她面前,恶狠狠的看着她,“看来,你是不想一个了结了?”   “哈哈哈……你真是好笑,我都一个要死的人了,还不让我笑笑?”小叮当的目光越过安顺,停在了沈望的身上,“康王是他的儿子,这样,你清楚了吧?”   果然是这样。   沈望突然间就觉得一切事情都变得清明起来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冷冷的抛下了一句话,“安顺,满足她。”   沈靳是八贤王的儿子。   晨曦体内的毒是八贤王下的。   这个人藏得真深,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想到孟晨曦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他恨不得立刻将那八贤王碎尸万段。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   孟夏有危险。   “安顺——”   刚刚从地牢出来的安顺急急的上前,“王爷。”   “立刻把我书房里的信送进宫去皇上,我要去平谷城,你回头去别院告诉小五姑娘一下,让她照顾好晨曦。”沈望已经一刻都不能留了,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孟夏面前,拦住她,不让她去见八贤王。   这是一个圈套。   八贤王不仅要边防图,他还要孟夏。   沈望越想越心惊,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安顺急急的追了上去,“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让属下去办吧?”   “少废话!快点把信交给皇上,然后,皇上会有事情交待给你。安顺,孟夏有危险,我要去找她,我要拦下她。她不能去见八贤王。”   “这…这…”安顺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沈望离开。直到他听到门外的马儿长嘶一声,他才醒过神来,连忙去书房找出那封信,匆匆去觐见小皇帝。   东玉,乐亭县。   高高的城门上,八贤王负手而立,夜风将他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却不影响他的心情。他举目眺望着城门外玉田江那边的大晋平谷城,内心忍不住的激荡。   过不了多久,不管是东玉朝,还是大晋,都将是他的囊中物。   “飞翼,这个时候,飞掣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回王爷的话,这个时辰,该是动手了。”   八贤王低低笑了,夜色中,他的眸光因为野心勃勃而精光闪烁。   快了,快了,很快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王爷,飞沉回来复命。”   八贤王一听,立刻转身,当他看见飞沉高高举在头顶,双手奉着的匣子时,他立刻哈哈大笑。   “哈哈哈……”   老天爷,你也是眷顾我的。   他仿佛可以听到沧城和平谷城的无影门正传来一片哀嚎,他越笑越大声,那一瞬间,他看着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就摆在他的面前。   大晋,沧城。   深夜,洪兴还在书房处理事务,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来人啊,烧起来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账册,顺手启动了书房的开关。   结果,他刚从书房出来,就有一个十来个黑衣人将他围住。   “你们是谁?”   “你就是洪兴?”飞掣不应反问。   洪兴举目望去,目光与飞掣不期而遇,他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人是谁?他认识他吗?   他蒙着脸,自己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不过,他的眼睛怎么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是洪兴,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双厉目扫过黑衣人,洪兴身上一股威厉就释放了出来。   “上!活抓洪兴,不必手软,我只需留他一口气便行。”飞掣大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就迅速的攻上去。   洪兴抽出剑,奋力对抗。   “洪大哥,我来帮你。”院门口,一身蓝裙的海棠冲了进来,有她相助,洪兴渐渐的呈于上风。两人背对着背,举剑刺向不停向他们围过来的黑衣人。   “海棠,小心一点!”   海棠?   飞掣朝海棠看了一眼,随即抽剑加入激战中。洪兴和海棠很快就发现,这个黑衣人的头头武功很高,就是他一人对他们两个人,怕是也可以打到平手。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响,洪兴和海棠不禁有些慌乱。   咝……   眼看着海棠的手臂被刺中,洪兴搂着她转了个身,那剑就刺中了他的手臂。   “洪大哥。”   “没事!千万别分心。”   “你们出去对付外面的人,这两个人交给我。”飞掣禀退了他的部下,“洪兴,如果我是你,我就舍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死。我来跟你谈一笔生意吧,你跟我走,我放了她。”   听说,孟夏身边的四大丫环与孟夏都是过命之交。   飞掣想要放海棠一条生路。   “呸——我们谁也不会离开你,今晚你会后悔只留自己一个人来对付我们。”海棠恨恨的呸了一声,举着剑就冲上去。   飞掣避开她的攻击,只守不攻。   洪兴发现了这一点,有些惊讶,但他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左手执剑也加入了打斗之中。   “洪大哥——”   海棠大叫一声,伸手扶住就要倒下的洪兴,而她没有发现飞掣脸上的蒙脸布滑落了下来。洪兴看着那种熟悉的脸,立刻猜出他的身份,“飞…飞掣……”   飞掣?   海棠和飞掣皆是一震。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海棠扭过头去,看着那种和洪兴有*分相似的脸,也联想到了孟夏说的那个人,“你就是飞掣?八贤王身边的飞掣,我家夫人的朋友。”   “她说,我是她的朋友?”飞掣问道。   原来,她一直把自己当朋友。   海棠点头,又摇头,“那是以前,如果夫人知道你带人来诛杀她的人,估计她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洪兴激动的看着飞掣,他没有想过,他和他是以这样形式见面的。   “三弟,我是你大哥。”洪兴说着,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他调查清楚了,飞掣是他的三弟。那一年,他们在街上走丢了,而当时,八贤王也是从街上把他捡走的。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今生还有相见的时候。   “大哥?”   飞掣皱眉,他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对康城的高家就一点印象都没有?”洪兴急切的看着他。   飞掣摇摇头,“没有!”说着,他用剑指着洪兴和海棠,“废话少说,我刚给你的条件,你都选好了?是留她,还是留你?”   “留她!”   “洪大哥……”   海棠见洪兴一脸坚定,再看看飞掣面目无情,她气愤,抽剑朝飞掣招呼过去,剑风袭来,衣袂翻飞,“无情无义之人,亏我们夫人还当你是朋友。”   海棠一声叱喝,剑影如花。   两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洪兴看着暗暗着急,他看得出来,飞掣只守不攻,而海棠却是招招都是杀气狠绝。这两个人,谁受伤都不是他要看到的。   洪兴纵身过去,用剑隔开了他们,却不料被他们来不及收回的剑前面刺了过去。   “不——洪大哥。”   海棠丢下剑,冲过去扶起洪兴。   飞掣也吓了一大跳,没有由来的有种心闷悸痛的感觉。   洪兴吐了一口鲜血,看了海棠一眼,又看向飞掣,“我没有骗你,你真的是我三弟,你是我当年在大街上弄丢了的三弟。你若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个。”   洪兴手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他的手上全是血,蓝面册子上印出大大的血手印,“你拿去看!这里面还有我们夫人的一封信。你是八贤王身边的人,八贤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看吧,究竟是他骗了你,还是我骗你?如果你都不信,那我问你,你胸口是不是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胎记?”   “你怎么知道?”飞掣惊讶极了。   洪兴虚弱的笑了笑,“因为你是我三弟,我最愧疚的三弟。咳咳……”说着,他咳出了几口血。   海棠吓得花容变色,连忙制止他,“洪大哥,你别说话,你别说话了,呜呜呜……”   “海棠,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这都咳血了。”   飞掣怔在原地,许久,他才上前,颤抖着手把那本沾了血手印的册子接了过去,“你们做一个选择吧,谁留,谁随我去一趟。”   “我去!”洪兴拉住了海棠,“海棠,你在这里主持门内的事务,想必有一堆事情要善后。”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小了,洪兴知道,他的人不多了。   “不!你还受着伤呢。”   “听我的话,就是因为我受伤了,所以,我去合适。”   “可我不放心他。”海棠瞪向飞掣。   “海棠,他若是痛下杀手,你不会一点伤都没有。他是夫人的朋友,他还是我的三弟,我相信他!请你也相信他!”此刻,洪兴有种要豪赌的意思。   沧城的无影门分部被八贤王下令袭击,他没有半点防备,他已经把沧城分部给守没了。他现在需要海棠阵守这里,重建无影门分部。   沧城中,他们还有许多产业,他们这里离总部最近,谁又知道八贤王会不会连总部一起端了。所以,留下他这个受伤的人,不如留下海棠。   至少,她还能主持事务。   “洪大哥,我……”   “什么都别说了,就这样。”   外面彻底的没有了声音,飞掣手拎着洪兴就往外纵去,海棠想要追上去,却在看到洪兴的眼神后,停下了脚步。耳边隐隐听到飞掣下令,“收队,撤——”   空气中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城中,狗吠声,四处响起。   这一夜,沧城的狗吠声,一夜未停。   分部里,无一生息,海棠已离开去总部找人。   平谷城。   青杏急急忙忙跑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   121章 平回谷城,无影门生变(二更君)   121章平回谷城,无影门生变(二更君)   孟夏错愕,问道:“青杏,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这样性急,有话慢慢说。你忘了吗?”   青杏闻言,吸了口气。   “夫人,青杏不是故意的,但真的出事了,平谷城的无影门分部昨晚被人灭了……”青杏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眶泛红。   震惊,愤怒。   如果没有人费尽心机的埋伏,筹划,一夜之间,她那几百人的分部怎么会瞬间陨灭?   “来了?”   饶是镇定,孟夏的眉头也紧紧蹙起,心思微转,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昨夜,一夜之间,门众尽死,无一生还,分部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青杏说到最后,扑嗵一声就单膝跪地,“夫人,你一定要为那些人报仇啊!”   孟夏深吸一口气,“青杏,这事我会亲自去处理,我一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以祭我平谷门众的在天之灵。”   “夫人,八贤王来信。”   玄武拿着信进来。   “夫人,沧城来信。”   安遇拿着信进来。   玄武和安遇都是沈望安排在她身边一直护送她们来平谷城的,除了玄武和安遇,他们还各带了一支一百人的精卫,这些全是沈望拨给孟夏的人。   从沈望下令的那一刻起,玄武和安遇的主子就变成孟夏了。   孟夏接过信,只扫了一眼,双手就紧攥成拳,咔咔作咯。   愤怒,气恨!   三人悄悄对视一眼,担忧的问道:“夫人?”   “安遇,你带人去沧城协助海棠。”   “玄武,你带人去救洪兴,从沧城去东玉,一定会途经平谷,你带人伏击,一定要救出洪兴。”   三人闻言,惊讶,“夫人,沧城发生什么事情了?”   “和平谷的无影门分部一样。”   来得太快了,她甚至还没有准备迎战,对方就出手了。   她打开八贤王的信,扫过,冷笑。   “果然是他,只是他现在自暴其形,是因为有了把握,还是……”   “夫人,八贤王信中说了什么?”   “他约我去玉田江小聚。”   孟夏说得风轻云淡,青杏和玄武他们却已是面色大变。   “夫人,你不能去!”   “夫人,八贤王来信。”   青杏出去,拿了信进来,交给孟夏。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顺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来。   孟夏接过信,并不急着看,而是看向玄武和安遇,“玄武,安遇,你们出发吧。安遇,这个拿着,交给海棠。如果你指挥不动那些人,便让她去找杜宇。”   “夫人,王爷让我们保护夫人,而不是……”   “你们要记住一点,他们比本夫人还重要,差不多一千条人命,不是蚂蚁,洪兴是我的兄弟,不是下属,你们也一样,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   孟夏说完,转身站在书架前,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准备!”安遇和玄武。齐声应道。   孟夏点头,“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   安遇和玄武走了,孟夏就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窗外阳光明媚,而她却如坠冰窖。   青杏立在一边,沉默。   王氏和秦美华敲门走来,问青杏:“她是怎么了?”   “娘,大嫂,我没事!”孟夏转身,脸上已溢开淡淡的笑容,她瞅了青杏一眼,道:“青杏,沏茶。”   “是,夫人。”青杏出去沏茶,出了房门就恨恨的跺脚,咒骂:“该死的,若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我非让他不得好死。”   她去一旁的杂物房里,找了茶叶,取了白底蓝花的茶盏,还提来烧水的小炉子。   出了这等大事,她的心情很不好。做事都显得心不在焉,炉子上的水开了,她伸手去提,哎呀一声后,紧随着哐当一声,水壶在地上打滚,而青杏抱着脚跳开。   “青杏。”   孟夏上前,按着她坐下,看着她湿鞋而,皱眉,二话不说就去找了烫伤膏药过来。   “来,我帮你擦擦。”   王氏和秦美华也凑了过来,担忧的看着青杏那红了的脚。   “让我来吧。”王氏蹲下身子,孟夏却是摇摇头,“娘,你坐,我来就好。”   青杏看着孟夏,只看见她的一头发髻,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她想想刚刚发生的那么多事情,而自己又添乱,不禁自责,“夫人,对不起!”   “没错,何来对不起!下回小心一点,现在我扶你回房休息。”   孟夏起身,去扶青杏,青杏连忙摇头,“夫人,我无碍的。你陪孟嫂聊会天吧,我再烧水沏茶。”   “你回房去吧,茶,我来。”   青杏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敢再说什么,便点头,默默的回房。   秦美华看着,便问:“三妹,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今天的气氛明显不对。   “对啊!我看青杏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王氏也问。   她们是过来看看孟夏准备好了没有?待会她们就要去隔壁孟氏老宅里正式的去祠堂拜祖先,上族谱。这四进的院子是沈望让人备好的,不知他是不是存心的,就置在孟家老宅的隔壁。   这院子是由三家合并而成的,她算了下日子,便知这院子沈望是刚得知她的身世后,便着手让人准备的。不然,她们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能住进来。   “没事!你们多心了。”孟夏捡起茶壶,重要往铜壶里加了水,撂在炉子上,“娘,大嫂,时辰快到了吧?”   “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就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早就准备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闻言,王氏和秦美华相视一眼,看着彼此刻意打扮过的样子,有点无措。   孟夏往茶盏里加了茶叶便返回桌前,像是现在才看到王氏和秦美华一身华贵的打扮,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普通妆扮,连忙又道:“娘,大嫂,你们等一下,我去换一身衣服。”   王氏欣慰的点点头。   秦美华松了一口气。   “三妹,要不大嫂帮你梳一个新发髻?”秦美华见她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裙子出来,她上前去,笑看着她。   “好!”   秦美华笑走到梳妆台前,拿着梳子等孟夏过去。   她给孟夏梳了一个飞燕髻,贴了绢花,还插上一支金步摇。看着镜中的孟夏,她满意的点点头,又从首饰盒里给她找了一对流苏耳环。   “三妹,今天日子特别一点,咱们都打扮一下,这样也是给爹娘挣脸面。听说,等一下有许多亲房族亲一起来见证观礼,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瞧低了。”   秦美华并不是虚荣的人,只是单纯的想给孟氏夫妇挣脸面,撑腰。   她们这么风风光光的认祖归宗,那些人还敢再小瞧他们的爹娘吗?   “大嫂,我知道。刚刚是我太随意了。”   这时,门外传来孟父的声音,“佩兰,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吉时马上就到了,你们快点出来吧。”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母子三人一起出去,外面的三个男子看着一愣,然后笑了。   六人来到隔壁,大门早已打开,到处张灯结彩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孟家在办什么大喜事。三三两两的人提着礼走了进来,他们看着孟夏一家人朝大门走来时,皆是愣了一下,随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孟文站在大门口,见他们一家人过来,便笑着迎了上去,“六弟,六弟妹,吉时马上就到了,快,咱们快进去。叔公和叔伯们都已经在祠堂等候了。”   孟武点头,有些抱歉的道:“让大哥辛苦了。”   “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亲兄弟,别说两家话。”孟文低叱了他一声,可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他现在可有面子了,一跃就成了户部郎中,刚刚那些宗亲们,哪一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说话也尽是奉承的。不过,他的得意不会用在孟武一家身上,毕竟,他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一切他仰仗的是孟夏。   这天,孟夏一直强颜欢笑,拜见族长和宗亲时,她也是机械的跟着秦美华一起行礼,连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她都没有一点印象。   开祠堂,拜祖宗,入族谱,开宴席。   孟武和孟文在族长那一桌陪酒,孟老夫人则领着几个有头有脸的宗亲夫人,还有孟大夫人和王氏、秦美华、孟清灵坐一桌。   她眸子一扫,见秦美华身边的位置空空的,便有些不悦的问道:“夏丫头呢?怎么从祠堂出来,便没有再看到她?”   “母亲,夏儿身子不舒服,所以,她先回去了。”王氏柔声应道。   孟老夫人身旁的孟清灵冷哼了一声,讥笑,“什么不舒服?怕是她不想跟我们坐在一起吧?也是啊,过不了多久她就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她不摆点谱,也有点说不过去。”   孟清灵见王氏和秦美华变了脸色,又卖乖的挽着孟老夫人的手臂,软软的道:“祖母,人家是摄政王妃,以后,您见了她,也得下跪行礼。”   闻言,孟老夫人面色骤冷,立刻就想起了那次孟夏那次说过的话。   心里逾发不悦。   不过,她可是人精,自从孟文跟她推心置腹后,她就知道,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得罪老六这一家。她儿子的前途在老六一家的手上,她若想在栾城过贵夫人的生活,她也得有老六一家帮衬。   她不傻。   她知道什么更重要。   “灵儿,夏儿是你堂姐,你可不能这么想她。她是一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在栾城时,她还接我去她那里住呢。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了,知道吗?你堂姐是摄政王妃,这是咱们孟家的福分。”   在场的几位宗亲夫人听了,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吐酸水。   可羡慕死她们了。   本以为这老六一家是死在外头了,没想到人家命好,摇身一变成了大富大贵的人。本以为,老六一家会对老夫人颇多怨恨,更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人家大度,仍旧和乐融融的。   他们是那个羡慕妒忌恨啊。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砸到他们这一房身上了?   这祖坟的风光是不是该请人再看看?   “祖母……”孟清灵不悦。   孟大夫人就板起了脸,冷冷的瞥了过去,“灵儿,这些全是长辈,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说一些不合适的话。”   这个闺女被老夫人给宠坏了。   唉……   “我……娘,你……”孟清灵起身,噘着嘴一脸不悦,“我回房了。”   孟大夫人看着孟清灵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王氏听了,连忙安抚她,“大嫂,别这样,母亲看着呢。”   孟大夫人一听,立刻抬眸看向孟老夫人,见她面色不好,连忙端起茶笑看着众夫人,道:“英娘以茶代酒,敬各位婶娘。”   “英娘,你客气了。”   “老嫂子,你真是有福气,瞧瞧这些有出息的子孙。”   宴席上的气氛就好了起来,孟老夫人被她那些妯娌恭维着,已飘了起来,早已记了孟夏和孟清灵,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隔壁孟府。   孟夏看着初升的月亮,忽然,有什么从脑海闪过,却又抓不住,回头对青杏交待,“我要去赴约,你留在这里把分部后情处理一下,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不要去找我,一定要等沈望来了再作行动。”   “夫人,你这是?”青杏听了,不由吓了一跳。   这语气听着不对劲。   夫人不是第一次去赴八贤王的约,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夫人,我也要一起去。”   “你不听我的话了?”孟夏问。   “不是!青杏永远都听夫人的话,可是这次……”   “听,那就行!我去,你留下!”孟夏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青杏,这封信,你交给沈望。   青杏立刻摇摇头。   孟夏蹙眉,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道:“青杏,好好留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就是我的后盾,书房里,我留了信,你按序号来开。如果我明早就都没有回来,你就打开第一封,一天开一封,知道了吗?”   说完,她飞身跃了出去,待青杏回过神,早已经没有了孟夏的身影。   青杏愣在原地,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封信和一块令牌。   那是无影门的门主令牌。   见令牌如见门主。   青杏想了想,把东西收妥,不敢懈怠,立即去平谷城的无影门分部。   孟夏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夜色下,她驾着马穿过平谷城的大街,山坡,官道,一路直奔平谷城外的玉田江而去。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她的脸都有些生痛,孟夏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的朝那江边的大船走去。   “你来了?”   江边,月光之下,几十人把孟夏围了起来,一身雪白的八贤王站在人群外,负手看着脚下河流滚滚,川流不息。起风了,潮水涨了,浪打在岸上,一股浓郁的腥味扑面而来。   “王爷,你这是何意?”孟夏眉目平淡,不起一点波澜,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像是在谈论今晚的气候。   “呵呵!”八贤王笑了,挥手,“孟夏,让本王看看,这四年来,你的武功长进了多少?”   几十个暗卫提剑围攻孟夏,孟夏抽出软剑,大喝一声,刹那间,娇俏身影腾空飞起,手中剑影如雨般落下,砰砰砰……几十个暗卫倒在地上。   孟夏杏眸朝地上扫了一眼,勾唇,唰的一声,她的手中的软剑已插回腰间,“各位,承让了。”   暗卫们看着夜色下,那抹如罂粟花慑人心魂的笑容,怔怔的失神,忘记了此时此刻的狼狈。   那么的美,那么的遥远。   “王爷。”   八贤王扫了自己的暗卫一眼,冷冷的勾唇,“无用之人,留着何用?来人啊,把他们丢进江中喂鱼。”话落,又有一批人从暗中跳出来,架起地上的暗卫就往江中丢去。   “王爷饶命啊……”   “王爷息怒……”   砰砰砰……   眨眼间,几十人已被丢进江中,孟夏仍旧淡淡的站着,眼睛都不往江中扫一眼,似乎那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八贤王越是瞧着她镇定的样子,他就越是想要看看她倒下的样子。   “飞翼,飞沉,陪孟姑娘比划比划。”   “是,王爷,属下遵命。”二人跳出来。飞翼的武器是两把弯刀,飞沉的武器是一把有着八把尖刀的圆形如齿轮的东西。   月光下,他们的武器泛着寒光,充满杀气。   孟夏笑看向八贤王,问道:“王爷,你若是要抓孟夏,孟夏站着让你抓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张,还让兄弟们这么辛苦?”   “孟夏啊,这么多年了,你该知道本王的脾气。刚刚那些人,本王煞费心思栽培,可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你,你说说,这样的人留着何用?他们也一样,如果输了,他们就自行跳江喂鱼。本王可不想再白费米饭,白白养活了一些没用的蛀虫。”   八贤王说着,移目扫了飞翼和飞沉一眼。   飞翼和飞沉心中一颤,两人相视一眼,便朝孟夏扑了过去。   孟夏快速抽出腰间软剑,不再顾忌,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阎王索命,招招皆带深怨杀机,更是不给他们还手反击的机会。   飞翼和飞沉认为两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有些胜之不武,便只使出五分功力,渐渐的他们发现孟夏不遗其力,她是那么的狠,那么的厉害,他们已呈下风。   两人连忙使出全力攻击,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比试越来越激烈,孟夏越打越勇。   咝……   手臂被划破,险些将她手中的剑抛了出去,孟夏低头看了一眼流泪不止的手臂,勾唇,嘴角溢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她甩袖,袖中白布如灵蛇般挥出,飞翼和飞沉一怔,定眼一看,那白布上缠了一条鞭子,卷住他们的腿,他们就已经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砰砰两声,飞翼压在飞沉身上。   飞翼和飞沉不敢再大意,抽刀往白布上砍去,孟夏却已先他们一步把布收了回来。   他们纵身而起,全力围攻。   咝……   飞翼的大腿被刺了一刀,皮肉翻起,鲜血淋淋。他身子止不住的向前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稳住。飞沉见状,连忙飞身纵去,孟夏弯腰躲过他的攻击,顺手给了他一剑,热血洒下,她灵敏闪开,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的背部也被飞沉还了一刀。   她回头,只见飞翼就站在她的身后,弯刀上还滴着血。袖中银光闪过,飞翼捂着脖子,倒地不起。   孟夏浑身是血,握剑,傲然立在夜色下。   飞沉捂着肚倒在地上,他瞪大双眼看着孟夏,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八贤王面前,“王爷……”   八贤王笑了笑,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好好好!孟夏,你好样的。”   飞沉举剑纵来,八贤王冷声一喝,“飞沉,退下。”   孟夏闻声回头,就见飞沉单跪在地上,“王爷……”   “王爷,属下无用……”   八贤王弯唇,瞅了孟夏一眼,笑了几声,“飞沉,你是好样的,本王不会罚你,下去包扎一下伤口。这次,你取回北雪莲,有功,本王他日再对你行赏。”   北雪莲?   孟夏的身子骤僵,抬眼朝八贤王看去,却听到江边的大船上传来流田和流青的声音,“夫人……”   “放了他们。”孟夏的声音骤冷。   八贤王懒懒的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你这是在命令本王?”   “孟夏不敢!”   “不敢?”八贤王玩味的看着她,“这世上还有你孟夏不敢做的事情吗?无影门的门主,你这一当就是三年,却是把我瞒得严严实实的。”   他知道了?   眸子轻转,孟夏摇头,“这是孟夏的事情,而且,孟夏当年只是答应替王爷栽培出色的掌柜,暂管一年的产业,并没有答应别的。孟夏也不是王爷的属下,难道孟夏必须事无巨细的回禀给王爷?”   言下之意,王爷你要求太多,你这是无理取闹。   “这就是你对大恩人的态度?”   孟夏看着八贤王,眸子微眯,“恩情虽大,但王爷这样持恩而挟,似乎也并非君子所为。”   “君子?”八贤王冷冷的笑了一下,“那东西值多少银子?”   他要的是君上,而非君子。   孟夏蹙眉,“王爷,你真是孟夏的恩人吗?”   八贤王一愣,深深的看着孟夏,倏忽,他咧嘴笑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告诉本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孟夏摇头,那不起一点波澜的眸子骤然聚起慑人的寒意,“但是,这一刻,我知道了。”   “你?”八贤王因为生气而面目扭曲,他瞍着孟夏,“迟了!你知道的,太迟了。”说完,他大手一挥,又有一波暗卫围上来,“把她绑起来。”   “夫人……”   大船上,被吊在半空的流田和流青大声吼道:“放开她!”   “打!”   八贤王一声令下,冷风中,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伴随着浪声传来。   “算你聪明,没有带着人一起来,否则,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沧城和平谷城的无影门分部是你派人去的?”   “猜对了。”八贤王冷冷的上前,伸手锢住孟夏的下巴,目光啐毒的紧盯着她,“孟夏,你很聪明,但是,你究竟是妇人,有时候免不了有妇人之仁。”   “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八贤王用力几分,捏得孟夏一阵生痛,“聪明如你,你难道想不到?边防图呢?”   孟夏从怀里抽出来给他,“放了他们,要杀要剐,冲我来。”   “放心!我会放了他们,因为我还想让他们带话给沈望呢,但不是现在。而你,你死得起吗?家人不要了?”八贤王松开她,立刻就有暗卫把孟夏押到船上去。   八贤王拿着边防图大步上了船。 122章 我会救出她   他进了船舱,迫不及待的铺开图纸,细细的看着上面标注的红点。   这是真的图。   他知道。   因为这里面的哨点分布都透着精心。   孟夏被绑在外面,她抬头看着流田和流青,问道:“雪山的兄弟们呢?”   “没了。”二人低道。   孟夏胸口一阵闷痛,她的二百人马,个个武功高强,竟没了?   八贤王这个王八蛋,迟早跟他算账。   八贤王在灯下埋首研究图纸,越看越激动,良久,他才把图纸收妥,出了船舱,吩咐,“回去。”他走到孟夏面前,看着她一身血衣,勾唇,“孟夏,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这图纸若是有错,那你的家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真的,你派人去探探不就得了?我只负责拿图纸,是真是假,我可不知道。”眸子轻转,孟夏决定不拐弯抹角,直接步入正题,问道:“这四年来,你步步为营,精心设计,害得我儿月月受煎熬,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八贤王翘起唇角,却不回答她。   孟夏又问:“如今我已在你手中,我也知道一切都是你策划的,这样,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必我多说,你不用多久便能知道。”八贤王冷冷的端睨着她,“我一点都不怕沈望,因为有你在我手上,我一点也不担心你知道太多,因为,你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你要北雪莲干什么?”   “北雪莲是什么东西?天下间,有人不想要的?”八贤王沉声道:“我可以给你一半的北雪莲,不过,这价码可不低。”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无影门的财富,还有《医绝孤本》。”   “哼——”孟夏闻言,冷哼一声,笑了,“你的财富还少吗?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却是清楚的。至于《医绝孤本》,很抱歉的告诉你,上一次你派人去夺时,烧毁了。”   “本王一个字都不信。如果你没有《医绝孤本》,你会去找北雪莲和西马丹?你会这么淡定的在栾城住着?孟夏,不可否认,本王也是了解你的。”   八贤王走到船头,看着脚下滚滚而流的江水,他呼出一口气,转身进了船舱。   “不用跟本王耍心机,你耍不过本王。”   孟夏沉默。   “夫人……”流青和流田急声唤道。   “我没事!”   “夫人,对不起!”   “这事跟你们没有关系,倒是我连累你们了。”   孟夏暗叹了一口气,这是要开始了吗?八贤王这么阴狠狡诈的人,他后面应该有很多手段要使出来吧?   ……   平谷城,孟府。   孟阳兄弟扶着醉熏熏的孟父回到家里时,发现家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青杏站在院门口张望。王氏和秦美华连忙上前,问道:“青杏,夏儿好些了没有?”   晚上在宴席上,孟夏的脸色很是不好,如果不是她一再强调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们一定会跟着回来照顾她。   青杏面色有些着急,“夫人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王氏惊讶的叫了一声,“她不是人不舒服吗?怎么还出去了?”   孟父的醉意一下子就没了,也紧张的看了过来,“夏儿,她有说去哪里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三更半夜的,她能去哪里?   青杏想起孟夏的交待,便应道:“夫人出去接个朋友,不用多久便能回来。孟叔,你醉多了,要不先回房休息吧?我在这里等夫人。”   “我也没喝多少。”   “孟阳,孟冬,你们把你爹扶进去,我去打热水给他擦擦。”王氏交待了一声,孟阳和孟冬连忙应是,扶着孟父进屋,孟父进门前,还不忘回头对青杏交待,“青杏,回来跟我说一声。”   “好的。”   青杏的手无意识的搓着,秦美华见了,不禁蹙眉。   这青杏似乎很紧张。   “青杏,这外头冷,要不你回夏儿房里等。我去打水给你孟叔洗把脸,等一下,我也过去找你。”王氏看着青杏,总觉得这丫头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孟婶,我不冷。你去照顾孟叔吧,我自己等夫人就行了。”   王氏深深的看着她,青杏一怔,连忙强扯出一抹笑容。   “娘,我去打水吧,你先回房照顾我爹。”秦美华说完,已径自去打水。   王氏见劝不动青杏,心里想着,等一下再出来,便也回房去了。   青杏搓着双手,跺跺脚,往大门口走去。   还是在那里等着,如果夫人回来了,她第一眼就能看到。   大门口,大红灯笼下,青杏一人来回徘徊,不时的张望。冷风嗖嗖刮来,可青杏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的柳眉紧锁,心里七上八下的。   夫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嘎吱——   王氏和秦美华一个拿着一件披风走出来,果然看到青杏正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这时,她们已经不相信孟夏只是去接朋友了。   如果真是接什么朋友,那她大可以让孟阳或孟冬去接,她一个女人家大晚上的出去多危险啊。   “孟婶,你们怎么出来了?”   青杏一回头,看见她们出来,怔了一下。   “青杏,快披着。”王氏把披风披在她身上,面色凝重的看着她,问道:“青杏,这个时候了,你就说说吧,你们夫人到底上哪去了?”   “这?”   秦美华也催促,“青杏,说吧,你这样瞒着不说,我们更是担心。”   青杏现在这个样子,更说明孟夏有事瞒着她们。   “对,说吧。”   青杏看看王氏,又看看秦美华,双眼瞬间就红了,语气担忧的道:“夫人玉田江见八贤王。”   见八贤王?   王氏和秦美华骤然松了一口气,在她们的印象中,八贤王那可是大好人,他是他们孟家一家老小的大恩人。   “八贤王怎么会来这里找夏儿?”   “我也不清楚。”青杏摇头。   王氏拍拍青杏的肩膀,“青杏,回屋去睡吧。没事的,八贤王是好人。”   青杏蹙眉,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该怎么说?说八贤王是一个藏得最深的坏人?说夫人去见他,可能会有危险?这话她现在还真是说不出口,若是夫人等一下就回来了,那她岂不是白白让大家一起担心了?   “好吧。”青杏点点头,三人一起进了大门,各自回房。   青杏关上房门,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王氏和秦美华都回房了,又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悄悄拉开房门,轻身一纵跳上屋顶,来到大门口。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青杏还是没有等到孟夏的归来。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她咧嘴一笑,连忙运着轻功飞身而去。   “玄武,怎么是你们?”   不是孟夏,而是玄武带着人回来了,说他带着人,其实也就是马背上身驮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她定眼一看,十分讶异,“洪大哥?”   玄武点头,“我把他接回来了。青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夫人。”   “夫人上哪了?”玄武的心扑嗵扑嗵跳了几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去见八贤王了。”   青杏刚说完,玄武就叫了一声,“糟糕了。”他跳下马车,把缰绳塞进了青杏的手中,“青杏姑娘,你带他回去疗伤,他伤得很重。夫人有说去哪里见八贤王吗?”   “玉田江边。”   咻的一声,玄武已不见人影。   只听见几声清脆的口哨声,路旁的树枝轻晃,一阵风刮向青杏耳边。   那是暗卫吧。   青杏的心乱如麻,又急又怕,可看着马上的奄奄一息的洪兴,她还是牵着马把他领了回去。   王氏一夜未睡,一直竖着耳朵听孟夏房里的动静,静悄悄的,没有回来的迹象。她掀被起身穿衣,拉开房门就被门口那个满身是血的人给吓了一大跳,“啊……”   “孟婶,是我,青杏。”   王氏定神一看,见青杏一身是血,立刻吓了一大跳,她只愣了一下便急急的朝孟夏房里跑去,“青杏,是不是夏儿受伤了?她伤得严重吗?”   她一头冲了进去,房里空荡荡的。   没人。   青杏追上来,急急的道:“孟婶,人在我房里呢,不是夫人,而是洪兴。”   “洪兴?”王氏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洪兴在沧城,他怎么会来这里?夏儿呢?她就是去接洪兴吗?”   青杏摇摇头。   “孟婶,洪大哥受的伤很重,我一个人不行。你能不能把大公子和二公子叫过来?”   洪兴的胸口有两个剑窟窿,虽然已经回来前就已包扎上药,但在马上这么一颠,他的伤口裂开了,有种止不种血的趋势。   她是姑娘,而洪兴是男子,还将会是海棠的夫君。   她自然是不方便给他脱衣上药包扎的。就因为这样,她才来找王氏,想不到把王氏吓了一大跳。   “哦,好。”王氏连忙去叫了孟阳和孟冬,他们兄弟二人也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这会正头痛得厉害。兄弟二人听说有人受伤了,连忙忍着头痛下床。   秦美华也急急梳洗一番,就出来。   青杏的房里,孟阳和孟冬在里面给洪兴止血,清洗伤品,上药,包扎。对于这种包扎伤口的事情,他们也不太会,见血止住了,孟阳长吁了一口气,“孟冬,你去找个大夫来。”   他们不是大夫,这伤很重,不找大夫来看看,一定是不行的。   “哦,好。我立刻就去。”   孟冬急急的出了房,看着门外的王氏她们,道:“血止住了,现在我去请个大夫回来。”   “快去吧。”王氏挥手,催促。   天已大亮,秦美华瞧着不见孟夏身影,便问:“三妹还没睡醒?”   她这一问,王氏才想起这事,“青杏啊……青杏,你去哪里?”她正想问问青杏,可刚开口,青杏就已运着轻功走了。   秦美华愣愣看着宛如空中飞人的青杏,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氏,问道:“娘,青杏怎么会武功?好厉害啊。”   “也不知你三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王氏幽幽的说了一句,瞬间就把秦美华从对青杏的崇拜中拉了回来,她惊讶的问道:“三妹还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青杏还会要这样急得上房飞奔?”   呃?   秦美华沉默了下来,她这时才发现,四年多不见孟夏,孟夏似乎已不是她当年的小姑子了?孟夏身上已有太多的迷云,她这些年在寻医的同时,她又做了什么?她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   “娘,你知道三妹这些年在忙些什么吗?她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王氏摇头,“我没问,她也没说。”   王氏在想,或许,这次等孟夏回来,她就要问个清楚。   玄武赶到玉田江边时,天已亮了,那里已没有了什么大船的影子,不过,在江边的草地上,他看到了草叶上的血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搜——”   “是。”身后的暗卫们开始地毯式的搜查,不一会儿,全部回来汇报,“队长,除了打斗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   玄武颔首,举目望向江对岸。   怕是已经回到东玉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见地上有一条项链。他弯腰拾起,记起这条项链好像见孟夏戴过,他又扭头朝对岸望了许久,这才挥手。   “收队!回去。”   他要把情况报给沈望,该怎么处理,他不能自行决定。   八贤王的心思很缜密。   几乎把事事算尽。   而且,一早就做好了埋伏,只等夫人来赴约。   青杏一路往玉田江边赶来,远远的看着玄武骑着马归来,他身后空空的,只他一人。   夫人呢?   她当下就差点要崩溃,她急步上前,问道:“夫人呢?”   “夫人,怕是已经和八贤王一起回东玉了。”玄武取出项链,弯腰递给青杏,问道:“青杏姑娘,这是夫人的项链吗?”   青杏一看,身子都晃了几下。   “青杏姑娘……”   玄武跳下马,眼捷手快的扶住青杏,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青杏姑娘,你没事吧?”   青杏紧攥着项链,用力推开玄武,“我要去找夫人。”   玄武拉住了她的手,不赞同的道:“青杏姑娘,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夫人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下来?”青杏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是你,如果没有夫人,我早已是一堆白骨,夫人不仅对我有恩,夫人还待我情如姐妹。我不可能不去寻她。”   玄武轻身一纵,拦下青杏,“青杏姑娘,我不是你,可你也不是我。我对夫人是敬佩的,我虽是后来的,但我也是忠于主子的。夫人现在下落不明,但是,如果她在八贤王的手中,那她暂时就不会有危险。八贤王一定会拿夫人来要挟摄政王的。”   青杏皱眉。   玄武见她开始要冷静下来了,又道:“青杏姑娘,夫人出发前,有没有交待你什么?”   青杏瞪大了双眼,纵身跳上玄武的马背上,“驾——,马先借我用,我有事急着回去。”是啊!夫人一定是预知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会给她留下那些信。   她怎么就这么笨,这么冲动。   玄武看着她在马背上英风飒爽的样子,不由的弯起了唇角。   这姑娘还能听劝,不错。   回神,他急急的运着轻功回平谷城里。   “青杏,你这是打哪回来?”进了平谷城门后,青杏被一声急唤叫停了下来,她扭头看着风尘仆仆骑马而来的沈望,先是瞪大双眼,然后是用力眨了几下眼,确定真的是沈望后,她就哭了起来。   “王爷,夫人…夫人…”   “夏儿去见八贤王了?”沈望的心突突直跳。   他还是来迟了。   青杏哭着点头。   沈望用力在马腹上夹了一下,马儿立刻飞一般向前跑去,“回去再说。”   青杏愣了愣,有些意外沈望竟是这样的反应。他难道不该是二话不说就急急的去找夫人吗?他到底在不在乎夫人啊?   青杏想着,心里就更难过,眼泪簌簌往下掉。   夫人,你到底在哪里?   孟父等人看着沈望出现在大门口,皆是愣住了。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沈望跳下马,看着他们全部都站在大门口,心想,他们应该是在等孟夏,便道:“进去再说吧。”   “哦。”他们还未回过神来,就见沈望已先进了大门。   几人连忙紧随着进去。   青杏赶了回来,也是急急的进屋。   她心里对沈望有着些许不满,但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现在先冷静,她要去看看夫人给她留的信中写了什么?   花厅里,一家人坐了下来,气氛没有相聚的喜悦,反而,大家心里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孟父看向沈望,见他一脸胡茬,双眼布满了血丝,那身上的风尘,足可以看出他是怎样来到平谷城的。   “沈望,你怎么来了?”   沈望看了大家一眼,然后看着秦美华,道:“大嫂,麻烦你给我下碗面。”说着,他又看向王氏,“娘,给我沏壶茶吧。”   他又累又饿又渴。   一路上,他不眠不休,累死了十匹马,这才赶到这里。   他以为来得及,没有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秦美华闻言,连忙起身,“我这就去。”   “你先等一下。”王氏也急急的去沏茶。   “哎哟……”青杏冲了进去,把秦美华撞倒在地上,孟阳连忙冲过去,扶起秦美华,轻问:“没摔伤吧?”   青杏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看一眼秦美华都没有。   她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   秦美华摇摇头,“我没事!”她蹙眉看向青杏,一脸疑惑。   今天这是怎么了?   气氛好怪异。   本该在栾城的人也出现在眼前,昨晚出去的人,现在还没有回来,房里还有一个重伤的人。这是出事了吧?秦美华猜想。   “你在这里,我去煮面。”   “好。”孟阳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青杏直直的走到沈望面前,把手中的信交给他,“这是夫人去赴约前交待,说如果王爷来了,就把这封信交给王爷。”   沈望接过信,打开。   里面并没有多少字,只有几句话。   “沈望,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我们的猜测都成了真。切记,要镇定!无影门就交给你了,查内贼,护住晨曦山庄。青杏那里我留了几封信,你们一定要按时看。别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等我。”   目光从沈望脸上收回,青杏从怀里取出孟夏给她的那一封信,折开,展信,扫看。   “青杏,相信沈望,帮他!勿急勿躁!”   这?夫人是预知了这一切吗?   夫人,为何明知是个陷阱,你还要去赴约呢?   “王爷,这是夫人留下的令牌,无影门有一个规矩,见令牌如见门主。”青杏把令牌递给沈望,沈望没有说什么,接了过去。   孟父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他们说话,他们就犹如在听哑语。   一句也没有听懂。   什么无影门?什么门主?什么令牌?   沈望微讶异,随即沉声问:“青杏,你们无影出了什么事?”   他心里很着急,但是,他相信孟夏,她说会保护好自己,那她就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无影门沧城分部,平谷城分部,一夜之间,被灭门,夫人已派安遇去沧城配合海棠,洪兴身中重伤,现在就在这里,早上玄武救他回来的。”   沈望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他攥着令牌的手,紧了紧。   居然一夜之间,两个分部被灭门。   这一次,八贤王是不留遗力,一心想要灭了无影门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更担忧孟夏现在的处境。   孟父终是开口问道:“沈望,青杏,你们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他们说的,他一句都没有听懂,他只肯定了一件事情,他的闺女与那无影门有关系。现在他的闺女不见了,沈望赶到了,青杏这模样,洪兴伤得那么重……   那他的闺女一定是出事了。   可不是说去赴八贤王的约了吗?   八贤王不是他们家的恩人吗?   他突然,隐隐觉得这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沈望看向孟父,思忖了一下,道:“爹,这事本来我也不便跟你说这么多,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就跟你简单的说明一下。孟夏是江湖上最大最神秘的门派,无影门的门主。现在,她的门派受了重创,而她也落在了八贤王的手中。”   哐当一声,花厅门口,王氏端着一托盘的茶就砸在了地上。   “娘……”孟冬和孟阳冲上去,拉开王氏,看着她裙摆上的水,着急的问道:“娘,你没烫到吧?”   王氏摇摇头,直直的走了进去,坐了下来。   “沈望,你接着说。”   孟父看了她一眼,见她叠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由的暗叹了一口气。   “沈望,说下去吧。”   听起来,他们这些年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晨曦身上的毒是八贤王让人下的,这些年,他利用夏儿为他做了不少的事情。前不久还让夏儿把平谷城的边防哨关图给他,昨晚,夏儿应该就是去把图给他的。”   众人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   以前的大恩人,一下子就成了大仇人,他们有些想不透。   沈望看了他们一眼,轻叹,也是啊,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那么好的人,竟是如此的黑心肠呢?可这世上就是有许多这样的小人。   “夏儿在他手上,暂时不会有危险,因为他会拿夏儿来要挟我。”沈望很笃定这一点。   青杏听了,想起刚刚玄武也这么说过。   王氏听到孟夏暂时不会有危险,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沈望,你一定要救夏儿回来。”   “娘,夏儿是我的娘子,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安全的救回来。你们现在不要太担心,我来处理。”沈望起身,往外走。   孟父喊住了他,“沈望,你先喝点茶,待会吃了面,梳洗一番。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把夏儿好好的带回我们家来的。”   沈望转身看着他,看着他眸中的信任,他重重的点点头,“嗯,我会!我一定会!”   ------题外话------   上午是停水又停电,连续两天这样了,先更一章,晚上再更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123章 故地遇故人(二更君)   沈望吃过面,又到孟夏房里梳洗了一番,拉开门,青杏已在门口等他,“王爷,我带让你去无影门吧?”   “好!”   “王爷,慕公子来了。”玄武带着慕云墨从外面走了进来。   青杏停下来,看着沈望。   慕云墨上前拍拍沈望的肩膀,两人之间,这时已不用多说一句话,对方眼里的关心和鼓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   “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捣毁秦家村的矿场。”沈望说着,张臂揽上慕云墨的肩膀,两人一起往外走,“我去无影门看看,你也一起吗?”   侠义门的人是慕云墨为沈望而培植的暗势力,那些人随时都等着为沈望的需要而出力。   “我去不合适。”慕云墨摇摇头,“我先去安排一下,晚上我再来找你。”   沈望点头。   两人就在孟府大门口,分道而行。   青杏和玄武陪着沈望一路来到无影门分部,那里已被官府封了,站在大门口就能闻到血腥味,外面,转着不少百姓,他们正努力的透过门缝往里看。   沈望过去,立刻就有官兵把他拦了下来。   “什么人?里面出了重大命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沈望面无表情的扫了一记冷光,那官兵一怔,却仍旧拦着不放,“你们没有听见我刚刚说什么?这里面出了命案,闲杂人……”   “快,放行!”   孟文陪着新任的知县小跑着过来,他们来到沈望面前,垂首行礼,“下官见过摄政王,不知摄政王到来,未出迎,还望……”   “开门。”沈望打断了他们的话。   孟文连忙瞪了那守门的官兵一眼,“还不快点开门?不认识摄政王?”   “是,大人。”那官兵打开门,外面的百姓立刻尖叫着跑开,从大门口看向,里面院子里整齐的躺着一排排的尸体。饶是大白天,瞧着也让人心都为之颤抖。   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沈望抬步进去,面色肃穆。   青杏看着地上一排排被白布蒙着的尸体,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咯咯作响,眼睛里蓄满泪光,她用力咬唇,拼命的压抑心中的痛楚。   这是几百条人命啊。   一夜之间,就没了。   八贤王真是狠啊。   玄武看着她的拳头,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心痛,伸手出去,悬在半空,良久,他又收了回来。他在做什么?他有什么立场?   “开放!让家属来领尸体,青杏、玄武,你们在这里处理后事,每人每家补体恤金五百两,家中有爹娘小孩的多补三百两。你们造个册子逐个登记好家人情况。”   沈望看着一片狼籍的无影门分部。   孟文和新任的知县唐大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沈望是来查看命案的,没有想到沈望竟是要安排这些人的家属,听起来这些人似乎跟他的关系不浅。   这……这难道是摄政王的?   如果是,那又是谁这么胆大妄为?竟敢捋摄政王这只猛虎的胡子?   那人活腻味了不成?   “是,王爷。”青杏和玄武同声应道。   沈望颔首,扭头看着孟文和唐大人,“唐大人,你刚上任就出现如此大的命案,你这……”   “王爷,下官督管不周,请王爷责罚。”唐大人连忙跪下。   “唐大人,本王还没有把话完,你就这么急着求责罚,看来本王不罚你也说不过去了。”沈望不悦,冷冷的瞥了唐大人一眼,“这命案本王已知是谁干的,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他转身走人。   唐大人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他出了大门。   孟文低头睨了他一眼,“唐大人,起来吧。你什么也不用干,找人帮着这两人处理这里的后事吧。另外,你得安抚好百姓,这么大的命案,一定会闹得人心惶惶的。”   说完,他也急急的走了,忙着去追沈望。   他出门,左看右看,大街上早已没有了沈望的身影。   这么快?   沈望没有回孟府,而是直接找慕云墨,慕云墨住在一人偏僻的地方,那里很多高手听他差遣。他在那里刚换完了哨点,现在又要开始布局去捣毁秦家村的矿场。   毁了八贤王的后勤,就如同斩了他的一只手臂。   沈望进去时,慕云墨身边围了六位玄衣男子,那些男子见他进来,脸上立刻涌起崇拜之情,纷纷转身过去,拱手行礼,“王爷。”   “嗯,大伙继续,不必局束。”   沈望抬手,进去后,与大家一起围在桌前。   桌上放着一张秦家村的图纸,上面每个入口都已用朱笔标好。   慕云墨道:“我刚收到云烟的消息,那里的矿井塌了,死伤不少,现在他们急需壮丁做苦力。我计划让我们的人混进去,然后,见机行事。”   沈望听了,点头,“这个方法行!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咱们只需捣毁那铁矿就行。”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若是起了正面冲突,自己的人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慕云墨点头,“山上我正在让人制出大量的药粉,到时用得着。八贤王一定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那咱们就鬼不知鬼不觉的反咬他一口。”   沈望笑了笑,“云墨,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在身边。”   “矫情!”慕云墨扫了在场的兄弟们一眼,笑道:“你不是靠我,我们都是靠侠义门的兄弟们一直不离不弃的跟随。”   沈望朝他们拱手,“多谢兄弟们!”   “王爷,言重了。”那六人立刻回道。   “好啦!大家都别说这些了,咱们继续。”慕云墨把大家拉回正题,一步一步分下去后,他惊觉目前自己手上的人力不够了。   沈望蹙眉问道:“还要多少人?”   “五十人。”   “我来处理,我待会回去找一下青杏和洪兴,我问问他们无影门的情况。”凤眸微眯,沈望思忖了一会,道:“如今孟夏不在,洪兴受伤,无影门是群龙无首,孟夏把令牌给了我,我去找那些人。”   “无影门的令牌在你手上?”   “嗯。”沈望苦涩的笑了一下。   慕云墨闻言撇嘴,“叡安,如今大晋两大门派都在你手上,你可以安心和八贤王那只老狐狸斗了。”   “他不简单,他用了大半辈子来布线,怎么可能让咱们三天两头就毁掉?”沈望没有那么乐观,无影门一夜之内就被来了两个城的分派,这里面除了八贤王的布局以后,一定还有猫腻。   孟夏让他查内贼,那说明,孟夏心中是有数的。   “你们先商量着,有事就到孟府来找我。”沈望拍拍慕云墨的肩膀,道:“军营那边都安排好了?让他们随时备战,不得有一丝松懈。”   “我明白的。你放心去处理无影门的事情吧。”慕云墨想到孟夏如今下落不明,便出声安抚他,“放心!孟夏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她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已传信给云烟,如果有孟夏的情况,她一定会传信回来。”   “嗯。”   沈望重重点头,看着面前的六位男子,“各位兄弟,辛苦你们了。”   “为王爷效命,这是属下们的荣幸。”   “好!那本王就在此谢过各位兄弟了。请各位兄弟保重,告辞!”   “王爷保重!”   孟府。   沈望回去,听说洪兴已经醒了,便去找他。   “王爷。”   “躺着别动,你受伤太重。”沈望一个箭步上前,按住洪兴,“沧城是被什么人攻击的?也是八贤王的人吗?”   “也?”洪兴惊讶的看着他,抬眼朝他身后看去,急问:“王爷,我们门主呢?”   “她被八贤王带走了。”沈望低道。   洪兴愣住了,突然用力抓住了沈望的臂,急声道:“王爷,快去救救我们门主,八贤王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他做尽坏事,就连少门主体内的毒也是他让人下的。他利用我们夫人敛财,建立属于自己的产业,还秘密招兵买马,意图称帝,并雄霸天下,一统列国。”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洪兴抓着他的手更重了,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八贤王身边的飞掣是我的三弟,沧城分部就是飞掣带人过去毁的。路上,我和他相认了,他告诉我这些,也是他故意放玄武带我离开的。”   洪兴想到飞掣,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害怕。   欣慰兄弟二人失散多年,终于相认,团聚。同时,他心里又害怕,害怕八贤王察觉出什么来,怕八贤王会对飞掣不利。   他那个傻三弟啊。   他不听自己的劝,不肯停下来,坚持要回去。   他说,他在那里还能为孟夏提供一些有利的情报,他还可以做他们的内应。   他的三弟?   沈望没有时间去问这些往事旧事,他拿出令牌,问洪兴,“孟夏把令牌给了我,你告诉我,我该去找谁要人,我要绝对忠诚的人。”   “流东。他在沧城的晨曦山庄,夫人说过,无影门是前门主和千面鬼魈一同拼出来的。如果门中有事,千面鬼魈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再问你,孟夏有提过谁行动可疑吗?”   “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   洪兴蹙眉想了许久,还是摇头,“真的没有。”   “好吧。”沈望起身,“你刚醒过来,还是多休息吧。”   “王爷,你刚说也是什么意思?”   “平谷城的分部也跟沧城一样。”   一样?   洪兴捏拳,恨恨的捶着床,“啊……王八蛋,他是魔鬼。”   沈望看着激动的洪兴,轻道:“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下你们让我办的事情。”   “有劳王爷了。”   “孟夏的事情,那就是我的事情,你安心养伤吧,这事交给我。”沈望说完,大步出门,他路过孟氏夫妇房间,听到里面传来王氏的哭声。一怔,伸手想推门,犹豫了一下,抽手,站着不动。   “佩兰,你别哭了。”孟父挨坐在王氏身边,柔声哄着她。王氏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眼泪越掉越猛,趴在桌上,那哭声让人心疼。   “佩兰,沈望会找夏儿回来的,你别哭了。”   “唔唔唔……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担心啊。想不到那八贤王竟是这么坏的人,夏儿落在他手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那个挨千万的,他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王氏一边,一边咒骂。   反反复复骂的就是一句。   孟父听着,既心疼又感到好笑,他伸手揽过王氏,低头看着她,道:“你都骂了一整天,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要不,你换一句新鲜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王氏简直就不敢相信。   “陪着你一起哭夏儿就能立刻出现在咱们面前?”孟父长叹了一口气,“佩兰,如果哭就能让夏儿回来,我一定比你哭得还大声,比你骂得还狠。”   可他能哭吗?   不能!   他是男人。   这个家的人都看着他,如果他都崩溃了,那其他人怎么办?   王氏看着他,眼泪籁籁往下掉。   “我也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可我忍不住,我担心。”   “嗯,我知道。”   孟父搂紧她,“我也担心。但是,咱们要相信沈望。”   “嗯,相信他!”   沈望听不下去了,心里难受,也很愧疚,转身大步离开。   “王爷,平谷城的人数不对,少了一个人。”大门口,沈望遇到了青杏。   “谁?”沈望直觉,这人是个关键。   青杏应道:“流星。”   “他是谁?”   “平谷分部的管事,而且,平谷分部的库房里,什么都没有了。”青杏越想越可疑,“连账本都没有了。”   她知道,平谷城这边因为临着玉田江,靠着码头,单是漕运的银子就多得吓人。可再在那些银子都不见了,就算每个月会上邀运去总部,但这个月的也该有啊,而且还不是少数。   “流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接触过一次,人很精明老练。”青杏努力回忆了一下。   “马上派人去查,你把流星的画相给玄武,他会找人去查。”沈望交待了一声,绕过青杏,青杏在后面喊住了他,“王爷。”   “还有事?”沈望回头。   青杏从怀里换出那条项链,递了过去,“这是夫人的,玄武在玉田江边捡到的。”   沈望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然后,大步离开。   他一口气冲到玉田江边,冲着对岸,大声喊道:“孟夏,夏儿……”江面空旷,连个回音都没有,他颓败的坐在江边,看着急流而下的江水发愣。   他没有保护好她!   “对不起!夏儿。对不起!晨曦。”   “是谁?”孟夏从梦中惊醒,茫然的四处张望,黑呼呼的,什么都看不见。她苦涩的弯唇,自嘲,“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她感觉有人把她从梦中唤醒。   “夫人,你怎么了?”   流田和流青急声问道。   “我没事!”孟夏慢慢的适应了黑暗,眼前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流田和流青,还有这间不大的屋子。屋子里一股霉味,很明显他们是被关在一间破屋子里。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不过,我刚刚好像隐隐听到有凿石头的声音。”流田道。   孟夏听了,凝神听去,什么声音都没有。   八贤王那老狐狸究竟想要怎样?   不知青杏怎样,家里的人有没有急坏了?   还有晨曦,她的晨曦,现在北雪莲被八贤王夺了,她说什么也要把这消息传给沈望。这北雪莲是她的,她要用来救晨曦的,她一定要得到。   项链,她丢在江边了,他们应该可以猜到自己在东玉吧?   “哎哟,你带人家来这么一个鬼屋子,干嘛?”外面传来一声娇叱,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男子轻佻的笑声,“心肝,你别跑啊!这里幽静,不会有人撞见我们。我告诉你,只要你把爷侍候好了,爷这一袋银子就全是你的了。以后啊,爷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看不到爷就是发达了吗?”   “发达?”那女子的语气充满了轻蔑,“你当老娘眼瞎了吗?一个破矿场做个小管事,你还能发达了?”那女子突然话锋一变,又笑嘻嘻的道:“好啦!我说笑的,你怎么就不高兴了?”   “真是说笑?”   “当然。”   “真乖!来,让爷香一个。”   “呵呵!不要,不要,你来抓我啊。”   “我这就来抓你,看你往哪里跑?”   “哈哈哈……唔唔唔……”   “祖宗啊,别笑,让人听到了,咱们可就麻烦了。”男子似乎是捂住了女子的嘴,嘘了一声,“别笑了,小声点儿,我现在就放开你。”   “你想要闷死老娘啊。”   孟夏眉头皱得紧紧的,真是流年不利,这是要和自己的两个异性属下听人干那活?她甩了甩脑袋,想想都头大,她伸出脚随便踢去。   砰的一声。   她运气好,居然踢中了一张小方凳。   外面的野鸳鸯被突由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大跳,许久都没有声音,好半天,那男子的出声问:“谁?”   无人回应。   孟夏也不敢说话,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走吧!这地方一直邪门着,以前的那一家人,全是贱人。那些贱人可把我给害惨了。”那女子嘀咕了几句,孟夏却是听着一惊。   不对啊,这声音有点耳熟。   是谁呢?   “心肝,你怎么知道这屋子的人?难道你以前是这里的人。”   “哼——”那女子冷哼一声,“如果可以重来,我还真不希望自己曾在这个秦家村生活过。”   秦家村?   孟夏实在是惊讶。   这么多年了,她竟又回到了秦家村。   那女子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没有了兴趣,那男子动手碰她,还被她推开。当然这是孟夏想象的,因为她听到砰的一声,还有那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干嘛推我?爷可是给了银子的,你别给我瞪鼻子上眼的。”   “我就这样,怎么了?我告诉你,你若是不乐意了,还有大把的人等着老娘。”那女子语气很强硬,“老娘罗大嘴可不是吃素的,当年在这秦家村,谁敢惹我?”   罗大嘴?   是了,这是罗大嘴的声音。   孟夏心中一阵气结,心里已经知道,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她曾生活过的孟家。   “好好好,姑奶奶,我不惹你。可你收了我的银子,总该给我一点甜头吧?”那男子很快就放软了语气,可罗大嘴却不这么算了,“老娘没心情,改天吧。再说了,这破地方,老娘心里不爽。”   “喂,你别走啊。呸——”   那男子似乎没有追出去,而是恨恨的呸了一声,“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煮饭的吗?如果不是这个地方连个母的都找不到,谁还稀罕你啊。可恶!该死的挖矿,该死的……”   外面恢复了安静,孟夏轻吁了一口气。   总算是赶走了那一对狗男女。   好一个罗大嘴,竟在这里碰上了。   以前只知她爱惹是非,一张大嘴道尽是非,竟不知,她还可以卖肉。   无耻,下流的贱人。   因为刚刚的插曲,现在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孟夏不说话,流田和流青也保持沉默。   或许沉默才能减少尴尬吧。   孟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睁开眼时,她面前已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八贤王,一个是戴着面具的男子,孟夏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具男。   “沈勒。”   八贤王和那面具男明显的愣了一下,目光带着探究看向孟夏。   这女子就是孟夏?   名扬天下的孟三少,无影门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门主,大晋摄政王的准王妃。   沈靳看着孟夏的眼光沉了几分。   孟夏别开脸,不去看他。   这时,八贤王笑了一声,问道:“孟夏,这个地方,你还认得出来吗?”   ------题外话------   呃,二更君,迟到了。   但,也不能食言,对吧? 124章 歹心反致残   “当然!这里可是我家,我怎么会不认识呢?”孟夏笑了笑,虽然一身是伤,可脸上的表情慵懒,嘴角还蓄着笑意,仿佛是为回到家乡而高兴。   八贤王瞧着心中气结,他是要看她如何狼狈,如何求自己的,而不是看她这般自在了得的。   “你就真的不怕本王动手?”   “怕与不怕有区别吗?”孟夏看透了八贤王的人性劣根子,不就是想看她求他吗?她偏不!   “放肆!”沈靳大喝一声。   孟夏笑了一下,轻蔑的看着沈靳,道:“沈靳,哦不!我想我应该叫你司徒靳吧?你以后,八贤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也太天真了吧?你在大晋,那是已故之人,你在东玉,那是没名没份,谁会认你?就算有一天,八贤王的诡计得逞了,你会是那个最终坐拥天下的人吗?”   孟夏说着,摇摇头,“看着现在的你,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沈望了。”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靳质问。   “字面上,以及字面下的意思。”孟夏噗嗤一声笑了,“我想,你也不懂!”   她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笑沈靳是一个白痴。   高傲如沈靳,他受得了被沈望打败,可受不了被沈望的女人如此奚落。   “我看你,简直就是找死!”   沈靳身形一闪,青筋毕露的手已紧紧的箍住了孟夏的脖子,双目喷火的道:“你以为,这个时间你还能有一逞口舌之强的资本?”   痛!   脖子上火辣辣的痛着,孟夏被他紧紧的箍住脖子,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面色涨红,但她却不说话,目光淡淡的落在沈靳的脸上,甚至有一种‘你不敢拿我怎样’的挑衅眼神。   沈靳不禁又用力几分。   “夫人——”   流田和流青急得大叫。   八贤王嘴角含笑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让沈靳放开她。   他倒要看看,孟夏能不能真的这么硬气?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孟夏的脸已经由红变紫了,但她就是不求饶,眼神晶亮,充满挑衅。   “住手!”   八贤王喊住了沈靳。   “哼——”沈靳愤愤的松开孟夏,“骨子倒硬,不过,爷就不信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征服得了你。”   沈靳的眸中燃烧着浓浓的怒火。   “夫人——”流青和流田看着孟夏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却是挺直如松,接下来那些关切的话,他们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不能让人瞧轻了。   他们的夫人是最强大的。   八贤王冷冷的扫了她们三人一眼,轻笑:“孟夏,你很聪明,你算定了我不可能现在就杀了你。不过,我不杀你,难道还不能折磨你?”   在玉田江边,他殒了三十个精卫,还有一个飞翼。   这账,他是要算的。   孟夏看着八贤王眸中的阴狠,疑团满腹,不知他又要使什么阴险手段?   “把那两人给我带过来。”八贤王指了指流青和流田,转身离开。   “是!”他身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把受了伤的流青和流田架着往外走,流青和流田扭头看着孟夏,“夫人,保重!”   “八贤王,你这个老贼,你到底要做什么?”孟夏心中大乱。   沈靳却是笑了,“终于发现,你也有怕的时候。放心!他们一定不会……”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听着耳边传来了摇铃声,他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他们一定不会好的!”   说着,他摇摇头,上下打量着孟夏,“倒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沈望能看中你。”   “哼——”孟夏冷哼一声,不搭理他,凝神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   沈靳撂袍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一脸邪气的笑意。   过了半晌,流青和流田回来了,他们的目光呆滞,在看到孟夏后,两人皆是双眼发亮,直直的走向孟夏。   “流青,流田,你们怎么了?”   孟夏惊惧交加,他们的眼神不对,没有焦点,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   八贤王从后面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很是满意。   “靳儿,出来。”   “不!我要坐在这里看,这一定很好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流青和流田已被八贤王施了引魂术,他们现在就是一只布偶,脑子里没有意识,只有八贤王对他们的命令。   八贤王摇头,也不勉强他,转身出了房门。走到房门口,他扭头看向孟夏,“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本王就让你知道,被自己的人背叛,欺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孟夏如遭雷击,瞪大双眼看着步步靠近自己的流青和流田。   不——   不能这样!   “流青,流田,你们站住!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当然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属下了。哈哈……”沈靳得意极了,笑着替流青和流田解释。   呃?   孟夏看着伸向自己的手,疾声喝止:“流青,流田——”   砰砰砰……   八贤王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不会让孟夏死,但是,她一定也不能好过了。这种被自己的属下,被自己信任的人欺凌,她该会生不如死吧。   啊……   房间里传来沈靳的惨叫声,八贤王一听,惊得连忙冲了进去,“靳儿……。”他被眼前后幕惊呆了,他的靳儿双手紧捂着下体,满手是血。   然而,屋里已没有了孟夏三人的身影。   “给我追,女的活捉,男的杀!”   八贤王咬牙切齿的挥手,然后奔到沈靳身旁蹲下身子,一脸担忧的瞥身他的青白交加的脸,再看了一眼他的下面,语气担忧的问道:“靳儿,你怎么样了?”   “杀了他们!我要……我要……”   话还没有说完,沈靳就痛晕了过去。   “靳儿……”   秦家村的后山上,一身劲衣的女子扶着孟夏穿梭在山上,流青和流田相互扶着对方,身后,有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孟夏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子,轻问:“姑娘,你是谁?”   “云烟,侠义门的人。”   云烟就是百花戏院的牡丹,她一路跟踪沈靳而来的。到了孟家,她才知道和确定了孟夏的身份。自然在关键时刻就出手相助了。   流青和流田是故意装作中了引魂术的,八贤王不知,他的摇铃已并没有他想象的效果。当初那老妇人只告诉他其一,他便迫不及待的将人给杀了,反而不知最关键的是什么。   流青和流田不过就是将计就计,刚刚他们反手把一旁看好戏的沈靳给断子绝孙了,想想就是解气。   如此卑鄙无耻的父子,就活该断子绝孙。   “姑娘,请你一定要带我们夫人离开这里,后面的追兵就交给我们。”流青和流田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眸中已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定。   孟夏扶着一旁的树停了下来,“不行!”   留下来,那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如今多活了几年,已算是赚了。待会他们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一双,我们斩一对。多一个都是赚到的。夫人却不能有事,请夫人快点离开。”   云烟轻扯了一下孟夏,看着远处的追兵,急声道:“来不及了,快走!这里交给他们拖延一下,也不是没有机会。”   这种以命换命的事情,换她也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如果四人一起走,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都走不了。   “不——”   “夫人,求你了,走吧!属下不求别的,只求夫人能为我们把仇。”   流青和流田双双跪了下去。   孟夏瞧着,心中悲恸。   咬唇,攥拳,转身离开。   “这剑留给你们。”云烟把手中的剑掷给流青,“放心!我会救她出去的。”说完,她急步去追孟夏。   身后,打斗声四声,孟夏不敢回头。   她的眼中噙满热泪,却没有流下一滴。   流青,流田,我会为你们报仇的!一定,一定!   “快!他们又追上来了。”云烟拉着她飞快的跑,可孟夏受了伤,而且伤口都没有上药包扎,还有了发炎的趋势,她根本就跑不快。   “站住!再跑,我们就放箭了。”   后面追兵大喝一声。   孟夏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不是怕,她是知道流青和流田没了,为了救她,没有了!   她用力抽手,反手推了云烟一把,“你走吧!你带着我走不出去的,这山下有不少哨点,你一个人还有逃出去的可能。想办法传消息给慕云墨,告诉他,我不会死!”   这里是秦家村,她知道,山下每个路口都是重兵把守。自己身上带着伤,云烟带着她是跑不了的,与其这样,不如让云烟把消息带给慕云墨。   她相信,慕云墨一定会告诉沈望的。   八贤王暂时不会杀她,她只要不死,就有机会。   “走!”   “可是……”   “没有可是,你走了,以后还有机会救我,现在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不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寡不敌众,而且对方手中的箭可是不长眼的。   云烟犹豫了一下,点头,“好!你放心!话我一定带到,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说完,她运着轻功离开,不用扶着受伤的孟夏,她很快就不见身影了。   “还有一人呢?”   追兵追了上来,看着坐在树下的孟夏,举目四处张望。   “哪还有人?若是有人来救我的话,那会只有一个人吗?”孟夏白了他们一眼,“这话若是八贤王知道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无用废物的评语,结果,你们知道的。”   那些人愣了下,然后,上前架着她离开。   “就你这伤,没人来救你,你也想逃走?”说着,推了她一下,“王爷有令,留你一命,走吧。”   孟夏不语,自觉的往山下走去。   路过前面的斗的地方,孟夏看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流田和流青,泪花闪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的人,道:“麻烦把他们葬了吧,立个碑,青衣的叫流青,灰衣的叫流田。这是给你的,这支簪子价值五千两。”   说着,从发髻上把一只檀木缠金雕花镶宝石的簪子拔了下来。   几个暗卫不为所动。   孟夏又道:“这出自孟三少之手,价格,你们完全不用怀疑。再说了,你们是暗卫,他们也是,只是站的位置不一样,难道这点同情之心都没有?”   暗卫们面色一变,低头看了一眼被箭射成刺猬的流青和流田,沉默了一会,他们中的一人伸手接过簪子。   “兄弟们,这事咱们替她办了。希望将来有一天,若是咱们也落此下场,也会遇到好心人出手安葬,不用落到暴尸野外的下场。”   是啊!孟夏说的对,他们都是一样的,只是站的位置不一样。   他们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明天。   这事情,谁能预料呢?   他们身边的兄弟不时的减少,不时的加入了新面孔,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好!”   孟夏抬步向前走,“谢谢各位!”   流青和流田虽是死在这些人的手中,但是,她清楚,这一切要怪就怪在八贤王的身上。这个老贼,迟早有一天,他会不得好死的。   回到孟家时,八贤王和沈靳已离开。   “王爷有令,这女人先关在这里,等侯王爷发落。”   “是。”   “你们好好看紧她了,若是她再跑了,你们都别想要吃饭的家伙了。”   “是,明白。”   孟夏被关进了她以前的房里,看着破败陈旧的房间,既熟悉,又陌生。她被下了软筋散,还被封了穴位,就是不绑着她,她也跑不了,而且武功也使不出来。   她伸手抚过桌上的灰尘,不是很厚,不像是四五年没有住的样子。   想想,应该是村长家儿媳李氏帮自家打量了房子。   她去衣柜里抱了被子出来,被子没有臭味,她想,她的猜测应该是没有错的。   简单的铺了床,她躺上去,蜷缩着。   跑不了,那就泰然处之。   只是想到八贤王曾想让流青和流田对自己做的事情,她心里还是充满了戒备,尽管是睡,也不敢熟睡。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了,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睡到天黑。   外面院子里,暗卫们烧了火堆,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屋里的人没有了武功,服了软筋散,连走路都成了问题,自然不必担心她跑了。   肚子咕咕的叫,孟夏抚着肚子,苦笑,果然人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要吃饭的。   外面传来烤肉的香味,孟夏咽了下口沫。   “哎哟,几位爷,你们在喝酒呢,来来来,我烧了几道菜,你们吃点吧?”   罗大嘴?   孟夏一愣,她怎么来了?   孟夏听到有人应了一声,接着有人提议,“端碗饭给里面那位吧?王爷说了,不能让她死。你们先吃着,我端进去。”   “这位爷,我来吧,我端进去。”   明显的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拒绝,“不用了!你一个厨娘,一定还有许多事情,你回去吧,把饭菜放着,我们兄弟几个吃完便会把食盒送去给你。”   孟夏听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不能让罗大嘴知道自己在这里,不然,她那人指不定又有什么歪心思。   孟夏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罗大嘴好奇的问:“这屋里还关着人啊?那是什么人啊?”   “得,小嫂子,这事你甭打听了,知道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我也只是好奇,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别问了,回吧。以后到了饭点,我们会派人去提,你不用送了。”那人也不知是不是怕节外生枝,所以,还不让罗大嘴再来这里。   罗大嘴奉承着说了几句就走了。   孟夏摇摇头,这罗大嘴是狗改不了吃屎。   嘎吱——   有人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你醒了,吃饭吧。”   说完,那人就出去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孟夏下床,慢慢的挪到桌前,看着一碗白饭,一碗红烧肉,便坐下,端碗,吃饭。她不会自暴自弃,所以,她不可能拒绝吃饭。   油腻的味道进口,孟夏就连忙放下碗,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呕……   磨蹭着还没走远的罗大嘴听到有女子干呕声,心想原来是藏了个女人,怪不得不让她进去看。想着想着,她就笑了几声,“这些男人啊,哪个都一样。”   外面院子里的人听到孟夏在呕,连忙派了一人冲进去。   “我没事!”   孟夏摆摆手,又道:“堂屋里应该有烧水的炉子和茶具,能不能提点水给我,我烧水喝?”   那人转身就走了。   就在孟夏以为没有希望了,那人又拿着东西进来,放在桌上。   烧水的小炉子,铜壶,茶壶,茶杯,都有,就是没有茶叶。   想想也是,这里几年没住人了,哪来茶叶?   “我……”   那人又出去了。   ……   乐亭,靳府。   沈靳已从知县府搬了出来,八贤王给他置办了一座两进的院子,方便他住,也免得他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主屋里,沈靳不停的哀嚎。   八贤王站在床上,看着大夫在七手八脚给他止血,沈靳痛晕了过去,吓得八贤王惊呼一声,“靳儿。”云烟在外面听着,嘴角微勾。   沈靳。   他果真是沈靳。   她刚刚给慕云墨发了消息,也顺带接收了慕云墨给她的消息。原来,慕云墨已经知道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沈靳了。她本该全身而退了,不过,现在,她又有了更重要的任务。   云烟用力咬了下嘴唇,眸中立刻就布满了泪光。她推门进去,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沈靳,哭着就扑了上去,把正在包扎的大夫挤到了一旁。   “靳爷,靳爷,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牡丹啊?呜呜呜……”   八贤王愣了一下,听到她自称牡丹时,这才想起沈靳最近沉迷的那个戏院女子。他一脸冷凝,喝道:“来人啊,把这女子给本王拉下去。”   “不,你们不要赶我走,我要照顾靳爷。”她死死的拉着沉靳的手,暗中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虎口,“啊……”沈靳被掐醒,他痛得浑身痉挛。   “靳儿,你怎么样了?”   八贤王挤上去,可云烟就松手,他只好站在一旁,心里对云烟更是讨厌。   “靳爷,你可别吓我啊,你这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沈靳痛得要死,可一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般的俏模样,瞬间就觉得没那么痛了,反过来安抚她,“牡丹乖!我没事!我只是受了点伤,养养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   “你不骗我?”   “不骗!”   八贤王看着沈靳的样子,气得头顶冒烟,他朝大夫看了一眼,两人一起出了房门。   “大夫,他的情况怎么样?”   大夫长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怕是那事有碍,无法再有子嗣。”   八贤王闻言,身子轻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题外话------   晚点二更,更新时间又乱,对不起啊,这家里的事儿多了些。   么么哒。 125章 狠毁   无法再有子嗣?   这个是他最爱的,也愧欠最多的儿子,他还要打算把江山送到他手上呢。可他怎么能这样?再也不能有子嗣了?在孟家的老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深吸了几口气,八贤王看着大夫问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大夫摇摇头,“王爷,老朽已经尽力了。”   说着,大夫就要离开。   “来人啊!把这个庸医给本王拉下去砍了,庸医,庸医,狗屁不懂的庸医……”怎么可能没救了,不可能的。   “是,王爷。”   付出上来,架着大夫就往外走。   老大夫连忙求饶,“王爷,王爷饶命啊……”   八贤王气得浑身颤抖,伸手去推门,却在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时,他又抽回手,转身离开。   云烟握紧了沈靳的手,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靳爷,你哪里痛啊?牡丹帮你看看吧?”   沈靳摇摇头,强打着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那地方有伤,他能让她看吗?他可是男人,这事情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   “不行!我瞧着你很痛的样子,要不,我给你擦点药吧。”云烟拉着他,轻摇了几下,“不嘛,人家心疼,让我看看,不然,我不安心。”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沈靳瞧着心疼,伸手拭去她的眼泪,“没事!真没事!我腿根上受了一刀,你真要看?”   云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明白过来了,脸唰的一下红了,干笑了一下,“嘿嘿,不用看了,那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鱼汤。我听说,鱼汤对伤口好。”   沈靳拉住了她,再痛也由心的笑了一下,“不用!你太劳累了,我心疼。”   “不行!你受了,我才是心疼。”云烟笑着摇头,心里却在干呕,她被自己给肉麻得想吐了。这个男人,她明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又不得不与他假意纠缠。   “你歇着,我去去就回来,很快的。”   “好!”沈靳见她坚持,便松开她的手,笑眯眯的目送她出了房门。   咝……沈靳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去捂,立刻就发出一声惨叫,“啊……”痛!痛死了!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伤了他命根子的人竟是他此刻最爱的人。   云烟出了房,就往厨房走去。   “牡丹姑娘,我家王爷请你过去一趟。”走廊下,有侍卫拦她下来。   “王爷找我?”云烟一愣,随即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那侍卫扫了她一眼,点头,“对!王爷请你过去书房一趟,姑娘,请随我来吧。”   “哦,好!”云烟点头,垂下脑袋,绞着手指。   书房里,八贤王靠坐在大圈椅上,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案台前的云烟,云烟当然是垂着脑袋,扭着手绢,一副怯意。   “抬起头来。”   云烟的肩膀轻抖了下,怯怯的抬头。   八贤王眉头紧皱,十分不喜欢眼前的女子,这般如惊弓之鸟的样子,他真的欢喜不起来。想想那个孟夏,就是马上要被人掐死了,她的眼神中也没有一丝怯意,有的也是挑衅。   “你叫牡丹?”   “是的,王爷。”   八贤王见她生硬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又是一阵不满。   “这里有一千两,你拿去,离开这里。”   “不!我不要离开靳爷。”云烟摇头。   哼!这个老贼,真是大方啊,一千两?他那野种儿子也就只值一千两。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可是,她现在有任务,还不能离开。   “嫌少?”   八贤王一脸不悦,眸中的寒意迸射出来。   “一千两够牡丹用一辈子了,可是,王爷,你就是给牡丹再多银子,牡丹也不要离开靳爷。”她说着,挺直腰身,虽然眸中还有惧意,但面上却有坚定。   八贤王看着她,许久,他才点了点头,“那你好生照顾他,他现在受了伤。”   也罢!   不就一个戏子吗?先让她照顾着靳儿,不过,她若想要什么名份上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我这就去……就去照顾靳爷,我……我去厨房煮鱼汤。”云烟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转身就走人了。   八贤王看着她,摇头。   戏子就是戏子,连行礼都不会,难上台面。   “来人啊!”   “王爷。”   “立刻上京去请崔大医来乐亭,告诉飞鸾,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王爷。”   侍卫刚离开不久,又有人来叩门,“属下飞掣求见王爷。”   “飞掣进来。”八贤王重新坐了下来,看着进门的飞掣,他走路有些瘸,看来是受伤了。   “属下……”   “飞掣,你受伤了?”飞掣还没有下跪,八贤王就已一个箭步上前,托着他的身体制止他行礼,“受伤了,怎么还丢不开这些虚礼?”   飞掣的眸光闪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点头,“谢王爷!沧城和平谷城的无影门分部已经没有了,属下抓了洪兴,本想让王爷亲审无影门库银的存放点,哪知在路过平谷城时,他被人救走了。”   “被人救走了?”   八贤王皱眉,平谷城的无影门已被灭,孟夏也在他的手上,那还有谁去救洪兴?又有谁知道洪兴会路过那里?   “王爷,属下失职。”   “不!这事不怨你,是本王没有安排好。”八贤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你受伤了,就下去休息吧。明天陪我去一趟秦家村。”   “是,王爷。”   飞掣拱手应是,退下。   飞掣被人带着回到客房,路过厨房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哎哟一声,连忙冲了进去。   云烟一脸苦恼的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鱼,手里拿着沾了鱼血的菜刀,“鱼儿,鱼儿,听话……”   “噗……”飞掣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是谁?”云烟举着刀看着飞掣,一脸涨红。   飞掣收住笑,“为何不让厨娘来弄?”   “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啊?走走走,别在这时烦我。”云烟举着刀去推他,那样子像是要拿刀就砍人一样。飞掣向后退了几步,摇头,“姑娘,你别激动,我走,我现在马上走。”   “哎,你叫什么名字?”云烟问道。   “飞掣。”   “哦,你帮我把鱼杀了吧,我要给靳爷煮鱼汤,靳爷受伤了。”云烟又举着菜刀上前,飞掣点头,接过菜刀帮她杀鱼。   “姑娘,你说靳公子受伤了?”   “对啊!不知道回事,好像伤得不轻。”   “姑娘,你是谁啊?”   “牡丹啊。”   “啊?”   “我说,我叫牡丹。”   “哦,牡丹姑娘。”   不一会儿,飞掣就把鱼拾掇好了,放下菜刀,他就往厨房外走。云烟喊住了他,“你也受伤了?要不,等一下我也送碗鱼汤给你吧?当是谢谢你帮你杀鱼。”   “不用了。”   飞掣摇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烟勾唇笑了笑,原来,他就是飞掣。   夜里,飞掣站在窗前,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玄月,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的一声,耳边有凉风吹过,一支飞镖已插在他房里的梁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回房,抽出飞镖,取出飞镖上的纸条。   “孟夏在秦家村的孟家老宅。”   是谁?   飞掣走到窗前,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关上窗,换了一身夜色衣,正准备出去,就听到有人敲门,“飞掣大哥,牡丹给你送鱼汤来了。”   牡丹?   飞掣清了清嗓子,“牡丹姑娘,我已经睡了,鱼汤就不喝了,谢谢你。”   “飞掣大哥,我把鱼汤放你门口了,你趁热喝。”   房门口没了声音,飞掣披上披风,隐下一身夜色衣,拉开房门低头看着冒热气的鱼汤,弯腰端了进去。他把鱼汤放在桌上,不再看一眼。   他正准备吹灯,又听到外面传来,“飞掣大哥,你把汤喝了,我把空碗带回厨房。”   飞掣一怔,端起鱼汤,赫然看着汤碗里压着一张纸条,“不要去秦家村,那是八贤王在试探你。”   这?   她怎么知道的?这个牡丹到底是什么人?   “飞掣大哥,你喝完了没有?”   “等一下。”飞掣把鱼汤倒了,端着空碗出来,“给!”   “好的!”云烟接过,状似无意的道:“这天挺凉的,飞掣大哥身上的伤,还是早点歇着吧。”说着,她眨了眨眼,红唇轻动,“相信我!我去看过她了,尚好,只是受了伤。”   唇语?   这是说,周围有人在监视他?   “牡丹姑娘,你以后别再来了,这样不好。别让靳公子误会了才是。”   云烟笑道:“我只是答谢飞掣大哥,并无他意,飞掣大哥可不能乱想。”说着,她转身离开,抛下一句足于令飞掣吐血的话,“牡丹是靳爷的人,飞掣大哥可不能喜欢我,虽然我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可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飞掣闻言,满脑黑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他在房里想了很多,终是换下夜行衣,拿着纸条去书房找八贤王。   “属下飞掣求见王爷。”   “进来吧。”八贤王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飞掣,问道:“飞掣,你受了,本王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怎么你又来了?”   “王爷,咱们这里有内鬼。”   “内鬼?”八贤王诧异。   “是的。”飞掣上前,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不知是谁把这纸条丢进我房里,我看见了,便第一时间就来找王爷。这个人,他这么做,那是在挑拨属下和王爷的关系。”   飞掣顿了顿,又道:“那人也许不知是属下刚住进那房间,所以把消息传错人了。王爷,这事要不要属下暗中调查,揪出这个内鬼?”   “不用!”八贤王摆手,见飞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又连忙解释,“本王的意思是这事我心中有数,我会派人去查,你现在有伤在身,养着身子吧。明天去秦家村的事情,也改期。”   “是,王爷。”   “下去休息吧,这事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   飞掣退下,书房立刻就有一道黑影跳了出来,“王爷,他?”   “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飞掣跟了我这么多年,他的忠心,我不该怀疑的。”八贤王摆摆手,手里还捏着那张条纸。   这是他多心了。   不过,他清楚飞掣对孟夏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所以,他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幸好,飞掣没有让他失望。   “退下吧。”   “是,王爷。”   一抹黑影从书房离开,院门口的拐角处,飞掣走了出来,看着从眼前一晃而过的黑影,他冷冷的勾起了唇角。八贤王这多疑的性子,还真是改不了了。   如果说,以前他对八贤王有着亦主亦父的膜拜之情,那么,现在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对八贤王仅有的主仆之谊,也没有了。   他骗他。   以他的权势,他不可能找不到高家,可他却还是带走了自己。   飞掣回到房里,一夜未眠。   ……   大晋,沧城,晨曦山庄。   沈望和青杏一起来了,这才知道,晨曦山庄后面的山上就是无影门的总部,而晨曦山庄下有个机关重重地库,那里就放着无影门的全部家当。   金山银山,这是沈望的总结。   想不到他的娘子竟是敛财高手。   海棠和千面鬼魈杜宇也在,海棠和青杏一见面,两个姑娘就抱着哭成一团。   “海棠,洪兴在平谷城养伤,你不用担心。”   海棠却是问,“夫人呢?”   难道沧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该是夫人出来主持吗?   青杏闻言,眼泪又往下掉。   沈望轻道:“夏儿被八贤王带到东玉去了。”   “什么?夫人她?”海棠听了,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冲着杜宇,道:“杜老头,沧城分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去救夫人回来。”   “胡闹!你给我回来!”杜宇大喝一声,满面怒容,“海棠,沧城的事情,你自己处理。这是孟夏交给你的,更是洪兴托付给你的。再说了,你知道孟夏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人又在哪里?你这么冒冒然的行事,你这就是去关死的行为。”   “送死,也比在这里窝囊死的强。”海棠的牛脾气一来,就有些听不了劝,她红着眼眶道:“夫人出事了,我平静不下来。无影门是你的,杜老头,如果你接回去了,我家夫人还会如此操劳?再说了,现在八贤王把你的无影门端了,一千多条人命啊,你就还能冷静下来?”   反正,冷静,她是做不到的。   砰的一声。   杜宇用力一拍桌面,指着海棠骂道:“海棠,你别以为我不会拿你怎样?你这样冲动,你只会带着大家一起死。你认为这是孟夏想要看到的吗?人家摄政王都能冷静下来,你在这里疯什么?”   “杜前辈,你别这样骂海棠,她只是着急。”   青杏握紧了海棠的手,“海棠,夫人出事了,我也急。可是,夫人有交待过,不准我们冲动。她让我们听从摄政王和杜前辈的安排。现在夫人不会有危险,因为八贤王还想要咱们无影门的东西。”   “我?”   “你别说了!我们收到消息,北雪莲也落入了八贤王手中,流青和流田下落不明。如今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辜负了夫人。”   “听听!海棠丫头,青杏本是比你还冲动的人,可现在,人家会像你这样吗?”杜宇对海棠又是一阵指责,他看向沈望,问道:“摄政王,以前的事情,咱们就此揭过。从现在开始,咱们无影门就听从王爷的差遣。”   他的命是孟夏给的。   他能重新做人,也是孟夏的功劳。   杜宇知道自己曾做了不少错事,但是,他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再说了,这无影门,他不是真的没有感情了。毕竟是自己和那无欢一起打拼下来的。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听杜前辈的这一句话。”沈望看向青杏,道:“青杏,打开第二封信吧。”   “好!”   青杏把孟夏留下的信打开,扫了一眼,念道:“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毁其乐亭漕道和盐帮。”   沈望闻言,双眼骤亮。   “杜前辈,无影门现在在总部能派出来的人有多少?”   “王爷需要多少?”   答应了?   沈望一愣,笑了一下。   “王爷,请问需要多少人?”杜宇问道。   “五百,我带去平谷再分配。”   “八百吧。”杜宇道:“给王爷八百人,我亲自带三百人去乐亭,我知道乐亭漕帮和盐帮在哪里,他们的头头是谁,有什么缺口,所以,我去最合适。”   当初,祝王沈正德为了拉笼八贤王,想在起兵之时得到他的帮助,便让他去调查了八贤王,所以,八贤王的那些秘密产业,他都清楚。   “好!”   沈望不是矫情的人,尤其是跟无影门,他这是为了大晋,为了救出孟夏,也为了给无影门报仇。   “杜前辈,我还是要问一句,这些人,应该会听从我的指挥吧?”   杜宇一愣,随即笑道:“摄政王请放心!这是在办无影门的事务,报无影门的仇,而且你手上有门主的令牌,我们见令牌如见门主,所以,他们不会不听。”   “那就好,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到?”   沈望起身,“我这就要回平谷城,你让他们来找我复命。另外,杜前辈说要带人去乐亭,那就有劳了。不过,我也要一起去。”   “好!我稍后清点了人数,我会带他们前去平谷城与王爷汇合。”   “好!告辞!”   沈望离开,青杏连忙松开海棠的手,“海棠,勿急勿躁,这是夫人留给我的信中所写的。现在,我也把这四个字送你,夫人就是希望我们能够这样。海棠,沧城分部就交给你了,你放心!夫人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好!”海棠哽咽着。   “洪兴的伤势,你不用担心。”   “好!多谢你了,青杏。”   “傻瓜,咱们是姐妹,这点事情还要谢来谢去吗?”青杏挥挥手,“我走了,保重。”   “一路顺风!”   “嗯。”   ……   玉田江边,风很大,浪打在岸上,声音有些震耳。   三百人武林高手,跳上一艘大船,风吹来,帆扬起,大船顺着风快速驶向对岸。   树林里,几声鸟叫,大船靠岸,三百个黑衣人迅速进了树林。有人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沈望面前,“王爷,城门处已打点好,走吧。”   “不——”杜宇站了出来,“咱们要分散进城。”   八贤王不可能没有一丝防备。   沈望点头,从身上拿了图纸,几个为首的人立刻上前围了起来,“我带人从这里进里,你们带人从这里,这里,这里……记住了,分头行事,一队二队人马随杜前辈去漕帮,三队四队人马随我去盐帮。”   “是!”   “速战速决,不可拿东西离开。”   “是,王爷。”   “好,现在行动,走吧!”   分工后,沈望和杜宇各带着人,从不同的地方进了城门,又奔向不同的地方。 125章 匆匆见面   城东,漕帮总部,大火熊熊燃烧,在深夜里映得周围如同白昼,连天都似乎被烧红了,一时之间,惨叫声四起。官府的人赶来,却因火的势太大而只能干望着,看着大宅子变成了残垣断壁。   “这是怎么回事?”高大人赶来。   “回大人的话,失火了。”   “废话!本官长着眼睛呢,当然知道是失火了。为什么不打水灭火呢?”高大人气得跺脚,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他乐亭的税收有一大半都是靠着漕帮的。   官兵低头,“火势太大了。”   “废物!”高大人伸脚狠狠的踹了那官兵一下,那官兵在地上打了个滚,高大人还指着他,骂道:“一群废物!”   “大…大人。”远远的有官兵跑过来,跑到高大人面前时,已是气喘吁吁,“大…大人,不…不好了。”   “你他娘的才不好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高大人气极,咒骂。   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没用的废物。   那官兵缩了缩脖子,指着城南方向,哭丧着脸,道:“城南那边也着火了。”   “城南?”   “楚老爷家。”   官兵说完,就感觉高大人的目光冷得沏骨,不禁颤抖了一下。   “他娘的,今天是什么日子?”高大人伸手推开他,急急的上了马车,又赶去城南。   城南也乱成一团,楚老爷家门口站着一群衣着单衣的人,看样子都是从床上起来,就匆匆往外跑的人。楚老爷的妻儿拉着楚老爷,哭着喊道:“老爷(爹),你不要进去,火太大了。”   “放开我!不进去,我的家当就全没了。”楚老爷挣扎着,大声吼道。   “老爷,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爹,你可不能进去啊。”   “老爷……”   “爹……”   高大人急急的下了马车,上前安抚楚老爷,“楚老爷,你可一定要保重。”说着,他大手一挥,“来人啊,快打水灭火。”   不管灭不灭得了,表面功夫他还是要做的。   楚老爷扭头一看,见高大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哭丧着脸,道:“高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不知什么贼人,居然这么狠毒。若不是有下人发现了,就连我们一家老小也会被活活烧死啊。”   “楚老爷,你放心!这事,本官一定彻查。”   高大人扶着楚老爷,把自己的披风给他,“楚老爷,披着吧。”   火势越来越大,官兵和楚府的下人就是提了水,也无法进去灭火,不得已,也只看着烧了。   高大人让官兵把周围的百姓全疏散出来。   玉田江边,沈望对杜宇交待,“杜老前辈,你先带着人回去,我要回乐亭去。”   “王爷,你只身一人在乐亭,这太危险了,不行!”   “我必须回乐亭,孟夏还在八贤王手中,我要带她回去。”沈望一脸坚毅,“那八百人,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就放心吧。”   “可是,乐亭这里……”   “你不用多说,我已决定了。”沈望说完,轻身一纵,离开小树林。   杜宇看着轻晃的树枝,抬手,“走!回去!”   城里已乱成一团,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沈望回到乐亭,刚进城门,里面就在官兵四处搜查,天还没亮,可城里的人已被大火惊醒,到处都人心惶惶的,吵杂声四起。   他早已在顺了一套粗布灰袍,换上,掩人耳目。   一路来到靳府,他从后院围墙进去,刚跳下去就被一个人拉进了房里,“放开!”他沉声低喝。   “嘘——王爷,你怎么只身就来了?”   “你是谁?”沈望闻言,大吃一惊,低头看去。   “嘘,别出声。”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耳边传来侍卫的迟疑声,“刚刚不是看到有人进来吗?人呢?”   “搜!王爷有令,一定不能让人混进来。”   “是!”   云烟指指头顶屋梁,沈望会意,咻的一声就跳到屋梁上。   嘎吱——   “你们这是干嘛呢?天还没亮呢,这是要吵死人啊。”云烟先发制人,根本就不给那些侍卫敲门搜查的机会,她只着单衣,站在房门口打着哈欠。   一副慵懒的样子,让外头的侍卫看直了眼。   “呃,牡丹姑娘,刚刚发现有人进来了,不知姑娘你……”一个侍卫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眼睛不时的瞟向云烟的胸口,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我房里有人?”云烟面色一变,冷凝沉重。   那侍卫一愣,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就行了。”砰的一声,云烟不客气的甩上房门,“别吵我,我明早还要服侍靳爷呢。若是明天靳爷问我怎么有黑眼眶,我就说,全是你们……”   “姑娘休息,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查。”   门外的侍卫一听,立刻收队往别的地方去。   这个府上的人,谁不知道牡丹姑娘是靳公子的心肝宝贝,若是惹怒了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外面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沈望早已人屋梁上跳下来,“你就是云烟。”   “是,云烟见过王爷。”云烟拱手行礼,见沈望目不斜视,默默的退出十步之外,不由的就想起那个传言。相传他不能近女子之身,否则会过敏。   她弯唇笑了笑,“孟姑娘不在这里,她在秦家村的孟家老宅,不过,现在的秦家村一定加严防备了,王爷一个人去了也……”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里就没有了沈望的身影。   她皱眉,嘀咕,“太快了吧?不是告诉他,那里不能去吗?”云烟匆匆去换了衣服,又去找飞掣。   飞掣看着从窗外跳进来,仿佛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样自然的牡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姑娘,这里是男人的房间,你现在进来,难道就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你不说,谁知道?”   云烟见他还是那一身衣服,蹙眉,问道:“一夜未眠?”   她也是收到慕云墨的信,这才知道飞掣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否则,她昨夜也不会出手提醒他。   “这好像不归你管吧?”飞掣的心情不好,也没什么好口气。   云烟不以为然的笑了,“你快去秦家村吧,沈望来了,刚去。你去了,多少也……”   房间里哪还有飞掣的身影?   云烟心中不爽了,这两个男人,一个二个都这样,人家话还没说完,他们就不见人影了。怎么?这是在比谁的轻功好吗?   云烟从窗口跳了出来,急急的往秦家村赶去。   没办法!这两个男人急起来就没了理智,她得去帮忙。   “王爷,咱们的漕帮和盐帮都被人放火了,现在火还没有扑灭呢。”有人来报,八贤王听了,一个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拉开房门,“你说什么?”   怒目圆瞪,满目迟疑。   “漕帮的李老爷一家全都在大火中,没有逃出来。盐帮的楚老爷倒是跑了出来,可他昨天才换的银票全烧了。”   八贤王听后,攥紧了拳头,关节被攥得咯咯作响。   可恶!这到底是谁做的好事?   他昨天才让楚天把库里的银子押送到东玉王朝的玉家钱庄,那是皇帝的钱庄,他想着过段日子各地一起将钱庄取空,以此扼制皇帝,没想到,到手还没热乎的银票竟被一把火给烧了。   他的银子白白的送给皇帝了。   可恶啊!   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本王去看看。”八贤王转身进屋去换衣服,刚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面色大惊的对外头的侍卫吩咐,“立刻让人通知秦家村那边的各个哨点,不能让人把孟夏给救走了。加严防卫。”   这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可孟夏在秦家村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沈望还在栾城呢,不可能是他。   况且,他的漕帮和盐帮,只有几个心腹知道,一般的人不会知道那是他的产业。难道是孟夏事先安排好的?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换衣服出来后,便不去管什么大火了,带着几百人马,直直的奔向秦家村。   秦家村。   孟夏发现自己这几天很嗜睡,除了吃就是剩下睡了。   心里再乱,她也能睡着。   只是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吃什么吐什么,每日只能喝水饱。软筋散和没吃什么东西,她变成很虚软,全身发软,走路都歪歪扭扭的。   当……   她低头看着从自己手中滑落下去的杯子,无奈的摇摇头,这是连一杯子都端不起来了吧?   外面的侍卫闻声冲了进来,看着地上的杯子,再看了看孟夏一脸青色,明显的体力不支,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出去了。   孟夏又倒了一杯水,这次是坐下来,吹凉就如牛饮水般低头喝水。   喝下一杯热水,空荡荡的胃部暖哄哄的,舒服多了。   孟夏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圆了,可他们一家人却分开了。   窗户外露出一颗脑袋,罗大嘴看清屋里的人时,不禁叫了一声,院子里的侍卫听见了,立刻将她抓了起来。   “哎哟,快放我下来,我是矿场的厨娘啊,哎哟……”   侍卫把罗大嘴丢在院子里的地上,冷冷的端睨着她,“半夜三更的,你不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罗大嘴摸着屁股起来,朝亮着灯的房里看了一眼,“我只是好奇这屋里的人,所以,就偷偷的来看看。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来看看。”   “王爷交待过,不得接近!我们也警告过你了,你居然还敢来。难道你就不怕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吗?”   “别别别,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罗大嘴连忙求饶。   孟夏听头外面的对话,心想,这罗大嘴是知道自己在这里了。   “你去熬点白粥送过来。”有一个侍卫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众人一愣,就连罗大嘴也愣住了,“愣什么愣?让你去,你不去,那就……”   作势抽剑,吓得罗大嘴连忙应是。   罗大嘴走了。   其他的侍卫问道:“这人行迹可疑,为什么要放她?”   “一个没有武功的妇道人家,瞧瞧她刚刚的样子,还有她是这矿场的老王头的女人,能有什么问题。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好奇罢了。”   那侍卫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他就是那天在山上收下孟夏的簪子的人,他在给流青和流田下葬时,一度有些羡慕流青和流田。他们的主子愿意为了给他们下葬而求人,他们的主子知道他们的名字,可自己这些人呢?如果死了,八贤王连一眼都不会看。   这个他可以肯定。   想想那些被抛进玉田江的人,他的心就如此腊月寒冰。   活着都被抛弃,死了,还能幻想为他们收尸?   这个可能性,真的没有!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对孟夏潜意识里,多了一点照顾。听到房里有动静,他第一个冲进去,她说要烧水的东西,他也给她找来。刚刚看她气色不好,想着她这几天吐得厉害,他想也没想,便让罗大嘴去熬白粥。   其他侍卫也跟着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有人问:“小七,你不会是看上屋里的女人了吧?”   “别胡说八道。”   “可你那么照顾人家?”   “你哪只眼睛看我照顾人家了?”小七扫了他们一眼,“王爷交待过,不能让她死了,她吃不下,喝不下的,不死才怪。你们就不怕被王爷责罚?我只是给人家送点水,有什么奇怪的。”   众人一听,觉得也是道理。   “你说的也是道理。”   孟夏回到床上,躺下,盯着上面的屋梁,发呆。   罗大嘴知道自己在这里,她会做些什么呢?以她的性子,她一定不会这么就算了?   ……   沈望运着轻功,一路狂奔,他在山下打晕了一个巡卫,换了他的衣服进了村。孟家的老宅在哪里,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见有光的屋子就去查看。   这村屋住着那些矿场的人,所幸,亮着灯的屋子不多,但不幸,他没有找到孟夏。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沈望暗暗着急。   “山坡那边。”飞掣追上来,把沈望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沈望看着和洪兴极像的面孔,便已知他是飞掣,“飞掣,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能找到吗?”飞掣蹙紧了眉头,“走吧!跟我来。”   沈望看着他一瘸一瘸的,便跟上去,“你脚受伤了,你不该来这里的。”   “管得真多。你还是先把孟姑娘救回去吧?八贤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别以为他会善待孟姑娘。”   沈望不语,紧跟着他。   两人来到孟家老宅,这次没有那么困难了,因为只有一个房间是亮着灯的。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孟夏了,沈望的心就不禁怦怦直跳。   孟夏因为罗大嘴的出现,这一次睡得没那么沉了。   窗户外有人踩断枯枝的声音,她立刻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窗户。   沈望轻推窗户,发现推不开,又不敢出声,怕惊到院子里的那一群侍卫,他只要拿出那条项链,把窗纸捅破丢了进去。   孟夏定眼看着地上的东西,连忙下床。   她拉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沈望和飞掣,惊讶的张了张嘴,又连忙闭上,无声的用唇语,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沈望也用唇语回她,“我来接你回家。”   飞掣站在沈望身后,静静的看着孟夏。   孟夏红着眼眶,点头。沈望正欲进去抱她出来,突然,外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车轱辘声,侍卫们齐声道:“王爷!”   沈望和飞掣对视一眼。   孟夏立刻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我走不了了,我中了软筋散,你们带着我,那就谁也走不了。你们快走,北雪莲在八贤王的手上,飞掣,我能不能求你?”   飞掣忙点头。   外面的脚步声清晰传来,孟夏推了一下沈望,“走!晨曦和大晋都不能没有你,我会保护自己的。”   沈望不走,飞掣急得扯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   沈望深深的看了孟夏一眼,“我还会来的。”   孟夏摇摇头。   砰的一声,八贤王一脚踢开门,冲到窗户前,警惕的扫看着外面,见没有可疑之处,他才扭头眸光阴冷的看着孟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赏月。”孟夏懒懒的应道。   “赏月?”八贤王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孟夏的脸上,见她直直的回视自己,无法从她眸底探出一点什么信息来,这才甩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想不到你都这样的处境了,还能有此雅兴?”   “被困着,也得找点乐趣,人总得活下去,不是?”   八贤王一愣,冷冷的端睨着她,“来人啊!把窗户封死。门下开个小口子,以后,吃的喝的,全从那里递进来。”   这处境了,她还能这般风轻云淡,他实是在气恨。   “是,王爷。”侍卫领令下去。   孟夏倏的笑了。   “原来王爷想着把门和窗都封了,便能关住一个人的心?孟夏真是开眼界了。”   “你?”八贤王冷冷的笑了,“别以为,你这么说,本王就会改变主意。”   “孟夏可不这么认为,王爷认定的事情,有谁能改变呢?”孟夏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王爷,这个时候你不会是特意赶来封门封窗的吧?”   “当然不是!”   八贤王想起了沈靳受的伤,心里十分难过,对孟夏也更是恨之入骨,“那天,在这个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王爷问一下沈靳不是更清楚吗?起码他不是骗王爷,不是吗?”孟夏一脸关切的问道:“沈靳的伤不严重吧?”   “你?”   “哦,王爷这个反应,那一定是很严重了。”孟夏自行给了结论,想了想,又道:“不过,王爷也不用太伤心,你儿子不少,以后一定有合适的人接下你的江山。沈靳的本事,王爷也是知道的,如果够强,他早就是大晋的皇帝了,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所以啊,王爷就该想开一点,与其交给一个守不住的人,不如别觅一个合适的。这样才能把王爷辛苦得来的江山传承下去,不是?”   八贤王气得面目扭曲。   他儿子多?   把沈靳放在一起,也就两个。   他府上那个还是一个只有四岁智力的,四岁时生了一场病,就变成那样了。   现在,他一个傻儿子,一个成了太监的儿子。   将来,他就是打下江山,也没有人能够继承。   他知道,孟夏是在笑话他。   他冷冷的看了过去,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天才孟晨曦,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孟夏,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她能生出天才儿子,那就让她给自己生一个儿子。   孟夏看着他的眼睛发亮,心下一惊。   他在想什么?   八贤王邪气的笑了一下,伸手抬起孟夏的下巴,瞧着她精致的眉眼,充满睿智的眸子,越瞧越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就是太好了。   “孟夏,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继承人的事情,那不如就你代劳一下吧?”   “你要干嘛?”   孟夏瞪着他。   “本王想让你给本王生一个天才儿子,就像孟晨曦一样聪明的孩子。”   “呸——”孟夏骂道:“不要脸。”   这老王八,当她爹都嫌他老。   “呵呵!”八贤王低笑一声,“这都是你提醒得好啊。”   “王爷,你未免太天真了,孩子是你想生就生的吗?要知道,肚子在我身上。”   “谁?”   “快追,外面有人。”   八贤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骤然松开她,起身冲了出去,“发现可疑之人,杀无赦!”   “是,王爷。”   八贤王朝孟夏房里看了一眼,转身离开,“看好这里。”说完,他去了矿场。天马上就亮了,矿场那边已传来当当当的声音。   孟夏听着八贤王走了,骤然全身发软的趴在桌上。   这个老王八,他居然敢有那样的想法。   砰砰砰,窗户被人用木板封住了。孟夏回头看去,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条项链上。她连忙走过去,弯腰拾起项链,耳边犹如还响起沈望的声音。   “夏儿,这条项链,你一定要随身戴着,这红色的是毒药,绿色的是解药。”黄色的那颗,他没有说,但孟夏知道,一定也不是普通的东西。   她心中大喜,取下绿色的药丸,然后把项链戴了起来。   药丸是用一个坚硬的透明腊丸包着,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连水都懒得倒了,她立刻把药丸丢进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一种清凉的感觉在喉咙里散开。   孟夏连忙回到床上,盘腿坐着调息。   不知是不是心理反应,她感觉这药吃了下去,真的有用。   外面很吵。   孟夏担心沈望和飞掣,无法静下心来。   她干脆坐着一直凝听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久,外面才安静了下来,她倒在床上,轻吁了一口气。   罗大嘴熬了粥端过来,外面的侍卫接过,便让她回去。罗大嘴笑着哈腰点头,见侍卫把端从房门下的一个小洞口递了进去,立刻肠子都悔青了。   她如果早知道是给孟夏的,她说什么也得加点料。   哼——   便宜孟夏了。   下次再熬粥,她一定加料。   “孟姑娘,我让人熬了粥,你起来喝一点吧。”   “好,谢谢!”孟夏看着地上的冒着热气的白粥,久久没有去端,门外又传来侍卫的声音,“放心吃,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孟夏一愣。   这人怎么对她这么好?   他竟知道自己担心粥里被加了料。   “嗯。”   孟夏下床,走过去端了粥到桌前坐下,舀了一勺,吹凉,吃了下去。吃了一口,她便撂下勺子,直到胃里没有翻山倒海的感觉后,她才又继续吃。   一碗粥吃了下去,她感觉浑身都有劲了。   “来人啊,把门打开。”   外面响起八贤王的声音,孟夏听后,立刻蹙眉,充满戒备看着房门。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谢谢支持。 126章 挑拨父子关系   126章挑拨父子关系(二更)   砰砰几声,房门应声而倒,扬起地上的灰尘,扑天盖地,白茫茫的让人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咳咳咳……   八贤王被呛得咳了起来。   孟夏捂着鼻子,看着几个侍卫从灰尘后走了进来,头发都白白的,“孟姑娘,请!”   “去哪里?”   “王爷要带你离开这里。”   孟夏一愣,想到八贤王刚刚还不知羞耻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有些害怕。   “别碰我,我自己走。”   侍卫见她站着不动,欲推她。   “走吧!带你离开这里,你也不用再在这里吃苦受累了。”八贤王挥手,指着院门口的马车,道:“上去吧!”   孟夏沉默,很慢很慢的朝马车走去。   八贤王见了,方才想起她中了软筋散,想到彪悍的孟夏如今软软的,连走路都累得喘气,他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   再凶再野的猫,也没有他收服不了的。   他陪一旁,慢慢走着,也不上前扶她,也不说话,明明只是从院子里走到院门口,可孟夏却是用了足足一刻钟。眼角余光瞥见八贤王得意的笑,孟夏不禁暗暗冷笑,她喘着气,暗道:“这装也是一种技术活,很累人!”   到了马车前,孟夏不动了,扶着马车直喘气。   她倒是想上去,可是,现在不是在装吗?总不能破功了吧?   她还想着把北雪莲拿走呢,所以,她要先在八贤王身边呆着。   八贤王上前,搂着她的腰上了马车,孟夏的一张脸气得涨红,可没法子,她做戏得做全套,让这老八王占点便宜是免不了的了。   “放开我!”   上了马车,孟夏就开始推他。   八贤王松开她,用力将她推到角落里,孟夏顺势一倒,大腿撞在小几子上,痛得她吡牙咧齿,倒吸了几口冷气。   “回乐亭。”   马车徐徐向前,八贤王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直停在孟夏的身上。   孟夏坐好了,别过脸,闭目养神,不理会他。   这账,暂记着。   有一天,你得还。   她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沈望那边,他和飞掣先是躲在窗外的树上,听到八贤王进了房里,心里不安,便弄出了声音把人引了出来。村里的暗卫和侍卫很多,他们差点就被截住了,幸好后面赶来的云烟把那些人引到了山上去。   他们出了秦家村,一直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你先回大晋吧,北雪莲我会想办法。”   飞掣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沈望。   “不!我想取了北雪莲带回去。”沈望摇头。   “你取不走!八贤王心机极重,北雪莲不可能放在一般的地方。我也不是马上就能有办法,只能见机行事。大晋那边和无影门,相信都离不开你,你回去吧。”   飞掣客观的道。   八贤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最清楚。   “飞掣。”   “感谢的话不用多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飞掣说完便运着轻功离开,留下沈望一个人站在原地。沈望想要跟着一起去,可仔细想想,孟夏和飞掣说的都是道理,他现在的确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沈望长吁了一口气,纵身离开。   乐亭,靳府。   沈靳的伤口发炎了,痛得在床上的要滚,他一直看着房门,一直都没有待到牡丹来看他。这让他心里更加浮躁,气愤,一直捶床,仿佛那床挖了他的祖坟一样。   “牡丹,牡丹,你在哪呢?你怎么还不来看我?我…我……”他听着自己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看看自己不自觉的竖起兰花指,不禁被吓坏了。   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变得这么娘们?   沈靳连忙掀开被子,正欲查看自己的伤口,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他大喝一声,“滚,滚出去——”   “靳爷,你…我…”云烟提着食盒进来,被他这么一凶,立刻一副泫然欲泣,伤心欲绝的模样看着他,“靳爷,你这是要赶我了吗?”   沈靳一愣,连忙解释,“不是,不是!牡丹,你快进来,我都找了你一个早上了。”   云烟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立刻笑着扑了过去。   啊——   沈靳大叫了一声,差点痛晕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倒吸着冷气。   云烟立刻松开他,眸中蓄满了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靳爷,你怎么了?我压痛你了吗?”说着,她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去掀被子。   沈靳赶紧按住被子,笑着摇头,“没事,没事!”   他额头冒着冷汗,痛得咬牙。   他这般痛苦中还扯着笑,笑容让人看着有些惊悚。   云烟只当没看懂,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扑了过去,正准他的伤口又压了下去。   啊——   沈靳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靳爷,你怎么了?”云烟还压着,但表情却是很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沈靳指着她的手,痛得断断续续的道:“你…你可不可以…别…别压着我。”真的是太痛了,被她连压几下,他感觉痛得彻骨。   要命啊!   可他又舍不得凶她,如果可以,他真想晕过去算了,至少不必如此清楚的感受着痛苦。   云烟闻言,一下子就弹开,可顺势还是压了他一下。沈靳痛得面目扭曲,深吸了几口气才缓和了一点,他看着一脸愧疚的云烟,轻道:“牡丹,没事!养些日子就好。你别担心!对了,你早上上哪去了?”   “哦,我去乐亭最有名的酒楼去给你排队买了早点。来,我去端过来给你吃。”云烟连忙去把食盒提了过来,又端了个小几子放在床上,把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摆好。   “来,先喝一碗燕窝粥。”   云烟端着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沈靳嘴边,“靳爷,来,喝粥。”   沈靳点点头,含下粥,吞了下去。   他嘴角溢出了笑容,伸手温柔的摩娑云烟的脸颊,“牡丹,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云烟笑着摇头,“靳爷,牡丹能得你爱护,这是牡丹的幸福。不过,说起对靳爷好的人,恐怕也要数王爷了。只是,王爷他让牡丹…让牡丹…”   “他让你做什么?”沈靳瞧着她杏眸含泪样子,心都揪着痛。   云烟吸了吸鼻子,强扯出笑容,“王爷说牡丹配不上靳爷,他给了牡丹银票,让牡丹离开。可是…可是,靳爷,牡丹怎么舍得靳爷啊,呜呜呜……”   “他凭什么?”沈靳冷喝一声,伸手握紧了云烟的手,“牡丹,你哪也不能去,我可不能没有你。你别听他的,这事,我会跟他说清楚。”   岂有此理!   他以为自己真把他当爹了?   可笑!   云烟笑着点头,眼泪却是掉了下来,“靳爷,你可不能跟王爷来硬的,你如今也是在王爷手中讨饭吃,可不能得罪王爷了。”   沈靳心疼的擦去她的眼泪,“牡丹,这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不是依附在他身上讨饭吃。”   云烟瞪大双眼,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沈靳瞧着她,弯唇笑了笑,“没事儿,这事,以你就会明白了。牡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以后,你要做凤临天下的女子,与我一起俯视天下。”   “啊?”云烟茫然的看着他。   沈靳笑着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牡丹,来,喝粥,我饿了。”   “哦,哦,好,好。”   云烟点点头,舀了粥又递了过去,“靳爷,来,吃吧。”   “嗯。”   云烟舀了粥吹凉,温度差不多了才递过去给沈靳,不一会儿,一碗燕窝粥就见了底。云烟又喂他喝了几块点心,直到沈靳摇头,她才停了下来。   云烟把床上的小几子收走,收拾妥当了才又沏了茶过来。   “靳爷,喝茶。”   “不喝了,我马上要喝药,茶,你喝吧。”沈靳摇摇头。   云烟把啊茶撂在一边,“那我去看看靳爷的药煎好了没有?”   “不用,有人会送过来,你就坐这里陪陪我。”   “我去端,王爷如果看到我尽心尽责的照顾靳爷,他一定会让云烟留在靳爷身边。这样,云烟以后就可以在靳爷身边为奴为婢了。”   “谁让你为奴为婢了?”沈靳拉住了云烟。   云烟笑了笑,可眸中却溢着浓浓的伤感,“云烟是一个戏子,能在靳爷身边服侍,这已是云烟的福分。”   沈靳越想越生气。   “靳儿,你好些了没有?”八贤王回来,让人把孟夏关进怡院,便急急的来看望沈靳。此刻,他见沈靳深情款款的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云烟,心里头很是不高兴。   一个戏子而已,他的儿子身边怎么能有一个戏子呢?   “牡丹姑娘,我有事情要跟靳公子说,你先出去吧。”   语气颇为不悦。   “是,王爷。”   “慢着!”沈靳喊住了牡丹,“牡丹,你就在这里,哪里别去。”   “靳爷,牡丹先把东西收下去,等一下再来服侍靳爷喝药。王爷,牡丹先退下。”云烟温顺的朝八贤王行礼,八贤王却是冷冷的别过脸,不予理会。   沈靳瞧着,更是生气。   心想,还不知他私下给了牡丹怎样的难堪,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就更是恨上了八贤王。   “牡丹,你别走。”沈靳看向八贤王,道:“我要娶牡丹,你帮着挑个好日子,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自己挑日子。我让你挑日子,这已是尊重你了。”   这是什么浑话?   八贤王气得浑身发抖。   砰的一声拍在桌上,“你怎么能娶这么一个戏子?不行!这绝对不行!”   云烟的眸中,溢满了泪花。   沈靳只瞧了一眼,便心疼不已,丝毫不退让的道:“我的事情,知会你一声,已是给你情面了。”   云烟朝八贤王福了福身子,“王爷,牡丹先退下。”说完,不顾沈靳的叫唤,她就低着头出去了,只留给沈靳一个伤心落寞的背影。   刚关上房门,云烟就听到屋里传来沈靳和八贤王的吵架声,她弯唇笑了笑,得意极了,一点都没有刚刚的伤心和绝望。   她信步离开,提着食盒去厨房。   “欸,你说那怡院里的姑娘是什么人啊?一身是伤,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多少日子没沐浴了。走,咱们提水过去,翠儿,你熬点粥,待会给那姑娘端去。”   八贤王院里了张妈妈吩咐着丫环做事,一脸的不屑,明显是看轻那怡院的女子。   云烟笑着走进去,“张妈妈,你怎么来厨房了?”   “牡丹姑娘,你过来啦。你有什么需要的让丫环们走一趟便是,你可是靳公子的贵客,这些粗活交给下人来做,便是。”   张妈妈亲热的携过云烟的手。   云烟笑着摇头,“没事!靳爷受伤了,我照顾他,这也是应该的。”说着,她看着那些提着热水的丫环,好奇的问道:“这大白天的,提这么多的热水上哪呢?”   “还不是怡院来了一个受了伤又脏兮兮的女子,没办法,王爷交待下来,一定要好生服侍。”张妈妈说着,叹了一口气,道:“那女子走路都很累的样子,真不知王爷为何要看重她?”   “受伤的女子?”云烟惊讶的问道。   “对啊!一身紫裙倒是看着布料不错,也不像是什么穷苦人家,人也长得还行,就是身上太脏了。”张妈妈打开了话匣子,便有些收不住。   云烟点点头。   心里大概的猜到了怡院的人是谁了。   八贤王怎么会把孟夏接到靳府来?   云烟抽回手,微笑着道:“张妈妈,靳爷的药在哪里?我端过去给他。”   “外面炉子上的便是。”   “好的!我去看看。”云烟出去,倒了药汁,端着就走了。   她回到沈靳房里时,八贤王已经离开了,沈靳见她进来,立刻招手,“牡丹,过来坐下。你别担心,以后他都不会再这样对你了。牡丹,嫁给我好不好?”   “不行!”云烟摇头。   沈靳面色一沉,问道:“为什么不行?”   “靳爷,牡丹高攀不起。”   “你还在生气?你放心,他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   “不是!靳爷,牡丹只是一个戏子,真的高攀不起。”   “牡丹,你再说这话,我可就不高兴了。我对你的真心,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沈靳是真的有些伤心,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   云烟低头,用力咬唇,再抬头时,眸中已溢满了泪水。   真痛!咬太重了,嘴里还有血的甜腥味。   “靳爷,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只是……”   “嘘,牡丹,你也爱我的,对不对?”沈靳打断了她的话,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云烟胃里一阵翻滚,努力压下,这才回视着他,点了点头,“嗯。”   让她说爱他,她还真是说不出来。   “来喝药!你得先把身子养好了。”云烟端过药碗,成功的挡住了沈靳要去抱她的动作。   沈靳的眸光骤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到自己不自觉翘起的兰花指,那种戳心窝的痛就扑天盖地的压下来,痛得他直抽搐。   他或许,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不行!   他要做男人。   他端过药碗,吹凉了,就仰头一口喝下。   云烟从沈靳的房里出来,就回房,准备找个机会去怡院一探究竟。走廊下,她碰到了飞掣,两人面对面的擦肩而过,云烟却已告诉飞掣怡院的事情。   飞掣奉召去书房找八贤王。   “飞掣啊,你来啦!快过来,你去帮本王查清楚,昨晚漕帮和盐帮失火的事情。”八贤王的脸冷到了极点,眼角眉梢透着阴狠。   “王爷,漕帮和盐帮失火了?”飞掣故作惊讶的问道。   “对!同时着火,这事一定是同一帮人做的。如果让我查出是谁干的好事,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了。”八贤王咬牙切齿。   乐亭临着玉田江,还临着大晋,无论是漕帮还是盐帮,那都是非常挣钱的,相当于他的摇钱树。可一夜之间,他就损失了两棵摇钱树。   这让他心疼。   “是,王爷。”飞掣一脸凝重。   八贤王拍拍他的肩膀,道:“飞掣啊,你受伤了,本该让你先养伤,但本王身边的人,如今看来也就只有你了。”语气间,无尽的伤感。   飞掣:“王爷身边还有靳公子呢。”   八贤王苦涩的笑了一下,点头,“嗯,没错!你去忙吧。”   “是,王爷,属下告退。”   “去吧!查到什么可疑的就回来告诉本王。”八贤王攥着拳头,心里暗暗咒骂那些敢烧他漕帮和盐帮的人。   “是。”   飞掣退出书房,一脸冷咧的出去办事。   这事他知道是谁干的,所以,查也只是走走过场。   最终,他要给的结论就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怡院。   孟夏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喝了一碗粥,整个人都有精神了不少。八贤王让人送了药过来,她简单给自己上药,背上看不见,也够不着,她便没上。   她下床去检查也一番,再把房门,窗户全部闩好后,她放下厚重的帐幔,盘腿打坐调息。一刻钟后,她兴奋的停了下来,那药真的有用,她的内力已经凝聚了。   再调息三天,她的武功便可恢复。   她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八贤王对自己有那个想法。   左思右想,她也没有想到好法子,倒是想着想着睡着了。   叩叩吓……   “孟姑娘,开开门啊,我们给你送饭过来了。”门外,靳府下人的鼓门声把孟夏吵醒。她撂开帐幔,发现天已经黑了。   这一睡,竟又是一个下午。   她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应道:“马上就来。”   声音有气没力的,还带着沙哑。   拉开房门,外面站着三个丫环,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孟夏侧开身子让她们进来,目光却停在她们的脚步上。   这几人武功不低,看来,这老王八是借服侍为名,监管为实。   这几个人就是来看管她,不让她有机会逃跑的。   “孟姑娘,请用膳。”   “出去!”孟夏指着门口。   几个丫环面色不变,福了福身子就离开了。   孟夏上前把房门关牢了,勾唇冷哼。   她没有吃饭,生怕里面加了料。她走到床前,伸手去撂帐幔,却又突然的停了下来。她算了算日子,不由的惊呼一声,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她的小日子已经迟了半个月了。   算算,自她遇到沈望后,她就没有小日子了。   不会吧?   她摸着腹部,慢慢的坐了下来。   不能吃油腻的,嗜睡,小日子没来,这不都指向同一件事情吗?   她这是有了?   孟夏坐在床上发愣了许久,想了又想,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好办法。   她按着肚子去开门,果然,那三个丫环就站在走廊下,见她开门,立刻就朝她看了过来。孟夏有些窘迫的看着她们,问道:“姑娘,能不能给我准备个东西?”   “孟姑娘不用客气,你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便是。”   “那个……那个……”孟夏红着脸,一脸尴尬。   几个丫环面面相觑,听不懂她想要表达什么。   孟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她,道:“我的小日子来了,能不能帮我准备……”   “孟姑娘,你请稍等,我这就去拿东西过来给姑娘。”   “谢谢!”孟夏抱着肚子,紧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舒服。她朝外面剩下的两人点点头,转身回房。心想,自己来了小日子,那老王八不会再生那心思了吧?总之,先拖着,等她取了北雪莲,她就离开。   现在她的武功也差不多恢复了,再调息几天,便没有谁能拦住她。   没过多久,就有丫环来敲门,给她带也个包袱进来。   孟夏看着床上的东西,一脸苦恼。   东西是有了,可来小日子了,也不是有这东西就能骗过去的,她要到哪里去弄血?外面有三个人守着,她现在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孟夏倒在床上,瞪着床顶发呆。   书房。   “王爷,飞梦求见。”   “进来吧。”八贤王看着进来的人,问道:“你不在怡院守着,你过来有什么事?”   “王爷,孟姑娘的小日子来了。”   八贤王听了,皱眉,随即又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是,王爷。”   飞梦离开后,八贤王便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吹着冷风。眼看着自己的大事就要成了,可眼下,他没有一个可以担大任的儿子。   他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到了深夜,云烟等不及的就去了怡院,她看见院子里有三个人守着,院子里的树上还有人监视,心里就更加确定屋里的人是孟夏了。   如此兴师动众,八贤王还真是用心了。   风吹来,她灵光一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顺着风洒下里面的粉末。   半刻钟后,她捡了块石头往院子里掷去,那三人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宛如石头人一样站着。云烟心里一阵得意,跳进院子里,敲门,“孟门主,开门。”   孟夏翻坐起来,眸光微敛。   这里怎么会有叫她门主的人?   还带着姓叫。   这声音有些熟悉,孟夏想起在秦家村救她的那个云烟,连忙下床走到房门后,低声问道:“你是谁?”   “云烟。”   果然是她。   孟夏拉开门,云烟迅速的闪身进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在这府上,当然能听到消息。”云烟看着一桌未动过的饭菜,便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包,“孟门主,这里有几个馒头,你吃吧。明天,我再想办法给你送吃的。”   她能理解,孟夏不吃这些东西的顾忌。   “这些东西,你完全不动也不行,你得做做假样子。”   “没事!我有分寸的。”孟夏想到自己那十万火急的事情,便把八贤王的想法,还有自己的对策都跟云烟说了。云烟听后,气得想要骂娘。   “孟门主,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会给你准备好东西。”   “嗯,谢谢你!云烟。” 127章 父子关系恶化   127章父子关系恶化(一更)   “我走了,北雪莲的事情我会留意的。”云烟见时候差不多,又从身上掏出几瓶药给她,“孟门主,这些是我们慕公子配的药,你收着。这一瓶是蒙汗药,这一瓶是泻药,这瓶叫幻定,它让能人忘记一刻钟内发生的事情,你收着防身吧。”   “嗯,好的,谢谢你!”   孟夏把东西收妥,开门让云烟离开。   云烟刚离开,院子里的人就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继续守在院子里。刚刚那短暂的空白,仿佛未曾察觉秋毫。   孟夏轻轻的合上窗户,松了一口气。   心想那什么幻定挺有用的。   飞掣带着人马去调查失火的事情,天亮了,他寻了个机会去秦府找秦宝林,秦宝林不在,管家说他出去收毛皮去了,具体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不清楚。   上次,秦宝林也是故意中了引魂术,那个老妇人早已被飞掣收买,本来飞掣也没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八贤王起了贪念,抢走了青铜摇铃,还杀了老妇人。   这倒省了飞掣善后的事情。   飞掣听说秦宝林不在,便没有再作逗留,直接回靳府去回报情况。   “你说查不出来?”八贤王的面色不太好。   飞掣点头,“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八贤王深吸了几口气,摆手,“算了,这事不怨你。那些人来去匆匆,手法果断,不用多想也知是有人早已策划好的。怪就怪我们没有防人之心。”   会是谁呢?   八贤王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盘问。   “王爷,属下再去查。”   “不用了!这事到此为止,死伤了人,损失了银子,眼下当务之急是重建漕帮和盐帮。”八贤王起身,把手中的一对令牌交给飞掣,“这事你下去安排,把漕帮和盐帮的账本收上来,本王要盘算一下这次的损失。”   “是,王爷。”   “去吧。”   “属下告退。”   “等等!”八贤王喊住了飞掣,看着他,道:“孟夏在怡院里,她不吃不喝的,还受了伤。你去劝劝她,让她好好的为我办事,我保证不是为难她的。”   “孟姑娘在乐亭?”   飞掣一脸惊讶。   八贤王见他似乎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便点点头,道:“嗯,前几天,她拿边防哨点图过来,本王把她扣下来了。飞掣,你该知道,本王不允许有人对本王有所隐瞒,她的无影门瞒着本王,她还有矿场瞒着本王,这些都是本王不请允许的。”   “属下明白。”   飞掣面无表情,八贤王说什么他都赞成。   “飞掣,我知道你对孟夏有好感,如果让你在我和孟夏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去选择?”八贤王的目光落在了飞掣的脸上,眸光深邃,探究了许久,他才满意的点头,“算了,这问题,本王不该问的。”   “属下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王爷。”   飞掣说着,双膝跪下。   “哈哈哈……”八贤王哈哈大笑,亲自上前去扶飞掣,“飞掣,起来。”   “谢王爷。”飞掣顺着八贤王的力,站了起来。   八贤王笑眯眯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飞掣,你没有让本王失望,好样的。”   这话若换是以前,飞掣听了一定高兴坏了。   可今天,他的心境已变,知道了许多事情,许多真相,他已经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盲目的膜拜八贤王了。以前,对他太多的崇拜,只是崇拜这个球被戳破后,就一下就泄了气,再也膨胀不起来了。   “王爷,属下这就过去打孟姑娘,一定会好好的劝她。”   “嗯,她多少会听一点你的提议。”   “那,属下告退。”飞掣出了书房,沿着走廊去怡院。路上,他一直在想,八贤王让他去劝孟夏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过,能见到孟夏,八贤王就是只为了试探他,他也一定要去。   “飞掣大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啊?”路上,飞掣遇到了这两天总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云烟,他瞥了她一眼,道:“王爷让我怡院劝一个人,牡丹姑娘不用照顾靳公子?”   “靳爷刚刚睡着了。”云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步步跟紧他,“飞掣大哥,我也去,好不好?”   “你也去?”飞掣顿足,皱眉看着她。   云烟莞尔一笑,道:“对啊,我也去。我听说怡院来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还长得很美,所以,我要去看看。我就不信了,还有比我更美的?”   她故意大声嚷嚷。   飞掣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行!王爷只许我一人去。”   “这里是靳府,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云烟说着,就拽着飞掣的衣袖,拉着他往沈靳房里走去,“靳爷,你给牡丹评评理,牡丹被人欺负了。”   沈靳刚睡着,听着云烟气急败坏的声音,他连忙瞪开眼,问道:“牡丹,谁给你气受了?”当他看到云烟的手拽着飞掣的袖子时,眸光不由一沉。   “他!”云烟冲到床上,噘着嘴,不高兴的道:“靳爷,他要去怡院,我想跟着一起去,可他不愿让我跟着去。他说,王爷不让。靳爷,这不是靳府吗?为什么王爷说不能去的地方,我都不能去?靳爷,你早上还说了,这靳府就是我的家,那我的家,我还有不能去的地方吗?”   沈靳一听,心中不悦。   又是他,管这管那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牡丹,靳府就是你的家,这话是我说的。你想上哪就上哪,不会听别人的话。”沈靳阴沉沉瞥了飞掣一眼,“飞掣,这里不是贤王府。”   飞掣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靳公子,这个我懂,但是,飞掣只听从王爷的命令,这个靳公子也是懂的。请公子不要让飞掣难做。”   “哼——”沈靳冷哼一声,“牡丹你尽管去,这府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可以随意走动。若有人敢拦你,你再回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谁有那熊心豹子胆?”   “嗯,靳爷,你对牡丹真是太好了。”云烟上前,欢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沈靳一脸喜色,看着飞掣尴尬的别过脸,他笑得更开心了。   “牡丹,你干嘛非要去怡院?”   “牡丹听说,八贤王带了一个美人回来,所以,牡丹想去看看,到底是她好看,还是牡丹好看?”云烟说着,脸上有着许久赌气。   沈靳闻言,低声笑了。然后,脸上溢出温柔的笑容,“傻瓜,你就是最好看的姑娘。”   一旁,飞掣面无表情的站着,对眼前的一对人儿,无语极了。   “真的?”云烟笑颜如花的看着他。   “当然!”   “呵呵,我还要去看看那个女子。”云烟噘着嘴。   沈靳点头,“去吧,不用顾忌别人。”   “好!靳爷,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牡丹,好喜欢你。”云烟说着,作势要扑上去。沈靳想到早上那种痛苦,连忙伸手推着她,“可以了,你去吧。”   云烟尴尬的笑了笑,点头,开心的出去了。   “飞掣。”沈靳喊住了飞掣。   飞掣扭头看着床上的沈靳,面无表情的问道:“靳公子,还有何事要吩咐?”   “牡丹是我的女人。”   “靳公子多虑了,飞掣没有那份心思。”   沈靳不信,又问:“牡丹不漂亮?”   “漂亮!”飞掣应道:“只是飞掣没有那心思,飞掣只想在王爷身边,没有想过儿女情长的事情。靳公子,你不用多心,飞掣保证不会对牡丹姑娘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沈靳满意的点头。   “去吧!别再给她气受,否则,后果你担不起。”沈靳撂下狠话。   飞掣点头,抬步出了沈靳房间。   路上,云烟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警告我,别打你的主意。”   “你会打我的主意吗?”云烟好奇的问道,加快几步,拦在他的面前。   “不会!”飞掣目不斜视,绕过她,向前走,“你不是飞掣喜欢的那种。”   真是伤人。   云烟做了个鬼脸,耸耸肩膀。   “我知道你喜欢哪一种。”   飞掣顿足,背影僵硬,不予搭理。   两人一路沉默的来到怡院,飞梦见飞掣来了,并没有拦他。飞掣在想,或许是八贤王已经告诉过她们了,所以,她们才会一点都不意外。   “牡丹姑娘,你不能进去。”飞梦拦下云烟。   云烟瞪了她一眼,抬头挺胸,一脸神气的道:“靳爷说了,这里是靳府,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让开!”说着,她伸手去拉飞梦拦在前面的手。   拉不动!   云烟喊住了飞掣,“飞掣大哥,你说说,靳爷刚刚是不是这么说过的?”   飞掣点头。   飞梦却是面色不变,勾唇,“飞梦只听从王爷的安排,王爷说不能,那就是不能。”   “真不能?”   “真不能。”   云烟气呼呼的瞪着她,许久后,跺脚,一脸气愤的转身离开。   “你给我等着,哼——”   飞梦看着云烟气呼呼的离开,面色不变,淡淡的道:“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戏子,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小姐了?呵呵!无知!”   飞掣不说话,朝一旁的女子示了个眼色,那女子立刻去敲门,“孟姑娘,请你开开门。”   “什么事?”   房间里传来孟夏懒懒淡淡的声音,飞掣听着,心跳不禁加快。   她就在里面。   “王爷派了飞掣过去看你。”   飞掣?   孟夏蹙眉,下床穿了鞋子,慢慢的走到房门口,拉开门,一脸疲惫的看着飞掣,“你怎么来了?”   “孟姑娘。”   飞掣见她脸色发青,气色很是不好,心里就像被针扎一般,痛但又见不伤口。   “王爷不会是请你来做说客的吧?如果是,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孟夏就是死,也不会答应那种事情的。你回去告诉他,别逼我。”   孟夏说着就要关门,飞掣眼捷手快的按着房门,孟夏动了几下都没有把房门关上。她气得往飞掣脚上踢去,可脚刚抬起,她整个人就向后面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孟姑娘,你小心一点。”   飞掣冲上去,扶住了她。   “放开我!”   飞掣闻言,立刻松开她。   门外,飞梦等人见状,便暗中点头,时刻注意着他们的互动。   “孟姑娘,咱们相识一场,你能不能听我一声劝?”飞掣说着,朝里面看了一眼。   孟夏沉默了一会,终是侧开身子,“你先进来坐吧。”   “好!谢谢孟姑娘。”飞掣点头,一脸难欢喜的进房。他故意坐到了背对院子的椅子上,不让外面的飞梦她们看到他的嘴唇。   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就算听不见,她们也能看懂唇语。   飞掣压低了声音问道:“孟姑娘,你的伤?”   “无碍!”   飞掣点头,又道:“孟姑娘,待会你配合一点,该让他们知道的,咱们就说大声一点。”   孟夏点头。   飞梦远远的看着他们,似乎在说话,可又不太清楚。   她朝身边的人示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轻手轻脚的走去窗户前,贴耳凝神听着他们在里面说话。孟夏往窗户看了一眼,飞掣立刻会意。   他大声的问道:“孟姑娘,王爷让飞掣来劝劝你。你我认识多年,同为王爷办事,你也该是清楚王爷的脾气的。王爷最讨厌别人有事瞒着他,孟姑娘就不能听从王爷的安排?”   孟夏冷笑,“你这话说的,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飞掣,咱们相识一场,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为八贤王做的,只是为了还他恩情,就算他对我有恩,我做的也够了。更何况,他于我并无恩情呢?”   “孟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飞掣佯装惊讶的问道。   孟夏看了他一眼,轻道:“这事,你不用知道,我若说太多了,你反而会觉得我在从中挑拨你们主仆的关系。罢了,不说了。说说今天来这里所为何事吧?”   “王爷只是让我劝劝姑娘,让姑娘听从他的安排。”   “哼——”孟夏冷哼一声,“做他的白日梦吧,这事不可能。”   “孟姑娘,你冷静一点。”   “冷静?这事怎么可能冷静?”孟夏扶着桌角站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云烟扶着沈靳进来,她倏地的大声骂道:“八贤王,他不要脸。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他说让我给他生个聪明的儿子,他说,他就是拥有了一切,也没有人可以继承。他说出这么不要脸面的话,我能答应吗?”   飞掣傻眼了。   胸口的怒气如巨浪般翻滚。   可恶!不要脸!   他不羞的,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院子里,沈靳听着孟夏的咆哮,气得面目扭曲,眸光大乱。他居然一方面承诺自己,一方面又打这样的打算,真真是可恶。   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爹是个自私的人,他不可能真正是为了自己。   什么一定会让自己站在最高点?   什么一定会让自己拥有想要的一切?   全他娘的,放屁!   他是一个骗子,一个大骗子,一个没真心的骗子。   沈靳想到客死他乡的母妃,想到母妃临终前的安抚,想到八贤王对牡丹做的一切,他只觉一股怒气在胸口翻滚,哽在了喉间。   “噗……”喉间一股腥甜,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靳爷,靳爷,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牡丹?”云烟扶不住软软倒下的沈靳,连同自己一起倒在地上。她狼狈且着急的爬起来,抱着昏迷的沈靳,嘶声揭底的喊道:“靳爷,靳爷,你怎么样了……”   飞梦她们一看,立刻上前查看,几人七手八脚的扶着沈靳回房。   牡丹被飞梦推倒在地上。   牡丹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弯唇笑了。她扭过头,冲着房间里的孟夏和飞掣笑了笑,然后撂起裙摆飞快的跟上去,“等等我,你们要把靳爷扶到哪里去?你们快放下我的靳爷……”   云烟一边喊,一边追,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话给吓呕吐了。   孟夏听着云烟的喊声,弯唇笑了笑,摇头。   飞掣看着她,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孟夏点头。   飞掣的面色难看极了,思忖了一会,道:“我会想办法助你离开这里,这地方,你不能再呆了。北雪莲,我会想办法。”   “还要三天,三天后,我的武功就能恢复。”   “你?”   “他们给我喂了软筋散。”   “不行!他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若是这三天就……”飞掣说不下去,这话他也说不出口。总之,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要把孟夏从这里救走。   孟夏摇头,“他或许是又在试探你。你待会回去,该说的都要说,现在北雪莲就靠你了,你一定不能让他怀疑你。”   “可是,你……”   “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孟夏淡淡的道:“你走吧!你不能在这里呆久了。”   “好!”飞掣起身,低头看着她,道:“那个……我和我大哥相认了,谢谢你。”   闻言,孟夏双眼一亮,“这事我本该早点跟你提的,我是忙起来就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谢谢你!”飞掣由衷的道:“我大哥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你,他已经随我爹娘一起走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想不到自己还有一个大哥。孟姑娘,谢谢你!真的!”   “嗯。”孟夏点头,“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   飞掣离开后,直接去书房找八贤王,八贤王早已去了沈靳房里,他只好又折去沈靳那边。   沈靳房里,一片沉寂。   云烟坐在床前,低声哭泣,垂着头抹眼泪。   大夫正在给沈靳切脉,八贤王听着云烟的哭声,只觉刺耳,不悦的朝她吼道:“滚,滚出去!”   “不!我不要离开靳爷。”   “再不滚!本王就杀了你。”八贤王喝道,扭头看到飞掣,便道:“飞掣,把她拉出去。”   “是,王爷。”   飞掣上前,云烟却是拉着床柱子,不肯离去,“靳爷,你快醒醒啊,他们要赶牡丹离开,靳爷……”   不知是她的喊叫声太悲伤了,还是沈靳真的在意她,沈靳幽幽的醒了过来,“谁……谁敢?”   八贤王扑到床边,老泪纵横的看着他,“靳儿,你吓死我了。”说着,他伸手去握沈靳的手,沈靳却是闪开,“牡丹,不能走!”   闻言,八贤王心里对云烟更是那个恨啊。   “靳爷,靳爷……”   沈靳望了过去,见飞掣扯着云烟往外走,眸子一沉,“飞掣,放开牡丹!”   飞掣停了下来,无声的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长叹了一口气,摆手,“放开她!”   如此儿女情长,自己真的还能对他寄予厚望吗?   “靳爷……”云烟又是哭又是笑的回到床上,无视一旁的八贤王,硬是把他挤到了一旁,“靳爷,牡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靳爷了,呜呜呜……”   “别哭,我心疼。”   “嗯,我不哭!”云烟点点头,胡乱的擦着眼泪。   飞掣在一旁看着,心想,她不会是真的动心了吧?如果不是,那她怎么能说哭就哭呢?心里有些茫然。   “你先让开,让大夫看看伤势如何?”八贤王很气,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云烟松开沈靳的手,把位置让给大夫,沈靳看着她,道:“牡丹,到外面去等着。”   云烟点头,出去了。   八贤王挥手,“你们全部退下。”   “是,王爷。”   沈靳的伤,他不想让旁人看到。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大夫上前,掀开被子检查了伤口,蹙眉摇头。八贤王见状,立刻问道:“大夫,可有办法?”   这个大夫是高荣轩找来的,据说医术不错。   他让人去接太医来,可从京城到这里,也是需要时日的。   大夫没有吭声,默默的给沈靳清洗伤口,上药,收拾了东西之后,他才做了个请势,“王爷,请到外面说。”   “就在这里说。”沈靳喝道。   在怡院听到的话,他可没有忘记。   他自己的伤势,他为什么不能听?   “这?”大夫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八贤王看了沈靳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说吧!让他知道也好。”   大夫点头,便道:“王爷,靳公子的伤,伤得太重,怕是那事会行动不便,子嗣也难有。如果……”   “放屁!”沈靳喝止,双目赤红,“我怎么可以会变成一个太监?你这个庸医,找死不成?”   大夫面无惧色,摇头,道:“靳公子,你先不要动气,老朽话还没有说完。”   “大夫,你说。”八贤王心里燃起了希望。   “靳公子这伤并不是完全治不了,只不过,治这伤的药难寻,就算寻到了,怕到时靳公子的伤也已经落痂,一切都来不及了。”   “什么药?”八贤王一脸激动,紧紧的抓住了大夫的手,“你快说!只要有希望,不管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北雪莲。”大夫轻道,说完,又像是觉得没有可能,摇摇头,“这东西太难得了,找到了,也未必就碰到开花时候。雪山离开这里很远,来回也需要时间,就算找到了开花的,怕也会误了诊治时间。”   “哈哈哈……”八贤王哈哈大笑,看着一脸愕然的大夫,道:“大夫,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手上就有北雪莲,只要大夫能治好他的伤,我可以立刻就命人去取北雪莲来。”   “王爷有?”大夫面露惊讶。   八贤王点头,“有!只是不知一朵够不够?”如果不够,他还得想办法去寻。   大夫一脸喜色,“够了够了,只需三个花瓣就行。一花瓣用来制外擦的药,还有二个花瓣用来做药引,口服。王爷,这可是百年难得的东西,王爷手上有,那真是太好了。靳公子福气大,遇此劫也能化凶为吉,后福无边啊。”   八贤王闻言,开心的点头。   沈靳听了,心里也一阵狂喜。   他有机会痊愈,他可以和牡丹生一个孩子。   呵呵!   太好了。   “我立刻让人去取北雪莲回来,只是来回需要六天。”八贤王说着,看向大夫。   大夫一听,立刻摇头,“不行!六天太长了,这会影响靳公子痊愈。”   ------题外话------   晚一点有二更,周末要照顾娃。 128章 罗大嘴的下场   八贤王皱眉,想到这里一团乱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心里就乱糟糟的。北雪莲他那天让人送回京去了,这会儿才到京城。就算他传信去,那也是误时间的。   “那最迟能拖多少天?”   “三天。这还有一天是我要用来制药膏的时间。”   八贤王算了算时间,立刻下了决定,“那我们立刻就出发赶往京城,我立刻让人下去准备。”说完,他就匆匆出去了。   沈靳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刚在怡院听到的话,心里还是有疙瘩。   他没有看上自己,他看不起自己。   沈靳冷冷的勾唇,“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争取。四年前被沈望误的好事,我现在一定要重新夺回来,而且我还要雄霸天下,比沈望更厉害。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沈望跪在我面前,求我。”   司徒格,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你最合适的继承人。   八贤王出了房门,扭头扫了云烟一眼,“牡丹姑娘,现在就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回京城。”   “回京城?为什么?”   “这不该是你问的问题?你若是不想去,那你也可以不去。”八贤王的声音透着不耐和冷意。   “靳爷去吗?”云烟小心翼翼的问道。   房间里,沈靳听着,心疼不已,对八贤王又多了几分恼意。   如此轻视他的女人,那就是在轻视自己。   八贤王抬步走人,淡淡的撇下一句话,“你自己去问。”   云烟看着他的背影,眸中寒意乍起。她推门走了进去,大夫就把药方子递给了她,“姑娘,这是药方子,让人抓了药先给公子服用。真正根治的药,还得拿到北雪莲才能熬制。”   云烟接过药方子,回到床前坐下,伸手紧紧的握住了沈靳的手,“靳爷,你吓死我了。”   沈靳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想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情真意切,他的心中就有一股暖意冲了进去,反手回握住她的手,“牡丹,我没事!我很快就可以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被人看低了。”   “嗯。”云烟点头,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靳一怔,心中揪痛,“别哭了,你哭着,我心疼。”   “好!只是,王爷让我马上收拾东西跟他回京。”云烟眨巴着眼睛,眸中泪光闪闪,“人家不要和靳爷分开。”   沈靳微微一笑,“我也去!快去收拾东西吧。”   “啊?”云烟破涕而笑,遂点头,“可不可以不要去京城?人家还是觉得这里好。”   “不行!北雪莲在京城,我的伤还得靠它呢,所以,我们得去一趟。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可以回来的。”沈靳紧了紧她的手。   云烟一脸疑惑的问道:“北雪莲是莲花吗?咱们这里不也有莲花吗?不去了,行不行?”她软声撒娇。   “呵呵!傻瓜,北雪莲可不是莲花,它可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听说还可以让人肌肤再生,白皙如玉。我的伤只需三片花瓣,等到了京城,我让他们把剩下的给你做一罐香膏。”   沈靳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个傻丫头,居然以为北雪莲跟普通的莲花无异。   “不行!不行!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云烟摇头。   沈靳失声笑了,“用在你的身上,又怎么会是浪费呢?真是傻姑娘。去吧,收拾一下,咱们出发。”   “哦,好!我这就去。”   云烟抽出手,依依不舍的看着沈靳,那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的举止,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不过,看着沈靳因此高兴,她也就忍了。   小王八蛋,先哄着你高兴,总有一天,你会把肠子都悔青的。   “姑娘,我真的能信吗?”云烟刚进房门,就见飞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她的眼睛。   云烟白了他一眼,“你可不用信我。”   “希望我不会信错人。”飞掣说完,便离开了。   云烟看着他的背影,不悦的嘀咕,“这人脑子有问题吧?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么一个白痴问题?”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收拾包袱。   靳府门口停着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从乐亭街道上急驰而过。   两道身影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飞奔而过的马车,直到马车看不见了,他们才收回视线。   安顺看着一脸担忧的沈望,问道:“爷,路上要设法救出夫人吗?”   “不用!按她计划的办。”沈望摇头,“走吧!咱们先休息一下,晚上汇集人力就去秦家村。”   “是,爷。”   两人进了街边的一家客栈。   夜里,沈望带着一百个精卫潜进秦家村,他们轻车熟路的直奔各个屋子,手起刀落,睡梦中的敌人没有再醒来。   “谁?”   一道吃惊的声音传来。   安顺已跳过去将那人从草丛后抓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的声音颤抖。   “立刻带我们去安矿场那些苦力的地方,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月光下,罗大嘴模糊的看着面前如天神般的男子,内心无法平静下来。   他刚刚在说什么?   救他们这些人离开?   “我只是这里的厨娘,我也是被迫留在这里的,你们能不能放我离开?”罗大嘴怯怯的问道。早知道今晚有这么惊险的事情,她就该老实的呆在厨房里。   “只要不是八贤王的人,我们都会放。”   罗大嘴一听,连忙道:“我不是八贤王的人,真的不是。”   “快带我们去放那些做苦力的人,你是不是八贤王的人,他们会证明的。”沈望没有耐心,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毁了这里,离开这里。   “哦哦哦,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罗大嘴连忙点头,边走边想着待会该怎样逃走?   “王爷,属下来带王爷去矿场。”两个衣着破烂的人举着火把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他们是慕云墨派来的内应,故意被抓进来的壮丁。   “你们受苦了。”   沈望扫了一眼他们手臂上露出的伤痕。   “只是一点外皮伤,不碍事。”   “啊……鬼啊。”罗大嘴捂着脸,不敢看沈望,她颤抖着道:“常久安,孟夏已经不在这村里了,我也不知她被八贤王带到哪里去了,你可别来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那两个内应一愣,看着瑟瑟发抖的罗大嘴,惊讶的道:“罗大嘴,她怎么会在这里?”   “罗大嘴?”沈望微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妇人,问道:“你是秦家村的人?”他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她知道常久安,还知道孟夏,那她应该是秦家村的人。   罗大嘴听他这么一问,便慢慢的放下手,看着他,问道:“你是人是鬼?”   “放肆!”安顺抽刀,罗大嘴立刻被吓得半死。   “安顺,带上她。”   “是,王爷。”   罗大嘴奇怪的看着沈望的背影,他是王爷?那他就不是常久安了?那他又是谁?怎么跟那个短命鬼常久安长得这么相像?   “王爷,这人不能带着,她跟矿场的管工有勾搭,平时最喜欢欺负那些矿工。她是厨娘,自己和那些管事的吃着大鱼大肉,矿工们吃的却是连猪都不如。这样的人,留不得。”   两个内应熟知罗大嘴的为人。   罗大嘴听他们说着,立刻就往一边跑去。   她知道,不跑就没有活路了。   待会放了那些矿工,她也一样没有活路,那些人不撕了她才怪。   “想跑?”安顺一下子就把她拎了回来,狠狠的丢在地上,罗大嘴哎哟一声,爬起来又想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安顺冷声一喝,罗大嘴不停再动了。   她转身,扑嗵一声跪在沈望面前,也不管地上有什么东西,咚咚咚的就磕头,“饶了我吧?我只是秦家村的村民,被八贤王强迫在矿场做个厨娘,我真的没做什么坏事。”   “我听你刚才说的话,你好像认识孟夏,还知道她被八贤王关了起来,后来又带走了。是吧?”   沈望打量着她,努力的想了想,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我认识孟夏,她以前就是这个村的。”罗大嘴小心翼翼的瞄了沈望一眼,又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不过,她四年前就与八贤王勾搭上了,不然,八贤王也不可能那么帮她。”   沈望的脸色一沉。   “哦,那你还知道一些什么?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走。”沈望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寒意,可罗大嘴却犹如未觉,问道:“真放我走?”   “我说的话,向来当真。”   罗大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你是常久安吗?”   “不是!”沈望微眯起凤眸,“事实上,常久安是我的仇人。”   安顺一愣,王爷这是想要干什么?   罗大嘴听到这里,总算是放心了,不过,见他跟常久安长得那么相似,她又变得不确定了,“你和那常久安长得如此相似,你们不会是兄弟吧?”   “是兄弟,可也是仇人。”沈望自嘲的笑了一下,“大户人家的兄弟,哪个不是仇人?”   罗大嘴想了想,觉得也是。   至少,她看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明明是亲兄弟却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变成仇人。   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   想到他说可以放自己走,她高兴得忘了天南地北,继续又道:“孟夏是我们家的一个小寡妇,她可不老实了。先是跟她们救回来的那个短命鬼,哦不,你家兄弟,她就忍不住的勾引人家,故意跳河,还冤枉在我头上,说是我把她推到河里的。后来,她守寡了,又跟秦宝林勾勾搭搭,再后来,还勾搭上了八贤王,真正是荡妇。”   “你……”安顺出声呵斥。   沈望抬手,制止他。   罗大嘴见状,更是确定眼前这人跟孟夏有仇了。   “那个孟夏啊,四年前生了孩子就失踪了。听说,她生了鬼孩子,当晚就死了。前几天我在孟家老宅看到她,一身是伤,狼狈极了。哈哈哈……真是报应!谁让她以前害我被村长赶出村去的,她活该。后来,我偷偷在窗下偷听,听到八贤王说,呵呵……”   她又忍不住的笑了。   沈望问道:“八贤王说什么?”   “原来那个靳公子是八贤王的儿子,结果命根子断了,成了太监。我听说,他京城还有一个傻儿子,所以,他想让孟夏给他生一个儿子,他……”   “安顺,让她闭上嘴。”   沈望冷冷的向前走,安顺已用布块塞住了罗大嘴的嘴巴。   安顺把罗大嘴丢给一旁的暗卫,连忙就去追沈望。   王爷周身寒气,连背影都充满了杀气。   他有些担忧。   “王爷。”   “去放了那些矿工,把罗大嘴交给他们。”沈望淡淡的吩咐,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罗大嘴最后的那句话,“八贤王想让孟夏给他生一个儿子。”   老不羞的。   他若是敢动自己的女人,定让他断子绝孙。   两个内应带着沈望来到矿场不远处的铁笼子前,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那些人见有火把过来,便都争先恐后的挤到铁栏前,“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他们看到罗大嘴被押着,心里清楚,这些人一定不是八贤王的人。   “恩公,放我们出去吧!我们做牛做马报答……”   “我可以放你出来,也不需你们做牛做马,只需要你们动动嘴皮子,你们可愿意?”沈望如天神般站在铁笼子前,一身的高贵和与生俱人的威慑,让笼子里的人不由就想要下跪。   黑压压的一片,全都跪了下来。   “愿意!恩公请明示。”   只要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他们做什么都愿意。   这些壮丁大多是附近村里的人,前面八贤王从牢里弄来的囚犯在矿井塌方时就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因为操劳过度,也所剩无几。   进了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每天,累倒在矿井的人,生病到奄奄一息的人,全都会被无情丢到山的后面。听说那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死的,伤的,病的,全丢在那个坑里。   任由自生自灭。   沈望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出去后,尽一切可能散发这里的消息,把你们弄成这样的人就是当今的八贤王,他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他把你们抓到这里,不是为了朝廷而采矿,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要打制兵器,他要谋反。你们想想,若是他谋反了,受苦的是不是咱们老百姓?天下大乱,老百姓能有好日子吗?”   众人一听,立刻沸腾了起来。   “不能!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要把八贤王的真面目告诉天下人。”   “我们不要战争。”   “我们不能让八贤王得逞。”   “……”   他们喊的一声比一声响亮,一个个双目赤红。   如果此刻八贤王在他们面前,估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将他咬成碎片。   “好!我放你们出来,你们不要回头,一直往山下跑。”沈望挥手,暗卫们就去开门,他又道:“这个女人,你们有仇有怨的,就自己上来报吧。”   他想起来了,这个罗大嘴就是当初推孟夏到河里,后来又害孟夏险些小产的人。她做的一切,慕云墨曾讲过。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往事,就冲她刚刚所说的那些污辱孟夏的话,也够她死上一百一千遍了。   罗大嘴闻言,吓白了脸。   沈望上去,拉开她嘴里的布块。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望勾唇笑了笑,“我就是那个常久安。”   “不——你骗我!”罗大嘴吓傻了,崩溃的大叫了起来。她挣扎起来想要跑,沈望一记飞腿踢过去,她就砰的一声掉在铁笼子前。   笼子里的人被放了出来,将罗大嘴围了一起,一顿拳打脚踢。   “快走吧!不准回头!记住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谁做的?你们一定要告诉天下人,不然在不同的地方,还会有不少人受一样的苦。”   “多谢恩公!”   那些人全都跪了下去,朝沈望磕了个响头,这才匆匆跑走。   罗大嘴倒在地上,那些人有意无意从她身上踩过去,根本不管她的哀嚎。   一会儿的工夫,铁笼里的人就已经跑光了。   沈望扫了一眼地上被踩扁的罗大嘴,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贱妇,活该!   “你们把东西按着点装下去,半个时辰后,看信号点燃。”沈望转身离开,安顺跟了上去,主仆二人来到远处的最高山顶,并肩而站,俯视等一下的壮观场面。   白色信号在天空炸开。   安顺低头看向,山那边的悬崖底下,火光如蛇般乱窜,紧接着,砰砰砰的爆炸声如雷般的炸响,足足炸了一刻钟,那一瞬间,整个乐亭的地都仿佛在摇动,不少人跑出家门,直呼地震了。   “王爷,咱们回去吧。”   沈望看着看冒着黑烟的地方,良久才收回目光。   “安顺,你回去跟慕云墨说,大晋军营的事情就交给他了。你再去一趟沧城,把这令牌交给杜前辈。”沈望从怀里掏出两块令牌,一块是大晋朝代表兵权的虎头牌,一块是无影门的门主令牌。   “王爷,你不能去临安城。”   安顺知道,沈望听了罗大嘴的话后,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安顺,再站在秦家村的地上,我更加深刻的知道孟夏的不易,还有自己欠她多少。我要去找她,谁也不能拦我。青杏那里还有孟夏留下的信,你们就按上面写的,一个一个的照办。”   沈望说完,纵身,运着轻功离开。   他不会再放下孟夏,大晋没有他,不会灭亡,可他若是失去了孟夏,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意义。   夏儿,等我!   大晋,平谷城,孟府。   这些天,孟家上上下下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王氏更是急得头发都要白了。孟父见她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转动,便道:“佩兰,你要不坐下来绣夏儿的喜服吧?离夏儿成亲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再不绣就来不及了。”   “武哥,我现在哪有心情,我……”王氏说着都要哭了。   孟父劝道:“沈望会和她一起回来的。你放心!绣吧!”说着,他往斗里塞满烟丝,点了,一口接一口的抽了起来。   他也担心啊!   可他是男人,他得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王氏瞥了他一眼,本想让他出去抽,可想想他心里一定也难受,便就不吭声了。   她把油灯拨亮,拉过针线篮,继续绣喜服上的金凤凰。   “娘,孟冬那小子走了。”秦美华有些失态的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孟父把烟杆子往几子上一撂,急步过去,拆开信,看着里面内容,不禁生气,“这个浑小子,他以为凭他就能救出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沈望已经去了,他这什么都不懂,去了不是添乱吗?”   这小子,招呼也不打一声,留下信就说要去东玉救孟夏。   真正是想要气死他。   王氏的手一颤,针尖刺进了手指里。   她瞪大双眼看着手里的针,突然放声大哭。   孟父和秦美华吓了一大跳,连忙围过去,“娘,你怎么了?”   “佩兰,你怎么哭了?”   王氏拿着手中的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美华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这绣金凤凰用的金线断了。绣喜服最忌线断了,每一朵花都是要一线而成的。这凤凰代表着喜服的主人,断了,那岂不是代表着孟夏……   秦美华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几天心里面一直崩着的弦,砰的一下断了。   豆大的眼泪簌簌而下。   孟父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急了。   “你们娘俩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不哭了?”   看着她们一起哭,他心里更是急。   “武哥,断……线断了,呜呜呜……”   孟父心里也是又惊又怕,可他是男人啊,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也跟着他们一起哭鼻子抹眼泪,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点,“佩兰,这只是一种传说,不能当真的。夏儿不是说过吗?有些子虚乌有的传说,就是一种迷信,信不得的。这线断了,也不能代表什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沈望?” 129章 你们在说什么   孟父说完,拿着烟杆出去了。   院子里,孟阳站在那里搓着手来回走动,见孟父出来,连忙迎上去,担忧的朝房里看了一眼,“爹,我娘怎么样了?”   孟父朝后面努了努嘴,“走,陪爹陪几杯去。”   这日子太压抑了。   “欸。”孟阳点头。   他就怕爹娘什么都压在心里,就担心他们憋坏了身子。   虽然喝酒伤身,但发泄一下总是好的。   父子二人放心不下屋里还在伤心的娘俩,便去了自家厨房,找了两坛酒,翻了一下,没有下酒了花生米了,“孟阳,你烧火,我炸点花生米。待会咱们爷俩把到院子里去喝。”   孟阳点头,坐在灶膛前,烧火。   孟父找出花生米,无从下手,茫然的看着碟子里的花生米。他向来只负责吃,厨房里的事情,很少涉及,除了偶尔帮王氏剁剁肉沫之类的。   灶膛里的火亮堂堂的,孟阳抬头看向孟父,道:“爹,火已经烧起了,你可以开始了。”   “哦。”孟父点点头。   孟阳见他只点头,不动手,便问:“爹,你是不是不会?要不,咱们也别整花生米了,咱们只光喝酒得了。”   他也不会,不然,他就动手了。   孟父摇摇头,心想有些不服气,不就炸点花生米吗?有什么难的。他回想了一下,便往锅里倒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花生米也倒了进去。   孟阳把火烧得太大了,不一会儿,花生米就在油里炸得啪啪作响,父子俩看着这动静,有些不知所措。   “爹,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吧。”   “哦。”   父子二人紧盯着锅里的花生米,瞧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一直在响,油也在滚。他们不知,刚放油进去时,锅里有水。   啪的一声落下,孟阳捂紧了脸,跳得老远。   “怎么……怎么了?”孟父上前,紧张的看着他。   “被油溅了一下。”   真痛!   可孟阳连痛呼一声都不敢。   孟父蹙紧了眉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这些大老爷们真是没用,连炸个花生米都不会。”孟父蹲下身子,从腰间取出旱烟杆,把里面的烟灰敲了出来,重新塞上烟丝。   “爹,我来。”孟阳走过去,替他点烟。   孟父看着他,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孟阳,你是老大,也是爹娘最省心的一个。因为你打小就懂事,省心,所以爹娘也没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你不会觉得爹娘偏心吧?”   闻言,孟阳连忙摇头,“爹,你这是哪里的话?儿子怎么会那么想呢?爹娘不会偏心,这点儿子心里明白。现在二弟离家,三妹不知下落,儿子却不能帮上一点忙,儿子心里难过。”   孟阳不是孟冬,他没有那么冲动。   他知道爹娘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作为长子,他打小就让自己担当得多一点。不管是田地里的事,还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他都替爹娘着想。   孟父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狠狠的抽了几口烟,用力的点点头。   孟阳闻着厨房里的香味,起身看向锅里的花生米,上前走到灶边把油里的花生米捞了起来,试吃了一个,一脸惊喜的看着孟父,道:“爹,成了,这花生米炸熟了。”   他连忙一点一点的,全部捞起来。   孟父走过去,看着颜色略深的花生米,捻了一粒试吃了一下,“味道还行,就是好像有些过火了。”不过,想到父子二人第一次炸生花米,他们也满足了。   “你娘炸的花生米里都撒了盐,我们也撒一点。”   孟父凭着记忆里的味道,往碟子加了盐,拿了筷子来拌匀。又夹了一粒,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走吧,咱们回去。”   “好!”   孟父端着两碟花生米,孟阳提着两坛酒,父子二人回到院子里。   屋里子还断断续续的传来王氏抽泣声,孟父听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把碟子放在石桌上,“坐吧。”   孟阳听着屋里的哭声,也是皱紧了眉头,一脸的担忧。   “来,喝。”孟父开了酒,直接就提着酒坛喝。   孟阳瞧着,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抢孟父手中的酒坛,“爹,你别喝太猛了,我去取酒杯过来。”   “不用,就这样喝。”   孟父拉住了他,指了指他面前的酒坛,“喝!”说完,仰头咕咕噜噜又是几大口酒。   孟阳第一次见他喝得这么猛,不由的发愣,转念想到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就能理解了。“爹,喝!”   院子里,父子二人喝着酒,屋子里,王氏还捧着那绣了一半的金凤凰哭泣,秦美华陪着她默默垂泪,许久,才劝她,“娘,别哭了。咱们一起再绣一件吧。我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能把老人留下的话全都当真。这些年来,夏儿什么难都熬过来了,这次,她也一定能吉人自有天相的。”   王氏吸了吸鼻子,眼睛红肿如核桃。   “嗯,你说的有道理,夏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美华微微笑了一下,拿下她手中的喜服,重新找了大红绸布,穿了金线给她,“娘,你来绣凤凰,我来绣双囍暗纹。”   “好!”   ……   玉田江边,青杏碰到了背着包袱的孟冬,惊讶的问道:“二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东玉找三妹。”孟冬一脸坚毅的望向对岸。   青杏听了,并不赞同,“二少爷,你不能去。夫人是在八贤王手上,你去了也没有用,八贤王身边高手如云。”   “你看不起我?”   “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青杏也朝对岸望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去,可是夫人不让我去。二公子,夫人不会希望你去的,如果你实在是想做点什么,不如去找慕公子吧?他那里正需要人手。”   “慕云墨?他也在这里?”孟冬微眯起双眼,心里在想青杏的话。   青杏点头,“慕公子在军营里为王爷办事,最近,八贤王一定会有所行动。”   “沈望呢?”   “王爷带着人去对岸了,我就是在这里等他。”青杏暗算了时间,望向天边的鱼肚白,心想,也该是时候回来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江上的雾气很浓,看不清对岸的情况。   孟冬望了过去,指着从雾中露出帆的大船,问道:“那会是他们吗?”   青杏定眼看去,点头,“是!也不知王爷有没有接夫人回来?”   孟冬听着,也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等到大船靠岸,两人立刻冲上去,“夫人,夫人……”   “三妹,三妹……”   船舱里并没有孟夏和沈望的身影,青杏从船舱里跑出来,看着安顺,问道:“安顺大哥,王爷和夫人呢?”   “八贤王带着夫人上京了,王爷他办完事就追上去了。”安顺看着他俩,道:“王爷交待过,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慕公子。青杏姑娘,你手中有夫人留下的信,咱们一起去找慕公子吧。”   青杏愣愣的站着,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本以为,这一次一定能见到孟夏了,可却听到人已被带去临安城。   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这局面一再变化,会不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我也要去临安城。”这个时侯,青杏也淡定不下来了。   安顺伸手,紧紧的锢住了青杏的手腕,眸光严厉的道:“青杏姑娘,请以大局为重。现在咱们毁了八贤王矿山和兵工场,还有漕帮和盐帮,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手中有平谷城的边防哨关图,如果咱们一个个都冲动行事,那拿什么来跟他对决?”   青杏愣着不动,柳眉紧皱。   孟冬也愣住了,边关图都让八贤王得到了,那他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派兵打到平谷城来?   “安顺,我和你去找慕云墨。”孟冬扭头看着青杏,道:“青杏,三妹不是没有计划的人,咱们就按她说的办。走!咱们去找慕云墨。”   青杏迷茫的看着孟冬,轻问:“二公子不担心夫人了?”   “担心!我的担心绝对不亚于你,可是,我更知这个时候要以大局为重。而我也愿意相信沈望可以保护三妹,有他在,我相信三妹不会有事。”   孟冬的眸底溢出一抹坚定。   “对!二公子说的没有错,青杏姑娘,你要知道,王爷最在乎的人就是夫人,他一定不会让夫人有事的。”安顺压制自己内心的担忧,出声安抚青杏。   “好!我们去找慕公子。”   平谷城,大晋军营。   “慕公子。”安顺带着青杏和孟冬来到主将帐营,又朝慕云墨旁边的李庆行礼,“李将军。”   “安顺,你们干得不错,我们在这里都能听到爆炸声。”慕云墨朝他们身后看去,空空的,他心里已有了猜测,“叡安去找孟夏了?”   安顺拱手,应道:“王爷去临安城找夫人了。”   “临安城?”慕云墨蹙眉,“不是说孟夏被关在秦家村的孟家老宅吗?”   “八贤王带着夫人回临安城了,听说是因为沈靳的伤势过重,他要去临安城取北雪莲为他疗伤。”   北雪莲?   慕云墨点点心,明白了孟夏的想法。   哪里有北雪莲,哪里就会有她,她是不会空手回来的。   “青杏,你把第三封信给我,我看看孟夏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慕云墨伸手。   青杏从怀里取出信,递了过去。   李庆,青杏,安庆,孟冬几个围着慕云墨,目光紧紧的盯他手中的信。众人一起看了信中的内容,不禁面面相觑。   孟夏竟让他们引千发于一动。   信里详细的写了八贤王的各个重要点,有暗哨情报点,有钱庄,有粮仓,只除了兵器库没有,其他的全有了。她希望派人出去,六天后,同时行动,无需全部捣毁,只需把八贤王的军心打乱即可。   “李将军,拿地图来。”   脑海里浮现出六天后,八贤王脸上的精彩表情,慕云墨不禁有些激动,连忙让李庆把东玉朝的地图取来。按照顾孟夏信中的地点,一一标出。   李庆也是激动不已,却有些担心,生怕被东玉皇帝知道这是大晋的手笔,然后借题发挥,出兵攻打大晋。   “慕公子,这事是不是还需三思?”   “李将军,此话怎讲?”慕云墨撂笔,抬头看向李庆。   李庆一脸严肃的道:“这事毕竟关系着两个国家,如若东玉皇帝借题发挥,那……”   “李将军,请放心!”慕云墨笑了笑,道:“这事就算揪根到底也是江湖纷争,更何况,八贤王不会跳出来承认那些受损的都是他的产业。他只有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吞。”   慕云墨说着,又看向青杏,“青杏,这事交由你们无影门去办。你立刻去召聚那八百人,我晚点过去安排。”   青杏拱手,应道:“是,慕公子,青杏还有一事相求,这次出任务能否派青杏去临安城?”   “不行!”慕云墨摇头,“平谷城不能没有你,重建的重任在你身上。”   慕云墨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不同意她去临安城。   孟夏不会想让青杏去的。   “可是,现在夫人她正在……”   “青杏,你的任务是孟夏安排的,你该清楚的。”慕云墨抬手,打断了她。   “是,青杏知道了。”青杏转身离开,出了军营,玄武牵着马在军营门口等她,“青杏姑娘,这里。”   青杏走过去,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玄武露出一口皓齿。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一直跟着她。   青杏牵过马,利落的上了马,“走吧!咱们一起去土地庙。”他们的人就在土地庙附近。   “好!”   驾——   青杏突然用力夹了下马腹,马儿如箭般飞了出去,玄武连忙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很快玄武就追上她,两人并肩而行。   青杏扭头看了他一眼,“玄武,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土地庙那里。”   “好!赌注是什么?”玄武问道。   青杏想了一下,道:“赌注就是无条件的为对方做一件事。”   “好!”玄武听了,立刻应道。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同时用力一夹马腹,两匹马同时长嘶一声,同时向前冲去。   风在耳边吹过,呼呼作响,很次,吹痛了脸颊,可青杏却犹如未觉,驾着马全力赶往土地庙。她并不在乎比赛的结果,也并不真的就像比赛,只是想要专心做一件事情,摒除心里浓浓的担忧,还有那种只能等的无助感。   驾——   后面,玄武追了上来,“青杏姑娘,我在前面等你。”说着,他咧嘴一笑,用力往马儿身上抽了一下,他的马儿立刻冲出好远,将青杏抛在身后。   青杏也不甘示弱,急急的追上去。   土地庙前,玄武跳出马背,看着随即而到的青杏,笑道:“青杏姑娘,逞让了。”   青杏也不禁露出笑容,“你的骑术比我高,我可没有逞让。”   尽情的比了一场赛,她心里竟轻松了不少,那种无助感似乎也被风吹散了不少。玄武看着她的笑容,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尖,黑眸闪过亮光,“冷吗?”   一声温柔的问侯,让两人都为之一怔。   青杏回过神来,摇摇头,往土地庙走去,“不冷。”   玄武看着她,眸光闪闪,抬步急跟了上去。   青杏吹了几声口哨,就有人跳出来,“青杏姑娘。”   “把人召集起来。”   “是。”   那人匆匆离开,青杏环看了破烂的土地庙一眼,信步出去了。   她不喜欢在里面。   玄武走到她身边,问道:“青杏姑娘,你召聚兄弟们是有任务要出吗?”   “嗯。”孟夏点点头,不去看他,“等一下慕公子会过来安排。”   玄武轻‘嗯’了一声,便什么都不问了。   两人沉默的站着,气氛渐渐有些怪异,他们都清楚的感觉到了,可又不知该怎么会打破这个僵局?玄武时尔的挠挠脑袋,时尔搓着手看向青杏,然后又匆匆敛回目光。   眼角余光瞥见他一脸无措,又夹带着苦恼的样子,青杏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在想,那些人怎么还不来?人多了,这里的气氛也不用这么压抑了。   她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突然想起孟夏曾说过的话,“乌云只能掩住太阳一时之光芒,待太阳从云中出来,那光芒将更加耀眼。”   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酸涩,眼睛也跟着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夫人,你说,仰头看天眼泪就不会流下来,可我现在怎么还是会哭呢?   阳光从云中探出头来,青杏骤然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如水晶般晶莹散着璀璨的光芒,玄武瞧着,皱眉,心痛,伸手过去替她拭泪。   当手碰到嫩滑的肌肤时,他们两人明显发僵住了。青杏睁开眼,惊讶的看向他,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忘了说话,忘了抽手。   咳咳……   身后传来轻咳声,两人如惊弓之鸟般弹开。   不约而同的别开脸。   慕云墨跳出马车,眸中含笑,看了他们俩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没有进土庙,而是绕到了一旁的大石头边,把图纸铺在上面。   “人呢?”   “已经让人去召聚了,马上就会来。”青杏回过神来,连忙朝慕云墨走去。   慕云墨点点头,头也不抬的道:“安顺,玄武,你们也过来。”   “是,慕公子。”   四个人围着一张用朱笔画了不少圆圈的地图,慕云墨从一旁拾起一根枯树枝,指着上面的红圆圈,道:“这些地方,你们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几人定眼看去。   青杏,“地方都比较临近。”   安顺,“实际上是分了两大部分,一部分靠着临安城,一部分靠着乐亭。”   玄武,“这么两端分开,我觉得八贤王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慕云墨点点头,含笑道:“你们不愧是孟夏和叡安身边的人,心思敏捷,很快就能发现问题。没错!八贤王的意图很明显,他想利用这边来牵制东玉帝,这边来攻的大晋。”   他用树枝在图上打了两个圈,抬眼看着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八贤王那找不到的兵器库一定在这两大部分的中间点。”   他又在中间的位置,用树枝圈了一下。   青杏看着那些地方,蹙眉,突然猛地抬头,瞪大双眼看向慕云墨,“夫人的矿场在这里。你们说,八贤王的兵器库会不会就在这附近?”   “你们夫人在东玉还有矿场?”慕云墨大吃一惊。   这个孟夏,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有啊,上次,祝王派人在榆林袭击我们,夫人就下令把那些人全丢到矿场去了。”青杏想到矿场里,那些所谓的苦力,就不由的想笑。   那里没有一个平民老百姓,全是该杀的坏人。   玄武看着青杏嘴角那若隐若现的笑意,也不禁轻翘起嘴角。   “青杏姑娘,人都到齐了。”   慕云墨回头,看着那整整齐齐排着的人,从怀里掏出无影门的令牌,大声的道:“在下慕云墨,受你们门主所托,给你们布置一项重要的任务。”   “请慕公子吩咐。”   众人齐口同声,没有一人提出质疑。   “你们就没人有质疑?不怕在下是拿着假令牌,或是抢了你们门主的令牌来这里发号假的命令,让你们去做一些无利于无影门的事情?”   慕云墨勾唇,故意表现出一副不靠谱的表情。   众人眉头都不动一下,齐声应道:“我等相信青杏姑娘,青杏姑娘不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理由竟是这么简单。   怪不得孟夏不让青杏离开。   原来如此。   这一刻,慕云墨有些受伤了,原来这些人相信的不是他,也不是这块令牌,而是站在他身边的青杏。他含笑颔首,心里有些佩服孟夏管理。   这些人,全是男子,他们却是完全服从孟夏的管理。   这不会不需要魄力。   “好!我以十人一队,我需要四十队人马,你们立刻自行组队,然后派你们的小队长上来。”慕云墨敛起笑意,一脸严肃的扫向人群。   “是,慕公子。”   声落,就见人群中已分队站好。   有人已走到慕云墨面前,慕云墨从小匣子里拿出一张纸条给他,他只扫了一眼,便拱手,转身离开。不大一会,四十队人马已经离开,还留下一半的人马。   慕云墨卷起地图,看向人群,道:“你们留在这里,等侯下一步行动。”   “是,慕公子。”   眨眼工夫,四百人已散了出去。   慕云墨望着刚刚还黑压压一片人的地方,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青杏,你们夫人如果不是女儿身,她一定可以是一个领军打仗的大将军。”   青杏一脸骄傲,不以为然的道:“我们夫人就算是女儿身,她也比大将军还要厉害。什么天下,什么战场,对于我家夫人来说,不过是不想要罢了。慕公子,你这话有点看不起女子的意思,这话我想留着告诉我家夫人和小五。”   她们的夫人是一个奇女子。   她对下属从来都是奖罚分明,从不持恩而挟,她做事光明磊落,护短的行为是她们这些人对她死心塌地的最重要原因。   无影门里的人,曾有多少是孤苦无依,有今天没明天的江湖浪子,可自从无影门有了夫人之后,又有多少人有了家,有了明天。   那些曾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无一不会渴望一个家。如今的无影门不再是黑暗,阴冷的,而是充满人气的地方。   曾经的那些黑暗,那些阴冷,早已经被一抹叫做孟夏的阳光普照,温暖。   慕云墨连忙改口,“青杏,你这么做可不厚道。我并没有半点看不起女子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到行军打仗,男子的确是比女子更具优势的。”   青杏不服,不信这道理。   “慕公子,你说女子在这方面不如男,那咱们来比划一下吧。”   “不用了。”   “慕公子这是甘拜下风?”   “这事就不能用武力来证明。”慕云墨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说了一句。   青杏乘胜追击,“那不是用智慧和计谋来证明了?”   慕云墨点头。   青杏笑了,抬步走向自己的马儿,“那就更不用证明了,我家夫人留下的这几封信,还不足于证明吗?”说完,她双脚一夹马腹,笑着离开。   “驾——”   慕云墨看着青杏肆意的骑马离开,想想自己出行全靠马车,不禁有些自卑了。   果然,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他看了一旁的玄武一眼,“玄武,这么一个小辣椒,你就不担心哪天被辣到说不出话来?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慕云墨忘了,小五也不是乖乖女,他自己不也一样甘之如怡吗?   玄武先是一愣,然后面色涨红,窘迫的道:“慕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刚刚看到的可就是那样的。”慕云墨看着玄武涨红着脸,拼命想要解释的样子,终于有报了青杏一箭之仇的爽感。   他上了马车,安顺跳上去亲自给他驾马。   “玄武,别听慕公子的,他是在逗你。快回去吧,青杏姑娘身边可不能少了你的保护。”安顺说完,也给玄武机会,扬鞭往马儿身上抽去,掉头离开。   玄武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红着脸,喊道:“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闻言,慕云墨和安顺笑了。   “安顺,你也学坏了,我以为你要安慰一下玄武,结果,你也拐着弯笑人家。”慕云墨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他累坏了。   天太冷,身子本就适应不住,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布局,调兵遣将,还要担心沈望和孟夏,他感觉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我这是向公子学的。”安顺笑着应道。   想想他们这些兄弟,朱雀和青龙被王爷指派去保护慕云墨,玄武和安遇指派给夫人,算算时间,年纪最小的白虎现在应该已经在别院保护晨曦主子了。   他们这些人情同兄弟,却没有一个是成了家的。   如今看着玄武有了心上人,他当然也会心情好。   只是转念想到王爷,他又开始担忧。   王爷只身闯虎穴,又不在大晋境内,这有多危险,他可以想象。   “慕公子,你是不是该派人暗中保护王爷?”   安顺不放心的问道。   慕云墨懒懒的靠着,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们主子要英雄救美,我们总该给他机会吧?”   “公子,事情不是这样的。”安顺想了想,便把从罗大嘴那里听到的话,说了出来,“王爷知道八贤王对夫人有非分之想,他才急着赶去的。按夫人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去营救她的。”   “你说什么?”慕云墨猛地睁开双眼。   “就是听说,沈靳不能再有子嗣,而八贤王除沈靳后,又只剩下一个傻儿子,所以,他想让夫人给他生一个聪明有担当的儿子,将来可以继承……”   “好个不要脸的老不羞。”慕云墨没等安顺说完,便怒目赤红的骂道:“这个老不羞的坏事做尽,就该断子绝孙,还有那个沈靳,全是活该。”   “公子,我是说能不能……”   安顺听着他骂八贤王,似乎忘记了主题,连忙提醒。   “不能!”慕云墨果断拒绝,“咱们接下来还不知有什么局面要面对,派出一个两个也没什么作用,多了会引起那老不羞的警惕,所以,不管了。”   “不管了?”安顺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结果,他急急的道:“公子,王爷可是你的兄弟,大晋也不能没有王爷,你怎么能……”   “安顺,你是急傻了吧?”慕云墨斥道:“你是看不起你家主子,还是看不起孟夏?他们身边有云烟在,还有一个飞掣,流光和青梅也早已在临安城了。你们还在担心什么?”   安顺闻言,愣了下,点头。   好像自己的确是急坏了,可他能不急吗?   那可是他的王爷和未来的王妃。   更是他的兄弟。   慕云墨气呼呼在马车里,骂道:“那个老不羞的,我得让云烟把他也整成太监,看他还能不能有这些不要脸的花花肠子。”   安顺一听,立刻赞成:“公子,这法子甚妙,可行!”   “妙什么啊?”慕云墨呛了他一句,安顺在外面快要被他整凌乱了,说这话的是他,怎么自己附合一下,他又不乐意了呢?   “公子,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慕云墨往后一倒,“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哪有那么容易?”   “要不,试试?”   安顺想,这事试了才知道,万一成了,不就可以永绝后患,再不怕那老不羞的。   “行!我让云烟试试。”慕云墨想了想,这事试试也没错,不过,他倒是对孟夏有充分的信任。这么强的一个女人,不可能这事都摆不平啊。   “多谢公子!”   “谢我,还早呢。”慕云墨叹了一声,“叡安去找他的媳妇儿了,我呢?什么时候可以回栾城啊?小五也不知想我了没有?”   栾城,城南别院。   “属下白虎,见过主子。”孟晨曦看着先是从天而降,后又对着自己单膝下跪的少年,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问道:“你就是白虎?”   “是的,主子。”白虎刚赶了回来,不过,他下山前就收到沈望的命令,他是下山来保护小主子的。他好奇看着孟晨曦,发现他跟自己记忆中的主子长得极像。   可主子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这小主子?   “快起来!快快起来!”孟晨曦高兴的伸手扶白虎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白虎,以后你就陪我和小白一起玩,咱们三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太好了!   他以后就有两个小伙伴。   “小白?”白虎四处张望。   孟晨曦笑了笑,指着一直蹭在他脚下的小白,道:“小白就是它啦。”   “它?”白虎定眼一看,吓了一跳,这可是一匹白狼啊,他刚刚还以为只是一只白狗呢。   “小白,快点和白虎打个招呼。”孟晨曦弯腰拍拍小白的脑袋,小白立刻起身在白虎腿上蹭了一下。白虎全身绷得紧紧的,很是紧张。   以他的武功倒是不用怕狼,可是,怕一个东西并不是你比它强,你就不会怕了。   白虎见小白只蹭一下就走,便松了一口气,哪知道孟晨曦很不满意小白这种淡淡的态度,便指着小白,道:“小白,白虎可是咱们的好朋友,以后他会跟咱们一起玩,你态度不行,热情一点。”   小白抬头,嗷呜一声,懒懒的趴在地上。   孟晨曦见状,弯腰揪起小白的耳朵,不停说教,“小白,你可不能这样,太没诚意了。快点起来和白虎握握手。”   握手?   白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小白的狼爪子,心里有些发虚。   小白趴着不动,情绪不高。   孟晨曦就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终于,小白顶不住了,慢腾腾的起身,白虎却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白虎,你快点,小白要和你握手。”   孟晨曦奇怪的看着白虎一脸紧张的样子,轻问:“白虎,你是在害怕小白吗?”   “不是!”白虎摇头。   小白嗷呜一声,抬头看着白虎,那模样仿佛是在笑他,“怕了就怕了,干嘛还要死鸭子嘴硬?我是一匹狼,你会害怕这也正常啊。”   白虎一怔,他真有一种能看懂小白眼神的感觉。   白虎挺直腰身,不想被一匹狼看扁了。   弯腰,伸手,强迫自己淡定。   圆溜溜的黑眸轻转,小白高傲的走过去,慢腾腾的伸出它的狼爪子,一直盯着白虎看,那模样是*裸的挑衅。   白虎脑袋一热,主动握住了小白的狼爪,然后,松开,站直了身子。   “太好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孟晨曦很高兴。   小白又趴在地上。   白虎连忙道:“白虎是主子的侍卫。”   孟晨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不由的笑了笑,伸手拉住白虎的手,道:“侍卫也可以是朋友啊。走,咱们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捉迷藏?”   小白趴在地上不动,似乎对捉迷藏并不感兴趣。   “不玩这个吗?”孟晨曦见他们似乎都情绪不高,顿时也没了兴趣,“算了,不玩了。”   “晨曦,这位是?”   “师父,这位就是我爹给我找的小伙伴白虎。”孟晨曦看着小五走过来,连忙上前,亲昵的牵着小五的手,笑眯眯的替他们介绍,“白虎,这位是我的小五师父。”   “小五姑娘。”白虎对别院的人物已有大概的了解过了,所以,当孟晨曦喊师父时,他就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小五姑娘了。   “原来你就白虎。”小五点点头,上下打了白虎一圈,笑道:“白虎,你这是刚到吧?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们夫人离开前,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一间房。”   “我谢小五姑娘。”白虎拱手道。   小五笑了笑,道:“你也没比我小多少,要不,你就叫我小五姐姐吧?”   “不行!”   孟晨曦和白虎一起反对。   小五看着他俩,问道:“为什么不行?”   “师父,如果白虎叫你姐姐,那他岂不是辈分比我高?”   “我还是叫你小五姑娘吧。”   小五看着他们,忽的笑了,点头,“行!你们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师父,你最好了。”   “就你嘴甜。”小五笑了笑,问一旁的白虎,“白虎,一路顺利吧?”   “顺利!”   “嗯,那就好。”小五带着白虎来到孟晨曦隔壁的房间,推开房门,道:“就是这里了,进来吧。”   这间房原是林曲儿的房间,后来知道白虎要下山,为了方便,孟夏就让林曲儿腾了出来,现在林曲儿的房间在青梅的隔壁。   白虎走了进去,看着喏大的房间应有尽有,心里头暖暖的,“多谢小五姑娘。”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夫人让人备好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能受你的谢意。”小五笑着进了房间,“看看有没有缺什么,如果还有别的需要,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是的,小五姑娘。”   白虎点头,很高兴。   “那行!你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小五摆摆手,看向孟晨曦,道:“晨曦,走!你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今天你得帮忙我熬药。”   “是,师父。”   “走吧。”   孟晨曦点点头,看着白虎,道:“白虎,晚一点我再来找你玩,你先休息。”   “是,主子。”   白虎送他们出了房门,路上,孟晨曦有些苦恼的道:“师父,白虎总是一口一个主子,我有些不习惯,这可怎么办啊?我刚说和他是朋友,他都有些抗拒的感觉。”   小五失声笑了,蹲下身子,揉揉他的头发,道:“晨曦,你能把别人当成朋友,这是好事儿。不过,别人有别人的想法,你也不能勉强他。只要你心里当他是朋友,不管他唤你什么,也一样不会变对不对?”   “没错!不会变。”孟晨曦点头。   “这就对了!那就随便他吧,他喜欢叫你主子,你就让他叫主子。”小五起身,牵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在想,如果是孟姐姐听了这些,她会怎么回答呢?   自己这样的答案,孟姐姐会不会认同?   十天了,也不知孟姐姐有没有回来?   那个慕云墨也是,他怎么也还没有回来?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没?   “师父,我爹是去找我娘了吗?”孟晨曦问道。   “安顺是这么说的。”   “那我爹会和我娘一起回来吗?”   “一定的。”   “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孟晨曦抬头看着小五,有些忧心的道:“师父,心里乱糟糟的,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你爹娘这么厉害,不会有事儿的。”小五说着,自己也有些担忧。   沈望离开得太突然,慕云墨离开太久。   按说,孟姐姐该给她一点消息的,可她从来没有收过任何消息。以前,老头子说过,一切太平静的背后,往往都是不平静。   “晨曦,你去师父房里看医书,师父去一趟慕王府。”   不行!她得去慕王府打听一下消息。   孟晨曦一听,心里有些急,“师父,我也去。”   “你就别去了,我只是去给慕王妃复诊一下。”小五避重就轻,可孟晨曦却不听她的话,撒娇,“师父,你去给慕王妃复诊,我正好可以在一旁看着,这不是对习医更好吗?”   小五被他一语塞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于是,他们师徒二人就一起去了慕王府。   慕王妃知道小五来了,高兴极了,一直携着她的手,“小五啊,这会儿天越来越冷了,我的腿啊,总感觉骨子里都是酸痛的,有些关节都肿了,只能让丫环们天天给我捏脚热敷。”   小五听了,面色有些凝重,对一旁的孟晨曦,道:“晨曦,我去里面看看王妃的腿,你要不在外面玩一会,等好了,我再叫你?”   孟晨曦点点头。   “好。”   慕王妃笑看着孟晨曦,见他可爱又有礼,喜欢极了。   “晨曦长得真可好,跟他爹小时候是长得一模一样。”   孟晨曦听了很高兴,乖巧的行礼,“王妃婶婆,我先出去,等一下再进来。”   慕王妃听了这称呼,觉得有趣儿,便问:“晨曦,你这一声王妃婶婆倒是有点意思,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叫我的?”   “啊?”孟晨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娘说了,比我祖母年纪小的又是长辈的长辈,那就要叫一声婶婆。王妃婶婆是慕叔叔的娘,所以,我当然该叫您王妃婶婆了。”   “哈哈哈……”慕王妃听着,高兴的笑了,不停的点头,“对对对!就这么叫,不过以后就直接叫婶婆,别搭上王妃这两个字,呵呵!真是个好孩子。”   “欸,我知道了,婶婆。”孟晨曦立刻改口。   慕王妃开心的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贴身丫环,道:“菊儿,带晨曦公子去花厅吃点心。”   “是,王妃。”   菊儿上前,“晨曦公子,咱们去花厅吧?”   “好!”   孟晨曦乖巧的和菊儿一起去了花厅。   “晨曦公子,你先坐着,菊儿去给你拿点心。”菊儿给他沏了茶,便去厨房取点心。   “好的,有劳了。”   “公子不用客气,这是菊儿应该做的。”菊儿有些意外,一下子就很喜欢孟晨曦,真是一个亲切讨人喜欢的小公子。   菊儿去了厨房。   孟晨曦一个人在花厅里坐着无聊,等了好一会儿,他便有些耐烦了,一个人出了花厅。他见慕王妃的房门紧关着,便出了院门,沿着走廊往东面走去。   突然,他停了下脚步,凝视听着里面的对话。   “王爷,咱们是不是该派兵出去支援平谷城那边?这仗十有*是打起来的,只是迟早问题。粮草这些,咱们是不是也该尽早准备?”   “这事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定得等到摄政王的准信。”   “可是,现在摄政王去找摄政王妃了,两人都下落不明,咱们从哪里得准信?下官听说,摄政王妃被八贤掳到东玉去了,摄政王也追过去。这可……”   嘎吱一声,房门推开。   孟晨曦冷冷的走了进去。   “你们在说什么?” 130章 整倒一个是一个   “放肆!这是谁家的小孩?”李权冷喝一声,欺身上前就要去抓孟晨曦,慕王爷连忙喝止,“李大统领,别伤他。”   李权收手,疑惑的看向慕王爷,“王爷,这位是?”   “晨曦,过来。”慕王爷朝孟晨曦招招手。   晨曦?李权仔细瞧去,惊讶的发现他与沈望长得极其相像,又看着慕王爷这样的态度,他已确定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摄政王之子了。   “原来是晨曦公子,刚刚多有得罪。”李权面对一个四岁孩子,不知该用什么态度。   孟晨曦抬手,信步走到慕王爷面前,拱手道:“慕叔公。”   “乖!来,坐!”慕王府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身旁。   他可没有把他当作是一个四岁小孩,这孩子有多聪明,他不是不知道。   “晨曦,你怎么来了?”   “陪我师父来给叔婆复诊。”孟晨曦没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有的,直接步入正题,“慕叔公,刚刚你们说我爹娘怎么了?”   慕王爷思忖了一会,道:“你娘被八贤王掳走了,你爹去救你娘了。现在我们只知他们去了临安城,至于八贤王的目的,恐怕是为了东玉和大晋的江山。”   “凭他?”孟晨曦冷哼一声。   李权一怔,这孩子的口气倒是很大啊。   “慕叔公,带我去见我业哥哥,我有事找他。”   慕王爷点头,“好!我马上就去安排,你是不是该去跟你师父说一起?”   “嗯,我这就去。”   “来人啊!”   “是,王爷。”   “你领着这位小公子去王妃院里找小五姑娘。”慕王爷吩咐。   “是,王爷。”下人伸手做了个请势,“小公子,请!”   “慕叔公,那我在叔婆那里等你。”   “好!我等一下就过去找你。”慕王爷点头,然后看向李权,“关于摄政王的事情,你不可对外泄露一个字,告诉你大哥,此事直接通报皇上。”   这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权听了,心中一颤。   他们兄弟糊涂了,这事他是不该知道的,就算要知道,也不该是从自家兄弟口中得知的。   李权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王爷,此事是我们兄弟错了,请王爷谅解。这事我绝不会再让其他知道,若是传出去了,李权一定自请责罚。”   “这事就不能再传了,责罚是无法挽救后果的,李权啊,告诉你大哥,稳重!”   慕王爷苦口婆心的劝道。   李权听了,心里更是一阵后怕,他以为这是邀功了,可他没有想过,这事稍有不慎,这就会成了抄家灭族的祸端。   “回吧。这些日子,栾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辜负了摄政王对你的期望。”   “是,王爷。”   两人一同出了书房,慕王爷没有送他,而是让总管去安排马车,他要进宫面圣,然后就去接孟晨曦。   孟晨曦回到慕王妃的院子时,里面已乱了套,丫环婆子们到处在找他,见他从院门外回来,全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你这是上哪儿了?”   小五听到动静,从走廊那边急急的跑过来,“晨曦,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乱跑?若是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向你娘交待?”   “师父,陪我去皇宫找业哥哥。”他的眼眶微红。   小五一怔,“晨曦,出什么事了?”   慕王妃由丫环扶着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孟晨曦没出什么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回到了原位。她朝孟晨曦走了过去,笑眯眯的问道:“晨曦,你这是上哪了?”   “叔婆,我去找叔公了。”孟晨曦朝慕王妃鞠了个躬,“叔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好孩子,没事儿!下次记得要跟你师父说一声,可把她给吓坏了。”慕王妃可心疼这个未来儿媳妇了,虽然两个孩子都不承认,但她可是过来人,明眼一看便知小五和慕云墨彼此有情。   “对不起!师父。”孟晨曦低下脑袋。   小五看着他这个样子,什么责任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揉揉他的脑袋,道:“没事!下次记得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大家都在啊。”慕王爷走了进来。   慕王妃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今天不忙?”这些日子也不知他在忙什么,经常看不到人。   “刚刚在书房谈事情,现在我带晨曦进宫。”慕王爷低头看向孟晨曦,问道:“晨曦,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叔公。”   “那咱们走吧。”   “好!”孟晨曦点头,抬头看向慕王妃,“叔婆,你保重!晨曦先离开。”   “乖!”慕王妃笑着挥手。   小五牵过孟晨曦的手,“王妃,下次我再抽时间过来给你复诊,现在入冬了,王妃注意保暖。”   “好!”慕王妃点点头,笑道:“小五,就是不来复诊,也可以来看看我,他们爷儿几个,每天都不知在忙什么,我一个人怪孤寂的。”   慕王爷闻言一怔,微眯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徐娘半老的媳妇儿,不由的感慨时光飞逝,心里也涌起丝丝愧疚。   这些年来,他的确是冷落她了。   “好!我会的。”小五笑着挥手。   慕王妃看着刚刚还热闹院子,一下子就恢得了安静,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叹,菊儿,你说,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这么大的王府,他们却都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语气中充满了惆怅。   这么大的王府,她一个吃饭,一个人住。   无趣,孤寂。   “王妃,你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人吗?王妃可得把身子保重好,将来大公子和二公子成亲了,王妃有了孙儿抱,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菊儿笑着安抚她。   慕王妃听了,叹气声更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小子的情况,若是他们愿意娶妻生子,我还至于像现在这样。说起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子,这一次,我绝不再由着他们。菊儿,你去请刘媒婆过来。”   “王妃,你不会是想?”菊儿吓了一跳。   王妃这是说风就雨啊,两位公子若知是她在旁边多说了什么,那会不会怪她?   慕王妃点点头,打定了主意,“我就是那么想的,我要给二小子挑个合适的媳妇儿。你现在就去,让那刘媒婆立刻来见我。”   菊儿福了福身子,道:“菊儿这就去。”   正在城里办查案的慕云悦忽然打了个冷颤,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在种被算计的感觉。”他带队从巷子里走出来,就看到自家马车从面前驶过。   他望了过去,嘀咕:“老头子这又要进宫?”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他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老头子了。   马车上,小五见慕王爷和孟晨曦同是一脸凝重,便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是的,出了一点事情,这事咱们进了皇宫再说吧。”慕王爷伸手抱过孟晨曦,严肃的看着他,道:“晨曦,你去见皇上是想跟他说些什么?”   “我要去平谷城。”孟晨曦一脸坚决。   小五一惊,“晨曦,是不是你爹娘出什么事了?”小五直觉的猜测。   孟晨曦不答反问,“师父,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孟晨曦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小五心里乱糟糟的,直觉是出事了,可也知这里不方便多问。三人进了皇宫,连通报都免了,便直接去了议事大殿找小皇帝。   沈望不在,所有的事情都由沈守业学着处理,不过,他一般都会请教慕王爷的意思。   “晨曦?”沈守业看到孟晨曦时,不由的愣了一下。以前,他让孟晨曦来皇宫找他,可他从不来,今天怎么自己就来了,还是和慕王府一起来的。   “皇上,老臣带晨曦进来的。”慕王爷行礼。   沈守业起身,匆匆从主位上走下来,携过孟晨曦的手,问道:“晨曦,你终于想到要来这里找业哥哥了?”   孟晨曦抽回手,一脸严肃的看着沈守业,道:“皇上,晨曦想去平谷城,想求皇上要一道圣旨,不知皇上能否答应?”   “你要去平谷城?”沈守业听到平谷城,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对!我要去平谷城,我想求皇上要一道自由进出军营的圣旨。”   闻言,沈守业惊讶看向眼前的小人儿,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你要自由进出军营?”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进了军营,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还请皇上恩准!”孟晨曦撂袍,下跪。   沈守业连忙扶他起来,“晨曦,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想去,业哥哥还会不答应吗?可是,军营重地,你上哪里做什么呢?”   “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我爹娘的情况,慕叔叔在那里,我要去找慕叔叔。”孟晨曦早已有了决定,他不要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干等。   沈守业想说,你去了也没用,可是,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如今沈望去了东玉,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毕竟,没有沈望在他身边,他是不踏实的。   谁知道不有多少像沈靳和沈正德那样居心叵测的人呢?   “行!你等着,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去军营直接找李庆将军。”沈守业松开他,返回案前,执笔写了一封信给他。   慕王爷在这期间没有多说一句话。   小五也一样。   孟晨曦拿了沈守业的亲笔信,便告辞出了皇宫。   “小五,路上照顾好晨曦。”慕王爷交待,“见到云墨后,告诉他遇事要冷静,皇上已下令储备粮草,这段时间会秘密押送过去。”   小五点头,“王爷,我知道了。”   “好!我等你们回来。”   “嗯。”   他们在皇宫门口分道扬镳,小五和孟晨曦回到别院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赶往平谷城。白虎充当马夫,其他沈望留下保护孟晨曦的暗卫一路追随。   ……   孟夏一路吐到临安城,到达八贤王为沈靳准备的别院时,她已经连下马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八贤王在马车外等了行久,不见人出来,便撂开车帘看了进去。   当他看到面色发青,全身虚弱的孟夏,不禁吓了一跳,连忙跳上马车,“孟夏,你这是怎么了?伤口发炎了,还是晕马车难受?”   “我没事!”孟夏冷冷的撇开脸。   八贤王伸手去抚她的额头,她反射性的闪开。八贤王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眉头骤皱,语气生硬的道:“到了临安城了,你还想跟我继续斗气?”   “岂敢!孟夏只是王爷的囚犯。”   “呵呵!”八贤王闻言,心情愉悦的笑了,“你有这点自知之明就行。不过,是不是囚犯这不是也得看你的表现吗?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你还没有想好?”   “不可能!”   她越是倔强,八贤王就越是想要征服她,邪气的笑了笑,道:“容不得你反抗,如果不是你这几天小日子来了,你以为本王会忍着?孟夏,你知道本王的性子,本王要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说着,他弯腰打横抱起孟夏,不顾她的反抗,抱她下马车。   “你放我下来!”孟夏挣扎,拳头忍不住想向他砸去,却在听到八贤王的放在后,又软软的放了下去,“你中了软筋散,又一路晕马车,你认为,你挣得开?”   “挣不开,也要挣!”孟夏扭动着,力气很弱,便却表达着她的反感。   八贤王眸光渐冷的看向她,“没有人能反抗本王,这一点,你很快就能体会。”   孟夏闭上眼睛,不看他,无声的抗拒。   别人或许不行,她是不可以屈服的。   马车外,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没有人能想到八贤王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亲密的抱着孟夏下马车。   飞掣的眸中覆上冰霜。   沈靳气得攥紧拳头。   隐身在不远处的沈望,双目喷火,额头青筋跳动,恨不得上前去把八贤王那个老不羞撕成碎布。   云烟捂嘴笑了,笑意却未达眸底,她低低的以只有沈靳才听得见的声音,道:“靳爷,在乐亭,牡丹就听说王爷想要纳这姑娘为侧妃,牡丹当时不相信,觉得王爷都能当这姑娘的爹了。不过,现在看来,王爷还当是老当益壮啊,这纳侧妃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沈靳紧紧抿着唇,身侧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云烟只当听不见,看不见,继续道:“靳爷,若是王爷要纳侧妃,那咱们该送什么礼呢?这是王爷的大喜事,咱们也不能不表示吧?”   “他纳不了侧妃。”沈靳阴沉沉的道。   云烟一愣,抬头看着他,一脸迷茫。   沈靳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轻道:“走!咱们进去。”   “哦,好。”   沈靳啐毒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前面的八贤王和孟夏,云烟扶着他,不时的看他一眼,见他似乎越来越绷不住的表情,她心里就越是爽快。   她就是让他和八贤王闹翻,越是不和就越好。   八贤王把孟夏安置在琴院,让飞梦几人继续照顾兼看管孟夏,他则火急火燎的去沈靳房里,看着大夫给沈靳换药,复诊。   几天的路途颠簸,沈靳的伤口恶化了,一股的腥臭味。   八贤王皱了皱眉,正好让沈靳捕捉到了他的表情,沈靳低头,眸光冷咧,心中恨极了八贤王。   “大夫,这伤口怎么样?”   大夫清洗了伤口,又重新敷药包扎,一切弄完后,他才面色凝重的看着八贤王,道:“伤口有些恶化,现在必须立刻使用北雪莲来调理,否则,就是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沈靳听了,焦急万分,“你快取北雪莲给大夫啊。”   八贤子探究的看了大夫一眼,没有说话。   他在路上仔细想过,为什么偏偏就是要用北雪莲呢?这人是不是知道他手上有北雪莲,他这么做会不会是想从他手里得到北雪莲?   一路上,他的多疑又复发了。   沈靳见他不动,心中所有的不爽都爆发了出来,他恨恨的指着八贤王,道:“你就是不想救我,对吧?你其实是舍不得那北雪莲吧?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们,你答应我娘什么事?你亏欠我们母子俩的,你都不要忘记了。什么最爱的人是我娘,呸,你现在对孟夏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八贤王听着,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似乎很是惊讶的看着沈靳,语气却是心疼和失望,“我的事情何时需要你在此指手划脚?我欠你们娘俩的,我心里清楚,我需要为你做什么,我也不用你来教我。哼——”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王爷,你们这是……哎呀……”云烟冷不丁的被八贤王用力一推,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沈靳听着外面的声音,连忙问道:“牡丹,你你怎么样了?”   云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委屈一点,“我没事!”   没事?   没事怎么会是这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靳急急的唤道:“牡丹,你进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受伤了?”   云烟推门进去,慢吞吞的走到床前,微笑着冲他摇摇头,那笑容充满了勉强,“靳爷,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刚刚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着,可怜兮兮的把手藏在身后。   “过来,把手伸过来给我看。”沈靳浓眉一皱,不悦。   云烟就是不伸手,突然就嘻皮笑脸了起来,“靳爷,我没事。摔一跤而已,我等一下擦点药就没事了。”说着,她对一旁被忽视成木头人一样的大夫,道:“大夫,要不,你帮我看看,省得靳爷担心。”   “哦,好好好!”大夫上前,检看她的手,惊呼一声,“姑娘,你手都破皮了,伤口还沾了沙子。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清洗,上药。”   沈靳愤愤的咒骂:“老匹夫。”   云烟听了心里偷笑,可手也的确是有点疼。   她刚刚的确没有想到那老不羞的会突然推她一把,本是站得住的,不过转念一想,她就生生的让自己摔了下去。不吃点苦头,怎么能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   “咝……疼…疼……”大夫用药水给她清洗,一下火辣辣的痛了起来,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靳紧张的坐了起来,伸长脖子往她这边看,“牡丹,你先忍着点,等一下就不疼了。”   “嗯,好。哎哟……大夫,你轻点。”   “姑娘,你忍一下,马上就好。”   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大夫满头是汗,云烟瞧着,心有不忍,却又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戏天赋。   “姑娘,我这里的药没有了,你随我去取外擦的药吧。”大夫在医箱里找了一圈。   沈靳不等云烟说话,便已抢着应道:“牡丹,你去取药,我这里没什么事儿。”   “可是,人家想要照顾靳爷。”   云烟说着,自己的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我没事!你只是去取药,很快就可以回来的。”沈靳微笑着哄她。   云烟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好吧!我去取了药,马上就回来。”   “好!”   “靳爷,你先休息一会,这一路上你太累了。”云烟动手放下帐幔,伸手去抚沈靳的脸,见他一僵,她便低声笑了笑,“我又不摘你的面具,你就不能放轻松一点?”   说话间,她抽手,衣袖从他鼻前滑过,一股淡淡的馨香就扑进沈靳的鼻间,他着迷的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若想看,我晚些时候就让你看。”   “嗯,好!你快休息一会吧。”   云烟笑了笑,腹诽,“我现在已不想看了。”   云烟随着大夫去取药膏,两人进了房门,那大夫就有些担忧的道:“他在……”说着,忽见窗前有人影晃过,大夫连忙改口,“他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姑娘,你还是多劝劝靳爷,让他放宽心治伤才是。”   柳眉轻蹙,云烟脆声应道:“多谢大夫,这事我知道了。”   “嗯。”大夫点头,转身去给她取药,又写了张药方子给她,“姑娘,这是你的药,一天煎一服。这是外擦的药,早晚清洗后,各擦一次。”   “好的,谢谢大夫。”   云烟拿过药方子和药膏,转身出了大夫的房间。   那个老不羞的起了怀疑之心,想必是不想拿北雪莲出来了。   她该怎么办?   孟夏还等着拿北雪莲一起离开呢。   “欸,你过来一下。”云烟朝院子里的丫环招了招手,从钱袋里取了一碇银子给她,“你去帮我抓点药回来,这剩下的银子就当是给你辛苦费。”   “是的,姑娘。”   她们都看见沈靳对这姑娘态度不一样,所以,全都不敢得罪她。   云烟没有回去找沈靳,因为,不到天黑沈靳他醒不了。她要趁这个时间去找孟夏一趟。想着,她就直门直路的去了琴院。   飞梦拦下她。   云烟也不示弱的瞪了回去,“你别忘记上次在靳府的事情,这里是靳爷的地方,你可别反客为主。回头我告诉靳爷,有你们好受的。”   其她两人纷纷拉住飞梦,劝道:“飞梦,让她进去吧。一个戏子,她能做什么?咱们就在外面等着,就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飞梦眸子轻转,心想,靳公子与王爷是父子,而牡丹又是靳公子所爱的人,她的确也不能太过了。现在给她一点面子,或许,将来有一天,自己还要求她呢。   且当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你去吧!可房门不能关,你们必须坐在外室。”   让她进去也行,可得在她们看得见的地方。   “你早这么识趣,不就行了吗?”云烟高傲的从她身边走过,还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飞梦气极,伸手就想攥住她,“你?”   “飞梦,忍忍。”   其她两个女子急急的拉住了飞梦的手。   云烟勾唇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挑衅似的关上房门,迅速的打开大夫给她的纸条,“我已被怀疑。”果然,那老不羞的怀疑大夫了。   “你来干什么?”孟夏大喝一声,却是走近云烟,又压低了声音问道:“有北雪莲的情况吗?”   云烟把纸条给她看了一眼,然后,直接丢时嘴里,吞了。   “我当然是看看你这个狐狸精的真面目了?”云烟扭头大声冲着外面道。   孟夏眉头一拧,“这可怎么办?”   “穆大夫给了我一瓶药,让我交给你,这药能让人产生幻觉,而且会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你收着,如果那老不羞的敢对你怎样,你就用这药对付他。”   云烟快速的说完,突然,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往地上掷去。   孟夏瞧着,也拿了东西往地上砸去。   两人一边砸,一边谈话。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先去接娃放学,么么哒。 131章 沈望心急   飞梦她们听着里面不停的传来骂声和砸物声,先是不理,后来见差不多了,便进来故意劝解。这里面的两个人都不是她们待见的,所以,打啊骂啊,她们瞧着更高兴。   “她们来了。”   孟夏提醒。   云烟勾唇一笑,动手自己的手头扯乱,又动手拉下她的簪子,就在那一瞬间,飞梦她们就进来。看着屋里的人在扭打,飞梦过来拉架,云烟寻着机会举着簪子狠狠的往飞梦脸上划去,“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你害了我家靳爷,我跟你拼了。”   说着,又用力划了一下。   “啊……”   飞梦捂着脸,尖叫一声。   她的脸,这个女人居然在她脸上划了两下。   孟夏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不便趁乱出手,否则,以她的性子,也会像云烟一样。   整倒一个是一个。   “把她们给我抓起来。”飞梦松开手,满脸是血,把其她两人吓了一大跳。那两人平日里都以飞梦马首为瞻,现在见飞梦这样,立刻就将云烟和孟夏抓了起来。   飞梦痛得吡牙咧齿,甩手就各给她们一巴掌。   啪啪两声,两人脸上立现鲜红的手指印。   云烟捂着脸,冷笑,“飞梦姑娘,多谢了。”   好样的!   她会为这两巴掌付上惨痛代价的。   飞梦被她慑人的目光怔了一下,可随即想到她不过就是一个戏子,一个依附男人而生的戏子,这有什么可怕的。刚刚那慑人的眼神,一定是自己错觉。   “牡丹姑娘,不用谢!这是你该得的。”   飞梦挺胸,凉凉的回了她一句,想到自己的脸,她冲到梳妆台前,见自己的脸有两道长长的伤口,她接受不了,“啊……牡丹,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住手!”飞掣身形一闪就从外面进来,拦下了飞梦,“飞梦,你就不担心惹怒靳公子吗?”   “靳公子还不得听王爷的话?”飞梦冷哼了一声,想到自己可能要毁容了,她就忍不下这一口气,“今天,我就要这个贱人死。”   飞掣眸子微眯,看到孟夏脸上的血手印时,锢着飞梦的手重了几分,只听见咯嚓一声,飞梦痛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飞掣,你居然敢?”   “没什么不敢的。”飞掣冷冷的端睨了她一眼,“王爷的事情你也敢坏?你就不敢死吗?”   飞梦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掣瞥了孟夏一眼,飞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到这女子是由八贤王抱着进来的,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飞掣,我只是一时气坏了,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你还是留着跟王爷和靳公子解释吧。”飞掣冷冷的转身离开。   云烟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飞梦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顿时背脊发凉。   孟夏淡淡的走回内室,去净房把脸上的血洗净,取出云烟给她的药膏涂上,脸上凉凉的,可手指印却是不消反肿。她透过盆里的水看着自己的脸,勾唇笑了笑。   她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飞梦她们三个的身影。   孟夏撂开帐幔上床,盘腿打坐休息。   路上吐了三天,她现在的身子骨有些虚。   闭上眼睛,孟夏不停的给自己鼓气,孟夏啊孟夏,不能消极。   为了家人,你一点都不能消极。   你要坚持下去。   沈望在别院外面转了个圈,想要看看哪个地方方便进去探视情况,他觉得自己已经淡定不下去了,尤其是看到八贤王抱着孟夏下马车。   那一慕就像是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一样,不时的跳出来提醒他。   “王爷,这里。”   有人在唤他,沈望扭头看去,就见流光站在大树后探出脑袋朝他招手。沈望走了过去,问道:“流光,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夫人身边,只是王爷你不知道而已。”流光拉过他,两人跳到树上,这棵榕树很大,两人站在树枝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王爷,你怎么来这里了?夫人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她人都到这里来了,我当然得跟着来。”沈望面色微赧,语气却是理直气壮,幸好树枝后光线不足,流光看不清楚。   流光听了,并不意外,毕竟沈望对孟夏的感情,大家都是看得见的。   “别院里,高手如云,机关重重,咱们进不去。”   “进不去,也得进去。”沈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我想想办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流光把一个油包递了过去,“王爷,你吃点干粮垫垫肚子,晚一点咱们再见机行事。”   沈望摇头,“不用,我不饿。”   流光也不勉强他,自己吃了一些,喝了点水。   别院里灯火通明,沈望心里很着急,恨不得立刻就进去带着孟夏离开。   突然,树下传来脚步声,两人往下看去,只见一小队人马举着火把站在树下往上看。两人对视一眼,连忙隐进茂密的树枝里。   树枝轻颤,树叶沙沙作响,有人跳上树来,那人上来后草草的扫了一圈,就对下面的人,道:“树上什么也没有,你们继续去巡逻。”   “是,队长。”   树下的脚步声渐远,可树上的人却没有离去,沈望和流光屏息在树枝后,两人的手都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击。   “孟夏说了,三天内不准有任何行动,她会保护好自己。”   “你是谁?”   沈望和流光从树枝后走了出来。   飞掣看到沈望后,目露惊讶,蹙眉,“摄政王,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你是飞掣?”沈望问道。   飞掣点头,“别院里,八贤王已织了一张大网在等你们自投罗网。尤其是你摄政王,更是不能让八贤王知道你在临安城。”   “不!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沈望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若是抓住你了,他就是向平谷城进军,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飞掣愣了一下,反问。   沈望弯唇笑了一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飞掣兄弟放心,我不会拿大晋来玩笑。”   “不管你,孟夏……孟姑娘不让你们行动,你们这三天就消停一下。八贤王正在为秦家村矿场的事情发怒,正在补救中,所以,你可以暂时安心。”   飞掣说完,便从树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流光看向沈望,问道:“王爷,我们就在这里等三天吗?”   “等!你没听到是孟夏的意思的吗?”沈望知道,三天后一定有大事情发生,所以,孟夏才会让飞掣来转。   别院里。   八贤王带着三位太医进了沈靳的房间,他不相信那个大夫了,就因为那大夫说北雪莲可以治好沈靳,他就觉得那大夫有问题。   三位太医一起会诊后,在外间分析了一会伤势,最后得出结论,“王爷,这位公子的伤恶化了,如果不早点治,恐怕再难有子嗣。不过,这治好也不易啊,王爷还是要心中有个准备。”   “只要能治好他,再难本王也要试。”八贤王急切的看着三位太医,“有什么话,你们尽管说便是。”   “这位公子伤机会不高,但如果有北雪莲,那就另说了。只是,北雪莲不是说有就有的,所以,王爷还是不要抱有希望了。”   八贤王闻言,颔首,问道:“这北雪莲有何用处?该怎么用?”   他心里对那大夫恢复了信任。   不管怎么说,这三位太医是信得过的。   “一片花瓣用来做药引,两片花瓣用来制外擦的药。只是……”太医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八贤王一眼,“这北雪莲百年难得,就算寻回来,也会误了这伤的诊治时间。”   八贤王沉默,许久才回神,伸手做了个请势,“各位太医,今日之事有劳你们了。希望各位不要将此事说出来,本王的这个朋友自尊心极高,所以……”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太医们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连忙道:“王爷请放心!此事我们一定不会往外说,这伤我们也没治好,实在是惭愧。”   “不!这伤换谁也治不好,来,各位太医请!”   “王爷,请!”   外间恢复了安静,沈靳睁开眼,眸中渲染了浓浓的恨意。   他用力攥着拳头,恨恨的捶着床铺。   他不想拿北雪莲来救自己。   云烟听到动静,从外面跑了进来,“靳爷,你冷静一点。”   沈靳抬眼看去,看着她脸上清晰的手指印,不由怒气冲天,“牡丹,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我没事!靳爷,你怎么样了?”云烟关切的看着他。   “我死不了!”沈靳咬牙切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她,“牡丹,你拿着这块玉牌去找香满楼的掌柜,让他……”说着,他招了招手,云烟连忙附耳过去,越听越惊讶。   “靳爷,这……这若是让王爷知道了,那可……”   “牡丹,他不救我,我不能不自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让自己好起来。”沈靳握紧了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红手指印,“是谁打你了?”   “飞梦。”云烟抽回手,捂住红肿的脸颊,“下午,我去找那个狐狸精了,结果被飞梦给打了。”   “她找死!”沈靳低声怒吼。   云烟听了,心里暗爽,心想,这一下那个飞梦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不过,她也没得到便宜,我用簪子把她的脸给划破了。”云烟得意的笑了一下,沈靳听了,却没有因此而减少怒气,“这怎么够?小庆。”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闪出,云烟回神时,他已恭敬的站在床前,“主子。”   “去,把那个飞梦贱女人抓到这里来。”   “是,主子。”话落,云烟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耳边有风吹过,那个叫小庆的就已经不见了。   沈靳身边居然还藏了这么一个高手,自己竟从未发觉。   这太可怕了,自己做过的事,那会不会全都落在他眼里?   “牡丹,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只是那人好厉害啊,一眨眼就不见了。”云烟惊奇的道。   沈靳宠溺的看着她,笑道:“他出去给我办事去了,刚回来。如果他一直在,我也不会受伤。”   “靳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云烟暗松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   “对!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云烟欢喜的笑着点头。   不一会儿,小庆如拎小鸡般的将飞梦拎了进来,甩手就将她将丢在床前的地上,“主子,人已经抓来了。”   沈靳满意的点点头,“牡丹,扶我坐起来。”   “好!”云烟起身,慢慢的扶他起来,在他背后塞了个大迎枕,“这样可以吗?”   “可以。”沈靳低头看向地上的飞梦,小庆立刻在飞梦身上点了一下,飞梦看着满目凶残的沈靳,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靳公子,飞梦不是有意伤牡丹姑娘的。”   “不是有意?”   “对!绝对不是有意的。”飞梦急急的肯定。   沈靳冷冷的勾起唇角,“那你就是故意的了?你不是有意就将牡丹打成这样,若你是有意的,那你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沈靳的声音如同地狱中冒出来,冷得让人不禁心颤。   云烟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飞梦听了,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靳公子,飞梦真的……真的……”飞梦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想了一下,话锋一转,“飞梦是贤王的人,贤王有令不让人去打扰孟姑娘,牡丹姑娘不听劝止,又在房里与孟姑娘又吵又打,所以,飞梦才会不小心……”   “强词夺理!”沈靳一记冷光扫了过去,“小庆,给我掌嘴三十。”   “是,主子。”小庆应了一声,转身就啪啪啪的开打,“主子,打完了。”   云烟抬眼看去,只见飞梦的脸又红又肿,已经看不清原本面目了,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瞧着,直想笑。   “噗……”噗嗤一声,笑了。   这脸太丑,心里太爽,她忍不住笑了。   沈靳看了云烟一眼,眸光暖和了一些,“小庆,赏她一瓶媚情,送她去城外破庙里,那里有许多乞丐。你在那里看着,死了直接丢乱葬岗。”   “是,主子。”   飞梦一听,浑身颤抖,口齿不清的道:“靳公子,饶命啊,飞梦…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   “嗯嗯嗯……”飞梦忙点头。   沈勒冷笑,“欺负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小庆,把她拉走。”   “是,主子。”   “啊……”飞梦啊啊直叫,小庆往她身上一点,她就如同木头人一样,不动了。   “靳爷,她可是王爷的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云烟有些担忧的看着沈靳,沈靳安抚她,“没事!如果我放过她,那些人就会以为可以随便欺负你。”   “可是……”   “没事!他这么对我,我又何必顾忌那么多。”   “哦,希望牡丹没有连累靳爷。”   “傻瓜,这怎么会呢?”   琴院。   砰的一声,八贤王踢开门进来。   一身酒气。   孟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拿着铜条拨着香炉里的檀香。她现在怀孕了,不能随便焚香,所以,飞掣给她送了安全的香。   鼻间酒气令人作呕。   “呕……”孟夏干呕了一声,本想捂嘴,转念一想,改变了方向抓住八贤王的手臂,就把胃里的东西尽数吐在八贤王身上。   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八贤王条件反射性的用力一推,孟夏顺势坐在了凳子上,弯腰继续呕吐。   “呕……”八贤王被恶心得也跟着干呕了一声。他嫌恶的看了孟夏一眼,起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他突然又返了回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离开,自己就安全了?”   孟夏抬头,“我没有。”   咝……   八贤王倒吸了一口冷气,生生的被孟夏给吓了一大跳。   她的脸,左颊有一个红肿的手指印,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疹子,那些疹子水光油亮的,看着很是碜人。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夏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反问:“我怎么了?”   “你的脸。”   “我的脸让飞梦打了一巴掌,肿了。”   “她打你了?”   “嗯,难道不是王爷的意思?”孟夏反问。   “飞梦……”八贤王怒喝,立刻外面就有人进来,“启禀王爷,飞梦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那两人也奇怪,飞梦说是上茅房,可一直没有回来。   八贤王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脏东西,只觉胃又要翻滚了,连忙往外走,“让她来见本王。还要加强这个院子的守卫,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让人进房。”   “是,王爷。”   八贤王快步往外走,想到孟夏的那张脸,他就心里发悚,再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想法。他匆匆回房沐浴一番,然后去找大夫。   “王爷。”   八贤王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何事?”   “靳公子的人把飞梦带走了,人没了,丢在乱葬岗。”   “还有其他事情吗?”对于飞梦的死,八贤王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好奇沈靳为什么要对飞梦动手,“他为什么要杀飞梦?”   “飞梦下午打了牡丹姑娘和孟姑娘。”   “怎么回事?”   “……孟姑娘和牡丹姑娘在房里吵架,还打了起来,飞梦去劝架,结果被牡丹姑娘给划破了脸,所以,飞梦就打了孟姑娘和牡丹姑娘。” 131章 老狐狸   八贤王点头,明白沈靳这么做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   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找人看住牡丹,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立刻向我回禀。”   飞梦的武功不低,而牡丹是一个软女子,她怎么能伤得了飞梦?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猫腻?怕是那个牡丹远远不是一个戏子那么简单。   “是,王爷。”   八贤王来到大夫房里,看着正在熬药的大夫,道:“大夫,靳公子的伤就有劳你了,你什么时候要北雪莲,我让人取来给你。”   “当然是越快越好!靳公子的伤拖不得。”   大夫一边扇着药炉子,一边应道。   他这是相信自己了?   “大夫,你请先做好准备,本王这就去给你取三片北雪莲的花瓣过来。”   “王爷,请等一下!”大夫急急的喊住了八贤王。   “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一脸微微蹙眉的八贤王,大夫连忙解释,“北雪莲从雪山取回后,应该是用冰匣子装着的。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它的药效,同样的,王爷也不能掰了花瓣取来给我,那样药效就会大大的减少。”   “那大夫的意思是?”   “王爷,这北雪莲必须整朵取来,老朽制完药后,再拿回去。”大夫见八贤王许久不出声,连忙又被充了一句,“若是王爷不相信老朽,那差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看着便是。”   “你先准备吧,本王会命人把东西送来。”   八贤王说完就走了。   “飞掣。”   “属下在。”   八贤王眸光暗晦不明的看着飞掣,轻道:“你随本王来。”   “是,王爷。”   飞掣一路跟着八贤王回到贤王府的书房。   轰隆一声,书架往两边移开,一股寒气扑过来,飞掣为之一怔,却听到已抬步往里面走去的八贤王,道:“飞掣,你进来。”   “是,王爷。”飞掣强忍着激动的走进密室,轰隆一声,密室门关紧,飞掣扭头看了一眼,耳边就传来八贤王的叮嘱声,“飞掣,你看好了,跟我这样走,否则从两边墙壁飞出来的暗箭会把你变成一只大刺猬。”   心陡的提起,飞掣低头看着八贤王的脚步,一步一步的紧随着他,默默记下了规矩。   “到了。”   八贤王停了下来,把墙上的宫灯转了个圈,轰隆一声,旁边的石门打开,白色的寒气就扑面而来。   “这里有一个冰室,这是我为北雪莲特意建的,这里的冰块是千年玄冰,我让人从雪山顶挖回来的。”   飞掣定眼看去,密室里摆着四大块冰,冰块上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玄冰匣子,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有一条蓝色的莲花。   他瞧着,心怦怦直跳。   原来,北雪莲长这样的。   八贤王走进去,从冰块上取了冰匣子出来,装进一旁的黑色布包里。   “王爷,这是?”   “飞掣,你把这北雪莲送去别院给大夫,我还要处理秦家村矿场的事情。大夫只要三片花瓣,你看着大夫弄完之后,你把剩下的北雪莲取回来。”   八贤王把冰匣子递到飞掣面前,轻声叮嘱。   飞掣双手捧过冰匣子,一股子透进骨子的冰冷立刻溢满全身,他打了个冷颤,立刻运功,慢慢才适应过来。   “王爷,请放心!属下保证,一定安全送到别院,再安全送回来。”   “好!本王就放心交给你,去吧。”八贤王点点头,两人一起出了密室。   飞掣出了书房后,八贤王立刻唤道:“飞潜,跟上去,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举止,杀无赦。”这是他给飞掣的最后一次试探。   “是,王爷。”飞潜立刻闪人,秘密跟上飞掣。   飞掣出了贤王府就骑马赶向别院,他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攥着黑布袋,急驰前进。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冒出一句话,“把北雪莲拿去给沈望……”   夜风迎面吹来,在耳边呼呼作响。   飞掣用力的甩了下脑袋,把那个念想甩走。   他不是不知道八贤王是在试探他。自八贤王让他踏进密室,又告诉他要小心机关,那一刻,他就知道,八贤王是在不着痕迹的震慑他。   他若是现在带着北雪莲就走,一定会掉进八贤王的陷阱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黑布袋,心里有已有了主意。   “大夫,东西我取来了。”   飞掣急急的赶到大夫房里,大夫闻言,激动的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黑布袋,手指颤抖的打开,当他看到冰匣子里的蓝色莲花时,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北雪莲并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一辈子能看一眼,也是奢望。   “大夫。”飞掣出声提醒。   大夫敛回心神,看着正冒着寒气的冰匣子,动手打开,捧出北雪莲细细查看,频频点头,“这是真的。”   闻言,飞掣双眼一亮。   “大夫,你赶紧配药吧,我还要把剩下的拿回去复命。”   “好好好!”   大夫点头,小心翼翼的摘下三片花瓣,分别丢进他面前的容器里,一时之间,一股沁人的馨香萦绕在屋子里。飞掣看着花瓣在药汁中瞬间融化,不由暗暗称奇。   突然,砰的一声,云烟大步走了进来,双眼发亮的看着冰匣里的北雪莲,“大夫,你给靳爷配的药弄好的吗?靳爷还在等呢。”   “马上就好。”   “快点!”云烟走了过去,看着冰匣子,“这就是北雪莲?”   “是的,牡丹姑娘。”   大夫刚说完,云烟就伸手把抱冰匣子,飞掣抢先一步拦下她,“牡丹姑娘,你要干什么?”   云烟理直气壮的道:“我来拿我的北雪莲。”   飞掣蹙眉,“你的?”   “当然!”云烟瞅了飞掣一眼,“靳爷说了,剩下的北雪莲就送我了。”   “这是王爷的。”飞掣冷声提醒。   “这我可不管,靳爷说给我,那就是我的。”云烟说完,动手去抢。飞掣伸手将她格开,面无表情的道:“我说了,这是王爷的。”   “靳爷说是我的。”云烟也不退让,说着,还动手去包冰匣子,飞掣拉住她,用力一扯,云烟连人带冰匣子、北雪莲一起摔在地上。   “哦。”大夫吓了一大跳。   飞掣也短暂的愣了一下,但看到冰匣子没有碎,北雪莲虽从匣子里掉出来,但却没有破损,也心安了不少。他连忙上前弯腰去捡,云烟已先他一步把北雪莲装进匣子里,并死死的抱在怀里。   尽管她冻得瑟瑟发抖,可却依旧不放手。   “牡丹姑娘,把东西给我,否则我就动手了。”飞掣出言威胁。   “不放!这是我的。啊……”   飞掣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她的手,抢过冰匣子就大步往外走,咻的一声,纵身离开别院。   云烟追到房门口,望着从不见人影的夜空,愤愤的跺脚,骂道:“飞掣,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抢我的东西,我这就去告诉靳爷。”   琴院里,孟夏听到云烟的骂声,却是好心情的笑了。   到手了。   飞潜迅速的去追飞掣,一样如影子般存在。   云烟抹了抹眼泪,返回大夫房里,眸光晶莹,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夫,道:“药好了吗?我端去靳爷喝。”   “马上就好,姑娘等一下。”   不一会儿,大夫倒出刚煎好的药,又将别一个炉子上的陶碗取下来,把里面蓝色的膏体扇凉,装进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里。   “可以了,姑娘,咱们一起过去吧。”   “有劳大夫了。”   云烟点头,两人提着药一起去沈靳房里。   “牡丹,你先出去,我换完药再叫你进来。”沈靳喝完药,就让云烟出去回避,云烟温顺的点点头,“我去给靳爷打点热水。”   说着,她就去了净房。   沈靳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摇摇头。   “大夫,可以了。”   大夫点头,刚掀开他的被子,沈靳又道:“放下帐幔吧。”   他担心她等一下跑出来,不小心撞见他的伤口。这个伤是他的自尊,他不想让她知道。   “是的,靳爷。”   云烟进了净房,就从袖中拿出北雪莲,用早已准备好的檀木匣子装好,这个檀木匣子是特制的,共用两层,里面那一层是玄冰。   这是孟夏为北雪莲准备的。   东西是取来了,可她现在拿不出去。   云烟四处扫看了一圈,不见小庆的身影,她才放心的匣子藏进了柜子下面的一个小黑洞中,又小心翼翼的盖上青石板。   大功告成,就等机会把它取出去。   哒哒哒……   飞掣骑马从街道飞驰而过,突然,他提缰靳马,“驭……”马儿长嘶一声,前脚抬起,原地转了几个圈才停稳。   “前方来者何人?”   “把北雪莲放下,我饶你一命。”小庆提剑,冷冷的望向飞掣。   飞掣笑了几声,满目冷凝的看着拦在路中间的小庆,“你知道自己在跟说话吗?”   “当然!你是八贤王身边的飞掣。”   “那你还敢?”   “八贤王是你的主子,可我有我的主子,主子有令,我自当听从。”小庆见他不为所动,便挥剑袭去,夜风中,黑袍衣袂飘飘。   飞掣弯腰闪过,抽剑从马上跳了下去,小庆见飞掣避开,剑尖一转又刺过去。   当当当……   两道身影在街道上激烈的打了一起,两旁的商家听到动静,皆是缩在被窝里,不敢出来凑热闹,任凭头顶的瓦片被踩碎,飘下呛人的灰尘。   瓦碎了,屋顶破了,再修便是。   可命若是丢了,那就找不回来了。   飞掣和小庆难分高低,飞潜一直躲在暗处不现身,就怕这是一个逼他现身的局。   小庆见两人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将目标对准飞掣手中的黑布袋,飞掣发现小庆的目标是黑布袋,心中一喜,故意节节败退。   当……   小庆在飞掣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飞掣手中的黑布袋掉了下去,小庆伸腿一勾,瞬间布袋就已在他的手上。   飞潜从暗处跳出,手中的飞镖射向小庆,飞身过去与小庆缠打在一起,飞掣见状,连忙拾起地上的剑,也加入了打斗中。   不一会儿,两人就将小庆制服,却惊讶的发现黑布袋已经不见了。   “这?”飞潜抬眼看向飞掣,两人面面相觑。   小庆弯唇笑了。   “带他回去见王爷。”   飞掣攥着小庆离开。   飞潜眸子转了转,也跟着离开。   贤王府,书房里。   飞掣用力往小庆腿上踢去,小庆就身不由己的扑嗵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这个人不知奉谁之令,半路拦截,北雪莲不见了。”   八贤王扫了小庆一眼,目光却是在他身后的飞潜身上停了一下,随即移开,“说,谁派你来抢北雪莲的?”知道飞掣拿的是北雪莲的人不多,说起来也就他和飞掣,飞潜,还有那个大夫。   飞潜已证明了飞掣,那么可疑的人就只剩下大夫了。   “飞潜,带上他,去别院。”   “是,王爷。”   八贤王从案台前走了下来,站在飞掣身边瞥了一眼他的手臂,道:“飞掣,你的伤?”   “无碍!”   “好!”八贤王点点头,“你也一起来。”   “是,王爷。”   别院。   大夫给沈靳抹了药,沈靳立刻就能感觉清凉舒适的感情,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大夫,这北雪莲可真是神速啊,上了药后,全身的感觉都舒畅了。”   大夫点头,“没错!靳公子安心养伤吧,一定可以痊愈的。”   “嗯,有劳大夫了。”   砰……八贤王一脸冷咧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抽剑架在大夫的脖子上,“说!你把北雪莲藏哪去了?”   大夫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指向飞掣,“那位小哥明明已经取回去了,王爷明查啊。”   “王爷,北雪莲是这人抢走的,不是大夫。”飞掣站了出来。   沈靳望去,见小庆被飞潜抓着,面色不由一变。   糟糕!   他忘记告诉小庆,不用再去抢北雪莲了。   云烟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急匆匆的从净房出来,当她看到小庆时,不由的叫了一声,“小庆,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拿剑指着你?”   沈靳闭眼,皱眉。   不敢看八贤王的表情。   真正是糟糕。   这下什么都穿帮了。   “小庆?”八贤王看了看云烟,又看了看床上的沈靳,陡然明白了,这人是沈靳派去抢北雪莲的,就算不是在半路抢,也会去他的王府抢。   他心痛不已。   摇头,捂住胸口。   这个儿子到底是没有跟他一条心啊。   他突然感到一阵浓烈的无力感,他或许,就不该对他抱有太多的希望。   沈靳睁开眼,望着八贤王眸底浓浓的失望,心里的愧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愤愤不平,“没错!小庆是我派出去的。我派他出去,那是因为你舍不得拿北雪莲来救我。”   “我拿了!”八贤王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靳没有一丝内疚,“没错!你是拿了,你拿是因为你还知道自己亏欠了我。”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八贤王平淡的表情彻底龟裂。   “够吗?”沈靳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自己想想,够吗?”   八贤王沉默了下来。   沈靳又道:“你从来就没有真的想把一切给我,你至今还想着让孟夏为你生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你的一切。我去取北雪莲,这也是你逼的。”   飞掣眸光闪了一下,暗攥拳头。   八贤王怒吼,“不肖子。”   “谁是你儿子?”沈靳反唇讥笑,“我可从来没认过。”   “你……”八贤王身形一闪,站在床前举着手,作势就要打下去。   “你要打我?”沈靳冷冷的笑了一下,把脸凑了过去,“打啊!你倒是打啊,你若是打了,咱们就两清了。”   八贤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松开他,却是伸手掐住了云烟的脖子,“我不打你,我杀了她!红颜祸水,你若是再沉迷于她,你就真的没救了。”   “咳咳咳……”云烟不停的咳嗽,满脸涨红。   沈靳瞧着,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拽八贤王的手,“你放开她!”   八贤王冷冷笑了一声,手劲又重了几分。   “靳……靳爷……救……救我啊。”云烟被掐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沈靳这一瞧,心想如焚,又见八贤王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便从袖中抽出匕首,冷冷的抵在八贤王的脖子上。   “放了她!”   “你居然敢为了一个女人而拿刀抵着我?”那一瞬间,八贤王对沈靳连最后的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一个儿女情长的人,终究成不了大事。   “放了她!”   八贤王勾起唇角,并不松手。   云烟两眼翻白,感觉脑袋已经开始模糊了。   她心中苦笑,想不到自己竟是这样死的。   太窝囊。   隐在袖中的手攥成拳头,云烟准备拼死一搏。   飞掣的手中捻着银针,只觉后背脊凉,细密的汗从额角溢出。他闭目,暗鼓勇气,心知如果动手了,他就不能留在贤王身边,他就不能再暗中保护孟夏了。   不过,他也做不到云烟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两人正欲动手时,沈靳低吼一声,“别逼我!”然后就听到当的一声,他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八贤王已松开云烟,冷冷的看着床上沈靳抱着云烟,急切的问道:“牡丹,你没事吧?”   “你好生在这里养伤,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别院一步。”八贤王毫不留恋的转身,“飞掣,派人看守别院。”   他对他不会再寄予厚望,但终究是父子一场,安逸的日子,他仍旧不会吝于给沈靳。   “是,王爷。”   “你凭什么这么做?”沈靳咆哮。   八贤王停下脚步,冷冷的瞥向他,“凭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如果没有我,你四年前就死了。”   沈靳恨恨的反驳,“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用来这世上受苦。”   八贤王摇头,无情的离开。   飞潜抽剑,一剑了结了小庆,丝毫没有给沈靳面子。   沈靳气得脸色发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八贤王去了琴院一趟,离开时,身边多了一个小厮。   大夫提着药箱离开。   飞潜去保护八贤王,飞掣则出去重新布置别院的防守和机关。   “靳爷,你没事吧?”云烟翻坐起来,脖子上的淤血让人触目惊心,沈靳用力拉她,紧紧的抱住了她,“牡丹,我什么也没有了。”   “不会的!”云烟的声音沙哑,喉咙里火辣辣的痛着。   杀千刀的老不羞,他差点就把自己杀了。   沈靳一怔,立刻心疼的道:“你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云烟翻了个白眼,想推开他,却又垂下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拍他的后背。   沈靳一直抱着她不放,云烟想要发飙。   “靳爷,我想喝水,我喉咙痛。”   她推了推他。   “哦,好。”   沈靳松开她,急急的下床去给她倒水,“来,喝水。”   云烟心中惊讶不已,这北雪莲也太厉害了吧?他居然可以下床了?   “咳咳咳……”水还没有喝下去,云烟就被呛了一下,不停的咳了起来。   沈靳握住她的肩膀,焦急的看着她,“牡丹,你没事吧?”   “没事!”云烟摸一下脖子,立刻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靳爷,我去找大夫拿点药来擦,你在房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走来走去的。”   “牡丹,如果以后,我曾许给你的美好未来,我都不能再给你了,你会不会怨我?”   “不会!”   云烟腹诽了一句,“因为你许的,不是我要的。我从未稀罕过,包括你这个人。”   “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我很快回来。”   “好!”   云烟出了房间,立刻抚着脖子,一边走,一边吡牙咧齿的低咒了几声。   “这药很好用,你拿去擦吧。”耳边传来飞掣的声音。   云烟四处张望,并不见人影,她扭头看去,只见走廊一旁放着几瓶药,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了药的用法。她弯唇笑了一下,快速的把东西收入袖中。   ……   两天后。   八贤王把别院的人撤走了一半多,让飞掣安排好后,他也一并不用再去别院了。   飞掣去大树上,告诉了沈望这个好消息,并把孟夏所在的琴院位置和机关告诉了他。   沈望听后,激动不已,“飞掣,谢谢你!”   “不必!我并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孟姑娘受苦。”飞掣并不领他的情,说完话就离开了。沈望看着他从树下落寞的离开,低叹了一声。   唉,夏儿这桃花开得可真旺。   以后,有他不省心的了。   这一个个的,如果是仇人,他还可以明目张胆的除去,可全都是对自己一家有恩的人,这让他有些抓狂。   “王爷,咱们何时行动?”   “三更后,立刻行动。北雪莲已经到手了,咱们拿了就接夫人一起离开。”沈望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流光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让青梅准备好马车。”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是!”   沈望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内心一阵狂喜。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他们夫妻可以团聚了,还取回了北雪莲。   “呼……时间过得真慢。”沈望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嘀咕了,他直想现在就冲进去,抱着娘子离开东玉。   天知道,孟夏让他等三天,他每天望着围墙里面有多痛苦。   明明她就近在咫尺,而他们却不能相聚。   这滋味,他不想再受了。   云烟端了药服侍沈靳喝下,碗刚放下,云烟就往沈靳身上点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他惊讶的抬头看向云烟,眼神似乎是在问她,“你干了什么?”   云烟色咯咯笑了几声,坐在床沿上,轻道:“忘记告诉靳爷,我不叫牡丹,我叫云烟。”   “你说什么?”   沈靳不能说话,但云烟能从他的表情中察觉他的意思。   “我说,我叫云烟,不叫牡丹,也不是什么苦命的戏子。”她觉得这么像对着一个哑巴说话,实在是太累了,便点开他的穴位。   沈靳一脸错愕,不愿相信,“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云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一直不放弃要害大晋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康王呢?”   “你到底是谁?”沈靳伸手想去抓住,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你想要干什么?”   云烟抽出匕首,抵着他的腹部,嘴角轻勾,“我想要为老马报仇。”   “老马?谁是老马?”   “那个戏院老板,他是我的同伴。”云烟手中的匕首往上移,来到了沈靳的下巴上,泛着寒光的匕首冷冷的划破了他的皮肤,传来辣辣的痛。   沈靳目光危险的看着牡丹,耐着性子问道:“牡丹,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就这么回报我?”   他为了她,已经和八贤王反了目,如今却告诉他,她只是做戏的。   她对他没有真心。   “感情不是付出就有收获的,你对我好,那是你的事,我对你绝情,那是我的事。”云烟无情的应道。   “你?”   “呵呵!我就这样。”云烟的匕首向上移,移到了他的面具下。   沈靳大急,“别,别看。”   尽管她对他一直都是虚情假意,可他对她却是动了真心的,他到这个时候都不愿让她看到自己难看的一面。   莞尔一笑,云烟轻轻一挑,他的面具就掉了下去,怎么会?云烟看着他眼睛下面的脓包,不禁愣住了。   沈靳窘迫的闭上眼睛,痛苦的道:“很难看,很吓人,对不对?”   “你的心更难看,更吓人。”云烟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沈靳的心里,他睁开眼睛,满目痛楚的看着云烟,“你就这么的讨厌我?”   “不是讨厌。”   沈靳闻言,眸中又有了希望。   云烟却是冷冷的把话说完,“而是恨。”   “你?”   “你已多活了四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云烟拿着匕首用力的往他腹部捅去,“下辈子不要再痴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有下辈子,你愿与我只做一对平凡夫妻吗?”   “不愿意!”云烟摇头,“如有下辈子,我只愿不相识,不相见。”说完,抽刀,推开他,冷寞转身走人。   沈靳神情萎靡,双眸赤红,他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血从他嘴角溢出。   对人生,沈靳觉得,悲哀极了。   曾经,从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叫情,所以流连花丛,身边美人无数,玩弄权术。   如今,他终于懂爱了,那个女子也出现了。   可,结局却是如此残烈,如此残忍。   “哈哈哈……”   沈靳大笑,笑自己看不开,笑自己聪明一世,却痴傻如此。   她明明那么狠,那么冷,那么绝,可他却舍不得恨她,就是要死了也还想着他们相识的一切,想着她的娇,她的俏,她的一切,就连她的狠绝,他也一并爱着,傻傻爱着。   “牡丹……下辈子,你不见我,我去找你!”   云烟从净房取了檀木匣子出来,回房打了包袱就去找孟夏。   琴院静悄悄的,云烟走进去,心想这应该是飞掣刻意安排的,便也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进了孟夏的房间,“孟姑娘,咱们该走了。”   “等一下,咱们等人到齐了,再一起走。别是他们找不到我,又生出什么事来。”孟夏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给云烟。   云烟点头,心想,也对。   “谢谢孟姑娘。”   两人静静的坐着晚茶,孟夏看着桌面上的包袱,问道:“牡丹姑娘,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包袱?”   云烟端着茶杯的一顿,抬眼疑惑的看向孟夏。   脸还是那张长满红疹的脸,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明明知道自己叫云烟,为什么现在又叫自己牡丹?   孟夏心中一惊,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云烟暗运内功,却是无力的趴在桌上,她惊讶的抬头看向孟夏,“你是什么人?”   “牡丹姑娘,你怎么会突然不认识我了呢?”   “你不是!”云烟很确定。   “我是!我就是孟夏。”   云烟摇头,伸手支着额头,用力睁开眼睛,“你不是孟夏。你不……”砰的一声,她趴在桌上,不动了。   “夏儿,我来接你了。”   孟夏正想去拿包袱时,沈望和流光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她连忙缩回手,指着云烟,道:“她太累了,刚刚睡着。”   睡着?   流光疑惑的看了过去。   沈望大步上前,伸手就将孟夏拉入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婪的吸着她发丝传来的香味。突然,他用力推开她,“你是谁?”   “叡安,我是你的夏儿啊。”   唰的一声,沈望抽剑,冷冷的指着她,“你不是!”说着,他迅速的命令流光,“流光,快把包袱拿走,咱们中计了。”   流光闻言,立刻去拿桌上的包袱。   那女子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孟夏?”   沈望冷冷的端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屑,“孟夏不会叫我叡安,你自作聪明的叫了这么一声,我就可以确定你不是孟夏了。”   “呵呵!”那女子笑了笑,“想不到竟这么一下就露出马脚了。”   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流光惊愕的看向沈望,沈望喝道:“快走!别管我。”   流光摇头,“不能!要走咱们一起走。”   沈望点头,他剑下的女子已跳到院子里,正冷声吩咐,“把他们包围起来,一个也不准逃了。”   “云烟,你醒醒?”沈望拍了几下云烟,见她趴着一动不动,又看向桌上那只剩半杯的茶水,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在她鼻前轻晃了几下。   云烟幽幽的醒来,一脸痛苦的揉着额头。   “云烟,你没事吧?”   云烟定眼看去,见沈望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晕迷前一切就涌上脑海,“王爷,孟姑娘是假的。”   “我知道。”   “你知道?”云烟疑惑的看着已没有孟夏的房间。   外面,有人大声喝问:“沈叡安,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云烟立刻站了起来,抽剑就要冲出去,“王爷,这个女人她假扮孟姑娘,她一定知道孟姑娘在哪里。”   “她不会说的,他们早就准备了这个陷阱在等我们暴露。”沈望想清楚了,只是不太相信飞掣会伙同八贤王来害他们,脑前灵光一现,沈望气愤的道:“糟糕!飞掣一定也出事了。”   一定是八贤王发现了飞掣的异心,所以,他设了个局来引他们自投罗网。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没有那么好唬弄。   云烟瞪大了双眼,心想,那么沈靳呢?   “王爷,咱们杀出去。”流光把北雪莲系在沈望身上,“王爷,待会杀出去后,你有机会就先离开,不要管我们。这北雪莲是夫人最想要的,是少门主的续命药,你一定要带回去。”   沈望想要拒绝,可看着流光和云烟,他却不自觉的点头。   他不能让这么多人的牺牲归零。   “好!”   “杀!”流光和云烟对视一眼,两人率先冲了出去。   “放箭——”   “慢——”   院门口传来沈靳虚弱的声音,他坐在大圈椅上,由侍卫抬着进来。云烟看着他,皱眉,“你?”   “牡丹,哦不,云烟,很遗憾!我没有死,你下手偏了。”沈靳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目光中夹带着埋怨和深情,还有些许自嘲。   “那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云烟别开眼,不去看他。   沈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就连看我都不愿意?”   云烟不吭声。   沈靳无奈的笑了一下,“你走吧!”   “你要放我走?”云烟惊讶极了。   沈靳苦笑,“你可以对我无情,我去不能对你狠心,你走吧。以后再见是路人,如果咱们在战场相见,那我就不会再手软了。”   沈靳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就一次,放她走,也让自己的心彻底的死去。”   他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傻了。   “靳儿,你不能放她走。”八贤王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不!放她走!”沈靳扭头看向八贤王,“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我再也不会儿女情长了。我会记住自己要什么,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闻言,八贤王一怔,然后欣慰的点头,“好!这才是本王的好儿子。你们听着,放她离开。”   “是,王爷。”   云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不走!”   沈靳淡淡的看向他,“给你机会,你不走,等一下,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不走!”   “不,云烟,你走。”沈望把包袱交给云烟,“你去找云墨。”   云烟笑了一下,“王爷,你相信八贤王?他不可能真正放我走,我走出这个别院,他转眼就会派人来追杀我。”   说着,她与流光对视一眼。   两人立刻挥剑朝院子里的人攻击过去。   “王爷,我们只能杀出去,而不是走出去。”   沈望把包袱重新系好,挥剑朝八贤王攻去,擒贼先擒王,他不是拿下八贤王,就须拿下沈靳。 132章 老狐狸〔2〕   132章老狐狸(2)   当当当……   院子里兵器声当当响起,人影晃动,场面嘈杂,混乱。   八贤王推开沈靳,抽剑与沈望对决,“沈望,你今天绝不可能多这里踏出去。”   沈望举剑跳跃过去,如鹰隼的目光紧盯着八贤王,“如果要出去就必须从你尸体走踩过去吗?”当当当,两人从半空中打到围墙上,再打到院子里,又打到屋顶。   难分上下。   砰砰砰几声,院子里立刻被黑烟弥漫,咳咳咳……所有的人都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八贤王大喝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这一定是沈望的救兵来了。   浓烟散后,院子里早已没有沈望他们的身影,八贤王愤愤的把剑掷在地上,双目淬毒的道:“可恶!居然让他们逃了,飞花,你带人去追,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了东玉。”   沈望,你来了就出不去,就算逃过了今天,也逃不了多久。   八贤王扭头看了愣愣坐在椅子上的沈靳,轻道:“送公子回房。”   房间里,已有太医在等待,沈靳回房后,他们立刻重新给沈靳包扎。八贤王带着他们赶来时,沈靳已倒在血泊里,如果再晚一点点,沈靳就失血过多而死。   床上,沈靳双眼圆瞪,一眨不眨的盯着帐幔,云烟那些绝情的话一声声的撞击着他的耳膜,痛彻心扉,故现在就是太医在包扎伤口,他都感觉不到痛。   只剩心痛的感觉。   太医包扎完伤口,收拾了药箱就朝八贤王拱手,“王爷,公子的伤已缝合,静伤些日子就好了。”   “有劳太医了。”八贤王颔首,唤道:“飞雪,送送太医,顺便抓药回来。”   “是,王爷。”飞雪自门外走进来,伸手做了请势,“太医,请!”   太医颔首,提着药箱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八贤王看着沈靳一动不动的盯着帐顶,心里就有一股的气,他上前坐在床沿上,指着他痛骂:“这就是你说的不再辜负我吗?你以前的豪情壮志都到哪里去了?不去一个女人吗?你若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何愁没有女人?”   父子之间,哪来隔夜仇?   他当日气愤撂下狠话,走出这个别院就后悔了。   他本想过来看他的,可转念一想,他就有了一个拭探计划。他一直都怀疑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证实,飞掣果然早已背叛了他。这次,让他最意外的是沈望居然在临安城。   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了他机会。   女人就是祸水,看看沈望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再看看现在一厥不起的沈靳,他对这句话有太多深刻的了解了。   “忘了她!好好的身子养好,你等着,爹一定把最好的东西夺回来给你。”八贤王见沈靳还是不动,又道:“等你成功了,你想把她抓回来,她还能逃得了?你想把她留在身边,她还会不愿意?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做一天世间女子都羡慕的人?”   沈靳眨了一下眼,锦被上的手紧攥成拳。   八贤王见状,心中一喜,又道:“你放心!待那时,她一定会后悔的。”   “真的吗?”沈靳声音沙哑的问道。   “真的!”八贤王笃定的点头,“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在身边一直都在挑拨咱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我打下的江山只会给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沈靳闻言,不由一怔,问道:“那个孟夏呢?”   他觉得八贤王对孟夏是不一样的。   “留不下,就弃。”八贤王一脸冷肃,“我想通了,那样的人,留不得。我马上下去安排,最迟明天就带着她去乐亭,如今沈望还在东玉境内,大晋那边是群龙无首,一个小皇帝不足为惧。现在就是出兵的最好时机,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双眼骤亮,沈靳激动的握紧了八贤王的手,“对!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嗯,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好!”   沈靳点头。   “你安心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要走了。”   “你……”沈靳喊住了他,看着八贤王满目的期待,他终究是喊不出那个字,只是叮嘱了一句,“你保重。”   “嗯。”八贤王心里涌起淡淡的失望,但他们能这样,他也满足了。   起码不用再针锋相对了。   ……   临安城,城门紧关,所有人不准进出。   从昨天半夜到天亮,官兵组队严密搜查,满城的百姓人心惶惶的,听说大晋的摄政王带着人来刺杀东玉帝,结果人跑了。   临安城,有人的地方就对这事津津乐道。   街边,小摊里,五位衣着普通的人正在食用汤面,小摊老板送上最后两碗面,乐呵呵的道:“客官,您请慢用!”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摊里没有其他客人了,夫妻二人就坐下来休息。   “来暖暖手,这天冷。”男人往手炉里装了炭,提过去塞进妇人的手里,妇人推了回去,“我不冷,你自己暖暖身吧。瞧瞧,你这衣服单薄的,唉,你拿着吧。”   男人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挺好的,这是你三年前给我做的,我喜欢穿。”说着,又把手炉给她推了过去。   “孩子他娘,你的体质怕冷,你暖着。”   他们家的日子不好过,一套衣服常常都是新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身上这套衣服,他还能再穿三年。   “我?”妇人扭头看着他,然后拉过他的手,两人一人一边贴着手炉,“咱们一起暖着。”   “好!”男人咧嘴笑了,两人相互依偎着,共同抱着一个陶手炉。   沈望扭头瞥了一眼,看着他们夫妇二人脸上幸福的笑容,十分羡慕。   什么样的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而他的夏儿呢?   现在在哪里?   “二叔,现在封城了,咱们该怎么办?”青梅放下筷子,轻问。   他们五人易了容,扮成一家来临安投靠亲戚的人。穆大夫和云烟是一对老夫妇,沈望是中年男子,青梅和流光则是老夫妇的一双儿女。   沈望收回目光,眸光微敛,“没有办法,只能等城门开放。”   “可是……”   青梅还想要说什么,沈望却冲着她摇摇头,她只好不再说了,重新拿起筷子,然后又放下,长叹了一口气。   她好想夫人啊。   也不知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吃好了吗?”云烟问青梅。   “好了。”青梅一点胃口都没有。   云烟点点头,示意穆大夫结账,穆大夫点头,取出荷包从里面取出铜钱,“老板,结账。”   “欸,来了。”老板连忙起身,笑眯眯的道:“客倌,一共是三十文。”说着,他的面色一变,看着每个碗都还剩了一大半的面,不安了起来,“客倌,这面不合口味?”   “不是!老板给的份量多,我们的饭量小,吃一半就饱了。”穆大夫笑着解释,数了三十文给老板,“这里是三十文,老板你数一下。”   老板笑着就拿去给妇人,“你收着。”并不数。   “不用数了,客倌不是那人。”老板憨厚的笑着,“各位好走!”   五人在城里瞎转来到城门不远处。   沈望微眯起双眼,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朝城门街口两端密密麻麻的老百姓瞥了一眼,便有了决定,“咱们也去那里等着。流光,你和我去贤王府门口探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八贤王一定会去乐亭,咱们到时就想办法和他一起混着出去。”   “那我们呢?”青梅问道。   “你们就在那里呆着,等我们的信号。”   “好!”   除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梅扶着穆大夫往人群中走去,为了避人耳目,她还关心的唤道:“爹,你小心一点。来,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好好好,闺女乖。”   三人找了个角落,拿着包袱垫着坐。   旁边有个妇人看了过来,问道:“你们也准备出城?”   “是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开城门?”云烟声音暗哑的笑着应道,隐去自己的声音。   那妇人也是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花布盖着的竹篮子,道:“就是啊,我家婆婆生了病,我好不容易凑了银子来城里抓药,如今却是出不去。唉,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说着,她就长叹了一声。   云烟安慰她,道:“你也别急,应该很快就开城门了。”   “我看未必。”那妇人看了城门那边一眼,“我听说大晋的贼人刺杀皇上,如今就藏在临安城里。如果没有抓住他们,恐怕这城门一时半会是不会开了。”   大晋的贼人?   云烟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成一张愁苦的脸,“这也只是朝廷的说辞,也不知是真是假。你说吧,那大晋若是想要打我们东玉,这也不该直接来刺杀皇上啊?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骗咱们老百姓的?”   周围的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一起低低的聊了起来。   “这位大嫂,我觉得你说的对。这事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了,人家大晋没有傻到派一点人就来杀皇上吧?”   “我也觉得这位大嫂说的对。”   “我听说,这次八贤王护主有功,八贤王说的话,咱们怎么能不信?”   “你这傻呆的,你没有听到最近有谁谣言在传,说八贤王有那个心思,他还在乐亭那边开矿,打兵器呢?”   这人一说,其他人立刻来了兴趣。   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先恐后的问着。   “这消息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我家远房亲戚以前犯了事,人本在牢里关着的,可这次,他突然回来了。他说他们牢里的人全都被带到乐亭的矿场去做苦力,那死的人啊都堆成山了。”   “这事我本也怀疑,因为我家堂叔的儿子也回来了,他说了,我们都不相信。现在你这么一说,看来这事假不了。”   立刻就有人附合。   云烟几人一听,心中一喜,心想,这下应该会有转机了吧?   城门前,关于八贤王想要谋反,私自在乐亭开矿打兵器,随时准备起兵谋反的事情就不径而飞。   流言四起。   八贤王,司徒格意图谋反,在乐亭私开矿场,私建兵工场,还私自把牢里的囚犯拉去采矿,打制兵器,造成尸骨成山。这次八贤王又造出大晋刺杀的谣言,意图掌控临安城。   朝堂上,弹劾八贤王的奏折满天飞。   皇帝司徒瑜闻之不动,依旧沉迷欢色,对百官的奏折置之不理,一再强调八贤王是手中并无兵权,不可能有那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议事大殿下,百官黑压压的分两派而跪,一方力保八贤王,一方让皇帝查明真相。   殿中喧哗,只差没有打起架来。   皇帝端坐着,冷眼看着他们吵架。   殿外有太监匆匆跑进来,“启禀皇上,八贤王求见。”   皇帝一改刚刚的冷漠,连忙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宣。”又吩咐一旁的太监几句,太监点头,立刻下去安排人搬一张椅子放在大殿中央。   百官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的意下为何?   八贤王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还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满脸红疹的女子。   百官们愣愣的看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都在这里弹劾他,他却风轻云淡的走了进来。   八贤王进了大殿,立即跪下,“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嚯的起身,匆匆从龙位上走下来,亲自扶起八贤王,指着一旁的大椅,道:“皇叔,快快请坐。”   百官们有的忧,有的喜。   猜不透皇帝怎么好像变了个似的,以前,皇帝不会这么对八贤王啊。   八贤王笑着行礼道谢:“谢皇上盛恩。”然后,在百官们的惊奇的目光下,撂袍坐了下来。   皇帝回到龙位,看向由两个侍卫押着女子,问道:“皇叔,这位是?”   八贤王起身,指着孟夏,道:“启禀皇上,此女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孟三少。”   “什么?”   百官齐唰唰的朝孟夏看去,谁都没有想到神秘的孟三少居然就是眼前这人。前不久,有传言,大晋摄政王的未来王妃就是孟三少,也是那个时候起,天下人才知道孟三少原来是一个女红妆。   众说纷纭,大家都是猜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不近女色的大晋摄政王一再破冰,打破以往的种种不可能。   他们都听说,如今大晋摄政王就在临安城,难道是为了来救这个女子?   百官们忍不住的交头接耳,轻声议论起来,忘记了他们是来弹劾八贤王的。   皇帝问道:“皇叔,就算她就是孟三少,可皇叔抓她来这里是?”   八贤王冷冷的瞥了孟夏一眼,应道:“回禀皇上,此女子是大晋摄政王的未来王妃,她蜇伏在咱们东玉多年,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咱们东玉的军情。”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   她竟是细作?   皇帝用力一拍桌面,喝道:“来人啊,拖下去砍了。”   “慢着!”八贤王拦了下来,看着皇帝,道:“皇帝,此女子还有些用处,现在杀不得。”   “皇叔,你说说,她还有什么好处?”   八贤王微微笑了一下,眸底满满都是冷绝,“天下人皆知,大晋摄政王对她是情深意重,如今大晋对咱们虎视眈眈,先是在多年前就派出孟家在咱们边界做细作。昨夜还胆敢来行刺皇上,这足于说明他们大晋的野心。”说着,他单膝跪下,义薄云天的道:“皇上,臣请旨带兵出征,攻打大晋,以示我们东玉国之威。”   八贤王的话如此在议事大殿里投了一颗炸弹,众官们纷纷出声。   “皇上,请三思!”   “皇上,行军打仗,劳民伤财,一旦打仗,那百姓则是苦不堪言啊。”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皇上,大晋之事还未查清,不可贸然出兵啊。”   “皇上……”   八贤王那边的人,则在收到八贤王的暗示后,也纷纷表达自己的意思。   “皇上,大晋欺人太甚,若是我们不趁着这个机分出兵,以后待到他们兵强马壮之日,咱们东玉就被动了。”   “皇上,八贤王为国为民着想,臣等佩服。刚才八贤王的提议,臣等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一时之间,百官两极分化严重。   孟夏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疑惑重重。   皇帝她四年前就面见过,可以前看着稳定一些,富有主见,但是今天再看,他似乎凡事都听从八贤王的意思,就是官员们提出异议,他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向八贤王,似乎是在等八贤王给他提示。   这到底是怎么不回事?   她觉得眼前的皇帝,不太对劲。   皇帝冷眼看着百官们吵着,一句话也不说。   “皇上,皇上……”   突然,一位老太监脚步凌乱的跑了进来,扑嗵一声就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她……”   “朕的皇祖母怎么了?”皇帝惊问。   可孟夏却觉得他的担忧并不是由心而发的,更像是在……在演戏,因为,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真正的着急失态,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这个消息他等了很久了。   这一下,孟夏就更加的疑惑了。   这个皇帝真的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出来,因为她并不是对皇帝很熟悉。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老太监一脸是泪,似乎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朕让你说,若是不想说,你就说别了。”皇帝发狠。   八贤王也急声追问,“沧公公,你倒是好好的说话啊,太皇太后怎么了?”   沧公公抬头,泪流满面,“太皇太后自上回病后,现在病是越来越重了,刚刚太医说,太皇太后大限已到。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八贤王呵斥。   沧公公吸了吸鼻子,道:“太医说太皇太后中毒了,这毒是慢性的,常年累月终于毒发了。”   “中毒?”皇帝愣住了。   八贤王也愣住了。   大殿上,百官们全都愣住了。   太皇太后那是什么身份,怎么有人敢给她下毒?   孟夏瞧着八贤王看着自己的目光闪过一丝狠厉,心中不由一惊,难道这事他又把自己给算进去了?   皇帝急急的走下来,看着八贤王,道:“皇叔,咱们一起去看看皇祖母吧?”   “好,咱们这就去。”   皇帝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百官们,道:“你们在这侯着,这个女子由交你们看管。”   “不行!”八贤王摇头,“让人把她押着,一同去淮安宫。”   皇帝听了,立刻就点头,连想都没多想就认同,“来人啊,把这个女人押到淮安宫去。”   “是,皇上。”   侍卫应了一声,推搡着孟夏往外走。   孟夏被他们推了一下,差点摔跤。心中愤怒难平,可却只能忍着。那晚,八贤王似乎早有准备,竟把软筋散放在香炉里,她又一次中了招。   八贤王让人把她易容了,从别院带到贤王府,关在密室。   直到今天,他把她带进皇宫,这让她大感奇怪。   他为什么要押着自己来皇宫呢?   他不会没有目的。   从刚刚在议事大殿听到的那些,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攻打大晋。只是令她不解的是皇帝的态度,皇帝似乎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一路苦思冥想到了淮安宫。   淮安宫里,人心惶惶,太监宫女愁眉苦脸,惨愁的气氛浓郁,压得人心沉重。   孟夏被人押在院子里,她眼珠轻转,看着宫殿的门窗,走廊,那些图案很熟悉,全出自她的手。当年,她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就盛名远传。   可以说,这里就是她成名地方。   太皇太后就是她成名的关键。   皇帝和八贤王一起进了淮安宫,宫殿里浓郁的药臭味扑鼻而来,皇帝皱了皱眉。   “叩见皇上。”   “平身吧。”皇帝挥手,急步往内殿走去,里面的十位太医见他来了,立刻行礼,“微臣叩见皇上,见过贤王。”   “你们都起来吧。”皇帝远远瞅了床上的太皇太后一眼,问道:“众爱卿,朕的皇祖母身体情况如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们暗暗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回禀皇上,太皇太后这是中了慢性毒药,已经有了四年多了。”太医说着,小心翼翼的瞥了皇帝一眼,又道:“太皇太后,已经毒气攻心,怕是熬不了几天。”   “怎么会这样?”皇帝急步走到太皇太后的床前,满脸忧伤的坐了下来,握紧了太皇太后的手,道:“皇祖母,你醒醒,你看看晋儿。”   太医上前,轻声提示,“皇上,太皇太后如今已晕迷,神智已不清,怕是没法来皇上说话。”   “什么?”皇帝站了起来,扭头看着太医们,大怒,“朕让你们立刻去查,查出皇祖母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如果查不出来,你们一个个就给朕的皇祖母陪葬。”   撂下狠话。   太医们齐齐的跪了下去,不停磕头,“皇上,太皇太后中的毒已经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皇帝问道:“谁人做的事?朕要灭了他的九族。”   太医指着宫殿墙角的木雕,道:“就是那木雕。”   木雕?   皇帝顺着他们的手指看向,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你先别急,你先听太医把话完。”八贤王劝了一句,皇帝终于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没有那么慑人了,“你们慢慢说来,朕要很清楚这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谦让,终于在皇帝又要失去耐心时,他们才有一个人开口,“回禀皇上,太皇太后中的毒就从这个木雕上散出来的。这木雕看似无色无味,但实际上却是毒气散出。”   皇帝问道:“那为什么淮安宫中,只有太皇太后出事。”   如果这木雕有毒,应该整个宫中的人都有事才对啊。   太医连忙解释,“这木雕放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太皇太后在这寝宫的时间最长,其他人没有吸收这么多的毒气,自然现在还不会毒发。”   皇帝听了,连忙拉着八贤王往外走。   “皇叔,这寝宫里有毒气,咱们走吧。”   八贤王抽回手,一脸哀戚,“皇上,太皇太后最疼我了,如今她已到了弥留之际,我不能离开她的身边。”   皇帝一听,愣了一下,立刻唤了人进来。   “来人啊。”   “皇上,奴才在。”   “你们立刻把这木雕从寝宫搬出去,把它烧了。”   “是,皇上。”   “等一下。”八贤王连忙制止,“皇上,这木雕是孟三娘雕的,当年由臣献给太皇太后当寿礼。如今这木雕有问题,这实在是老臣的过错,请皇上责罚。”   说着,他跪在地上,俯首在地,一动不动。   皇帝愣住了,随即就回过神来,上前亲自把他扶了起来,“皇叔,你的孝心,天下人皆知。你不可能做出此等残害皇祖母的事情。这事要怪就怪那贼心不浅的孟三娘,一定是她做的手脚,一定是大晋摄政王暗中授意她加害皇祖母的。”   皇帝说完,就有了主意,“来人啊,把这木雕推到院子里放着。大晋害朕祖母,此事不能这么这就算了。”   “是,皇上。”   皇帝问一旁太医,“朕的祖母,还有多少日子?”   太医斟酌了一下,应道:“就这一两天。”   话落,那边床前,八贤王已哭成泪人。   皇帝也眼角湿润,上前宽慰八贤王,“皇叔,咱们先带那贱人去议事大殿,大晋如此欺人,我们不能这么就算了。”   八贤王摇头,“请皇上另觅贤良,臣想守在太皇太后身边。”   “皇叔的孝心真是令天地动容,可朕担心大晋会趁太皇太后病重这事发兵。皇叔,请以大局为重。皇祖母不会希望东玉被人鱼肉的。”   皇帝劝道。   八贤王滑到了地上,跪下,“皇上,请成全老臣吧。老臣如果连太皇太后的最后时光都不能守在身边,那哪还配当人子?大臣们都还在议事大殿,请皇上去找大臣们商量吧。”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上前扶起八贤王,“皇叔,你先陪着皇祖母,朕去去就回。”   “老臣恭送皇上。”   皇帝匆匆出了淮安宫,到了院子里就甩了孟夏几巴掌,把孟夏打得双眼直冒金星,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打?   她现在被点了穴,说不了话。   眼看着太监们把自己多年前的木雕从太皇太后的寝宫里抬了出来,丢弃在一旁院子角落。她隐隐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次八贤王一定又泼她脏水了。   突然,脑前一亮。   她瞪大了双睛,眸光翻滚,由惊到忧。   她知道了。   八贤王是想利用她,挑起两国战事,让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对大晋出兵。   “孟三娘,你会为此而付出代价的。”皇帝恶狠狠道。   甩袖离开。   没过多久,皇帝又回到淮安宫,只是他后面还有百官紧跟随。皇帝刚踏进院门,寝宫里就传来八贤王的哭声,紧接着沧公公一脸苍白的跑出来,扑嗵跪在地上,大喊一声,“太皇太后薨……”   百官们扑嗵一声跪下。   远处宫楼上传来钟声,悠远而哀伤……   孟夏抬头望天,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沉重得要压下来一般。她暗暗攥紧了拳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镇定,冷静,不要被打挎……   皇帝早已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后宫妃子们已经一身似雪,头戴白花跪在院子里。   孟夏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孟夏,挺住……”皇宫里满目素白,孟夏被人带回到议事大殿。   八贤王已换了一身白袍,头上的发带也是一条白发带,满脸的愁容和哀伤,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几岁。   百官们也都外套了一件白长袍,皇帝也一样。   只有孟夏一身淡紫的站在大殿中央。   显得格格不入。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砸了一旁桌上的茶盏,“传令下去,由八贤王率左将军,奉将军,带兵前往乐亭,三天后,攻打大晋。”   皇帝的话落下。   大殿上,一半的人跪下大喊,“皇上英名。”   一半人的犹豫了许久才慢腾腾的跪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仗来得太突然,他们心里不踏实。   太平日子过久了,谁也不愿意再起战事,民不聊生。   “臣等接旨,定不负我皇重望。”八贤王率着左将军和奉将军跪下接旨。   “嗯,你们速速下去整军出发,朕等你们的好消息。太皇太后的仇,我们不能不报。”皇帝一脸凝重,目光狠厉的从孟夏身上掠过。   “皇叔,你把孟三娘带上,出征时,把她吊起上最前阵,我倒要看看大晋那边狠不狠得下心来?”   “皇上英名。”   也有不少人心惊,心里对皇帝这种决定充满了担忧,这种拿一个弱女子当挡箭牌,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这仗且不说结局如何,就是打赢了,将来史笺上又该如何记录?   唉……   孟夏听到结果,已经不那么惊讶了,她甚至就在刚刚想明了这四年多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八贤王早在当年出手帮她就已有今天这样的计划,是她被愚弄了。   错把仇人当恩人。   殿外,有太监匆匆进来,“启禀皇上,殿外,贤王府侍卫求见贤王。”   八贤王一愣。   孟夏却是眸光璀璨。   她的人动手了。   “皇叔,你先去看看吧!你们也跟散了,礼部留下与朕商量太皇太后的葬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磕地行礼,依次退出议事大殿。   孟夏被人押着出去,远远的看见八贤王一脸怒容。   他看到孟夏,便大步走了过来,甩手就打了她几巴掌,“贱人,你干的好事?”   孟夏的脸上火辣辣的痛着,不用看她也知道,这脸一定已经肿成馒头了。   王八蛋,总有一天,她会把新仇旧恨全部算清楚。   “把她押着出宫。”   说完,他转身离开。   气死他了!秦家村矿场的那摊烂事,他还没有处理完,现在居然有人在同时把他的四十个据点,大大小小的铺子全部捣毁。   这世上,如此清楚他的事情的,只有孟夏。   只是,他想不清楚,她明明就在自己的手上,那些事情她是怎么安排下去的?   乐亭的城门,他早已下令严守,凡是从大晋来的人,都不准进城,那她的人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她在东玉这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   如此一想,八贤王更是气得冒火。   这个孟夏该死,死上一万回才能让他解气。   出了皇宫,八贤王就命飞花秘密把孟夏押去城中军营,又在飞花耳边交待了几句,然后,他才回贤王府做出兵的准备。   他孝期带兵打仗,打的就是一片孝心,就是要让天下知道,他八贤王为母出战。   城中军营,铁笼帐房里。   孟夏被人推了进去,同时,身上的哑穴被人解开。   里面黑呼呼的一片,许久,孟夏的双眼才适应了黑暗,隐隐看见有个高大的男子缩在角落里。   这人是谁?   突然,有人打着灯笼进来,点燃了帐内中央铁盆里的火把。   一时之间,帐内火光通明。   “孟姑娘?”   突然有了火光,飞掣眼睛不适,闭了一下才缓缓睁开。当他看到满脸红疹,脸蛋又红又肿的孟夏时,那是又惊又怒。   是谁把她打成这样?   “飞掣。”孟夏看了过去,见飞掣手脚被粗重的铁链锁住,这才明白,他刚刚不是缩在角落里,而是被锁在那里,只能那样坐在地上。   他一身是伤,血痕累累,显然八贤王对他用刑了。   八贤王没有像以往一样下令杀了飞掣,那应该是飞掣于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吧?   孟夏几乎不用多想,便猜到了八贤王留下飞掣的用意,他是打算用飞掣来逼洪兴就范。他一定是查出了飞掣和洪兴的关系。   否则,飞掣早已被他杀了。   “孟姑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没事!这不重要!”孟夏摇摇头。   一旁的飞花听到他们对话,不由的笑了,她手里拿着鞭,指着飞掣旁边,道:“把这个贱女人锁在飞掣旁边,本姑娘就行行好,做一回善事,让飞掣死而无遗。”   说着,她笑眯眯的看向飞掣,“飞掣,你会感谢我的吧?”   “哼——”飞掣冷哼一声,“飞花,念咱们同门一场,我劝你早日离开八贤王,否则,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呵呵!多谢你的劝了。”飞花呵呵笑了一下,手中的长鞭就朝飞掣打了下去,“我不是你!我永远也不会背叛王爷,所以,我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呢?”   长鞭打在身上,飞掣闷哼一声。   “飞掣。”孟夏惊呼一声。   飞掣冲着她咧嘴一笑,摇摇头,“孟姑娘,我没事!”   孟夏点点头。   一旁飞花轻佻的看着他们,“渍渍渍,飞掣,你这痴心没有白付啊。瞧瞧,她这不就会心疼你了吗?”说着,她手中的长鞭又打了下去。   用尽全力。   飞掣的手背,皮开肉绽。   ------题外话------   声明,不是虐女主,而是情节需要,八贤王这么一个老狐狸,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败。   请大家别嫌弃妞妞,妞妞保证不是后妈来的。   么么哒。 132章 孟夏被控制   孟夏冷眸,不吭声。   飞花这种如恶狗乱吠的,她不屑理会她。这种人,你若是理她,她会更来劲,直到你言输服输才肯罢休。   说白了,这种人就是一种变态。   跟一个变态的狗较真,太降她的格调了。   飞花见孟夏不理她,又抽了飞掣几鞭,见一个抿唇不吭声,一个先还闷哼一下,后来再打他连哼一声都省了。飞花气恼,收起长鞭,转身离开。   真是无趣。   飞花走后,其他两个押着孟夏进来的人也跟着离开。   飞掣扭头看着孟夏,见她的脸肿得都快认不出真面目了,不禁心疼,“孟姑娘,你这是八贤王打的?”   孟夏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他打了,那东玉皇帝也打了。”   说起司徒瑜,孟夏就压低了声音,“飞掣,你见过东玉皇帝吗?”   飞掣点头。   “见过多少次?什么时候见的?”   “我跟在八贤王身边,时常会见到皇帝,这些年都是有见过的。”   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飞掣想了一下,“半年前。”   孟夏闻言,柳眉紧皱。   “孟姑娘,你这个是发现什么异样了吗?”   “我刚去皇宫回来,我发现这个皇帝跟我四年前见过的不太一样。飞掣,四年前,我的木雕是你押送到临安城的,这中间八贤王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不曾!”   “不对!如今那木雕出事了,太皇太后今日薨了,太医说那木雕有毒,太皇太后这是慢性中毒。马上,他们就要出兵去乐亭,借此攻打大晋。你在八贤王身边的这么久,难道你就什么也不知道?”   孟夏严肃的看着飞掣,“你好好回想一下。”   飞掣拧眉思忖,许久,他还是摇摇头。   “他从不会真正相信谁,对每一个人都会一再试探,所说的话,也没一句是真心话。四年前,我和他去了几次乐亭,可他身边不乏暗卫,远不会只有我一人。我只知道,四年前,他就想要开矿,只是后来遇到你了,他不知为何就改变了主意。”   这是飞掣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四年前,八贤王难道仅凭一面之缘就知道孟夏和沈望的关系?   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呢?   这只能说明,八贤王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自己。   “孟姑娘,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摄政王也在临安城。听说官兵在临安城都翻了遍,城门也封了,一直在找他们的下落。”   “他来了?”   孟夏闻言,眸底涌起浓浓的担忧,也明白八贤王急着出兵的原因了。   只是,他被困在这里,那这仗打起来,谁人能带兵抵抗八贤王的五十万大军呢?   飞掣很是自责,“我竟没有认出琴院的人是假冒的,我让他们去救你离开,一定是受到八贤王的阻击了。”每想到这事,飞掣就惭愧不已,他恨自己没能认出假的孟夏。   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孟夏吧。   不然,他怎么会连真的假的她都认不出呢?   “飞掣,你不用太自责了。这事不怪你,八贤王太狡猾了,咱们的道行都不如他啊。如今,他一定是要把咱们一起带到乐亭去,咱们如果不想成为他的筹码,咱们就必须想办法在路上逃出他的魔爪。”   孟夏思来想去,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他一定会故技重施。”飞掣肯定。   孟夏点头。   她也想到这一点了,不然,八贤王不会把他们关在这里。   希望这一次,沈望不要再中计了。   城门前,等着出城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城墙下挤满了人,青梅从人群外挤进来,凑到云烟耳边,道:“天亮之前,八贤王要带军队出城,咱们要鼓动老百姓在开城门时,全都挤向八贤王的马车。听说他要把夫人关在铁笼里,一路示众到乐亭。”   青梅说着,已红了眼眶。   她的夫人何时这么狼狈过?   八贤王这是故意侮辱夫人,更是借此侮辱大晋。   云烟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傻丫头,手怎么这么冷?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就因为一时半会出不了城就哭鼻子?”   青梅吸了吸鼻子,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安抚她。   “姑娘,莫哭了,很快就可以出城了。”   “就是啊,没准天一亮,他们就开城门了。”   “可不是吗?这都搜了这么久了,如果人在城里,早就抓到了。一定是已经出城了,他们搜不到人就会开城门的。”   他们可不相信,这城门就不开了。   云烟抽出手绢,温柔的拭去青梅的眼泪,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道:“这孩子啊,她是想她大姐了。眼看着就要找到人了,可却关在这里,哪里去不了,孩子难免心急了一些。”   众人一听,苦笑着点头。   谁又说不是呢?   等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人不是急着出城?   青梅扑进了云烟的怀里,云烟就在她耳边,轻道:“别着急!我觉得八贤王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押着孟姑娘离开,这会不会又是他耍的什么计谋?”   云烟与八贤王虽然相处不久,但八贤王这个为人阴狠狡诈,不可能这么做?   他会不会故意放下诱饱饵,引他们上钩?   青梅的身子陡然一僵,心里也充满了疑问。   “可是,流光和王爷已混进军营,这可怎么办?”   眸子轻转,云烟拍拍她的手背,轻道:“没事!他们混在里面出城,这也不是坏事。只是,这一次我们可得认清楚了,不能再上当了。”   “好!”青梅点点头。   军营里,沈望和流光灭了两个小兵,把他们拖到后面的小山坡上换了衣服,照着他们的样子易了容。   “哎哟,你轻点轻点......”   “臭小子,你活腻了不成,你居然到处乱跑。”   沈望揪着流光的耳朵,一路把他从军营外拉了进去。守大门的小兵瞧着,也没当一回事,只是应付式的叮嘱了一句,“李嘉,你出去偷懒,又被张枫抓住了吧?”   流光一听,一边吡牙咧齿的称痛,一边恶狠狠的应道:“你他娘的,少幸灾乐祸了。”   原来那人叫李嘉。   呵呵!知道这身份就不怕穿帮了。   沈望往他的腿上踢去,骂道:“小兔崽子,你找打是不是?你还敢耍横?”   “哎哟,放手,放手,好痛......”   守门的人见了,心里的怨气也没了,全都笑了起来。   两人一直走,走到偏僻的地方才停下来。   沈望松开流光,流光揉揉耳朵,道:“真痛!”   “不痛怎么蒙混过关?”沈望瞥了他一眼,“咱们现在知道各自的名字了,现在咱们就随便找个地方等天明,然后混着大队伍一起出城。”   流光点头。   “欸,你们两人怎么在这里偷懒?快过来。”   有人冒出来,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迎过去,“我们只是在这里闲聊了一会。”   “闲聊?”那人严厉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一定又是在商量去哪里赌了吧?我告诉你们,卯时一到,你们就随大队去乐亭。这次,咱们打大晋,你们若是立功了,好日子就少不了你的。”   “要......要打仗?”流光吓白了脸。   那人就轻蔑的白了他一眼,“李嘉,你这个胆小怕死鬼,你就这点出息?你这么怕死,你来参军做什么?”   “吃饱肚子啊。”流光一脸正经,摸摸肚子,道:“在军营里能吃饱肚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那人揪着流光的耳朵,拉着他往外面走去,“张枫,你也一起来。”   那人拖着流光一直到一间帐房前停下,“你们今晚就在这守门,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可进去,也不能靠近。你们就在这火堆旁坐着,不再四处乱跑。如果收队整军出发时,我没有看到你们,你们就做好军法处置的准备。”   恶狠狠的呵斥了他们一顿,那人就转身离开。   两人相视一笑,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也罢,正愁不知上哪去,现在能有火堆暖身,也是不错。   军营里,静悄悄的,除了巡视的小队定时走过,并不见其他人。说是在出兵打仗了,可在东玉的军营里,却完全没有那打仗前的紧张感。沈望蹙了蹙眉头,他们这是轻敌,还是另有打算。   帐房外,沈望和流光坐在火堆旁,默言相对。   帐房里,孟夏和飞掣细声分析着八贤王的下一步可能行为。   夫妻二人只隔着不到十米的地方,却谁也不知对方就近在咫尺。   天刚蒙蒙亮,孟夏和飞掣已被人易容,脚步蹒跚的出了帐房。   沈望和流光齐齐朝帐房门口望去,见是两人伤兵从里面出来,不由的愣了一下。这里面原来是关着两个伤兵,可为何要那么谨慎将他们看管?现在是要去行军打仗,为何还要带着两个伤兵?   两人心里充满了疑问。   孟夏抬眼望去,见人员已整队,正待命出发。   举目望去,粗略一计,这里也就几百人。   这里不是真正的大军营。   或许,这些人就是看管她和飞掣的。   目光落在火堆旁那两个高大男子身上,孟夏心中一颤,微眯着双眼看去,总觉得对方的眼眼很熟悉。沈望的目光也锁在了孟夏身上,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惊愕。   他们细细的打量着彼此,蹙眉,疑惑,却一时想不清楚。   “李嘉,张枫,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紧张过来列队?”   “是是是!”两人连忙移开视线,小跑过去。   孟夏和飞掣被半推着走到军队前,“你们两人上马吧。”   竟给他们准备了马?   难道不怕他们寻了机会就骑马离开?   两人充满疑惑的坐上马背,无声的相视一言。   “出发!”   为首的副将跳上马背,扭头看着孟夏他们,笑着叮嘱,“两位走吧!这一路上,你们可要好好保重,如果你们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你们的家人能不能安生,这就难说了。”   低低的声音,却在孟夏和飞掣心里炸开。   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是抓住沈望他们了吗?   大军来到城门口时,已经有三辆马车停在那里。让孟夏和飞掣惊讶的是马车后面还拖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的人赫然是冒牌的孟夏和飞掣,他们一身是伤,破开的衣服下现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一身的伤的触目惊心。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八贤王果然是故技重施。   军队中的沈望和流光也看到了铁笼里的人,两人双目赤红,看着那狼狈的两人,恨不得立刻就杀上去,但理智告诉他们,这里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两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铁笼方向。   八贤王见军队来了,他从马车里出来,远远的朝孟夏这边望了过来,勾唇邪气笑了一下。抽回目光,他锐利的目光看向铁笼,然后扫向两旁黑压压的人群。   不见沈望他们,但他却坚信沈望等人就混在人群中,伺机行动。   “各位,城门不开,这是朝廷也迫不得已的做法。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铁笼里的这两个人,他们是大晋派来的细作,这女的是大晋摄政王的王妃,她化名为孟三少,一直在暗中收集咱们东玉的情报。昨日,太皇太后薨,就是这女人在四年前的木雕中抹了慢性毒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们说该不该杀?”   八贤王抑扬顿挫,声色俱茂的指出孟夏的罪名。   “该杀!”   “杀了她!”   “这个坏女人,打死她!”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朝铁笼里丢菜过去,见状,其他人也围上去,手里有什么就丢什么,一个个都红了眼,迷了心,愤怒的朝铁笼里丢东西。   铁笼里人更加狼狈。   两人坐着,把头埋进了双膝间。   一动不动。   有人激动的冲过去爬上铁笼,揪着两人的头发用力的往铁栏上撞去。   “杀了你!你这个坏女人,还我们安宁的生活,我们不要战争。”   “我们不要战争!”   “打死他们!”   一时之间,喷怒声四起,声声响彻九霄。   孟夏和飞掣对视一眼,非常震撼。   原来,没有老百姓愿意有战争。   孟夏紧张的朝人群中看去,想要看看沈望他们是不是混在人群里,人群中人实在是太多,场面也太乱。   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我要去救夫人。”青梅冲动的就要杀上去。   云烟拉住了她,眸光微冷,“青梅,你答应过我什么?这也许就是一个陷阱,你要往里跳吗?”她们明明就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为什么青梅还要如此冲动?   青梅抽手,云烟不放。   两人对恃着。   “放开我!我要救夫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受侮辱。”   “青梅,你如果确定她就是孟姑娘,我一定不会拦你。可是,你确定吗?”云烟是怀疑的,她比青梅要冷静,不过,她可以理解青梅的冲动,毕竟她们是主仆,感情深才会少了理智。   青梅愣了一下。   云烟又道:“我真的觉得那不是孟姑娘,孟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啊?就算被人如此辱打,如果她是问心无愧的,她一定不会这样胆怯的逃避。她一定会站着,胸挺得更直。”   笼子里,那人没有孟夏的傲骨。   青梅心下一惊,再眯着眼朝铁笼子里望去,这次,她也认可云烟的说话了。   那人不是夫人。   一定不是!   可现在她们知道那人不是夫人了,可王爷和流光不一定知道啊。   俗话说,关己则乱。   王爷那么在乎夫人,眼看着夫人受辱,他一定不能忍的。   的确!沈望忍不了。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剑柄,正准备和流光一起杀上去。   那是他的女人啊。   他却如此窝囊的看着她受苦受辱。   跳上铁笼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看不见里面的人儿了。   八贤王嘴角蓄着笑,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得意极了。可一直等不到沈望带人杀上来,他又悄悄的着急了。他抬头举目朝街道两人屋顶看去,空空的。   沈望的目光投向八贤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思百转。   老狐狸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时,天已大亮,躲了几天的太阳终于露出脑袋,暖暖的阳光照耀着这个混乱的城。突然,沈望的目光定在了对面街旁的酒楼上,阳光下,他看到了一束刀身反射的光。   有埋伏。   他渐渐的冷静下来。   一旁,流光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轻问:“怎么了?”   “有埋伏。”   沈望一脸冷肃。   流光举目望去,暗吃了一惊。   这街道两旁的店肆里,藏了不少高手。   差一点,仅差一点,他们就上了八贤王的钩。   这个老狐狸。   该死!   那铁笼里的人一定不是孟夏。   沈望举目扫看八贤王四周的人,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等等!脑前灵光一现。   他的目光紧锁在马背上的两个伤员身上,这两个伤员太奇怪了,没有人会在没有打仗之前就带两个伤员上阵的。这两个人的问题,他细细的端睨着身形纤细的那个伤员,越瞧心跳越快,嘴角不由的溢出笑容。   流光看着他,一脸迷茫。   这个时候了,王爷怎么还笑得出来?   “怎么了?”   “我找到她了,那笼子里的人不是她。”沈望两眼骤亮。   流光听着心中一喜。   “在哪里?”   “那两个伤员。”   流光听了连忙移目看去,经他这么一说,他也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中瞧出了孟夏的神韵。   人被易容了。   可身上的气质,还有眼睛里神采,那是易容不了的。   那是夫人。   对的。   “现在怎么办?”   “别出手,咱们出了城再说。”   “好!可我担心青梅她们,她若是......”要是青梅动手了,那他们是一定要出手相助的,到时他们一定逃不了了。这四周估计有无数的箭正指着人群,只要他们现身了,一定会被射成大刺猬。   “别急!见机行事。”   那边,云烟提过一旁不知被谁遗落的菜篮子,看了青梅一眼,“咱们也趁乱上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说着,又叮嘱穆大夫,“你待会跟着人群出城门,自己回吧,不用再管我们了。”   穆大夫点头。   他也知道,一个人离开,更快,更安全。   他有医术傍身,可以一路行医回去。   云烟和青梅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挤进了人群中,拿着菜不停的咂去,“打她!打死她!”   两人毕竟是有功夫的,一下子就挤了过去,攥着那两人的头发,用力的铁栏上撞去,“打死你!坏女人。”两人不着痕迹的查看这两人,待看清后,她们才顺势被人推上去,站在铁笼子上,不停的咒骂。   “打死这个坏女人!”   “她该死!”   两人站得高,就是为了让人群中的沈望他们看到,如果他们看到她们动手,一定会联想到这里面的人是假的。如此想着,她们就更是卖力的喊了。   “父老乡亲们,这个坏女人,咱们一定不能让她活着。”   “她害了咱们啊,如果这仗打起来,咱们老百姓怎么活啊?家里的男人又要上战场,又将会有多少家庭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悲剧?”   “杀了他们!”   百姓们再次被煽动,一个个都赤红着双眼挤过去,不停的打里面的人。   沈望和流光看着铁笼子上的云烟和青梅,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们也看出来了,真好。   不知是谁用匕首不停的捅向笼子里的人,几刀下去,那里面的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八贤王见状,连忙让人去查看。   “让开,让开!”   官兵上前斥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身过去,却发现铁笼子里的人已倒在血泊中。他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面色骤变,连忙跑回去复命,“王爷,不好了,那两个人死了。”   “什么?”八贤王愣住了。   这......这邪门了。   他要等的人迟迟不现身,两个冒牌货却死了。   他气得转身钻进马车。   “出发!”   “王爷,那...那...那尸体怎么办?”   “就放在铁笼里,一路暴尸到乐亭。”八贤王狠戾的道。   他倒要看看,沈望他们来不来收尸。   现在看来,沈望的确是出临安城了。可他是怎么出去的?他自问这临安城是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的,他人是怎么离开的?   这一点,让他好奇又气愤。   “是。”那人转身走到城门前,大声喝道:“开城门!百姓必须逐个检查后才能放行。”   “是。”   关闭了一天一夜的临安城门终于徐徐打开,老百姓们欢呼一声,不由分说的就随着军队往外冲去,那些守门的人拦也拦不住。而云烟和青梅早已趁乱躲进了其中一辆马车的底下。   顺利出了城门。   她们笃定,八贤王一定会带着孟夏前往乐亭。   她们只有跟在八贤王身边,这才可以顺利找到孟夏。   穆大夫出了城门,想了想,还是朝着乐亭的方面走。   马车上,八贤王闭目养神,冥思苦想了许久,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完美的计划怎么就会没有钓到大鱼?这不正常。车帘轻晃,有人进来,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八贤王睁开眼,慵懒的看了过去。   “飞雪,事情都查出来了吗?”   “回爷的话,那四十个据点被同时捣毁,手法却是相同,相信一定是同一批人所为。属下让人去查,已有了眉目,那些人的手法像极了江湖上的一个门派。”   “哪个门派?”   八贤王眸光渐冷,聚寒成冰。   “无影门。”   飞雪说完,小心翼翼的端睨着八贤王的表情。   “果然是她。”八贤王并不意外,毕竟出了这事后,他第一个猜到人不是孟夏。   飞雪惊讶。   八贤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见她眉眼有几分与孟夏相似,心里又突生一计。他伸手扯了飞雪一下,飞雪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锢住她的下巴,缓缓抬起,细细的端睨。   细看之下,的确有几分相似的神韵。   他勾唇微微一笑,飞雪的心砰砰直跳。   王爷怎么这样看着自己?   飞雪这些暗卫平时都生活在暗无天日中,什么男欢女爱,她们并不知晓。她们女子中,有不少人都对八贤王有一种奇妙膜拜之情。毕竟八贤王也才四十多岁,又保养得宜,一身的儒雅高贵,这样的成熟男人,的确会让一些女子动心。   “王...王爷......”飞雪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双手推着八贤王的胸膛。   隔着锦袍下的热度传到了她的手心,瞬间就传达到她的四肢百骇,她全身都火烧火燎起来。她低下头,露出纤细的玉颈。   八贤王俯首,在她玉颈上轻啃了一下。   立刻引来飞雪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极好。想想从这里到乐亭还有几天的时间,他心想,如果有飞雪陪着,也许不会那么无聊。   “啊......”   飞雪惊呼一声,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   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八贤王紧抱在怀里,挎坐在他的身上。   她羞红了脸,不安的唤道:“王爷,你...你......”   八贤王笑了一下,轻啄了她的红唇,“飞雪,你可愿意为本王生下一儿半女?”   飞雪愣住了。   八贤王又笑,“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他按着她的脑袋与自己贴近。   不一会儿,马车内就传出异样的声音。   外面的侍卫,听着面红耳赤。   马车不正常的颠动,外面的侍卫却不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   飞雪眸中含泪,那里火辣辣的痛着。   八贤王却是眉眼含笑,一脸餍足,他的衣襟半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肌。飞雪别开了脸,想到他的生猛就有些后怕。八贤王呵呵笑了几声,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吓到你了?”   飞雪不语。   “没事的!以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飞雪还是不说话。   八贤王也不恼,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梳着她的乌发,“以后给本王生个一儿半女,本王亏待不了你。”说着,他从马车后的多宝格里取出一瓶绿色晶莹的膏药,“这个给你,擦一下,明早就好了。”   “擦?”   “那个地方啊。”   飞雪一听,脸又红了。   八贤王瞧着,哈哈大笑。   马车下,青梅和云烟对视一眼,青梅焦急的道:“那个老不羞的在笑什么?难道夫人在他的马车上?”青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急得不得了。   云烟想起八贤王对孟夏的肖想,也很担忧。   不会是?   她不敢往下想。   “你要干什么?”她拉住了青梅,拧眉,“你若是从这里出去,你就难有活命。”   “我不怕死!”青梅怒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这么出去,你就能救到孟姑娘吗?孟姑娘看到你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安心吗?”云烟有些头痛,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冲动。   其实,她也着急。   谁会不急呢?可现在真的不是暴露的好时机,再怎么也要等到天黑吧?   “找太医过来。”   八贤王吩咐。   “是,王爷。”马车旁的侍卫匆匆去前面的马车里请来太医。   “前面树林里,休息一下。”   “是,王爷。”侍卫应了一声,提缰,靳马,伸手做了手势,大声喝道:“前面树林里整队休息,各分队派人巡视四周的情况,任何人不擅离休息地。”   “是。”   到了树林里,军队停了下来。   太医背着药箱匆匆来到八贤王的马车里,撂帘进去,就有一股猗靡气息。他看着飞雪满脸通红,八贤王一脸春风行意,便知这里刚刚是怎么的一幅旖旎场景。   “王爷。”   “太医,你帮她易容,易成孟夏的样子。”八贤王凑到太医耳边,轻声吩咐。   太医闻言,点头。   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要用的物品,他开始在飞雪脸上涂涂抹抹,半晌过后,一张和孟夏一模一样的脸蛋就呈现在八贤王面前。八贤王看着,频频点头。   这样才能以假乱真。   前面两个都没有这样的眼睛,怪不得骗不了人。   飞雪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心中一惊。   “王爷。”满目担忧。   前面假冒孟夏的人都难有活命,现在让她假扮孟夏,王爷这是要她去死吗?   “放心!没事。”八贤王朝太医挥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   太医走了后,八贤王便搂过飞雪,在她耳边轻声交待,飞雪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八贤王的好心计。   “好!飞雪明白了。”飞雪点点头,“飞雪保证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八贤王点头。   大队在树林里休息了半个时辰,又开始出发。躲在马车下的云烟和青梅一直不敢动,她们用布把一双手都包了起来,可饶是这样,她们的手也已经快痛到没力气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八贤王下令休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出发。   看样子,他是急着要打仗,生怕错过了大好机会。   “咱们下去。”云烟和青梅趁着夜色跑进了树林里,摸着躲进了灌木丛中,“青梅,你先,我看着。”   青梅点头,钻进去解决三急。   不一会儿,她走了出来,努努嘴,示意云烟进去。   云烟也进去解决了一下。   没办法,她们一路吊在马车底下,不吃不喝,连三急都得憋着。   两人扭动着身子,松松筋骨,太累了,全身都要散架了。   “要不要去找水喝,弄点东西吃。一个时辰,咱们还是有时间的。”云烟问道。   青梅摇摇头,“不了。”   她不是不渴,不是不饿,而是不敢吃喝,不怕半路有三急要处理,那时死憋着才是痛苦。   “去吧。”   云烟摸摸肚子,肚子咕噜噜直叫。   青梅点头,“那行,咱们往下找,看看下面有没有小溪?”   两人摸黑下山,远远的隐隐听到有水声传来,两人大喜,脚步加快。突然,树林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那是踩断枯枝的声音。   “谁?”   两人轻喝一声。   无人回应。   两人疑惑的走过去,突然就有人出来袭击她们,三人缠打了起来。云烟却惊动山坡上的官兵,便朝那人洒去药粉,那人随即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云烟,你下毒?”   “没有,只是让她暂时晕迷罢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这个也不知是什么人,咱们把她丢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青梅点头,凑近,透着夜色打量着树下的女子,“云烟。”   云烟被她突然的惊呼吓了一大跳,连忙捂紧了她的嘴巴,“你这么大叫一声,难道就不怕暴露?”   “唔唔唔.....”青梅似乎很兴奋的指着树下的人,云烟蹙眉,低头看去,这一看,她也吓了一大跳?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树下人竟是孟夏?   两人欣喜的相视一眼,连忙蹲下身子去扶孟夏。   “云烟,快,你快让夫人醒过来。”青梅焦急。   云烟点头,取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盖在孟夏鼻前轻晃了一下,不一会儿,孟夏就悠悠醒了过来。   青梅笑着,却带着哭腔的抱紧了孟夏,“夫人,青梅总算是找到你了。”   夫人?青梅?   孟夏眸光闪烁了几下,用力推开她,“你是谁?”   “夫人,我是青梅啊。”   “青梅?我不认识。”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青梅吓了一大跳,云烟也感到奇怪。   孟夏突然抚额,青梅和云烟这才发现,她的额头上缠着白布,布里还溢着血,一看就是受伤了。云烟在想,她不会是头部受伤,失忆了吧?   “我的头好痛!”孟夏一脸痛苦的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云烟,这是怎么回事?”青梅无措的看向云烟。   云烟摇摇头,“她的头部受伤了,可能是失忆了吧。”   “失忆?”青梅惊慌。   夫人失忆了,这是忘记她们这些人了吗?   这怎么可以。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云烟没有怀疑,心想,先离开这里,请个大夫给她瞧瞧再说。这里,她有些后悔没让穆大夫跟着。   青梅连连点头,“好好好!先离开这里。”   说着,两人就扶起孟夏,一直往山下走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夫人,我们带你回家。”青梅的眼眶酸痛,眼泪掉了下来,“我们回家就让小五姑娘给夫人瞧瞧,夫人一定会想起我们来的。夫人,你忘记谁都不重要,你不能忘记王爷和少门主。”   那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是夫人最重要的人。   他们是夫人的幸福。   “谁是王爷和少门主?”孟夏疑惑的问道。   黑暗中,云烟和青梅都没有发现她眸中闪过得逞的亮光。   王爷,你的好计谋居然这么快就奏效了。   山坡上。   沈望和流光一直想办法靠近那两个伤员,可那两人身边一直有人守着,他们又不负责那地方,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孟夏似乎精神很不好,闭着眼睛靠坐在树下,也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   飞掣偏过头,目光柔柔的落在孟夏的脸上。   虽然现在这脸不是她的真面目,可飞掣还是爱看。   见她睡着了,他轻轻的靠过去一点,扶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远远的,沈望瞧着这一幕,心里百味陈杂。   多希望,她能靠着自己的肩膀入睡。   他皱眉,心想,以孟夏的武功,就算她被八贤王点穴封了武功,那她也不该这么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睡着吧?   “你看什么?”流光问道   “她怎么这样就睡了?”   流光看去,摇头,“不知道。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沈望拉着流光朝一旁的树林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李嘉,你陪我去方便一下,树林里黑呼呼的,我一个人怕。”众人听着,不禁哄堂大笑。   沈望窘迫的扫了他们一眼,“笑什么笑?谁没有怕的东西?”   马车里,八贤王面前的小几子上摆着下酒菜,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眸子微眯。   是啊,谁没有怕的东西?   那孟夏怕的是什么?   到底什么才能让她说出无影门的库房在哪里?   孟晨曦。   对!孟夏的软肋就是孟晨曦。 133章 救出孟夏   八贤王端起酒,仰头,一口干了。   咝……   这事他还有一步好棋,希望飞雪不会辜负他的期望才是。   沈望和流光来到林子深处,两人跳上树,隐身在树叶和夜色之中。   “我们靠近不了,硬来又不行,这可怎么办啊?”流光很着急。   “这个地方不是动手的好地方,等到乐亭,咱们再做打算。”沈望思忖了一会,提议。   毕竟在乐亭那里,离大晋也只隔了一条玉田江。   流光点头。   “我有些担心青梅她们,不知她们现在在哪里?”   “不用担心,既然她们知道了那两个人是假冒的,她们一定想办法跟着军队后面。”   “嗯,急也没用,现在关键是要靠近夫人,告诉她,咱们就在她身边。”   说起这个,流光就挺困扰的。   树林外传来集合声,两人连忙跳下去,匆匆跑了出去。有人见他们慌慌张张的出来,便笑着打趣,“李嘉,张枫,你们回来啦?我们还以为你们在树林里迷路了,或是被林子里的东西给吓到拉在裤裆里了。”   “哈哈哈……”   那些人听了,哈哈大笑。   孟夏朝这么看了过来,蹙眉,沈望看了过去,动了动嘴唇,可孟夏已经移开视线,被人催促上马。   她没有看到他的唇语,沈望很失落。   三天后。   军队到达乐亭,高大人组织的乐亭的百姓在城门口欢接,那阵仗让沈望有些好笑。百姓一个个苦着脸,却要被赶着在路两旁排了长队,眼巴巴的看着八贤王带着军队进城。   “王爷,一路辛苦了。”   八贤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定在高大人讨好的笑脸上,眸沈陡的一沉。   高大人的心咯噔一下。   “来人啊!把高荣轩给我拿下。”八贤王冷喝一声,立刻就有侍卫上前把一脸糊涂的高大人给反手扣架住,高大人心慌又疑惑,连忙大声求饶,“王爷息怒啊!”   “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下官……下官……”目光触及八贤王一身的素白,高大人骤然生了一身冷汗,连忙跪下,“下官知道了。下官只是想让乐亭的百姓们来迎接一下辛苦的东玉官兵,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王爷请息怒,下官立刻传令下去,让全城百姓换上素白衣服,严禁办喜事,严禁浓妆艳抹。”   他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差点葬送了自己。   八贤王抬手,侍卫就松开了高大人。   “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是,下官立刻去办。”高大人退到一旁,八贤王看着乐亭的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如今眼看着大战在即,希望各位父老乡亲能够尽力支持军队。大晋欺人太甚,不仅多年前派出孟家做细作,还利用木雕毒害了太皇太后,此仇,咱们若是不报,那其他周围列国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东玉不是软柿子,东玉百姓不可欺。”   话落,现在静悄悄的。   没有八贤王意料中的士气高涨。   高大人一脸尴尬,连忙带着官府的人,大声喊道:“东玉不是软柿子,东玉百姓不可欺。”   八贤王带来的军队也跟着高喊了起来,百姓们见状,这才做做样子,没有半点诚意。   那天夜里,秦家村的爆炸给大家带来太多震撼。   满满一个山沟的尸体,惨不忍睹。   有人还在尸体堆里救了一些命硬的,关于八贤王私自开矿,打制兵器的事情在乐亭已不是秘密。乐亭的百姓没有一个愿意燃起战火,他们不相信孟家是什么细作,尤其是以前秦家村的人。   孟家和秦家,在乐亭是有声望的。   因为他们每年都是义举,不是施粥就是请大夫义诊。   八贤王满意的点头,转身进了马车,继续赶往军营。   百姓们看着铁笼子里的两具尸体,长叹一声,不停摇头。   浩浩荡荡的军队穿过乐亭大街,进了偏远的军营。   人群中,清姑面色苍白的看着铁笼子,如果不是秦丽在一旁扶着她,她已经倒在地上了。她心中悲恸,泪水如断线珍珠般往下掉,秦丽也是眼眶红红的。   “清姑,那个真的是孟姐姐吗?”   清姑点点头,“我收到消息,那人的确是孟夏。”   “呜呜呜……”秦丽听到准信儿,便忍不住的哭了,“孟姐姐不可能是细作,孟姐姐死得好惨啊。”   “快别哭了。”清姑警惕的制止,“你就不怕官兵抓你,把你也当是细作处理了?”   闻言,秦丽立刻咬唇,不敢再哭出声来。   “走吧!咱们先回去,然后再商量。”清姑打起了精神,心想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想办法给孟夏收尸。   两人眼眶红红的回到霓裳阁,心情沉重,便把绣娘们打发回家,直接关了店门。   花厅里。   秦丽拍在桌上哭,清姑红着眼,皱着眉头。   砰砰砰……   有人敲门,那急切,似乎要把门都直接给拆了。   秦丽擦了眼泪,出去站在门后,问道:“谁啊?我们今天有事,休息一天。”   “丽儿,是我。”   秦丽一听,连忙打开门,让开身子迎李氏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李氏也是眼眶红红的,母女二人相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的垂泪。   秦丽吸了吸鼻子,“娘,到里面坐着说。”   李氏点头。   心情很沉重。   她和王氏情如姐妹,这些年来,孟家也帮了他们家不少,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孟夏,他们家怎么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风光。今天,她们秦家村的人也在迎军队伍中,听了八贤王那一席颠倒是非的话,看到铁笼子里的尸体,他们是又恨又伤心。   清姑起身相迎。   “大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李氏说着,已泪流满面。   “我正想着办法,说什么也得让她入土为安了。”   “嗯,是这个理。”   清姑长叹了一口气,“只是,这谈何容易?”   三人沉默了下来。   花厅里静悄悄的。   过了许久,秦丽就看向清姑,试探性的问道:“清姑,要不咱们找高夫人帮忙吧?”   “高夫人?”清姑蹙眉,那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心鬼。   粘上她,还不知将来能不能甩掉?   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秦丽点头,“高夫人贪财,如果咱们下点血本,她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大家都知道,高大人惧内,高夫人帮忙,我觉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清姑沉默着,三思又三思。   “行!这事咱们去找一趟高夫人,大不了上次那笔钱,咱们还她便是。”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知县府找高夫人吧?”秦丽说风就是雨,恨不得立刻就跟高夫人面对面的谈这件事情。   清姑摆摆手,“现在不行!咱们什么都还不清楚,怎么找她说去?这样吧,你拿拜帖去知县府,咱们约高夫人明日在茶楼见面。”   “好,我这就去。”   秦丽匆匆去写了拜帖,返回花厅交待了李氏一声,“娘,你先在这里陪着清姑,我去去就回。”   “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   李氏看着秦丽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看向清姑,道:“瞧瞧这孩子,还是一点都不稳重,就是急性子。”   “秦丽这孩子不错,大嫂子教了一个好女儿。”   “她这哪是我教的,她就是跟着你和美华学的,这孩子从不让人操心,就是怕她这急性子,婆家不喜欢。”   “不会的!”   两人长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大嫂子,你喝点茶吧。”清姑倒了茶,推了过去。   李氏点点头,“好!”端起茶,还没茶,她又放下,满目悲伤的道:“这事若是让孟大嫂子知道了,她得伤心成什么样子?”说着,泪然潸下。   人世间,最悲的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嫂子,这事谁也不想,最可恶便是无中生有的人。自己无恶不作,还要装成什么一代贤王来恶心人,真正是伪君子。”清姑想起八贤王,她就恶心到想吐。   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提及八贤王,李氏就担忧起了秦宝林。   “宝林去收皮毛了,以前都是小年前就回来,现在不知他何时回来。如果他知道了这事,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康跟秦宝林在一起,李氏想是不是应该让公公写封信,让秦康拖住秦宝林,别让他回乐亭,最好是过年都别回来了。这些年来,秦宝林对孟夏是什么样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   清姑听了,也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也担忧这个。   军营那边,一下子新驻了这么多的将士,虽然早已准备,但整军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沈望怀里揣着一个油包,东张西望的从关着孟夏和飞掣的那个帐房前走过。眼尖的守卫见了,立刻喊道:“欸欸欸,那谁?张枫,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这不是赶着去整理帐房吗?”   “没什么?”那两人见他的手紧紧的摁着胸口,两人相视一眼,便朝他走了过来,“欸,你小子藏了什么好东西?快点拿出来,否则,我们可就要去报告左将军了。”   沈望一脸焦急的摆手,“没……真的没什么,你们可千万不要去告诉将军。欸,你们干嘛呢?”他正说着,那两人就突然伸手把他怀里的油包给抢了过去。   “哇,真香!”   那人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可真不讲义气,有好吃的居然想要独食。”   “不,不是的。”沈望紧张的摆手,“我,我这准备送去给将军下酒。”   “将军让你买的?”   “不是。”   “那就得了,这个烧鸡,我们兄弟吃了。你明天再买去孝敬将军吧。”   说完,那两人已大摇大摆的拿着油包离开,坐在帐房前,一人撕了一个鸡腿,高兴的啃着。   沈望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那人用袖子胡乱抹了下嘴巴,撕了个鸡翅递给沈望,“来,也给你吃一个鸡腿。”   感觉这只烧鸡是他买的一样。   “真的可以吗?”   “当然,吃吧。”   “好!”沈望挨着他们坐了下来,一边啃鸡翅,一边点头,“嗯,这家的烧鸡真香,明天还得去再买一个。”   那两人停了下来,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你明天还买?张枫,你小子有点银子啊。”   “马上就要上战场,现在不知还什么时候吃?一旦上也战场,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说不定,何必苦了自己。”沈望忧伤的说着,又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两人闻言,顿时没了食欲,一脸苦哈哈的道:“是啊!上了战场,也许就是一去不回了。真他娘的,这都是谁整的事情?没事儿打什么仗?好好的过些太平日子,不行吗?”   “吃吧。现在有吃就吃,咱们也就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话落,沈望又咬了一口。   那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吃。   主将帐营里。   八贤王和左将军,奉将军一起围着孟夏带回的那张地图,三人细细的商量着战术。   “王爷,为了安全起见,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派小支队伍就试探一个哨点?看看这图到底是不是真的?”左将军心有疑虑。   奉将军也附合,“属下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两人齐齐的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紧盯着地图,心想,孟夏把他弄得如此狼狈,那么多的产业被她一夜就端了。如此一想,她似乎也不可能拿真的地图给自己,若是直接进军,那后果堪忧。   思量一番,八贤王同意他们的意思,“你们下去安排,派两支小队出去,从这里,这里进去查看。”   他想,如果两个哨点没错,那这地图应该就假不了。   “是,王爷。”   左将军和奉将军下去安排打探军情之事。   八贤王盯着桌上的地图,许久,他将地图卷起,收觅,出了帐房。   “飞花,走,去看看那两个人。”   飞花从暗处纵身出来,“王爷,笼子里的那两具尸体呢?该如何处置?”   “放着!自有用处。”   “是,王爷。”   飞花不明白,假的,一路也没有钓出大鱼,那还要留着何用?反正真的还在手中,这样留着,有些多此一举。只不过,这话飞花也只是在默默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主仆二人,没有多说半句话,一路直直去黑布帐房。   “哎哟,肚子疼。”   那两人把只剩鸡骨架的烧鸡丢一旁,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两人齐唰唰的朝沈望看去。   不会是这小子在烧鸡上做了手脚吧?   可他们看着沈望手中的鸡骨头,又取消了这个怀疑。   “你们怎么了?”沈望一脸关切的看着他们。   “没事!我们去一趟茅房,你在这里帮我们看一会。”   “哦,好。”   “记得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好,我明白的。”   那两人叮嘱完,便抱着肚子冲向茅房。   沈望把鸡骨头一丢,流光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准备进去与孟夏会面。   “怎么是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   飞花领着八贤王过来,目光充满戒备的打量着他们。   沈望垂着头,拱手应道:“回姑娘的话,换班了,一直都是轮流看守的。”   “嗯,知道了。”飞花懒懒的‘嗯’了一声,看向八贤王时,立刻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王爷,里面请!”   八贤王瞥了一眼地上的鸡骨头,什么也没说,便抬步进了黑帐房。   沈望朝流光示了个眼色,流光立刻去茅房。   那两个人是不能留下了。   不一会儿,流光回来了,朝沈望轻轻颔首。   两人站在帐房前,凝视聚听着里面的动静。   “孟夏,东西在哪里?”   孟夏偏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医绝孤本》和无影门的库房。”   “我早就说过了,《医绝孤本》被火烧了,无影门的库房,我不可能告诉你。”真正是无耻,他居然肖想无影门的东西。   八贤王勾唇,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我说过,我不相信《医绝孤本》被毁了,你毁了我那么多产业,我要你无影门的库房,这是理所当然的。”   “无耻。”   看着怒气滚滚的孟夏,八贤王的嘴角慢慢上扬。   这么聪明的女人,自己四年前怎么就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   若是他当年收了她,那他就是如虎添翼,现在还有可以难得到他的。   可惜,终归算错了一步。   “王爷……”   “何事?”   “孟姑娘最是重情重义,咱们不是有飞掣在手上吗?再说了,这里是乐亭,还有以前秦家村的人,还有霓裳阁的人。”飞花一脸阴损,心肠狠毒。   “这个办法好!”八贤王笑了,扭头给飞花示了个眼色。   飞花蓄笑上前,抽出匕首,一步一步的靠近飞掣。   “你要做什么?”   孟夏紧盯着那匕首。   “姑娘若是说了,他就不用受着苦了……”说着,飞花手中的匕首朝飞掣腿上刺去。   飞掣闷哼一声,咬唇。   “如果我拿你们再换大晋的半壁江山,沈望会不会愿意呢?”   大晋的半壁江山?   孟夏瞪着八贤王,这个就是一个恶魔。   “飞掣跟你了快二十年了,你就这么对他?”   “怎么?心疼了?”八贤王一个掌风过去,飞掣胸口受了一掌,嘴角溢出了血丝。   “你住手!”   “《医绝孤本》和库房,你想起来了吗?如果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和飞掣离开。这场战争,我也可以停止。我告诉你,我的人已经去查下哨点了,如果你给的地图是假的,那就让秦家村的人为你付出代价。还有秦宝林,那个爱了你这么多年的男人,你忍心吗?”   八贤王笑了。   他要的可不止是大晋的半壁江山。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一点一点吞噬过来。   “夏姑娘,不能答应他,你答应他了,那就是助纣为虐。”飞掣大声制止。   孟夏看向飞掣,曾经的武功高手,现在被八贤王废了武功,一身是伤。   这是自己连累他了。   眼角微涩,孟夏紧咬着唇。   “想好了吗?”   孟夏不说话。   八贤王抬手,飞花立刻又补了飞掣几刀。   孟夏喝道:“老王八蛋,你要杀就杀,别磨磨蹭蹭的。”   “你不说?”八贤王的脸色难看了,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道:“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咳咳咳…。我不会忘记,我的一切苦难都是你给的。我告诉你,你最好就是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我家晨曦这些年受的苦,我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孟夏呸了八贤王一脸。   “很好!”面目扭曲,八贤王的手劲重了几分。   “孟姑娘。”飞掣大惊。   帐外,沈望朝流光点点头,流光立刻纵身离开。   “王爷,大事不好了。”沈望看到火光之后,立刻冲了进去。   “何事如此惊慌?”飞花呵斥。   沈望拱手,道:“外面……”   他还没有说完,外面已传来惨叫声,还有……   “着火了,快来人啊…。”   飞花跑了出去,举目望去,眼前一片火海。布质的帐营一点就燃,火比人高。   “王爷,着火了。空气中有煤油的味道,一定是沈望带人来夺尸了。”飞花跑回帐房,不敢去看八贤王铁青的脸。   “王爷,铁笼子那边来人了。”一侍卫冲进来,没有惊慌,而是一脸喜色。   沈望瞧着,心里明白,原来八贤王想利用两具尸体来引自己上钓。如果自己没有发觉那两人是假的,估计是一定会不计后果的夺回尸体,只可惜,八贤王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是,那边的人是谁?   他并没有援兵,只有他和流光。   八贤王挥手,“立刻让人灭火,飞花,不要让火烧到这里来。”   说完,他匆匆赶去铁笼子那边。   几十个黑衣人正与官兵们打得一团混乱,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一个个官兵被人像是劈冬瓜般的除去,倒在地上。   八贤王大喝一声,“弓箭手,放箭!”   箭如雨下,黑衣人齐力用剑格开,却仍旧不少人被箭射中。   “撤——”眨眼工夫,黑衣人所剩无几。   “想逃?没那么容易。”八贤王认定这些人中有沈望,兴奋得眼神骤亮,“给本王活捉他们几个。”   “是,王爷。”   那边打得火热,这边黑帐房里,也刀光剑影。   “你们看着这里,我马上就找人过来。”   沈望在飞花的话落下瞬间,拔剑而起。   “你疯了?”飞花避开一剑,怒瞪着沈望。   沈望不理她,继续挥剑刺了过去,孟夏和飞掣面面相觑,对于这个突变画风,他们很是疑惑。   流光在外面与赶来的官兵厮杀。   砰的一声,飞花被沈望一脚踢开,他快速的跳到孟夏身旁,将解药喂进她嘴里,“夏儿,是我。”   孟夏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他。   “小心——”   沈望被飞花的剑划了一下,他连忙护在孟夏和飞掣面前,带血厮杀,一招一式,不曾手软。   外面有官兵冲了进来,沈望一剑一个,越战越勇,仿佛被地狱修罗附身,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将冲进来的人,斩杀殆尽。   没有丝毫手软,直至剩下飞花一人。   飞花一怔,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是阎王。   “该死——”沈望冷眸,一剑砍断了飞花的手臂。   在飞花痛呼时,一剑刺入她的大腿。   砰的一声,飞花落在了孟夏身旁,孟夏拾起一旁飞花的剑,一刀一刀的刺下去,“这是你欠飞掣的,还你……”   “啊……”   飞花一身是血,惊恐的看向飞掣,“飞掣,念在同门,你让她饶了我吧。”   “既知是同门,你还下手狠毒,你该死!”孟夏一刀下去,没入胸口,这一刻,飞花失声痛呼几声,一命呜呼。   孟夏虽然服了解药,但功力并不能一下子就回来,她的身子还是很软。   沈望举剑,斩开孟夏和飞掣身上的铁镣。   “你带着孟姑娘离开吧,不用管我了。”飞掣一身是伤,武功被废。他深知,带着他一起离开,那只会拖累大家。   孟夏立刻摇头,“不行!我不能留下你。”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沈望蹲下身子,扶起飞掣,“你不走!孟夏是不会走的。”   飞掣朝孟夏看去。   孟夏忙点头。   “王爷,夫人,咱们快离开这里。”流光一身是血的冲了进来,上前扶过飞掣,四人一起出了黑帐房,快速的进了后面的小山坡。   那边,八贤王见还有两个黑衣人一直在顽强抗战,便亲自上阵,将那两人拿了下来。   “拉开他们的蒙面布。”   他有些兴奋,期待看到沈望的脸。   “是,王爷。”   蒙面布拉下,八贤王不禁错愕,不是沈望。   “你们是何人派人的?”   那两个黑衣人不说话。   “王爷,出事了。”又有侍卫跑来。   八贤王飞愤的一脚将那侍卫踢飞,“没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咋咋呼呼的。”   左将军带兵匆匆赶来,“王爷,大事不好了,黑帐房那边出事了。”   黑帐房?   八贤王立刻纵身离开,远远的抛下一句话,“把他们杀了。”   可恶!   竟是调龙离山。   黑帐房里,尸首满地,却没了孟夏和飞掣的身影,八贤王四处扫看了一圈,指着小山坡的方向,喝道:“给我追,他们中有两个伤员,一定走不远的。”   沈望,你来送死,爷就成全你。   八贤王亲自带队离开。   四人跑下山坡,杀出军营哨口,从那里夺了两匹马离开。   驾……   沈望拥着孟夏,感觉世界都大自己怀里了。   “夏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头顶传来沈望柔情的声音,那声音里夹带着心酸和无助,还有喜悦。孟夏反手抱紧了他,“嗯,终于,我们又在一起了。”   “王爷,后面八贤王带着人追上来了。”流光驾马过来,他的马驮着两个大男人,显得有些吃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慢下我吧。”   “不行!”孟夏从沈望怀里探出头来,看着飞掣,直摇头。   飞掣深深的看着她,弯唇笑了笑,“孟姑娘,你能安全离开就好,我不重要。”   “谁说的?”孟夏瞪着他,“你大哥还在平谷等你呢。”   “我大哥?”飞掣笑得一脸满足,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不知出处的孤儿,如今能知道自己还有亲人,他已经死而无憾了。“我大哥快要成亲了,以后,我们高家就不会没有后人了。孟姑娘,谢谢你!”   飞掣决裂的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在跳下去时,他用力的踢了马屁一脚,马儿吃痛,一下子就跑远了。   “不——”孟夏大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飞掣掉下去。   沈望搂紧了她,不停的在她耳边,说道:“夏儿,不要辜负了飞掣的好意。别回头,咱们走!咱们只有离开,才能为他报仇。”   泪,潸然而下。   风,将泪吹走,如雨。   飞掣看着远去的马儿,咧嘴笑了笑。   真好!   她会安全的。   他爬起来,冲着另一边大喊,“孟姑娘,快跑,别管我。”   驭……   八贤王勒马,马儿长嘶一声,在飞掣脸上喷了一口浊气。   “孟夏他们人往哪里去了?”八贤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飞掣往东边看了一眼,然后指着西方,道:“那边。他们往那边去了。”   八贤王冷冷的勾唇,笑了笑,指着东方下令,“往那边追。”   “是,王爷。”   官兵们得令,驾马火速追赶。   八贤王从马背上跳下来,甩手打了飞掣几巴掌,“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飞掣扭头,不看他。   八贤王愤怒,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看着自己,“怎么不服气?”   “哼——”   八贤王笑了笑,“我就让你多活几天,你以为他们能逃出乐亭?别太天真了,我早已加强了防备,他们就是离开这里,也逃不出乐亭。如果他们敢去城门口,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飞掣闻言,心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八贤王见他面色骤变,笑了。   “你就等着他们回来和你作伴吧。”   “无耻!”   “我无耻,你能有多干净?”八贤王反讥,“这些年,你为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手上沾了多少无辜的血?”   飞掣无言反驳。   的确!他为八贤王做了不少坏事。   “拖着他走。”八贤王跳上马,冷绝下令。   “是。”侍卫绑住飞掣的手,牵了一条长绳给八贤王。   驾……   飞掣身不由己的将拽着离开,狼狈的不由向前。   天边,太阳升起。   侍卫回报,“王爷,没有追到人。”   八贤王扭头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飞掣,心知,自己又上当了。   “传令下去,城门封锁。”   “是,王爷。”   “你,带人去秦家村,把那些人全给我押到军营去。”   “是。”   飞掣虚弱的骂道:“你会不得好死的,无耻之徒。他们是东玉子民,你就不怕天下百姓唾骂你?”   “大丈夫,若没有一点手段,如何成事?”八贤王调转马头,策马离开。   ……   “夏儿,你的伤势如何?”马儿累死了,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沈望让流光把累死的马埋了。三个人找到一条山间小溪,流光去找吃的,沈望留在河边照顾孟夏。   孟夏摇摇头,“我没事!他们没有打我。”   她只是服了软筋散,脸上受的那几巴掌,也早已消了。   “来,喝点水。”   沈望捧了水过来。   尽管心疼,但眼下也只能喝生水了。   孟夏低头,喝干了他掌心里的水,溪水很甜,喝进去,冰凉冰凉的。   沈望又去捧了一捧,“再喝一点。”   孟夏低头,喝水,然后,摇头,“可以了。”   她目露担忧的看着溪水,低低的道:“也不知飞掣怎么样了?”   “放心!以八贤王的脾气,他暂时还不会对飞掣动杀机。”几次交手下来,沈望已经知道八贤王的脾性了。还有一丝利用价值的,他都不会放弃。   “真不知,接下来他还会有什么手段?”   “夏儿,这仗要打起来了,如果他拿秦宝林和秦家村的人来要挟你,你会怎么办?”沈望想起八贤王在黑帐房里说过的话,心里确定,八贤王不是随口说说。   他现在已经撕破脸,不再屑于做一个虚假的贤王了。   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孟夏瞪大了双眼,双手紧攥成拳。   如果真是那样,她会怎么办?   秦家村的人,她没有什么感情,可如果眼睁睁的看着秦宝林死,她做不到!   “走,咱们出山去城里。”她不能一走了之。   沈望皱紧了眉头。   孟夏抬眼看着他,道:“我们看能不能赶在之前,疏散秦家村的人。”   “好!”沈望点头。   他知道,这事他劝不动孟夏。   如果真的置之不理,他自己心里也不会没有愧疚。   吹了一声口哨,唤来流光。   “流光,你即刻赶去新的秦家村找秦九公,让他带着村民躲起来,八贤王很有可能会拿他们开刀。”孟夏吩咐,“我和沈望去城里,咱们在靳府会合。”   “为什么是靳府?”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夫人。”   三人分头行事,立刻出发。   流光一路纵着轻功离开,那些官兵拖三拉四的,等他们到了新的秦家村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村长,你们保重!最好就是分散了去投靠亲戚,八贤王下了狠心要来抓你们,你们不走,那就辜负了我家夫人的一片苦心。”官兵离开后,流光拉着秦九公从梁上跳下来。   秦九公不死心,不相信八贤王会这么对东玉百姓。流光便让他劝村民躲进山里,护着他见证了事实。   这个事实是残酷的。   也打破了秦九公的最后一丝幻想。   “小兄弟,你赶紧离开吧。”   “我先送你上山。”流光坚持送他上山与村民汇合,那些村民见秦九公回来,连忙围上去,追问:“村长(九叔公),事情怎么样了?”   秦九公长叹了一口气,眸中蓄着泪花,“大家都各自逃命去吧。”   “啊?”   这事是真的了。   可恶的八贤王,他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你们先暂时离开,等八贤王战败了,你们再回来也不迟。”流光看着绝望的村民,心里有些发涩,“八贤王不会成功的,你们就放心吧。”   如此小人,若能成事,那是天理难容。   秦九公颤颤巍巍的道:“大家都散了吧。身外之物,也别再要了,还不知那些官兵会不会回头?这位小哥说的没有错,咱们迟早会回到自己家里的。”   “村长,我们明白了。”   “村长,你保重。”   “九叔公,战后,咱们回村里再相聚。”   大家听从了秦九公的话,依依不舍的告别。   “爹,丽儿娘和丽儿还在城里呢,我得去找她们。”秦丽她爹面色着急。   八贤王是认识他们一家子,她们娘俩在城里很危险。   秦九公拉住了他,“大小子,你不能去。八贤王认识你我,城里不是我们的去处。咱们哪里也去,就在这山里躲着。”说着,他看向流光,“这位小兄弟,你帮我们去城里的霓裳阁找一下秦丽娘俩,或是,我带个信给孟家丫头,让她救救她婶子。”   “行!我马上就去,你们就在这山洞里躲着,我若是找到她们了,一定让她们来这里找你们。”   “谢谢小兄弟。”   “不用!事不宜迟,我这就去。”   父子二人送流光出了山洞,听到村子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两人又连忙躲进山洞。   那些人果然又回头了,正在搜刮村子里能吃能用的东西。   流光武功高,离开时,并没有惊动村子里那些贪婪官兵。   那边,孟夏和沈望偷偷进了城,换了一身粗布衣,一人前着一篓子的青菜,大摇大晃的在街上行走。身边的官兵走过,可并没有人去注意他们。   两人一路来到霓裳阁的后门,四处扫看了一圈,忽见墙角有人偷偷摸摸的监视。   两人暗叫一声不好,相视一眼,连忙离开霓裳阁后院的那条巷子。   “怎么办?霓裳阁已经被人监视了,也不知秦丽她们会不会被抓走?”走到大街上,两人压低了声音交谈。沈望握紧了她的手,低声安抚,“你别着急,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如果她们被抓了,那人一定会传出消息,不然,他怎么引咱们上当?”   孟夏想了一下,点头。   “走!咱们去茶楼喝茶。”   “可咱们?”孟夏看了看两人的衣着打扮,有些迟疑。 134章 惊险出城   沈望举目四处看了一下,“走吧!”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买衣服?”沈望把她背上的竹篓取了下来,放在成衣店门口,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成衣店里空空的,只有一个中年掌柜坐在柜台里打盹,两人走了进去,沈望在柜台上轻敲了几下,“掌柜的。”   “哦哦哦,客倌要点什么?”掌柜的一下子惊醒,睁着惺松的睡眼,看到两人一身补丁的人时,眼里顿时没了热情,“你们要点什么?是要布匹,还是成衣?”   沈望直接忽视掌柜眼中的轻视,指着墙上的成衣,“这套和那套都拿下来给我们试试,另外,还有鞋子,还有……”他在店里转了一圈,指指这个,指指那个。   掌柜的跟在他身后,他指一件就拿一件,抱了个满怀。   他看着怀里的东西,这才想起眼前这两人不像是有钱人,他正想把东西放回去,沈望就拿了一碇银子放在他柜台上,“这个够了吧?”   掌柜的愣愣的看着那碇银子,呐呐的道:“够了。”   沈望从他怀里拿过东西,挑出女装的递给孟夏,“媳妇,你先去换吧。”   孟夏点头。   掌柜跑到柜台前,拿起那碇银子,用力的咬了一下,然后嘿嘿的笑了。   沈望笑着摇头,“这是真的,掌柜的放心。”   掌柜的笑着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大兄弟,瞧你这衣着,也不像……”不像有银子的人,这怎么出手这么阔绰?   “不像有钱人?”沈望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道:“马上就要打仗了,今日哪知明日事,所以,我今天就带着媳妇儿上街,有什么想吃的,想穿的,想买的,我们都买。现在还好好的享受一下,以后怕是没机会了。人若死了,却发现攒了一辈子的钱都没花,那真是可悲。”   掌柜的一听,眼眶都红了。   长叹了一口气。   “大兄弟,你可真想得通彻。”他想了想,把银子塞了回去给沈望,“你们也不容易,你就拿着银子给你媳妇儿买别的东西吧。今天,你们的衣服,我送了。”   这人说得没有错。   这仗打起来,还不知会是怎样。   他就当是做做好事吧。   “送给我们?”沈望意外的看着掌柜的。   “送了。”   掌柜的重重的点头。   孟夏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掌柜的一看,微笑着点头。   “嗯,不错。”他踮着脚尖拍拍沈望的肩膀,道:“大兄弟,你也去换吧。”   “那就多谢掌柜的。”   沈望把银子递给孟夏,“媳妇,掌柜的说送咱们衣服,这银子你收着,等一下咱们再去吃你们一直想吃的东西。”   孟夏点头,接过银子,收妥,“掌柜的,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   “呵呵!不用谢我,我还要谢谢大兄弟呢。”掌柜的挠挠脑袋,“他的话点醒了我,这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我还守着这店干什么?我等一下就收拾一下,带着一家老小去别的地方。”   战火即燃,还是逃命重要。   “谁都不想打仗。”   “可不是吗?打仗,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安生的日子还没多少年,这又要背井离乡了。”掌柜的一脸愁容,依依不舍的环视着自己的店铺。   孟夏轻叹了一口气。   沈望换了衣服出来。   掌柜看着她们,道:“挺好!你们换了套衣服,整个人都变了。”   “掌柜的,谢谢你。”   “不用!你们走吧,我也收拾一下。”掌柜摆摆手,催促他们离开。   两人从成衣店出来,相视一笑,孟夏打趣,“你是怎么说服掌柜的?他居然送你衣服?”   “我给他银子,他不要的。”沈望耸了耸肩膀,“走吧,媳妇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揽揽她的肩膀,两人因为都易了容,大大咧咧的走在街上也不怕有人认出他们。   “两位官倌,你们要吃点什么?”   踏进茶楼,立刻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来壶好茶,再来一些你们这里的招牌点心。”   “好咧,两位是大堂坐,还是到二楼?”   沈望指了指二楼,“楼上吧。”   “客倌,这边请。”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不知是不是因为就要打仗了的原因,整个茶楼都空荡荡的,就连中间那说书的台上也空了下来。   二楼也空空的,他们走到临窗的桌边坐下。   “客倌,你们先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沏茶。”小二把他们领去坐下,便急急忙忙的去沏茶,端点心了。   沈望朝窗外看了一眼,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小商贩摆摊,只有行人背着包袱匆匆赶路。   这仗还没打,百姓就已苦不堪言。   孟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一仗,完全就是因为八贤王的野心。   “官倌,你的茶,这是咱们茶楼的招牌点心,请尝尝,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小二送了茶和点心上来,沈望给了他一两碎银,小二千谢万谢的笑着离开。   “媳妇,喝茶。”   沈望似乎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从进了城,他就一直唤她媳妇。   “好。”   “吃点东西。”沈望夹了一个类似于炸的麻球给她,孟夏只咬了一口,油味在口腔里溢开,她就忍不住的干呕一声,捂着嘴跑开,准备打个地方吐。   “媳妇,你这是怎么了?”沈望追了上去。   小二听到干呕声,也吓了一跳,连忙跑上来,紧张的看着孟夏,解释,“客倌,我这点心可都是现做的,绝对没有问题的,你怎么就吐了呢?你是不身子舒服?要不要小的帮你们找个大夫过来?”   “不用,不用!”孟夏难过的咽了几下,这才把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她肚子里空空的,也只是干呕。   小二见她说没事,便也就放心了。   沈望扶着她,问道:“真的不用找大夫瞧瞧?”   “不用,我的身子,我清楚。”   嘎吱——   一旁的雅间有人打开门,欣喜的目光落在孟夏身上,然后又黯然移开。她刚刚好像听到了孟夏的声音,出来一看发现只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失望的关上房门,心想,大概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孟夏看去,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李氏,李氏居然在这里。   她正想着冲上去,就听到雅间里传来高夫人傲慢的声音,“是谁在外面发出恶心的声音?”   “高夫人,你别生气。”   孟夏看向一旁的小二,“小二哥,我有些不舒服,我们能不能到那个雅间里休息一下。”说着,她从身上取出沈望在成衣店给她的银子,递了过去。   小二立刻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喜滋滋的接过银子,还跑打开房门,又把外面的茶和点心都端了进去。   “可以了,谢谢你啊。我们休息一下,这里不用小二哥忙了。”   “好的,好的。”不用侍候,又有银子,小二当然是满意的。   雅间里,只剩夫妻二人。   孟夏起身,走到墙边,贴耳听着隔壁的动静。   沈望走去把门闩住,回到她身边也贴着耳朵听。   隔壁雅间传来交谈声,声音不大,但他们都是习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所以,也能听得清楚。   “高夫人,这事你一定要帮帮忙。”清姑给高夫人续了一杯茶,顺势把面前的匣子给她推了过去,“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夫人收下。还有大小姐的嫁衣,我们全包了,上回高大人给的银票,一并还没有夫人。”   高夫人看着小匣子,眼睛一亮。   “咳咳……”她清咳了一句,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把匣子推了回去,“清姑,这不太好吧?上回秦宝林那样提醒我家老爷,现在我若收回银票,我家老爷知道了,他可是会生气的。”   清姑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夫人不说,我们不说,大人又怎么会知道?”清姑笑着把匣子又推了回去,“大人给了,夫人收着当私家钱,这岂不是更好。这么一来,大人面子有了,夫人里子有了。”   高夫人弯唇笑了笑,又把匣子推了回去。   “你们也知道,那两具尸体特殊,若是八贤王知道了,我就吃不完兜着走了。”高夫人一脸为难。   这边,孟夏和沈望相视一眼,明白清姑为什么找高夫人了。   秦丽笑了笑,又取出一个匣子推过去高夫人,“夫人,这里是我们对大小姐的一点心意,里面是一斗珍珠。虽然不名贵,但这些珍珠的色泽不错,全都莲米大的。将来大小姐嫁进临安城,串着当面礼,也是极好的。”   高夫人一怔,双眼放亮。   一斗珍珠?   这么大方。   看来这些人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她了。   高夫人心动不已,不过面上却是很勉强的道:“这事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八贤王看管得严,我让人去办也需要时间。”   她就不明白了,尸首而已。   八贤王让人看管,眼前这些人也拿着重金来找她帮忙。   这一个二个都是怎么想的?   “我们可以等,三天后的日子不错,适合下葬。”李氏说着就红了眼眶。   高夫人看着她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连喝茶都觉得哽人,再说了,她现在收了钱,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两天后,我给你们结果。我走了,有什么事我会让人去霓裳阁找你们。”高夫人起身,她身旁的贴身丫环立刻上前抱起两个匣子,紧随着她离开。   清姑和秦丽她们送她下楼。   高夫人抬手制止,“你们别跟着下来了,若是让人看见了不好。”   “好的,谢谢夫人。”   清姑几人朝她福了福身子。   高夫人颔首,抬头挺胸如高傲的孔雀般离开。   “我们也回去准备吧?”李氏轻道。   孟夏急匆匆的开门出去,在她们身后喊道:“清姑,秦婶子,秦丽,你们别走。”   三人回头,惊讶看着那对陌生的男女。   孟夏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是孟夏。”   嗬……   她们三人吓了一大跳,瞪大双眼看着她。   孟夏不是死了吗?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就跟孟夏长得不一样,她说自己是孟夏,这会不会是冤魂附身?   李氏垂泪,“夏儿啊,婶子知道你死得冤,可你也不能留在人间啊。你放心吧,婶子一定会给你多烧点东西,让你在下面不用过苦日子。”   这都什么都什么啊?   孟夏有些哭笑不得。   “夏儿,咱们带着她们快点离开这里。等一下,高夫人回知县府了,让高大人知道她们在这里,一定会带官兵来的。”沈望出声提醒。   闻言,孟夏立刻握紧了清姑的手,“清姑,我易容了,我真的是孟夏。你们现在快跟我离开,等我们找个安全地方,我再跟你们解释。”   “你真是孟夏?”清姑还是不敢相信。   “如假包换。清姑,你该不会忘记了咱们当年合作的事情吧?你那店还和宝林哥的店打通了。咱们开业时,还请了高大人去。”孟夏有些关急,毕竟她们三人没有武功,如果被官兵追,可不一定能逃得了。   秦丽连忙拽了一下李氏,“娘,咱们快走。”   “快走吧!我已经回过霓裳阁了,官兵已去那里搜过了。”   “哦哦哦,好。”   虽然是满腹疑惑,但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知县府。   高大人一身疲惫的从外面回来,搭耷着脑袋,仿佛肩担着千斤重担。   他长叹了一口气,埋怨,“这都什么日子啊?我堂堂一个知县成了一个跑腿。”说着,他打了哈欠,抬着沉重的脚步进了院子。   从八贤王到了乐亭,高大人就忙飞了,就连大晚上也亲自带着官差四处搜查。   现在满城的百姓都是一身素白,高大人自己就第一时间换上白袍。   “夫人呢?让她来给我捏捏脚,累死了。”高大人进了房间就躺在床上。   “老爷,夫人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嗯,这会儿应该就要回来了。”   “这个娘们,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居然还在外面乱跑?”高大人嚯一下坐了起来,一脸不满。   “夫人,您回来啦。”门口丫环看了房里一眼,低声提醒,“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到处找夫人呢。”   高夫人听了,抬步进去,示意丫环把她的东西放起来。   火气冲天的高大人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高夫人一身大红色锦裙,顿时就气得走过去就甩了两巴掌,指着她的额头,骂道:“你这个败家娘们,你穿成这样,这是要害死我吗?”   他眼角余光一扫,见旁的丫环抱着两个精美的匣子,气得挥手把匣子打在地上,砰的一声,洒了一地的珍珠。   高大人瞪大了双眼,蹲下身子打开另一个匣子,立刻被里面的银票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少说也有一百万两。   这个娘们,她到底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夫人捂着脸,不停的掉眼泪,倔强的不理他。   哼,你打了老娘,老娘为什么还要理你?   高大人本就累了,现在看到这么多银票,又见她一身大红,明显就是刻意打扮过了,心里更是气愤,一巴掌又打了下去,“你不说,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高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被他莫名其妙的打了几巴掌,在场还有这么多下人,她哪里忍得下这一口气,大叫一声就扑上去和高大人缠打在一起。   “王八蛋,你敢打我?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下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夫妻扭打成一团,高大人脚踩到珍珠,滑了一下顺势把高夫人一起拉倒在地上。   “哎哟……”   下人们一看,吓了一大跳,纷纷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把他们扶了起来。   高大小姐闻讯赶了过来,看着下人们忍着笑看好戏,气得大声喝道:“爹娘,你们在干什么?这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被人看着笑话?”说着,她上前把高夫人扶了起来。   当她低头看到一地的珍珠和银票,也是吓了一跳。   “爹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地上的东西。   高大人由下人扶着站了起来,他冷着脸朝下人们挥手,“全都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眨眼间就躲得远远的。   高大人看着高夫人,恶声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又没偷没抢,有人送上门来,我还不要吗?”高夫人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有银子还不要啊?”   “我问你,这是哪里来的?你别扯一些有的没有的。”高大人快没有耐心了。   高大小姐连忙劝道:“娘,你赶紧说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我?”高夫人心里呕得要死,连女儿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她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道:“霓裳阁的清姑送的。”   “霓裳阁?”高大人蹙眉,忙问:“你一大早就去见她们了?她们人呢?她们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银子?”   这娘们果然是要害死他。   他一早去霓裳阁就扑了个空,刚刚被八贤王臭骂了一顿,想不到原来人是和这娘们碰面去了。   “她们让我想办法把那两具尸体……”   啪……   高大人一巴掌甩了下去,手指颤颤的指着她,“你这是找死,可别拖着这一家老小陪着你死。”   “王八蛋,你又打我?”高夫人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高大小姐连忙抱住了她,面带企求的看向高大人,“爹,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怎么又动手了呢?”   高大人看着她们娘俩,甩袖,长叹一声,坐下。   “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们可知,昨晚城里都闹翻天了。今天一早,八贤王就让我带人去霓裳阁抓人,可扑了个空。你们知道八贤王要做什么?他要把霓裳阁的人和秦家村的人都抓起来,他要把那些人全拉到战场去打先锋。”   说着,他愤愤的瞪了高夫人一眼。   高夫人心下一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竟是这么的心狠手辣。   “你难道没有听说那孟夏是大晋的准摄政王妃?他就是拿这些人去要挟大晋的人。”高大人说着,指着她,摇头,“你可算是害死我了,全城的人都知道要穿素色的衣服,你倒好,瞧瞧你穿的是什么?你就盼不得我好吗?”   “我?”   “别我我我的了,你快告诉我,清姑她们人在哪里?我马上带人去抓。”   “我和她们是在小泉茶楼喝的茶,我也不知道……”   高夫人话还没有说完,高大人已急急的出去了。   “马上召集人去小泉茶楼。”   高夫人看着他匆忙的离开,心有余悸的道:“大丫头,这事真那么严重吗?”   “娘,你快把衣服换了,我来这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高大小姐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珍珠捡地匣子里。   “哦,好。”   高夫人吓得不轻,她没有想到自己接了这么一个烫手芋头。   这下可怎么办啊?   她心神不宁的去换了白绸裙出来,蹲下来一起捡珍珠。   “大丫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这东西都收了。”   高大小姐抬眼看了她一眼,宽慰,“娘,你别担心!我爹已经去抓人了,那些人本就是八贤王要抓的人,你就是没有帮她们办事,她们也拿你无可奈何。现在她们已是泥菩萨过河了。”   高夫人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这忙不用帮,银子她也得了。   顿时,她脸上就笑开了花,早已忘记了刚刚受的那几巴掌了。   “大丫头,这里可是一斗珍珠,娘收下就是为了送你的。你收着,以后压箱底,到了临安城可不比在咱们这小小的县城。平时打交道都是名门望族,你就是要拿见面礼,也不能寒酸。”   高大小姐听了,点点头。   “娘,我省得。”   ……   清姑带着孟夏他们进了知县府后隔一条巷子的一户四合院里。   “清姑,这里是?”孟夏惊讶,清姑怎么会这地方的钥匙?   清姑朝她摆摆手,进了花厅就喊道:“小凤儿,你出来。”   “婶子,你来了。”小凤儿从隔壁屋里出来,见到清姑带着四个人,不由的愣了一下,“婶子,这是?”   “小凤儿,婶子如今有难,你能不能帮忙?如果不行,那婶子立刻就带人离开,如果行,那我们就先在你这里暂住一两天。”清姑开门见山,目光直视小凤儿。   小凤儿立刻点头,“婶子,你的事就是小凤儿的事,你别说暂住两天,就是长住,小凤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的命就是清姑救的。   “好!有你这句话,婶子就放心了。”清姑点点头,“你先休息吧,我带她们去房里。”   “好的!婶子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就行了。”   小凤儿什么也不问,转身又回房去了。   清姑烧了水,秦丽帮着沏茶。   李氏紧紧的看着孟夏,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真是夏儿?”   “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女儿可以担保,她是孟姐姐。”秦丽都快听不下去了,这一路上,李氏除了盯着人家看,就是不时的问上这么一句。   孟夏笑了一下,握紧了李氏的手,“婶子,我娘常跟我说,在村里就你把她当成亲姐妹一样。那时候,我们一家也多亏婶子明里暗里帮着,不然也不知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李氏听着,眼眶泛红。   “你真的是夏儿。”   真好!夏儿没死。   “可,那人又是谁?”   “假冒的,像我一样,换了张脸。”孟夏简单的解释,想到了秦宝林,又急问:“宝林哥在哪里?”   李氏愣了一下,连忙应道:“宝林带着秦康出去收皮毛了。我昨天还想着,写信让秦康拖住他,让他别回乐亭,就怕他知道你的事后,不知会做了什么事来。”   “对!不能让他回来。”孟夏点头。   李氏心慌,“为什么啊?”   “婶子,晚一点你就知道了,他们在外面是最安全的。”孟夏摸摸肚子,看向清姑,“清姑,能不能给我下一碗素面?如果有青菜就放点青菜。”   “我去。”李氏朝秦丽招招手,“丽儿,你去给我打个下手。”   “哦,好。”   “我先带你们去厨房。”清姑领着她们去厨房,然后又急急的回到花厅,“夏儿,你快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孟夏看了隔壁一眼。   清姑立刻明了,“小凤儿绝对信得过,你放心!”   孟夏颔首,简单就把事情给清姑讲了一下。   “竟有这样的事情?”清姑惊讶极了,眸子转了一下,她急急的站了起来,“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你们必须出城。”   简直就是太可怕了。   把这个大晋的摄政王送回大晋,或许能阻止这场战争。   “清姑,城门那边已经封锁了,我们出不去。”   “不,有办法。”清姑急急的去隔壁找小凤儿,不一会儿,她就拖着小凤儿走进花厅,“她能带你们出城。”   “她?”孟夏打量着小凤儿。   小凤儿大大方方的冲着她笑了一下,道:“我手里有高大人的令牌,我是可以自由出城的。”   高大人?   小凤儿看出了他们眼中的疑问,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是高大人养的外室,我现在肚子里还有高大人的骨肉。他很宠我,所以给了我一块令牌。”   走上这么一条道,她没有后悔过。   毕竟,她至少还活着。   沈望思忖了一下,朝孟夏点头。   孟夏看着小凤儿,道:“小凤姑娘,如此就得麻烦你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伙伴,他晚上才会到。我们估计明天一早才能出城,今晚就要在这里打搅你了。”   “没事!谈不上打搅。”   清姑突然有了顾虑,“小凤儿,高大人晚上不会来吧?”   这若是来了,那他们不就让他给一锅端了吗?   “他不会来。自我有了身孕后,他很少来,有时也是白天过来看看我,坐一下就走了。”小凤儿苦涩的笑了一下,“他怕他家的老虎婆。”   清姑闻言,看着小凤儿,欲言又止。   小凤儿朝她笑了笑,“婶子,我没事!这样比露宿街头要好。”   唉,清姑叹了一口气。   “面好了。”秦丽端着两碗面进来,一碗只有青菜,一碗有荷包蛋和肉。   孟夏看着自己面前的素面,清清淡淡的,看着她就有一点食欲。   “丽儿,谢谢。”   “煮一碗面而已。”   孟夏笑了一下,把筷子递给沈望,“你也吃。”   早上在茶楼,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吃。   “好!”沈望看着她的素面,蹙了蹙眉头,这么清淡,她以前可是每顿都吃肉的。再看看她消瘦的脸,颊骨都突起来了。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早上还吐了,应该是身子不适?   不会是受了内伤吧?   沈望自己一个胡思乱想了一下,可一看这么多人,便强压着疑惑,什么都没问。   埋头吃面。   一碗素面,孟夏吃的是那个舒服啊。   她好久没有吃过这热乎乎的,吃进去还不会恶心的东西了。   她一脸满足的把空碗推到桌子中间,撂下筷子,笑眯眯的看着秦丽,“丽儿,手艺不错。”   沈望也吃完了。   他看着孟夏一脸满足,又打消了那个身子不适的猜测。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沈望迫不及待的去知县府等流光,流光比他还早到,两人一碰面就一起回到四合院。   “流光,秦家村那边情况如何?”   流光拱拱手,道:“夫人,我先官兵一步,刚把村民疏散了,官兵就到了。”   李氏和秦丽迷迷糊糊的听着,什么疏散?什么官兵?   “这是怎么一回事?”   “婶子,我别急。容我慢慢再跟你说。”孟夏拍拍李氏的手背。   流光又道:“村长让我帮忙找他家儿媳妇和孙女,可我不知她们长什么样子?我刚去霓裳阁,那里乱糟糟的,显然官兵已经去过了。她们会不会被官兵?”   “流光,你别着急!”孟夏指着李氏和秦丽,道:“她们就是。”   秦丽急急的问道:“这位大哥,我祖父和我爷,他们在哪里?”她大概的听懂了。   “在你们村后面的山上,那里有一个山洞。”   “我要回去。”李氏站了起来。   孟夏看着流光,吩咐,“流光,你带她们回去吧。”说着,她又忍不住的叮嘱李氏,“婶子,你记得捎信给宝林哥,让他别回来,除非那人战败了。”   想到这事,孟夏就自责。   说起来,秦家村的人,还有秦宝林和清姑都是受她连累。   李氏重重的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你要保重!”   “我会的!你们也一样。”孟夏伸出另一只手携过秦丽的手,“丽儿,照顾好家人。”   “我知道了。孟姐姐,你也保证。”   “嗯。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氏和秦丽依依不舍的和孟夏告别。   小凤儿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听了很多,却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仿佛她们说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秦丽和李氏离开,她也是坐着不动。   “我回房去睡一会,你们自便。”   她打着哈欠回房去了。   清姑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孟夏和沈望,道:“你们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么冷清的一个人。”   “不会!”   翌日,一早。   小凤儿就让流光套了马车,流光易容成了她的马夫,清姑是她的贴身妈妈,沈望和孟夏躲进了马车顶的夹层里。这马车是流光连夜改造的,在顶上还隔了一个夹层。   那一层很窄小,孟夏和沈望只能一动不动的抱着。   马车徐徐到了城门口,清姑难免有些紧张,小凤儿扭头瞧了她一眼,携过她的手拍了几下,“没事!有我在。”   “停!”守城门的官兵把马车拦了下来,流光笨拙的跳了下去,笑呵呵的跑到官兵面前,不着痕迹的把一个胀鼓鼓的钱袋塞进他手中,“这位官爷,行个方便。今天是我家姑娘爹娘的忌日,我家姑娘想出城去拜祭。”   守兵暗暗掂了一下钱袋,咧嘴笑了一下,随即又板起了脸,“不行!八贤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流光急得直挠头,“官爷,你行个方便吧。”   “不行就是不行!”   “我要出城,也不行么?”小凤儿撂开车帘,手里还拿着高大人的令牌,“我已经得了高大人的同意,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请示高大人。”   那些守门的人都是高大人安排的,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小凤儿,前几天,高大人就陪小凤儿出过城。   “凤儿姑娘,原来是你要出城啊。”官兵立刻就换了一张脸,笑得一脸的谄媚。   小凤儿点点头,“没错!今天是我爹娘的忌日,我已经跟高大人提过了。为了不妨碍官爷的差事,你们就过来例行检查一下吧。”说着,清姑弯腰把车帘全部撂了起来,里面的东西外面一看就一目了然。   守城门的官兵只瞧了一眼,便摆手,“得了,凤儿姑娘是自己人。我这就开城门。”   流光跳上马车。   驾……   马车徐徐出了城门,小凤探出脑袋,笑道:“官爷今日行的方便,小凤儿会记在心里的。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官爷。”   “凤儿姑娘言重了。”   “那就多谢了,晚一点我们回来,还望官爷再行个方便。”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官兵笑着,一个劲的点头。   小凤儿嫣然一笑,放下车帘,“小光,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是,姑娘。”   城门关上,那些守门的便聚在一起说笑。   “欸,那位就是咱们大人的心肝宝贝?”   “真是水灵啊。”   “想不到咱们大人也喜欢老草吃嫩草。”   “呵呵,你们瞧见了没有?那举手投足的都有一股韵味,让人心里酥酥的。”   “你可真是不怕死。这话让大人听见你,你有几颗脑袋啊?”   “说错了,打嘴。”   “哈哈哈……”   收了钱袋的官差把钱袋向上抛了一下,得意看着几个守门的道:“今晚我作东,请大家喝酒,这剩下的,咱们哥俩几个分了。你们说,我够有义气吧?”   众人一看那胀鼓鼓的钱袋,两眼发直。   “你这小子,的确是挺仗义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全聚在一起聊天,成何体统?”高大人陪着八贤王来巡城门,一来就看到这些人围在一起说笑,立刻气得直想骂娘。这些一个个都不争气的东西,他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众人一哄而散。   “王爷,大人。”   八贤王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突然看见一人急急的往袖中塞东西,立刻问道:“你藏着什么呢?”   “回王爷的话,没……没什么。”   八贤王朝身旁的人示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跳下马,伸出手,冷冰冰的道:“把东西交出来。”   那官兵吓了一跳,慢吞吞的把钱袋拿了出来。   侍卫打开钱袋,哗啦一声,一地碎银。   八贤王看了城门一眼,质问:“刚刚你们可是私自放人出城了?”   那些人全都抬头,怯怯的看着高大人。   “你们看我干嘛?王爷问话,说啊。”   有人听高大人这么说了,便应道:“刚刚是凤儿姑娘拿着大人的令牌出城了,她说今天是她爹娘的忌日,上了香就回来。”   高大人听着,一愣。   八贤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喝道:“开城门,给我追。”   高大人醒过神来,连忙驾马追了上去,“王爷,小凤儿不认识那些人,她不会助那些人出城的。”   真是糟糕,这两天倒霉透了。 135章 假孟夏到平谷城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流光回头一看,远远的见有人追来,连忙把马车驶进树林里,打开夹层,“王爷,夫人,快下来,八贤王带着人追上来了。”   沈望扶着孟夏下了马车。   在上面一直缩着身子,孟夏的脚都麻了,一下子没有站稳。   “你怎样?”   孟夏冲着他摇摇头,“没事!”   清姑急急的道:“你们快走吧。”   小凤儿也难得的开口,“你们走吧。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清姑,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孟夏放心不下清姑。   “我不走!我现在是小凤儿身边的人,他们认不出来的。再说了,我儿子还在这里,我不能走。”清姑笑着摇头,急急的挥手,“快走吧!再不走,他们就到了。”   “嗯,保重!”   “保重!”   他们三人有武功,一眨间就消失在树林里。   小凤儿冷静的上了马车,“婶子,上来。你来赶马车,我们这边走。”   “好。”清姑点头,坐在外面赶马车。   “待会不要害怕,只要咱们不认,他们拿咱们没办法的。”小凤儿交待,“咱们就说没有什么小光。”   “好!”清姑深吸了几口气,暗自鼓足勇气。   “停——”   几道黑影从马车顶上跳下,拦下了马车。   驭……   清姑停下马车,小凤儿撂开车帘,淡淡的看着马车前的几个人,问道:“什么事?”   “下来!”   小凤儿狠狠的蹙眉,“这是我马车,我为什么要下去?”   八贤王和高大人追了上来。   高大人急急忙忙的下了马,看着马车里的小凤儿,苦着脸,道:“我的小祖宗,你快点下来吧。”   “大人,你怎么来了?你也是要陪凤儿一起拜祭吗?”小凤儿一脸疑惑,伸手过去,清姑立刻就弯腰进去扶着她出来,“姑娘,你小心一点。”   高大人知道她有了身孕,见她下马车,也伸手去扶她。   八贤王凉凉看了一眼,示意侍卫上前检查。   侍卫跳了上去。   小凤儿急道:“欸,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凤儿别急,他们只是例行检查。”高大人连忙安抚他。   他现在是老来得子,对小凤儿很是宠爱。   小凤儿不吭声了,乖巧的站在高大人身边,清姑的心怦怦直跳,不时的瞄向马车。八贤王如鹰隼的目光紧盯着她们的表情,看到清姑的无意识的动作时,心陡的一沉。   这马车有猫腻。   侍卫从马车上跳下来,“王爷,里面什么也没有。”   清姑骤然松了一口气。   “再查,把马车给本王拆了。”八贤王冷冷的勾唇,冰冷的声音如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清姑轻颤了下。   小凤儿也淡定不下来了,抓着高大人的手臂,道:“大人,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难道凤儿姑娘心中有鬼?”八贤王冷冷的质问。   小凤儿低头用力咬了一下唇,抬头时眸中已溢满了泪水,柔弱的模样让人犹见我怜,她吸了吸鼻子,道:“回王爷的话,小凤儿如今怀有身孕,这老话有言,这个时候不能随便拆孕妇用的东西,这样会动胎气。”   高大人一听,立刻紧张的看向八贤王。   “王爷,您看,这也搜过了,就算了吧?小凤儿一个柔弱小女子,她可不认识那些人。”   这时,侍卫已把马车顶拆开,见有夹层,立刻下来回禀,“王爷,这马车上有夹层。”   八贤王闻言,微眯起双眼,“快追去江边。”   “是,王爷。”   侍卫连忙运着轻功追去。   清姑拽紧了小凤儿的手臂。   小凤儿不停的垂泪,嘴里一直在重复,“怎么办?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怎么办……”   高大人看看小凤儿,又看看八贤王,急得不得了。   八贤王冷冷的睥睨着小凤儿,问道:“凤儿姑娘,这夹层你怎么解释?”   小凤儿用手绢拭去眼泪,眼睛红红的应道:“王爷,你有所不知,很多人家的马车都设有夹层,这方便出行时存放一些贵重的物品。”   听着小凤儿这么解释,清姑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不能慌,不能认。   “哼——”   后面有人赶来,小凤儿定眼一看,脸色发白。   八贤王竟让人把守城门的人带过来了,这一对质就会知道少了一个人。   “你开城门时,这马车上有几个人?”八贤王问道。   守城门的官兵应道:“三个。”   八贤王闻言,眸光危险的射向小凤儿,“凤儿姑娘,你现在该怎么解释?还有一个人呢?”   “小光出了城门就回家了,我让他走的。”   “高大人,马夫是叫小光吗?”八贤王瞥了高大人一眼,见他恍了一下神,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长鞭已抽向小凤儿,小凤儿被长鞭卷起,狠狠的摔在地上。   “王爷,王爷,你手下留情啊。”高大人连忙求情。   清姑扑上去,紧张的去扶小凤儿,“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小凤儿痛得面色发白,额头上溢满汗水,她扯了扯嘴角,冲着清姑笑了一下,“我没事!”   长鞭又甩了下去。   小凤儿再次被卷起狠狠的摔在地上。   “啊……”   “还不老实交待吗?”   高大人急急的扑过去,看着一脸痛苦的小凤儿,急急的劝道:“凤儿,你就实话实说吧。”   “大人,凤儿说的都是实话。王爷不相信,凤儿也没有法子。”小凤儿抓紧了高大人的手,“大人啊,你是凤儿和孩子的依靠,凤儿又怎么会做不利于大人的事情呢?凤儿若是因此而认下,那凤儿就对不起大人啊。”   高大人一听,打了个激灵,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小凤儿是真心为他着想的。   她若是认了,当然会连累自己。   想到这里,高大人更是心疼她,紧紧的抱住她,抬头看着八贤王,道:“王爷,凤儿只是一个小女子,你不能逼她承认吧?”   这时的高大人对八贤王诸多不满。   他这么副供是为了治自己的罪吗?   “哼——高大人,你可不能被美色给迷惑了。”八贤王目光锐利的剜了过去。   这时,又有侍卫匆匆从江赶了回来。   “王爷,江边发现了三个可疑的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我们的人已快挺不住了。”   驾……   八贤王闻言,眸光骤冷,驾马从小凤儿的身上踩了过去。   “啊……”   “姑娘,姑娘……”   “凤儿,凤儿……”   清姑和高大人紧张的抱住了吐了一口鲜血的小凤儿,小凤儿被马一踩已奄奄一息,她直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腿上流下,“大人,孩子…孩子没有了。”   高大人移目一看,只见小凤儿素白的裙子已染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花。他脑中一片空白,老来得子的美梦破裂了。   “大人…大人…对不起!小凤儿不能再服侍你了,你好好保重!小凤儿和孩子会护在大人身边,不会让大人受……”小凤儿说着,又吐了一口鲜血。   高大人心痛不已,忍不住老泪纵横,抱紧了她,“凤儿,凤儿,你不会有事的。我立刻带你回去找大夫,你坚持住,孩子没有了也没事,咱们还可以再有的。”   “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清姑不停的哭,她觉得对不起小凤儿,如果不是她求小凤儿带孟夏他们出城,小凤儿也不会死。   小凤儿伸手擦去高大人的眼泪,努力的弯起嘴角,“大人,别哭。小凤儿会走得不安心的。小凤儿已经没有遗憾了,大人对小凤儿的好,小凤儿是感激的。大人,求你一件事,放妈妈离开,我担心八贤王……咳咳……”   “凤儿,你别说了,我懂,我会的。”高大人伤心的哭着。   “谢谢……”   手无力垂下,小凤儿缓缓闭上眼睛。   “凤儿,啊……”   高大人抱紧了小凤儿,仰天悲吼。   玉田江边。   八贤王赶过去时,他的人已只剩几个在地上打滚,早已没有了孟夏他们的身影,他望着滚滚而流的江水,“搜,沿着江边搜。”   这么急的江水,他们不可能游到对岸去。   “是,王爷。”侍卫离开。   八贤王静静的望向江的对岸,许久才骑马离开。   不能等了,今晚一定要行动。   江下一个被江水冲出来的浅洞里,孟夏和沈望,流光就躲在那里。   三人紧贴着半湿的泥洞,一动不动,身上全是泥泞。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确定八贤王已经离开后,他们才跳上岸,躲到江边的树上。   “王爷,现在江边都有八贤王的人在搜查,我们该怎么办?”   江水太冷又太急,游过去是不可能的。   “等!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他们走了,咱们就扎竹筏。”已经出了城,也算是成功了一半,现在就等这些人撤离。   “我担心,今天晚上八贤王就会发兵。”孟夏轻道:“八贤王会一方面派人在这里牵制我们,一方面准备发兵,他是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闻言,沈望蹙眉。   流光:“夫人,那怎么办?”   孟夏看向流光,“流光,如果让你抱着树干游到对岸,你能坚持吗?”   流光点头,“可以!”   “不行!”沈望摆手,“夏儿,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你有办法?”   “既然八贤王已经做了打仗的准备,那他一定已经江边备了船只。咱们得去找到船,毁了它。”   “对!我这一急起来,居然做了这么蠢的决定。”孟夏拍拍脑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望,“还是你聪明。”   沈望拉下她的手,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道:“再打就更蠢了。”   嘴角溢出笑容。   孟夏瞪大双眼看着他,“我蠢?”   “蠢!”沈望点点头,“刚刚你才这么说自己的。我向来都是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你说自己蠢,那应该就是蠢吧。”   一旁,流光咬唇,偷笑。   这个时候,气氛太紧张,开开玩笑让气氛轻松一点,也好。   “我?”孟夏看着他眼中的点点星光,眸子一转,笑道:“沈望是猪。”   “噗……”流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尴尬的轻咳几声,“咳咳咳……夫人是不是该去找船了?”   “嗯,走。”   流光听了,如获大赦的离开。   沈望搂紧了孟夏,轻啄了一下她的菱唇。嘴角含笑的凑到她耳边,轻道:“沈望是公猪,而你就是蠢蠢的母猪。”   “你?”孟夏举手,作势要捶他。   沈望的胸膛剧烈起伏,抿唇笑着。   他就是把媳妇的话奉为真理了,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只是他也会把她拉下水的。   呵呵!   “走啦。”他搂着她一起去追流光。   他们依着军营的方向,往下流走了不久,就看到岸边停了不少船只。三人惊喜的对视一眼,低声的开始商量行动计划,决定等天黑之后,抢在八贤王带军队来之前行动。   东玉军营,八贤王召集了左将来和奉将军,三人也商量进军计划。   “王爷,咱们派去的两小队已发出信号,这地图是真的。”左将军脸上有难掩的兴奋。   奉将军立刻看着地图,指着那些八贤王已标的红点,道:“王爷,那咱们就分小队带兵从这向个哨点冲进去,然后,在这个位置汇合,一起攻向大晋的军营。”   那些哨点就像是一排关卡护着里面的大晋军营。   “我要平谷城。”八贤王的匕首插在平谷城上,他野心勃勃的道:“你们带人从这里进去,然后,左将来带人去攻击军营,奉将军带兵去攻城门。本王希望天亮之前就能在平谷城的城墙上看到咱们东玉的旗帜,你们等一下就传令下去,打胜仗归来的将士们,每人赏五十两,这并不包括其他论功行赏的奖赏。”   “是,王爷。”左将军和奉将军对视一眼,眸光激动。   八贤王点点头,“你们马上下去整军,天黑时就要到达江边,趁着天黑过江。”   “是,属下立刻下去安排。”   左将军和奉将军一起出了主将帐房。   八贤王看着匕首下的平谷城,轻道:“飞雪,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   “夫人,我们已站在大晋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青梅看着眼前的孟夏,有着说不出来的心疼。   自从她和云烟在那山坡上遇到她后,发现她头部受了伤,而且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她和云烟一路带着她赶回平谷城,也告诉她以往的一切,企图让她想起一点事情,可她每次都抱着脑袋喊痛。   后来,她都不敢再提以前的事情了。   一路还算顺利,她们辗转从泉州回平谷城,并没有再遇到八贤王的人。   青梅扶着孟夏下渔船。   她不知,她眼前的夫人不是孟夏,而是八贤王身边的飞雪。   “船家,这是给你的。”云烟给了船夫一百两银子。她们坐的是一艘小渔般,因为最近东玉和大晋的关系紧张,他们不愿意送人过江,云烟只有了出巨款,这才有人愿意送她们过来。   船夫接过银子,什么都没说,急匆匆就划着船离开好。   云烟背着包袱走过去,道:“走吧!咱们得赶快回去,也不知王爷和流光回来了没有?”   青梅点头。   三人急忙上路,刚走了不久,就听到青杏的惊喜声。   “夫人,青梅。”声落,青杏就跳到了飞雪面前,二话不说就抱紧了她,“夫人,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   呃?   飞雪一脸茫然,还有些害怕的表情。   青梅连忙上前拉开青杏,“青杏,你别吓到夫人了。”   “青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她的头部受了伤,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什么?”青杏惊讶的看向飞雪,这才发现她的额头上还缠着白布,哇的一声就哭了,“夫人,你受苦了。”   “青杏,你先别嚎了,咱们赶紧回去。”青梅掐了青杏一下。   青杏痛得吡牙咧齿,瞪着她,“青梅,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掐得我痛死了。”   “摄政王回来了没有?”云烟问道。   青杏看着云烟,问道:“这位姑娘是?”   “云烟。”   “侠义门的云烟?”青杏好奇的打量着她,笑道:“慕公子还一直在担心云烟姑娘呢。”   云烟闻言,神采放亮。   青杏见了,不如蹙眉。   这个云烟不会是喜欢慕公子吧?小五怎么办?   青梅担心的看了飞雪一眼,“青杏,你别像个老太婆似的,咱们赶紧回去。夫人一路累了,头上还有伤,咱们得赶紧让小五姑娘瞧瞧。”   “哦,那咱们快回。”   青杏带着她们往前走,玄武牵着两匹马走出来。   “夫人,你们骑马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青杏惊奇的看着玄武,玄武面露赧色,“刚好路过,带人来巡江。”   “哦。”青杏点点头,扭头高兴的看着飞雪,“夫人,快上马吧。少门主来了,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少门主也来平谷城了?”青梅很高兴,连忙催促,“夫人,快上马。青杏,你也上,我和云烟跟上。”   “咱们两个骑一匹吧?”   “啊?”几人齐唰唰的看向飞雪,飞雪问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   玄武蹙眉,他怎么觉得眼前的人不太对劲。   “夫人,王爷呢?”   “啊?”飞雪迷茫的看向玄武。   青杏立刻解释,“夫人头部受伤,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什么?”玄武惊愕的看着飞雪。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云烟惊讶的问道:“难道王爷还没有回来?”   “没有啊。”   闻言,云烟蹙紧了眉头,想了一下,道:“玄武,你就在江边等着,或是打一个王爷知道的信号。我担心王爷是被困在乐亭了,算算日子他也该到了。”   难道路上又被八贤王的人缠上了?   飞雪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心里也不安。   如果沈望回到了,她还能骗下去吗?   不行!   她必须尽快完成王爷交待的任务,她扶着额头,一脸不适。   青梅见了,连忙道:“你们先别聊这些了,咱们快陪夫人回去。云烟,这些事情,你回去跟慕公子回禀一下,慕公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回去再聊!玄武,你继续巡江吧,我们先陪夫人回去。”青杏伸手拉上云烟,往马身上打了一下。   两匹马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里。   玄武来到江边,望着对岸,目光悠远。   青杏带着人直接去大晋军营。   “青杏姑娘,这些人是?”   “我家夫人,还有我姐妹青梅,这位是云烟姑娘,麻烦小哥进去通报一声。”青杏朝守门的小兵拱拱手。她这些日子基本每天都会来这里一趟,所以,这些守门的人都她很熟悉了。   小兵本想让她们直接进去就好,可转念一想,还是跑一趟稳妥一点。   “那你们等等,我立刻去通报。”   “有劳了。”   飞雪转了转眼珠子,默默记下了周围的环境,还有守门的人数。   只是她有些意外,她们要进去,居然还要先通报。   这一点,比东玉军营要严格许多。   看来,那摄政王还有厉害的。   不一会儿,小兵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大一小。   小男孩看到飞雪就冲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不轻易哭,但这时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娘?   难道这个就是孟晨曦?   她站着不动。   孟冬笑着上去,上下打量着她,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三妹,你回来,这真是太好了。爹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说着,他拍拍脑门,“对了,我得赶紧回去跟爹娘说一声。”   慕云墨微笑着道:“孟冬,你赶紧回去跟家人说一声,省得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的。”   “我也回家。”飞雪看着慕云墨。   原来,这个就是大晋第一大才子,摄政王的左膀右臂。   众人都愣住了。   青梅惊喜的道:“夫人,你全都想起来了吗?”   孟晨曦抬头,疑惑的看了看飞雪,又看了看青梅,“青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娘有点奇怪,若是以前,娘一定抱他起来,狠狠的亲几口。   可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夫人的头部受伤了,她忘记以前的事了。”青梅解释。   众人瞪大了双眼。   孟晨曦就抱着她的腿,嘤嘤直哭。   孟冬也红了眼眶。   慕云墨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她。   飞雪移开眼,看着孟冬,道:“我想回家看看,也许,我能想起什么来。”   “嗯,好。”孟冬点头。   慕云慕颔首,“回去吧!小五在那里,让她诊诊。”   “娘,走,我们一起回家。”孟晨曦牵着她走向军营外的马车,“等见到祖父祖母,娘就能想起来了。”   “公子。”云烟上前,朝慕云墨拱手。   “回来就好!进来吧,我有事要问你。”慕云墨的目光在飞雪身上停了一下,“青杏,你也一起进来。青梅,你陪你家夫人回去。”   “是,慕公子。”   进了主将帐营。   慕云慕严肃的看向云烟,问道:“王爷呢?”   “我们和王爷在临安城就失散了。”云烟说着,便把在临安城城门前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了,慕云墨蹙眉,“你是说,你们跟着军队,在中途遇到孟夏的?”   这有点奇怪,既然她失忆了,为什么她还知道要逃跑?   “是啊,公子,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云烟问道。   慕云墨看向青杏,吩咐,“青杏,你立刻赶回孟家去,你找小五要一瓶能洗去易容东西的药粉,悄悄的渗到孟夏的洗脸水里。不管是真是假,咱们求个心安,也无妨。那药粉无色无味,她不会发现的。”   “这个?”青杏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慕公子,你是怀疑?”   这太恐怖了。   可青梅不会认错夫人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是关键时刻,半点都马虎不得。你速去,如果真是假冒的,你就把她抓到这里来,我要亲自审问。”   他没有那么乐观。   这里有些事情解释不通。   如果孟夏在军队里,而沈望和流光也混在军队里,他们是不可能放着让她一个人离开的。   他们一定紧盯着有孟夏的地方。   青杏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   云烟一脸愧疚的道:“公子,属下办事不力,太大意了。”   “不!你对孟夏不熟悉,没有认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现在也不一定就是假的,结论还为之尚早。”慕云墨思忖着云烟说的那些事情。   云烟偷偷的瞄了他一眼,眸中不自觉的溢出丝丝柔情。   她早喜欢看他沉思的样子,那种温润尔雅的气质很是迷人。   马车上,孟晨曦一直抱着飞雪的手臂不放,突然,他坐直了身子,小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飞雪连忙抽手。   还是少点接触好,省得露出马脚。   孟晨曦噘着嘴,随即又放柔了声音,道:“娘,我只是想给你把个脉,看看你身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用!我没事。”飞雪把手藏在身后,不让孟晨曦把脉。   “哦,好吧。”孟晨曦脸上溢出丝丝失望,想了一下,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娘,要不,我帮你抹点药吧?我这药可是小五师父特制的,抹了伤口就不会留疤。”   “我……”她不想要,可转念想想,什么都拒绝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便伸手接了过去,“我收着,等回到家里,我再抹。”   “好!”孟晨曦笑得一脸灿烂。   飞雪移开了视线,不太想看到那样的笑容。   一旁,青梅连忙安抚孟晨曦,“少门主,你别太心急,夫人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等夫人想起来,她会像以前一样的。”   孟晨曦点点头。   马车外,孟冬听着里面对话,心里很自责。   每次孟夏出事,他都会自责,他总觉得自己连最疼爱的妹妹都护不好,那就不是一个好哥哥。   “青梅,我爹呢?”孟晨曦深深的看了一眼孟夏,见她似乎不太喜欢看自己,他的心就忍不住的伤心。不过,他一直暗暗的安慰自己,“孟晨曦,你不能这样,娘受伤了,她并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你不能这么小气,你要像以前一样爱娘亲。”   青梅表情担忧的道:“王爷和我们失散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飞雪听了,则是暗暗开心。   最后就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孟晨曦听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马车停了下来,孟冬撂开车帘,“三妹,到家了,快出来吧。”说着,他先跳了下去,然后伸手抱着孟晨曦下马车。   孟老夫人和孟清灵刚从孟府出来,看到孟冬,便问:“孟冬,你回来了。”   孟冬放下孟晨曦,朝孟老夫人行礼,“是的,祖母。”   “夏姐姐?”孟清灵看到飞雪从马车里走出来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冲了过来,抱紧了她,“夏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六婶担心你,现在都生病了。你现在回来了,她一定很高兴的。”   飞雪僵直着身子,皱眉,这人是谁?   王爷可没跟她提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她现在是失忆,就是不认识,也没人会怀疑她。想到这里,她高兴极了,失忆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   她动手轻轻的推了一下孟清灵,“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孟清灵松开她,一脸不悦,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夏姐姐,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说话吧?就算你很快就是摄政王妃了,可你也不能否认自己是孟家人吧?”   “你哪来那么多话?”孟冬在一旁看不下去,动手拉开孟清灵。   孟清灵被他这么用力一扯,不仅手臂生痛,面子上也过不去。她跺跺脚,跑到了孟老夫人身边,委屈的红着眼眶,道:“祖母,堂哥他欺负我。”   “欺负你?”孟冬翻了个白眼,“这个话不能乱说,你一个未出阁姑娘,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可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最讨厌孟清灵了。   一个彻头彻尾的假人,什么大家小姐,她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阴毒女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孟老夫人听孟冬这么不留情面,也差点气得倒仰。   “孟冬,你身为兄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祖母,我这么跟她说话已是客气,如果不是看在大家是亲人的份上,我说出来的话才真的会不客气。”孟冬完全不给面子,扭头看向飞雪,立刻就换了一张笑脸,“三妹,走吧。”   “好。”飞雪点点头,由孟晨曦牵着绕过孟老夫人和孟清灵。   “站住!”孟老夫人冷喝了一声,“夏儿,见到祖母也不行礼吗?”   “我,这……”飞雪不安的看向孟冬。   孟冬把她拉到身后,看着孟老夫人,道:“祖母,我三妹头上受了伤,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别说是祖母,就是我这个二哥,她都认不出来了。”   说完,他便转身,护着飞雪进了孟府。   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孟清灵听了,双眼放亮。   她忘记了刚刚所受的辱骂,高兴的翘起了嘴角。   “祖母,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好?”孟老夫人受了一肚子的气。   “祖母,你糊涂了啊。她既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那我可以告诉她一些啊,比如……。”孟清灵凑到孟老夫人耳边,得意的说着自己刚刚想到的计谋。   说着,她嘴角的笑容就更浓了。   这下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孟老夫人听了,也不禁双眼一亮,连连点头,“灵儿,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下可好了,以后啊,有她的一份就必须有你的一份。她要嫁进摄政王府,你也要跟着嫁去做个平妻。”   祖孙二人,一拍即合。   高高兴兴的隔壁家里,准备实施她们的计划。   她们决定先哄孟夏,再牵着她的鼻子走。   “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快出来啊,看看谁回来了?”孟冬进了院门,便高兴的大喊大叫。孟父、孟阳和秦美华从房里冲了出来,看到飞雪时,三人都不禁愣住了。   孟父扭头就回房。   孟阳夫妇则高兴的迎了上来,“三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佩兰,佩兰,咱们的闺女回来了。”孟父进了房,就急急的进去告诉王氏。   王氏一听,眼泪就簌簌往下掉,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   “这个,我骗你做什么?你等着,我去让闺女进来。”孟父说完,又急急的跑出去了。他看着秦美华抱着飞雪哭,不禁蹙了蹙眉头,“这是怎么了?”   “爹,我三妹头上受了点伤,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孟冬解释。   “什么?不记得了?”孟父的身子轻晃了几下,孟阳连忙扶住他。正想安慰他几句,孟父却微笑看着飞雪,温柔的道:“不记得也没事儿,人回到家里就可以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以后,慢慢再想起来便是。”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往后面看了看,没看到沈望,便问:“沈望人呢?”   “我爹在军营呢。”孟晨曦抢先应道。   他实在不想让祖父祖母继续担心下去了。   “哦。”孟父点点头,慈祥的看着飞雪,道:“夏儿,走,进屋让你娘看看,她担心你,这都急出病来了。”   “祖父,我小五师父呢?”   “小五啊,她去给你祖母煎药去了。应该在厨房吧。”   “哦,那我先去找一下我师父。”孟晨曦抬头看着飞雪,道:“娘,我先去找我师父,等一下我再过来陪你。”   嗷呜……   小白听到孟晨曦的声音,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白,娘亲回来了。”孟晨曦迫不及待的向小白分享好消息。   嗷呜……   小白围着飞雪打转,不停的叫。   大家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心想,小白这么热情是因为它也太高兴了。   飞雪定眼一看,这才认出,这不是白狗,而是白狼。她不由的吓了一大跳,脸色发白,手不由自主的伸向腰间的软剑。   “娘,你别怕!小白不会咬人,它这是在欢迎你。”   嗷呜……   小白对着孟晨曦叫了几声。   孟晨曦蹲下身子,捋捋它的毛发,笑眯眯的道:“小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高兴。不过,娘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你不要伤心。咱们有耐心一点,等娘亲好起来,好不好?”   嗷呜……   小白急急的叫了一声。   孟晨曦起身,看了它一眼,道:“小白,走,陪我一起找师父去。”   小白只好跟着他走,走一步又扭头往后看一下。   它急了,可大家都当它是高兴。   这人不对啊!   小白咬住了孟晨曦的袍角,一双黑溜溜圆眼睛盛满了委屈和着急,孟晨曦低头看了它一眼,蹙眉,不明白它要表达什么?   青杏赶了回来,看到孟晨曦后,连忙拉着他,问道:“少门主,小五姑娘呢?”   “在厨房,我正要去找师父呢。”   “那我们一起去。”青杏火急火燎,那事不弄清楚,她实在是担心。   孟晨曦感觉到了青杏的焦急,便问:“青杏,出什么事了?”   “没事!咱们先找到小五姑娘再说。”   “哦。”   两人来到厨房,小五果然是在煎药,林曲儿则在做饭。   “师父,我娘回来了,你快去给她看看。”孟晨曦一进去就急急的道。   林曲儿手中的锅铲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一脸惊喜的道:“夫人回来了?”说着,她就要往外冲,青杏连忙喊住了她,“曲儿姐,你等一下。”   “怎么了?”   青杏一脸凝重,扫看了几人一眼,道:“我说了,你们先不要慌张。”   “你快说啊。”林曲儿急急的道。   她这么一说,谁还能不慌张?   感觉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青杏看向小五,“小五,慕公子让你给我一瓶可以洗去人易容东西的药粉,他怀疑回来的这个夫人是假的。因为这个夫人头上受过伤,说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慕公子说,证实一下,大家都安心。”   孟晨曦瞪大了双眼。   小白咬着他的袍角,扯了几下,又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认可青杏的话。   孟晨曦低头看着小白,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小叮当,当时,小叮当有问题,小白也是这样不喜欢她的。刚刚小白一直围着她转,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个娘亲是假的?   “试!必须试!”孟晨曦一脸凝重的看着小五,“师父,娘亲说过,不管怎么办,人的血缘关系都不会变。我毒发时,我爹会心痛,这就是血缘。可刚刚我哭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甚至不喜欢我碰她。”   越想越觉得是假的。   刚见面时,他被喜悦冲晕了头,没有去想这么多。   现在再想想,这不是没有破绽。 136章 战起   青杏和小五听孟晨曦这么一说,也觉得很蹊跷了。小五看向林曲儿,道:“曲儿姐,你在这里看着药,我去取东西给青杏,你们先不要露出声色,别打草惊蛇。”   “好!”   “晨曦,你也先留在这里。”   小五转身时,又补了一句。   孟晨曦点头,留了下来。   林曲儿给他端了小凳子过来,“咱们先在这里等消息。”   “好。”   突然,小白冲了出去,孟晨曦在后面大声的喊它,它都不理会。   “白虎。”林曲儿轻唤一声,白虎就从暗处跳了出来,“曲儿姐。”   “从现在开始,你要保护好少门主,一刻都不能放松。”林曲儿表情严肃的道。   “白虎明白。”   “你就明光正大的护在少门主身边吧。”   “好!”   林曲儿把扇子递给白虎,“你帮忙看着药。我去做午饭做了。”说着,她看向孟晨曦,问道:“少门主,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不用!我不饿。”   孟晨曦哪里有食欲,他现在脑子里就只在想着那边院子里的情况。   青杏和小五赶回院子时,刚刚还在院子里的人全都进了孟氏夫妇的屋里。飞雪不愿意进去,可又不敢做得太过了,便陪着一起进了屋。   王氏靠坐在床上,看到飞雪时,蓄在眼中的泪水就掉了下来,“夏儿,我的闺女,你快过来,让娘抱抱你。”   飞雪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僵直着身子和王氏抱在一起。   “夏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担心死娘了。”   王氏紧紧的抱着她,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飞雪轻扭了下身子,她很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被这么多人关爱着,这种陌生的温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能的抗拒这种陌生的感觉。   “夏儿,你怎么了?我是你娘啊。”王氏敏感的感觉到了她的抗拒,连忙松开她,眸中溢出浓浓的失落。   飞雪不安的扭着手指,“我…我……”   “佩兰,你别急!闺女受伤了,她暂时忘了以前的事情,你得给她一点时间。”孟父上前,轻声安抚王氏。   王氏瞪大双眼,愣住了。   这时,小五和青杏走了进来。   “孟婶,你别着急!由我在呢,不会让孟姐姐有事的。”小五进来便将目光放在了飞雪身上,笑眯眯的走过去,携过她的手,“孟姐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想起以前的事的。走,咱们先回房。你刚到家,也该先梳洗一番,吃了午饭,休息好了,再说其他事情。”   飞雪一听到梳洗就脸色微变。   “我想睡觉。”   “行,就回房睡觉。走吧,你一定忘记你住哪个房间了,我送你回房。”小五顺着她的意思。   飞雪闻言,松了一口气。   “那是有劳姑娘了。”   “孟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小五笑了一下,“孟姐姐,现在好像就变了人似的,以前可不会这么跟我客气。”   小五感觉到了飞雪的手颤了一下。   “孟姐姐,走吧。”   “哦,好。”飞雪不安的看着大家,“那…那我先回房休息。”   “嗯,去吧!好好休息,等你醒了,咱们一家人再叙旧。”秦美华说着,突然想起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说叙旧似乎有些令人沉重,连忙改口,“等你醒了,咱们再聊。”   “好的!谢谢……谢谢大嫂。”飞雪深吸了一口气,才喊了出来。   大家听她叫了一声大嫂,一个个都笑开了笑。   飞雪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适就这个环境,强扯着淡淡的笑容看向大家,“那我回房。”   “嗯,去吧。”   小五和青杏、青梅送飞雪回房。   “青梅,你也先回房梳洗一下。”青杏把青梅拦在门口。   “我没事!我……”   “我什么我啊?”青杏打断了青梅的话,凑过去在她上嗅了嗅,“都有一股味了,还不洗啊。夫人这里有我和小五姑娘就行了,你先去洗了再过来。”   青梅被青杏这么一弄,脸都红了。   她抬手,嗅了嗅衣袖上的味道,有些不好意思,道:“赶路太急了一点,所以……”   “去吧!别说了。”   “哦,那我先去。”   “你知道在哪里吗?”青杏喊住了青梅,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道:“隔壁是我和曲儿姐住的房间,你去吧。我的衣服你穿也合适,喜欢哪一套就穿哪一套吧。”   “哦,好。”   青梅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隔壁。   青杏回到房里,笑道:“夫人,我让人提热水进来,你先泡个热水澡吧?”   “不用了,我就直接睡吧。”飞雪摇头。   “夫人,你以前最爱干净了,现在怎么?”青杏一脸疑惑的看向飞雪,飞雪一愣,连忙退了一步,“那行!我先洗。”   “欸。”闻言,青杏立刻就笑了,“我马上去让人挑水进来。”   飞雪看着青杏离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小五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动手沏了茶,推过去给她,“孟姐姐,先喝茶!”   “哦,好!”   飞雪点点头,可却没有端茶来喝。   小五眸子一转,端起茶盏:“孟姐姐,你怎么不喝茶?这可是你喜欢的碧螺春。”见飞雪蹙了蹙眉头,她又道:“以前,老头子说过,一个人若是失了记忆,可性格和爱好是不会变的。现在我看着孟姐姐才知道,老头子以前都是乱说的。”   心,咯噔一下。   飞雪没有吭声,不过却是端起茶,轻啜了一口。   小五敛眼,轻轻的用茶盖拨着上面的浮叶,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飞雪的心又是咯噔一下。   青杏提着热水进来,飞雪朝门口看了过去,只觉有无数个青杏在晃动,然后,她就趴在桌上不动了。   青杏放下水,倒在盆里,兑了药粉,心情很是复杂的看着小五在拧棉布。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期待又害怕,她希望这是真的夫人,情愿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青杏,你很紧张?”   “没用!”   小五了然的抽回视线,动手往飞雪脸上擦去,一下二下,没有什么变化,棉布很干净。   青杏松了一口气。   小五拿着棉布又沾了水,往飞雪的鼻梁上擦了一下,这时,棉布上就出现粉末了。   这……   青杏的陡的一沉,坠入谷底。   飞雪幽幽的醒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是站着的,她心中一惊,动了一下手,立刻就呆住了。   她被架在木桩上,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醒了?”   慕云慕坐在几米外,他怀里抱着孟晨曦,身后站着孟冬和青杏他们。   飞雪想起了那杯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她别过脸,不说话。   “说说吧,八贤王让你假冒孟夏是为了什么?孟夏还在八贤王的手里,他急急的派你出来,不会没有什么目的吧?”   “你怎么知道孟夏还在王爷手中?”   慕云墨弯唇,淡淡的笑了一下,“现在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飞雪听了,气得差点吐血。   她居然上当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她很好奇。   “你听过东施效颦吗?”慕云慕嗤之以鼻,“你虽化成了孟夏的样子,可你没有她身上和气息。你的假装失忆,可是你却不知道,一个人的气息是不会变的,血浓于情的表现也是不会变的。”   飞雪一脸灰败。   孟晨曦微眯起眸子,虽然他年纪尚小,但那双眸子却能射出如鹰隼般的目光,他以生俱来的高贵威严气质是与年纪无关的。   “慕叔叔,算了,她不说,咱们也别勉强。”   飞雪惊讶的看着孟晨曦。   他居然不想知道?   慕云墨起身,牵着孟晨曦离开。   青杏等人也默默的出去了,甚至还吹了灯,只留下飞雪一个在一间黑呼呼的帐房里。   “晨曦,你有什么想法?”慕云墨牵着孟晨曦回到主将帐房,李庆已在那里侯着,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慕公子,问出什么来了吗?八贤王他有什么计划?”   “没问!”   “啊?”李庆不解的看着慕云墨。   孟晨曦已爬到了凳子上,看着桌上的地图,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云墨走了过去,问道:“晨曦,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爹和我娘,他们到底出了乐亭没有?”   “摄政王在乐亭?”李庆惊讶的看着孟晨曦。   “我娘一定在八贤王手中,八贤王在乐亭,那我娘就一定在那里。而我爹呢,我娘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所以,他们都在乐亭。”孟晨曦的小手指在地图上点点这里,又点点那里,颇为苦恼的样子。   这时,天色已开始暗了下来。   玄武在江边放了三颗白光弹,想要看看能不能得到沈望的回应。   “看,对岸有我们的信号。”   孟夏抬头看着天上的瞬间消失的白光,兴奋的道。   沈望点点头,看向流光,道:“流光,咱们按计划行事。”   “是,王爷。”   三人抱着树干偷偷潜入水中,慢慢的游向那一排排停靠在江边的船只。八贤王为了杀大晋一个措手不及,严令任何人不得点灯,他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趁着夜色去对岸袭击大晋军营。   黑灯瞎火的,三人成功的从江中爬上船。   “谁在哪里?”   船只轻晃了一下,立刻引起船那头的官兵注意,孟夏三人连忙重新滑入水中,躲进了船底。   那官兵走过来,趁着夜色审看了许久,确定没有异常,他才转身回到原位,一双眼睛犀利的观察着四处的情况,哪怕是一点动作,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水上行动就是这么不方便,船只容易晃动。   他们注意到了,外围的每一艘船上都有官兵站哨,他们若想上去做些小动作,这有些困难。   “怎么办?”孟夏低声问道。   沈望沉吟了一会,“会有办法的。”   远远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流光也不禁紧张起来,“王爷,夫人,他们的军队来了,咱们不能再等了。”   沈望抬眼看向站在船头的人,声音微沉,“流光,你去把那人拉到水里解决掉,然后,咱们一起潜水去把牵船的绳子割断。”他扭头看向孟夏,“夏儿,你就在这船上,你先走,我们会马上跟上去。”   “不行!”孟夏摇头。   他们再强也只两个人,怎么能跟一支军队对抗呢?   “流光,把那人解决掉,咱们三人一起来。趁着现在天黑,咱们先他们一步去对岸。”   流光点头,悄悄的游过去,无声的解决一个哨兵。他沉入江中,割断牵船绳,沈望迅速的翻上船,把孟夏拉了上去。   当当当……   牵船绳刚断,立刻就发出了叮叮当当的铃声,孟夏暗叫一声好,连忙喝道:“流光,快上来。”   八贤王心机用尽,连牵船绳都设了防。   原来每一条费绳子都是相互牵连的,只要有一根断了,立刻就会响起警报。   “有人!”   “快去查查,别让他们逃了!”   沈望拿出一坛酒,那是他趁守船人不备顺来的一坛烈酒,本打算冷了可以喝点暖身,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从撕下袍角,用酒打湿后塞住酒坛,然后点燃投向最近的船只。   砰的一声,火烧了起来。   “他们在那里,快追啊。”   “放箭,别记他们逃了。”   对岸等回信的玄武,已经快要彻底失望了,突然看着对岸有火光,他不由的为之一振。连忙取出望远镜,因为船着了火,也让他看清了对岸的情况。   那可是一支军队,还有一排排的船。   他们要趁夜袭击。   玄武只看到了有火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已隐入黑暗中的沈望他们。   他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暗卫跳了出来,“你们在这里守着,对岸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我马上要回军营跟向慕公子汇报情况。”   “是。”   玄武匆匆离开。   那边,一场激战开始了。   “快,潜水追上去。”   左将军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几十号衣着特别的将士跳进冰冷的江中,沉入不见。   沈望和流光拼命划船,船只摇晃,孟夏忍不住的吐了起来。   沈望扭头看了她一眼,更是着急。   “夏儿,你没事吧?”   “没事!别管我,你们快点划,他们要追上来了。”   后面,八贤王的人划着小船追了上来,如雨般的箭从他们身后落下,没入江中。突然,箭雨停止了,孟夏心觉有异,还没来得及提醒,船身就剧烈的晃动。   十来个身着潜水战衣的人正用力的摇晃着他们的船。   孟夏苦笑了一下。   这是自作孽啊。   这些人身上穿的皮质潜水衣,还是她设计的,没想到今天用在她身上了。   船只东倒西歪的,三人一边要对抗这些人的攻击,一边还要稳住船,显得非常狼狈。   “你们划破他们身上的衣服。”   孟夏大喝一声。   沈望和流光相视一眼,两人一人稳住一边,一手紧抓着船沿,一手挥剑划破那些人的衣服。   “啊……”   果然,衣服破了,江水灌了进去,那些人立刻就被江水冲走,吞噬。   后面的船越靠越近,孟夏咬咬牙,“咱们跳吧。”   她怕水,如果不是有沈望在身边,她就是那会儿抱着木头下水都会颤抖。现在在玉田江中央,老实说,她看着急流的江水都发寒,可是现在若是再不跳,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不行!夏儿,你怕水。”   “有你在,我不怕!”   孟夏握紧了他的手,沈望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船头上已经数不尽的箭正对准他们。   没有办法了。   他扭头看了流光一眼,大喝一声,“跳。”   砰……   三人一起跳入江中,眨眼间就不见了。   左将军站在船头上,气恼得直跺脚,“放箭!”   可恶!   居然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了。   冰冷的江水浸泡着,连骨子里面都冷了。   孟夏完全是旱鸭子,下了水就只能任由沈望和流光拉着她前进,感觉江水从眼睛,鼻子,耳朵里灌了进去。   十分难受。   他们游了一会就浮出水面,水流太急,饶是他们身怀高强武功,也很是吃力,游得很慢。幸运的是那艘追他们的船,已经掉头回去了,应该是不敢再贸然前进,怕惊动了大晋这边的防线。   离对岸还很远。   沈望心急为焚,很是担心孟夏。   “夏儿,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到了。”   “好!不用担心我。”   孟夏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学游泳,再怕也不能做一只旱鸭子。   太拖累人了。   ……   玄武回到军营,直接冲进了主将帐房。   “慕公子,江边有情况。”   孟晨曦听了,立刻来了精神,“是不是我爹娘有消息了?”   “不知道!”玄武摇头,看着慕云墨,道:“我在江边放了三颗信号灯,一直没有回应,后来,对岸突然着了火,我这才看到那里停了不少船只,还有一支军队。属下猜想,一定是八贤王想趁放偷袭我们。”   “你还有没有看到别的?”   孟晨曦不死心的问道。   “少门主,隔得太远,江上太暗,他们连火都不起,如果不是那突然的火,我根本就不知那里还藏了这么多的人和船。”玄武很是愧疚,想了想那站在船头上的人着急的表情,“他们看起来很急,好像是在追人。”   闻言,孟晨曦双眼骤亮。   “一定是我爹娘,慕叔叔,咱们立刻按计划行事。不过,现在要派一支小队去江边迎接我爹娘。”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直接,他感觉在对岸引起骚动的人一定是自己的爹娘。   一定是的。   “晨曦,你别着急。”慕云墨揉揉他的头发,看向玄武,道:“玄武,你立刻回去,派人去江上巡查。”   “是,公子。”   玄武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   慕云墨扭头对一旁的李庆,道:“李将军,按计划行事,如果他们真来了,江边假意不敌,放敌人进来。”说着,他指了指地图上的红圈位置,“把人放到这个地方,咱们再来收拾他。”   “是,公子。”   李庆领令离开,下去安排。   其实,人早已各就各位,每一道防线的人都已就位,就等着慕云墨一声令下。   “青杏,云烟,青梅,你们几个带晨曦回孟府,孟府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是,慕公子。”   几人立刻应道。   孟晨曦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我爹和我娘。”   “晨曦,大战在即,并非儿戏,你回孟府陪着你祖父祖母。如果你爹娘回来了,他们也一定会回孟府的。”慕云墨轻声哄劝着孟晨曦。   “少门主,回家等吧,我们陪你一起等。”   青杏也劝道。   孟晨曦看着他们,点点头,“好吧。”   看着大家都有事情去忙了,孟冬问道:“我呢?慕兄,你把我给忘记了。”   “没忘。”慕云墨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和我一起,咱们去城门上观战。”   “观战?”孟冬皱起了眉头,“我是要上战场,不是要观战,我不去。”   “你以为一晚就能打完?”   “那还要打多久?”   “不知道!我只能说,直到打到八贤王那个老贼投降为止。”慕云墨拍拍他的肩膀,抬步往外走,“走吧!我不会给你机会立功的。”   “还是不行!”孟冬追了上去,“让我去江边和玄武一起吧。”   如果孟夏和沈望回来了,他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慕云墨摇头,“不行!城门口必有一战,你必须在那里。李庆带兵在腹地那里,城门口就交给你,你不去,那谁来带兵冲锋?”   “真的让我带兵?”孟冬不敢相信。   “当然!你见我何时说过假话?”   “你虽然有时说话不靠谱,但也没说过假话。”孟冬的实话实说引来了慕云墨的一顿白眼。   这小子啊!   江上,孟夏渐渐体力不支,腿还抽筋。她咬紧牙关,拽着流光和沈望的手劲加重,两人齐齐朝她看去,忙问:“夏儿(夫人),你怎么样了?”   “没……事!”她冷得牙齿打颤,她不敢动真气,就怕伤及腹中的孩子。   沈望一点都不相信,她连声音都颤抖了。   “你再忍忍,快了,快了……”   “好!”   他和流光也开始体力不支了,毕竟现在是大冬天,江水很冷,孟夏还完全是靠他们一直拖着游过来的。   “啊……”脚越抽越痛,孟夏一时没忍住,痛呼出声。   “夏儿。”   “我的脚有点抽筋,没事的。”   闻言,沈望和流光猛的一惊,在水里抽筋,那可不是小事。   “流光,你来游,我渡给真气给她。”沈望当下就决定。   孟夏摇头,急急的道:“不行!”   他明显就已体力不支,再给渡直气给她,那他怎么过到岸边?   “为什么?”沈望急得不得了,“夏儿,我不能让你有事。”   “我不会有事。”孟夏很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让自己和他有事的。”   “他?”   沈望疑惑。   “对!他,我有了孩子。”   什么?   沈望傻眼了,不动了,骤然喝了一口冷水,呛得直咳嗽。   他高兴坏了。   “咳咳咳……”   “你怎么样了?”   “王爷。”   “我没事,我没事,咳咳咳……”沈望一边游,一边摇头,“流光,咱们快一点。”   “是。”   两人奋力的游,本已觉得体力不支,可听到孟夏的话后,沈望又觉得全身都是力量了。   “夫人,小心——”突然一个浪打了过来,孟夏喝了一口水,一个不明物体朝他们冲了过来,险些将孟夏冲走,“啊……”孟夏拽着流光的手被冲开,她慌乱中抓住那个不明物体。   呃?   人的手。   刚刚冲过来的竟是一个人。   这不会是八贤王的人吧?   她抽手,发现对方将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   这人还活着。   “夫人,把手给我。”流光朝她伸出手。   “不行了!有一个有攥住了我的手。”孟夏说完,流光就想要一掌拍去,“等等!对方抓着她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心生不忍。”   “夫人,我们自身难保,救不了他。”   流光提醒她。   “我知道。”孟夏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救……救救我!”   三人听着这虚弱的声音,皆是一愣。   “拉着他一起吧。”沈望做了决定。   突然,传来一声口哨,沈望听了,立觉如同天籁。   他也吹了一声口哨。   玄武听到回应,立刻喊道:“王爷,你在哪里?”   “我们在这里。”沈望扭头看着孟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夏儿,玄武来了。”   “嗯。”   “玄武,这里……”流光不停的喊道。   不一会儿,玄武和几个暗卫就划着船过来,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拉上船。   上了船,沈望立刻抱着孟夏站了起来,“夏儿,快,站直了,这样可以缓缓抽筋的痛。”说完,他急急的吩咐玄武,“快点上岸。”   “是,王爷。”   玄武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递了过去,“夫人,你先披着吧。”   “谢谢!”   这个时候,她的确是又冷又累,脚抽筋还很痛。   船上没有灯,他们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摸黑搜查,幸好玄武聪明,想要用他们侠义门的口哨来寻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上了岸。   沈望抱着孟夏上了马,低头吩咐玄武,“八贤王今晚会有行动,你们要注意。”   “是,王爷。”   驾……   沈望用力往马身上一抽,马儿立刻冲了出去。   流光看着一旁晕迷的人,摇摇头,向玄武借了马就带着那人回平谷城。   城门上,慕云墨看着渐近的人,立刻下令,“开城门!”说完,他也匆匆的下去,亲自去迎沈望和孟夏。看着一身湿答答的人,慕云墨嫌弃的道:“玉树临凤,风流倜傥的叡安,此刻怎么成了落汤鸡?”   他们终于安全回来了,真好!   可担心死他了。   沈望咧嘴一笑,用力一夹马腹,远远的抛下了一句话,“东玉大军马上就来了,你还有空调侃我?按计划,筑好防线,我回去换身衣服就回来。”   “欸……”慕云墨笑着摇摇头,扭头看向一旁同样傻笑的孟冬,“听到没有?人马上就来了,咱们得在这里守株待兔。”   笑得发狐狸一般。   沈望进了城后,就不敢再驾马了,他抱着孟夏直接运着轻功去孟府,就怕太颠簸,伤了她腹中的孩子。   “爹,娘,我和夏儿回来了。”   孟晨曦第一个冲了过去,看着狼狈的爹娘,冲上去就抱着他们的腿,泪如雨下,“爹,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呜呜呜……晨曦好怕,真的好怕啊!”   孟夏蹲下身子,抱紧了他,“傻孩子,别哭,快别哭了。”   沈望也蹲了下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你们娘俩都别哭了。”   青杏和小五她们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总算是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孟父出来,看着他们一家小三口抱着哭成一团,又见孟夏和沈望都一身是湿答答,连忙催促,“沈望,夏儿,你们快先回房换身干衣服,小心着凉了。”   经孟父这么一提醒,沈望才醒过神来。   “小五,你快给夏儿把把脉,青杏,青梅,你们去备热水,曲儿,你去厨房煮碗姜汤过来。”   “哦哦哦,好好好!”   几人抹了眼泪,一下就散了。   孟阳和秦美华从房里出来,看到孟夏时,秦美华都有些不敢相认。孟夏清瘦了许多,湿发贴在她脸颊上,显得更加的消瘦。她不禁红了眼眶,泪水便如掉线珍珠般的落了下来。   “夏儿,你可担心死我们了。”   青杏已私下跟她说了,前面那个孟夏是假的,把她那还没消下去的重逢喜悦,一下子就打得支离破碎。   “大嫂,我……”   孟夏话还没说完,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沈望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抱着她就往房间里跑,“小五,快点。”   “哦,来了。”   “娘,你怎么了?”   “三妹……”   “夏儿……”   众人纷纷跟了上去。   “大嫂,你进去帮夏儿换一套衣服。”   “哦,好。”秦美华火急火燎的进去,孟父和孟阳陪着孟晨曦在外面等着。   “爹,我娘没事吧?”孟晨曦抬头看着沈望,眼睛里泪光闪闪。   沈望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   “晨曦乖,不要怕,你娘不会有事的。祖父给你保证。”孟父也附合,安抚着孟晨曦不安的情绪。   “嗯,我知道了。”   孟父看着沈望一身湿答答的,便道:“沈望,要不,你先到你二哥房里去换一套干衣服。你先将就一下,暂时先穿一下你二哥的衣服,待会若是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爹,我没事!我等一下再换也行。”   “你还是先去换吧,这里有我们守着,没事的。”孟父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急急的朝王氏走去。   原来,王氏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起床,披着衣服就跌跌撞撞的来这里看孟夏。   孟父扶住了她,蹙眉,“佩兰,你的身子还没好,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沈望听着,上前,“娘,你先回房休息吧。明儿一早,再让孟夏去看你。”   王氏摇头,疑惑的问道:“夏儿怎么了?头上的伤口不好了?”   “娘,什么头上伤口?”沈望一脸疑惑。   一旁,孟晨曦见状,便解释,“爹,青杏带了一个假的娘亲回来,她自称头上受了伤,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们担心祖母知道了难过,便没有告诉祖母这事。”   “假的?”王氏听了,险些晕倒。   孟父紧紧的扶着她,“佩兰,你别着急。那个是假的,没错。可现在,咱们的闺女真的回来了,就在里头呢。”   “真的?”王氏被这真的假的,已经弄糊涂了。   心里很是担忧。   “娘,是真的!我把她找回来了,你放心!”   王氏看向沈望,含着泪点头,“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嘎吱——   秦美华打开房门,看着沈望,道:“你先进去换身衣服吧。”   小五也出来了,“我把给她抓点药。”   “等等!”沈望喊住了小五,“小五,夏儿没事吧?”   “没事!只是受了寒,也累坏了,还有点血气不足。”小五沉吟了一下,道:“孟姐姐有喜了。”   “什么?”   众人被这意外的惊喜,怔得面面相觑,全都傻笑着。   小五眸光微沉,转身去抓药。   沈望抬步进房,先去看了孟夏,摸摸她的额头,摸到没有发烧,他的心才稍稍的安了下来。他去净房换了一套衣服,拉开门让大家进来,“大嫂,夏儿就麻烦你先照顾一下,我去军营看看。”   “好!你去吧。”   孟父看着他,道:“凯旋归来,家人等你回来。”   虽然在一个城里,但是将士一旦上了战场,那就会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他没有想到,这场战争来得这么快。   沈望点头,“爹,我知道!家里就交给你了,我一定会把那些人拦在平谷城之外,不让他踏进半分的。”   “嗯,去吧。”   城门上。   沈望骑马归来,与慕云墨、孟冬,并肩而站,三人都拿着望远竟,静静的看着前面激烈的战况。   李庆缠住了东玉左将军的人,把那些人从旧的哨口放进来,又全部围在腹地。   奉将军一路挺进,并没有多少阻碍,他被一时的胜利的激晕了头脑,带着他的五万精兵直挺平谷城城门。此刻,他威风凛凛的看着城门上的人,高举长枪,意气风发的喊道:“开城门!放下武器,缴械诚心归顺者,可保一家老小平安。”   沈望冷冷的睥睨着奉将军,笑道:“奉将军好大的口气。”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奉某?”   “奉将军,你的蠢名远播,我们大晋子民,谁人不知东玉的奉将军就是一个窝囊废?”沈望说完,仰头大笑,“哈哈哈……”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奉将军气得快要吐血,长枪一举,高声喊道:“兄弟们,杀进去——”   沈望深吸一口气,从一旁孟冬身上取下弓箭,对准奉将军身下战马的头就射了下去,“传令下去,围起来,打狗!”   沈望的话,瞬间传遍了大晋军营。   将士沸腾,城门外,暗处的大晋将士迅速的将奉将军的人马包抄在一个圆里。   城门上,战鼓擂。   沈望一身黑袍如阎王现世,手握长枪,轻松从城门上跳了下去,夺过敌人的马,坐在上面冷冷一哼,扬手,“杀,一个不留!”   “杀啊——”   战场上,血飞扬。   孟冬也迅速加入。   沈望杀红了眼,手中长枪淬血,枪法精准,所到之处,杀无赦。   这一战,一直到天亮。   东玉国全军覆没,一人未生还。   沈望高高的站在城门上,“传令下去,立刻打扫战场,所有的东玉兵全部用他们的船只送回对岸,当是我们给八贤王的一件大礼。”   “是,王爷。”   李庆和孟冬齐声应道。   虽然是打了一晚,体力消了不少,可是这仗打得漂亮了,他们以最少的伤亡,消灭了东玉国的十万大军。 137章 救回故人   慕云墨扭头看了沈望一眼,打趣,“叡安,这仗都打完了,你还不回家?你现在又有热炕头,媳妇儿,儿子了。”   “呵呵!你提醒我了。”沈望的嘴角溢出一抹打心中甜腻而出的笑容,慕云墨瞧着怪叫一声,双手用力搓着手臂,“你别笑得这么风骚,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沈望不恼反笑,笑眯眯的揽上他的肩膀,“云墨,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家一趟。八贤王不会就此罢休,你先想想该怎么抵抗他的第二次攻城?”   “欸,我只是跟你说说笑的,你还当真了?你一走就这么多天,你让我这个病号大冬天的熬了这么多天,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慕云墨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   “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我马上让小五过来,我就说你身子不适。”沈望笑了笑,“孟夏有了,我想回去看看。”   孟夏有了?   慕云墨愣住了,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沈望。   这家伙未免太有效率了吧?   “去吧,去吧!”慕云墨这次是真的嫌弃他的,这小子现在*裸的是在晒幸福。   还是少见为妙,省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真是同人不同命。   想想自己和小五现在这种胶着不前进的关系,他就心慌。   “我很快就回来。”   沈望挥手,骑马离开。   慕云墨笑了笑,摇头,拿着望远镜,看着一艘艘船驶向对岸,慢慢抿唇。   ……   “王爷,有战报。”   “说。”八贤王急切中带着期盼的挥手。   侍卫抬眼飞快的瞥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道:“回王爷,我们的战船全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哈哈哈……”   八贤王高兴的得哈哈大笑。   侍卫的额头滴下豆大的冷汗,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   “走!陪本王一起就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们,飞花,让人把银子抬出来,我们亲自赏勇士。”   飞花笑眯眯的拱手,应道:“是,王爷。”   八贤王大步的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扭头不解的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侍卫,“你怎么还跪着?”   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飞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也停下脚步。   侍卫咽了咽口水,只觉八贤王的冷肃气息压下来,他有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受,“王爷,战船是回来了,可…可是…”他抬头看见八贤王眸底已没了耐心,连忙闭着眼睛,道:“可是,咱们的人全没了。”   此刻,他不敢去看八贤王的表情。   什么?   人全没了?   他的十万精兵啊。   八贤王短暂的愣了一下,眸中杀戮滚滚,双手紧攥成拳,额头青筋跳动。   他上前几步,抬脚把那侍卫踢了出去。   “废物——”   说完,他匆匆的赶往玉田江边。   战船上,他那意气风发的将士们,如今已经了无生机的堆在船板上。   可恶!   可恶啊!   他举目望向对岸,怒吼:“沈望,孟夏,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还的。”此刻,他忘记了,这一场战争是他自己挑起的。   他上当了。   现在想来,矿场被毁,产业被毁,这一切都是孟夏安排的。   他不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相信那张地图是对的。是他!是他亲手将十万精兵送上战场,亲手将他们送入地府。   孟夏,你太可恶了。   此刻,他后悔极了。   后悔当年自以为是的计划,后悔把她强大,然后成为自己最劲的对手。   可惜,他终归还是错了一步。   “王爷……”有侍卫匆匆来禀告。   八贤王怒吼一声,“何事?”   “西凤丞相求见!”   “不见!”   “西凤丞相说,她们女皇有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与王爷合作!”   稳赚不赔的交易?   在他的印象中伍妙彤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八贤王笑,“见!”   侍卫立刻下去,不一会儿就领着西凤丞相尔岚过来。   尔岚过去,立刻上前,微笑行礼,“见过王爷!”   八贤王摆手,“尔岚丞相,你们女皇让你大老远的过来,所为何事?”   尔岚笑,“王爷真是爽快的人,如此,尔岚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说吧!本王没有时间跟你瞎聊。”   八贤王一点都不客气,他现在正烦着呢,可没那心情。   “呵呵!王爷,莫心急,请容尔岚细细道来。”尔岚笑了笑,“我们女皇知道王爷要攻打大晋,所以,愿意支援王爷。我们的军队已经扎营在奉城,如果王爷愿意战后,两国瓜分大晋,我们女皇也愿意出兵分散大晋的兵力。这样王爷要打开平谷这道口子,也就轻而易举了。”   “你们女皇想要大晋的半壁江山?”   “如果王爷愿意,我们当然想。”   “呵呵!”八贤王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们女皇可真是稳赚不赔啊。”   “王爷,战乱起,我们西凤也是要受损的,并非稳赚不赔。”   “好!你回去告诉西凤女皇,就说本王答应了。”   “王爷果然是爽快的人。”尔岚笑了。   她来之前,就料定八贤王会答应的。   “那你回去吧,你们可以随时出兵。”   “王爷,那事成之后,这饼该怎么分呢?”   “一人一半。”   “王爷爽快,那尔岚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八贤王望着尔岚离开的方向,勾唇笑了起来。   哼!白日做梦的蠢货,想从他嘴里抢食,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不过,有她们西凤帮忙,他的确有了优势。   等他攻破平谷城,挥军直下,连一点渣沫都不会给西凤留下。   “传令下去!江边起火,把这些人烧了,骨灰洒进玉田江。他们的这笔血债,本王一定会亲自替他们讨回来。”   八贤王是嗜血的。   “是,王爷。”   大晋军营。   孟冬和李庆从江边一起回来,两人进了主将帐房就冲着慕云墨笑了起来,“公子,战场已清扫,那些船也送回去了。不过,依八贤王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公子,王爷有没有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没有啊!他让咱们先商量一下,李庆,你来,咱们来设想一下,八贤王的下一次会从哪里进来?”慕云墨指了指桌面上的地图。   “慕兄,我想回先家一趟,你看可以吗?”   “可以,回吧。”   “那我就先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   孟冬咧嘴笑了。   “嗯,你带句话给叡安,让他记住军营还有事等着他拍板。”   “行!我明白的,我会和他一起回来。”   孟府。   孟老夫人和孟清灵一早就来了。   “老夫人,堂小姐,我家夫人还睡着呢,不方便见客。”青杏把他们拦在房门外,不让她们进去打搅孟夏休息。孟夏昨天服下药后,便一直沉睡,中间还发烧,她们几人一夜守在她床前,一直给她冷敷。   天亮时,她的烧才退下去的。   因为孟夏有了身孕,小五不敢下药太猛,只怕这小小的风寒,也得养上一些日子。   孟老夫人眉头一皱,瞪了青杏一眼,“我一个做祖母的来看望一个做孙女的,你们还拦我在门外,这说出去,不怕被人骂不孝吗?”   孟清灵上下打量了青杏一眼,一脸鄙夷的道:“你是故意的吧?夏姐姐才不是这么不孝的人。”   青杏皱眉,想要发飙。   屋里就传来孟夏的声音,“让她们进来。”   “是,夫人。”   孟老夫人得意的哼了一声。   孟清灵笑了一声,道:“瞧见了没有?我的夏姐姐哪会不让我祖母进去看望她?你这个死丫头,真是够了,竟敢爬到主子头上来作威作虎了。”   “你?”   青杏怒瞪着她。   “我怎么了?”孟清灵笑着转身进屋,不再理她。   这几个丫环,以前在别院就没少给自己脸色看,等一下,她要好好的给孟夏洗洗脑,看着孟夏怎么收拾她们?   “青杏,别跟她一般见识。”林曲儿走了过来,冲着青杏摇头。   这种人,她进去了,夫人一定会收拾她的。   青杏不甘心。   林曲儿轻笑,凑到她耳边,道:“你不相信夫人?”   青杏点头。   “走,咱们进去奉茶。老夫人和堂小姐来了,咱们可不能没有礼数。”说着,她朝青杏眨了眨眼。   青杏会意,两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房间里,面容仍有些疲惫的孟夏倚在大迎枕上,她看着孟清灵扶着孟老夫人进来,“祖母,孙女身子不适,不能下床给你行礼,请祖母见谅。”   她叫自己祖母?   孟老夫人有些意外,昨日在大门外,她可是不愿叫自己的。   不是说失忆了吗?   孟老夫人隐下满腹疑惑,摆手,“你如今身子不好,又忘了以前的事情,祖母不会怪你的。你就安心的伤身子吧,现在离你成亲也没剩多少日子了,你可得抓紧把身子养好。”   孟清灵扶着她在床前坐了下来。   忘记以前的事情?   孟夏有些明白了,看来,她们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假冒的。   今天一早就过来,还说了这些暖心窝的话,以她们祖孙的性子,怕是不会没有目的吧?   外间,青杏和林曲儿听着孟老夫人的话,也是面面相觑。   这老夫人,今天打着什么主意?   孟夏温顺的笑着点头,“嗯,祖母的话,夏儿记住了。”   孟老夫人高兴坏了。   心想,这是出师有利啊。   “老夫人,堂小姐,请喝茶。”青杏和林曲儿端着茶进来。   “撂下吧。”孟老夫人指了指床边的桌面,又道:“你们先退下去,我有话要跟你们夫人说。”   青杏和林曲儿立刻朝孟夏看去。   孟夏笑着点头。   “是,老夫人。”两人应下,转身出了房门,相视一眼便往窗户那里走里,蹲着身子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祖母,你有什么话要交待夏儿的吗?”   “欸,夏儿啊,祖母昨日听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一晚都没有睡着,很是为你担心。唉,我懂事的孙女啊,你怎么就这么苦?眼看着就有好日子,可却伤成这样。”   孟老夫人大打亲情牌,一席话说得声色并茂。   孟夏携过孟老夫人的手,“祖母,夏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傻孙女,这又不是你愿意的,祖母是心疼你。”孟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   “祖母对夏儿的好,夏儿会记住的。”孟夏越来越好奇,这祖孙二人一早来这里的目的了。   现在跟她们演起戏来,也颇上手的。   “真是乖孙女。”   孟夏听着孟老夫人一口一个孙女,心里直打恶寒,面上却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孟清灵听着这一口一个的孙女,心里却开始不舒服了。在她眼里,这祖母是她的,跟孟夏可没有关系。她明知孟老夫人在演戏,可看在眼里还是不舒服。   她轻咳了几声。   孟夏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不是!多谢夏姐姐关心。”孟清灵笑着摆手,目光却是看向孟老夫人,不停的眨眼。   孟夏心里冷笑,看来孟清灵是忍不下去了。   正好!   她也不想再跟她们假惺惺的了。   “祖母,你不是有话要跟夏姐姐说吗?”孟清灵笑着提醒孟老夫人。   “哦,对对对。”孟老夫人一脸慈祥的凝视着孟夏,道:“夏儿啊!你忘记以前的事,这不打紧!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就行了,不过啊……”   说着,她顿了顿。   孟夏心想,这重点来了。   “祖母,不过什么呢?祖母有话就直说,孙女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许多事情还得祖母提醒才是。”   顺应着孟老夫人的话,孟夏倒是真想听听她们有什么目的。   门外,沈望匆匆回来。   林曲儿赶紧拦下他,压低了声音,“王爷,等等!”   沈望蹙眉,无声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林曲儿指向窗户,青杏蹲在那里,不知在听什么?   不过她的表情很不好,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沈望走了过去,站在窗户旁边,不动声色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孟老夫人犹豫了一下,孟清灵一旁猛的眨眼,过了许久,她老人家才清了清嗓子,道:“夏儿,有件事情,你不能忘记了。你曾答应过灵儿,以后姐妹二人有福同享,你出嫁那天,她也会以王妻的身份嫁进摄政王府。”   孟夏听了,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孟清灵害羞的看着她,“夏姐姐,这事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当时,你可是抓着我的手,求了我很久的。你说,你一个嫁进王府,与其将军被其她女人瓜分了王爷,不如我们姐妹二人牢牢抓住王爷的心。你还说了,这样的话,咱们姐妹二人也相互有了依靠。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孟家是清白人家,孟家女子是不能嫁人为妾的,所以,姐姐才说让我为平妻。灵儿本也为难,可是…奈何姐姐苦苦哀求,所以……”   “既然这么为难,那姐姐就向妹妹赔罪,姐姐收回以前的话,这样妹妹就不用再为难了。”   孟夏握紧了孟清灵的手,一脸内疚的看着她,“灵儿妹妹,姐姐不懂事,让你难受了。这事就此作罢,我绝对不会让王爷娶你为平妻的,你就放心吧。”   孟清灵一听,差点被哽死。   她到底会不会听话?   自己只是委婉一点,她居然当真了。   真是的!   “姐姐。”   “灵儿妹妹,对不起!晚一点我就跟王爷说清楚,这事不能算数。妹妹这么冰清玉洁的人,又怎么可以嫁人为小?虽说是平妻,可也还是与正妻矮上几分的。姐姐怎么可以让妹妹受委屈?不行!这绝对不行!”   孟夏打断了她的话。   “你?”孟清灵气极,仔细端睨着她的表情,心想,这不会是假装失忆的吧?   孟老夫人听了,面色也不是很好,可人家说的在情在理,你也不好反驳。   眸子轻转,孟清灵有些为情的道:“姐姐,这事早先已跟王爷提过了,王爷也是答应的,如今咱们再反口,这会不会让王爷觉得咱们孟家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家?”   孟夏听了,装假,问道:“那该怎么办?”   孟清灵弯唇笑了一下,“姐姐,这事还是不要再变了,姐姐心里也不要难受,只要以后姐姐在王妃多疼爱妹妹一点,这样就够了。灵儿不求的,只求能照顾姐姐和王爷。”   “这个好办。”孟夏笑了。   孟清灵和孟老夫人一听,惊讶的对视一眼。   她们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夏儿,你同意了?”   “嗯,同意!”孟夏重重的点头,“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了,妹妹既然这么舍不得我,又对于服侍王爷的事情为难,那妹妹就以陪嫁丫环的身份吧。这样妹妹就可以照顾我和王爷了,将来有合适的人,我一定让王爷给灵儿妹妹指婚。”   陪嫁丫环?   孟清灵气得头顶冒烟。   去她的陪嫁丫环,她才是陪嫁丫环呢。   孟老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我审视着孟夏,直觉她不是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而是在她们面前装傻。想到自己一大早就在晚辈面前被戏得像猴子一样,她心里的怒气就蹭蹭蹭往头上冒。   可恶!   这个贱骨头,她真没当自己是祖母。   此刻,孟老夫人已经将孟文的叮嘱全都抛之脑后了。   “夏儿,灵儿可是你堂妹,还是咱们孟府的嫡孙女,你让她做你的陪嫁丫环,这说不过去吧?”   “啊?那依祖母之见,这该怎么办呢?”   真是不要脸,她们居然打这样的主意。   “当然是姐妹一起嫁了。这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孟老夫人说着,又劝解孟夏,“夏儿,这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的。与其让别的女人居心叵测的在王爷身边,那还不如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帮你一起打理王府后院,这样才能稳固你的王妃地位。”   窗外,几人听了孟老夫人如此不要脸的话,不由气得面色铁青。   沈望推门进去,身后跟着青杏她们几人,还有孟武和孟文兄弟,孟阳夫妇,以及孟晨曦。   除了孟冬和王氏,所以人都到齐了。   孟老夫人和孟清灵吓了一大跳,面色唰的一下,苍白无血。   “老妇人见过王爷。”   “灵儿见过王爷。”   两人连忙行礼。   沈望却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床上的孟夏,她的气色很是不好,想到这两人一早就来打扰,还说那些不要脸的话,沈望就怒火滔天。他眸光如冰射向孟老夫人,“孟老夫人,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呃?   他听到了?   孟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嚅嗫,“这…我…我……”   啪啪啪……   沈望出其不意的甩了她几个巴掌,怒斥,“我什么我?在本王面前,你也敢直称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孟文无地自容,孟父、孟晨曦他们则是面无表情,眸光冷咧。   打得太好了。   这两人就是欠收拾。   孟老夫人捂着火辣辣的老脸,连忙辩解:“王爷息怒!老妇人只是一时口误,还请王爷恕罪。”   “王爷息怒!”孟文连忙替母求情。   孟老夫人扭头,不停的朝孟夏示了个眼色,让她帮忙说说好话。   孟夏暗笑不已。   帮她说好话,这不可能。   落井下石,她倒是乐意。   “沈望,你别生气。祖母和灵儿妹妹也是一片好意,她们说了,让灵儿妹妹和我一起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享齐人之情,而我也可以轻松一点。另外,灵儿妹妹说了,这事你早就答应过了,所以,你应该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孟夏笑眯眯的说着,可笑却没有到达眼底。   孟老夫人和孟清灵一听,险些晕了过去。   她居然这么直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要命啊!   孟文一听,傻眼了。   他是刚刚才到,所以,他并不知他娘和孟清灵在这里说了什么。他本是听说沈望回来了,所以想过来联络一下感情,却不知竟会遇到这种令人无地自容的事情。   他早就让孟老夫人别打这主意,她们居然还没有死心,这下可好,他……唉……   完蛋了!   孟武和孟阳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无耻的人,他们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真是不知羞耻。”孟晨曦可不管那么多,谁敢欺负他娘亲,那谁就是他的敌人。他上下打量了孟清灵一圈,嗤之以鼻,“就你这副姿色,也肖想嫁给我爹做平妻?真是不自量力。我告诉你,就算我爹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他若敢三妻四妾,他就一辈子都别想跟我和我娘成为一家人。”   说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抬头,表情严肃的看向沈望,“爹,你的意思呢?”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沈望挑眉。   孟晨曦点头,“那我说的话,你听么?”   “听!”沈望没有一丝迟疑。   他早就说过,孟夏和孟晨曦的话,他绝不会有异议。   “东街大户张老爷跟儿子是忘年之交,他有意想要纳妾,爹爹可否为张老爷指婚?他说了,若是有摄政王帮他指婚,他愿意捐朝廷二十万石的粮食。现在战乱起,军粮正缺,儿子想,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孟家是平谷第一家,朝廷有难,理当走在前端为朝廷效力。”   他移目看向孟清灵,冷冷的笑了,“太祖母,朝廷有难,孟家是不是该出力?”   孟老夫人已经听出他的意思,但此刻她不敢摇头,只有点头同意。   “伯公,你说呢?”孟晨曦又看向孟文。   孟文一脸灰败,额角冷汗流下,“当然就效一份绵薄之力。”   “那这就没有问题了。”孟晨曦高兴的拍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望,道:“爹,指婚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看灵儿堂姑不错,她是一个心中有朝廷的人。”   什么?   孟清灵傻眼了。   这是让她去嫁给那个张老头。   她听说,那老头已有十八房妻妾。   不要!她不要!   “王爷,这个……”孟文想要替女求情,可触及沈望那冰冷的目光时,他便说不下去了。   孟老夫人厉声喝道:“不行!这个不可能。”   “我不要!不要嫁给那个快要死了的老头子。不要……”孟清灵不停的摇头。   沈望勾唇,“晨曦的这个提议很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不仅要赐婚,还要当证婚人。”   轰隆隆……   头顶闷雷炸响,孟清灵软软的摊坐在地上。   “王爷,求你收回成命。”孟老夫人惊醒过来,连忙跪了下去。   孟文也作势要跪,沈望冷冷的提醒,“孟大人,朝廷有难,匹夫有责。孟家是平谷第一家,如果该出力了,难道孟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也认为不该这么做吗?还是孟家不愿意为朝廷出力?”   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硬生生的让孟文不敢再求情了。   “一切听凭王爷安排。”   唉,自作孽,不可活。   孟清灵不听他的劝,如今这就是她贪心的恶果。   她自己种的,那就自己咽吧。   “爹,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女儿啊……”孟清灵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孟老夫人眼角含泪,后悔莫及。   “王爷,请你收回成命!求你放过清灵,如果王爷心中有气,那就冲着我这个老太婆来吧……”   “孟大人,孟老夫人糊涂了,你扶她回家休息吧。”   “是,王爷。”   孟文上前就扶孟老夫人,孟老夫却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指着他就骂道:“孟文,你这个没用的,灵儿可是你女儿,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推进火坑啊?你到底是不是亲爹啊?”   “娘,我跟你说过什么话,你都忘记了吗?”孟文痛心疾首的看着孟老夫人,“如今这个局面,不怪旁人,怪就怪你太宠惯灵儿,你们太贪心。”   孟老夫人后悔不已。   “我后悔了!王爷,老妇人知错了,求你收回成命吧?”   “这不可能!”沈望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娘,你别这样!我扶你回去,摄政王一言即可,那就是驷马难追。你就别再说了。”孟文心累啊,这是被眼前这两人累的,真不知她们在想些什么?老是不切实际的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摄政王的主意,她们都敢打,这后果,她们也该自己承担。   孟老夫人不停的拭泪。   孟清灵恨恨的瞪着孟夏,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   孟武送他们出去,临别时,他唤了一声,“大哥。”   “六弟,这事不怨你们。”孟文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摇了摇头。   这事再说下去,他就无地自容了。   这能怪谁呢?   怪就怪自己管教不严。   孟武看着他们进了隔壁大门,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孟夏房里,大家见沈望回来了,便默默的退出房间,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夫妇。   “夏儿,你好些了吗?”沈望在床前坐了下来,握紧了她的手。   “睡了一觉,好多了。”看着他袍角已干涸的血渍,还有脸上的疲惫,孟夏心疼的道:“要不,你先去梳洗一下,上床补个觉吧?”   “没时间了,我陪你坐一会就去军营。”   “情况如何?八贤王上当了吗?”提及军事,孟夏便着急问战况如何?   “东玉的十万精兵,全部被灭,不过,八贤王接下来,动作一定会更猛,他是不可能服输的。”沈望紧了紧她的手,“你别操心这事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安心养身体。”   “我知道。”   “那你再睡一觉,我看着你睡,你睡着了,我就回军营。”   “我这刚睡醒呢。”孟夏摇摇头,“你一定饿了吧?我让人给你煮点吃的。”   “你吃过了吗?”   “还没。”   “那咱们一起吃。”   “王爷,花厅的早饭已备好。”林曲儿端着一碗白粥和一碟酱瓜进来。这是孟夏的早饭,孟夏现在闻不得,也吃不下油腻的食物,只能吃清淡的。   “就只吃白粥和酱瓜?”沈望惊讶。   林曲儿点了点头,应道:“回王爷的话,夫人只能吃清淡的东西。”   “我没事!我就爱吃这个,你赶紧就吃吧。说起来,你也好久没有陪家人吃饭了。”孟夏催促。   沈望点头。   “那行!我先去吃,等一下再过来看你。”   “好!”   沈望去了花厅,孟夏则就着酱瓜喝白粥。   “夫人,小五去军营看望慕公子了,她交待饭完要夫人把药喝了。”林曲儿收了碗筷下去,回来时,手里又端着一碗黑呼呼的药。   孟夏直觉的皱着鼻子,闻到这药味,她的胃就开始翻滚。   “能不能不喝?”她现在有了身孕,少喝点药,应该好一点吧。   林曲儿知道她怕苦,更怕药的臭味,便笑着取出一盒蜜饯,“夫人一口喝下,再含一块蜜饯,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喝了。小五交待过了,这药是安胎养神的,夫人一定要喝。”   安胎药?   孟夏看着林曲儿,“你们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   孟夏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林曲儿瞧着,弯唇笑了笑,道:“恭喜夫人。”   孟夏抚着肚子,微微笑了。   她伸手接过药碗,一手捏着鼻子,咕咕噜噜的一口气喝完。   呕……   只是,她刚放下碗,就压抑不住那胃中的排山倒海,捂着嘴,掀被准备去净房。   “夫人,你别下床,我去拿东西过来。”林曲儿朝房里扫了一眼,拿起洗脸的盆就跑回床前,“夫人……”   呕……   黑臭的药汁全都吐了出来,一股味道扑上来,孟夏更是抑制不住的吐了起来。   她将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   沈望倒了一杯茶端了进来,焦急的道:“夏儿,你没事吧?来,漱漱口。”   孟夏接过茶,漱了口便虚弱的靠在大迎枕上。   红色的大迎枕,显得她的脸色更是苍白。   “夏儿,你受苦了。”想不到女子怀孕竟是这么的辛苦,他握紧了她的手,“以前怀晨曦时,你也是这样吗?”   “没有!我记得没有吐过。”   林曲儿去倒了脏东西,出来听到孟夏的话,便笑眯眯的道:“夫人,你这胎一定是闺女,我听老人家说过,反应不一样,那性别也不一样。上次生了少门主,这次一定会生一个小郡主。”   “真的吗?”闻言,沈望双眼骤亮。   他喜欢女儿,喜欢有一个像孟夏的女儿。   “真的有这样的说话,改天,夫人问一孟婶就知道了。”   “对哦。”沈望笑着点头,“娘生过儿子,也生了闺女,她一定知道这两者怀孕期间的反应是不是一样?”   “你喜欢闺女,还是儿子?”孟夏问道。   沈望笑了笑,“都行!女儿儿子都一样,不过,我想要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儿。”   “呵呵。”孟夏笑了。   “三妹,我可以进来吗?”   “二哥,你快进来。”   孟冬快步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气色非常不好的孟夏,焦急的问道:“三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吃了。”   “那怎么还这样?”   孟冬不相信。   林曲儿在一旁解释,“夫人是害喜,刚吃下去又吐了。”   “害喜?”孟冬疑惑的看着林曲儿,见她笑着点头,他倏地咧嘴笑了,“三妹,这是真的吗?”   孟夏点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孟冬高兴极了。   门外,秦美华也笑了。她身旁的孟阳则紧张的看着她,轻声安抚,“美华,你别心急!咱们一定也很快就可以有孩子的。”   他担心秦美华会有心里负担。   “傻瓜,我没事!”秦美华笑了笑,“我替三妹高兴。”   “嗯,替她高兴。”   现在孟家上上下下,大家都替孟夏高兴。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好!”   大活在孟夏房里,陪她聊了一会天,大家见她精神不是很好,便散了,想让她休息。   “夏儿,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和三哥先回军营。”沈望替她掖好被子,弯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嗯,你去吧。”孟夏点点头。   沈望不舍离开,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又轻啄了下她的红唇。   “你快去吧!时间紧迫,你可得把心思全放在战事上。我在家里,不用你操心,大家会把我照顾好的。”孟夏催促他,想了想还是提醒他,“八贤王阴狠手段耍习惯了,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担心他会耍诡计。”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有一个办法,虽不能治根,但暂时能阻止他们过江。”   “你说,我听。”沈望双眼一亮。   “派船巡江,如他们要过江,咱们就烧江,不让他们过来。”   “烧江?”   烧柴,烧山,他听过,这烧江是怎么的?   “对!”孟夏点头,“你让人在船上备下煤油,油全浮在水面上,还不会混入水中。如果他们过来,那我们就……”   “我明白了。”   沈望一脸欣喜。   “夏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有你在,我更有信心了。”   “那你快去和云墨商量一下吧。”   “好!那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   沈望俯首,执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要乖乖的。”   “嗯,一定乖乖的。”   孟冬已在院子里等沈望,两人汇合后,立刻赶回军营。   “夫人,属下流光求见。”   “进来吧。”   嘎吱一声,流光和青杏她们一起进来。   “流光,出什么事了?”孟夏坐了起来,问道。   “夫人,咱们从玉田江救回来的那个人醒了。”流光顿了顿,又道:“他想见夫人一面,他说,他跟夫人是故人。”   故人? 138章 不做亏本生意   孟夏傻眼了,这样也能救到故人?   “他是谁?”   流光摇头,“他不说,他说夫人见了,自然就知道。”   还这么神秘?   青杏蹙眉,“让他来见夫人,夫人现在还不能下床。”   这是本末倒置。   “流光,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就来。”孟夏看着青杏,“青杏,你帮我梳发。”   “夫人,小五说了,你暂先不要下床。”青杏紧张的道。   “我的身子,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再说了,有你们陪着,也只是在家里走那么短的一段路,没事的。”   青杏掐了流光一下,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都怪你。   流光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又不知道夫人不能下床,而且,那人看起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青杏,你别欺负流光。”孟夏抬眼看向流光,“流光,你先回房去吧。”   “是,夫人。”流光拱手,移眸看了林曲儿一眼。   林曲儿静静的站在一旁,眸子微敛。   他的心微涩,从她身边走过。   “曲儿姐,你怎么不说说那个流光啊?小五可是交待过的,夫人现在需要在床上安胎。”青杏扭头,见林曲儿一脸若有所思,想到刚刚流光的样子,便弯唇笑了,“曲儿姐,流光的鞋子都破了,你不是新做了棉鞋吗?要不,你等一下陪夫人去的时候,顺便带过去给他。”   “他这么坏,就让他穿破鞋。”   青梅凉凉的道。   孟夏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瞪了青梅一眼,“青梅,你说什么呢?”   “夫人,我怎么了?”青梅没有转过弯来,“我只是让曲儿姐别给他新鞋子。”   孟夏摇头。   这丫头她没看到刚刚曲儿的脸一下就白了吗?   算了,这事不能再提,私下她再提醒一下青梅吧。   “曲儿,你能不能给我拿些酸一点,不会太甜的蜜饯?”   “夫人,你吃酸的?”   “嗯,想吃。”孟夏点点头,“我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好好,我立刻就去取。”林曲儿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孟夏下床穿鞋,青杏和青梅立刻就蹲下来帮忙,孟夏看着她们,有些无奈的道:“你们放着,别这么伺候。我没事!你们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   “夫人?”   “没事!”孟夏摆手,“青杏,麻烦你帮我找一套衣服,青梅,你帮我打水。”   “是,夫人。”   不一会儿,孟夏就洗漱更衣完毕,出了房门。   她往孟氏夫妇的房间看去,迟疑了一下,抬步走去,“爹娘,咦,晨曦,你也在这里?”   “娘,你怎么起床了?”孟晨曦高兴的跑了过来,目光一直紧盯着她的腹部。师父说,娘亲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小妹妹(或是小弟弟),他真的好期待。   以后,他就是哥哥了。   他听到这事后,就一直晕乎乎的,一直在想该怎么做一个好哥哥?   “娘,你先坐下。”他小心翼翼的牵着孟夏。   孟夏瞧着,嘴角微微翘起。   这孩子早熟,懂事。   “夏儿,你怎么下床了?”王氏紧张的看着孟夏,“小五说了,你现在得躺几天。”   “娘,我没事!不做什么重活就没事。”孟夏笑了笑,在床前坐了下来,伸手紧紧的握紧了王氏的手,“娘,女儿又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你们都安全回来了,这就好!”王氏笑眯眯的拍拍她的手背,想起孟晨曦刚刚说的那些,她又道:“夏儿啊,你没在你祖母身边生活过,她与你没有感情,这也是正常的。她做下那样的事情,咱们都气愤,但你得保重自己的身子。现在啊,你不能劳累,不能生气,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娘,我知道的。”孟夏点点头,“我不会跟不值当的人置气。”   “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王氏欣慰的颔首,拍拍她的手,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母女二人,就那样凝视着对方,嘴角带着暖暖的笑,此刻,已是无声胜有声。   孟父在一旁含笑瞧着。   “娘,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流光,晚点再回来陪娘聊天。”   “好,去吧。别太操劳了,有什么事情,让青杏她们去办。”   “嗯,好。”   孟晨曦立刻也起身,仰头看着孟夏,“娘,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好,走吧。”   母子二人手牵着手,孟夏看向孟父,“爹,我去找一下流光。”   “去吧。”   院子里,他们遇到了从外间回来的秦美华,秦美华眼眶红红的,孟夏便问:“大嫂,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只是在外面听说,昨晚打仗了,死了好多人。”   “大嫂,战争,死人是避免不了的。”   “嗯,我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一趟流光那里。”   “哦,你去吧。”秦美华点点头,“我有些累了,我先回房。”   “好。”   孟夏走到半路就交待青杏,“青杏,你出去打探一下昨夜的战况。”   “是,夫人。”   她匆匆的出门去了。   青梅陪着孟夏来到流光住的院子里,流光早已在房门前等她们,见她们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夫人,少门主。”   “走吧,进去看看。”   孟夏有些好奇这个所谓的故人。   房里床上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已坐了起来,目光切切的朝门口看来。   四目相触,孟夏傻眼了。   这不是东玉帝司徒瑜吗?   “东玉帝?”   在场的几人听了,不由都瞪大了双眼。   这个人就是东玉帝?   他怎么会如此狼狈?   “孟夏,孟三少。”   孟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四年前她见过的东玉帝了,可他怎么会掉进玉田江?他不是该在临安城吗?   “东玉帝?”司徒瑜苦笑了一下,抬眼时,眸中满满都是伤痛,“我恐怕再也不是了。”   “何出此言?”孟夏淡淡的问道。   这人不是在议事大殿给她几巴掌的人,他与那人的气场不同。   那人假冒得了容颜,却不能有天生帝王的气场。   怪不得那天,她在议事大殿时,第一眼就觉得那人不对劲。   原来如此。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正主子又是一个被八贤王算计的倒霉蛋。   司徒瑜隐下眸中的情绪,自嘲的笑了一下,“就我现在这样子,还能有什么翻身之术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三少,你?”   “不如改口叫我孟三娘,因为这世上再无孟三少,而且,孟三少这个名字,现在已让世人闻之变色。”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从东玉逃回来,我想你应该知道,八贤王已找了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在临安城的皇宫里,现在你的一切都在那个假皇帝手中。我被八贤王抓去,说是我四年献给太后的木雕中抹了慢性毒药,太后已薨,所以,现在世人听到孟三少这名字,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孟夏看着司徒瑜苍白的脸色,心知,他是不知道太后已薨的事情。   其实,现在少了孟三少的名气,对于孟夏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   “皇祖母……”司徒瑜一脸哀戚的喃喃,“孟三娘,你可以帮我吗?”   “帮你打败八贤王,还是帮你夺回皇位?”   “夫人,你坐。”流光搬了椅子过来,青梅连忙放了一个厚厚的软垫在上面。   孟夏坐了下来,“八贤王是我的仇人,我灭他是迟早的事。只是你的皇位,我怕是鞭长莫及了,再说了,现在东玉和大晋正在交战,昨晚你还损失了十万精兵。”   司徒瑜的脸色难过极了。   竟已经打仗了。   “若是你们能帮我夺回皇位,我可以答应你们任何的条件。”   “城池随便割吗?”孟夏目光犀利的看着司徒瑜。   “不行!”   “那你给什么条件?”   这样还差不多,如果他说城池随便割,那她会直接把他丢出平谷城。   一个用出卖百姓来自保的皇帝,她是不会帮的。   “向大晋交奉十年,许下十年两国无战争之协议。”   “十年太少,这生意亏本,而我从不做亏本生意。”孟夏摇头。   司徒瑜目光定定的审视着孟夏,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十年。”   孟夏不出声。   “三十年,这已是我能给的最大限度。”   “三十年,可以。不过,我还有附加条件。”孟夏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请直言。”   “附加三十年两国通商不加税赋,两国边界不可出现欺民事件。”   三十年通商不回税赋?   司徒瑜立刻同意,“一言为定!”   “不!”孟夏抬手,淡淡的道:“口说无凭,当然得白纸黑字写清楚,相互按上指印才算定下了。”   司徒瑜弯唇笑了,他实在是佩服孟夏细如发的心思。   “行!现在就立下字据吗?”   孟夏看向流光,“流光,取纸笔墨过来。”   “是,夫人。”   流光很快就取了纸笔墨过来,青梅研墨,孟夏提笔蘸墨,一份协议,一气呵成。   “拿过去给东玉帝过目。”   “是,夫人。”流光接过协议,吹干了墨迹才递给司徒瑜,“东玉帝,请过目。”   司徒瑜扫看了一眼,便轻轻颔首,“可以!”   孟夏勾唇笑了笑,着手又写了一份,轻轻的吹干墨迹,“东玉帝,咱们也不着急,等沈望回来,你们再代表东玉和大晋签下这份协议。接下来,我们会计划送你回临安城。”   八贤王可以取而代之,自己也可以用同一个法子。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只怕到时候,连八贤王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我先签吧,你们送去给贵国的摄政王签,便可。”司徒瑜签下了自己的名,因为没有玉玺在手,所以,他直接按了手印。   众人感到有些意外。   孟夏微笑颔首,他的此举更说明他的诚意。   她就喜欢跟有诚意的人合作。   “这里还有一份,我会派人送去,签了后会给你一份。”   “三娘的为人,我是相信的。”   “谢谢!”   “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孟夏站了起来,“东玉帝先休息,养好身子,有了计划,我会过来和东玉帝商量。”   “好!有劳了。”   孟夏点头,牵着孟晨曦离开。   “娘,为什么不要他割城池来做条件?”孟晨曦好奇的问道。   “割城池苦的是百姓,两国风俗文化不同,乱起来也是一天两天就能理顺了。”孟夏其实就是不想打仗。   “哦,我明白了。”   “呵呵!你也不用明白这个,这该是你业哥哥要懂的道理。”她不想孟晨曦将来在朝为官,为权操劳,只要想他平平安安,一切顺遂,肆意的过他的一生。   “流光,你去一趟军营,把这协议给摄政王,告诉他这里的情况。”   “是,夫人。”   ……   平谷城,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大家都听说了昨晚的战况,心里都是惶恐的。尽管东玉兵败了,但战争往往不会因为一场战败就结束了。   孟清灵带着两个贴身丫环出门,她打算出来透透气,逛街发泄内心的愤怒。   “孟夏那个贱人,我饶不了她。她这么对我,我就是争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孟清灵一边走一边骂,手绢都快要被她拧断了,那狠劲,仿佛她的手绢就是孟夏的化身。   旁边有个蓝袍男子走过,听到她的话时,那人明显了放缓了脚步,多看了她几眼。   “小姐,这里是在外头,若是让人听了去,传到隔壁的耳朵里,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儿。小姐,你还是忍忍吧。”   啪啪两声。   孟清灵停下就甩了那丫环两巴掌,“你说什么?忍?以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小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   “花籽,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你替我嫁,我看看你能不能忍。”孟清灵嘴角溢出一抹冷绝的笑容,她上下打量了花籽一圈,心里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花籽一听,人都吓傻了。   “小姐,不要!”   “不要?”孟清灵用力甩了她一巴掌,骂道:“你都觉得委屈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忍?”   “小姐,花籽错了,花籽再也不敢了。”   “哼——晚了,你嫁定了。”   “小姐……”花籽眸中含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孟清灵,可孟清灵铁了心,一股脑的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发在花籽的身上。   路人围了过来,孟清灵面上挂不住,便命令另一个丫环,“籽言,把她给我带过来。”   她进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客房,主仆三人进了房,里面就传来痛呼声。   “小姐,花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别打了……”   孟清灵的手打酸了,脚也踢痛了,看着花籽一身是青紫,苦苦哀求,她积压怒气才少了一些。   “你嫁或是不嫁?”孟清灵踩住了花籽的手。   “花籽听从小姐的安排。”   “早这样,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你又何必呢?嫁去张老爷家,你起码不用再做下人,这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啊。你非但不领我的好意,还那么公然反驳,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花籽错了。”   “嗯,这样才乖吧。”孟清灵得意的点头,“你放心!本小姐一定给你备下丰厚的嫁妆,保证你衣食无忧。”   “谢谢小姐。”   花籽受了教训,也学会了乖,不再傻傻的去激怒孟清灵。   “籽言,扶花籽起来,你给她梳洗一番,这样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欺负她了。”   “是,小姐。”   籽言腹诽不已,大小姐啊,你刚刚可不就是往死里欺负她了吗?   她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扶起花籽,“走吧,我陪你洗把脸。”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主子打骂也是正常的,内心就算再恨,再不服,也不能改变什么。   “孟小姐。”   “你是谁?”孟清灵看向窗户,刚刚还空空的窗户下已经站着一个蓝袍男子,“你是怎么进来?你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从窗户外跳进来的。”   “小姐……”籽言和花籽冲了过来,警惕的护在她的面前。   蓝袍男子微微一笑,身形一闪,籽言和花籽就不动了。   孟清灵惊愕的看着他,害怕的往后退,“你究竟要干什么?”   “孟小姐,你别害怕,我找你,完全是因为咱们有一个共同的仇人。”   蓝袍男子就是易容后的流星,他刚大街上听到孟清灵的话,便跟着她来到了这家客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紧放了我的丫环,不然我就喊……”流星嘴角上扬,邪气的笑了一下便欺身过去,捏开孟清灵的嘴巴就丢了一颗药丸进去。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种可以让你舒服的药。”   孟清灵拼命的卡着脖子咳,正想喊人进来,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小腹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一种陌生的热气涌了上来。   那到底是什么药?   流星往她身上点了一下,她彻底的不能出声了。   籽言和花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可她们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们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她们不想看那一幕幕脸红心跳的画面,可却又没有办法,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从早上到天黑,孟清灵被折腾得几次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已在夜半。   “醒了?”   孟夏清眨了眨眼,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所有了一切都涌入脑海里,她爬起来扑上去就咬住流星,没命的咬。咝……流星往她身上点了一下,孟清灵又动不了了。   “你属狗的?”流星伸手摸了一下,看着指间的血渍,他就有股冲动要把这女人的牙齿给全拔了。   孟清灵瞪着他,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不是想死?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你问问她们,到底是你硬来,还是我主动?”流星邪气的打量着她,“想不到堂堂孟家小姐,居然那么浪。这若是传出去了,肯定让人惊呆。”   “你到底想怎样?”孟清灵咬牙切齿。   这个王八蛋,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服了药,自己会那样子吗?   可恶!   “不想怎样,只想跟你合作,一起对付咱们共同的敌人。”流星探身过去,眸子如毒蛇般阴毒的紧盯着她,道:“我们的共同敌人就是孟夏,难道你不想成为摄政王妃?还是你甘愿被孟夏如此欺凌?”   “你怎么知道这些?”   孟清灵惊讶的看着流星。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不用知道这些,你只需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这里有一瓶毒药,还有一瓶是我给你吃的那种药,只要你让摄政王服下这种药,你还担心生米煮不成熟饭?”   流星从袖中掏出两瓶药。   孟清灵微眯起双眼,没有多作思考,她就应了下来。   “好!我跟你合作。”   “痛快!”流星往她身上点了一点,孟清灵立刻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她伸手按过药。   “哎哟……”脚却踮地,她就痛呼一声,腿根很痛。   抬眼瞪去,流星并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意思,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看着她,“孟小姐,这事你知我知她们知,若是你不敢身败名裂,那就别做一些吃力不讨力的事情。我既然敢对你这样,我就不怕你把事情闹出去。”   孟清灵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这个王八蛋,他怎么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看穿了。   “我会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你就放心吧。”   保护她?他这是监控她吧?   孟清灵不吭声,慢慢的穿上衣服,“快把我的丫环放了。”   流星耸耸肩膀,两手一摊,上前在籽言和花籽身上点了一下,两人就动了,“小姐,你怎么样了?来!我们来服侍小姐更衣梳洗。”   孟清灵没有发飙,也没有拒绝。   她现在没有力气再去责备或是打骂,这个男人在这里,她就浑身发冷。   看着孟清灵带着两个丫环如逃跑般的离开客栈,流星后面勾唇,邪邪的笑了。   “流星公子。”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   流星转身看去,关上房门,问道:“何事?”   “王爷让属下把这东西带给流星公子,公子只需把这里面的东西洒进城内河中即可。”那人伸手递了个瓷瓶过来,流星按了过去,“知道了,你回复王爷,流星正在全力调查无影门库房的地址,请王爷再宽放些时间。”   “流星公子有苦难?”   “孟夏那婆娘太精明了,几个点我都去查了,全是空的。”   狡兔有三窟,那孟夏却是三个空库房都不止,让他这些日子跑断腿都找不到真正的库房。他信心最足的晨曦山庄,也一样没有找到真正的库房。   “行!那我先回去复命。”那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又掏出一个瓷瓶给流星,“流星公子,这瓶药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你洒下那药后,别忘了自己要服下解药。”   流星疑惑的接过。   “替我谢谢王爷。”   “如此,那就告辞了。”   黑夜里,暗影掠过,再无那人的身影。   流星也从窗户纵身离开,一路直奔城中的玉河,玉河是水是从玉田江中引进的,用来供应平谷城中的百姓的生活用水。他拧开瓷瓶,把里面白色的粉沫酒进水里。   砰的一声,手中的空瓷瓶被丢进河中央,瞬间就没入水中。   ……   “夏儿,那个竟是东玉帝?”沈望收到流星送去的协议后,便火速的从军营赶了回来。   这事实让他惊讶。   孟夏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眸看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沈望,笑了笑,道:“你很惊讶?”   “你不惊讶?”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的确很惊讶,但想想八贤王那个人的手段,我也就不惊讶了。”孟夏往里面挪了一下,拍拍身旁的空位置,“你还要回军营吗?如果不用了,那你先梳洗一番,咱们再细聊。”   沈望点点头,“你等我,我去梳洗。”   孟夏目送他进了净房,又重拾起一旁的账册,继续看。   “夫人。”   “进来吧。”   青杏走了进来,表情凝重的道:“夫人,有探子回报,近期有在平谷城发现流星。”   孟夏抬眼看去,蹙眉,“让人追查此人的行踪,如今东玉大晋两国交战,正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控制住流星,不能让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是,夫人。”   “还有事吗?”看着青杏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孟夏追问。   “夫人,有秦老板的消息吗?”   她告诉自己要忘了关于他的一切,可是,如今这样的形势下,她却做不到对他的消息漠不关心。   孟夏深深的看着青杏,道:“我在乐亭时,遇到了李婶子,她说宝林哥带着秦康去收皮毛了,并不在乐亭。她说会捎信给秦康,让他拖住宝林哥,不让他回乐亭。青杏,你……”   “夫人,我只是想问问他的情况,我不会抱有以前的想法。有些事情,搁浅一下,沉淀后,也是可以豁然开朗的。我想,再见面,我可以和他像好朋友一般相处。”   青杏笑了笑。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见过生死别离,一份得不到的感情,她也就不那么执着了。   有时候,退一步想,事情会美好很多。   朋友关系,多好啊。   不用尴尬,不用难过,也不会再有幻想。   她已经很明白孟夏当初执意要和秦宝林结为异姓兄妹的目的了。   这只是换一种相扶相持的关系,也许,这种关系比爱人更长久,更历久弥新,更纯粹。   “青杏,你长大了。”孟夏欣慰的笑了。   嘴角绽开灿烂的笑容,青杏双眸明亮的看着孟夏,轻道:“夫人,我只是懂得了。”   “好好好!我会让人去查查宝林哥在哪里,让人告诉他,我们的情况,省得他被八贤王骗去。”孟夏点点头,想到如今生卜未明的飞掣,她的眸光暗了几分。   “那夫人早点休息,青杏先出去了。”   “好,你早点睡。”   “是,夫人也一样。”   青杏出了房门,站在门口仰首望天,黑呼呼的,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连天都如此沉重。她呼了一口气,扯扯了嘴角,抬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再难,也要笑。   不是吗?   沈望从净房出来,只着了白绫单衣,他钻进被子里就把孟夏手里的账册拿走,“别看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一天躺着,那不得无聊死了,看账册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刚刚青杏来了?”沈望揽着她躺下,两人侧身面对面的躺着。   “嗯,来了。她说有人看到流星出现在平谷城。”   “他还敢来这里?”   “我觉得他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偶然。”孟夏现在就担心流星是八贤王的人,如果是,那就不妙了。   “嗯,我也有这种直觉。”   孟夏拉过沈望的手,一下一下的掰着他的手指玩,“不知道飞掣怎么样了?还有宝林哥,我就担心老王八会对宝林哥不利。”   沈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捋着她柔顺的乌发,“夏儿,你操心的事情真多,这样对你静养可不好。小五跟我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安胎,这些日子太奔波了,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会吃不消的。”   “你们还真把我当成病号了?”   “不是当成,而是,你就是。”沈望伸手抚上她还很平坦的腹部,“夏儿,我很高兴,也很担心。”   “担心什么?”   “我怕,你再经历一次像生晨曦那时的痛。”沈望深情的看着她,“说真的,一方面想让你给我生孩子,一方面又不想,因为,我怕……”   “傻瓜!”孟夏扯开嘴角笑了笑,“有什么好怕的,这一次有小五在,我不会害怕。这一次没有八贤王了,再不会有生晨曦那会的事情发生。”   “嗯,所以,你要好好静养。”   “我知道轻重,不会胡来的。”孟夏保证。   谁会比她更在意孩子的平安。   “你啊,说再满,我也知道你的个性,你就有操不完的心。”沈望揽过她,抱紧,“我会派人去救飞掣,秦兄那边,我也会让人想办法告诉他我们的情况。”   “嗯,谢谢你。”   沈望轻轻松开她,握紧她的肩膀,深深的看着她,“你确定要对我说谢谢?”   “谢谢!”   用力在她唇上吸了一下,沈望嗔道:“该罚!”   “呵呵!真傻。”   “谁傻了?我可是最聪明的人,我要是不聪明怎么能娶你做媳妇儿?”沈望咧嘴笑了,“要说啊,我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了。”   “我可没见过谁这么夸自己的。脸皮可真厚啊。”   “没事儿,这里也没旁人,在自己媳妇儿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不是夸自己,而是夸你呢。”   两人说了一会暖心窝的话,又把话题说到了东玉帝的身上。   “夏儿啊,你说这司徒瑜的事怎么办?你提那条件,他怎么就一口应了下来?”沈望不是不想帮,休战三十年,通商不加税赋,这条件不是不好啊。   顶好的。   只是这司徒瑜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这次在八贤王这阴沟里翻了船,他会不会还有其他想法?   “过几天就送他走,如今两国交战,不能留他在这里。他在这里的几天,我不会让他出家门。”孟夏不糊涂,她知道,司徒瑜在平谷城留太久,就更容易出问题。她上了八贤王的当一次,可不想经历一次。   沈望点点头。   “嗯,就先这么办。”   “你明天一早就要回军营吗?若是不回,你就会他一面。”   “那行!”沈望点点头,“睡吧。”   “好。”   翌日一早,孟夏还没有起来,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王爷,夫人,出事了。”   “夏儿,你再睡一会。”沈望拍拍孟夏的肩膀,连忙起身穿衣,“来了,等一下。”   沈望拉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青杏和孟冬,“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城里的百姓全都上吐下泄,还发高烧。”   ------题外话------   今天要赶火车,就更这么多吧,明天想办法补上。 139章 想死,没那么容易   孟冬焦急的抓住了沈望的手,他的手还在颤抖着,“不止百姓,军营里也有不少人有着同样的反应。”   沈望微眯起双眼,“云墨和小五查出是怎么回事了吗?”   这是被人下毒了。   然而,下毒的人是谁,他已经心中有数。   “一定是被下毒了。马上去查河水。”孟夏在屋里听了,心,咯噔一下,昨晚才说要去查查流星,想不到一大早就出事了。   这么大范围的中毒,一定是水有问题。   “我回来了。”小五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他们大伙,“你们有没有事?”   外面到处哀嚎,她一路冲了回来,就担心他们也出事了。   “我们没事!”   小五松了一口气,随即脸色又凝重起来,她看向沈望,“王爷,水有问题,城中河里的水被人下了毒。现在要立刻护孟姐姐他们回栾城,这里暂时不能再住了。”   孟夏起床,匆匆的更衣,简单绾了头发就出来。   “小五,这水被下了什么毒?”   “这是瘟疫。”   “啊?”大家一听,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天啊,竟是瘟疫。   沈望低头看向孟夏,眸中有愧疚,“夏儿,你带着爹娘,大哥大嫂和晨曦先回栾城,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走!由曲儿和青梅护送就好。”孟夏摇头。   这个时候,她不可能离开。   “夫人,我们也不走,我们要保护夫人。”林曲儿和青梅立刻反对。   “你们不送,那谁帮我送?曲儿,青梅,你们是代替我送他们回栾城,难道你们不愿意送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愿意,可是……”   “愿意就行了,赶紧下去准备。”   青梅和林曲儿相视一眼,林曲儿冲着她摇摇头,两人便清脆的应道:“是,夫人,我们立刻下去准备。”   “小五,你查一下,我家里的水有没有问题?”   “好,我立刻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流光和司徒瑜走了进来。   “城里的河水被下毒了。”孟夏看向流光,“流光,你立刻启程送司徒离开。”   “是,夫人。”   沈望走到司徒瑜面前,拱拱手,道:“司徒兄,好久不见!”   “沈兄,好久不见!”   “现在平谷城比较乱,我们先让流光护送你回临安城。如今八贤王在乐亭,我们会缠住他,临安那边的话,流光会送你回宫,我们会让人暗中保护你。”   “谢谢沈兄。”   “不必!我只是不想战乱起,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流光,收拾一下,立刻出发。”   “是,夫人。”   司徒瑜看了看孟夏,又看向沈望,“沈兄,孟三娘,后会有期,保重!”   “后会有期,保重!”   流光和司徒瑜刚走,孟父牵着孟晨曦,孟阳和秦美华紧跟期后,四人皆是一脸凝重。   “爹,大哥,大嫂,你们来的正是时间,你们回房收拾一下,立刻回栾城。”现在时间紧迫,孟夏见了他们就直接让他们回房收拾东西。“曲儿和青梅已下去准备了,你们也快一点吧。”   “娘,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吗?”   “晨曦乖!你陪着祖父母和大舅、大舅母先回去,娘亲还有事情要处理,等事情解决了,娘亲一定第一时间回栾城找你。”孟夏揉揉他的头发,抬眼看向沈望,“你先去军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云墨和李将军也忙不过来。”   “好!”沈望颔首,扭头看向孟父,“爹,这次还得麻烦你老人家带大家伙回栾城。”   “嗯,你先去忙你的,家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一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孟父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向孟冬,“孟冬,你也随沈望一起回军营,你入了军营,便要以百姓安危为重。”   “是,爹,孩儿明白。”   “去吧!家里头,你们不用担心。”孟父笑了笑,“有我和你大哥呢,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爹,孩儿知道了。”   “爹,那我和二哥先去军营,我们就不送你们了。”   “去吧。”   “晨曦,来亲爹爹一下。”沈望弯腰把脸凑到了孟晨曦面前。   孟晨曦红着眼眶,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   沈望朝大伙颔首致意,转身和孟冬一起离开孟府。   “娘,让晨曦留在这里吧?”孟晨曦吸了吸鼻子,“晨曦不会添乱的,我保证!”   孟夏微微叹息,“娘知道晨曦很乖,所以,娘才让晨曦替爹娘陪着祖父祖母。”   “娘,我不想离开你和我爹,还有妹妹。”孟晨曦看着孟夏的腹部,双眼亮晶晶的道:“我是大哥,我想保护妹妹。”   “三妹,要不让我也留下来。”   孟夏抬头惊讶的看向孟阳,摇头,“大哥,二哥已上了战场,你必须留在家里。爹娘年纪不小了,还有大嫂和晨曦,我都是要交给你照顾的,你的责任也不小。你把家里照顾好了,这样才能免我和二哥、沈望的后顾之忧。”   “那你就多留几个人在身边,否则,我绝不答应!”   孟夏无奈,“我已留下青杏,再说了,曲儿和青梅护送你们回去,她们还可以赶回来。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她们护着,我不放心。”   “老大啊,这事听你三妹的。”   “可是,爹……”   “听你三妹的。”孟父一脸坚定,抬眼看着孟阳,道:“你三妹考虑得周到,她做事,我放心。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两口子赶紧回房收拾一下。”   孟父低头看着孟晨曦,柔柔的道:“晨曦,亲你娘一下,咱们也回房找祖母收拾东西。”   孟晨曦红着眼眶,不动。   “你不是跟祖父说过,永远都听你娘的话吗?”见他不吭声,低着头不高兴的样子,孟父又哄道。   孟夏蹲下身子,双后握着孟晨曦的肩膀,亲亲他的小脸,“乖!爹爹和娘亲很快就可以回去的,娘亲答应你,一定替你好好的保护妹妹,行不行?”   “好!娘,我会听话的。”   “嗯,真乖!”轻刮了下他的鼻子,孟夏笑了。   一辆马车,飞驰出城。   城门口,青梅拉紧马缰绳,“驭……”   回头,看着身后的城门上的平谷城三个大字,青梅红了眼眶,轻道:“夫人,我一定会安然无恙送孟叔他们回栾城,你等我,青梅私服快就回来的。”   “青梅。”林曲儿轻唤了一声。   青梅点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一眼,“咱们出发,早去早回。”   马车里,孟晨曦趴在窗户前,一直着着平谷城越来越远。小家伙的眼眶红红的,“爹,娘,早点回来。”   王氏忽地哭了出声。   孟父扭头看着王氏,柔声安慰道:“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王氏轻拭眼角,声音哽咽的道:“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可我就是心疼她,就是心疼她啊!”   “好啦!别哭,别把晨曦也惹哭了。”孟父携过王氏的手,紧了紧。   “祖母不哭!”   “好,祖母不哭!”   “晨曦陪祖母等爹娘回来。”   孟晨曦坐了下来,胡乱的用衣袖去擦王氏的眼泪,“祖母,不哭!咱们不哭!”   王氏用力将他抱进怀里,低声抽泣。   她也不想哭,可一想到如今平谷城出现瘟疫,她的儿女和女婿都在那里,她就忍不住担心,忍不住想哭。   一旁,秦美华也扑进了孟阳怀里,低声抽泣。   孟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秦美华最近心里有很多事情,战乱起,她担心大舅子在乐亭的情况,现在又起瘟疫,她又担心二弟和三妹他们。只是,他嘴笨,不会安慰人,只是这样无声的拍拍她的背。   送走了家人,孟夏就开始和小五她们一起处理这突由其来的瘟疫。   “沈望,城里的百姓要按病情来隔离,没事的人也不能随便跟病人接解。”孟夏思忖了一下,看向李庆,“李将军,你马上让人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都要缝制口罩,每日必须戴口罩。”   说完,她朝青杏示了个眼色。   青杏立刻取出一个已缝好的口罩,“就是这样子的。”   李庆接过,点头,“我立刻命人去传达。”   “等一下。”慕云墨喊住了李庆,“在城外江边挖个大坑,已故的人,集中烧了。”   “公子,这个……”李庆有些为难。   这人去世了,讲究入土为安,这么堆一起烧了,那些家属该怎么想?能同意吗?   “我陪你一起去。”   “有公子向百姓解释,他们一定能理解。”李庆松了一口气。   “走吧。”   “云墨。”   “还有什么事?”慕云墨扭头看向沈望。   “注意一点。”   “我是大夫,这点,你不用操心。你和孟夏在这里设想一下八贤王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现在,我和小五得全力应付瘟疫的事情。”慕云墨一脸严肃。   “好。”   慕云墨走了之后,沈望去倒了水过来,担忧的看着孟夏,“夏儿,你可以吗?坐下来,先喝口水。这水是没有问题的,云墨已经测过了。”   “嗯,好。”孟夏喝了几口水,搁下,冲着他微微一笑,“放心!我没有那么弱。”   闻言,沈望点点头,心稍安了一些。   乐亭县。   八贤王一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沈望和孟夏还有什么办法?”   不让他进平谷城,他就灭了平谷城,连只老鼠都不留下。   “王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石副将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趁乱攻城,不过最后等几天,等城里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攻城,那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丝毫不费吹毛之力?”另一个副将意气风发的说道:“王爷此计甚好,属下佩服。”   “够了!”八贤王怒喝,把那两位副将吓了一大跳,“下去安排,看看陈将军的十万援兵来了没有?”   显然,有人拍马屁没有拍好。   也不知怎么的,八贤王就是想起了那已殒的十万精兵。   心里那个恼啊。   他现在只有三万兵力,如何攻城?   他还得等援兵。   “是,王爷。”两位副将连忙行礼,急急的出去了。   呼……吓死了。   简直就是阴晴不定。   “王爷,孟夏只是一个女子,她还是王爷一手栽培出来的,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说不定,这些都是大晋摄政王的主意,当时,她不是在我们手中吗?”   飞花端了茶过来,劝解。   “女子又如何?你不懂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本王以前就是太自信了,以为自己可以掌制她,可没想到她哪是能让人掌制的。早知今日,当年不该留她!”   飞花看着八贤王脸上的灰败,心中震惊。   孟夏这个人有太多版本,她也只是上回见过,不过,那里的孟夏是阶下囚,她并没有觉得她多厉害。   “王爷,你何必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呢。以王爷的魄力和声望,何惧一个小女子?”飞花说着,弯唇笑了笑,“现在平谷城内一团糟,这就是她不敌王爷的证明。”   “你先出去吧。”八贤王摆摆手。   飞花见他闭上眼睛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便咽下还想要说的话,转身出去了。   黑帐房里。   飞掣看着八贤王进来,便问:“听说,你的十万精兵一夜之间全没了?”   “看来,这里有人嘴巴不牢,不想吃饭了。”八贤王眸光冰冷的往一旁瞥去,一旁的侍卫不由的倒退几步,满脸惶恐,砰砰几声,八贤王手中的剑已在滴血,地上两个侍卫了无生息。   “何必呢?”飞掣凉凉的笑了一下,“矿场的事情,哪个乐亭百姓不背后议论纷纷,你难道还要屠城?天下有这么多人,说你不好大有人在,你杀得过来吗?”   他以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不去想想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到底值不值得追随?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八贤王掐住飞掣的脖子,赤红的双目翻滚着怒火。   飞掣勾唇。   八贤王依稀看到了孟夏,曾经她也是被掐着脖子,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仍旧波澜不惊,眸光暗含挑衅。手劲再用力几分,他咬牙切齿的道:“孟夏,你该死!”   飞掣本已没有生存斗志,听到孟夏的名字后,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八贤王也在那一瞬间松开了他。   “哼,别想激我,我不会上当的。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用你来去撞平谷城门,孟夏会是什么反应?”八贤王想着,勾唇笑了笑,“你说,她是开,还是不开呢?”   “无耻!”飞掣的喉咙被掐伤了,声音很小很沙哑。   “哈哈哈!你早该知道,如今才看清,只能说明你没有孟夏一半聪明。”八贤王仰头哈哈大笑,“不过,现在的孟夏也该是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刚刚不是说我不能杀光和我作对的人吗?我告诉你,现在的平谷城已经快死光光了,包括你爱慕已久的孟夏。那里一夜之间就蔓延了瘟疫,你认为他们还能活着吗?”   “你竟如此灭绝人性?你会不得好死的。”   “死?”八贤王冷哼一声,“那也是你们先死。”   “魔鬼!你是魔鬼。”   “来人啊!看紧他,别再出什么漏子。”八贤王唤了外面的侍卫进来,那几个侍卫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面无表情。   “是,王爷。”   八贤王见飞掣痛苦不已,他笑了笑,便出去了。   他心里不痛快,就是想过来看看飞掣,看着飞掣痛苦,他心里才会舒服。   他就是这么自私,自私的看着别人痛苦,他就高兴。   “啊啊啊……”飞掣挣扎着,铁镣撞在一起,不停的响。   乐亭城外,江边树林里,高荣轩坐在一座新坟前,一边烧纸,一边道:“小凤儿,你在下面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需要,你就托梦给我,我烧给你。”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倒在碑前,一杯自己闷着干了。   “小凤儿,你给我一个男人的尊严,你让我明白,我也是可是让一个女人如此依赖。”高荣轩又喝了一杯酒,眼角的泪水就忍不住的往下掉。他伸手抹去眼泪,嘴角溢出一抹凄凉的笑容,“小凤儿,你别笑话我。我打小就不爱哭,这是第一次哭,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心痛。你带着孩子就这么离开我了,你怎么舍得啊?”   高夫人就是一个老虎婆,当初娶她就纯粹是因为她娘家对自己的仕途有帮忙。   高荣轩说着,竟如孩子般痛哭。   流光带着司徒瑜偷渡到乐亭边界,听到树林里有人在哭,他们便躲在树后观察情况。   咦,怎么是高荣轩?   再仔细一听,流光眸光微变,小凤儿死了?   “小凤儿,你放心!你和孩子的仇,我高荣轩这辈子都不敢忘,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让那老王八血债血偿。”几杯烈酒下肚,高荣轩便没有惧意的道出自己心中的恨意。   小凤儿果然是八贤王杀的。   流光听着,心里感到很愧疚。   说到底,小凤儿是为了送他们出城才被八贤王杀的。   他欠了她的人情。   “凤儿姑娘,你的恩情,我流光记住了,你的仇,我一定帮你报。”流光暗暗发誓。   司徒瑜听到高荣轩的名字后,便低声问流光,“那人是乐亭知县?”   “对!”   司徒瑜:“你认识他?”   “他不认识我,但我对他有几面之缘。”突然,流兴脑前一亮,惊喜的看着司徒瑜,“他一心想要升官,你是不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现在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我听说,他是八贤王的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流光看了新坟那边一眼,“以前,他攀附着八贤王,可这些年,八贤王对他并不重用,也没有让他升官。他心中早有不满,现在八贤王又杀了他的小妾和孩子。他刚刚骂的那句老王八就是指八贤王。”   司徒瑜微眯起双眼,脑袋从大树后探出,细细的打量着在坟前喝闷酒的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   再许下官位,或许,高荣轩就是他的转机。   “走,我们出去。”司徒瑜走了出去。   面前一道黑影,高荣轩立刻就扭头看去,当他看到司徒瑜时,惊讶的叫了一声,“皇上?”   “你认识朕?”司徒瑜对高荣轩没有印象,毕竟在东玉朝,一个小小的知县是不用上京面圣的。   高荣轩用力揉揉眼睛,再瞪大双眼看去,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当今圣上后,他连忙跪着行礼,“微臣叩见……”   “高爱卿,免礼,别打草惊蛇了。”司徒瑜亲自扶他起来,“高爱卿,接下来朕所说的,你都不要惊讶,先听朕说完……事情就是这样,如果高爱卿按朕说的办,他日事成之后,朕一定大大有赏,官位或是财富都少了高爱卿的。”   他把八贤王的狼子野心,还有自己是怎么遇害的,还有临安的假皇帝,全都告诉高荣轩。   他赌高荣轩的虚荣和心中的仇恨。   高荣轩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神。   太可怕了!   八贤王竟连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原来挑起战争的人是八贤王,是他的野心,是他的计划。八贤王竟志在改朝换代,志在那把高高在上的位子。   “皇上,臣照办。”   在官位和复仇面前,他先择帮忙司徒瑜。   “那行!朕现在要立刻赶回临安,一旨停止这一场战争,你想办法让我们和你一起回城里。”   “这不是问题。”   高荣轩伸手做了个请势,“皇上请,马车就在树林后,不过,怕是要委屈一下皇上。”他为难的看了一下司徒瑜的脸,“皇上不能顶着这张脸百城。”   “这事包在我身上。”流光从司徒瑜身后走了出来,“我们可以易容。”   他带了易容的工具,还有物品。   “易容?”高荣轩心中起了疑惑,如果可以易容,那眼前的这个皇帝会不会也是假的?他说临安城的那个是假的,这也有可能是做贼喊抓贼啊。   司徒瑜扫了他一眼,“高大人,你这是怀疑朕是假的?”   “不!没有。”   “高大人,你不老实。”司徒瑜眸子微冷,“朕最不喜表面一套背后的一套的人,就像八贤那样的。”   “皇上,微臣只是……”   “只是怀疑?”司徒瑜见他点头,笑了笑,道:“有怀疑就好出来,朕可以回答你。你可以提问题,如果朕是假的,有些事情是答不上来的。”   高荣轩愣了一下,随口就问:“皇上,可不记得先皇哪一年命微臣任乐亭知县?”   “三十六年。”   “那一年,与微臣一同考取了功名的还有哪几位?”   “现户部侍郎林栋,石板知县刘仕豪,你们三位就是三十六年的前三甲。”   闻言,高荣轩又跪了下去,一连磕了几个头,额头上全是泥巴,“皇上,你受苦了。”   “不苦!”眸光悠远,司徒瑜勾起唇角,“不苦这一回,朕又怎么识破狼子野心?这一次,朕还能活着回来,这就注定了八贤王将来要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那贼人,一定要五马分尸。”   “高爱卿,起吧。时候不早了,朕还要赶路。”   “是,皇上,请!”   在马车里,司徒瑜细细的安排高荣轩接下来要做什么,而流光则充当马夫,赶着马车徐徐朝乐亭城门去。   高荣轩只在马车里大喝一声开城门,那时守城门的就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一句屁话都没有,没人敢过问半句。那个当日指证小凤儿的小兵,早已死透了。   “高大人好威风啊。”   “让皇上笑话了。”   “行啦!我们送你回知县府后,便立刻赶回临安,你记住朕跟你交待的那些了吧?一定不要让乐亭百姓对朝廷失了信心,对于八贤王的交待,你要像以前一样去尽心办,不能让他起了疑心。伤及百姓的事情,阳奉阴违便可。”   司徒瑜收起笑容,严肃的叮嘱。   “下官知道了。”   “还有,你家大小姐的婚事,你最好先脱着,以后朕会找机会给她另赐一门好亲事。”   “谢皇上恩典。”高荣轩又是一顿谢。   “别声张,别让我皇上,小心被人听了去。”   高荣轩捂着嘴,轻轻点头。   他们把高荣轩送到知县府大门口,便火速离开,赶往临安城。   高荣轩目送马车离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去敲门,“开门,开门!”   “老爷,你回来啦。”门房来开了门,闻着高荣轩一身的酒气,也不敢多问。高荣轩直接去了后院书房,实在不想回屋去看那张老虎婆的脸。   嘎吱——   “老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书房。”书房里,高夫人端坐在案台前,听到开门声,她就起身迎了过来,笑眯眯的去挽他的手,高荣轩微微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你?”高夫人嚯的一下,怒容骤现,恨恨的瞪着高荣轩。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前在外面还养了外室。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城,现在才一身泥,一身酒气的回来。   一定又是去那贱人的坟前喝闷酒了。   她向来高傲,也压制高荣轩习惯了。刚刚放下身段在这里等他,已是为了多年的夫妻感情,谁知他竟给自己甩脸色看,这气她可忍不下去。   高夫人愤愤的冲过去,指着他的额头就骂:“高荣轩,你这么王八蛋,你究竟想要怎样?老娘给你脸面,你别再得尺进寸。”   啪……   “你竟然打我?”高夫人不敢相信的捂着脸。   他这是第二次打她了。   “高荣轩,我跟你拼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居然打自己媳妇?你在外面养了个贱人,老娘还没跟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打我?”高夫人哭着喊着扑了上去,张嘴就咬住高荣轩。   砰的一声。   高荣轩捏住她的下巴,她立刻松开嘴,高荣轩趁机把她一推,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小凤儿不是贱人。”   高荣轩面色狰狞,那模样就像是要吃了高夫人一般。   高夫人可不怕,张嘴就骂:“贱人,贱人,她就是一个有人生没有养的贱人。贱人,活该死得那么惨,她就该死。还有你,高荣轩,你还要不要脸?你都可以当人家的爹了,你还下得了手?你是禽兽吗?”   “我杀了你!”高荣轩上前,照着高夫人身上就一阵狠踢。   “啊啊啊……救命……”高夫人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高荣轩,像是要吃人一样。   第二天,乐亭较往日热闹了许多。   到处都要谈论高夫人被休,带着大女儿一直娘家的事情。   高荣轩的脸上还有手指甲划的伤口。   他带着伤上街巡视,没有一丝尴尬。   流光和司徒瑜在半路碰到了陈将军的军队,流光立刻停下马车,大喝一声,“停——”   “你是谁?小子不要命了吗?居然敢阻拦军队前进去增援?”先锋骑在马上,睥睨着流光。   “何人如此放肆?”司徒瑜冷喝一声,还没见到人,仅凭他的声音,便有一种让人想要下跪行礼的感觉。   那先锋深呼了一口气,摒除心中的怯意,“好大的口气。”   “叫你们陈大兵将军过来。”   “你是何人,口气竟如此狂妄?我们将军……”   “左先锋,前面何人拦路?”陈大兵骑马过来,看着马车上陌生的命,劝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要火速赶去支援,小兄弟还是先让一让吧。如果再拦着,那可是要治罪的。”   陈大兵是一个莽夫,但并不是一个不识理的人。   他一腔热血,誓要报效朝廷,打仗也是敢打敢拼,他的一切都是用生命和无数次的战功换来的。   “陈大兵,你过来。”   陈大兵一愣,只觉这马车里的声音很熟悉。   “大头兵,你还不上来。”   大头兵?   陈大兵浑身一震,这个小名可是当今圣上给他取的,除了司徒瑜,再没有人敢这么喊他。   陈大兵从马背上翻下来,还未来及得行礼,就听见司徒瑜的话,“别整虚的,你快点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   撂开车帘进去,陈大兵看着陌生的脸,大吃一惊,“你……”   “朕易了容,别大惊小怪的。”司徒瑜捂住他的嘴,“你听朕说,你不能去支援八贤王,现在,你得拖延前进。”   “唔唔唔……”   司徒瑜松开他。   陈大兵立刻问道:“皇上,这是为什么?”   “难道你没有听说八贤王的那些传言?朕告诉你,那些都是真的。朕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朕现在要赶回临安去,临安的那个皇帝是假的,朕九死一生也是拜八贤王所赐。”   “这个……”陈大兵惊讶极了。   司徒瑜拉开衣服,露出脑口的伤疤,“我知道,你或许有怀疑,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胸口的那道伤疤是一年秋猎时伤的,当时救他的人就是陈大兵,所以没有人比陈大兵对这个疤痕更熟悉了。   陈大兵点头。   “你听朕的话,拖延前进,等朕一起去八贤王这个老贼。”   “皇上,你甭回临安了,我派人去把那假皇帝咔嚓了。皇上跟我一同去乐亭擒拿那老贼。”   “不!朕必须回去一趟,没有玉玺,没有信物,将士们不会像你一样相信朕。”司徒瑜又道:“朕要押着他的家人去乐亭,让他们一家在那里团聚了。”   他要回临安城,就算只是回去夺回自己的东西,只是去上一回早朝,他也能安排许多事情,断了八贤王的后。   “皇上,一路小心!”   “好!你记住朕的话,能有多慢就多慢。”   “是。”   “下去吧。”   驾……   流光驾马离开,陈大兵看着远去的马车,心绪翻滚。   老王八蛋,爷爷整不死你。   他抬手,大喝一声,“停!原地休息。”   ……   平谷城的疫情因为及时分隔,及时处理,并没有再恶化。不过,人心仍旧慌乱,街上除了四处巡视的官兵,熬药救人的百姓,再无多余的人,小摊小贩就更加没有了。   孟夏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兵官扛着水,一家一户的去分发。   这些水是从平谷城外运进来的。   回到孟府,青杏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夫人,洗个澡吧。青杏去下碗清面过来,夫人吃了就睡一觉。”   孟夏点头,褪了衣裳,泡在浴桶,“青杏,辛苦你了。”   “夫人,青杏不辛苦,一点都不。”   青杏找了干净的衣裙过来,放在屏风后,然后就出去了。   孟夏沐浴时,不喜有人服侍。   沐浴之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孟夏正欲出去,就察觉到屋顶有人。她不动声色,放下帐幔就和衣坐在床上,手里还攥着几支抹了毒的银针。有人从屋顶下来了,虽然,对方手脚很轻,她还是听了个分明。   孟夏从枕头下找出一个瓷瓶,服下一粒安胎丸,一粒解毒丸。   多防备一点,没有什么不好。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更要加倍小心。   空气中,隐隐传来淡淡的香味,孟夏弯唇笑了笑。   果真如自己所料。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可能是感觉到屋里没动静了,便直奔床上而来。   咻咻几支银针在对方撂开帐幔时射了出去,不过,对方反应也快,一下子就闪避开了。   孟夏跳下床,举剑刺去。   “流星,你这个叛徒。”   “门主,你果然好心计,这样都没事。”流星闪过她凌厉的剑法,跳到一旁,笑了笑,道:“门主,你如今若是跟我对打,五十招,我赢不了你,可一百招,你就招架不住我了。门主,可要小心自己腹中的孩子,若是流产了,那可不好。”   “等你赢了我再说。”   孟夏纵身,手中剑影如花。   两人从房里打到院子里。   孟夏和流星打的难舍难分,孟夏的剑刺了过去,左手的银针同时也射子出去,流星闪开银针,却没闪开气势气势磅礴的剑雨,一剑就砍掉了他的左臂。   “啊……”   流星大叫一声,吃痛后动作便慢了几分,孟夏乘胜追击,一剑又刺中了他的右肩膀。   当的一声,流星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孟夏一脚踢了过去,银针也刺进他的脸上。   “门主……”   “流星,你该死!”孟夏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流星。   “夫人。”   青杏疾呼一声,手中的碗掉在了在地上,一碗清面洒了一地。   她纵身跳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孟夏,“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孟夏看向流星,“他才有事!”   青杏移目看去,见此人陌生,便斥问:“你是谁?”   “青杏,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流星?”   “呵呵!青杏还像以前一样水灵。”   “你这个叛徒!”青杏举剑上去,一剑砍断了流星的右臂,如此还不能平息她内心的怒气,她举剑再次刺入,把流星的耳朵削去,再刺他的大腿。   “啊……”   流星痛得嗷嗷大叫。   “杀了我吧。”流星大叫,“反正,你们很快都要来陪我了,哈哈哈……我流星能有这么多人垫背,能拉着这么多人一起死,值了,哈哈哈……”   “想死?”孟夏勾唇,“没那么容易!”   孟夏看着流星的血已开始红肿,发黑,她走近了过去,举剑砍下他的双足,“你只会生不如死。你身上的肉会从脸上开始,一点一点的红肿、化脓、腐烂。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你还得看着八贤王身首异处,看着他兵败,看着他穷途末路。”   “你?”   “哦,我还要带你去看看无影门的库房,你不是一直在找吗?”   “你想怎么样?”   “真傻!我不是说了吗?要你生不如死啊?”她微笑着用剑抬起他的下巴,“傻成这样,怪不得八贤王会看中你。我无影门的一千多条人命,你不是不用还的。”   ------题外话------   昨天下午的火车,今天下午才到达目的地,所以,更新晚了,希望亲们见谅。 140章 十万火急,奉城起战火   140章十万火急,奉城起战火   “你想怎样?”流星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他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   这样的孟夏,他第一次看到。   孟夏手中的剑往他脸上划去,划出两个字,红唇轻启,“叛徒。一般我对待叛徒都是不手软的,八贤王既让你办了这事,那我一定要让你亲自给八贤王还礼过去的。”   流星眸中闪过慌乱。   “青杏,你去找小五,也给他一点那种东西试试,然后,让人送他去八贤王的帐房,让他们共处一晚,应该是不错的。”   青杏听了,双眼骤亮,“我这就去。”   流星喊道:“不!你不能这样!”   “可笑!我能,我一定能办到。”孟夏说完,便一剑剌向他的胸口,没有命中要害。   只痛,但死不了。   第二天。   乐亭军营。   八贤王醒来后,睁眼就被身边的血人吓了一大跳,流星瞪大双眼,一身是血,口不能言,手脚都没了。   “啊……”   “你怎么在这里?”八贤王咻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喝一声,“来人啊!来人啊!”   侍卫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个都吓坏了。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血人在王爷的床上?   “把这人给本王拉下去。”   “是,王爷。”   流星嘴唇翕翕,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八贤王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怒火冲天,喝道:“来人啊,把这里清扫一下,快下去给本王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是,王爷请稍候。”   侍卫进进出出,手忙脚乱起来。   当天下午,八贤王就感觉浑身不对劲,头重脚轻,还发起了高烧。   “王爷,你怎么了?”石副将担忧的看着他。   强撑着精神,八贤王继续研究军事图,“陈大兵的人到哪里了?有没有派人去催?”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王爷的话,属下已派人去催,可陈将军说他的人全都上吐下泻,水土不服,只能在新城扎营几日,待人好了才能继续赶路。”石副将禀告。   砰的一声。   八贤王用力往桌面一拍,起身,怒声喝道:“给我派人去催,就算那些人全拉在裤裆里,全都走不了路了,就是爬也得给本王爬过乐亭来。本王给他们五天的时间,如果还不用,本王立刻派人将他们当违军令处置。”   “王爷,真要当违军令处置?”石副将轻问。   这可是砍头的罪。   真要这样吗?   这样的话,他们哪有援兵,还怎么攻打平谷城?   八贤王一记怒光扫了过去,“你是真蠢,还是故意惹本王生气?立刻差人去办。”   石副将打了个冷颤,立刻拱手应道:“属下立刻去办。”   八贤王重新坐了下去,单手抚额,头晕晕沉沉的,越来越痛了。他打了冷颤,双手抱胸,起身往隔壁帐房走去。   夜幕降临。   石副将焦急在八贤王的帐外走来走去,双手不停的搓着,飞花走过来,问道:“石头,你这是干嘛?有事找王爷?”   “飞花姑娘,出事了,军营里有不少人都上吐下泻,发高烧。王爷睡着了,属下不敢去打扰。飞花姑娘,可不可以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石副将看到飞花,就像看到了救星,急急的上前握紧了飞花的手。   飞花低头看了一眼他紧握着自己的手,眉头轻蹙。   “哦哦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石副将连忙松开手,窘迫的挠着脑袋。   飞花轻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帐房。   帐房里黑呼呼的,她轻唤了一声,“属下飞花,求见王爷。”   “……”无人回应。   飞花心中生疑,隐隐听到八贤王似乎在痛苦的呢喃,她心中一惊,连忙点了油灯。帐房时亮堂堂的,她朝床上看去,不由的吓了一大跳,只见八贤王的脸红彤彤的,满脸是汗,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她急步走了过去,“王爷,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   “……”八贤王不吭声。   飞花咬咬唇,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立刻就缩手回来。   好烫。   看来这是发高热。   “石副将,快点找军医过来,王爷身体有恙。”   帐外的石副将一听,连忙去找军医。   十个军医,全都忙得手忙脚乱,一天的工夫,大半的人都齐发同样的病状。   “军医,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石副将看着那些有气无力的小兵,心急如焚。   军医摇摇头,一脸沉重的道:“恐怕是瘟疫。”   “瘟疫?”石副将吓了一大跳,他想到八贤王现在症状,心里不禁发悚。不会吧?不会八贤王也得了瘟疫吧?   “这样的症状,这样一起发病,传播速度又快,除了瘟疫,我实在不知是什么了。”军医长叹了一口气,“这症状像是上次王爷让我们研制的药粉,对岸现在应该就是这样的。只是隔着一条玉田江,这东西是怎么传到这边来的?”   石副将突然想起今早莫名出现在八贤王床上的血人,那人手足都被人确断了,他不可能一个人来到这里。这一定是对岸派人送过来的,可江边守卫森严,对岸的人是怎么过来,又怎么悄然无声的离开的?   这太恐怖了。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   这脖子会不会在哪一天晚上就悄然无声的断了?   他想想就不寒而栗。   “军医,还是先去给王爷诊一下吧。”   “好,石副将不要心急,瘟疫我们有方子,不会有事的。现在已经命人去城里抓药了,回来熬了,喝下,几天后便没事了。只是死了一些人,还得集中处理掉,得病的和没病的,也要隔离开,不能再让瘟疫蔓延。”   石副将听了,连连点头,“军医,你进去给王爷诊诊,我立刻让人去安排。”   他不敢进去,就怕自己也染上了。   四天过去了,乐宁军营因为发现得早,只死了三分之一的人,瘟疫并没有蔓延传给城内百姓。只是,陈大兵的人迟迟未到,就连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去催了四次,可就是一直没有回音,连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石副将心里暗惊不已。   这怕是有什么意外。   “你亲自去催,告诉陈大兵,如果他不想走,那本王就让他埋在那里,永生永世都别走了。”八贤王恶狠狠的拍桌。   他快气死了。   居然被孟夏反将了一军,他这一病就是四天。   “王爷,高大人求见。”   侍卫进来汇报。   “让他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咱们屯在城里的粮草全都被换包了。”高荣轩进了帐房就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什么?”八贤王捂着胸口,一口血气在翻滚,冲上喉咙,他生生的又咽了下去,“你说咱们屯在城里的粮草全没了?”   真是不敢相信!   高大人点头,声音低低的道:“没了!属下今日去查看,发现麻袋里全是沙石,没有一粒粮食。”   八贤王闻言,面色唰的一下苍白如纸,捂着胸口身子不由的轻晃了几下。他的手紧紧的抓住桌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艰难的开口,“有没有去查?”   “正在查。”高大人点点头,“可这么多的粮食,一下子就不见了,属下也查不到下落。”   “废物!”   “是是是,下官是废物。”   “你?”八贤王瞪着他,手指颤颤,却是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了。   “王爷,现在怎么办?”高大人见八贤王气得不轻,心里暗暗高兴不已,“眼前这场仗是随时都要打的,可咱们没有粮草,那吃什么啊?”   “粮草是在你手上没的,你负责给我收粮送过来。”   “王爷,这这这……”高大人慌了,“这么多的粮食,下官一下子去哪里弄?能不能每日送一点过来?请王爷体恤下官的难处,乐亭的情况,王爷也是清楚的。”   “行啦!别叫苦。这么多的粮食,别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运出城了,你马上多派人手出去查。在没有找回粮草之前,你就一日一送吧。”八贤王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果不是强忍着,依他以前的脾气,他早就一掌把他拍死了。   他现在身边缺人,不然,他怎会留下这么一个废物。   且让这废物多活几天。   “是,王爷。下官马上去办。”   “去吧。”   八贤王挥挥手,心里快烦死了。   他低头看着军事图,心里烦躁不已,一场瘟疫,陈大兵的援后没有到位,再到现在粮草丢失,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最佳的战机。现在再出兵,他真的没有胜算了。   玉田江对岸,大晋军营。   城里的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不少人已在恢复期,瘟疫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大家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夏儿,你这办法好,现在老贼那边已没有实力再出兵,倒是咱们出击的大好时机了。”慕云墨朝孟夏竖起了大拇指,她那套可轻易潜水过江的衣服不错。   现在他们已可以准确的知道对岸的情况。   “明天,咱们就攻乐亭。”沈望手指咚咚的指着地图。   大晋众将一听,心花怒放。   终于,他们有了主权。   孟夏笑了笑,“明天可以出兵了,咱们和司徒瑜前后夹攻,老贼这次一定逃不了。”   “呵呵!”众人相视一笑,皆为明日一战感到高兴。   明天一到,老贼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王爷,有战报。”帐外有人大声喊道。   战报?   难道八贤王先出兵了?   众人一惊,沈望大声喊道:“进来。”   侍卫匆匆进来,沈望一看那人的战衣上的标志,心就咯噔一声,“奉城出事了?”   “王爷,西凤女皇率兵突然袭击奉城,奉城现在情况危急。”风尘仆仆的侍卫连忙交上急信,沈望折开一看,浓眉不禁紧皱。这是奉城的守城洛将军写的求救信,里面的情况已是十万火急。   慕云墨看了小五一眼,小五蹙紧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叡安,我带兵去支援。”   “云墨,这里去奉城,路途遥远,只怕你们赶到了,已经来不及了。”沈望把信递给了他,慕云墨接过信,迅速的扫看了一眼。   可恶!   这西凤女皇就是趁人之危。   她小小的西凤也敢主动攻击大晋,怕是她也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眸子轻转,慕云墨道:“她一定是与老贼串通好的,如果我们打败了老贼,把这消息传过来,她一定就会大乱阵脚。依西凤之力,她们想要瓜分大晋那是妄想。”   “我想,也是这样的。”孟夏附合。   沈望微眯起凤眸,思忖了一会儿,道:“云墨,立刻传信给那边的人,让他们散播老贼战败的消息。另外,咱们暗中的人,全部去支援洛将军。”   “好!我立刻去办。”   孟夏看向沈望,道:“离奉城最近的是石城,立刻写信让那里的兵军先去支援。”   “我要去一趟。”小五突然出声。   ------题外话------   这是上架快两个月来,第一次没有万更,外婆病重,实在是没有办法,希望亲们见谅。么么哒。   心情真的很不好。 141章 一败涂地   141章一败涂地   慕云墨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小五,“要去,我陪你去。”   孟夏和沈望对视了一眼,沈望便看向慕云墨,道:“云墨,你陪小五去,那里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奉城不能有事,不能让西凤得逞。”   “我明白。”慕云墨点点头,“我先下去传信给奉城附近的人,洛将军的信,你亲自写一封吧,我待会一并发出去。”   侠义门有特殊的传信轨道,相较于官方传统的要快许多。   “好!”   沈望点头。   “公子,我也要一起去。”   慕云墨看向云烟,摇头,“你留在这里,明日之战,你得替我在这里出一份力。”   “不!公子,你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我身边有小五就足够了。”慕云墨不同意,云烟对他感情,他看得懂,所以,他才悄然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云烟面色灰败,看看小五,又看向慕云墨,心如刀绞。   她现在才明白,公子心里已有了一个女子的存在,那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曾经以小厮的身份陪在公子身边的小五。   “云烟,不要忘记当初加入侠义门时,你曾发过的誓言,我们侠义门存在的意义,你不能忘了。以前,现在,以后,你都要记住,不要忘记了初心。”   慕云墨轻声提醒。   一席话让云烟差点无地自容,她拱拱手,道:“云烟不敢忘记,公子一路小心。”   心,隐隐的痛着。   但,云烟更加明白,在朝廷有难之时,小情小爱并不重要。   她当初加入侠义门时,曾发誓以朝廷为重。   侠义门虽是江湖门派,但其实就是沈望的神秘力量,说到底还是为朝廷而存在的。   “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慕云墨欣慰的颔首,抬步离开。   一旁玄武已将备好纸笔墨放在桌上,“王爷,纸墨已备好。”   沈望点头,沉思了一会,提笔,一气呵成就写完一封信,他拿起信轻轻吹干墨迹后交给玄武,“拿去给慕公子。”   “是,王爷。”   “夏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明天一早就要开战,我在这里陪着你。”   沈望看着她,“那你就到隔壁帐房去睡,出战前,我去叫你。”   “对啊,夫人,你不能太操劳的。”青杏也在一旁附合。   一个个都关心的看着自己,孟夏没有理由让大家担心,再说,她也的确需要休息,便点了点头,“那行,我去睡觉,明早,你一定要叫醒我,我要亲眼看着老贼不得善终。”   沈望点头。   青杏陪着孟夏去隔壁帐房休息。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   沈望已一身戎装的坐在大椅子上,彻夜研究着军事图。   “今日,攻平谷!传令下去,整军。”   “是,王爷。”   李庆不禁心花怒放。   这一战,将决定了未来三十年大晋和东玉的和平相处,将代表着三十年太平盛世。   他无法不激动。   战场之上。   沈望手执长枪,一手拉紧马缰绳,旁边,孟夏同样一身戎装,手执长鞭。战场上,刀枪无眼,沈望特意给她备了一条带有铁索的长鞭,让她坐在马背上就可以不让敌人近身。   兵马上了大战船,沈望高举长枪,“出发!”   乐亭岸边的哨兵,很快就被大晋的先锋队剿灭。当岸边插上了大晋的旗帜时,沈望和孟夏带着兵马已靠岸,他们夫妻二人英资飒爽的坐在马背上。   “杀!”   两军交战,刀箭无情。   八贤王亲自上了战场,对阵沈望。   八贤王知道,今日胜算飘渺,但他会轻易放弃,他已收到石副将的来信,陈大兵的人今天下午就可以到达乐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缠住沈望,等援兵到来。   八贤王勾唇,冷冷的望向沈望和孟夏,“沈望,孟夏,今日便是你们夫妻二人的死期,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这个时候了,还逞口舌之强,并非理智。”沈望呛道。   孟夏也笑了一下,道:“往往这个时候,这种表现就是心虚的表现。”说完,她和沈望相视一笑,沈望就纵马朝八贤王冲去。   八贤王举剑,大喝一声,“冲啊。”   他弯腰,躲过沈望的一枪,趁机挥剑刺向沈望。   两大高手,厮杀。   战鼓擂,硝烟起。   八贤王和沈望打的难舍难分,沈望一长枪,砍破了八贤王的戎装,露出一道血口子。   八贤王微微讶异,低头看了一眼,沈望立刻乘胜追击,再朝八贤王的肩膀上刺去一长枪。   “王爷……”   东玉众将疾呼。   飞花纵身过来,手中的暗器朝沈望射去。   孟夏一鞭过去,把暗器卷了起来,再甩鞭过去,那暗器已掉了方向,直直的射向飞花。   沈望一拉长枪,再次刺入,把八贤王从马背上,刺摔倒在地。   长枪在地上一阵猛刺,沈望一直逼八贤王不停后退。   狼狈不堪。   飞花躲开暗器,可又见长鞭甩了过来,直接扫向自己的腰身,她连忙跳开,近不了八贤王的身,只能看着八贤王一步一步的退,艰难的避开那刺下来的长枪。   “王爷——”   “飞花,把飞掣和秦宝林带上来。”八贤王大喊一声,真着沈望一愣之际,他已闪身,成功脱离沈望的掌握。   飞花立刻跳走,不一会儿就抓着飞掣和秦宝林过来,远远的示威,“现在立刻下令停止进攻,退回对岸,否则,他们就都会死在你们的面前。”   “宝林哥,飞掣……”   孟夏惊讶的看着眼前被吊在前面的两个人。   秦宝林怎么会在八贤王的手里?   八贤王翻坐在马背上,嘴角噙着笑,“孟夏,你还要打吗?”   “老贼,你真是卑鄙。”孟夏愤愤的道。   秦宝林看着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孟夏,愣了一回神,眼角就蓄满了泪水,随即高声喊道:“孟夏,不要管我们,立刻进攻,杀了这个老贼。”   他不想再拉她的后腿。   他在新城听到关于孟夏的消息,以及乐亭的种种流言,他不顾秦康的阻止,一路冲了回来。他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那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八贤王,他要为孟夏报仇。   就算因此赔上他的生命。   他也在所不辞。   他刚回乐亭,高大人就找到他,他们一起把粮草藏到了秦家村,一起蒙骗八贤王。他昨晚拿着酒去军营找八贤王,说是自愿捐助五十万两购买军粮,想不到老贼的警觉性很高,一下子就察觉到他的酒中有毒。   秦宝林目光怔怔的看着孟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她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只要她活着,就好!就很好!   “孟夏,别退兵!错过了这个机会,等他的援兵到了,那就没有机会了。”秦宝林看着孟夏,知心她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心里更是着急,“孟夏,他没有军粮,你放心的攻打。”   此等小人,万万不能再给他机会喘气,若让他喘气过来了,他将成为一个最狠最毒的毒蛇。   飞花甩手,抽了几鞭过去。   “找死!”   孟夏看见了,急喊:“飞花,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让她死得难看。”   飞花勾唇笑了一下,又甩了几鞭,轻蔑的道:“你心疼了?我说孟夏,你可真是多情啊,处处留情,这两个男人为什么都那么死心塌地的为你?你是怎么媚惑他们的?是甜言蜜言,还是床上……啊……”   沈望拈了一个石头子,咻的一声打中了飞花的嘴唇,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飞花怒瞪过去,“摄政王,你头顶已是绿油油的一片,你不仅不生气,还替这个贱女人出气,你的心襟可真大啊。飞花真是佩服,怪不是当时在靳府,你能忍受我们王爷夜宿在孟夏的院子里。我……你?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他们怎样?”   沈望又打了过去。   飞花捂着嘴骂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沈望目光冷咧的扫了过去,“八贤王,你们就只剩下逞口舌之强的能力了吗?拿两个人来做挡箭牌,这手段,沈某真是佩服。”   “兵不厌诈。”八贤王拉着缰绳,满面冷厉,“只能说明你不能成就大事。”   他算了一辈子,容忍了一辈子,现在居然败在两个年轻一辈的手里,他很不服气。   “以你这手段成就大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沈望勾唇,“我怕因此会断子绝孙,做孽太多,伤及子孙。”   八贤王闻言,眸光冷咧,毫无温度,眸光含恨,“你找死!”他扭头看了一眼飞花,“飞花,给我打!狠狠的打,如果他们不退兵,你就一直打,打死了,也继续打。”   “是,王爷。”   飞花一直在等这话,听到八贤王这么安排,二话不说便甩鞭下去。   啪啪啪……   长鞭扬起,皮鞭打在皮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住手!”孟夏喊道,看向秦宝林和飞掣的眸中噙满了泪水。   她不能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受这苦。   不能!   那次在苍龙山下,秦宝林为了不拖累她,而选择撞向铁栏的一幕,又浮现在孟夏的脑海里。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们要退兵吗?”八贤王问道。   孟夏紧抿着嘴唇,眸子微眯,眸中含着滔天的怨恨,“我们可以退兵,但是……”突然,她看到石副将纵兵来到八贤王的身边,一脸喜悦的道:“王爷,陈大将军带着援兵来了。”   闻言,八贤王为之一振。   他终于等到援兵了。   这一次,他可以一雪前耻。   他扭头看了后面的大队人马一眼,立刻大喜,喝道:“甭退兵了,给我杀!”   声落,身后静悄悄的,无人响应。   孟夏勾唇笑了笑。   八贤王扭头看去,怒喝:“给我杀!只要能打退他们,攻进平谷城,每人赏五十两。”   “……”依旧无人回应,无人冲去,连号角都没有。   两道飒爽的身影踩着东玉将士的头顶快速飞来。   人未到,无数银针已快速刺向八贤王,一把长枪以雷霆之势刺了过来,八贤王连忙躲开,伸手抓住飞花,将她整个人丢了出去,还未喘气又见一长鞭一甩,直接扫向他。   八贤王躲开长枪,中了几支银针,但那长鞭却将飞花卷到了地上,接着就是无数长鞭甩了下去。飞花狼狈的地上乱翻乱滚,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脸。   孟夏就像是老猫在逗老鼠,并不急于让她命中要害,而是一鞭一鞭的打下去,招招式式都意在侮辱。   “皇叔,朕带兵来支援你了。”   八贤王扭头看去。   只见司徒瑜,一袭明黄,嘴角噙笑,但冷厉入骨,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恨意如江水滔滔,让他像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八贤王的心咯噔一声,暗中一声不好。   这人已不再是他的傀儡了。   这是真的司徒瑜。   陈大兵策马在司徒瑜身后,石副将跪在地上,高荣轩恭敬的立在一旁。   这些日子的一切反常就一件件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可他仍旧不敢置信,“你们竟暗中有合作?这是什么事情发生的事情?”   他败了!   一败涂地。   “皇叔,朕帮你把家人都带来了。你应该会很感谢朕吧?”司徒瑜眸光冷肃,仿佛就这样的目光,便能无声无息间,夺人性命。说完,他身后的大队立刻退出一条道,铁笼里,八贤王的妻儿全都里面,连同沈靳。   八贤王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司徒瑜,道:“下令攻打平谷城,这是你下的旨,满朝文武皆可以做证。不知皇上,这是要拿哪一条来治我的罪?”   “无论哪一条哪一款都可以让皇叔永无翻身之地。关于皇叔的罪状,相关的人已招供,刑部和大理寺已经把你的罪行写下来了,就待皇叔签字画押。朕知道,皇叔心高气傲,这罪是万万不会认的。”   司徒瑜徐徐道来。   八贤王怒喝一声,“你知道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就是死,他也不会认下这罪。   司徒瑜点点头,挥手,立刻就有人押出八贤王的傻儿子,那傻儿子立刻尖叫嚷嚷,“爹,爹救我!”   贤王妃哭着央求,“王爷,救救咱们的儿子啊,求求王爷了……”   八贤王眉头皱成川字,看着陈大兵高举起大刀,晃得他眼睛都痛了,但他却是强忍着心里的痛疼,声音僵硬的道:“景儿,别怕!你不会一个人,别怕,一下子就不痛了。”   是的,一下子就不痛了。   司徒景听不懂那一下子就不痛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八贤王没有救他的意思。   “爹,救我啊,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八贤王闭上双眼,不敢看。   只听见贤王妃嗷了一声,八贤王再睁开眼时,已见陈大兵高高举起的大刀挥了下去,他只沉喉咙发紧发痛,脑中一片空白,“停——”他不由自主的喊停。   司徒瑜问道:“皇叔,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我画押,不过,我有条件,你必须放了景儿。他只是一个弱智的孩子,绝对威胁不了你的。”   到底是亲生儿子,他终是不忍心。   “可以!”司徒瑜点头,“除了他,其他人不可能再放过。”   “如此就够了。”   沈靳听了,不禁大声质问:“那我呢?”   八贤王移目看去,满目愧疚,“你就陪我一起去找你娘吧,九泉之下,咱们一家三口团聚。”   “多么讽刺的团聚啊。”沈靳仰天长笑。   “沈靳……”沈望冷声呢喃,看向司徒瑜,“东玉皇,沈靳可否交给我来处理,他到底还算是我们大晋的康王。”   “这没有问题。”司徒瑜一口应下。   沈勒用力的挣扎,身上铁镣当当作响。   “沈望,你又在想什么呢?我不是康王,我不是……”   “真是可悲啊。”沈望看向他,薄唇轻动,“沈勒,人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沈勒看清楚了。   八贤王扭头看向沈靳,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的剑直直的飞向沈靳。   一剑没入胸口,沈靳低头看着胸口的剑一眼,然后缓缓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八贤王,“你…你竟…哈哈哈……”   父子二人相逢以来的一切涌入脑海,清晰无比,他却感觉不到真实感。   那个曾一次次原谅他的任性,那个曾一次次鼓励他,那个曾一次次为他谋取未来的人,今天,他竟亲手用冰冷的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他怎么狠心下来的?   沈靳哈哈大笑,笑散了往日的种种,笑散了所有恩怨,笑散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最后,他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一身戎装云烟,眸中没有恨,只有爱……   至死,他都爱她。   他甚至做着梦,待他一统列国,他就将她纳入后宫,让她明白,高人的位置,只有他才能给她。   他告诉她,他是真的爱她。   尽管她并不爱他!他依旧可以给她无尽的宠爱。   八贤王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他刚刚是怎么将剑掷出去的,他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惊愕的望向沈靳,看着他用力拔剑,噗了一口血,然后软软的倒在铁笼里。   了无生息。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的。   自己亲自结束他的。   噗……胸口血气翻滚,喉间涌上腥甜的味道,他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去。   云烟只是远远的扫了沈靳一眼,面目无情,然后又淡淡的移开视线。   “来人啊!把供词拿过去给八贤王。”   “是,皇上。”   八贤王低头看着一行行的白纸黑字,忽地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服输。”说完,他手指拭过嘴角的血渍,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了指印。   “我画押了,你也该信守承诺,放了我的景儿。”   司徒瑜挥手,陈大兵便松开司徒景。   只是不待他反应过来,司徒景已夺过一旁侍卫的剑,不顾一切的冲向铁笼,“娘,景儿来救你。”   “景儿……”八贤王夫妇大喊一声。   贤王妃双目圆瞪,慌乱不已。   八贤王眼看着铁笼外的侍卫抽剑严阵以待,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连忙纵身过去。只是,沈望并不给他机会,缠上去长枪刺去,一枪刺进八贤王的胸口。   砰的一声。   八贤王倒在了地上。   他迅速的爬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司徒景被侍卫刺了几剑,“景儿……”他怒目瞪向沈望,握紧手中的剑,飞身纵去,“沈望,我杀了你!”   “奉陪到底!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账也该算清楚了。”沈望立刻挥着长枪,两人当当当的打了起来。   八贤王病后刚愈,再加上没有沈望年轻,打斗起来,略显吃力。   司徒瑜一语不发,静静的看着他们打成一团,目光轻移,看向孟夏那边。   孟夏长鞭飞甩,已经落在飞花身边,“飞花,现在咱们就开始算账。”   一鞭一鞭甩下去,早已精疲力尽的飞花,每一鞭都没有躲开,渐渐身上布满伤口,衣服被长鞭勾破,就像是无数的布条挂在她身上。   惨不忍睹。   “孟姑娘,饶命……”   孟夏勾唇,“我说过,你别落在我手中!”甩鞭,长鞭卷起飞花,用力朝空中一抛,再狠狠的甩下,砰的一声,飞花摔了个四脚朝天,孟夏冷笑,一鞭便甩向她的脸,立刻就现出几道血口子。   “孟姑娘,饶了我吧。我也是……啊……”   又是一次空中抛。   飞花痛得动弹不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望着天空,心里后悔不已。   “远远不够还你欠下的,飞掣的,宝林哥的,你一并还了,就是死了,我也会继续抽。”孟夏说完,又一鞭一鞭的打下去。   不一会儿,飞花就不动了。   可孟夏的鞭子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众人看着,心惊不已。   出手如此狠辣,世间女子,怕是再无第二人。   飞掣扭头看向秦宝林,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眼眶瞬间溢满热泪。   眼前的女子并不狠毒,她只是护短。   他们何其有幸,认识了她。   就算为她赔上性命,也没有一丝遗憾。   孟夏没有看他们,心中的恨排山倒海涌来,长鞭一甩,勾住飞花的腰,用力朝空中一抛,她飞身过去狠狠的抬脚踢在飞花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把她踢向大晋士兵。   大晋士兵全都举起长枪,稳稳的,狠狠的,用他们长枪接住了飞花,默契的奋力一甩,甩向江边。   再无人去看她一眼。   孟夏冷眼看向沈望和八贤王,长鞭收回,纵身过去。   “老贼,欠我的还来。”   八贤王一个人对战沈望已呈下风,现在又有孟夏加入,他更是吃力。   但孟夏和沈望却是越战越勇,八贤王越吃力,他们便发挥的越好,一把长枪,一条长鞭,竟配合得没有任何破绽,八贤王已招架不住,甚至好几次,都差点就被他们刺中要害。   忽然,他们二人停了下来,相视一眼,合二为一,左右开弓,刺向八贤王。   八贤王从来不知道,一把长枪,一条长鞭竟可以这般和谐,配合起来的威力竟是如此厉害。   “唔……”   长鞭重重划破了八贤王的右臂,他手中的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八贤王快速弯腰去捡,却又吃了孟夏一鞭。   “咝……”手背上皮开肉绽,隐见白骨,八贤王一下子就跳开,抬眼看去,只见孟夏高高的坐在马背上,一身的神清气爽,高傲的就像是一个女皇。   她睥睨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   “司徒格……”   孟夏冷声喝道:“你自诩聪明过人,其实也不过如此。现在你再回头想想,你最失败的是什么?”   “是什么?”   “你生性多疑,性情冷血,谁能为你卖命?当然,更重要的是你不该在四年前算计我,你要知道,我就是一个拼命护着狼崽子的母狼,谁敢伤我的崽子,我一定不善罢甘休。”   孟夏霸气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地上的八贤王。   “怎么,你还想不透吗?”   八贤王不语。   孟夏勾唇,“我家晨曦这些年受的苦,你就是死,也偿还不了。”   “那就动手吧。”   “你是被我打傻了吧?”孟夏弯唇笑了,咻的一声,手中的银针射了过去,“你的罪行当然要让全天下人知道,这么让你死了,多可惜啊。”   “你?”   八贤王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已动不了了。   孟夏长鞭一甩,打在八贤王嘴巴上,嘴巴被打得血肉模糊,“这样痛吗?”   八贤王瞪着怒目。   “这样呢?”孟夏再次扬鞭,这一鞭缠住他的左臂,她用力一拉,他的手臂就被拉下一块肉,“这样还不够,不过,我不想再打了,因为,打再多,都不够。”   孟夏挑眉,眯眼看向司徒瑜,“东玉帝,这老贼就交给你了。”   “多谢摄政王妃。”   “不必言谢!”   孟夏看向已被陈大兵放下的飞掣和秦宝林,她扭头和沈望相视一眼,两人立刻跳下马,骤步朝他们走去。   “宝林哥,我扶你。”   “飞掣,我扶你。”   夫妇二人扶住了秦宝林和飞掣,孟夏抬头看向司徒瑜,红唇轻启,“东玉帝,秦家村的村民全都默默的护国,希望东玉帝能够助他们重返故乡,助他们安居乐业。”   “嗯,一定会的。”司徒瑜重重的点头,“高爱卿,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了,处理完后,你亲自上京送上奏折,朕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兑现。”   “谢主隆恩。”高荣轩双膝跪下,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升官的愿意终于实现了。   沈望朝司徒瑜,拱拱手,道:“东玉帝,就此别过。待他日,我们再议和平之约。”   “此事,朕会派人前去大晋,请摄政王放心。”   “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大军退回平谷城,那里的百姓们早已张灯结彩,全部站列在城门两侧,欢快的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孟夏和沈望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进城。   “谢谢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谢摄政王妃,王妃风华绝代,仁义无双。”   孟夏和沈望深情凝视着对方,嘴角笑容满满,两人笑着朝大路两旁的百姓挥手致意。   百姓无比热情,将士们豪情万丈。   孟府。   “穆大夫,飞掣的伤势如何?他的武功还有机会恢复吗?”孟夏见穆大夫从房里出来,立刻就迎上去,关切的问道。   “夫人,你别心急,飞掣公子的伤很重,但性命无忧,至少恢复武功,怕是不行了。”   “哦,那你赶紧去抓药吧,让青杏把药煎了。”孟夏颔首。   穆大夫,“夫人,那我先下去抓药。现在飞掣公子睡着了,夫人还是先别进去打扰他。”   孟夏点点头。   院门口,海棠扶着洪兴进来,两人看到孟夏时,都不禁眼眶泛红。   “夫人。”海棠轻唤了一声,声音已哽咽。   “海棠,洪兴,你们怎么来了?”   “夫人,我们也回来了。”青梅和林曲儿也从后面走了进来。   ------题外话------   这几天更新可能会少一点,但尽量多更。外婆病重,一直和老妈一起陪着她,感谢大家的谅解。 142章 寒气入体   “青梅,曲儿,你们……”瞧着她们二人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孟夏心里便很是难受和感动,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含着感动的责备,“你们这样拼命赶路,这是不把身体当回事了吗?还是想让我更操心?”   “夫人,我们不敢!”   “坏家伙,你们都是。”孟夏红着眼眶,“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哭的。小五交待了,我现在不能哭,将来孩子若是爱哭,你们可得帮我带娃。”   孩子?   海棠和洪兴面面相觑。   青梅和曲儿却是笑着重重的点头,“一定不会爱哭的,不过,就算爱哭,也一定很可爱。”   “曲儿,青梅,你们先下去梳洗,休息。老贼已败,咱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夫人。”   海棠见曲儿和青梅要离开,连忙紧随她们回房,进了房间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青梅,曲儿姐,夫人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傻海棠,当然是指夫人和摄政王的孩子了。”   “夫人有喜了?”海棠一脸惊喜。   林曲儿笑着点头,“是的,已经一个多月了。”   “太好了。”   “小五交待过,夫人不过操劳过度,可最近夫人就没有省心过。”林曲儿很心疼孟夏。   海棠闻言,沉默了一会,道:“你们先梳洗,我去找一下洪兴。”   “这么一下子没见,你就找人了?”林曲儿打趣。   “才不是,我是有正事。”   “曲儿姐,你别打趣海棠,她脸皮薄。”   林曲儿听了青梅的话,不由的上下打量了海棠一番,摇摇头,一脸困惑的道:“关于脸皮薄这事,我可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海棠怪嗔了她一眼,没有兴致开玩笑,“回头聊。”   说完,她就出去了。   林曲儿蹙起柳眉,怔怔的看着海棠的背影,一旁,青梅轻撞了下她的手肘,问道:“曲儿姐,海棠怎么好像有心事?”   “不是好像,她就是有心事。”林曲儿一脸肯定。   海棠出了房门就直接去飞掣房里,“飞掣的伤势如何?”她上前,站在洪兴身后看着床上的飞掣。   “夫人说,性命无忧,只是武功回不来了。”洪兴轻叹了一口气。   海棠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按了几下,“人平安就好。”   “嗯,平安就好!”洪兴目光定定的看着飞掣一脸胡茬的脸,心疼极了。他的这个三弟,打小就吃苦受累,好不容易兄弟二人相认了,却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幸好,他现在是平安的。   否则,他将愧对九泉之下的爹娘。   “洪大哥,那件事情,你跟夫人提过了吗?”   “还没有,夫人去看秦老板了。”洪兴摇摇头。   闻言,海棠松了一口气,“你不要再提了。如果杜前辈没有接回无影门,那咱们就替夫人管着,夫人跟我提过,想让你管理无影门。”   “可是,海棠,我……”   “夫人对我们太好了,而且,夫人现在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操劳太多的。如果你不替她分担,那夫人还能指望谁?夫人说过,她向往平淡的生活,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帮她实现。”   海棠抬手,阻止洪兴。   “哥,大嫂说的没有错。”飞掣不知何时已醒来。   “三弟,你醒啦?”洪兴一脸惊喜。   海棠连忙出去倒了水进来,洪兴接过杯子,慢慢的喂他喝水。   “还要再喝一点吗?”   “好!”   海棠出去把茶壶提了进来,给他续了一杯水。   飞掣一连喝了好几杯。   他的确是渴了。   八贤王根本就不给他吃喝。   “谢谢大嫂。”飞掣抬眼看过去,微笑着道。   海棠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摇摇头,“不用!”   洪兴扭头看了她一眼,宠溺的笑了笑。   海棠的脸就更红了。   飞掣严肃的看向洪兴,握紧了他的手,道:“哥,你一定要听我大嫂的,好好的替孟姑娘分担事务。等我伤好了,哥就教教我怎么打理事务,我也正式加入无影门,咱们兄弟再不分开,可好?”   他想过了,若是侥幸不死,他一定换一种方式,默默的守着孟夏,不打扰的她的幸福,也为她的幸福尽一份力。   若是,她想要平淡的生活,他为什么不能替她断了后顾之忧。   “三弟,你?”   “哥,这事从我们兄弟相认后,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洪兴暗暗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点头,“好!咱们兄弟再不分开。”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紧握着海棠的手。   他生了归隐之心,一是心里向往着平淡,二是因为飞掣。   现在飞掣说了这么一席话,他的归隐之心也就不再有了。   孟夏是他的恩人,为她出力,为她解忧,这是他要做的。   海棠听着他的保证,柔柔的笑了。   隔壁屋里,沈望给秦宝林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好了才让孟夏进屋。   “宝林哥,你好些了没有?这次,夏儿又连累你了。”孟夏在床前坐了下来。   秦宝林倚在床头,微笑着摇头,“这事怎能说是你连累我呢?要怪也怪那老贼,现在那老贼终于得到了报应,这也算是苍天有眼。”   孟夏点点头。   “夫人,药来了。”青杏端着药汁进来,孟夏连忙起身,看了一眼秦宝林,道:“青杏,麻烦你帮忙照顾宝林哥喝药。”   “好!”青杏点点头。   沈望携过孟夏的手,“宝林哥,你喝了药就先休息一下,我们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晚一点我们再来看你。”   “去吧!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秦宝林点头。   孟夏和沈望颔首,相视一眼,两人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秦宝林和青杏,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咳咳!”青杏轻咳了几声,舀起药汁轻吹了几下,然后递到秦宝林嘴边,“秦老板,先喝药。”   “青杏姑娘,还是我来吧。”   青杏看了一眼他的手,笑道:“你的手不方便,我来喂你喝吧。”说着,她笑着打趣,“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纯粹就是因为你的手不方便。咱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朋友,朋友间,这点照顾也不为过吧?”   秦宝林看着她,见她眸子明亮,纯净如水,他弯唇笑了笑,“好!那就是麻烦青杏姑娘了。”   说完,张嘴喝下药汁。   “不麻烦!秦老板安心养伤,很快就会好的。”青杏摇摇头。   “嗯,好!”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静的,一个喂一个喝。   青杏把空碗搁在一旁的小几子上,起身扶着他,抽掉他身后的大迎枕,“睡一觉吧。”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秦宝林有些不好意思。   青杏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松手,拿着空碗转身离开。   咝……   秦宝林轻撞向床头,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有想到青杏真的就这么放手,“青杏……”   “什么都不用说了。”青杏扭头看着他,轻道:“我会让流光来照顾你,这样你会轻松一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宝林急急的解释,“青杏姑娘,我真的很感谢你的……你对秦某的照顾,可是……”   “可是,这种事情付出不一定有回报。”青杏替他回答了问题,“感情的付出和收获不是相等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秦老板,我照顾你,只是因为你是夫人的义兄,只是在想咱们应该也算是朋友,并没有渗入其他感情。以前,青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青杏明白了许多,所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青杏冲着他嫣然一笑,转身往外走。   院子里,玄武紧张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一颗心悬到了喉咙眼上。   他知道青杏对秦宝林的感情,那时候,夫人失踪了,青杏每晚都在江边守侯,傻傻的吹着冷风望着对岸。他每晚都悄悄的陪着她,偷偷的躲在草丛里,有一次,他听到她一个在说话,她说她要放弃,不会再傻了。   也就是从那里开始,他莫名的心疼的这个傻姑娘。   这么好的姑娘,秦宝林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刚刚看着青杏端着药进去,看着孟夏和沈望出来,他就一直站在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在幻想,秦宝林会不会因为她无悔的照顾,因为她的用情至深而被感动?   玄武紧张的搓着手,听到嘎吱一声,立刻抬眼看去。   四目相触,两人都怔在原地。   青杏回神,关上房门,端着空碗来到玄武面前,轻问:“你来找夫人?”   “不是!”玄武摇头。   “哦。”青杏点头,端着空碗离开。   “青杏,你等我一下。”玄武急急的追了上去,“他…秦老板,他好一些了吗?”   “只是皮外伤,差些日子就没事了。”   “那他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这话问出来后,玄武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看着青杏蹙眉的样子,他不安的挠着脑袋,“我…我…我只是想问问。”   “我也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玄武紧张的看着青杏。   青杏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的意思就是你…你…他有没有说感谢的话?”玄武呼了一口气。   “说了。”青杏转身走人。   “只是说了感谢的话,还有其他吗?”玄武紧随在她身旁,花圃里,梳洗过后的林曲儿和青梅一动也不动,两人竖耳凝听着两人的对话,对于玄武的举止,暗知不已。   这还是曾经被称为摄政王身边的四大高手之一吗?   青杏这丫头真是迟顿,人家这么急得失了分寸,她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呃?”   青杏突然停了下来,玄武险些撞了上去,他低头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轻问:“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   “不说,那以后都别再我说话了,我告诉你,我最讨厌说个话都吞吞吐吐的人,尤其是男人。”青杏用力推了他一下,玄武连忙伸手攥紧了她的手,红着脸道:“青杏,我…我喜欢你!我刚刚傻乎乎的问了那么多乱七八糟,我只是担心,那个他也发现你的好,你的可爱。”   “你?”青杏被他突由其来的表白,吓了一大跳,用力抽手,他却紧攥不放,“青杏,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冒失的话,你可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你就…你就当我在放屁得了。”   青杏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吭声。   玄武看着她这个样子,骤然松开她的手,不安的道:“那我就…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   似乎吓到了。   玄武看着青杏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安,他怪自己太着急,他怪自己太直白,他怪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青杏看着他逃跑似的背影,皱眉,若有所思,然后,抽回目光,转身往厨房走去。   林曲儿和青梅从花圃里走了出来,“想不到这个玄武还真是条汉子,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们的青杏多好啊。”   “你别多嘴!别让青杏以为咱们故意在偷听。”   “曲儿姐,我可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不过,你也瞧见了,这个玄武和青杏站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对不对?”青梅想起刚刚的一幕,又道:“我也是想让青杏拥有自己的幸福。”   “幸福,谁不想啊?”林曲儿幽幽的道:“可你我都清楚,青杏对秦老板是……”   “是什么是?”说起秦宝林拒绝青杏的事情,青梅就一肚子的气,那时候,她和青杏住在一个屋子里,常常半夜听到青杏在压抑的哭泣。   想想这些,她就真的讨厌秦宝林。   夫人明明已经有了摄政王,他为什么就不能死心?   还要害得青杏如此伤心。   在她看来,秦宝林一点都配不上青杏。   “咱们就要劝青杏放弃,一个老让女人哭的男人,他怎么能给这个女人幸福。”青梅愤愤的道。   林曲儿轻叹了一口气。   她反驳不了青梅,的确如此,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哭,又何如给她幸福?女人要的不多,就是安全感,平平淡淡的日子。   “走走走,我们去厨房看看。”   “哦,好!”   书房里。   沈望刚收到了奉城的信,看了之后,他就眉头皱成了川字。   因为西凤突然出兵,而且是一股作气,全部兵力都涌向奉城,洛将军的五万大军抵抗了几天几夜,现在只剩一万人在顽强抵抗,奉城已经摇摇欲破。   最近的兵马还没有赶过去,慕云墨和小五也在路上,希望援兵可以及时赶到。   “奉城的情况很严重?”   沈望携过孟夏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夏儿,我恐怕不能陪你回栾城了,我要赶去奉城。”   “没事!你去吧。我身边有这么多人,你不需要担心。”   “那我等一下就出发,你把这里的事务处理完了,你再回栾城。你现在身子不好,又害喜厉害,你可不能事事逞强。”沈望拉过她,把她抱在怀里。   “我知道。”   “那你……”   “王爷,夫人,属下玄武求见!”   “进来!”   孟夏推开他,起身坐到一旁。   玄武进来,拱手,道:“王爷,属下请求赶去奉城支援。”   “玄武,现在你的主子是孟夏,你的行踪要向她汇报。”沈望淡淡的道。   玄武立刻看向孟夏,“请夫人准许!”   “为什么?”   “因为奉城那里需要人。”   孟夏打量着他,半晌,才点头,“王爷也要去奉城,有你在身边,我更安心。”   “谢谢夫人。”   “为什么要谢我?”孟夏笑了笑,道:“你一心为朝廷出力,我怎么能不准呢?咱们大晋若是年轻人都像你这样,那何惧一个小小的西凤?玄武,你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回到王爷身边吧。”   “夫人,这……”玄武疑惑的看向她。   “好男儿,有人志在四方,有人志在战场,而我觉得你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孟夏微微一笑,“玄武,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做自己,找到自己的价值。”   “谢谢夫人!玄武明白了。”   沈望看着孟夏,又看看玄武,笑着点头。   “玄武,你下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   “是,王爷。”   玄武拱手行礼,退出书房。   “夏儿,你要保重。”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两人静静的拥抱,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   “夫人,王爷呢?”林曲儿几人相伴来书房找孟夏,孟夏放下手中的账册,伸手,“你们都坐下吧。”   几人相视一眼,疑惑的坐了下来。   “海棠,洪兴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沧城那边,重建的进度是?”   “回夫人的话,洪大哥的伤差不多全好了,有些伤,需要调养些日子,并无大碍的。”海棠接过青杏端来的茶,搁下又道:“重建的进度,我们一直有跟进,也基本已经好了。死者的后事,亲人抚恤银两也已登记发放下去了。”   孟夏听了,不停点头。   “你们办得好!辛苦了。”   “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夫人把沧城分部交给我们,可我们却让它出事了,我们还想向夫人请罪呢。”海棠想起那夜的惨景,忍不住的难过,“夫人,洪大哥心里愧疚,也因这事是飞掣带队,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无影门了,他觉得愧对那些死去的人。”   “这事不怪你们,更不能怪飞掣,要怪也怪那老贼。”   孟夏抬眼看向她,一脸严肃的道:“回头,你让洪兴来找我,我绝对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想法。”   海棠点头。   孟夏又看向青杏,问道:“青杏,平谷城的分部,你们重建的进度呢?”   “回夫人的话,死者的后事,亲人抚恤银两也已登记发放下去了。产业这些的,账本已交给夫人,等夫人的指示。”   “平谷城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元气大伤,这里的产业,我想交给流醇来打量。”孟夏伸手,拍拍青杏的手背,“过几天,你们就随我回栾城。”   “是,夫人。”   青杏见沈望不在书房里,又问:“夫人,王爷也一起回栾城吗?”   她知道奉城战火正起。   “他刚刚已出发去栾城了,玄武和安遇也随他一起去了。”   “玄武也去了?”青杏惊讶的问道。   孟夏打量着她,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林曲儿和青梅悄悄交换了眼色,目光紧紧的锁在青杏的脸上。   “哦。”青杏轻哦了一声。   主仆几人闲聊了一会,林曲儿便带着她们几个去做饭,煎药。   “夫人,你也别总是坐着看账册,不能太伤眼睛了,出去散散步吧。”林曲儿临走前,提醒孟夏。   孟夏看了账册一眼,点头,“嗯,好!”说着,她也起身,伸了伸懒腰,“你们去做饭,我也出去院子里走走。”   “这样最好。”   几人相视一笑。   嘴角轻轻翘起,孟夏和她们一起出了书房。   院子里空荡荡的,孟夏想了想,便去找穆大夫。   “夫人,你来啦。快快请坐。”穆大夫正在整理药箱,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房间里一股浓郁的药味。孟夏干呕了一声,捂着嘴就匆匆出去了。   穆大夫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了出去。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孟夏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穆大夫,你请坐。”   “夫人,你这是?”   “害喜。”   “害……夫人,你有喜了?”穆大夫双眼骤亮,连忙伸手过去,“夫人,让老夫为你把脉。”   “好。”   穆大夫的眉头渐紧,担忧的看着孟夏,“夫人,你寒气入体,怕是对孩子有影响。”   “穆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夏紧张的看着他。   “寒气入体,极易小产,夫人能保住胎儿,实在也是因为夫人是习武之人,体质比一般人要好。夫人这些日子没有好好调理身子,还曾上过战场,这更是危险。如今依老夫之见,夫人得静心安胎,过了头三月就好了。这段时间,夫人不能操劳过度,不能动气,不能太颠簸。”   “还有呢?这寒气入体会不会影响胎儿的健康?”   孟夏紧张的问道。   穆大夫看着她,心知,这事也瞒不了她,便道:“一般母体被寒气侵入,孩子生下来后,极有可能会畏寒,他日行走站立可能都会比一般的孩子晚,也有可能会带着风湿出生。”看着孟夏的脸都白了,穆大夫连忙宽慰,“不过,夫人也别太有压力,夫人是习武之人,并非一般的人,再加上小五姑娘给夫人配了特殊的安胎药,老夫说的那些,应该都不会发生。”   孟夏深吸了一口气,“嗯,我相信,有你和小五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对!就是不能有太大的压力。”穆大夫点点头,“老夫之所以没有瞒夫人,那是因为这些东西也瞒不了夫人。夫人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调养身体。”   “嗯,我知道了。”   头三月,那她就还有一个半月不能离开这里。   她暗暗算了一下日子,她得等到年前才能回栾城。想到孟晨曦一月一次的旧疾复发,她连忙看向穆大夫,“穆大夫,有办法让我过几天就能出发赶回栾城吗?”   “这个?”   “晨曦的旧疾。”   “行!夫人尽量在马车上躺着,让曲儿姑娘她们在马车上多垫几床被子,减少颠簸就行。”   “好!我明白了。”   孟夏起身,“我回房躺一下,麻烦穆大夫给飞掣和我宝林大哥清洗伤口了。”   “这是老夫应该做的。”   海棠端了饭去给洪兴和飞掣,因为流光不在,所以,便由林曲儿端饭和药去给秦宝林。   青杏说到做到,不再去照顾秦宝林。   “曲儿?”   秦宝林和林曲儿很熟悉,所以,他一直就直接喊她曲儿,不像青杏她们,后面他还带上姑娘二字。   看着秦宝林惊讶的目光,林曲儿笑道:“秦老板,不是青杏送饭菜进来,你有些失望?”   “没有,没有!”   林曲儿笑了一下,放下食盒,弯腰就去扶秦宝林,却听见秦宝林,道:“不用了!我起来吃吧。”   “真的可以?”   “保证没有问题。”秦宝林掀被下床,林曲儿立刻取了一旁的披风给他,秦宝林看着她,道:“谢谢!”   “别客气了。如果不是秦老板,曲儿现在还不知在哪里饿肚子呢。”   “呵呵!曲儿真爱说笑,曲儿这身武功,何愁没饭吃?”秦宝林摆摆手,不敢居功。   从食盒里端着饭菜,林曲儿一边端,一边道:“青杏说,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了,所以,她就做了一些清淡的。我也不知这些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就吃一些吧,垫垫肚子,等一下喝药。”   看着桌上的清炒黑木耳,清炒山药片,蘑菇滑鸡蛋,还有一盘青菜,秦宝林端起白粥,点点头,道:“这些菜很好,我喜欢吃。”说完,他就夹了山药片,“不错!”   林曲儿站在一旁看着他吃。   秦宝林只喝了一碗粥,吃了点小菜就放下碗。   “够了?”   “可以了。”   林曲儿点点头,却并没有立刻收碗筷,她和秦宝林认识的时间较长,比旁人也了些顾忌,“秦老板,我们认识的日子也不短了,今天曲儿想要斗胆问你一件事。”   “问吧。”秦宝林抬眼看着她。   “青杏对你的感情,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我只是想问问,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夫人也和王爷重聚了,你有没有……”   “没有!”秦宝林没有一丝犹豫,一脸认真的看着林曲儿,“曲儿,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认识时间不短了,我的性子,你也清楚。你是青杏的好姐妹,这事你得多劝解一下她,若是遇到合适的,别错过。”   “好吧!我明白了。”林曲儿点点头。   他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她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她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笑了笑,道:“秦老板,这是你的损失,青杏的确是一个好姑娘。”   秦宝林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她是好姑娘,所以,我认为,她能得到一份完整的幸福。”   他给不了她完整的幸福。   如果以后,他会成亲,那一定不会是孟夏身边的人。   因为她身边的都是好姑娘,也都知道他对孟夏的感情,所以,这样的感情是对人家姑娘的不尊重。   “夫人,我们来陪你吃饭。”青杏,青梅,海棠和林曲儿,四人提着食盒进来,在孟夏的外间摆了一桌的饭菜,一色清淡的菜色。孟夏从内室出来,看着一桌的菜,笑了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全部都属兔了?”   “夫人,你在取笑我们?”   “不是取笑,而是你们夸张了一点。我是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但你们也不用陪着我吃得这么清淡吧?”孟夏坐了下来,接过青杏递来了一碗白粥,率先夹了一块清炒山药,“唔,不错!”   “呵呵!”几人围坐了下来,一起吱吱喳喳的,一边吃,一边聊天。   “夫人,你试试这个清炒木耳。”   “夫人,吃鸡蛋吧。穆大夫说了,鸡蛋要多吃点,对孩子好。”   “夫人,这个豆腐不错。穆大夫也说了,豆腐吃了孩子的骨头长得好。”   “夫人,这个白菜也不错,来吃一点。”   孟夏望着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堆成了小山,笑着一块一块的赏着味道。   几人忘记了自己手里的饭,齐唰唰的看着她,“夫人,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嗯,不错。”   “呵呵。”   “夫人,吃块酸萝卜压一下。”林曲儿夹了一块酸萝卜过去,孟夏点头,酸酸的味道果然把她刚涌上来的那股不适给压了下去。她笑看向林曲儿,“曲儿,谢谢!这样真的好多了。”   “这些是我走之前泡的,现在吃刚好。明天,我再泡一些时蔬,虽然没什么营养,但可以让夫人不那么难受。”   “好!泡吧。”   青杏她们三人崇拜的看着林曲儿,“曲儿姐,你可真厉害。”   “我比你们年长,当然知道这些。”林曲儿想起曾经的不幸,眸光就变暗,染上些许难过。   几人相视一眼,会意,纷纷岔开了话题。   青梅拍拍海棠的肩膀,看着林曲儿,道:“曲儿姐,等明年海棠有喜了,你也给她泡些酸萝卜。我可听人家说过了,说什么酸儿辣女。”   “别拿我说事。”海棠用力扯开她的手,又羞又恼的瞪着她。   青梅一脸无所谓的道:“你害臊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年前成亲,明年抱娃,这是正常的啊。”   “你还说?”海棠的一张脸臊得涨红。   “干嘛这么生气,人家又没有乱说话。”青梅就是存了心要逗她。   其他几人笑了起来。   房间里气氛很好。   叩叩叩……   “夫人。”门外,洪兴在敲门。   海棠一愣,脸就更红了。   “进来吧。”孟夏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把东西收一下吧。”   “是,夫人。”   青梅乐呵呵就收拾碗筷,低头看着海棠,道:“海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不是身子不适吧?”   “青、梅。”海棠咬牙切齿。   “在在,我在呢。”   “我捧你!”海棠放下手里的东西,气呼呼的追了过去,青梅连忙往外跑,跑到刚进门的洪兴后面,“洪大哥,你家媳妇儿要打人了。你瞧瞧,她这么凶,我真是为你的以后堪忧啊。”   “青梅,你还说!”   “瞧瞧,更凶了。”   洪兴弯唇一笑,伸手往青梅身上点了一下,然后让开身子,“海棠,人,我给你定住了,你尽管撒气。”   青梅错愕。   青杏和林曲儿相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笑到直不到身子。   哈哈哈……   真是太搞笑了。   青梅这是一脚踢在铁板上了。   没有想到洪兴竟是这么一个媳妇奴,为了媳妇,连媳妇的好姐妹都可以下‘狠’手。   海棠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洪兴会来这么一招,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羞得无地自容。姑娘家闹着玩呢,他却当真了。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扫了一直笑个不停的青杏和林曲儿一眼,跺跺脚,娇嗔了洪兴一眼,“你怎么能对青梅下手?”   “她不是欺负你了吗?”洪兴一脸无辜。   “我…我…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她怎么可能欺负我?她不过就是一直在逗我,我恼了而已。”海棠上前,往青梅身上一点,刚想要说什么,青梅就开口,“海棠,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青梅,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海棠,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青梅一脸严肃的看着青杏和林曲儿,又看向孟夏,“夫人,你可给我们做个证。以后我们姐儿几个私下开玩笑的事儿,不管是谁的那个人都不能插手。你们同不同意?”   青杏点头。   林曲儿也点头。   几人就齐齐看向海棠,海棠高高举起手,“我同意!以后,他再胡乱插手,我就罚他,这样总行了吧?”   “行!”三人齐声应道。   青梅一脸受伤的道:“刚刚那个也该惩罚一下。”   “第一次,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人家洪兴也是心疼自家媳妇儿,依我看啊,这事就算了。下不为倒。”孟夏打了和场,看着桌上的碗筷,道:“你们把东西收一下,曲儿沏茶,洪兴找我,应该是有正事要商量。”   “是,夫人。”   几人飞快的收了东西下去,林曲儿去沏了茶端进来。   “夫人,喝茶。”   “洪阁主,喝茶。”   “谢谢!”洪兴点头致意。   孟夏看着洪兴,问道:“洪兴,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   “夫人先说。”洪兴拱手。   “穆大夫说了,现在我需要养胎,不能太操劳,而无影门也正值多事之秋,不能没有人主事。我是想先跟我商量一下,这门里的事情就麻烦你管理。你知道的,当初接下无影门,也实属无奈,以及对我师父的承诺。现在无影门已洗白,我想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不知你有没有异议?”   孟夏静静的看着他。   洪兴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夫人,门主之位,还得由夫人来坐。不过,洪兴可以为夫人主事,夫人一样可以做一个一身轻的逍遥人。这事,我白天就跟海棠商量过了,我们愿意。”   孟夏摆摆手,“不行!门主之位必须交由给你。”   “夫人,我……”   “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你就别再拒绝了,如果你只是代管,有些人不会真的服你管理。你就让我自私一回,我真的想过过平淡的生活。”   洪兴沉默,思忖,点头。   “好!夫人的决定,我不反对。”   闻言,孟夏双眼一亮,含笑颔首:“海棠没有选错人,洪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爷们。穆大夫说了,飞掣需要长时间调养,过几天,我们一起回沧城,你把飞掣也接到那里去。你放心,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过去。”   “好!谢谢夫人。”   “不!是我该谢谢你们兄弟。”   奉城。   洛将军坐在主位上,目光紧锁在军事图上。   他下首是奉城众大将,他们谁也不敢出事,就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这几天,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   外面,将士们站着都能睡着,一个一个都已经消耗完了精力。如果这个时间,西凤夜里再袭击,他们怕是真的守不住了。幸好,白天时,东玉八贤王兵败的消息传来,西凤草草歇了战。 143章 西凤背水一战   “将军,摄政王来信。”   “快快拿过来。”洛将军听了,精神为之一振。   奉城众大将,紧紧的看着洛将军折信,看信,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个静坐着,一扫刚刚的灰败。   他们忘记不了,摄政王的计谋和决断,四年前一日在乱军之中,他是如何一人敌千军,如何以一人之力彻底改变康王的命运,他们虽不曾亲眼看到,但都有耳闻,更是忘记不了。   摄政王就是他们的军魂。   尤其是听说,平谷城那边一夜之间殒灭了东玉的十万精兵,又轻易的擒住八贤王,还听说与东玉帝有了和平协议,这些都是他们的精神之柱,都是鼓励他们在战场上不畏敌人,永往直前的动力。   “将军,摄政王有什么指示?”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急急的开口问道。   “摄政王让我们坚守奉城,援军很快就到。”   “报——”有将士匆匆跑了进来。   “何事?”   “将军,军营外,有一千多人求见,他们说是奉了摄政王之令,前来支援我们,一起搞敌。”将士说着,将手中的令牌递到了洛将军手中。   侠义门的令牌。   洛将军心中一喜,立刻下令,“让他们进来。”   侠义门中个个都是顶尖的武林高手,有他们相助,相信一定能等到援兵。   从大将面面相觑,面上的喜悦已经褪了下去。   “将军,这一千人就是摄政王给我们的援兵?”   众大将忧心忡忡,一个个都愁眉不展。   “别小瞧这一千人,他们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侠义门你们应该听说过吧,他们全是侠义门的人。”洛将军说完,便亲自到帐外去迎接那些侠义门的高手。   全是侠义门的高手?   众大将又激动了起来。   帐外的小广场上,黑压压的站着一排排的人,“尔等奉摄政王之令,前来向洛将军报到,请将军训话。”   声音浑厚,欲耳振聋,让人听了就士气十足。   洛将军朝他们拱拱手,道:“各位侠士,承蒙你们的支持,谢谢!”   “将军言重了!朝廷有难,匹夫有责。”众人齐声应道。   “谢谢!谢谢!”在洛将军的带领下,他身后的众大将也齐齐朝这些侠义门的人行礼致谢。   洛将军看着眼前的人,心情激动,大声吩咐,“来人啊!安排侠士们进帐房休息,准备战甲,全部分下去。明日一早,咱们再与西凤女皇决战,誓要保卫国土。”   “誓要保卫国土!”   帐房里休息的将士听到外面的声音,也纷纷起来,与侠义门的人一起挥臂发誓。   “誓要保卫国土……”   反观西凤军营这边,并没有找胜仗的喜悦,而是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主将帐房里,西凤女皇单手支额,头痛不已。   想不到那个八贤王竟如此不堪一击,现在她是骑虎难下,如果退兵,她不知该怎么与满朝文武交待,如果继续打下去,她知道等大晋的援军一到,她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砰……   她用力拍向桌面,桌上的茶盏震翻,茶水将她面前的军事图立刻打湿。   “皇上。”   “废物!还不赶紧把水擦干了,难道还要朕亲自动手?”   一旁的侍卫不敢出声,连忙手忙脚乱的擦拭图纸上面的水迹,谁知这一擦竟把上面的字和标示都擦得模模糊糊的,已经很难看清上面的字迹了。   侍卫扑嗵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皇上恕罪!”   “来人啊,拉下去。”   “是,皇上。”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了奴婢吧?皇上……”   西凤镇国大将军上官水寒从一旁重新取出一张军事图,命人擦干桌上的水,然后把军事图铺在上面,“皇上。”   西凤女皇松开手,揉额,低头看着新的军事图。   “上官爱卿,你现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她累了,人累,心累。   当听到八贤王兵败时,她的斗志就如果泄气的皮球。   无法再膨胀。   “皇上,如今之计,退兵是万万不能!咱们一旦退兵,士气将难再激起。”上官水寒指着奉城门口,道:“咱们明日一早,还得再攻城。据微臣所知,现在守奉城的人已死伤过半,他们已没有多少兵力,我们一定要打铁趁热。”   西凤女皇轻叹了一口气,点头。   “明日一战,由上官爱卿还军出战,朕在这里等爱卿的捷报。”西凤女皇拍拍上官水寒的肩膀。   上官水寒拱手应道:“是,臣领旨。”   翌日一早,两军对战。   城门下,上官水寒高高坐在马背上,举着长枪,大喝一声,“冲!”   西凤将士如蜂般涌上去,放长梯,企图登上城墙。   城墙上,大晋将士或推倒长梯,或用大石头将乱人砸了下去,或射箭,打退一批一批的西凤将士。可西凤将士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   “将军,你看?”   “西凤这一战是背水一战,似乎有一种不攻进城,绝不罢休的意思。”洛将军看着城墙下的敌人,大喝一声,“上官将军,你们还要做无谓的伤亡吗?”   “哼,无谓?洛将军似乎言之过早。”   上官水寒冷着脸,抿紧了嘴唇,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她的心不是不急,可是,这一战没有退路。   “给我冲上去!”   新的一批将士又涌了上去。   洛将军挥手,“浇开水!”   他们的兵器不多了,再用箭,已经是不现实了,所以,他让百姓在城墙下的大街上起灶烧水,将士们提着一桶一桶的开水上来,对着爬梯的敌人就倒了下去。   城墙下,敌人痛得嗷嗷大叫。   上官水寒看着眼前的一幕,咬碎了银牙。   “将军,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就全没了。”副将忧心忡忡的道。   上官水寒眯起双眼望向城门上的人,恨恨的道:“收兵回营。”   “是,将军。”   战鼓响,没过多久,西凤将士便收兵回营。   “将军,是不是乘胜追击?”   洛将军抬手,“不!下令让人打扫战场,然后,顿队休息。”   以他们现在的兵力,乘胜追击极有可以是*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们之所以取胜,一是对方太急胜了,二是他们使了点小计谋。   “是,将军。”   西凤连忙攻城三天,一直没有攻进来,反而损兵过半。   据说,西凤女皇闻之大怒,亲自带兵上阵。   “将军,军营外有一位慕公子来了。”   “慕公子?”洛将军嚯的一下起身,急匆匆的出去迎接,“公子,真的是您。”   “洛将军。”慕云墨朝他拱拱手。   小五也连忙行礼,“洛将军。”   “小五兄弟。”洛将军笑着拍拍小五的肩膀,“一年多未见,小五兄弟长高了一些。”   小五笑了笑。   慕云墨看着洛将军停在小五肩膀上的手,眸光微变。   他们是旧识,但洛将军并不知小五是姑娘家。   “洛将军,奉城的战况如何?”   “慕公子,咱们进去聊。”   “云墨,洛将军。”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回头一看,便看见沈望从马背上翻下来,而他刚刚骑着的马儿已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慕公子急急的迎了上去,“叡安,你怎么来了?”   “平谷城的战事已平息,我自然应该来这里。”   “末将见过王爷。”洛将军领着一众将士朝沈望行礼。   沈望挥手,“大家都起来吧,辛苦大家了。”   “是,王爷。”   洛将军激动不已的伸手做了个请势,“王爷,里面请。”   “请!”   几人进了主将帐房,立刻就有侍卫沏了茶端进来,沈望喝了一口茶,道:“洛将军,现在的情况如何?”   “西凤那边几次强行攻城,似乎很着急,看来东玉八贤王兵败对她们还是有影响的。”洛将军一一回禀。   沈望听后,点头,“嗯,明日一早,咱们的十万援兵就可以到了。”   “太好了!末将收到消息,西凤女皇要亲自带军出战,等咱们的援兵一到,咱们倒可以底气十足的和她大战一场。”洛将军十分高兴,看着军事图,道:“王爷,慕公子,末将有一个想法,等援兵到了,咱们就从这几个地方包抄。”   他在图上指了指,指出重点。   沈望思忖了一会,点头,“这个办法好。”   慕云墨也赞同,他悄悄的瞥了小五一眼,见她一脸沉思的样子,便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翌日,北风潇潇,吹得人连骨子里都疼。   十万精兵如期到达,两支军队汇合,由沈望带军迎战。   “云墨,天气变冷了,你就在军营里等我们的凯旋归来吧?”   “不!叡安,我也要去。”他不放心小五,生怕小五会暗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毕竟西凤女皇是她的亲姨母,也是她的仇人,这种是亲人的仇人会让人恨意加倍。   沈望不放心的看着他,“可是,你?”   “我没事!小五不一直在我身边吗?”   沈望看向小五,小五朝他点点头,道:“有我在呢,没事。”   “行!”沈望点头,挥手,“出发!”   奉城门外,战鼓响。   今天城门大开,沈望领着十多万兵马,高高的骑在马背上,“西凤女皇,咱们大晋与西凤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不知女皇这一次为何要领兵攻打大晋?”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西凤女皇心中有悔意,但却不容她在这里说出来,“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东玉八贤王已被伏法,相信女皇一定也派人去核实了,难道这一仗,女皇还觉得有必要再打吗?”   “废话少说!”西凤女皇眉头轻拧,扭头看了一旁上官水寒一眼。   上官水寒会意,点头,悄悄在后面打了个手势。   ------题外话------   在车上用手机打了三千字,请见谅!明天尽量恢复万更,前面欠下的,也会在本月内还上,谢谢大家的支持。 143章 七星阵法   143章七星阵法   “冲啊!”   西凤女皇率先领兵冲了上去,沈望也不含糊,策马迎了过去。   小五的目光紧紧的锁在西凤女皇的脸上,企图在她脸能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惜没有!   “小五,你没事吧?”慕云墨扭头轻问。   小五摇摇头,“没事!”   慕云墨的手轻轻的叠在小五握住战车护栏上的手,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眼前两军打在一起。   小五没有抽手,很感激他这个时候的暖心举止。   “冲!”   战鼓阵阵,兵器相撞声,惨叫声……震得小五耳膜都痛了,她低头看去,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她的脸色煞白,握着护栏的手紧了紧,慕云墨扭头看去,“小五,要不,你让人先送你回去吧?”   “我……”   砰的一声,打断了小五的话。   她定眼看去,只见一个将士被抛到了战车前,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她连忙背着药箱下了战车。   “小五,小五……你小心一点!”   慕云墨在后面紧张的叮嘱。   小五蹲在地上,扶起那人,探了探鼻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你忍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虽然那人晕迷着,她还是安抚的说了一句。   她飞快的包扎,喊来离得最近的军医,“这个人已包扎好了,让人抬回军营去。”说完,她并没有回战车上,而是继续和军医一起给伤员包扎伤口。   慕云墨一直紧盯着她,见她没什么事,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北风乍起,吹起了漫天的黄沙。   上官水寒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的笑容就如罂粟花般绽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空中有几个诡异的东西飘到了城中央上方,无声的破烈,酒下无色无味的东西。   “七星阵法。”上官水寒大喊一声,她身后立刻就有七位全身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她挥手,“你们去救驾,生擒沈叡安。”   “是,将军。”   七人如鬼魅般跳过去,严严实实的将西凤女皇护在身后,快迅的摆阵。   西凤女皇嘴角溢出一抹笑容,策马回到她的战车上。她抬头看了奉城上空一声,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慕云墨用望远镜捕捉到了西凤女皇的笑容,他心觉有异,抬头望去,立刻暗叫了一声不好。   城中一定是出事了。   他定眼看向沈望,此刻沈望正被七星阵法困住,任他武功再强也不能破阵而出。慕云墨暗暗着急,连忙冲着不远处的洛将军大喊一声,“洛将军,城中有异,咱们得退兵。”   此刻,沈望正被缠得不能分神,他手中的长枪像是有灵性一般,每一招每一式都都准确刺向敌人的要害,可对方身上的战衣似乎是特殊的,他的长枪竟不能刺进去。   当的一声。   他手中的长枪被斩断,枪头落地,他只剩一条木棒。   一百多招后,他已呈下风,身上有不少伤口。   风越来越大,风沙迷了眼,战场上一片混乱,慕云墨看不到沈望,也看不到小五具体在哪个位置?他急急的下了战车,“玄武,你就助摄政王一臂之力,青龙,你陪我一起去找小五。”   “是,公子。”   玄武拱手应是,纵身离开。   风沙渐大,到处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小五,小五……”慕云墨着急的在风沙中寻着小五。   “我在这里。”   慕云墨和青龙循声寻去,一会儿就在一堆伤兵的地方找到小五。   “退兵!”   只听见上官水寒大喝一声,西凤战队传来退兵的鼓声。   “大晋将士听令,不得追敌。”洛将军大喝一声,刚刚还沸腾的战场,刹那间安静了不少,只听见马蹄声,还有伤员的痛呼声……   刚刚还漫天的风沙,也渐渐的小了,眼前不再是一片模糊。   “公子,公子……”玄武纵身过来,急匆匆的看着慕云墨,道:“属下没有找到王爷。”   “什么?”慕云墨立刻站了起来,暗叫一声不好,目光焦急的四处张望,“快让人去找。”   中计了。   这漫天的风沙如此诡异,一定是西凤女皇的计谋。   小五站了起来,紧随在慕云墨身旁,“这是障眼法。”   自从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她表面上虽然淡淡的,也从不提及西凤,但她私下有收集关于西凤的书籍,了解西凤的古今往来。西凤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地方,地方不大,在大晋人的眼里,西凤就是一个蛮夷之地。   在西凤有一小部分人是熟稔和专研邪术的。   今天那不正常的风沙,一定就是那些人所为。   “慕公子,我们的人有很多都痛得在地上打滚。”洛将军下了马,急急的寻了上来,他四处张望,“公子,王爷呢?”   刚刚突然有一阵风沙卷来,仿佛要把天空都盖住,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当下的慌乱,让洛将军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敌军趁机射箭,那他们这些人是一点招架之势都没有。   幸好啊!   “洛将军,快派人去找王爷。”   小五却是抓住了慕云墨的手,冲着他摇摇头,“他一定是被刚刚的七星阵法困住,被上官水寒抓走了。”刚刚那铺天盖地的风沙,显然是最障眼法所致。   “你说什么?”   慕云墨愣住了。   洛将军也傻愣了一下,随即回神,大喝一声,“全力寻找王爷。”   “是,将军!”   “将军,将军……”有两个人扶着一个伤兵过来,那伤兵急得双目赤红,“将军,属下看见那七人把王爷掳走了。”想起那些人,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些人就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一样,无论王爷的长枪如何用力的刺去,也伤不了那些人的身体。   他因为脚受伤了,就倒在离七星阵法不远的地方,虽然风沙很大,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场让人永世难忘的打斗。   “你说什么?”洛将军急急的跳到了那人面前。   “那七人很奇怪,王爷似乎伤不了他们,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帮王爷。后来,王爷体力不支,就被…就被他们掳走了。”   洛将军如同木头人一般,失神的站着。   慕云墨急的大喝一声,“立刻派人去追。”   “不行!”小五急声反对,“这个时候去追,不仅追不上,还有可能会落入西凤的圈套中。”她一脸沉重的道:“西凤也许知道这一场仗必败无疑,所以就抓了王爷做筹码,想要自保。”   她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伍妙彤这是作死啊。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贪心呢。   “那怎么办?”慕云墨急得脑海里一片空白,现在这样就像四年前,他得知沈望坠崖身亡的消息一样。同样的心急,同样的无助……   “他在西凤女皇的手中,一定不会有事。西凤女皇一定会派人来送信的,她一定会趁机议和,或是索要些什么。”小五心想,以伍妙彤的贪婪,她一定会让大晋割城池来换沈望。   因为这样,她一能保住面子和威望,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慕云墨愣了许久,他无力的抬手,“洛将军,整军回军营。”   “是,公子。”洛将军一脸灰败,这一仗虽然没有输赢,但他们失去了军魂,这就是输了。   “玄武,青龙。”   “属下在。”   “你们立刻潜进西凤,暗中调查王爷的所在地,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   “是,属下立刻就去。”   小五担忧的看着他,“你别心急!他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这样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但她却不知还能怎么安慰他。   慕云墨点点头,伸手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次,小五没有抽开,反而用力的回握。   ……   “你们要把本王带到哪里去?”沈望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辆铁皮马车上,里面黑呼呼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是听着外面的马蹄声,伸手摸到冰冷的铁,这才猜到自己的处境。   当时,他的长枪被斩断,他只能用木棒护身,这样的抵抗并不能维持多久。一阵风沙吹了过来,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一阵剧痛传来,他就两眼一黑。   再醒来,他就已经在移动的马车上了。   “你醒了?”   马车外,传来一声惊喜。   沈望蹙紧了眉头,他认出来了,这人是上官水寒。   “上官将军,你们这是要送本王去哪里?”声音不大,却冷得彻骨。   上官水寒却没有听出他的冷,心中早已为他能认出自己的声音而窃喜不已。   事隔多年,他居然还能听出自己的声音。   五年前,他来西凤出使,在接客宴上,她对他一见倾心。   这些年听说,他不近女色,一直未娶妻,她心中暗喜不已。可前阵子听说,他突然要迎娶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平民女子,她就淡定不下来了。   她等了这么多年,正在计划该如何促成自己的婚事,这时候跑出一个程咬金来,她气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一次,听说八贤王要攻打平谷城,她便鼓动西凤女皇也分一杯羹肴。她要一战成名,她想着战胜之后,她可以与他谈条件,两国议和,她堂堂一个大将军去和亲,这并不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她做好了各种美好的设想,就是没有想到八贤王会兵败,也没有想到西凤倾国而出却迟迟咬不开奉城这个突口。   “摄政王,你不用着急,待会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上官水寒跳上马车,拉开一个小口子,递了一个水壶进去,“摄政王,你喝点水吧。”   “哼——”沈望冷哼一声,把面前的水壶推了出去。   上官水寒脸上无光,气得紧咬嘴唇。   附近,有不少人偷笑,上官水寒眼眼一扫,似乎有冷刀子扫来,那些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垂着脑袋。   沈望搓搓手臂,靠坐在一旁的角落里。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身上一定又起满红疹。   马车差不多继续又走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因为看不到外面,沈望并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只闻到外面似有一种腥臭味传来。当当几声,就有侍卫过来打开铁皮马车,沈望用手挡住光线,缓了一下才睁开眼。   “摄政王,好久不见!”   沈望抬眼望去,只见西凤女皇端坐在洞穴的中央,嘴角挂着笑容。   “女皇,好久不见!”沈望冷冷的笑了一下,“只是沈某没有想到,女皇竟喜欢这种特殊的见面方式。”   西凤女皇干干的笑了一下,“这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沈望盘腿坐在马车上,“难道主动挑起战事的是我大晋?”   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身子微微抽搐。   全身都痛,他早前暗暗运气,发现无法凝聚真气,他便知道自己中毒了。   “何必动怒?有话咱们好好商量。”   “没必要。”   “你?”西凤女皇怒目一瞪,手抬起想要往一旁拍去,扫看这空荡荡的密室,她才想起这地方是她特意为沈望设的沙漠底的地牢。“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是人,不是神,自然是怕死的。不过,在沈某看来,死也是分好几种,有一种死是遗臭万年,有一种死是名留千秋。现在很显然,你是第一种,我是第二种。”沈望看着西凤女皇气得面目狰狞,笑了一下,道:“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实在是看不懂你。就凭西凤也想吞食大晋,你不觉得这是痴人做梦吗?”   西凤女皇的脸由白到青再到红,忽地,她勾唇笑了,“有你在手上,又怎会是痴人作梦?”   “我可以保证,你这算盘绝对打错了。如果你够聪明,你就该送我回去,或许,我会与你们议和。如果真要打起来,我相信,大晋灭了西凤不是一个幻想。”   “哼!”西凤女皇拂袖,气呼呼的喝道:“把他关在这里,我看他毒发时,还怎么跟我嘴硬。”她走到马车前,目光淬毒的瞪着沈望,“你不用痴想能逃出去,也不要幻想有人来这里救你。朕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愿签下割城取换自由身的协议,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说完,她带着人往外走。   上官水寒踌躇不前,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又何必跟女皇来硬的呢?你就签下协议,或是假意配合一点,这样不行吗?”她一脸的焦急,“你可知自己中了什么毒,这毒若是过了三天,就是服下解药,也不全痊愈。”   沈望冷笑着瞥了她一眼,讽刺的道:“上官将军,你就是这样忠心侍主的?你难道不担心,我将你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西凤女皇?”   “你?”上官水寒气恼,拂袖,“你这是狗咬吕洞宾。”   “你别侮辱了吕洞宾。”   “你?哼——”   上官水寒气得一脸铁青。   沈望看也不看她一眼,闭上双眼,懒懒的靠在马车上的铁栏上睡觉。   她们还真是看高他,原来这铁马车还是双重防线,里面是铁皮,外面还有玄铁打制的铁笼。   上官水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咬紧了嘴唇,“你会后悔的!”   沈望没有理她。   “上官爱卿,你在这里跟他叙旧?”上官水寒一出地牢,西凤女皇就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媚笑的看着她,那微眯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上官水寒后背骤凉,拱手应道:“回皇上的话,末将只是劝他答应皇上的条件。”   “嗯,上官爱卿可真是为朕操碎了心。”西凤女皇慵懒的坐在软骄上,“回吧!回去商量一下该怎么让大晋那边同意我们的条件。”   “是,皇上。”   上官水寒回到帐房去梳洗一番,然后才去找西凤女皇。   她还没进帐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嘻笑声,她面色一冷,犹豫了许久,她还是让侍卫去通报。   “上官将军,皇上刚刚才召了你的左右副将,现在进去打扰,这不太好吧?”侍卫一脸为难。   自己的左右侍卫?   上官水寒差点气得了个倒仰,那两个狗东西,居然爬上龙床了。   可恶!   那两人说是左右护法,实在也算是她的妾室。在西凤女尊男卑,女子身边的侍卫多半都是妾室,不仅担任着保护女子安全的重任,还照顾女子的生活起居,如果主子需要人来暖床,他们也是不能反抗的。   她身边的两个副将,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那侍卫见上官水寒一脸铁青了回帐房去了。他连忙招手让同伴替自己值夜,自己则偷偷的潜去上官水寒那里。   “谁?”   上官水寒一声冷喝,那侍卫就笑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上官将军,你可不能如此动气,这美人儿最忌动气。”   “谁准许你进本将军的帐房的?”   “将军不要动怒,属下就是看将军行影落寞,所以就过来为将军排愁解忧。”   “你?”上官水寒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他,那侍卫立刻就露出一抹自认有魅力的笑容,到底是女皇身边的人,长得的确不错。上官水寒想到的自己的人此刻或许正在那处卖力侍候女皇,她心里就很是不平。   朝他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好咧。”侍卫笑眯眯的过来。   “拿出你服侍女皇的那股热情出来,否则,本将军就把这事告诉女皇。”   “是是是!”   那侍卫连连点头,嘴角绽出一抹邪气的笑,拿出了十成的功力。   上官水寒是一个不容易满足的,可这一次,她却相当的满足。   事毕,她的以指代梳,一下下的梳着躺在身侧的人的头发,一脸足的道:“服侍的不错!以后,本将军会记得你的。”   那侍卫笑着往她怀里钻,“将军,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此刻,上官水寒不再气愤,伍妙彤要了她的人,她也同样可以要她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愣了一下,然后欢天喜地的应道:“属下莫天。”   “莫天。”上官水寒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听。”   “将军喜欢就好。”   “莫天,你走吧。离开久了,让皇上发现就不好了。”上官水寒推开他,她突然就有一种很冷的感觉,现在明明就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可她却是冷得骨子都痛了。   莫天一愣,抬眼看去,有些迟疑的道:“皇上没有那么快结束的,莫天还可以再服侍将军,莫天……”   砰的一声。   上官水寒直接一脚把莫天踢下去,怒喝:“让你走,你就走!滚——”   莫天被她突然的态度变化给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地上的衣服就往屏风里去,“将军,属下先借地方把衣服穿了,待会立刻就走。”   上官水寒拉起被子,紧紧的裹住身体,却仍旧赶不走身上的寒冷。   好冷!   她冷得牙齿打颤。   莫天穿了衣服就急急的出去了。   上官水寒弓着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她一脚踢开被子,起床穿好衣服,一个人往军营外的流沙地带走去。   “你来做什么?”沈望听到声响,睁开眼看见是上官水寒后,眸底的冷让上官水寒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不过,她想到自己的来意,便面带笑容,一步一步朝铁笼走去。   “我来放你出去。”上官水寒取出钥匙,故意轻晃了一下。   闻言,沈望一愣,惊讶的看着她。   “你不相信?”   “我只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摄政王果然是聪明人。”上官水寒微微一笑,手中的钥匙当的一声响了,锁就弹开。她站在外面,整好以暇的看着沈望。   沈望没有理她。   一时之间,密室里静悄悄的。   上官水寒脱下披风铺在地上,拉开衣襟,侧躺在上面,目光紧紧的锁在沈望身上。   沈望闭上眼眼,双手紧握着铁栏,一股难捺的躁气冲了上来,他咬紧了牙关,骂道:“无耻!”   “呵呵!摄政王说错了,这只是男欢女爱。自五年前,水寒初见王爷时,水寒就想成为王爷的女人。现在王爷就在水寒的面前,水寒没有想到竟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得到王爷。难道在王爷眼里,水寒就如此不堪吗?”   上官水寒豁出了,一股脑把自己内心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不堪?”沈望哈哈大笑,“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你这哪是不堪,你根本就是没脸没皮。你简直就是一个荡妇,哪还有什么一个大将军的样子?”   “呵呵!”上官水寒捂嘴咯咯的笑了,“荡不荡,等一下王爷不就知道了吗?”   沈望闭上眼睛,只觉多看她一眼都是侮辱了自己的眼睛。   上官水寒见他一直强忍着,便失了耐心,上前就将他扯了铁笼,拉到了披风上。   沈望身中剧毒,武功被封,并无反抗她的力气,唯有狼狈的被她拉了出来。   “王爷,让水寒来帮你。”上官水寒覆了上去,趴在他身上,气如幽香的在他耳边,道:“我一定能让你不再难受的,你就从了我吧。你要知道,这药是强劲并只能这样解。”   沈望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推开她。   “你不要这样。”   “呵呵!我又不要负责,你怕什么?”   “你……”   “来吧!”上官水寒又贴了过去。   沈望从她身上抽出匕首,冷冷的格在两人之间,“你再这样,我看你怎么跟伍妙彤交待?”说着,他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上官水寒冷着脸,“为什么?”   “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对不起我家娘子。”   闻言,上官水寒怒斥,“她有什么好的?不仅嫁过人还生过孩子,你堂堂一个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就是要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她不是寡妇。”   “不是寡妇?”   据她所知,这孟夏就是一个寡妇,儿子还是一个遗腹子。   “她当年嫁的人是我,她的儿子也不是拖油瓶,而是我疼之入骨的儿子。上官水寒,就你……”说着,他顿了顿,“你连她的一根汗水都比不上。”   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   上官水寒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沈望,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你想死!我成全你!”   说完,她起身抽出披风就走,忘记了把他锁回铁笼子里去。   轰隆一声,地牢的门被关紧。   沈望倒在沙地上,仰头看着眼前的半圆拱形的地牢,哈哈大笑。   “哈哈哈……”   她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一定会的。   ……   “沈望,不要,不要……啊……”孟夏满头是汗,不停的摇头,一双手在半空中挥动,像是要拼命抓住什么一样。   窗前软榻上休息的林曲儿,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坐在床前握紧了她挥动的手,“夫人,夫人,你快醒醒。”   孟夏猛地睁开双眼,脑中短暂的空白一片,紧接着梦中的一切就涌了进去。她冷汗涔涔的坐起来,一直握着林曲儿的手,林曲儿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在微微的颤抖。   “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林曲儿担忧的看着她,抽出手绢,心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水,“夫人,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去倒水进来。”   孟夏摇摇头,握着林曲儿的手紧了紧。   她好害怕!   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夫人,你做了什么梦?”林曲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孟夏那没有焦距的眼睛慢慢回神,她紧紧的看着林曲儿,道:“我梦到沈望一身是伤,然后不见了。”   “夫人,梦是相反的。”   “不!”孟夏摇摇头,“这梦太真实了。曲儿,我们马上准备一下,我们去奉城。”   “可是,夫人,明天咱们还要总部,夫人召聚了各分部阁主,夫人不是想明天就把门主之位转交给洪兴吗?”林曲儿提醒她,见她这么担心,心里也开始不安。   孟夏深吸了一口气,以袖擦去额头的汗水。   “也是!那咱们就举完传承门主之位后再离开,你去睡吧,明天一早,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夫人,我去给你倒水。”林曲儿出去提着水壶进来,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给她,“夫人,喝水。”   孟夏的确是口渴了,流了一身的汗。   内衫被汗湿,紧紧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她连喝了几杯水,便掀被下床。   林曲儿按住了她,问道:“夫人,你要去哪里?”   “我去换身衣服,汗湿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孟夏抽开手,穿鞋往屏风后走去。   她换了衣服返回床上,林曲儿贴心去放帐幔,孟夏就阻止她,“别放了,这样子咱们还可以看见对方。”   林曲儿点点头,收回手。   “夫人,你别担心,这只是梦,不一定是真的。”   “嗯,我知道了。”   孟夏应了一声,钻进被子里,朝外侧着身子。   林曲儿温柔的替她掖好被子,“夫人,睡着。”   “嗯。”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窗前软榻上,都是侧着身子,都是没了睡意,都是除发愣外还不时看向对方,却又什么都不说。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林曲儿就起来服侍孟夏梳洗,又忙着收拾东西。   “青杏,青梅,你们赶紧的收拾一下,等一下总部那边完事后,夫人就要出发去奉城。”林曲儿敲开了隔壁的门,交待了一番,又急急忙忙的回房里收拾孟夏的东西。   “曲儿,你先收拾着,我去找一下穆大夫。”   “是,夫人。”   孟夏来到穆大夫房门,伸手敲门。   “穆大夫,是我,开开门。”   嘎吱……   “夫人,你怎么这么早?”穆大夫已穿戴整齐,一看就不像是刚刚才起床,“夫人,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穆大夫,你先回栾城,我和曲儿她们先去一趟奉城。”   “夫人,进来坐着说吧?”   “不了!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一件事,你先收拾一下吧,待会我让洪兴安排人送你回栾城。”孟夏摆摆手。   穆大夫点点头,“老夫明白了,夫人就放心吧。老夫一定会照顾好小公子的。”   “有劳穆大夫了。”   院子一角,流光拉着林曲儿就一直往偏僻的地方去,林曲儿羞红了脸。   “你拉着我干嘛?还不快点松手。”林曲儿抽开手,看着他一脸沉重的样子,忙问:“到底什么事?”   ------题外话------   第一卷大概在90万左右就完结了,第二卷是一个以孟晨曦为主的故事。   明天我会题外一下第二卷的简介,希望大家多多留言,讨论一下是不是喜欢那样的故事。 144章 无影门总部   144章无影门总部   流光紧张的朝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曲儿,我刚收到消息,王爷在奉城与西凤交战时,失踪了。”   “失踪了?”林曲儿惊讶失声。   昨夜夫人梦见王爷失踪了,今天一大早就得到相同的消息,这事难道是真的?   “你不是送秦老板回乐亭吗?你怎么收到这个消息的?”   “慕公子让侠义门的人给我们带了消息回来,曲儿,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夫人?”流光就是因为不知该不该跟孟夏说,所以把林曲儿拉到了一旁。   林曲儿叹了一口气,也是急得直搓手,“这事瞒不了多久,夫人已经让我收拾东西,等一下去过总部后,她就要出发去奉城。”   “去奉城?”   “嗯,夫人昨晚梦见王爷受伤失踪了。”   “有这样的事情?”   流光惊讶极了。   “曲儿,依你看,这事怎么办?”   “请叫曲儿姐。”林曲儿纠正道。   流光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挠着脑袋,“叫曲儿也一样。”   “这不一样。”林曲儿丝毫不退让一步。   流光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曲儿姐,你准备怎么跟夫人说?”   “照实说。”   “可是,夫人现在……”   “夫人不会失了分寸,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知道夫人的性子?”林曲儿的心里难过极了,好不容易看到孟夏找回了幸福,可又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那么是你跟夫人说,还是我来跟夫人说?”   “我来说吧。你去梳洗一下,等一下一起去总部,这一次,夫人对你有安排。”   “对我有安排?”流光转念一想,急了,“如果夫人不做门主了,我就去王爷部下。”   他其实想说,我不想离你远了。   林曲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海棠来找青梅,见她们在收拾行礼,便问:“你们一大早的收拾东西,这是要去哪里?”   “去奉城。”   “为什么啊,不是要回栾城吗?”海棠一听就急了,奉城那里现在正烽火连天,夫人的身子又需要静养,这么又赶路,她还真是不放心。   “我也不知道,曲儿姐交待我们收拾东西。”   “要不,我们去问问曲儿姐?”   “行!走吧。”   三人从房里出来就看到林曲儿和流光一前一后的从院子一角走过来,三人相视一眼,眸中有了丝丝趣味。   “曲儿姐,流光,你们这是上哪了啊?”青梅笑眯眯的问道,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林曲儿落落大方的看着她,“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流光,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海棠朝流光招招手。   “我刚回来不久。”   “哦……”几人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   林曲儿没有心情去洞悉她们的眼神,也不去理会她们的打趣,淡淡的从她们身边走过去,迎向从穆大夫房间那边走来的孟夏,“夫人,咱们是不是准备出发去总部?”   几人回头看去,也匆匆迎了上去,“夫人。”   “东西都收拾好了?”   “马上就可以收拾好。”   孟夏点头,“你们就留下收拾东西,曲儿和海棠陪我去总部。”说着,她看向流光,有些的诧异的问道:“流光,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那你也陪我一起去吧。”   “是,夫人。”   孟夏进了房间,换了一身白袍,恢复以往的男装打扮。   几人一起来到大门口,洪兴已差人备好马车,他人正站在马车旁等待。   “夫人。”   “上车吧。”   孟夏摆手,海棠和曲儿陪着她坐一辆马车。   洪兴和流光一辆马车。   无影门的总部离沧城不远,就是沧城外的郊区,也是晨曦山庄的后山上。   “门主。”   “属下见过门主。”   大堂上,两边摆着八张大纹圈椅,除洪兴外的其他大阁主已经落座,他们见孟夏进来,便齐齐起身,恭敬的行礼。他们这些人中,除了洪兴的年纪轻些,其他人都是无影门的老一辈。   当年,这些人并不服从孟夏的管理,总觉得一个凭空而出的小丫头,凭什么管他们?   她能有什么以能耐?   孟夏并不在意,用自己的能力,让这些老家伙对她改观,再到后来的心服口服,由衷的恭敬。   如果不是孟夏,无影门还在过那种刀口上舔食的日子,过着那种有今天没明天,拼了命也无法让众门生可以安居乐业的窘境。孟夏以一人之力,愣是改变了无影门的一切。   他们有今天这种好日子,全是拜孟夏所赐。   “各位叔伯,你们早啊。”孟夏微笑着朝众阁主拱手,信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撂袍,端坐,锐厉的眸光朝大堂扫了一圈。   她一气呵成,霸气十足。   众人连忙站到大堂中央,拱手行礼,“属下见过门主。”   “大家都请坐吧。”孟夏抬手。   “是,夫人。”   孟夏端起茶盏,“喝茶。”低头,轻啜了一口。   众人纷纷端起茶,心思各异的喝着。   他们不知道孟夏突然召集大家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些年,孟夏把各地的产业分给他们去打理,并不过问,只是定时查看账册,有时也会顺路去巡视一下产业。回想一下,也就她接过门主之位时,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四年了。   喝了一会茶,孟夏放下茶盏,几乎是她放下茶盏的下一秒,那些阁主就同时放下茶盏。   孟夏扫看了他们一圈,红唇轻启,“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一件事要通知大家。无影门前些日子经历了一些事,叛徒流星也已处置,现在沧城和平谷城分部的重建也已上了轨道。这些年,在大家的努力下,无影门已经成功洗白。”   众人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她这不会是想要撒手不管无影门了吧?   “门主……”   孟夏抬手,制止,“你们先听我说完。”   “是,夫人。”那人悻悻的住嘴。   孟夏从怀里取出门主令牌,目光落在了洪兴身上,“洪兴,你上来。”   “是,门主。”   其他阁主一看这架势,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孟夏让洪兴站在她身侧,她高举着门主令牌,道:“众门生听令。”   “请门主训话。”   大堂上,七大堂主跪在地上,一旁的洪兴和流光、林曲儿、海棠也一样跪在地上。   “这些年,我不敢为无影门的改变称功论劳,无影门有今天也是全靠你们。当年,我接下无影门,完全是因为报答我师父的知遇之恩。当时,我就说过,无影门步入正轨后,我便要把门主之位交给有能之人。”   众人闻言,齐唰唰的朝她看来。   孟夏低头看着洪兴,伸手扶他起来,“你们都起来吧!洪兴是沧城的阁主,也是我一开始就以门主侯选人来培养的。这些年,他的能力,你们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无影门的门主。从今往后,江湖上再没有孟三少这个人。你们都记住了,一定不要再重操旧业,有个好日子不容易。”   说完,她把门主令牌交到了洪兴手中。   “现在,你们见过新门主吧。”   众阁主面面相觑。   孟夏厉目一扫,眸光微冷,“怎么?你们在怀疑我的选择?”   “回门主的话,我们听说,当时灭了咱们沧城的分部的人是洪阁主的亲弟弟,这样的话,洪阁主……”那人没有话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孟夏微微一笑,“你们多虑了。飞掣是我派在八贤王身边的细作,如果不是他,你以为咱们沧城的库房能保住。你们都是无影门的老人了,也是老江湖,什么事情是表面,什么事情是真,难道还能瞒得过你们的眼睛?真正让我们损失惨重的是流星,他是八贤王派到咱们无影门的人。你们就放一百一千个心,飞掣是自己人。”   众阁主相视一眼,然后,齐唰唰的跪下,“属下参见洪门主。”   孟夏微微的笑了。   洪兴接过令牌,抬手,“各位请起!”   孟夏浅笑,带着林曲儿离开。   流光连忙跟了出去。   “你怎么也出来了?”孟夏看着他。   “我来的时候已经跟洪兴说清楚了。”流光跳上马车,笑了笑,道:“夫人,曲儿……曲儿姐,上马车吧。我们回去和青杏她们汇合。”   林曲儿蹙了蹙眉头,心里却暗喜。   孟夏笑着摇头,上了马车。   “夫人……”洪兴和海棠从总部跑了出来,看着已上了马车的孟夏,道:“夫人,一路小心!我会通知奉城的无影门,夫人若有需要,请尽管让流光去找他们。”   “好!我不会客气的。”   海棠红着双眼,“夫人。”   “别这样,开心一点,我的门主夫人。”孟夏笑了笑。   海棠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夫人,海棠也陪你一起去吧?”   “傻瓜,洪兴身边现在正需要人,你这个贤内助不在,他还能靠谁?”孟夏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了,马上就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也算是大人了。你现在还这样哭哭涕涕的,也不怕曲儿她们笑话你。”   “笑就笑呗。我就是舍不得和夫人分开嘛。”   “洪兴,海棠就交给你了。”孟夏放下车帘,轻道:“流光,咱们走吧。”   “是,夫人。”流光拉了一下缰绳,大喝一声,“驾……”   海棠捂着脸嘤嘤而哭。   洪兴心疼的劝道:“别哭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就一起去栾城找夫人。”   “好!”   ------题外话------   第二卷【农门世子妃】简介:   一场大雨冲开了新坟,洛瑶被身怀六甲的娘带回家。   娘指着两间茅草屋,“到家了,进去吧。”   一个小丫头冲出来,抱着她哭,“姐,你不要死,你死了,谁保护我和娘?”   她心里直发酸,揉揉她的小脑袋,“别哭!姐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   下田种地,上山采药,洛瑶好不容易让这个家有了起色。   却又冒出一个赌鬼渣爹,不仅偷她的钱,还把她卖了。   娘气得早产,妹妹被他摔傻。   洛瑶拿起菜刀,边追边喊:“想死,我送你一程!”   从此,她大名盛传。   ——毒女洛瑶。   他救了她娘,治好了她妹妹,却从此赖上了她。   “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一句我娘曾说过的话。”   这是孟晨曦爱上一个护短小农女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继续支持。 145章 孟晨曦急了   栾城,皇宫,议事大殿。   “什么?皇叔失踪了?”沈守业听后,惊得手中的笔都没有握紧,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   慕王爷忧如忡忡,愁眉不展,轻轻点头。   他也是刚收到这个消息,现在的奉城乱成一团,大部分百姓得了一种怪病,全身长黑点,后面就慢慢的开始腐烂。现在慕云墨和小五组合了当地的大夫和军医,正在没日没夜的诊治百姓。   援兵到了,本以为可以逆反局势,谁知又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沈守业攥紧了拳头,起身,目光如炬看向慕王爷,“慕爱卿,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摄政王失踪这事,已让人封闭了消息,以免乱了军心。现在朝中大事不少,小事不断,皇上可万万不能离开。”慕王爷直觉的反应,观现在的朝局,的确是不适合让小皇帝御驾亲征。   沈守业激动的从主位上走了出来,嘴唇抿得紧紧的。   慕王爷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的一个凌厉目光给慑住了。   现在的沈守业举手投足间,已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慕爱卿,如果东玉和西凤不是欺朕年幼,又怎会突起战事?这一次,不管是为了皇叔,还是为了咱们大晋,我都必须去奉城。”沈守业说着,眼眶微红,“朕就皇叔一个至亲的人了,总之,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奉城。”   慕王爷静静的看着他,见他眼眶泛红,一副至亲至情的模样,心下一软,便问道:“皇上,你去奉城,那朝中大事该怎么办?”   “以慕爱卿为首,户部,刑部,大理寺一起处理。”沈守业已经有了主意,“来人啊,立刻找兵部,户部,刑部,大理寺的几位大人进宫,朕有要事跟几位大人商讨。”   “是,皇上。”花公公立刻下去安排,火速的派出四位太监出去通传旨意。   这一天,沈守业和慕王爷还有几位朝中重臣一直商量到天黑才结束。   “来人啊,更衣。”沈守业回到长秋殿立刻让花公公来给他更衣。   花公公找了一套明黄色的家居服,沈守业只扫了一眼,立刻就发飙,“朕要出宫,你给朕穿这样的衣服。”   “奴才立刻就换。”花公公急匆匆的去找了一套蓝色的锦袍,服侍沈守业换上后,他也去换了一套衣服,陪着火急火燎的沈守业一起去城南别院。   别院里。   孟晨曦吃完晚饭就在书房临摹字帖,桌面上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画,画功很青涩,线条也不到位,可那画却洋溢着一种幸福。因为纸上画的是一张全家福。   孟父推门进来。   “晨曦,你写累了没有?”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画,一边看,一边点头,伸手揉揉他的小袋脑,“晨曦画得真好!我们的晨曦真聪明。”看着画中多出来的两个小家伙,他好奇的问道:“晨曦,这两个小孩子是谁啊?”   孟晨曦搁下笔,探首看去,伸手指着孟阳和秦美华身边的小孩子,道:“这个是弟弟,大舅舅家的弟弟,这个是妹妹,我的妹妹。”他的目光定在了牵着小女孩的两个大人身上,眼睛发酸。   爹,娘,你们什么回来?   孟父闻言,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哈哈哈,我们的晨曦真棒。”他低头看见小家伙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连忙轻声问道:“晨曦,你怎么了?来,告诉祖父,你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他伸手把孟晨曦抱起来,轻声的哄道。   “祖父。”小家伙轻唤了一声,眼眶微红,圆溜溜的眼睛泛着水气。   “乖!过几天,你娘就回来了。她前几天不是来信了吗?她在沧城处理完了事情就会回来。”孟父拍拍他的后背,抱着他来到窗前,指着天空上的月亮,道:“晨曦,你抬头看看天空,瞧月亮和星星,祖父告诉你,古人有名诗说过,天涯共明月。不管我们隔得有多远,但是我们只要抬头看看,望着同样的星空,我们其实离得并不远,是不是?”   “祖父。”   孟父弯唇笑了笑,伸手抚上他的胸口,“这里!在这个地方,我们最爱的人都在这里,谁都不会离开。”   孟晨曦眨巴着如黑葡萄的眼睛,重重的点头,“嗯,我明白了。”   “嗯,真乖!”   “祖父,你放我下来吧。”   “好!”   孟晨曦回到桌前,提笔又在纸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圆圆的明月。   “嗯,这个好看,真好看!”   “晨曦弟弟,晨曦弟弟。”   孟晨曦放下笔,凝神听了一下,“祖父,是不是我业哥哥来了?”   “好像是皇上的声音。”   孟晨曦已撒腿跑了出去,“业哥哥,业哥哥,我在这里。”   沈守业弯腰抱起他,笑着转圈圈,孟晨曦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在半空中荡着,咯咯而笑。兄弟二人玩了好久才停下来,孟父笑眯眯的道:“皇上,请到茶厅喝茶吧。”   “好。”沈守业牵着孟晨曦的小手,“晨曦弟弟,我给你带了宫中的点心出来,待会你可得多吃一点。”   “好!业哥哥,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找我祖母和我大舅母,还有大舅舅,他们还没有吃过宫中的点心呢。”孟晨曦挣开他的手,便跑去孟氏夫妇房里,“祖母,大舅母,我业哥哥来了。”   王氏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皇上来了?”   秦美华一听,有些紧张,“皇……皇上?”她还没有见过沈守业,不知道王氏她们与沈守业很熟悉,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大舅母,你别担心,我业哥哥很好的,他还给我带了宫中的点心出来。走吧,我们一起去吃。”孟晨曦一边拉着秦美华的手,一边拉着王氏的手,“走了,吃点心去。”   “民妇参见皇上。”   “婶婆,大舅母,你们快快起来。”沈守业连忙去扶王氏,“都是自家人,私下便不用如此。晨曦弟弟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是,皇上。”   两人起来,连忙去沏了水果茶过来,“皇上,尝尝这水果茶吧。”   “谢谢大舅母。”沈守业接过茶。   “皇上客气了。”   “大家一起坐着吃点心吧。”沈守业见大家都紧张不安的站在一旁,连忙开口让大家坐下来。   “谢皇上。”   孟晨曦为了缓和气氛,便问:“业哥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待会还回去吗?”   “晨曦弟弟,我明天一早要去奉城,奉城烽火连城,我必须去一趟。我过来看看你,等一下就走。”   “业哥哥要去奉城?”   “对!”沈守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沈望失踪的事情,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说,“你在这里要乖乖的,业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业哥哥,我爹娘呢?”   孟晨曦敏感的觉得事情有蹊跷,他一个小皇帝,为何要亲自上战场?   “皇叔和皇婶,应该在沧城吧。”   “应该?”   “皇上,属下请求一起去奉城。”安顺走了进来。   沈守业轻瞥了他一眼,“安顺,皇叔让你在这里保护晨曦弟弟,你还在听从安排吧。”   “可是……”安顺一脸焦急。   孟晨曦更加笃定事情有异了,连忙抓住沈守业的手,问道:“业哥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娘到底怎么了?”   沈守业不敢看他,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目光对视,以孟晨曦的聪明,他一定会发现端睨。   “业哥哥,你说啊。不行,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奉城。”一定是爹娘出事了,不然安顺怎么会这么焦急?   安顺掩饰得很好,但是他眸中的焦急骗不了自己。   “晨曦弟弟。”沈守业轻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道:“皇叔在与西凤交战时,失踪了。皇婶在沧城,我想皇婶知道了,一定也会去奉城。”   “穆大夫?”孟阳从外面回来,正好遇到了从沧城赶回来的穆大夫,“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三妹她们呢?”   “孟大公子,咱们还是先进去说吧。”   “哦,好!”孟阳点点头,接过他的药箱和包袱,“来,我来背。”   “谢谢大公子。”   “穆大夫,你可不能客气,在孟家可没有把你当外人,你是我们晨曦的救命恩人。”孟阳和穆大夫一起进来,听着花厅里有说话的声音,便走了进去,“爹娘,穆大夫回来了。”   “穆大夫。”王氏冲了出来,朝他们身后看了看,不安的问道:“孟夏她们呢?”   “夫人,她……”   “穆大夫,我娘是不是去奉城了?”孟晨曦跑了出来。   穆大夫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业哥哥,我也要去奉城,我一定要去。”孟晨曦立刻转身抓住了沈守业的手,着急的摇晃着。   沈守业看着他,摇摇头,“不行!那里是战场。”   “战场,我也不怕!平谷城打仗里,我也去了。”孟晨曦抓紧了他的手,“你不带我一起去也行,我可以自己带着白虎去。”   “晨曦。”   孟氏夫妇急急的喊了一声。   他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这个时候,他去奉城,山高水远的,若是途中毒发了,那该怎么办?   穆大夫沉思了一下,“草民也陪着一起去,听说奉城百姓得了怪病,我去了也能帮上一点忙。”   “穆大夫,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了?”   “不是胡闹,而是那里真的需要大夫。”   “我也是大夫。”孟晨曦挺起胸膛,“虽然我的医术还没有出师,但是我认得药材,我可以帮忙抓药或是煎药之类的。” 146章 虐你千百遍   孟氏夫妇为难的相视一眼,这时,孟阳站了出来,“爹,娘,我也陪着晨曦一起去。爹不是从小就教我们有国才有家吗?现在这情况,我作为孟家子孙又怎么能在家里苟且偷生呢?我也去!”   “孟阳,你?”王氏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美华见王氏这个样子,便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孟阳,你别再说了,你没看到娘有多担心吗?”   家里的年轻人全都上战场,王氏担心是难免的。   “佩兰,让他去。”孟父拍板。   “武哥。”王氏惊讶的看过去。   孟父携过她微凉的手,“孟阳说得没有错,在这个时候,咱们更应该让他去。”说着,他看向孟阳,“大小子,你陪着晨曦去吧,那里正需要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孟阳用力点头,“好!”   这天连夜孟阳和孟晨曦就收拾了东西,穆大夫更是备了孟晨曦要用的药材,短暂的休息了两个时辰,一早他们就去城门口和沈守业汇合。沈守业带着二十万精兵,浩浩荡荡的赶往奉城。   一路上,孟晨曦很安静,甚至没有问他爹娘的事情。   他知道,再过几天,他就可以与爹娘团聚了。   “晨曦弟弟,你看的是什么书?”   途中,大多时候,孟晨曦和沈守业都是各看各的书。   沈守业见孟晨曦一旁堆了高高的一摞泛黄的书,不禁好奇。他很看一本书很快,不停的翻页,几多久就一本,他在想,看得这么快,小小年纪的他,真的记得住吗?   孟晨曦放下古籍,“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医箱,这些是爹给我收集的古籍,记着一些玄黄之术。”   “你还对玄黄之术感兴趣?”   “就是觉得有意思。”孟晨曦笑了笑,“书中记着一些阵法,机关啊什么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看得懂吗?”   “不懂,就是想要看看。”这些东西,不试试,还真是不太懂,不过,这里有图,所以他看着很有劲。   沈守业点点头,“你看书吧。”   “好。”   马车里,两人不时的翻书,簌簌而响。   “晨曦弟弟,宫里的书库里,也有许久记载玄黄之术的书,还存有医书,等回京了,你去看看哪些书是你想看的,你取去看吧。”过了不知多久,沈守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没有抬头,而是一边看书,一边道。   孟晨曦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奉城,哀鸿遍野。   街道两旁的店肆下,百姓们相互依靠坐着,等待着官兵送水送药送粮。那天,西凤趁两军交战之际,悄悄利用北风把毒田洒进城内,百姓们全都中毒,幸好那天小五事前给上战场的将士们服了解毒丸,所以只是百姓有事。   如果全部人都中毒了,这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西凤直接进城,把奉城占为己有都是有可能的。   洛将军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去想,如果慕云墨和小五没有来的话,那奉城是不是已经是一个死城了?   “将军,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左副将匆匆来禀告。   洛将军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安排,继续追查王爷的下落。”墨眉轻皱,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那正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走去,“慕公子,百姓的情况如何?”   “无碍,只是现在奉城的药材急缺,我们急需一大批药材。如果药材跟不上,这好不容易才稳住的病情,只怕又要加重了。”慕云墨拉着洛将军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生怕这些话让百姓听到。   现在缺药材,缺粮。   奉城的情况,可以说是很不妙。   西凤那边,本以为他们会迫不及待的拿沈望来换取她们想要的,可这些天都过去了,那边一不进攻,二不传消息过来,似乎有一种就这么把他们拖到绝路的意思。   洛将军沉吟了一会,道:“我马上派人出去联系各地方,让他们筹药赶紧送给奉城。我刚到消息,皇上带着二十万精兵正赶回奉城。”   闻言,慕云墨蹙眉。   洛将军看着他,“听说,现在朝政上的事情由慕王爷主持,皇上是收到摄政王失踪的消息,所以要御驾亲征,以示我朝威风。”他对小皇帝并没有多大信心,这些年,朝政上的事情全由沈望辅助处理。   可以说,现在的小皇帝羽翼未丰,由他来对阴险狡诈的西凤女皇,怕是很难。   再者,奉城这病情,小皇帝来这里并非明智之举。   他思忖了一会,还是壮着胆子,道:“慕公子,皇上这会不会操之过急?他的意思是……”   慕云墨抬手,表情严厉的看了过去,“洛将军,他到底是一国之君,从小就生长在皇室之中,他懂的并不少。再说了,这些日子来,叡安已放手让他处理政事,他已经独立了许多。不管他是真的心系叡安,还是想要趁此机树下自己的威信,咱们都要为有这样的皇上而自豪。这天下是他的,他早点自强,这是百姓之福。”   他知道洛将军的意思,但沈守业此举,他还是欣赏的。   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跟踏出这一步,并不是坏事。   皇帝的肩上担着是大晋百姓,他不能一直是需要别人庇佑的小孩子。   “我明白了。”   “你先去让人备药材和粮食吧。”   “是!”   洛将军拱拱手,“百姓们就有劳慕公子了。”   “这事,不该有你来谢我。”慕云墨抬手,转身回去继续给百姓换药。   “公子。”洛将军刚走不久,青龙就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慕云墨站直身子,转身看去,只见孟夏站在几米外,正看着他微微笑着,“云墨,我来了。”   喉咙发紧,热气已在眼眶里散开。   慕云墨急步上前,上下打量着憔悴的孟夏,抿着嘴点头。   此刻,他不敢开口说话,就怕自己话还没有说,情绪就是崩溃。   这些天,他忍着,死忍着。就是在小五面前,他也不敢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就怕小五会因此而自责,毕竟这事关西凤,她的故乡。是进,是退,他都觉得对小五来说,这是一种痛苦。   尽管对西凤没感情,但那里本该是她的地方。   孟夏弯唇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别这样!他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的。”   “嗯。”慕云墨重重的点头,看着她消瘦的脸,“你害喜厉害,怎么又好好的养身子?”   “我听说,沙漠里风沙大,容易让人迷路。他说过,我就是他的指明灯,所以,我想来给指明方向,让他认清回家的方向。”孟夏莞尔一笑,眸底却是无尽的苦涩。   他迷路了,她就来为他指明方向。   他不知回家的路了,她就来领他回家。   他说过,这一辈子,他一定不会比她先走,不会再放她一个人痛苦。他说过,那样的痛苦不会再让她承受一次。   他是信守承诺的人,她相信他!   所以,他没事!一定没事的!   “对!有你的地方,他不会不知道。”慕云墨用力点头,“他说过,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一次。这个世上,他可以忘了沈望,却不能忘记孟夏。”   “我相信他!”   慕云墨指着远处的小五,“小五,她在那边。”   孟夏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小五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正朝自己看来,直起身子望了过来,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东西,人就跑了过来。   “孟姐姐。”   “小五。”   “小五,你先带孟夏回去休息。”   “好。”小五点头,“我等一下就回来。”   孟夏她们全是男装打扮,进入军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军营里。   小五先带孟夏就主将帐房找洛将军。   “洛将军,这位是孟三少。”   “孟三少?”洛将军定眼看去,连忙拱手,“王妃。”   孟三少就是快嫁进摄政王府的王妃,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第一次看到孟夏,洛将军忍不住的打量着她。   “洛将军,还是叫我孟夏吧。”   “这?”洛将军惊讶的看了过去,见她眸光清明,便点头,“孟公子。”这里是军营,不便让人知道她们的女子身份。   小五看着他,道:“洛将军,请帮忙让人安排帐房,孟姐……孟兄一路劳累了。”   “好好好!”洛将军立刻唤了人进来,“马上带孟公子去帐房休息。”   “是,将军。”侍卫应是,看向孟夏等人,“孟公子,请!”   “谢谢!”   一行人来到暂住的帐房,小五陪着她们坐了一会,“孟姐姐,你们先休息,我要去街上帮忙。”说着,她起身。   “青杏,青梅,曲儿,你们也一起去帮忙。”孟夏看向他们几个,“流光,你先去把咱们运来的粮食和药材清点给洛将军。”   “是,夫人。”   “孟姐姐,让曲儿姐留下吧,你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小五并没有拒绝,因为她的确需要人手。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赞同小五的意思。   孟夏摇头,“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们去吧。”   “可是,夫人……”   “以后,在军营里就叫我公子,你们先去忙吧,我就在帐房里休息,还能有什么事?”   几人相视一眼,点头,一起离开军营。   孟夏出去找了洛将军,“带我去一下你们王爷的帐房。”   洛将军点头。   沈望的帐房隔壁就是慕云墨的帐房,里面一如他向来的品味,空荡荡的,摆设一板一眼,一张床,一张书案,一书架,一衣柜。孟夏抬步进去,扫看了一圈,便看向洛将军,问道:“他是怎么失踪的?”   “王爷被困在七星阵法中,那天漫天风沙,一时之间,伸手不见五指,风沙散去后,王爷就不见踪影。”洛将军非常自责,“末将已派人去追查,玄武和安遇也分别带队去寻王爷,至今还没有下落。”   “西凤那边呢?”孟夏眉头微拧。   “一直没有消息,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每日都攻城。”   孟夏点头,“洛将军,你能不能给我一份西凤那边的军事图?”   “当然。”洛将军点头,“末将立刻去取。”   “好!有劳了。”   洛将军匆匆去取军事图,他早有耳闻,孟夏机智过人,如果有她相助,或许他们的困境很快就能破除。   刚回到主将帐房,左副将就来回报,“将军,孟公子带来的一百石粮食,还有二十车药材已清点入库。”   “药材送去给慕公子。”   “是,将军。”   洛将军取过军事图,又匆匆去孟夏那里。这个女子不简单,她对奉城的情况把握得一清二楚,她一来,就把他的粮食和药材都解决了。他心情雀跃的进了帐房,“孟公子。”   “有劳将军了。”   “公子不必客气,公子的粮食和药材才是奉城的及时雨,暂缓了洛某的燃眉之急。”   “将军,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去找你商量。”孟夏接过军事图。   “好!”   “等一下!”孟夏喊住了洛将军,指着案台上已断的玄铁长枪,“能不能麻烦将军帮我把这把长枪修好,再送过来。”   洛将军看了长枪一眼,连忙上前,恭敬的捧在手里,“好!末将立刻就去找铁匠。”这是沈望的长枪,他人不见了,断了长枪却在地上,慕云墨捡了回来。   孟夏目送他出去,立刻打开军事图,开始研究。   晌午,洛将军就亲自把长枪送了过来。   孟夏用白布一遍一遍的擦拭长枪,仿佛能看到沈望拿握长枪在战场上英勇骁战的模样,真的好威风。她微微笑了,抚摸着长枪,道:“沈望,你若是再敢故伎重施,你可别怪我不等你。”   眸中泪花闪闪,她紧抿着唇,抬头,不让泪水掉下来。   不会有事的!   不会!   “追!”西凤女皇带人去地牢,却发现里面除了空空的铁笼,再也没有沈望的踪影。   上官水寒愣了一下,傻傻的看着地上的大铁锁。   那天,她太生气了,乃至于忘了把沈望锁回去。   西凤女皇寒着脸,弯腰拾起地上的大铁索,锐利的目光扫向身后的人,“如果让朕查到是谁私下放过了沈叡安,朕绝对剥了她的皮,哼——上官爱卿,你立刻调查。”   “是,皇上。”   上官水寒暗暗攥紧拳头。   西凤女皇愤愤的往外走,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门口墙上的字,目光阴冷的看向上官水寒。   上官水寒心中一颤,抬眼看去,差点没吓死。   沈叡安,这个王八蛋,他居然不忘拖她下水。他临走前,居然还在墙上用匕首刻下一行字,“上官将军,谢谢救命之恩,他日定将答谢。”   “皇上,不是我,他这是污蔑末将。”上官水寒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皇上,他这摆明就是想挑衅末将与皇上之间的信任,想让皇上对末将失信,然后给他们大晋带来机会。他这是杀人不见血啊。”   上官水寒的脑子转得很快,心急心虚之下,她还能为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开脱理由。   西凤女皇紧紧的看着她,微眯的眸中折射出让人看不清的目光。   她倏地勾唇笑了,上前亲自去扶起上官水寒,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上官爱卿,你不必如此惊慌,朕怎么可能不相信,而去相信沈叡安呢?快快起来,朕不傻,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朕当然看得清。”   上官水寒抬眼看去,心一下子就跌入谷底。   伍妙彤生性多疑,她不是不知道。   此刻,她笑得一脸春风拂面,可暖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上官水寒知道,伍妙彤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她了。   她暗暗在心里,恨死了沈望。   “上官爱卿,你亲自带人去追。”   “是,皇上。”   上官水寒匆匆下去安排,派人了几队人马,分头去追。   沈望从地牢出来后,他知道凭自己的体力和现状,他还没有走回奉城就会被人抓了回去。他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打算先逃出去,待到解了体内的毒,他再想办法回奉城。   沙模里,到处都是风沙,他走了很久,眼前还是茫茫的一片沙漠。   又渴又累。   他倒在沙地上,嘴角已干裂。   “将军,那里好像有人。”   上官水寒坐在骆驼上,远远的看着那衣服颜色,感觉那人就是沈叡安,她挥手,“赶快上去看看。”   “是。”   侍卫匆匆跑了过去,越跑越近就越是笃定,“将军,是他。”   上官水寒心中一喜,暗想,“沈叡安,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骑着骆驼朝那里走去,突然,风沙乍起,风丘移动,她的副将连忙拉着她让骆驼往反方面。   “将军,快走!流沙来了。”   上官水寒惊愕的回头,刚刚那里还躺着人的地方,现在已是一座沙丘,连同她的人也一起不见了。   这样就没了?   她流下了两行清泪。   “给我挖。”   “将军,不能去!流沙还在动。”那人死死的拉着骆驼。   “去死!”上官水寒抽剑把那人劈飞,骑着骆驼赶去,“啊……”脚下就是流沙,她身下的骆驼一下子就没入沙中,她吃了一惊,用力往骆驼身上一蹬,借力跳出外面。   她定了下神,骆驼已经不见了。   在沙漠里,流沙就像是地狱张开了血盆大嘴,有什么就吞什么,从来都不会留情。   “你说什么?”西凤女皇一脸不敢置信,“你说沈叡安被流沙埋了?”   她手中最大的筹码,居然就这么没了?   上官水寒点点头,“是的。”   “该死!”西凤女皇把旁边的东西全扫在地上,双目充血,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般瞪着上官水寒。此刻,她甚至怀疑这些都是上官水寒的措辞,人一定是她放走的。   如果真遇上流沙了,那为什么她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她身边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难道不会是她灭了那些人的口,只为掩盖自己的罪行。   “皇上。”上官水寒跪在地上,“请皇上责罚。”   罚?   说得轻松。   现在她的兵马已有限,她这么轻易的求罚,她是笃定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吗?   的确!   伍妙彤现在不能拿上官水寒怎么样,因为,她还需要这个大将军。   “起来吧!这事也不能怪你,现在不是论责罚的时候,朕收到情服,大晋小皇帝亲自带了二十万精兵前往奉城,最迟大后天就会到达。现在我们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想办法抢先拿下奉城。”   伍妙彤揉额,头痛不已。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第二天就让人传信去奉城,早点就拿沈望来换奉城。   这都怪她自己太贪心了,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奉城,还有更多。   西凤地处沙漠之地,她早已垂涎于大晋地广物丰。   “皇上,臣觉得事已至此,咱们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不如咱们就这么办吧……”丞相上前献策,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   伍妙彤越往下听,眼睛就越亮。   是啊!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她一定是急坏了。   上官水寒听后,半忧半喜,“丞相,上一次,国师领着率徒使了障眼术,他们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又要用功,这样会不会?”   “上官爱卿,现在个人安危还重要吗?”伍妙彤不悦。   她养那些人,难道关键时候,他们还不能为她出力?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就算只能夺到一个奉城,她也要为此一战。   上官水寒噤口不谈,垂首站着。   伍妙彤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上官爱卿,明日一早,咱们就攻城,你现在下准备吧。”   “是,皇上。”   上官水寒拱手,扭头朝一旁的丞相看去,只见对方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眸光一冷,抿着唇出去。   “爱卿,你立刻下去国师,一切按你说的办。”   “是,皇上。”   丞相领令而去。   翌日一早,奉城外,战鼓雷雷。   伍妙彤再一次带兵出征,只是让奉城将士不敢反击是西凤军队前的战车上绑着一个人。那是他们的军魂,他们崇拜的摄政王,那个所向无敌的摄政王如今被王花大绑,架在十字桩上。   “将军,那是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左副将急得额头都溢满冷汗。   洛将军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一脸灰败,他也不知怎么办。他急得四处张望,突然看见一身明黄的小皇帝从城墙下走上来,后面是身戊装的孟夏,她一手紧握长枪,一手牵着一个小男装走了上来。   他瞪大了双眼,连忙上前行礼,“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听,齐唰唰的跪下去。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十万人齐唰唰的行礼,那声音比西凤的战鼓还要响,直到云霄。   “平身!”沈守业抬手,目光如炬的扫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将士,“大家辛苦了!今日,朕陪大家一起作战,一起让西凤人领略一下咱们大晋的威风,大家可有信心?”   “有!”声音振耳,更是激荡人心。   一时之间,士气澎湃。   “好!”沈守业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霸气侧漏,让人臣服。   洛将军悄悄抬头,对上沈守业霸气十足的眼神,他突感欣慰。   他们的小皇帝长大了。   “洛将军,备战!”   “回皇上的话,西凤女皇把王爷绑在前面。”这话,他很艰难的说出来。   孟夏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只是看了一眼,便把望远镜还给了他,“备战!”   “可……”   “备战!”   沈守业又重复了一句。   “是,皇上。”洛将军挥手,让不远处的旗兵打旗,随即这边的战鼓声也响起。   “曲儿,备箭。”孟夏站在城墙上,一旁是小皇帝。   林曲儿从背上取下弓箭给她,“是,夫人。”   孟晨曦身旁站着七位红衣少女,一个个都满眼戒备的护在沈守业身旁。   城外,伍妙彤一愣,微乱的眸光一闪而过,随即就是野心勃勃。   小皇帝来了。   呵呵!   这一次,她要抓住小皇帝,有了小皇帝,就算是整个大晋,她也可以紧握在手。   伍妙彤扭头看向一旁的丞相,弯唇笑了,“丞相,让国师做好准备,这次,我要让小皇帝有来无回。”   “是,皇上。”   伍妙彤抬头看向城墙上那一抹明黄,道:“大晋皇上,你的皇叔就在前面,你难道还要打这一仗吗?你难道不怕被天下人指责,说你只要江山不要亲人吗?你就不怕被人说是妒忌摄政王,故而见死不救吗?”   沈守业弯唇,“那依西凤女皇的意思呢?”   “拿奉城来换你皇叔,这笔生意你觉得如何?”   “哈哈哈!”沈守业哈哈大笑。   伍妙彤一脸铁青,恨恨的瞪着远处的明黄,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现在也要在她面前耍威风吗?   “你不换?”   孟夏手中的箭已对准了木桩上的人,沈守业有些紧张,不安的低声问道:“皇婶,那人真的不是皇叔吗?”这么远,她看得清楚吗?   他带着二十万精兵,其实昨天下午就到了,西凤女皇那边的消息是错的。   孟晨曦得知七星阵法后,便找了七位高手,用来破解七星阵法,也是为了保护沈守业。   这七位高手,除了青梅和青杏、云烟、小五,其实也全是侠义门的人。因为都是高手,所以一晚的时间,她们之间已培养了默契。沈望给他找的那些玄黄古籍中,有记载七星阵法和七日阵法,洽好七日阵法就能压制七星阵法。   “放心!皇婶不至于连你皇叔都认不出。那人不是。”孟夏冷冷的拉弓,“下令吧。”   沈守业安心了不少,松开溢满冷汗的手,挥道:“杀上去!”   咻的一声,一声冷箭与此同时直直射向木桩上的人,待伍妙彤她们回过神来时,木桩上的人已被一箭穿心。   伍妙彤呆若木鸡,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居然不上当。   “冲啊!”城门大开,黑压压的大晋将士冲了出来。   “上官爱卿,别给朕丢人,杀上去。”伍妙彤挥手。   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只是西凤的二十万将士要怎么去对抗大晋的三十多万人?节节退败,这是西凤必然的结局。   打了三天,西凤是惨不忍睹,并没有出现伍妙彤预设的情景。   “国师,还不快点施法?”   伍妙彤急急的去找了国师,这时,忽的勾唇笑了,伍妙彤惊讶看着她,“丞相,你怎么了?”   “伍妙彤,这个本不该属于你的皇位,你也该让出来了吧?”   “你…。你这个乱臣贼子。”   “呵呵!”丞相笑了,反讥,“你别忘记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可你得到了皇位,却又无能管理,难道还要让西凤在你手上败落,落入大晋的囊中?”   “不!不!这是你们挑拨朕来打仗的,当年,若不是你和上官水寒怂恿朕,朕又怎么会去谋害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呢。”这一刻,伍妙彤才发觉自己一直就是一个大傻瓜,一个为人做嫁衣的傻瓜。   她看着丞相抽出剑,便急急的往外跑。   “啊……”她慌乱之中踩住了自己的裙摆,狼狈的趴在地上。   七抹红影闪了过来,丞相手中的剑被踢飞,国师大惊,瞪大双眼看着七抹红颜如一朵成盛开的花,让人惊艳,却也索命。   噗……   国师连同他的众徒齐齐噗了一口鲜血,软软的倒地不起。   他们的阵法被破,如今已心脉尽断,回天乏术。   丞相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们是谁?”   “索你命的人。”小五冷冷的拉下大红面纱。   “你是?”丞相惊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伍妙蕊,杀你的人是伍妙彤,你别找错人了。”   地上的伍妙彤听到了丞相惊慌的声音,也爬了起来,抬头看去。只是她却没有像丞相那样认错人,而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当年失踪的孩子,“你是小红梅?”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小五呵斥。   “小五,动手吧。”   青杏说完,几人一起摆阵将趁机逃跑的丞相拿下,这个丞相看似弱不经风,实则深藏不露,七人费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斩杀。   “伍妙彤逃了。”   小五微眯起眸子,“她逃不了。”   说完,红影闪动,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晋士兵一直攻打西凤,大晋小皇帝沈守业亲自带兵,那小小的样子,霸气十足。   打的西凤毫无反击之力。   西凤女皇和上官水寒先后被擒,西凤军队立刻如一盘散沙,将士们连连求饶,希望沈守业可以收兵。   四天的时间,西凤江山,已经摇摇欲坠。   大晋军营。   孟夏瞧着上官水寒,淡淡开口,“上官水寒,人呢?”   即使没有点明这人指谁,但上官水寒已听明白,她抬头看去,看着眼前五官精致得连女子都不如的男子,突然的,她已猜这人是谁。   “你就是孟夏?”   原来,这个人就是沈望死都不会背叛的女人。   “他死了。”上官水寒带着一点报复心理的道。   “我不信!”   上官水寒苦笑了一下,“我也不信!从我亲眼看着他被流沙埋没的时候开始,我一直都不信。可是,他的确是死了。流沙来了,他被沙丘埋住,你认为,他还能活吗?”   “一派胡言!”   沈守业的脸已白了。   孟晨曦也红着眼眶,上前举着他的小拳头就如雨般往上官水寒身上砸去,“我不信!我爹不会死!你这个妖婆子,你骗人,你骗人……”   上官水寒愣愣的看着他,不躲不闪。   他长得真像沈望。   真的好像啊。   她突然就嚎啕大哭,“你打死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先一步去找他,这样我就可以先走进他的心里,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孟夏把他抢走了,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她不想他死!   可他还是死了。   “凭你也配?”孟夏说着,站起身。   她眼中有泪,却倔强的忍着。   她还是不相信!   “他说过,就是死,也不会忘记我,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   “不,不!”上官水寒摇头,“这一次,我能赢!”   说着,她咬舌自尽。   嘴角的笑如花般绽开,她挑衅的看着孟夏,“生,我争不赢你,死,我一定不会输给你。叡安,等我……”   孟晨曦看着地上的上官水寒,一脸冷情,“业哥哥,我要让她死也不安宁,可以吗?”小家伙眸中含泪,抬头目带企求的看着沈守业。   沈守业点头,大手一挥,“来人啊!拉下去,挫骨扬灰!”   “是,皇上。”   孟夏抬步离开,青杏她们连忙追了上去。   孟晨曦连忙让白虎抱着他去追,他们在马厮里追上孟夏。   “娘,你去哪里?”孟晨曦抱紧她的双腿,哽咽着道:“娘,不要去!天黑了。娘,爹不会离开我们的,一定不会的。你别听那疯婆子乱说,爹爹说过,他将来还要教晨曦武功的。”   “真的吗?”   “真的,真的。”   孟夏在他身上一点,翻上马背,低头看着他,道:“外面天黑了,你爹会迷路的,娘去接他回来。”   “夫人……”   青杏她们连忙骑了马,也追了上去。   林曲儿拍拍白虎的肩膀,“照顾好小公子,我们会保护好夫人的。”说完,她也骑马离开。   白虎抱着孟晨曦回帐房,点开他的穴位,孟晨曦就身子一软,靠在柱椅子上,哭个不停。   “娘,呜呜……爹,呜呜……”   沈守业跑了进来,看着痛哭的孟晨曦,再也忍不住了。   “晨曦弟弟,别哭!皇叔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个孩子抱着,哇哇大哭,一点也不压制。   心中恐慌,害怕,这一刻,全部哭了出来。   帐房外,慕云墨瞧着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抬步进去,抱住两个小人儿。   “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丢下你们的。”   沈望拼了命都要守护他的家人,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慕叔叔,呜呜……”   这厢,小五看着一身狼狈的伍妙彤,质问:“你不惜谋害最疼你的姐姐,为的就是让百不聊生吗?现在这样被亡了国,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伍妙彤摇头,“红梅,姨母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呜呜……”   “有些错误,不是知错了,便能抹去的。”小五说着,起身,冷冷的看着她。   “当年,她们骗了我,不关我的事,我是太傻了,所以才被她们利用了……”   “住嘴!你傻?你这是借口,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把一切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去。如果你没有野心,你会听从她们的教唆吗?”小五说到最后,已经大声吼了出来。   “说到底,你就是自私!”   “我……”伍妙彤想要解释。   她垂下脑袋,细细一想,她的确是真的太自私了。   小红梅骂得对。   她的确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小红梅,你可以任意处置我,可姨母能不能求你,你去救救你的那些表姐妹们?”   “哈哈哈!”小五闻言,仰头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以为还来得及吗?而你,凭什么那么自信的以为,我会帮一个杀母仇人?你现在还有脸自称是我姨母,真是人不要脸时,天下无敌啊。”   伍妙彤被小五说的脸一会青,一会紫,一会红。   无地自容。   “小红梅……”   小五冷冽的瞍了一眼过去,伍妙彤一脸灰败的道:“待我死后,把我烧成灰,洒在沙漠上,可好?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情。”   “等我死了再说,你活该被虐千百遍。”小五出了帐房,交待外面的侍卫,“把她守好了。”   她去找孟夏,却看见帐房里一个大男人抱着两个孩子哭成一团。   一旁,安顺和白虎也在不停的抹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王爷遇上流沙,他……”白虎说不下去了。   轰隆一声,小五脑中一片空白。   遇上流沙了? 147章 你在哪里?   “他不会死的!”小五一脸坚定,目光如炬,“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他不会让自己以那样的方式离开的,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孟姐姐?”小五走了进去,伸手拍拍慕云墨的肩膀。   “慕云墨,你这个胆小鬼,你干嘛把两个孩子弄哭了?”   “小五,你?”慕云墨抬头,双眼赤红,“算了,我不跟你争,我没心情。”   “你给我起来!”   “你干什么?”   小五用力抓住慕云墨的手襟,生生的把他提起一些和自己平视,“慕云墨,孩子们害怕,你干嘛还要这样?你难道不相信你的兄弟?他是那种随便就可以放手离开的人吗?亏你还跟人家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你现在这样子,我真是瞧不起你。”   “我?”   “你就是胆小鬼。”   “小五,我?”   “不仅是胆小鬼,还是笨蛋。”   小五松开他,上前抱起孟晨曦,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晨曦,你相不相信师父?”   孟晨曦点头。   “你跟师父说过,你要保护你娘亲,这话还算数吗?”   “算数!”   “你说过,遇事不哭,哭只会让坏运气趁机而入,这话还是对的吗?”   “对的!”   “你相信你爹会放弃你和你娘,还有你妹妹吗?”   “不相信!”   “那么,你现在该怎么做?”   小五看着懂事的孩子,心紧揪着,疼痛不已。   她没有那么自信,只是这个时候,如果大家都崩溃了,那谁还让谁坚强起来?   “师父,我不哭了!我等我爹娘回来。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一定!”孟晨曦定定看着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师父,请你放我下来,我想看书。”   “好!”   孟晨曦走过去,伸手抹去沈守业的眼泪,“业哥哥,咱们不哭!我爹会回来的,因为他说过,他还想看到你治理下的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沈守业双眼骤亮。   “嗯,太平盛世。”孟晨曦竖起了大拇指,“我爹说,业哥哥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他还让我跟业哥哥学习。”   沈守业不敢相信,因为沈望从未当面表扬过他,“真的?皇叔真的这样说过?”   “我从不骗自己的亲人。”   亲人?   沈守业咧嘴一笑,伸手拍拍他小小的肩膀,“晨曦弟弟,我陪你一起等皇叔。皇叔会回家的,那年,皇叔不见了,后来他不也在守业最需要他的时候,就像大英雄一般出现了吗?”   “对!我爹是大英雄,他不是这会请允许自己用这么憋屈的方式离开。”   “是的!”   “业哥哥,我看书,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好!”沈守业松开手,抬头看向慕云墨和小五,轻问:“小五姨,你想让我怎么处理伍妙彤和西凤?”   “任凭皇上处置。”小五面色不变。   沈守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这一刻,他没有自称朕,也很亲昵的喊小五姨。   小五大概知道,小小年纪的沈守业不会用狠绝的手段对付西凤,心里无由的舒展了不少。   慕云墨陪沈守业一起去主将帐房,“小五,你先在这里照顾一下晨曦,我去去就回。”   “好!”   “别担心。”   “我担心什么?”小五倔强的不去看他。   慕云墨轻叹了一口气,用在她的肩膀上轻按了一下便离开。   这个丫头,倔强的跟一头牛似的。   明明就在意对西凤的处置,可她却把自己弄得像是局外人一样。   唉……   孟晨曦走了过去,牵过小五的手,“师父,你能陪我一起去找业哥哥吗?我想要听听他们是怎么处置这事的?”他仰头看着她,黑眸晶亮,让人不忍拒绝。   “师父,好不好?”   小五回过神来,点头。   他们走到主将帐房外时,两个侍卫正押着伍妙彤走了过来,这一次,伍妙彤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在小五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孟晨曦轻扯了她的手,提醒,“师父,咱们进去吧?”   “好!”师徒二人一起走了进去,奉城一众将士见他们进来,面色微变,心里不由的嘀咕,“现在关乎军中重事,他们怎么可以进来旁听?”   沈守业见孟晨曦进来,立刻让人搬椅子过来,“来人啊!搬把椅子放在朕的身边。”说着,他笑着朝孟晨曦招招手,“晨曦弟弟,你坐到业哥哥这里来。”   “业哥哥,师父是尊长,我能让位给我师父坐吗?”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孟晨曦要把与皇帝平摆着椅子让给小五。   沈守业微愣,随即笑道:“来人啊,再搬一张椅子摆在慕公子旁边。”他又看了一眼伍妙彤,“给西凤女皇也搬一张吧。”   众人惊愕。   这给孟晨曦赐座,他们还可以理解。这后面给慕云墨的侍从赐座,再到给大仇人西凤女皇赐座,他们就真的弄不明白了。这小皇帝到底是年幼啊,他怎么可以如此善待自己的仇人?   哪还有胜利者的威风?   伍妙彤也是很惊讶,一头雾水的看向沈守业。   沈守业起身,抬手,“西凤女皇,请坐。”   “为什么?”伍妙彤不明白了,不知道这个小皇帝的葫芦卖的是什么药。   沈守业大方的笑了一下,道:“朕的皇叔说过,如果能赢得敌人的尊重,这比赢得天下更重要,一个真正的君王就该有尊重敌人的胸襟。大晋和西凤之所以有此一战,只是我们所站位置不同,但说到实质,并不能认定谁对谁错。”   皇叔说过,心装天下人,方能让被天下人放在心里。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胜败已分晓,他何不赢得更大气一些?   一席话,众将心服口服,不再质疑沈守业的能力。   一席话,伍妙彤已自叹不如。   当日还看不起人家小孩子,现在看来,自己竟连小孩都不如。   这一仗,她输得心服口服。   伍妙彤看着两个侍卫搬了椅子上来,她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大晋皇帝,我服输了。手下败将,听凭处置。”   沈守业听后,颔首,君王的霸气侧漏,“你伤我百姓无数,殒我将士众多,这账咱们不得不清算。如今西凤无主,四处流兵兴风作浪,朕会别派贤士去管理。自此刻起,西凤国改为西凤城,列入我大晋疆土。西凤女皇,你放心!对于西凤子民,我们会一视同仁,不会有歧视,有会有压制。对于女皇,我们会送回西凤京城,一切给予皇室礼仪。”   说完,他抬手。   花公公就端着一杯酒进来。   伍妙彤看着那酒,眉头也不皱一下,她端过,高高举起,“希望大晋皇帝善待我西凤子民,我的错,无法再补偿。”她深深的看着小五,眸中闪过一抹解脱,“对不起!”   仰头喝下那杯断命的酒,她最后的目光落在小五脸上,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   小五心中微痛。   她知道,最后那一句对不起是给自己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代价太大,人生就是没有早知道。   小五的手微凉。   慕云墨扭过头,担忧的看着她。   “业哥哥,我想先回帐房。”   “去吧。”   孟晨曦走到小五面前,“师父,咱们先回去吧。”   慕云墨也起身,告辞。   接下下的事情,他不想参与,毕竟他并无官职,这些日子在军营里,也全是因为沈望的原因。   “小五。”他追了上去。   孟晨曦松开小五的手,抬头看着她,道:“师父,慕叔叔一定有话跟你说,我自己回去,我那里有白虎和安顺,我也会照顾自己。”小小的手儿,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小五低头看去。   孟晨曦眨巴着眼睛,“师父,去吧。”   小五点头,揉揉他的脑袋,道:“照顾好自己,师父去巡视一下病人,晚一点就回来。”   “好!”   慕云墨走过来,小五抬眼看着他,道:“我们去巡视一下病患吧。”   “行。”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的走出军营。   “小五,你还好吧?”慕云墨加快几步,与她并肩而行。   小五摇摇头,“我没事!大仇得报,我除了开心,还能有什么事?”   闻言,慕云墨蹙眉,“小五,在我面前,你还要这么重重伪装自己的情绪吗?”他有些生气的牵过她的手,扯着不让她走,“小五,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得到你的回应。我不想再静静的等,我怕……”   他用力一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怕,时间不等人,我怕,太多太多的未知,我怕,被世事捉弄,我怕,有一天我想牵你的手了,却发现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小五,看着沈望和孟夏经历的这些风风雨雨,你难道不觉得珍惜眼前人是那么的重要吗?”   小五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怕,自己又保尝不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怯怯的伸手,慢慢的,慢慢的,抱紧了他。   慕云墨浑身一震,抱着她久久都不愿松开。   ……   严冬的沙漠,风沙很大。   孟夏的马,已换了骆驼,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寻找,她换了一身大红装,在光秃秃的沙漠上格外显眼。   他说过,如果他迷路了,他一定会第一次看到有她的地方。   所以,她换上了显眼的大红色衣裙。   “夫人,喝点水吧。”   青杏递了水壶上去,孟夏接过,喝了一口就递回去给她。   在沙漠上行走,水尤为重要。   能省一口就一口。   突然,林曲儿指着前面的一个小黑点,道:“夫人,前面好像有人。”   孟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往骆驼身上打了一下,让它快一点过去。流光已纵身过去,从沙中挖起一个已被沙埋了一半的人,当他看清那人时,不由一怔,随即又紧张的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   还有微弱的鼻息。   他取下水壶,灌了一口水进去。   “玄武,你醒醒。”   青杏听后,连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紧张的看着流光怀里的玄武,“他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孟夏跳下骆驼,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递了过去,“赶紧让他服下。”玄武的衣服上有干涸的血渍,从裂开的衣服上可以看到他身上有不少伤口。   “玄武,你醒醒?”   “咦,他手里抓着什么?”青杏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可却固若金汤,不能看见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孟夏抬头望天,天快黑了,冬天的沙漠,夜里很冷。他们现在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玄武一身是伤,他需要上药。   “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地方休息。”   “是,夫人。”   流光背着玄武,孟夏指着自己的骆驼,道:“放他上去吧。”   “夫人,我背着他。”流光摇摇头,“这样不会太颠簸。”   “小心一点,累了就说。”   “是,夫人。”   几人继续往前走,远远的看见有绿色的地方,便加快脚步赶去。   “夫人,那地方有人。”青梅跳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支商队起了火堆,正围在一起烤火,她的出现把那些人吓了一大跳,“我只是赶路的,你们继续。”   ------题外话------   今天赶火车回家,只能更这么多。 148章 昏迷不醒   “夫人,那地方有人。”青梅跳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支商队起了火堆,正围在一起烤火,她的出现把那些人吓了一大跳,“我只是赶路的,你们继续。”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才又继续各忙各的。   “夫人,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青杏走到离火堆挺远的地方。   孟夏颔首,目光扫过那群人,又黯然的移开视线。   他并不在。   找了半个月了,如果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可孟夏知道,她不能放弃。   流光放下玄武,“你们先照顾着他,我去找些干柴过来。”   “走别太远。”孟夏叮嘱。   “属下明白。”   孟夏连忙蹲在玄武身边,拍拍他的脸,唤道:“玄武,你醒醒?”玄武没有动静,孟夏心急,目光扫过那些伤口沾满细沙,已开经红肿,看样子是发炎了。   “青杏,你去那边问问他们有没有水,咱们得给玄武清洗伤口。”   青杏点点头,起身就往那支商队走去。   不一会儿,青杏就一脸灰败的回来。   “夫人,他们说,他们也没多少水了。”在沙漠上,水比金子还珍贵。   孟夏担忧的看着玄武,见他面色潮红,伸手一探,烫得她立刻缩回手。   发烧了,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下去。   流光捡了干柴回来,孟夏立刻让青梅和青杏起火,又让流光为玄武清洗伤口。   “夫人,这水可是咱们仅剩的了。”流水迟疑。   “你给玄武清洗一下伤口,不要顾忌这些水,没有水,咱们还可以找水,玄武的命只有一条。”孟夏说完,便坐到了一旁,移开视线。   “是,夫人。”   因为水仅有一壶,所有,流光是先把伤口上的沙用手绢拭去,再用手绢打湿,细心的擦去细沙,小心翼翼的上药。一番下来,水只剩几口了。   夜幕降临,四处静悄悄的,偶尔听见柴啪啪的响一声。   风很大,沙漠里,昼夜的温度差异很大,几人围着火堆,忍着寒意烤火。   “夫人,你先睡吧。”林曲儿心疼看着她泛青的眼眶。   孟夏摇摇头。   “玄武,你醒了吗?”青杏激动的看着玄武,刚刚她好像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她顾不上许多,连忙握紧了他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喊道:“玄武,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众人齐唰唰的看着玄武。   见他一动不动的,便又齐齐的看向青杏。   青杏蹙了蹙眉,认真的看着他们,道:“他刚刚的真的动了一下,我没有骗你们。”   “我相信!”孟夏携过青杏冰凉的手,“玄武一定会醒过来的。”   眸中泪光闪动,青杏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头。   大家都看着青杏,没有人注意到玄武微微的睁开眼睛。   玄武看着青杏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心不由揪痛,声音嘶哑的唤了一声,“青杏,别哭,我没事!”   “玄武……”   众人惊喜的看去。   玄武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孟夏,举起那只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里面赫然是那条碧玺幸福魔方项链。   孟夏看着那条项链,浑身都僵住了。   这条项链一直被沈望保管着,现在出现玄武手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往下想。   “夫人,对不起!属下来迟了。”   闻言,众人眸光带泪,齐唰唰的看向失魂落魄的孟夏。   玄武的话,已告诉了他们结果。   孟夏紧绷着神经,强打着精神,轰的一声,全部倒塌。   两眼一眼,她就那样晕了过去。   “夫人……”   焦急叫唤,又是给她服药,又是掐人中,折腾了好久,孟夏才幽幽的醒了过来。她环看着众人一眼,然后,攥紧拳头坐了起来,目光紧紧看着玄武,问道:“这条项链,你是怎么得到的?”   玄武红着眼眶,“属下从一群流匪中得到的,属下把他们的老窝端了,他们说是这条项链是从一具……”流匪说是一具尸体,可他说不出口,便改口,“他们说是从一个男人手里拿出来的,而那个男人已经……”   这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玄武,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就那样捂着嗷嗷直哭。   他当时得知真相后,简直就是发了疯,一个愣是把几百人的流匪老窝给端了。   他当时只要一个念头,这些人要为王爷陪葬。   “都不准哭!”孟夏大喝一声,把不远处的商队都吓也一大跳,孟夏紧抿唇,倔强的道:“他一定是又来四年前的那一招,他不会有事!他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众人连忙收声,不敢再哭。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情况,孟夏是不可能死心的。   “我们谁都不能放弃!他一定在等我们找他回家。”孟夏一脸坚定。   “是,夫人。”   兜兜转转,几人在沙漠里又寻了半个多月,仍旧没有任何关于沈望的消息。   “玄武,流光,你们继续去寻,有任何消息一定要捎回来给我。”孟夏算算日子,孟晨曦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这些日子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带沈望回家,把其他事情都搁下了。   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孟晨曦病得皮包骨,一直哭着找爹娘。   她从梦中惊醒,一身是汗。   她不是一个好娘亲。   摸摸干瘪的肚子,她溢出一抹苦笑。   这些日子,她疏忽了孟晨曦,又让腹中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小五和穆大夫的警告闪入脑海,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人要找,可她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将来,沈望回来了,她该如何向他交待?   “是,夫人。”   孟夏点头,看向林曲儿和青杏、青梅,“咱们四人先回奉城,再回栾城。”突然想起了海棠的婚事,孟夏又问:“对了,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十一月二十二了。”   “糟糕!”孟夏拍了下大腿,懊恼的道:“现在离海棠成亲只有十多天了。”   几人一听,眼眶不禁泛红。   现在都这样了,夫人心里还挂记着海棠的婚事。   ……   奉城。   小五和慕云墨正在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孟晨曦,刚刚他们给他服下了倍思亲的解药,西马丹是安遇去西凤皇宫摘回来的。如今昔日的西凤国已成了西凤城,上上下下的官员全是沈守业重新分派下去的。   “小五,你别紧张。”慕云墨握紧了小五的手。   小五蹙眉,低头看着他轻颤的脚,勾了勾嘴角,道:“究竟是谁在紧张?你瞧瞧你。”   慕云墨当然知道自己有多紧张,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担心这解药的效果。”   “没事!晨曦自己记住的方子,不会有错。”   “真的?”   “慕云墨,你的自信呢?”   “我只是关心则乱而已,你该知道,叡安和孟夏有多希望晨曦可以好起来。”想到两个好友,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人又在哪里?   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他们也在奉城陪着孟晨曦等了一个多月。   “这次,晨曦会好起来的。”   “噗……”昏迷中的孟晨曦吐了一口黑血,小五连忙拿着棉布拭去,看着孟晨曦的小脸,她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药效开始发作了,你快点让人备好参汤。”   “好!”   慕云墨匆匆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就端着热气腾腾的参汤进来。   床边小几子上的铜盆里已放了几条棉布,全是黑血。   慕云墨紧张的不得了。   手轻颤,参汤溢出,烫得他打了激灵。   不能着急,一定要信心。   他暗暗的鼓励自己。   “晨曦,坚持住!健健康康的等你爹娘回来。”   噗……又是一口黑血,小五的眉头越拧越紧。   血,慢慢的由黑变红。   床前的两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喂孟晨曦喝下参汤,小五替他把脉,轻轻的点了点头。   慕云墨瞧着,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了,呼……长吁了一口气,他笑了笑,道:“终于没事了。”   这些年,孟夏和孟晨曦踏遍了千山万水,历尽风雨,终于有了今天的善果。   小五替他掖好被子,起身,身子不由的轻晃了一下,慕云墨连忙扶住她,担忧的道:“小五,你没事儿吧?这几天累坏了,要不我先扶你回房休息,晨曦这里我来照顾。”   “我没事!”小五摇摇头,稳了稳心神便挣开他的手,“也不知孟姐姐重怎么样了?她的身子本来就不行,现在还有着身孕,这么四处奔波,劳神焦心的,我可真是担心她。”   “放心!孟夏不是没有轻重的人,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她身边还有曲儿她们几个,不会有事的。”慕云墨重新扶着她到外室的桌前坐了下来。   小五沉默了下来。   慕云墨倒了茶,推过去给她,“先喝杯热茶。”   小五抬眼紧紧的看着他,“慕云墨,我想把苍龙山的东西交给沈守业,让他重建奉城和西凤城,你的意思呢?”   奉城因为伍妙彤的贫心,死伤不少,西凤城亦同。   那些东西,她留着没有用,反正她是想要彻底的忘记那些往事,或许,把那些东西用来重建奉城和西凤城,也算是一种积德和救赎。当是为自己的娘亲积德,为伍妙彤赎罪。   有些恩怨,往往是随着人死而烟消云灭。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她不想耿耿于怀。   “你决定就好,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此刻,慕云墨心里是感动和欢喜的,她的决定就是在告诉他,她要彻底的从开始新的生活,不会再念及过去。苍龙山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奉城和西凤城来说,的确是如久旱后的霖雨。   “嗯,那就给吧。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   慕云墨一愣,细细的打量着小五。   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如山般的黄金对自己没有用的。   “小五,那些东西,有人拿命去拼也拼不到,而你却视为粪土,你真的让我骄傲。”   “什么让你骄傲?”小五害羞的白了他一眼,“谁不喜欢那东西,可我觉得靠自己得来的,这样花起来会比较安心。再说了,那东西不用太多,够用就行。”   慕云墨双眼骤亮,眸中含笑。   小五嗔了他一眼。   “呵呵!”慕云墨看着她,傻傻的笑了。   孟晨曦一睡就是三天,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下可把慕云墨和小五给吓到了。两人日夜轮留守在床前,神经又绷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敢松懈。   脉相明明就已恢复正常,为什么人就是醒不来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三天过去,孟晨曦还是不醒。   “这可怎么办啊?”小五急了。   慕云墨握紧了她的手,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也没有主见,急坏了。   穆大夫把过脉,确定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想了想,他有些担忧的问,“这会不会是他这些年身体亏了,现在一下子解了毒,反而适应不了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遇见过。   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解释的理由了。   “这……”小五急急的看向慕云墨。   “小五,你先别着急,咱们再好好想想老头子以前教我们的,或许,咱们能想到办法呢。”慕云墨连忙安抚。   孟夏赶回奉城,得知小五和慕云墨带着晨曦就住了这家四合院里,她便带着青杏几个,火急火燎的赶来。   “晨曦,小五,慕云墨。”   小五推开慕云墨,一脸惊喜,“听,孟姐姐回来了。”说完,她连忙跑了出去,当看着一身红裙的孟夏时,她不禁泪然潸下,“孟姐姐。”   一个多月不见,她更消瘦,大红裙衫得她的脸更是苍白无血。   “叡安……”慕云墨也跟着跑了出来,没有看到沈望时,他炽热的目光便黯然无光,“孟夏,你回来啦。”   他以为,孟夏一定会寻到沈望才回来。   心,浓浓的苦涩散开。   苦不堪言。   “玄武和流光继续带人在找,我担心晨曦,所以回来看看。”孟夏四处望了一圈,“晨曦呢?”   这小子,平时听到她的声音早就跑出来了。   今天怎么不见人影?   小五和慕云墨相视一眼。   孟夏瞧着,心咯噔一声,想起了自己那个恶梦,连忙跑进了小五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床上,小人儿静静的躺着,对于外面的声音,闻所未闻。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身上的被子,似乎感觉不到被子有随着呼吸而起伏。   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   “晨曦,娘回来了。”   声音轻颤。   她费了好多的力气,这才慢慢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拂过指间,她的心这才稍稍的安了一些。   还好,还好……   “孟姐姐,晨曦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是,他已经昏睡了四天,一次都没有醒来。”小五担忧的看着孟夏,“孟姐姐,真的对不起,我们该等你回来再用药的,对不起……”   当时,药找齐了,而孟晨曦又毒发了,她不想再看着他受苦,又不知孟夏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便和慕云墨两人商量决定用药。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他们不用贸然用药。   “小五,这事不怪你。”孟夏抬头看着她,携过她的手,“如果我在这里,我也一定会让你们用药的。这药我苦苦寻了四年多,我也是一定会迫不及待用的。小五,你告诉我,他的现在的情况如何?”   小五摇摇头。   慕云墨道:“我们得给他时间,或许,这几年,他真的太累了。”   他不敢告诉孟夏,或许孟晨曦是从出生就中毒,所以,一下毒解了,反而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   如今沈望下落不明,孟晨曦又昏迷不醒,他怕孟夏受不了这个打击。   “小五,你先给孟夏把个脉。”慕云墨提醒。   这家伙怀有身孕,又身子体质有异,她还这样四处奔波,他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沈望不在,他是沈望的兄弟,必须要替他照顾好家里的人。   这是兄弟的价值。   小五点头,立刻上前给她把脉。   柳眉紧皱,小五满眼不悦的看向孟夏,“孟姐姐,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了?”说完,她抬头气恼的扫了林曲儿她们一眼,“曲儿姐,你们几个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几人瞧着小五生气的样子,心中一惊,齐声问:“小五姑娘,我们夫人的身子怎么了?”   “我去抓药,曲儿姐,你陪我一块去。”   小五不愿多说,起身离开。   出了房间,小五就把林曲儿拽到一旁偏僻的地方,一脸恼怒,“曲儿姐,我是想着你是过来人,多少知道该注意些什么,所以,这才安心的让你们陪着她去找人。你们怎么让她把身体败成这样?她这样孩子没有小产,我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么严重?”林曲儿紧张的握住了小五的手,“小五,你可得救救夫人和夫人的孩子,如今王爷下落不明,夫人可是不能再受一点点的打击了。如果孩子有什么了,我担心夫人没有活下去的支撑点了,呜呜呜……”   说着,她就捂着嘴,低声抽泣。   小五瞧着,心中疑惑,“你们这一趟可有查到什么?”   林曲儿红着眼眶,泪下叭叭叭的掉下来,“王爷怕是真的没了……”   什么?   小五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远处,慕云墨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小五听到动静,抬眼看去,不禁吓了一跳,“慕云墨……”   林曲儿呆愣了一下,也连忙跑过去帮忙扶成慕云墨,十分自责的道:“慕公子,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可要注意身体。玄武只是找到了流匪,从流匪手中压回夫人的项链,那些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话……”   玄武说的?   那该是*不离十了。   慕云墨又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慕云墨,你个胆小鬼!”小五又急又气。   “慕公子……”林曲儿很自责。   青龙从暗处跳了出来,抱起慕云墨就急急的往他房里去。   慕云墨其实是这些日子太累了,他的身体本来不好,尤其是冬天,必须精心养着。如今听到沈望的事,他紧绷的心弦砰的一下断了,这不,人就晕了过去。   小五给他把了脉,又喂他服下丹药。   “青龙,你守着他吧,我去给孟姐姐抓药。”   “好的,小五姑娘放心。”   小五看向一脸内疚的林曲儿,轻道:“曲儿姐,咱们去抓药。”   “小五,我……”   “跟你没关系,他自己身体就这样。”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交谈,到药馆抓了药就回四合院了。   慕云墨服了药,睡了一觉就好多了,只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小五去看过了孟晨曦,又来看他,见他一副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心里就来气,忍不住的吼他,“慕云墨,你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遍?孟姐姐都没有放弃,也没有像你这样,你这般是为哪样?你难道忘记了,当年他失踪归来后,悟觉方丈说过的话吗?”   慕云墨顿时如醍醐灌顶。   他笑了笑,握紧了小五的手,“小五,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去看看晨曦和孟夏吧。”   是啊!   他这是急晕了头。   小五说的没有错,他是胆小鬼。   多年前,悟觉方丈就说过的话,他却傻傻的忘记了。   没事的!   他一定没事的!   小五放心的笑了,嗔责,“你可真是个胆小鬼,放心!以后姐姐保护你。”说完,她便出去了。   姐姐?   慕云墨愣了愣,看着她的背影傻傻的笑了。   那厢,孟晨曦房里。   孟夏和林曲儿一起喂药给孟晨曦喝下,青杏又端了药进来,“夫人,这药煎好了,你喝了也上床休憩吧。今晚我就在这窗前的软榻上,你和小少爷一起睡吧。小少爷最喜欢挨着夫人睡了,也许,他明儿一早就醒了。”   “好,给我吧。”孟夏接过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一口一口的接。   林曲儿瞧着,心疼。   以前,孟夏喝药,光是闻着药味,她的眉头就皱成了川字,现在她面色如常,像是在喝汤水一般。   她从旁边几子上拿了一个小瓷罐,拧开盖,递了过去,“夫人,含一个蜜饯吧,嘴里就没那么苦了。”   “不苦!以后,不用给我备蜜饯了。”孟夏摇摇头,“青杏,帮我打点热水进来,我给晨曦擦擦身子,清清爽爽的,他睡得也舒服。”   经历了这么多,她真不觉得这药苦了。   心里才是真的苦。   那个煎熬啊。   也不知沈望到底在哪里?   “是,夫人。”青杏出去了。   林曲儿把瓷罐放了回去。   “夫人,要不,你先去梳洗一下吧,等一下我来给小少爷擦身便是。”   “好!我先去梳洗,不过,晨曦这里还是我来。”孟夏有些固执,林曲儿见她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   夫人定是想要好好的疼爱小少爷。   孟夏去净房梳洗,很快就出来了,她出来里,青杏还没有打水回来。   林曲儿心里直冒苦水,那个心疼啊。   没过一会儿,青杏就打了热水进来,小五也跟着进来。   “孟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也不害喜了。”孟夏心想,或许是这孩子知道她这会儿心里苦,所以也没来折腾她,倒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小五点点头,“可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跟日常一样便好。”   小五问一句,孟夏就答一句,她已拧了棉干开始给孟晨曦擦身体。   掀开里衫,看着那高高突起了肋骨,孟夏的眼睛就真发酸,不过,她还是死死的咬住嘴唇,忍了下来。倒是一旁的林曲儿,瞧着孟晨曦这副光景,捂着脸就出去了。   她一口气跑到外面,蹲在院墙脚下咬着唇哭。   她怕孟夏听到了,心里更难过。   “曲儿姐,别哭了!”青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林曲儿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都哭成这样了。”   “咱们都不能再哭了,夫人需要我们给她打气,泄气的事情,咱们不能再做了。”青梅挽起她,“走,咱们去洗把脸,到小少爷房里陪夫人,什么都不用说,只是静静的陪着她,让她知道,我们都在她身边就好。”   林曲儿愣了一下。   “青梅,你这丫头长大了。”   “曲儿姐,你莫要笑话我。”青梅轻叹了一声,她们这几个,哪一个不是苦命的,若不是夫人收留,她们还能到现在才真正长大吗?   当然不可能!   林曲儿胡乱的擦去眼泪,“走吧!不哭了,咱们收拾一下,待会就去陪夫人和小少爷。”   “嗯,走吧。”   孟夏给孟晨曦擦了身后,便也上床,搂着孟晨曦睡觉。   “小五,你也回房休息吧,我累了。”   “好!孟姐姐,你也别多想了,晨曦不会有事的,王爷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说出这话,小五都有些鄙视自己,这些安慰的话真的是很空洞,但她却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她。   或许,这个时候,陪着她就是一种安慰和鼓励吧。   “嗯。” 149章 幸好活着   孟夏细心的帮孟晨曦掖好被子,“青杏,帮忙把帐幔放下吧,你们都回房休息去,这些日子,你们都太累了。我没事儿,我想安静的睡一觉。”   青杏上前放下帐幔,冲着孟夏点点头。   房门口,青杏遇到了梳洗后的林曲儿和青梅,她们见她出来,连忙问:“青杏,你怎么出来了?夫人和小少爷怎么样了?”   “夫人说,她要睡了,让咱们都回房睡。”   “这怎么行?”林曲儿说着就要进房。   青杏拽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摇头,“让夫人和小少爷独处一下,别进去了。回房吧。”   林曲儿迟疑了一下,点头,“那行,咱们回吧,明儿早点起来。”   房外寂静无声,孟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侧身将孟晨曦抱入怀里,小小人儿紧贴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禁想起这些年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她的暖宝宝啊,现在却静静的睡着,不会亲她一下,也不会用他的小手回抱她。   “好好的睡,明天早上记得要叫醒娘亲,娘亲怕又睡懒觉了。”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心揪痛不已,孟夏抱紧了他,“晨曦,娘亲好痛啊,娘亲等你来疼,你可不能只顾着睡觉。”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他的头发上。   这天晚上,孟夏抱着他,一点一滴的回忆母子间温馨的一幕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仿佛他并没有昏迷,只是在静静的不聆听她的心事。暖阳从窗外照了进来,厚重的帐幔里,光线晕暗,画面却很温馨。   孟晨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醒来后就惊喜的发现自己睡在娘亲的怀抱里。他没有挣扎,只是仰头静静的看着娘亲沉沉的睡着,看着看着,眼睛就酸了……   娘亲的脸更加消瘦了,下巴都尖了。   外面有人推门,孟晨曦见想让人别太吵,孟夏就已醒来。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娘。”   “嗯,睡得好吗?”   “很好!还是在娘亲的怀里睡觉最香最甜。”孟晨曦甜甜的笑了。   孟夏笑着含头,揉揉他的头发,细细的打量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还要再睡一会吗?”   孟晨曦翘着嘴角,静静的,一动不动,让她看个够。   “好!咱们再睡一会懒觉。”孟晨曦点点头,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再睡了,可是,他更不想离开娘亲的怀抱,而且,他发现娘亲的精神不好,他想陪着她多睡一会。   母子二人相互抱在一起,不一会儿又传出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   林曲儿轻手轻脚的放下铜盆,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站在房门口,她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不停的道:“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青梅端着早饭。   青杏端着药汁。   两人见林曲儿如此,不由一急,“曲儿姐,你……”   “嘘!”林曲儿轻嘘了一声,“别出声,别哭了夫人和小少爷,走,我有话跟你们说。”   青杏和青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又端着东西随林曲儿而去。   林曲儿直直的去了小五房间,“小五姑娘,小少爷醒了。”   “什么?”她身后的青杏和青梅意外的看着她,林曲儿扭头看着她们,道:“真的,我听到夫人和小少爷在床上说话,只是小少爷还要再睡一会,所以,我才不让你们进去的。”   “曲儿姐,你确定吗?”   “小五姑娘,小少爷的声音,我不可能听不出来。”   小五欣慰的笑了笑,点头,“如此就真的太好了。你们先坐着,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慕云墨。”   “去吧,去吧。”   “呵呵!”   三人在小五房里傻傻的笑了。   ……   沙漠上,漫天风沙。   这里的人很穷,一年四季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他们的日常用品都是用水或食物从来来往往的商人那里换来的。   连山,连水两姐弟又是孤儿,更是食不果腹,两人都面黄肌瘦。   “姐姐,走快点,天都要黑了。风沙这么大,若是遇到流沙,那就麻烦了。”连山说着,搓搓冻得僵硬的手。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冷,其实,他是没有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短了,手脚都露出了一大截。   连水点头,“行!咱们这就回家。”望着两人空空的手,她暗叹了一口气,唉……这都快要过年了,过往的商队也越来越少了,他们等了一天也没有拦到一支商队,什么把商队引到家里去,用水换些食物更成了泡汤。   看来,这几天又要饿肚子了。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弟弟,心里就更自责。   连山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他却连一餐温饱都没有。   她愧对死去的爹娘。   抬眼望着沙漠,她咬了咬唇,或许,她也该学学别人,跟着商队走出这沙漠,不要被困死在这里。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这样念头,她多少次想起,又多少放下。   她和连山什么都不会,出了沙漠,也不知外面会是什么样子的世界。   “姐姐,等过了年,我们也跟着商队一起走出这沙漠吧?”   连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连水。   “可我们不知道外面会……咦,前面那是什么?”连水话还没有说话,便急急的跑向前方。   连山连忙追了上去,在后面大声喊道:“姐姐,你小心一点,你等等我……”   连水跑得很快,一向比她脚程快的连山都没有追上她。   “连山,你快过来帮忙!”   连山闻言,“姐姐,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他跑近一看,原来是一人奄奄一息的男子,他有些迟疑了,站着不动。自己姐弟二人都吃不饱了,眼前这个男人伤得那在重,如果要救他,那自己的日子则就更难过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伤得不轻,救不救得活,这还是一个未知。   “快过来啊。”   “姐姐,我们真要救他?”   “废话!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他还有一口气,不过已经很弱了,咱们再不救他,他就一定会死在这里。”连水抬头,蹙眉看着连山,“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搭把手?”   “哦,好!”   连山其实不同意救这个人的,可是,他自小由姐姐抚养长大,姐姐的话,他从不敢不听。   姐弟二人费了半天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人扶回家里。   “姐……”连山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目光闪烁。   “快去取水来。”连水头也不抬,目光焦急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好看,虽然这么狼狈,可仍旧掩盖不了他的俊容。她看过不少来来往往的商人,其中也有不少年轻力壮,可还真没见过比他长得好看的。   她伸手探向鼻前,微微气息。   呼……   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姐姐,水。”   连水接过破碗,“连山,你把他扶起来。”   “哦,好!”连山不情不愿的。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们真的没有救人的资本,姐弟二人连自己的养不起,怎么去养一个受伤的人?如果没有吃喝,这人还能好起来吗?   一碗水,竟被一口喝完了。   那人虽然闭着眼睛,可似乎连水的味道都闻得到。   “水……我要喝水。”沈望声音嘶哑。   连水听了,一脸大喜,“连山,打水来。”   “姐姐,那水……”连水一记严厉的眼光扫了过来,连山就乖乖的合上嘴巴,愤愤的接这破碗,又去打水。   这个是故意的吧?   真是能喝。   他不知道水对于沙漠来说有多重要吗?   一碗解解渴就行了,他还想要喝饱吗?   “倒来。”   “好吧。”   一连喝了六碗水,连山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他就不救这个人回来了。   这么多的水,心疼死他了。   “冷……”   沈望喝下水后,并没有立刻醒来,还是全身缩成一团,抱着肩膀喊冷。   瞧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连水立刻跑去抱姐弟二人的旧被子抱来,一股脑的全盖在他身上。   “好冷!冷……”   他还在发抖,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连山,你起火堆。”   “姐姐。”连山真的是要生气了,这是什么人啊?   “去啊!你不去,我去哦。”连水说着,便要站起来,连山只好闷着气,愤愤的去取了柴火,就在沈望身边起了火堆。被子盖着,火烘着,可沈望却还是在喊冷。   连水生疑,“连山,你快脱了他的衣服,你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说完,她连忙背过身去。   连山一向听姐姐,尽管心里不乐意,可他知道姐姐的性子,总不能让姐姐来脱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吧?连山蹲下身子,掀开被子,开始脱衣服,“啊——”   连水扭头看去,也吓了一大跳。   沈望光着的上身,密密麻麻的蝎子,少说也有几十个。   “姐,他会不会死啊?”连山的声音有些颤抖。   沙漠上的蝎子毒,他们是知道的。   这个人被几十只蝎子蜇着,居然还能活着,这真是奇迹。   “连山,你快给他换衣裳,我去取你的衣裳过来。”连水去取了连山的另外一套衣裳,那是一件长袍,以前有一个路过的商人送给连山的,连山一直没舍得穿。   “姐姐,这主裳我自己都舍不得,怎么可能给他?”   “不过一件衣裳罢了,让他还你便是。”连水把衣裳递了过去,“赶紧换下。”   如果不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她早就给他换好了。   好半饷过去了,身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山,你好了没有?”   “姐,你别催啊,这些蝎子我得收拾吧?”连山一边说,一边先把蝎子灭了,再给沈望换衣裳。   “姐,好了!”   木大冻得直发抖,牙齿上下打颤。   他们姐弟没有家,只是在一棵树下简单的搭了一个棚,连寒风都挡不了。   他们的家很穷,两个破碗,两床旧被子,一张旧桌子,连把凳子都没有。他们是流浪到这里的,并不是土生土长在这个地方。   “姐,现在怎么办?”   连山看着一动不动的人,苦恼极了。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   “姐,他能活吗?”想想那些蝎子,全是有毒的,他还能活着吗?   “不知道……”   “姐……”连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摊开了手掌,“这个送给你。”   连水看去,惊讶的问道:“这东西你是哪得来的?”   一支檀木钗,简单的祥云状。   “换衣裳时,他身上掉下来的。”   连水一把取了过去,“这是人家的东西,不要乱拿。”   “姐,只是一支破木钗,当是他报答咱们的,这并不过份。”连山不悦。   “不准这么想。”连水一脸严厉,“爹娘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着,她把东西塞回沈望的手里。   沈望实在头疼的很,轻轻抬手,感觉到了手里的东西,他轻轻的唤道:“夏儿。”   连水一惊。   姐弟二人齐齐的看了过去。   “公子,你还好吗?”连水蹲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沈望吃力的挣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摇头,“很不好!”   痛!   全身都痛!   “有水吗?能不能给我来点水喝?”   “有,有,有!我马上去倒。”   连水跌跌撞撞跑去倒水,连山却是在一旁瞪着沈望,不悦的质问:“你已经喝了我家六大碗水了,你还要喝?你知不知道在沙漠里,水有多重要,谁会像你这样喝水的?”   “连山。”连水轻喝一声,连山立刻就不吭声了,头扭向一旁,“公子,你别听他胡说,来,我扶你起来喝水。”   他胡说?   连山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他明明说的就是大实话。   “姐姐。”   “你过来搭把手。”   连山郁闷得要死,点头,帮忙把沈望扶了起来,连水喂沈望喝水。   水如冰,喝进去,冷得人都打颤。   可却又奇迹般的把沈望体内的火给灭了,他记得自己被人追杀,结果遇到了流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咬醒了,再醒来已是黑夜,他没有目的行走。   沈望从记忆里醒过神来,问道:“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沙漠的一个小地方。”   沈望点头,“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好,公子睡吧。”   连水松了一口气,这人总算没有白费了她的一片好心,没死就好。   连山黑着脸,瞪了沈望老半天,可人家甩都不甩他一眼,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他觉得没劲,便也躺在火堆旁,准备睡觉。   沈望闭上眼睛,心情激荡不已。   他还活着。   被子里,他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檀木钗。   连水回来,探身看他似乎睡着了,便走到一旁离得较远的地方,不时的往火堆里加柴,不时的打着瞌睡,最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睁开眼,感觉到了身上的温暖,摸摸被子,先是一愣,随即一个骨碌的坐了起来。   人呢?   目光落在了一个正盘膝打坐的男子身上,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是那样的高贵。   心,怦怦而跳。   连水竟有些呼吸困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醒了?”沈望闭开眼,目光瞥了过去,连水心中一颤,一种强烈的自觉形秽,连忙移开视线。一怔,边山这小子人呢?他这么一早就上哪去了?   “我…我弟弟呢?”   “他说出去找点吃的。”沈望淡淡的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外面。   在他们姐妹睡下后,他就起来运功调息了,幸好他体内的毒已经没有了,只是,这毒是谁给他解的?   他很疑惑。   眼前这姐弟二人,不可能会解毒。   “哦,我也去找吃的。”连水跟着出去,匆匆的走了,走了好远,她还回头看了沈望一眼。沈望不知在看什么,四处张望,她甚至觉得他在皱眉,皱得很紧很紧。   连水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远,她居然能看到他在皱眉的小动作。   她甩了甩脑袋,心想,一定是魔怔了。   哪有那么厉害的眼睛。   “连水,你上哪去呢?”   连水回头一看,见是和乔木,连忙停了下来,“乔大哥,我去找点吃的。”   “找吃的?”乔木蹙了蹙眉头,“这里能有什么吃的找?”   “我……试试,兴许有运气呢。”   乔木叹了一声,“我这里还有点吃的,你先带回去吧。”   连水站在原地不动,双手不安的搓着,“这怎么好意思呢?”   “快点!”乔木进屋,取了几块大饼,用布包着,“拿去吧。算是借你的,这样总行了吧?”   连水闻言,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好!算我借乔大哥的。”   乔木摇头,看着她离开。   这丫头把他当成什么了?居然每次都怕成这样。   乔木眯着眼望去,看到连水走向的人时,他立刻皱眉,连忙走向连家。   连家有陌生人。   “连水,这位是?”   “啊?”连水回头,看到乔木便愣了一下,他怎么过来了?她轻瞥了沈望一眼,介绍:“乔大哥,这位公子路过这里,昨晚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就……”   “知道了。”乔木抬手,表示明白了。   “哦。”   “那我回去了。”乔木犹豫了一下,离开。   连水扬了扬手中的大饼,“乔大哥,谢谢啊。”   乔木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不用。”   “这位公子,你先进屋吃点东西吧?”   “哦,好。”   沈望没有矫情,因为他的确是饿了。   连水就去打了碗水过来,取了一个大饼递给沈望,“公子,你吃吧。”   水是冷的,而且还是生水。   饼是干的,而且还有异味。   连水见沈望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大饼,可就是没有吃,不由一愣,看着他的表情时,她有些明白了。想到自己家里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她不由的满脸涨红。   “公子……家里穷苦,这些……这些……”   沈望张嘴咬了一口大饼,果然是又干又硬,还带有馊味,一尝便知这东西有些日子了。一口饼吞了下去,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沈望连忙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慢的咽了下去。   真是难吃。   不过,他没得选择,从那姑娘看着他吃时,不时的咽口水,他就知道,这馊了的大饼在这个地方也算是上好的东西了。   这地方,真穷。   不知与西凤的仗打得如何?如果西凤输了,那他将来得让沈守业好好的治理一下沙漠。   这一带的贫脊,真的让他震撼。   连水见沈望开始吃了,这才真正的安心下来。   “你怎么不吃?”沈望问道。   连水摇摇头,“我不饿,晚一点再吃。”   沈望心里明白,她怕是舍不得吃,他低口又吃了几口,然后把饼包了起来,“我也吃饱了,你去找找连山,趁现在还早,你们和我一起走吧。”   “走?要去哪里?”连水吃了一惊。   沈望扫了他们这个所谓的家一眼,“去哪里都好过这里,走出沙漠,外面很好,不用连水都喝不上。如果勤快一点,更不会饿肚子。”   “真的?”连水惊讶,“公子,你终究是谁?”   沈望微微一笑,“别问我是谁,按照我说的做,现在,你去找连山回来。”   “姐姐,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要出去找连山,连山就自己回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   “连山,这位公子说,让我们和他一起走出沙漠,你要去吗?”   “去!”连山一口就应了下来,“可是,我们要去哪儿呢?”   “一个有水喝,有饭吃,有屋子住的地方。”   姐弟二人愣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唰唰的看向沈望。   这世上会有那么美好的地方吗?   连山咬了下唇,“姐姐,咱们收拾收拾,这地方不走,也会被饿死,走吧。”   “好!”   走出去,指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走吧!”   沈望走在前头,他刚刚已依照太阳认了方向。   姐弟俩是第一次出沙漠,不知道要走那条路,更不知要去哪里?他们鼓着勇气,决定豁出去赌一把,走出去了,兴许后面都是好日子了。走着走着,他们就在沙漠里迷了路,饿了,渴了,全是忍着。   幸好,连山和连水从小在沙漠中长大,知道哪里有危险,也知道怎样去找有水的地方。   沈望变得又黑又瘦,姐弟二人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如愿回到奉城,而是到了一个离大晋更远的地方。   ……   栾城,城南别院。   有信鸽飞回,孟夏立刻去取出信鸽上的信,展开一看,满是希望眸子冷却了下来。   不是流光他们的来信,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明天就是海棠成亲的日子了,他却还是没有回来,距离他们原订的成亲日子也没几天了,可他仍旧不见人影。   沈望,你到底在哪里?   “海棠,你别去烦夫人了,不要去。”青杏几人劝了好半天,可仍旧劝不动海棠。这丫头见一直没有沈望的消息,怕孟夏触情生情,居然说什么取消明天的婚礼,她不嫁了。   几人拉拉扯扯来到了养信鸽的地方。   孟夏把信销毁,看向海棠她们几个,问道:“出什么事了?”   海棠挣开,大跨几步,“夫人,海棠想先取消明天的婚礼,请夫人准许。”   “取消婚礼?”孟夏蹙眉,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了,“海棠,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并不是儿戏,准备了这么久,宾客也都下了帖子。这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取消的?如果你不爱洪兴,爱上别人了,或许,考虑到你的终身幸福,这亲不能成了。可你和洪兴明明是相爱的,这亲为什么要取消?你这么做会伤到洪兴的。”   孟夏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很严肃。   “我娘和我大嫂为了这一天,一直在赶你的喜服,你要让她们失望?还是你认为,我会肤浅的觉得只有你不成亲了,我才会没那么难过?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人?”   “夫人,我不是这个……”   “你不是这个意思?”孟夏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但也是出于好意,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误了好姐妹的幸福。   “夫人。”海棠红着眼眶。   孟夏携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意味深长的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是真的不用这样。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好受一点,那就是高高兴兴的嫁给洪兴,只有看到你们都幸福,我才更开心。现在家里总有一股愁云笼罩,正好,沾沾你的喜气,把这愁云冲淡了。”   “夫人,我知道了。”   “傻瓜。”孟夏牵着她往房间那边走去,“走吧!我有东西送你。”   “我也有备了礼物。”几个家伙立刻笑着附合。   她们劝了半天都没用,还是夫人说话有分量。   房间里,孟夏去内室取了一个小匣子出来,“这是我送给你洪兴的,不值钱,但是一片心意。成亲后再看,现在先收着。”   ------题外话------   推荐素颜问花温馨种田爽文《天价弃妇娶一送二》   简介:   医药研究院博士向晴车祸身亡,成了一个被继母毁去容貌扫地出门的*嫡女,凭着一身精湛的医药本事,制药赚钱脱贫创大业,母子三人走向一条金灿灿的商业大道,利用天时地利人和,赚得盆满钵满,身价一时无两。   只是,谁能告诉她,儿子的父亲是哪位?   这是一个腹黑女赚钱养娃顺便惹惹桃花的故事,还是一个妖孽纯情男追妻寻儿的浪漫故事。   一对一,宠文,无虐,无误会,无小三。   收藏、评论、尽情勾搭,亲们还在等什么? 150章 圆满(1)   “谢谢夫人。”   “这是我的,不成敬意。”   “这是我的,跟夫人一样,成亲后才能看。”   “我的也是,现在不许看。”   海棠感动得要哭了,“谢谢你们。”   “打住!你可不能哭,把眼睛哭肿了,明天就不能做漂亮的新娘子了。”孟夏的一句并没有让海棠止住眼泪,海棠反而哭出声来,上前抱着她们几个,嘤嘤的哭了。   “呜呜呜……我好舍不得你们。”   “从沧城到栾城又不远,你可以常常来看我们,我们也可以去看你们。”   眼看着几个人又要打闹在一起了,孟夏连忙出声,“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明儿要早起。”   “是,夫人。”   几人依依不舍的看着海棠,海棠不禁又红着眼。   “夫人,我今晚能在这里睡吗?”等林曲儿她们都出去了,海棠就指着窗下的软榻,问道。   孟夏看了软榻一眼,指着自己的大床,道:“你明天还要早起,睡那里不舒服,要不,今晚咱们挤一床?”   闻言,海棠双眼一亮,点头,“真的吗?太好了!我这就回房去梳洗,晚一点就过来找夫人。”   “去吧。”   孟夏和海棠一起出了房门,只不过她是去孟氏夫妇房里。   “爹,娘,还在忙什么呢?”   “欸,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王氏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眯眯的拍拍一旁的凳子,“过来坐下。”目光瞍了一下她的腹部,快三个月了,一点都不显怀。   孟父正在往旱烟斗里塞烟丝,见她进来便搁在一旁。   他不会在孟夏面前抽烟。   “我让海棠今晚歇我房里,所以过来告诉晨曦一声,让他自个睡。”   “哦,他在书房里看书。”孟父笑了一下,道:“待会我去告诉他,今晚我陪他睡。”说着,他便起身,准备去书房。   “爹,还是我去吧。”   “不用,你陪你说会话,我去。”   孟夏重新坐了下来,“哦,好!”   “夏儿,过几天就是你和沈望成亲的日子了,他人什么时候回来?”王氏携过孟夏的手,轻声问道。   “娘,奉城那边损失惨重,西凤城也一样。守业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就让沈望在那里主持,我和他的婚事要缓一缓,明年再选日子吧。”   朝延把沈望失踪的消息给压了下来。   孟夏怕孟父夫妇担心,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王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可是明年没有好日子,而你的肚子也藏不住啊。”这沈望是不是太不重视了一点,他这样的态度,真的令她有点寒心。   公事再忙,走开十天半个月都不行吗?   “那正好,等我生下孩子,身体恢复了再成亲。”孟夏笑着接下王氏的话,紧了紧她的手,道:“娘,我们早就成过亲了,再举行婚礼,当初也只是存心的刁难他。”   两个人相爱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那不一样!当年的亲事,作不了数。”   “怎么就不一样了?”孟夏反问,一脸严肃,“娘,如果他不是摄政王,如果他当年没有掉下悬崖,如果我们一家人还在秦家村,那这亲事也不算数吗?”   王氏迟疑,摇摇头。   “当年是当年,可现在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还是我和沈望啊。”   王氏见孟夏谈及婚事就情绪有些激动,心中暗暗生疑,他们不会又有什么事儿瞒着她吧?   离开这么久了,也一直没见沈望回来了,就算没有时间成亲,可他应该有时间回来看看妻儿吧?   有问题。   王氏的第六感很强烈。   “过年呢?他也不回来?”   “看情况吧。”孟夏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他正在西凤城,这么远,就算再在开始启程,估计大年三十也回不到家。”   王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孟夏怕她继续追问,便张嘴打了个哈欠,“娘,我先回房去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一早,你还要给海棠梳发呢。”   “好!你去睡吧。”   “嗯,娘,晚安。”   “晚安。”   孟夏出了房门,在外头长吁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回到房里,海棠已经在铺床了,听到声响,她连忙直起身子,笑眯眯的望着她,“夫人,我先铺床,等一下再服侍你梳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这可不行!”海棠一口拒绝,眼眶泛红的道:“夫人,你得给我机会,让我再服侍你一回。”   “嗯,好。”孟夏笑了笑。   “那就请夫人先等一下,我马上就好。”海棠转身,迅速的铺好床,然后,服侍孟夏梳洗。孟夏什么都不动,任由着她忙前忙后,想到海棠明天就成亲了,以后长居沧城,她心里还是不舍的。   不一会儿,两人就并排躺在床上,直勾勾的望着帐底。   “夫人,我好舍不得你。”   “傻瓜!这么近,你随时可以回来的。”   “可是……咦,这是什么?”海棠翻了下身子,不小心把床头下的多宝格弹开,疑惑的从里面取出几本小册子。   孟夏一看,俏脸涨红。   沈望居然藏了那个图在床上?   没脸见人了。   她连忙伸手去夺,“快,给我。”   可已经来不及了,海棠已经翻开了第一页,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图画已从跃入眼帘。孟夏低嗷了一声,拍拍脑门,抬眼看去见海棠满脸通红,仅愣了一秒便将小册子如烫手芋头般丢开。   “夫人,怎么?”   孟夏转念一想,笑了,把几本小册塞回海棠手里,“海棠,这东西你收着,明晚你就用得上了。从这里到沧城时间不短,这路上无聊,你正好可以看看,一来解解闷,二来嘛……”   说着,她凑到了海棠耳言,嘀咕了几句。   海棠面红耳赤的把东西推了回她手里,“夫人,这东西还是你留着吧,我…我不用。”   “傻瓜,我留着没用,你拿着才有用。”   “真不用。”   “我给的,你还客气?”   “不是的,我是……”   “不是客气就收着,如果你不好意思看,你给洪兴看。”   “啊?”   “啊什么啊?这东西可以让你更幸福。”   “可是,夫人,这个不太好吧。”海棠的脸都快要着火了。   孟夏故意板起了脸,摸摸肚子,道:“你若是不收下,我可是会不高兴的,我一不高兴,这孩子就……”   “我收!我收下!”海棠连忙举手投降,看着手里的几本册子,再看看孟夏的笑容,她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唉……没办法!她们几个,哪一个不是被孟夏收得服服帖帖的。   以后等那几个家伙成亲时,她也如法焕制。   “收好了,以后给洪兴多生几个孩子。”   “夫人,你说哪去了?”海棠娇嗔了一声。   “我说的是心里话,跟你掏心窝呢,你想想啊,洪兴家就剩他和飞掣了,你过了门,难道不该为他们家开枝散叶?”孟夏含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得如此矜持了。”   “人家哪有?人家本来就很含蓄的。”   “含蓄?”孟夏笑了笑,“你们几个人中间,也就你性子大大咧咧的,青杏是个心直口快的,青梅是说啥来啥的,曲儿倒是内敛了一些,不过,我倒希望她可以像你们一样。”   “夫人。”海棠突然抱紧了孟夏,“如果没有遇到夫人,我们几个也一定不是这样的性子,我们可以如此任性,那全是仗着夫人。”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海棠终于还是哭了。   舍不得!真的。   “别哭。”伸手拍拍她的背,轻哄,“把眼睛哭肿了,明天会很丑的。”   “呜呜呜……”   见她止不住眼泪,孟夏心里也堵得慌,“你再哭,我也跟你一起哭了。小五说了,孕妇不能哭,对眼睛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还对……”   “我不哭了,真的不哭了。”   海棠连忙松开她,胡乱的擦着眼泪。   孟夏拿着手绢,细心的擦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水,“海棠,以后常回家看看,这里就是你的家,记住了。”   “嗯,记住了。”   “不要委屈自己,我相信洪兴也竭尽所能让你幸福,所以,你要珍惜眼前人。”   “好。”   “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你可以传信给我。”   “我知道。”   “飞掣……你以后就是他的大嫂了,长嫂如母,有合适的就给他物色一个。”这个男人,这些年默默的为自己付出过,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她能感觉到。   孟夏就是这样,别人对她的好,她不会忘记,也会想办法对别人好。   “夫人,这个我会的。”   两人一直聊,聊着聊着竟到了起床梳妆打扮的时间。   看着两人眼眶四周淡淡的青晕,王氏蹙眉,“这是聊了一宿?”   “没有,有睡的。”孟夏连忙应道。   海棠有些自责。   王氏没有再说什么,看向海棠,道:“海棠,你快回房去沐浴,我也去你房里准备一下。”   “哦,辛苦孟婶了。”   “不辛苦。看到你要成亲了,我很高兴,这点事儿不会辛苦。”王氏见海棠出去了,便扭头对一旁的孟夏的道:“你别站着,外头冷,现在还早,你上床睡觉去。”   “娘,今天海棠成亲,你还让我睡懒觉?”   “睡觉!你不听话,我可就坐在这里守着你睡觉了。”   “可是,娘……”   “别可以了,你不累,孩子也累。你再睡一会,等一下我让人来叫你,保证让你亲自送海棠出门。”王氏拉着她走到床前,“上去睡,听话。”   “好!”   王氏放下帐幔。   孟夏急急的道:“娘,你可一定要来喊我起床。”   “不会忘记的。”   “那好吧。”   王氏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然后又匆匆赶去海棠房里。   海棠房里,乱成一片,昨晚还清点过了首饰,现在就不知放哪里了。青杏,青梅几人急得团团转,四处翻找。   “如意耳环一对,福字项圈一个,宝石如意金步摇一对,金手镯一对,玉镯一对……”王氏照着清单念,青杏和青梅负责打,林曲儿在净房帮海棠搓背洗发。   “耳环找不到。”青杏急出了汗。   青梅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急急的道:“玉镯,我也找不到。”   “昨天,我不是让你们几个对着清单点好了吗?”王氏也开始要急了,这几个丫头,明明已清单过了一次,这一大早的怎么又找不到了?   青杏和青梅快要哭了,“昨天真的清点过了。”   梳发是有选吉时的,误了吉时就不妙了。   这些新娘要佩戴的首饰都是有讲究的,缺一个都不行。   “这么一大早的,怎么大家都急成这样?”小五和兰宁一个捧着一个小匣子进来。   “耳环找不到了。”   “玉镯也找不到了。”   小五和兰宁相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匣子,奇怪的问道:“东西,你们昨天不是让我们放在匣子里保管吗?我们就是送东西过来的。”   “啊?”青杏和青梅愣了一下,相视一眼,倏地笑了。   急了大半天,她们居然忘了这一茬。   “东西在你们手上?”王氏松了一口气,抬着梳妆台,道:“放到台上吧,等一下给新娘子化妆要用。”   “哦,好。”   小五和兰宁把小匣子放在梳妆台上,看着上面摆好的首饰,两人暗暗砸舌。   不会这些东西都要戴在身上吧?   那得有多重啊。   想想从栾城到沧城的路程,两人不禁要心疼海棠了。   王氏继续点着清单里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多了两个人一起找,很快就找齐了。   林曲儿和海棠从净房出来,也不知海棠是因为泡了个热水澡,还是想到要嫁人了害羞,脸上红彤彤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迷人的气息。   “来,坐下吧。”王氏笑着招手,“曲儿,先把海棠的头发擦干了。”   “好的,孟婶。”   “青梅,把喜服再检查一遍。”   “是。”   “青杏,取个手暖炉过来,别让海棠着凉了。”   “好的。”   王氏看向小五和兰宁,“你们陪她聊聊天,我先去端点东西给她吃。现在吃了,她就得等到到了沧城,晚上喝了交杯酒也能吃东西。”   “孟婶,我去吧。”   “小五,你坐着,我去。”   王氏说着,便转身去厨房。   兰宁拉着小五坐了下来,好奇的看着房间里摆着的大大小小的东西,“海棠,夏姐姐给你准备的嫁妆可真多,我告诉你啊,这些啊,一点都不比栾城里大户人家小姐的嫁妆少。”   “兰宁,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洪兴给的聘礼,也不比大户人家的少。”小五笑眯眯的道。   “你不说,我也能想象得到,我早就听说了,这位洪门主,他对咱们海棠可是上了心的。据说,他长得不错,还是一个有本事的,今天我倒要一睹他的风采。”   “孟姐姐选中的门主,当然不会差。”   “是啊,门主耶。”兰宁笑着看向海棠,“从今天开始,咱们就要喊海棠门主夫人了。”   “郡主,小五姑娘,你们就别取笑我了。”   “我们哪是取笑你,分明就是羡慕你嫁得好。”兰宁笑着打趣。   小五突然岔开了话题,“听说,孟冬也回来了?”   兰宁一怔,海棠点头,“昨晚回来的。”   小五若有所思的看向兰宁,轻道:“听说慕云墨说,皇上召他回来受封,将军暂时是不可能的,但是副将是*不离十了。你说,如果他要请旨赐婚,皇上会同意吗?”   请指赐婚?   兰宁惊讶,随即黯然伤神。   他这是有心上人了?   海棠也看向兰宁,见她蹙着眉头,便和小五一来一往的聊了起来。   “也许,皇上会看在摄政王的份上给他指婚,也是有可能的。”   小五点头,“慕云墨也是这么说的,听说,慕王爷也打算替他保婚。”   “真的?”海棠惊喜的问道:“这姑娘可真是有面子。”   “是啊。”   兰宁已经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了,脑子很乱,只有一张放大的笑脸。   如阳光般灿烂。   “我出去走走。”   “哦,好。”   兰宁匆匆的出去了,小五和海棠相视一笑,“看来,兰宁也是对孟冬有意思的,希望孟冬会成功。”   “你呢?”海棠笑问。   “我?”   海棠不给她打太极的机会,直接挑明了说,“别装傻,你和慕公子呢?”   “我们能怎样?”   “果然装傻,小五姑娘,你对我还这么守口如瓶的,你这不是见外吗?”   “不是见外,我是真的不知能怎样?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吧。”小五笑了笑,“现在这样,挺好的。”   海棠看着她脸上满足的笑容,也由衷的替她高兴。   希望她周围的这些人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更希望摄政王可以早日归来,一家团聚。   王氏端了早饭过来,没有太多的汤汤水水,就怕她路上有三急,不方便。海棠只吃了一个包子,几块点心就不吃了,王氏让青梅端了出去,看吉时到了,连忙拿起绑了红绳的梳子。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王氏一边梳一边大声说着吉利话。   “谢谢孟婶。”海棠看了青杏一眼,青杏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大红荷包替给王氏,“孟婶,这是海棠和洪兴的一点心意,大吉大利,孟婶收下吧。”   王氏笑着收下,“谢谢!祝新郎和新娘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梳发要收红包,这是一种风俗。   “青杏,青梅,你们先帮海棠穿上喜服,等一下就要盘发和化妆了。”王氏交待。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   青杏和青梅连忙陪着海棠去屏风后换衣服,喜服不复杂,不过很好看,尤其是那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就像是真的一样。   “哇……”青杏和青梅看直了眼,“海棠,你真美啊。”   海棠白了她们一眼,“难道你们现在才发现我长得好看?”   “不是啊,不过,就是今天最好看。”   “呵呵!”海棠抿唇,莞尔一笑。   “呵呵!真是傻丫头,哪个姑娘都是做新娘子的那一天最好看,将来等你们成亲的那一天,也一定很美的。”王氏在外头听着她们的话,不则的笑了。   三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外面的小五也一脸惊艳。   的确是很美!   盘发的是请来的喜婆,那喜婆手巧,不一会儿就梳了一个高高的飞燕髻,一边往头上戴饰品,一边说着吉祥话。小五和青杏她们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原来头上的饰品也是有讲究的,全都是一对的,不能出现单数。   喜婆帮着一一戴上首饰,描眉画眼,在脸上涂涂抹抹了半个时辰,最后把红盖头放在一旁,这才算是收拾妥当。   海棠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道谢:“谢谢。”   青杏连忙又取了红荷包给喜婆。   “谢谢!祝新郎新娘白发齐眉,早生贵子。”   海棠羞红了脸。   孟夏从外面进来,看到海棠已经收拾妥当了,便笑看着王氏,“娘,你不是说喊我起床的吗?”   她看着镜中的海棠,欣慰的笑了。   她身边的人,总算是嫁出了一个,以后,她会让其他人也找到属于自己幸福。   “海棠,你真好看。”   “夫人。”   “出嫁了,以后就是大人了,好好的跟着洪兴过日子,他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如果他欺负你了,你就传信给你,我管他是不是无影门的门主,一样收拾他,替你撑腰。”   “夫人,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傻瓜!你现在妆都化好了,可不能哭。你记住,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嗯,我知道了。”   大伙坐在海棠房间里,一边聊天,一边等洪兴来接新娘。   突然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青梅和青杏兴奋的跑了出去,然后又跑了进来,“来了,来了,新郎倌来接新娘子了。”   喜婆笑眯眯的拿起红盖头,“姑娘,迎亲的队伍就来了。”   浅浅颔首,海棠看了孟夏一眼,便低头让喜婆替她盖上红盖头。   眼前一片火红,海棠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脚上那绣着并蒂花的喜鞋,不由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真的要出嫁了,真要的离开夫人和几位好姐妹了。   眼睛酸酸的,心里涨涨的,睫羽轻颤,豆大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夫人。”   孟夏连忙携过她的手,泪水就滴在了孟夏的手背上,“海棠,别哭!三天回门,我们在这里等你。”   外面,院门紧闭,孟冬和慕云墨带着人堵在外头,对着站在迎亲人群前的洪兴,道:“洪兴,咱们也算是兄弟,但别说咱们不识趣,咱们这么做可是老规矩了。你得经过咱们的考验后才能进门来接新娘。”   “不怪!不怪!”洪兴一脸喜气的笑道。   听着外面的对话,屋里的姑娘们全都笑了。   大伙竖耳听着,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怎么为难洪兴?只听见慕云墨率先开口,“洪兴,你先给十万买门钱。”   洪兴爽快的应道:“给!”一旁,飞掣立刻奉上一大沓的银票。   “好!第一关过了,里面的人,把门开个缝吧。”   十万两,只给开一条绑?   大伙又笑了,心想,这个慕云墨还真不怕哪天这些全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用在他的身上。   “慕兄,别太较真了,别误了吉时。”一旁,孟冬朝慕云墨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你就不怕等你和小五成亲时,别人也这么对你啊。咱们都是男人,别男人为难男人。”   慕云墨一听,立刻表示同意。   不过,过场这么简单,这有些过不去啊。   他想了想,又问:“洪兴,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我们都满意了,我们立刻就放你进去。”   “问吧。”   “你能做到不让海棠伤心吗?”   “我能做到不伤她的心。”   “媳妇在你眼里算什么?”   “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人。”   慕云墨点了点头,又问:“媳妇比你性命还重要,还是海棠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洪兴想都没有想,便大声应道:“我洪兴的媳妇只会是海棠。”   “好!”众人大喝一声好,拉开门,放迎亲队伍进来。   屋子里,众人齐唰唰的看向海棠,有欣慰,有羡慕,有祝福……   海棠的脸火烧火燎起来,尽管隔着红盖头,她仍旧能感受到她们的目光。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人们的笑声中,穿着大红礼服的洪兴一脸幸福的走了进来。   海棠两耳凝听着外面的一动一静,嘴角轻翘,染上丝丝笑意。   喜婆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对着房里的几人招呼,道:“姑娘们,时候也不早了,待会新人就要出发了。”   几人一听,立刻会意。   纷纷上前握住海棠的手,说了一些吉祥的道喜话儿,然后,陪着海棠一起离开了房间。   花厅里,洪兴和海棠按照习俗给孟氏夫妇磕了头,敬了茶,孟氏夫妇笑着接过茶,从一旁桌上的托盘里拿了一个红包给他,语意深长的握着他的手,道:“好好照顾海棠。”   海棠没有亲人了,所以,便让孟氏夫妇作为长辈,接受新人的茶。   “孟叔,孟婶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孟父看了一眼孟夏和青杏她们几个微红的眼,道:“时候不早了,发亲吧。”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孟阳,“孟阳,你就像是海棠的大哥一样,现在就由你来背海棠出家门吧。”   “是的,爹。”孟阳点头应道,抬步走到海棠面前,“海棠妹子,吉时到了,孟阳大哥背你出家门。”   海棠满心的感动,因为孟家人给了她最朴实的温暖,他们就像是她的家人一样。她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便轻轻的应了一声,“好!谢谢孟大哥。”   孟阳蹲下身子,温柔的道:“海棠妹子,上来吧。大哥送你出家门,以后,常回家看看。”   海棠听着,心中一酸,轻嗯了一声。   外面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海棠由孟阳背着出了院门,耳边响着嘈杂的笑语声,她的心却是一点也飞扬不起来。   马车旁,青杏几人站在旁边,“海棠,照顾好自己。”   “海棠,一定要幸福!”   “海棠,想我们了,就回家看看。”   “海棠,我们等你回门。”   “海棠……”   海棠一一应是。   舍不得!   大家都舍不得!   她也是一样的舍不得!   “吉时到!”喜婆大喊一声,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随之响起。   “出亲了——”   孟夏笑着挥手,洪兴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朝他们拱拱手,然手挥手,领着迎亲队伍离开。   飞掣回头望去,看了孟夏一眼,然后,一直向前,再不回头。   “娘,晚一点,我们去上街,好不好?”孟晨曦仰头看着孟夏,他想和娘亲出去转转,散散心。   “嗯,好!”   孟夏望着越走越远的迎亲队伍,轻轻的道:“海棠,一定要幸福!”   栾城,大街上。   孟夏牵着孟晨曦,身旁还有兰宁和小五她们,一群人热热闹闹的逛街。   “娘,好久没去过百味斋了,要不进去尝尝,看看他们有没有新菜式。”   “好!”   一行人朝百味斋大门走去,人还没进去,就被里面的吵闹声给吓了一跳。大门口,迅速的围了一群好事之人,大家都好奇的听着里面的吵架声,踮着脚尖想看看里面的情景。   可惜,从大门口看去,并不能看到什么,只看见几个小二怯怯的站在一旁。   ------题外话------   预计明天上传第一卷大结局,元旦开启新故事,一个有人物关联的故事,关于孟晨曦的故事,当然了,第一卷的人物,第二卷中也是会出现的,只是,孟晨曦是男主,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谢谢大家。 151章 圆满(2)   “娘,好像是倪新叔叔的声音。”孟晨曦轻扯了一下孟夏的手,有些着急,因为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还闹得挺大的。   兰宁凝神一听,蹙眉,倪新怎么跟安公侯府的人吵起来了?   “夫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先等一下。”孟夏皱紧了眉头,她隐约之中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里面的吵架声越来越大,外面就能听个分明。   掌柜的见外面围的人太多了,连忙给小二示了个眼色,三个小二立刻出来,客气的朝众人拱拱手,道:“大家都散了吧?请大家帮帮忙。有些事情听太多了,对大家都不好。”   栾城的百姓因此猜想,里面吵架的人一定非富即贵,想想也惹不起,不少人散了。当然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一个个还是津津有味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安二夫人,如果你再说那些信口雌黄的话,你可别怪我倪新动手打女人?”   倪新举起手,气得直想一巴掌掴下去。   这个安二夫人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喜欢说三道四,倪新今天过来这里试新品,不曾想会听到隔壁雅间里的安二夫人一直在说孟夏的坏话。什么难听就说什么?她说起来,就像是她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   简直就是一个长舌妇。   “二弟妹,外人围了很多人,别吵……”刚去后院茅房回来的安大夫人见两人谁都不愿退步,连忙上前去劝和。   “你闭嘴!”安二夫人大声一喝,见安大夫人面色变了几变,她连忙又缓了缓,“大嫂,你刚刚不在,你有怕不知,明明就是这个倪新欺负人。我们这里一堆的妇人家,他一点顾忌都没有就冲了进来。他以为,安家是怕了倪家吗?还是当我们倪家没人?”   “你……你这个泼妇,明明就是你在背后乱嚼舌根,如果不是你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我会进这雅间吗?我看你一眼都眼睛疼,你以为能是什么呢?”   倪新收了手掌,却是指着安二夫人臭骂了一顿。   “你说什么?”安二夫人尖叫一声。   简直了。   这男人他当自己是什么?什么叫做看她一眼都会眼睛疼?   倪新挺直了腰,轻蔑的扫了她一眼,随即就偏过头,好像真的是多看她一眼都会眼睛疼一般。   “我说,你是一个泼妇。”   “倪新,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我明明说的就不是你,你干嘛多事?”   “来啊!那我就可以还手了。”倪新朝她招招手,她却是不动了,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若有所悟的看向倪新,渍渍几声,“渍渍渍……我以为你干嘛一下就充满了正义感呢,原来如此。”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安二人微眯起双眼看着他,细细打量,突然捂嘴笑了,“呵呵,原来你喜欢那个小寡妇,怪不得我说孟夏那个小寡妇命硬,她又把摄政王克没了,你就冲我这般吡牙咧齿的。倪新,你可要想好了,她不仅有一个拖油瓶,还有一条比石头都硬的命,你就不怕被克死了吗?”   啪的一声。   整个百味斋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倪新。   他真的一巴掌掴了下去。   “放你的狗屁,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摄政王和孟三娘是什么样的人物,哪容你这般编排诋毁?”倪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晨曦……”手中一空,孟夏急唤。   孟晨曦挣开孟夏的手,冲了进去,认准了目标就重重的撞了过去。   “啊……”   安二夫人尖叫一声,身子向后倒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她恨恨的指着冷冷朝她瞥来的孟晨曦,骂道:“哪里来了野种?来人啊,把那小杂种给我绑起来。”   倪新愣住了,扭头看去,更是张大了嘴巴。   她们怎么全来了?   “是,二夫人。”她身后的丫环婆子们回过神来,连忙围了上去,这个野孩子他居然敢打安公侯府的二夫人,他真是胆子忒肥了。   不知天高地厚。   砰砰几声,青杏和青梅拍拍手灰,嘴角含笑站在孟晨曦身后。   哎哟……   安二夫人的丫环婆子统统倒地不起,有一个略肥的婆子还压在了安二夫人的身上,安二夫人被她压得直发飙,“下去!你是想挨板子吗?”   那婆子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伸手去扶她,“二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啪,安二夫人一巴掌甩了过去。   “二夫人。”   “一群没用的东西。”安二夫人指着孟晨曦一群人,骂道:“你们等着,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我等你!”孟晨曦危险的眯起双眼。   安大夫人挺着大肚子,吃的蹲下去扶她,“二弟妹,来,我扶你。”   安二夫人反手打了她的手背一下,愤愤的瞪着她,“谁要你假好心了?这么好心,刚刚我被人打时,你干嘛去了?”她目光狠毒的瞪着大夫人的肚子,暗暗咬牙。   贱人!居然让她顺利怀了孩子。   如果让她一举得男,那安府嫡长孙的位置又成了他们大房的了。这样,自己二房可就几代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转念一想,她伸手出去,抬眼眸中带泪的看向大夫人,“大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呜呜呜……”话都没说完,她就拿出手绢拭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没事!大嫂不怪你,起来吧。”安大夫人说着,又去扶她。   “夫人,她?”   “看看她想要干什么。”孟夏也瞧出安二夫人的异样,但她却不想插手。   “呃?”安二夫人故意一扯,把安大夫人扯倒在地上,她伸脚想要朝安大夫人的肚子踢去,却已被人抢先一步。   林曲儿夫人起安大夫人,“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安大夫人受了一惊,刚刚这么一摔,若是不小心小产了,那该怎么办?   她只觉后背骤凉。   安二夫人恨恨的瞪了林曲儿一眼。   林曲儿轻轻勾唇,轻声叮嘱安大夫人,“这位夫人,你怀着身孕,这种扶人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太危险了,谁知道刚刚那么慌乱的情况下,你会不会被人踢到肚子?”   说着,她瞄了安二夫人一眼,凉凉的笑了。   抬步走过去,她故意在安二夫人的脚上踩了一下,“啊……”安二夫人立刻如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来人啊,给我抓住她。”安二夫人躺在地上,抱着脚,痛得直冒冷汗。   痛死她了。   “是,二夫人。”   “我看谁敢?”兰宁从孟夏身后走了出来。   安二夫人瞪大了双眼,嘴唇翕翕,“兰宁郡主?”   “很高兴安二夫人还认得出兰宁。”兰宁笑了笑,突然目光一沉,冷咧彻骨,大声呵斥,“你们没长眼睛吗?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让你们二夫人这样躺在地上,引人遐想吗?还是她这样看着好看?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见,这里有不少男子吗?你们二夫人不要面皮,安公侯府还要脸面呢?”   安二夫人一听,气得两眼翻白。   听听兰宁这话的意思,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丫环婆子一听,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把安二夫人扶起来。   “大夫人,你没事吧?”兰宁笑着上前,亲切的询问。   嘶啦一声,随即是冲破屋顶的尖叫声,“啊啊啊……”   倪新瞪大双眼,连忙移开视线,嘴里轻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掌柜和小二也连忙别过头去。   安二夫人看着自己的拖地长裙被拦腰撕开,上好的绸裙成了一片碎布铺在地上。她恼红了脸,低头看着自己的白绫齐膝里裤,气得牙齿的打颤,“你…你…你……”   众人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纷纷低头偷笑。   孟晨曦转身过去,抱着孟夏的大腿,道:“娘,她可真不害羞,这么大冷天,她不穿棉裤。”他故意大声的喊道。   果然,外面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晨曦,可不能这么没礼貌。”孟夏嘴角抽了抽,含笑轻斥。   孟晨曦不满,声音更大了,“娘,她刚刚在人背后说三道四,说娘命硬克夫,还说儿子是一个拖油瓶。娘,你不是说,安公侯府的人都是知礼仪,懂羞耻的吗?可这个二夫人她怎么不一样啊?她刚刚那样,算不算是犯了七出?”   他这么一大声嚷嚷,外面的人全都大概的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议论声不时的传了进来。   安大夫人头都不敢抬,实在是丢人啊。   孟夏冷冷的瞥向安二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这个二夫人的确是给安公侯府丢脸了,她这样的人,连一个乡村野妇也不如。晨曦,等一下咱们去找你业哥哥可好?”   “好啊!好啊!”孟晨曦忙点头,“业哥哥说了,如果有人欺负我,或是欺负娘亲的人,一定要告诉他。他可以让人抄了她的家,灭了她的九族。”   众人一听,全都被吓住了,目光直直看着这对长得无害的母子俩。   这世上可马抄家,可以灭人九族,那可是当今圣上啊。   这两人是谁?   安大夫人想起孟晨曦刚刚的话,心跌入了谷底,想必这两人就是摄政王最爱的妻子和儿子了吧?这个庄雨晗啊,她这是把自己作死了。   众丫环婆子们也傻眼了,这么狂妄的话,谁敢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们也是吓坏了。   她们的二夫人就是嘴多了一点,平时有点什么小道消息就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说三道四,以为这样就能显摆自己的消息来得快,却不知祸从口出。   兰宁连忙冲一旁的丫环,道:“还不快点拿披风给你家二夫人包着,这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她是故意踩住安二夫人的裙摆,就是想给她一点难堪。   什么小寡妇,什么命硬克夫人?   她今天就要让这贱人嘴杂克自己,打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兰宁,你居然……”   “我怎么了?”兰宁奇怪的看着安二夫人,“你裙子都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安二夫人被臊得满脸通红,紧攥着拳头,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下这一口气,“你别仗着自己是郡主就欺负我,刚刚明明就是你踩住了我的裙摆。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兰宁听了,不怒反笑,上前,用力点头她的额头,骂道:“我就仗着自己是郡主,我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的?我告诉你,别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叫,小心我收拾你。”   “你是郡主也不能这么没有王法吧?我们安公侯府也不是这么任由人欺负的。”   “呵呵!”兰宁捂嘴笑了,一脸轻蔑,“你还知有王法啊?你刚刚说我孟姐姐命硬克夫,你这是在诅咒正在重建西凤的摄政王吧?你说说吧,你诅咒摄政王,这罪该怎么承担?”   安二夫人看了孟夏一眼,见对方目光凌厉,一看就是狠角色,她不禁有些后悔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理亏了吗?”兰宁并不放过她。   “兰宁郡主,你可不能含血喷人?那样的话,我可没有说过。”   “你说了。”   倪新指着她,一脸怒气,他手指着一旁的掌柜和小二,还有其她妇人、丫环婆子们,“他们全都听见了,郡主,你随便问一个人都可以。”   众人一听,纷纷垂下脑袋。   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无论是摄政王府,还是安府,倪府,都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惹得起的。   此刻,她们都后悔今天应安二夫人的邀出来了。   “李夫人,你来说吧。”兰宁看向李权的媳妇,淡淡的道:“我素闻李大统领为人光明磊落,也同样如此要求家人,我相信,李夫人不会有所隐瞒吧?”   “我……我……”李夫人紧揪着手绢,怯怯的看了看兰宁,又看了看安二夫人。   “怎么?不敢说?”兰宁目露不悦,“你怕得罪了安公侯府,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我,还有摄政王府和倪府?李夫人,你应该听李大统领说过,圣上对摄政王的感情,也该听说过,他们叔侄之间的深厚感情。若是让圣上知道,你们这些人围在一起诅咒摄政王,你说圣上会怎么办?”   轻轻软软的说完这一席话,兰宁优雅的笑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头皮发麻,她早就知道兰宁不是能惹的主,可今天才知道,兰宁竟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主,三言两语就把她的后路全部都堵死。她身子轻晃,身旁的丫环婆子连忙扶住她,“夫人,你怎么了?”   李夫人心想,装晕算了。   “李夫人,你可别装晕,装晕也避不开这事。”兰宁一句话,又堵了她的路。   李夫人心里那个怨啊。   庄雨晗啊,从今往后,你我再不会有来往。   被你害死了。   安大夫人站了出来,朝兰宁和不远处的孟夏行了一礼,“郡主,我弟妹并不是有心的,郡主,你就……”   “大夫人,你不在场,我就不怪了,可是现在你替她求情,这个我可是要生气的。她不是有心的就说了那样的话,若是有心的话,她岂不是要诅咒当今圣上?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她都敢。”   兰宁真的动了怒,谁来劝,谁就是惹火上身。   “兰宁,你可不能乱说,我没有。”安二夫人连忙自辩。   “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兰宁看向青杏,“青杏,她见到本郡主一不行礼,二出言顶撞,三还直呼本郡主的名讳。掌嘴三十,你可要用点力,若是声音不够响,本郡主连你一起打。”   “是,郡主。”   青杏活动了一下手指,嘴角蓄笑的走了过去。   众人瞪大了双眼。   兰宁优雅的坐了下来,“孟姐姐,晨曦,站着多累啊,快过来坐。”   “是,兰宁姑姑。”孟晨曦甜甜的应道,拉着孟夏走了过去。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兰宁姑姑了。   啪啪啪……   一声声,异常清脆。   众人听着,浑身僵硬,心都颤抖。   李夫人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安二夫人被打成什么样子。   “李夫人,你还不说吗?”兰宁幽幽的问道。   李夫人连忙福了福身子,轻瞥了一眼安二夫人,安二夫人瞧着她的眼神,立刻就喊道:“你…你不…能…乱…说。”   “青杏,打重一点,我听不见。”兰宁冷冷的下令,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威严,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上位者散出来的气息,慑人。   “是,郡主。”   青杏应了一声,手劲加重。   她的手都打痛了,这安二夫人的脸也快肿成猪头了,不过,兰宁说要加重,她就加重。   噗……   安二夫人吐出一口血牙。   “啊……”众人大叫一声,众夫人花容变色。   兰宁懒懒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血牙,“谁再不老实的,全都掌嘴。”   李夫人心中一颤,连忙应道:“郡主,安二夫人的确说了孟三娘命硬克夫之类的话。”   “我也可以作证,她的确说了。”   其她夫人见李夫人开了头,纷纷附合。   “我也可以作证,我们让她别说了,可她说摄政王在重建西凤是假,真正是在与西凤交战时,被掳失踪。”   “她还说了,摄政王早就被克没了……”   “她说,倪公子喜欢孟三娘,所以才强出头为她撑腰。”   “她说……”   安二夫人听着,脑袋嗡嗡作响。   完了,完了。   青杏听着,下手越来越重,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这黑心的妇人,该死!   孟夏张嘴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起身淡淡的扫了那些人一眼,“困了。”   “娘,走,咱们去找业哥哥。”孟晨曦连忙跳了下来,上前,牵着她的手,扭头看着兰宁,问道:“兰宁姑姑,你认识这些人吗?”   兰宁点头。   孟晨曦放心的点点头,“那行!咱们去皇宫。”   众人一听,吓得面面相觑。   “啊。”   有人痛呼了一声,孟晨曦回头,正好看到安二夫人掐了安大夫人一下,他勾唇上前,仰头看着安大夫人,“婶子,把你的手给我。”   安大夫人愣了一下,伸过去。   孟晨曦搭上她的手腕,点头,“婶子腹中的妹妹受了点惊吓,婶子要小心保养。”说着,他瞍了安二夫人一眼,“有些人,不值得你对她好,不必忍,忍来忍去,伤的是自己。这个拿着吧,我送给这个妹妹的见面礼。”   那是一块成色很好的玉佩。   安大夫人点点头,微微的笑了,“谢谢!”   她喜欢这个小孩子,眸光很暖,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的。   孟晨曦也很喜欢安大夫人,她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心善的人,只可惜,她的性子太软弱了一些,总是被那个恶婆娘欺负,他都看不下去了。   “婶子再见!”   “再见!”   出了百味斋,兰宁好奇的问道:“小晨曦,你告诉姑姑,你怎么知道安大夫人腹中的是妹妹?”   “把脉啊。”   “你会?”   孟晨曦翻了个白眼,看向一旁偷笑的小五,“兰宁姑姑,我师父是很厉害的好吗?”   兰宁挠挠头,笑了,“是哦。”   “倪公子,谢谢你的维护。”孟夏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一旁的倪新。   倪新摇摇头,“孟姑娘,真是对不起!让人以为我们……”说着,他垂下了脑袋。   “清者自清!倪公子是一个充满正义的人,就算今天她们议论的人不是我,而是其她公子认识的姑娘,我相信,公子也是一定会站出来的。总之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公子。”   孟夏避重而言它。   倪新点头。   孟夏微微一笑,“那就此别过。”   “孟姑娘,保重!”   “保重!”   一行人上了马车,孟晨曦吩咐,“去皇宫。”   “是,小公子。”   青杏她们上了马车就迫不得及的问道:“小五,那你一定知道夫人怀的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吧?”   小五莞尔一笑,“小小姐,双胞胎。”   双胞胎?   那就是两位小小姐了?   看着大伙微张着嘴巴,孟晨曦呵呵的笑了。这事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些日子他更努力,因为他将来要保护两个妹妹。爹爹说过,若想要保护自己爱的人,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经过刚刚在百味斋的那一幕,他更加相信这句话了。   爹,你放心!你不在家的日子里,我一定会保护好家人的。   议事大殿。   花公公走到沈守业身旁,轻道:“皇上,摄政王爷和晨曦公子来了。”   “皇婶和晨曦弟弟?”沈守业搁下笔。   “是的,兰宁郡主也一起来了。”   沈守业起身,“朕出去看看,你安排下去,让人送点心到长秋殿。”   殿外,众人见小皇帝出来,齐齐的行礼,“见过皇上。”   “都平身吧。”   沈守业抬手,上前,“皇婶,兰宁姑姑。”手轻轻的揉着沈晨曦的脑袋,低头看向他,“晨曦弟弟,今天怎么有空来找业哥哥?你要的书,我正想让花公公送去给你,如今你来了,那更好,可以一并带回去。”   “谢谢业哥哥。”   “傻瓜!你是我的弟弟,给你找几本书,这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要说谢谢呢?”沈守业牵过他的手,“走吧!到我长秋殿去坐,我让花公公去端点心了。”   “好!”   沈守业牵着孟晨曦走在前面,孟夏等人在后面跟着。   长秋殿。   花公公已差人沏了茶,等沈守业领着他们进去后,宫女们就已把茶端了上来。   “皇婶,兰宁姑姑,你们怎么今天有空一起来?我记得今天是海棠姑娘成亲吧?”沈守业的记性极好,虽然有政事要忙,他早已经让花公公带了礼物给海棠。   这一点,孟夏还是很感动的。   她身边的人,他都能记住,这说明他心里是有自己这个皇婶的。   孟夏笑了笑,“洪兴已经来把海棠接去沧城了。”   “业哥哥,如果有人欺负我,欺负我娘,还诅咒我爹了,你会不会给我撑腰?”孟晨曦心急了些,想到那安二夫人,他就很生气,恨不得沈守业现在就命人去把她抓过来,好好的惩罚一番。   沈守业皱眉,眸中怒火中烧,“谁敢?”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皇上,入宫前,我们准备去百味斋用点心,在那里遇到了安二夫人和一些官夫人,倪新正在和安二夫人理论,因为安二夫人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兰宁条理分明,缓缓的说出在百味斋发生的事情。   听后,沈守业大怒,用力往桌上一拍。   “来人啊。”   “奴才在。”花公公急急的进来。   “你立刻去把安侯爷给朕请进宫来,还有李权。”   “是,皇上。”   花公公应是,匆匆下去安排。   孟夏没有表态,因为自己是当事人,所以,她静等沈守业处理。   “皇婶,关于你和皇叔的婚事,我已拟旨,晚一点就让花公公去宣旨。皇叔的下落,守业没有让人停止寻找,皇婶不要着急,当务之急是好好的养身子。”   “谢谢皇上。”   “皇婶……”沈守业见她恪守礼数,本想让她私下不必如此,可转念一想,他又碱口。   算了吧!她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晨曦弟弟,你放心!业哥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嗯,晨曦相信业哥哥。”孟晨曦甜甜的笑了,   一旁,孟夏有些犯困,她现在不害喜了,不过变成了嗜睡。昨儿一夜和海棠聊天,早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她是真的困了。   不过知了多久,孟晨曦就率先起辞,“业哥哥,我先陪我娘回家。”   “好!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让安侯爷给一个交待的。”   “嗯。”   “花公公,你替朕送送皇婶和兰宁姑姑。”   “是,皇上。”   沈守业端起微凉的茶,轻啜了一口就撂在一旁,他双眼微眯,双手捏成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起身走向寝殿,从龙榻上的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瓷瓶。   那是在城南别院的后山顶大树上,他父皇小时候留下的。   这些日子,他累了,或迷茫了,就拿出来看看,总是能从中得到一股继续向前的力量。   拧开瓶盖,他看着熟悉的字体,心里却还是很乱很乱……“皇叔,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守业的身边不能没有皇叔,还有晨曦和皇婶,他们都需要皇叔。皇叔,你快回来吧!”   长秋殿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人进去打搅他,过了不知多久,花公公从外面进来,“启禀皇上,安侯爷和李大统领在议事大殿外侯着。”花公公悄悄瞥去一眼,发现小皇帝眼角似乎还有泪珠。   “嗯,朕马上就去。”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啊,这个时候,一直如山般让他依靠的人不见了,他独处时,内心应该还是脆弱无助的。   “是。”   花公公立在一旁,垂首。   沈守业悄悄擦去泪水,起身,大步往外走。   “参见皇上。”安侯爷和李权一同进了议事大殿,齐齐行礼。   沈守业一反常态,没有立刻让他们起来,而是冷冷的端睨着。二人心里有些发怵,暗暗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皇上,慕王爷在殿外侯宣。”   “快快宣慕爱卿进来。”小皇帝一扫方才的冷淡,对于慕王爷的到来,表现得很热情。   安侯爷和李权蹙眉,两人心里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臣参见皇上。”   “快快平身。”   “谢皇上。”慕王爷看了一下旁边还跪着的两人,抬头看向小皇帝,道:“皇上,老臣奉旨去了一趟灵觉寺,悟觉方丈说,摄政王爷为国忧民,重建西凤,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婚期推迟,此为摄政王爷的公德,可行。”   “好!皇叔传信回来,怕是过年他也不赶回来了。朕心中本有愧,现在方丈这么说了,那朕也就放心了。”   慕王爷点头,又道:“重建西凤,小五姑娘捐了一百万两黄金,孟姑娘捐了二百万两黄金,目前,所有捐款已送往西凤。”   安侯爷和李权又是一怔。   居然这么多。   “好!办得好!”小皇帝一脸欣慰,想了一下便吩咐,“慕爱卿,此事你与大理寺和礼部这边商量一下,看看对于小五姑娘,还有朕的皇婶该给予什么样的赏赐?”   “臣遵旨。”   小皇帝点点头,目光触及安侯爷和李权时,却是沉了几分,“安侯爷,李大统领,你们都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   “安侯爷,朕记得,贵府的二夫人是振国公府那的旁系嫡女吧?”   安侯爷连忙点头,“回皇上的话,是的。”   他粗略听了一些下人的禀报,只知这二儿媳妇嘴多,在外惹了事,并不知她到底惹了谁。现在听小皇帝这么一提,他心里有些明白,小皇帝为何一来就发难于他了。   这个一张嘴四处惹事的二儿媳妇,看来是给他惹下大麻烦了。   “回去,把这贱妇休出安侯府,省得将来连累了安家上上下下。”小皇帝直言而出,目光看向李权,“李爱卿,你向来行事光明磊落,重情义,希望李府的人也能如此。”   “是,皇上。臣回去一定会严加管治。”   “嗯,朕相信李爱卿。”   李权蹙眉,心想,这是出什么事了?   慕王爷地一旁听着,有些糊涂,他刚从灵觉寺赶回来,并不知道百味斋的那些事情。突然就听到这些事,感觉一定是出啥事了。   “安侯爷,摄政王在西凤操劳,连婚事都要往后推,此大情大操,试问天下几人能有?朕不想听到任何子虚乌有的传言,尤其是像安府这样的人家,传出什么摄政王爷失踪,摄政王妃命硬克夫这话,你认为合适吗?”   小皇帝冷冷的点明。   安侯爷一听,双腿一软,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这话不是出自你口,何来恕罪之说?你下去查明了,涉事的,传也谣言的,一律不得宽恕。摄政王爷失踪这事,朕倒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吹来的风?这是想要挑起事端,还是被哪个有心人利用,想要乱国扰民,朕心里很好奇啊。”   安侯爷全身发冷。   这种谣言,如果出自他们安侯府,那可是灭九族的事。   他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玉石地砖,可这冰冷却不及他心中的冷意。   这个庄雨晗啊。   贱妇。   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迟早会把安侯府给搭上去。   “花公公。”   “奴才在。”   “把酒给安侯爷带回去。”   “是,皇上。”   花公公匆匆去取了一个火红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端了过去给安侯爷,“侯爷,这是皇上赐给二夫人的,烦劳侯爷……”   “算了,花公公,你亲自陪着安侯爷回侯府一趟吧。”   “是,皇上。”   小皇帝看向安侯爷,意味深长的道:“安侯爷,你退下吧。”   “是,皇上,臣告退。”   花公公和安侯爷一同离开,小皇帝看向李权,语气听不出起伏的道:“李爱卿,彻查摄政王失踪的消息从哪而来。”   “是,皇上。”   “下去吧。”小皇帝有些疲惫的挥手,单手支额。   “是,臣告退。”   议事大殿上,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许久,小皇帝才松开手,神情脆弱的看向慕王爷,“慕叔公,皇叔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对!一定会没事的。”   “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呢?”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皇上,摄政王吉人自有天相,如当年,他不也一样回来了吗?皇上放心吧!摄政王心系皇上,还有摄政王妃母子,他不会不回来的。”   “真的吗?”   这个时候的小皇帝,他褪下了所有的盔甲,他只是一个失去亲人消息的孩子。   “真的!一定会回来。”   慕王爷斩钉截铁的道。   ……   街道上,传来阵阵香味,连山和连水摸着肚子,口水不停的流。他们跟在沈望后面,几次想喊他,却都又忍了下来。   这个公子说的没有错,沙漠外面有吃的,有喝的,真的像是天堂一般。可是,他们好饿,那些吃的喝的,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们只能看,只能闻,就是不能吃。   好饿啊。   连山扭头看向街道一旁热呼呼的大包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姐姐,我……”   “别说了,快点跟上,公子进去了。”   “啊?”连山惊讶的看着沈望进了一家铺子,心喜,这是要进去吃东西吗?   “姐,快点,有东西吃了。”   姐弟二人连忙跟了上去,门口的小二把他们拦了下来,“停停停,你们这是来当东西?”   “什么是当东西?”连山好奇的问道。   那小二皱起了眉头,挥手,“走走走!别在这里找事。”   “我们不是找事,我们是找人,我们的公子进去了,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一位。我们……”连山着急的解释,踮着脚尖往里面看去,却没有看到沈望的身影。   “小二,让他们进来。”掌柜的在里面发话。   “是,掌柜的。”   小二不解,便掌柜的说放人,他也不敢不放。   连山和连水进了当铺,好奇的张望,有一位小二迎了出来,“两位,请里面坐。”   “哦,我们公子呢?”   “正在里面喝茶。”小二客气的应道。   他也不知刚刚那一位是谁?只是他拿出一支木钗后,掌柜的态度就变得十分热情。   “这位公子,这支木钗?”掌柜的手里拿着檀木钗。   这是他们前门主的手笔,他认得。   沈望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然后搁下,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自带的高贵气质,尽管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沈望抬眼看了过去,问道:“这里是无影门的产业吧?那掌柜的可认识孟夏?”   掌柜的双眼一亮,“那是我们的前门主。”   “前门主?”沈望蹙眉,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无影门发生了什么?   “前沧城阁主,现在是我们的门主了。”   “洪兴?”   掌柜的一愣,没有想到他连洪兴都认识。   “对的,就是洪门主。前门主虽不管门中之事,但是,我们众门徒都还当她是门主,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掌柜的说着,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问道:“敢问公子是?”   看着沈望,掌柜的突然觉得有些面熟,脑中灵光一现,他哎呀一声,用力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这是摄……”   沈望托住了要下跪的他,“出门在外,不用如此多礼。”   ------题外话------   还有一章,明天才能码完了,么么哒。 152章 圆满(3)第一卷完结,必戳   “真是?”掌柜的惊喜万分。   沈望点头。   “前不久,我们各地各处各点都收到了门主的密令,到处寻找王爷的下落。”掌柜的很兴奋,没有想到沈望居然自己找上门来,更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落泊。   “掌柜的,即是如此,那能否备辆马车给我,我要回栾城。”   “好好好!王爷放心!我立刻让人去办。”掌柜的连连点头,“小二,快带客人到后院梳洗,备饭菜。”   “是,掌柜的。”   掌柜的笑着伸手做了个请势,“王爷,请移步后院。”   连山连水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掌柜的如此客气,还听着他喊沈望什么王爷,他们彻底的糊涂了。   “这两位是?”掌柜的发现了发愣的两人。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哦哦,两位恩人,请随老夫来。”掌柜的一听,态度非常客气。   连山和连水晕乎乎的被人带到房里,梳洗更衣,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们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连水摸着手上的质感很好的裙子,突然的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下。   咝……好痛。   这果然不是在作梦。   “姐,你好了没有?”门外,连山在敲门。   连水收回心神,应道:“好了,就来。”   嘎吱,连水看着门口满脸害羞的连山,不禁瞪大了双眼,他也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头发束起来了,现在这样子打扮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连山有些不好意思,扯着衣服,“姐,公子让我来叫你去吃饭。”   连水回神,点头。   “连山,你这样打扮,挺好。”   “姐,真的吗?”   连水点点头。   连山笑了笑,“姐这一身也好看,如果能像外面的姑娘那样,梳个高一点的发髻,再配上一支钗,那样姐一定会是一个大美人。”   “小子,你就知道看美人儿。”连水好笑,打了他一下。   “姐,我说的是真的。”   “行啦!走吧,别让公子久等了。”   “姐。”连山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姐,公子真的是王爷吗?我听那掌柜的是这么喊他的?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尊重公子。”   “我想是吧。”连水的声音略低。   第一眼就觉得沈望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如今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也是毫无疑问的。   “姐,我们是遇到贵人了。”连山喜不胜喜。   连水叮嘱,“听公子安排,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姐,我没想。”连山连忙解释,“我能有个家,能有吃有喝的,这样就满足了。”   “反正,听公子安排便是。”   “行!姐,我都听你的。”   姐弟二人来到花厅,桌上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沈望坐在主位,掌柜的立在一旁。   沈望已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圆领团花锦袍,同色镶玉发带,更显高贵气质。连水移开视线,见掌柜的站着,她也不敢坐了,有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感觉。   “坐吧,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沈望指了指一旁,示意他们坐下来,“掌柜的,你先去忙吧。”   “是,王爷。”   连山和连水站着不动,沈望端起碗筷,道:“快坐下吃吧。”   “是,王……”   “还像以前一样,叫公子吧,这样路上行走也方便。”   “是,公子。”   姐弟二人坐了下来,三人一起静静的吃饭。   当铺门口,掌柜的早已备了马车和干粮,还给每个人都备了新衣服,一切路上要用的东西。   “爷,一路顺风。”   “掌柜的,谢谢你!”   掌柜的忙摆手,“爷,你这话就是在折煞小的了,且不说孟门主对我们有恩,就是王爷对大晋百姓的恩情,那也不是这一点东西就可以报答的。”   “如此,那沈某就收下了,谢谢!后会有期!”   “爷,这个地图收着,小的已标好了回栾城的路线,祝爷一路顺风。”掌柜的递上一个油布包。   沈望接过,点头,微笑拱手。   “爷,再见!”   “掌柜的,再会!”沈望撂袍,跳上马车。   马车徐徐往南方而去,掌柜的看着渐行渐远的,突然用力一拍大腿,“完蛋了!我居然忘记给门主传消息了。”掌柜的匆匆去柜台写了一封信,让人发了出去。   这个好消息,他没有传送出去。   ……   小年夜。   大晋处在南方,可仍旧还是很冷,天空阴沉沉的,几天都没有看到太阳,似乎它也冬眠了。   “夫人,天冷,你在院子里就披上披风吧。”林曲儿拿着披风过来,轻轻的披在孟夏身上,“夫人,你等一下,我去取手炉。”她跟在孟夏身边多年,知道她畏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有时在被子里捂一晚都还是冰冷的。   “院子里也不是很冷。”   林曲儿携过她的手,皱眉,“手都像铁一样了,还不冷?”说完,她急急的去了手炉过来。   青杏和青梅她们在帮着秦美华打扫,孟氏夫妇在厨房里包饺子,今天是小年夜,大晋有吃饺子的风俗。   孟夏抱着暖暖的手炉,可心却还是冰冷的。   “曲儿,你也去帮她们吧,我一个人走走,等一下我去书房找晨曦。”   别院里就他们这些人,眼看要过年了,这喏大的别院,打扫起来还是很累人的。   “好!”林曲儿点点头,“那夫人小心一点。”   “噗……”孟夏噗嗤一声笑了,“曲儿,这里是自己家里,你是怕我迷路了,还是我已经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   “我,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孟夏抬手,笑了笑。   林曲儿也笑了一下,转身去收拾孟夏的房间。   孟夏出了大门,准备去山上走走。   “夫人,你这是要上哪呢?”门房江伯见她一人出门,便上前问了一声。   “江伯,我闲着没事,我想去山上走走。”孟夏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想起刚来时,那满山遍野的红枫叶,一切都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眨眼间却已人物皆非。   哒哒哒……   有马车向别院驶来,孟夏举目望去,认出了那是兰宁的马车。   马车停下,兰宁就从上面跳了下来,看着孟夏就站在大门口,她笑着过去,“孟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呢?这是要上街?”   “不是!我想去山上走走。”孟夏摇摇头,“你怎么过来了?今天可是小年夜,你就丢下你父王一人,你也太不孝了吧?”   “我父王怎么会是一个人,他不是还有侧妃,还有妾室,还有庶子庶女吗?那些人可热情了,哪个不围着他,生怕他渴了,饿了的。”兰宁笑了笑,语气中夹带着此许不悦。   孟夏上下打量着她,携过她的手,“怎么?你吃那些人的醋了?”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吃什么闲醋。我若是这么就吃醋了,那我这些年可不就是在醋坛里长大的?”兰宁噘了噘嘴,一脸无所谓。   她的母妃死得早,可她父王虽然一个妾室一个妾室的收,庶女庶子一堆,可却从没有扶正哪一个,或是再迎娶正妃。正经的嫡女也就她一个,她平时不爱和那些人搅在一起,所以,这才有了她以前那清冷的性子。   后来,她认识了孟夏,骨子里温情,甚至是泼辣都被激发了出来。经上次百味斋一战,现在栾城谁不传她兰宁郡主是一个泼辣角色?她是一战成名,生生的扭转了多年来,众人对她的评价。   那天回到王府,她父王还找着太医,搞笑的还找了一个道士,说什么怀疑她不是生病了,就是中邪了。   那些人被她赶了出去,父女二人也鲜少的来了一场秉烛夜谈。   多年的心结,解开了不少。   兰宁喜欢来城南别院,因为,在这里她能感受到家的温暖,看着孟家人的相处方式,她总有一种向往的感觉。   或许,这样的生活是她渴望而又不可得的。   孟夏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走吧!陪我到山上走走,在山项上,可以一览整个栾城。”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兰宁说不吃醋,她却看得明白,兰宁就是吃醋了。   多少了解她的成长经历,有些事情,有些心结,需要时间去解开。   “好啊!”   “夫人,又有马车来了。”江伯指着正朝这里赶来的马车。   孟夏和兰宁面面相觑,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上门?   两人站在门口等,等着马车停在大门前。   油毡马车上挂着孟字灯笼,孟夏瞧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大概猜出马车的主人了。   “祖母,灵儿扶你下来。”马车停下,里面立刻传来孟清灵娇滴滴的声音。   兰宁也皱眉,怎么又是这个没脸没皮的孟清灵和孟家老太婆?   “孟姐姐,要不,咱们走吧?”   真心的不想看见这两个倒胃口的人。   “等一下,看看她们来这里做什么?”孟夏摇摇头,整好以暇的等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丫环撂开车帘,看到孟夏就站在大门口时,不由一怔,随即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   孟清灵和孟老夫人相视一眼,心想,孟夏怎么会知道她们要来?这么早就在大门口迎接了?孟老夫人满意的笑了笑,总算是有了规矩,知道要尊重她这个祖母了。   “夏姐姐。”孟清灵钻出马车就笑眯眯的打招呼。   孟夏颔首,算是回应。   孟清灵目光略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孟夏暗笑,却不理会她,目光看向由孟清灵扶着出来的孟老夫人,淡淡的唤道:“祖母。”   “嗯,夏儿有心了。”孟老夫人出了马车,站在上面,趾高气昂的朝孟夏伸手,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孟夏过来扶她,而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气得咬牙,正想发难却听兰宁撒娇般的道:“孟姐姐,你也真是的,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要多休息,我不就来串个门吗?这还劳你亲自来大门口接啊?”   “呵呵!”孟夏拍拍她的手,“你可是我的贵客,当然要迎接。”   孟老夫人听了,气得浑身颤抖。   这个野丫头,原来不是在这里等她。   “祖母,你很冷吗?”孟夏一脸无辜的看着孟老夫人,随即吩咐一旁的丫环婆子,“还不快点给老夫人取件披风过来?”   “是,大小姐。”   孟府的下人都知道孟夏的身份,自然是言听计从,不敢得罪的。   孟老夫人暗暗攥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和了一些,“你爹娘呢?”   “今天是小年夜,我爹娘在包饺子呢。”孟夏也不请她们进去,她那样子似乎就把她们堵在这里说话了,“祖母,清灵妹妹,今天是小年夜,你们怎么有空过来?难道不该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饺子吗?”   闻言,孟老夫人面色骤沉。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们就跟这别院里的人不是一家人了?   “孟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老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要发飙。   “祖母,你老人家可不能生气,前几天,我听人说,安公侯府的老夫人就被气得中风了。听说中风的人,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了。”孟夏说着,又劝,“祖母,这天冷,没事就别在外头,省得着凉了。这大过年了,人家开开心心的,你却要喝药养身子,这多不好啊,你说是吧?”   “你…你……”孟老夫人揪着手绢,恨恨的瞪着孟夏。   她这是存了心的在诅咒她吧?   “祖母,你别生气。你别忘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孟清灵眼看着孟老太夫人快忍不住了,连忙安抚她。   孟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孟夏,道:“夏儿,不让祖母进门?”   孟夏笑了笑,让开身子,“江伯,领老夫人和堂小姐进去。”   “是,夫人。”   江伯走过来,伸手做了个请势,“老夫人,堂小姐,请随老奴来。”   孟夏扭头看了兰宁一眼,“咱们走吧。”   兰宁点头。   两人不现会身后孟清灵和孟老夫人那吃人的目光,沿着小路朝山上走去。   “孟姐姐,那两人怎么这么讨人厌?这过小年的,她们也要来倒人胃口。”路上,兰宁气呼呼的道。   “所以,咱们才更要去山上走走。”孟夏笑了笑,这种极品,如果不是看在孟氏夫妇的面上,她早就让人轰出去,决计不会让她们进大门的。   什么狗屁亲人?暗地里诅咒你千万遍,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亲人,她可要不起。   孟文正式到栾城上任了,平谷城那边,孟家老宅只住着一些庶子女们,孟老夫人跟孟文一小家迁到了栾城。这些日子,她们也来过一两次,不过都有孟大夫人陪着。   这孟家老宅的人,也就一个孟大夫人进得了孟夏的眼了。   可惜啊,她竟有一个孟清灵这样的女儿。   真是败笔。   兰宁笑了笑,两人并肩往山上走去。   “哇,这里真的可以看到整个栾城,好美啊!”兰宁站在大石头上,看着脚下的栾城,高兴的喊了起来。   孟夏站在她身旁,幽幽的道:“若是晚上,站在这里看风景,那样更美。万家灯火就像是天空里的星星一样,一眨一眨的,闪闪发亮。”沈望夜里带她来过这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一直等到日出。   闻言,兰宁扭头看去,见她目光迷离,心疼不已,握紧了她的手,“孟姐姐,你一定很想叡安哥哥吧?”   “想!”孟夏点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会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孟姐姐,叡安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不会忘记了回家的方向。以前错过你一次,他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兰宁坚信,沈望一定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一定的。   “嗯,我相信他!”   兰宁圈手,大喊:“叡安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回家吧!我们都在你!”   声音清脆,响亮。   “呵呵!”兰宁扭头看着孟夏,笑道:“孟姐姐,你也来喊,叡安哥哥一定可以听到的。”   孟夏笑了笑,点头,学着兰宁的样子,大喊:“沈望,我们在等你回家,回家吧——”   他说过,不能忘,不敢忘!   希望他信守承诺。   “孟姐姐。”兰宁摇晃着她的手,笑看着她。   “我没事!我可以等他,一定可以等到他回家的。”   “嗯,一定能。”   两人相视一笑。   别院里,自孟老夫人和孟清灵来了之后,就气氛不对了。   “老夫人,堂小姐,请喝茶!”林曲儿奉了茶进来,轻声嘀咕,“奇怪,夫人说在院子里走走,可人怎么不见了?”   “你找夏姐姐?”孟清灵问。   林曲儿点头。   “夏姐姐和兰宁郡主一起走了。”   “走了?”林曲儿蹙眉,这兰宁郡主是什么时候来的?   “对啊!”孟清灵点点头。   林曲儿拿着托盘出去,随即就去找江伯,“江伯,夫人和兰宁郡主去哪了?”   “夫人说去后山走走。”江伯应道:“曲儿姑娘,找夫人有事儿吗?”   “没事!就是问问夫人上哪了,她说在院子里走走,我没找到人,所以过来问问。”林曲儿站在门口犹豫,这到底要不要上山一趟呢?想了想,她就对一旁的江伯,道:“江伯,我上山一趟,你进去告诉青杏她们一声。”   “好!我这就去。”   林曲儿也上山去了,不想回去看到孟老夫人和孟清灵那两张嘴脸。   孟老夫人和孟清灵被人撂在花厅里,除了林曲儿奉了茶进来后,便再没有人来过问。等了许久,孟老夫人终是发火,怒斥一旁自己带来的丫环婆子,“你们还不去通知六爷和六夫人一声?就说老夫人和堂小姐过来了。”   “是,老夫人。”   不一会儿,孟氏夫妇就匆匆从厨房过来,“母亲,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这里了?”孟老夫人不悦。   王氏一怔,连忙改口,“母亲说笑了,儿媳不是这样的意思。”   “哼!”孟老夫人冷声一哼,“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六叔,六婶,祖母也是看着小年夜了,所以过来看看六叔六婶,也顺便看看摄政王是不是回来了?”孟清灵乖巧的接下话,也顺便提醒了孟老夫人。   孟武点头,看向孟老夫人,“母亲,儿子正想着大年初一去大哥那里给母亲拜年。”   “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不一样吃饭?”孟老夫人问。   王氏看向孟武。   孟武蹙眉,有些犹豫,孟夏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和他们一起吃大年三十的饭?   孟老夫人见他犹豫着,心中冷哼不已,“这么为难?还是这也要请示一下你的好闺女?”   “母亲,这事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不知夏儿那天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大年三十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孟老夫人不悦。   “我业哥哥要来,所以,哪也去不了。”孟晨曦走了进来,一脸冷肃,刚刚他已经外面听了这老太婆的种种刁难,他敛起不悦,神色淡淡的行礼,“晨曦见过太祖母。”   孟老夫人刚想发难,可听到孟晨曦喊她太祖母,她又不好发作。   “晨曦,真乖!”   孟晨曦走到了王氏身边坐了下来。   “既然皇上要来,那我们也一起来热闹热闹吧?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这样聚在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孟老夫人立刻就改了主意,既然你们不去,我们来便是。   皇帝也来,那正好可以给孟文一个接近皇帝的机会。   表现表现,兴许将来还有助于升官。   “太祖母,这恐怕不行!我业哥哥不喜人多,更不喜一些不相熟的人处在一起。如果惹他生气了,那可是要砍头的。”孟晨曦立刻就拒绝,淡淡的扫了孟清灵一眼,皱眉。   孟武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怎么会不相熟呢?”孟老夫人拉过孟清灵的手,伸手抚上她的腹部,笑眯眯的道:“你灵姑姑的腹中的这个,可是你的亲弟弟。”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外面端着点头就要进来的秦美华更是手一滑,点心连盘一起掉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亲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孟清灵这未出阁的姑娘,腹中怎么会有孩子?   王氏率先回神,彻底发飙了,“母亲,你在平谷城,那也算是女子中数一数二有声望的人。清灵打小就在你身边长大,或多或少,目儒耳染也该有母亲的几分清骨,母亲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们就当没有听见,母亲什么也没有说。”   这是专捏她这个软柿子吗?   什么亲弟弟?   这还要不要脸?   可别再惹她,她的闺女苦了这么多年,如今谁敢再谋算她闺女的幸福,她可是要拼命的。   想死的,她送上西天。   孟老夫人一愣,没有想到软趴趴的王氏竟敢这么跟她说话,她面色一变,眸光染霜,“王佩兰,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亲?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你虽是一品夫人,可也不能目无尊长吧?”   “母亲,想要人尊重,这人首先得自重吧?”王氏反驳。   孟武想笑,不知为何,他很喜欢这样的王氏。   以前,她一直柔柔弱弱的任人拿捏,就是私奔也是听从他的安排,现在为了孟夏,她能挥出自己的利爪,这样很好。   “好好好!”孟老夫人气得够呛的,满脸通红,手指颤颤的指着王氏,骂道:“好你个王佩兰,你这在骂我不自重吗?我今天就把话撂明白了,灵儿肚子里有摄政王的孩子,这事你们不认可不算数,咱们就等摄政王回来。我倒要看看,摄政王是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   “你们说是就是了?”王氏冷哼。   孟清灵眸中迅速的染上水气,“六婶,在平谷城时,夏姐姐失踪了,摄政王喝闷酒,喝醉了就拉着清灵的手,一直叫夏姐姐的名字,清灵求了他好久,他都以为清灵是夏姐姐。六婶,咱们都是女人,哪有男人那力气,所以,清灵就……呜呜呜……本也想着,摄政王对夏姐姐用情至深,我不能打扰了她的幸福,可是,这肚子……”   说着,她又嘤嘤的哭了。   孟灵清豁出去了,把脸皮撂一边,这样无耻的话也当着孟武的面说了出来。   孟武用力一拍桌面,双眼瞪如牛铃。   “不可能!沈望怎么也不可能把你当成夏儿了。”   “六叔……”孟清灵扑进了孟老夫人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孟老夫人更气了,呵斥,“孟武,有你这样当人叔叔的吗?”   “母亲,我就是为她着想才不让她行差踏错。”   “白虎。”孟晨曦大喝一声。   “公子。”   “把这个疯女人,还有这个老太婆,全都丢出去。”   “是,公子。”白虎拱手应是,转身走向孟清灵和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大喝一声,“谁敢?”   “小爷我敢。”孟晨曦站在凳子上,目光与孟老夫人平视,他眸光如冰,冰冷狠绝,“白虎,你还愣着做什么?”   “不能这样!我肚子里还有摄政王的孩子呢?”孟清灵抱着肚子,大喊大叫。   孟晨曦冷冷一笑,“白虎,打!把她孩子里的孩子打出来,小爷要与那孩子验亲。如果真是我的亲弟弟,小爷就保证让我爹八抬大轿迎她进门,若是有假,我让她来得了,回不去。”   “不,不,不!”   孟清灵看着越走越近的白虎,真的要被吓死了。   这个死野种,他说什么屁话?还能验亲?   “我不相信验亲这一说。”   “由不得你不信,或是我请旨让太医来验?”孟晨曦周身寒气外泄。   他最是不能忍这种人,正好他心里有事压得慌,她自己撞上门来,可就怪不得他发狠了。   “啊……”孟清灵尖叫一声,紧随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她人已被丢在桌子上,肚子正对着桌角,然后再掉在地上。孟清灵抱着肚子,脸色苍白,痛得在地上打滚。   “祖母,救我,救我……”   腿上,热流直下。   孟老夫人见孟清灵的裙子一下子就被染红一片,嗷了一声就扑过去,“灵儿,灵儿,你别吓祖母。”   “祖母,痛……”   王氏和秦美华面色微变,但想到此人的卑鄙,她们硬着心肠别过脸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孟老夫人吓得六神无主,“孟武,快让人救救灵儿。”   孟武站着不动。   孟晨曦凉凉的说了一句,“一时半会死不了。”说着,他吩咐白虎,“白虎,你去请我师父过来,我们要以血验亲。”   以血验亲?   孟清灵的脸色更白了。   这一刻,她后悔下了这么一步足于悔一生的棋了。   她是怀孕了,可这孩子却是那个流星的。她未婚先孕,本是闺誉尽失,她又一直放不下沈望,也妒忌孟夏将要成为摄政王妃,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在平谷城,的确有一次她遇到了醉酒的沈望。   不过,人家不是错认了人,而是将她轰走。   她颠倒是非,只是想将错就错给自己谋一个好的未来。   不能成为摄政王府的正妃,她总该有一个侧妃的位置吧。   可她的如意算盘是彻底的打错了,这些人都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唬弄的,她赔了闺誉不止,现在恐怕是连命都要搭上去了。   “祖母,救我,我快不行了……”说着,她两眼一翻。   孟晨曦勾唇笑了笑。   想晕,门都没有。   他上前,用力掐了一下孟清灵的人中,她立刻就醒了过来。   孟晨曦冲着她咧嘴一笑,那眼神让孟清灵无由的感到害怕,“你要干什么?”   “灵姑姑,我不要干什么?我只是想要救救你。”孟晨曦笑了笑,“如果待会以血验亲后,真如你所说,那你就是摄政王府的侧妃了,如果不是,那你也可以干干净净的嫁人,这不是挺好的吗?”   “不!你是要杀了我,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就是怕我的孩子夺了该属于你的一切。”孟清灵死鸭子嘴硬。   这事她决定硬撑到底。   孟老夫人一听,却是松了一口气。   “灵儿,晨曦说的也有道理,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后,将来和摄政王不怕没有孩子。”   孟清灵听了,直接想要再晕倒。   这话说得,她还是嫡亲的祖母吗?   本是女人,遇上这事,若是旁人,王氏也是于人不忍的,可一想到孟清灵和孟老夫人的那些心思,她哪有什么不忍,恨不得亲手解决了这两个极品人渣。   没见过谁这么惦记堂姐夫的。   恶心的。   就是死在面前,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五来了,花厅里一股血腥味,白虎已跟她说明了一切。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孟清灵,直接从桌上取了一个茶杯,取了孟清灵裙子上的血,又示意孟晨曦滴血。   本不用这么复杂,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让她们心服口服。   孟清灵吓得半死,眼睁睁的看着孟晨曦的血滴进杯中。   不,不要!   孟老夫人双眼放亮的看着,完全没有一丝心疼,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   小五往里面滴了药水进去,轻晃了几下,然后,摇头。   “血不能相融。”   天下人皆知,骨血相融,这才是亲兄弟。   如今一句血不能相融,这足以说明了真相。   孟清灵彻底的晕了过去。   孟老夫人身子轻晃,目光呆呆的看向孟清灵,突然嗷了一声,扑过去,“灵儿,你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用力的摇晃着孟清灵,完全没有注意到孟清灵的裙子染得更红了。   小五蹙眉,按说这种人渣,死了也不值得可怜。   “灵儿……”孟文夫妇冲了进来,看着孟老夫人发了疯似的摇晃倒在血泊中的孟清灵。武文冲上去,用力扯开孟老夫人,焦急的唤道:“灵儿,灵儿,你怎么样了?”   “哎哟。”孟老夫人的头撞到了墙角,痛得哟哟直叫。   尽管她叫得再大声,也无人理会她。   青杏和青梅听到声响赶了过来。   书房里的孟阳和孟冬兄弟也冲了进来,兄弟二人看着一室血腥,气氛诡异,连忙冲到自家爹娘面前,“爹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她们找虐而已。”   兄弟二人齐齐看向孟晨曦,眉头紧皱。   什么事情竟让孟晨曦一个孩子气成这样,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断定,一定又是孟老夫人和孟清灵上门来寻事了。   小五终是蹲下身子,往孟清灵身上扎了几针,孟清灵幽幽的醒了过来,看见自家爹娘,便哇的一声哭了。   “爹娘,你们要为女儿作主。”   还要为她作主?   孟晨曦冷笑不已。   “灵姑姑,你说你怀了我爹的孩子,你上门来找事,这个我不跟你计较。我好人做到底,跟你腹中的孩子来了一个以血验亲,还承诺若真是我兄弟,我会劝服我爹八抬大轿迎你进门。可是,你满嘴胡言乱语,这孩子明明就是一个野种,你还想要栽赃在我爹头上,试问,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是想要伯公丢了官职,还是纯粹不想要闺誉了?”   后面进来的人一听,或气,或恼,或羞愧……   孟文夫妇的老脸丢光了,恨不得钻进地里,永远不出来。   啪的一声。   孟文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说,这到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怎么可以……”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花籽,你是小姐的贴身丫环,你来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孟大夫人一声冷喝,花籽立刻就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夫人,花籽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说?”孟大夫人给自己身边的婆子示了个眼色,那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上前,啪啪就几了花籽几巴掌。   孟大夫人喝问:“说是不说?不说就打人牙子来,打发出去。”   花籽一听,连连磕头,“夫人饶了花籽吧,花籽说,花籽说……”   花籽心知,若不坦白,或许连命都没有了,便不敢再为孟清灵隐瞒,一五一十的将那晚在平谷城客栈的事情说了出来。   “孽女。”孟文甩了孟清灵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我孟文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来人啊!抬回府去,身子养好后,送去【无念庵】。”   “爹,你不能这么对待女儿……”孟清灵大哭大喊,用力的抓住孟大夫人的手,哭着哀求,“娘,你替女儿求求情,女儿不能去那样的地方。”   让她出家,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那里不错!我同意你爹的意思。”孟大夫人眸中含泪,硬着心肠抽回自己的手。   除了那地方,她也想不到哪里适合孟清灵。   作孽啊!   她真的后悔把孟清灵交由孟老夫人来教养。   可惜,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孟文大喝一声,“人呢?快点把小姐抬回府去。”   到底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孟老夫人听到孟文夫妇的决定,当下就不愿意,“不行!不能把灵儿送去那地方,我不请允许。”   “娘,以后,灵儿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孟文长叹了一口气,“娘,孩儿明日就让人送你回平谷城。”   回平谷城?   孟老夫人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上前指着孟文,怒骂:“孟文,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娘的?你这个良心被狗吃的东西,你长本事了,可以不要我这个老太婆了……我…我…”   孟老夫人手指颤颤,突然倒地不起。   “娘。”孟文夫妇扑了上去。   孟老夫人已经眼斜嘴歪,再也讲不话来了。   小五站在一旁,摇摇头,道:“送回府上去吧,她中风了。”   “来人啊!快快快,快抬老夫人回府。”孟大夫人连忙又喊了已吓坏的丫环婆子们,众人七手八嘴的把孟老夫人和孟清灵抬出城南别院。   孟大夫人走出花厅又折了回来,握紧了王氏的手,一脸羞愧的道:“佩兰,这事是我们不对,对不起!”说完,她转身就匆匆离开,实在是没有任何颜面留在那里了。   果然,孟老夫人和孟清灵都是走着进来,抬着出去的。   孟晨曦却仍旧气愤。   不仅是他,花厅的人都还气愤不已。   王氏长叹了一口气。   “自食恶果!这都是贪念。”   “娘,这种人不值得同情。”秦美华怕她心里难过,上前,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着。   王氏摇摇头,“我没有同情她。”   青杏和青梅去提了水,把花厅里的血渍洗刷干净,洗刷了几遍,仍旧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青杏又去找小五要了熏香,大白天就点了熏香,总算是让花厅的味道好了一些。   孟夏和兰宁回来,先是门房的江伯欲言又止,后又见大伙神色有异,孟夏心想,该是孟老夫人和孟清灵来这里又惹大家不高兴了吧?   “爹娘,她们来这里做什么?怎么这一次,这么快就回去了?”   以前,哪一回她们不是死赖着不走了,这次倒是走得利索,她上山一趟,人就离开了。   孟氏夫妇摇摇头,真不知该从哪说起。   青杏气不过,便和青梅两人一起,声色茂全的将孟老夫人和孟清灵无耻事迹,还有她们的下场,如说书般说了一遍。   孟夏低头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迎了她的目光,怕孟夏生气,可想想,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那些人渣,简直就是不虐不欢。他上前,拉住了孟夏的手,仰头看着她,“娘,你生晨曦的气了吗?”   孟夏蹙眉。   孟晨曦就更加肯定她是生自己的气了,“娘,你不要生气。那些人渣真的是太可恨了,她们居然底毁爹爹。娘,爹爹不会认错你的,那渣女,她真是不要脸,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孟夏不语,静静的看着他。   “娘,你不要生气。你现在怀着小妹妹,你真的不能生气。以后…以后,晨曦再……”   “晨曦,干得不错!”孟夏弯唇笑了笑,一脸璀璨。   那样的人渣,就该如此狠虐。   孟晨曦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满脸雀跃,“娘,你不生我的气?”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孟夏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他,“儿子,你长大了,你现在已经会保护娘亲和妹妹了,你真的太棒了!”   “娘,你好坏!你刚刚吓到我了。”   “呵呵!我只是高兴,因为,我儿子长大了。”   众人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子俩,一扫刚刚的郁闷,不由的笑了。   孟晨曦暗暗决定,以后,若谁敢欺负他娘,他一定不手软。   “夫人。”   众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齐齐往花厅门口看去,只见回门后才回沧城不久的海棠和洪兴并肩站在那里。   孟夏松了孟晨曦,起身朝门口看去,“海棠,洪兴?你们怎么来了?”   “夫人。”海棠冲到了孟夏面前,人已泪流满面。   孟夏一怔,然后打趣,“海棠,你成亲后,人都快要变成水做的了,动辄就哭。你说说,这是不是洪兴那小子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咱们这些姐妹们一定给你撑腰。”   洪兴在后面笑了笑,一脸宠溺的看着海棠,“夫人,我可舍不得欺负她。”   “哈哈哈……”众人皆笑。   孟夏松开她,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嗔了海棠一眼,“你这家伙,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大人一个了,别像小孩子一下进来就哭。就算洪兴不心疼,我们瞧着这美人哭得梨花带雨了,也忍不住就心疼。以后,可不许……”   “夫人,找到王爷了。”   海棠吸了吸鼻子,笑得一脸灿烂。   孟夏怔怔的看着她,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一直在回响海棠的话,“找到王爷了,找到王爷了……”   青杏和青梅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儿。   夫人终于等到王爷了。   孟氏夫妇面面相觑,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他们这才隐隐猜出,沈望不是在重建西凤城,而是真的在战场上失踪了。怪不得他们一直觉得不对劲,这些孩子啊,瞒得可真紧。   “皇婶,我收到消息,皇叔找到了。”   沈守业带着花公公一身便装从外面进来。   他看着一花厅的人,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他知道,大家都收到这个消息了。   孟晨曦上前与沈守业拥抱在一起,小家伙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业哥哥,我爹终于要回来了,呜呜呜……”   慕云墨提着酒站在外面院子里,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笑了。   “叡安,咱们兄弟终于又可以一起不醉不归了。”   大年三十,城南别院,大门口,一身大红的孟夏站在那里,翘首以盼。院子里,王氏她们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年夜饭,孟父在烫酒,慕云墨在书房教孟晨曦临摹,沈守业在一旁批阅奏折,孟阳和秦宝林在下棋,秦美华和林曲儿几个则在房里做针线活。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就等一个人,等那个人回来吃年夜饭。   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每一个心里都这么坚信着。   哒哒哒……   空中隐隐传来马蹄声,众人手中动作一顿,凝神听着动静,嘴角渐渐溢开笑容。   孟夏屏息看着渐行渐近的马车,陌生的马夫,一男一女,看起来似乎是兄妹。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车帘,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撂开车帘,一张熟的俊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目相触,眸光带泪。   仿佛时间静止,千言万语都在这交汇的目光中,彼此倾诉,欲言不休。   孟夏张开手臂,沈望咧嘴一笑,跳下马车。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欢迎回家!”   连山和连水愣愣看着一对璧人携手而进,姐弟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王妃真漂亮。”   嘎吱……   齐唰唰的开门声,众人站在门口,看着孟夏和沈望携手而进,并没有太多惊讶和狂喜,大家都像是约定好了,就像平常一样和沈望打招呼。   孟父:“回来啦!快去梳洗,年夜饭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王氏:“今晚有韭菜饺子。”   秦宝林笑了笑,“我大老远赶来,早就饿了,你可要快一点。”   慕云墨一手牵着孟晨曦,一手牵着沈守业,“我准备了酒,今晚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孟阳和孟冬也附合。   “爹(皇叔),别忘了给我们准备压岁钱。”孟晨曦和沈守业异口同声。   沈望眼眶发热,水气迅速的涌了上来,哽咽着点头,“我回家了!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回房梳洗。”孟夏轻扯了下他的手,温柔的看着他。   “嗯,好。”   两人牵手进屋,孟夏吩咐青杏,“还有两位客人,记得招呼。”   “是,夫人。”   沈望推开房间,里面一切如旧,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孟夏关上门,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静静的享受这个久别后的拥抱。   “夏儿,我好想你!”   “我也是!”孟夏推开他,脸上怒容乍现,“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再不辞而别,不能再丢下我们母子三人。无论走到哪里,你一定要像这次一样,永远记得回家的路。”   “听你的!一切都只听你的。”   “若是再犯呢?”   “任凭处置。”   “我已经不是无影门的门主了,我也不再是当年的孟三少了。”   “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妻,我孩子的娘,这就够了。”   “若是,你遇上更好的……”   沈望俯首吻了过去,他只能用深情的吻告诉她,她不需要那些外在的东西,只要是她,便是他拿命去爱,去守,去珍惜的人。   “没有更好,以前,现在,未来,只会有你,唯一的住在这里的女主人。”沈望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深情的看着她,“夏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一卷,完结。   ------题外话------   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万年如意!   很不舍,第一卷,关于孟夏和沈望的故事完结了。幸好,第二卷仍旧还有他们的出现,第二卷主要讲孟晨曦的故事,一样会有相关的人物,还有孟夏和沈望可受的双胎胞女儿,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妞妞。   也希望在新的一年,这个文能在大家的支持下走得更远,留给大家更多的温馨。 001章 大雨冲了新坟   鸦青色的天空掩映着远山,雨后的山村里到处湿辘辘的,到处都是黄泥浆。牛角村的村民都不敢出门,就怕泥桨把冬天赖于保暖的棉鞋给打湿了,孩子们可管不了这么多,雨停了就像放养的牛一样,到处追逐嘻闹。   “来,来追我啊。”   “别跑!我抓到你了。”   “不许耍赖,这次轮到你了。”   童言童语,开心的嘻戏声让大人们也露出了笑容。   山坡下那边传来嘶心裂肺的声音,在雨后的村庄里显得刺耳,孩子们都停了下来,大人们也跑出屋来,齐齐往那山坡下独零零的茅草屋望去。   “作孽啊,那赌鬼施大富又打她家的疯婆娘了。”   “这施大贵真不是个东西,他爹娘用一生的积蓄给他买了个媳妇,他倒好,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唉,那疯婆娘也是个可怜的。”   “唉,最可怜的是那两个娃,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唉……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边看边摇头,却没有一个人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更没人过问。因为那施大贵不仅好赌,还脾气火暴,谁敢多嘴一句,他就闹得你家不得安宁。   这山村旮旯里,谁家里都不好过,久而久之,大家都麻木了,顶多就是嘴上说几句可怜的话。   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女娃拼命的追着前面的男人,几次摔在泥桨里,又快速的爬起来,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爹爹爹,我姐姐呢?我娘呢?你把姐姐背到哪里去了?”   小女娃紧抱着不撒手,泪水在满是泥桨的脸上冲出了两道痕,看着就可怜。   “放手!你这扫门星,你若是耽搁了老子赢钱的吉时,老子就剥了你的皮。”施大贵弯腰掰开小女娃的手指,可那小女娃也是个倔强的,立刻就抱紧。   施大贵不耐烦了,用力甩腿。   啊……   众人尖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娃被他甩了出去,扑嗵一声,小女娃被甩进了村民从河里引水进来洗衣服的水池里。施大贵看也不看一眼,拔腿就跑。   村民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施大贵好生冷血啊,自己的亲闺女掉进水池里了,他居然瞧都不瞧一眼。   这还是人吗?   一抹青影飞快的朝水池跑去,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时,便已把小女娃从水里捞了起来。   “哇……峰林哥,我大姐不见了,我娘也不见了,我爹把我大姐背到山上去了……呜呜呜……我爹说我大姐死了,他背去埋了……”施安乐哭哭涕涕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她紧紧的抓住严峰林的手,“峰林哥,你快去救救我大姐,我大姐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对不对?”   严峰林已经傻眼了,那个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的施安宁死了?他倏地痛得像是被万箭穿心,双目赤红,用力的握紧了施安乐的肩膀,声音颤抖的问道:“你大姐怎么了?”   “我爹说她死了,背去山上埋了,可我不信,我大姐不会死的,呜呜呜……”   严峰林脑中一片空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死了?   这怎么可能?   昨天还看见她在菜地上干活的。   “你爹背着你大姐去哪座山了?”   施安乐吸了吸鼻子,道:“往我家后山走去了,我也娘也追了上去。”   严峰林顾不上施安乐了,冲着那边看热闹的村民,道:“姨母,你带安乐回家换身衣服吧,她家里没人,我去去就回。”严峰林的姨母赖氏是施安乐的大伯娘,这点小事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峰林,你要去哪里?”严峰林的娘小赖氏在自家门口急急的喊道,看着他头也不回,她气得直跺脚。   赖氏在一旁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轻蔑的笑了笑,“一定是去找施安宁那丫头了。”   “大姐?”小赖氏一听,急了。   她的儿子是要准备考秀才的,哪能跟那赌鬼和疯婆娘的女儿搞在一起。   “呸。”赖氏吐一口瓜子壳,看着火烧眉毛的小赖氏,道:“急啥?你没听到吗?那大丫头已经死了,被施大贵背到山上埋了。”   小赖氏闻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死了就好!省得拖了她儿子的后腿。   那个施安宁长得跟疯婆娘一模一样,娇艳如花,不知迷花了村子里多少男人的眼。   这样的祸水,死了更好。   旁人见赖氏一直嗑瓜子,完全不理在水池旁冻得瑟瑟发抖的施安乐,便有人不忍心的提醒,“安乐大娘,孩子冻得不行了,你要不先把她带回家换身干衣服吧?”   “要你多嘴?”赖氏恨恨的吐了瓜子壳,指着对方就骂:“孙大娘,谁不知你心慈啊,要不,你领回家去给她换身衣裳?你有这功夫说人家,你做好事的时间都有了。”   孙婆婆一听,气得面色铁青。   这施家全都是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不是人。   众人想要劝孙婆婆,可孙婆婆已大步走了出去,心疼看着冻得嘴唇都发紫的施安乐,“走!小丫头,孙婆婆带你回家换衣服。”   “我不去!”施安乐用力摇头,“我要回家!待会我大姐和我娘回家后,若是找不到我,她们会担心的。”   赖氏凉凉的道:“你大姐死了,你那疯婆娘一定是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   “你胡说!”施安乐大吼一声,双目圆瞪,恨恨的瞪着赖氏。   赖氏被她这么一个小屁孩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哪撂得下面子,立刻就冲了过去,施安乐立刻躲到了孙婆婆的后面。   “贱丫头,你给我出来,看我打不打死你?”   “我才不要。”   “你出不出来?”   “不要!”   施安乐当然知道,出去了一定讨打。她轻扯了一下孙婆婆的衣服,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孙婆婆,“婆婆,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孙婆婆瞧着,心不由一软,牵过她的手,“走吧!”   赖氏趁机就要冲上去打施安乐,孙婆婆拦了下来,“安乐大娘,你这么做也不怕被左邻右舍笑话,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六岁小孩,你还真是好意思。”   “你?”赖氏朝周围的人扫了一眼,这里,小孩子们齐齐的道:“羞羞脸,大人欺负小孩,羞羞脸……”   赖氏暗咬银牙,扭头拉着小赖氏走了。   孙婆婆长叹了一口气,“安乐,咱们回家吧。”   “谢谢婆婆。”   那边,严峰林一口气就冲到施家后山,以他对施大贵那好吃懒做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走太远。果然,不到半山坡,他就听到顾氏一跪坐在一堆黄土前,一边徒手挖那里泥巴,一边哭喊:“安宁,安宁,娘来救你,娘来救你……”   看着眼前的一幕,严峰林扶住一旁的小树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上。   那新黄土堆,那挖土的妇人,那绝望的哭声……   施安宁真的没有了吗?   他趔趔跄跄的走过去,青色旧长袍已被小路两旁的树叶上的雨水打湿,此刻正紧紧的贴在身上,他浑身发颤。走到新黄土堆前,就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那里。   顾氏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哭道:“峰林,快,快帮帮婶子,快把安宁救出来。”   “婶子,安宁呢?”   “她被那黑心的施大贵给埋了,你快救救她啊,救她……”   埋了?这是真的死了吗?   严峰林没有去挖,而是失魂落泊的坐在地上。   真的死了吗?   轰隆几声,豆大的雨水砸了下来。   严峰林傻坐着,顾氏哭着刨坟。   大雨一直下,所幸,施大贵那个懒鬼挖的坑并不深,不一会儿就被雨水冲开了。顾氏扶到了施安宁的脸,便挖得更快更小心了,“安宁,你别怕,娘马上就救你出来,你别怕啊……”   是谁?   是谁在焦急的唤着她?   安宁动了一下,好痛!身子似乎动不了,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   “峰林,快点,帮把手,我看到我的安宁了。”顾氏急急的唤道。严峰林回神,蹙眉看去,一张熟悉的脸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的,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安宁。”他的心揪痛着。   “安宁,娘来救你,你再等等,马上就好了……”顾氏不停的挖,泥沙把手指都划破了,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血混着泥水滴在安宁的脸上,昏睡中的安宁,心慌,悸痛。   可就是醒不过来。   小赖氏见雨越下越大,严峰林又一去不回,她开始担心,连忙找了严山,让他找人一起上山去找儿子。   “峰林,峰林,你在哪里?”   村民大概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帮忙出来寻人。大家都奇怪,施家大丫头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会不会是施大贵失手给打死了?也就这么一份好奇心,大伙结伴上山去寻人。   很快村民就找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泥水桨中的施安宁时,皆是被吓了一大跳。   顾氏这个疯婆娘,她居然生生把坟给刨开了,她就不怕邪气上身吗?   在他们那里,就是雨水冲开了土,看到棺材也是大大不吉利的,如今,居然看到了已入土的死人,这比什么都晦气。众人齐齐移目,不敢再看。   严山冲了上去,拽着严峰林就外拖。   “峰林,你这个傻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晦气,真是晦气。   他的儿子还要考秀才呢。   顾氏嗷嗷大哭,十指流血,村民瞧着心生怜悯,长叹了一口气,有人回家去拿铁锹,准备让人入土为安,有人上前来拉顾氏,“大贵家的,你别这样,让孩子入土为安吧?”   顾氏撒泼,谁上来拉她,她就咬谁。   一时之间,无人敢再上前。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一道闪电劈坟旁的松树。   “啊……”众人大叫一声,不少胆小的已往山下跑,邪门了,真的邪门了。   他们没有看见,大雨已冲走了黄泥土,施安宁已整个人都露了出来。   雨水打在脸上,湿润了安宁干涸的喉咙,她抬起手,声音嘶哑的低唤:“谁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此刻雷和雨都奇迹般的停了,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宁,你醒啦。”顾氏大喜,用力抱紧了她,呜呜直哭,“安宁,我可怜的安宁,你终于醒来了,你吓死娘了……”   严山停了下来。   严峰林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村民们寒毛竖起,头皮发麻,死人复生了,刚刚还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一幕,他们脑海里同时掠过一个念头,“鬼啊……”一个个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下山了。   严山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他看着安宁皱了皱眉头就睁开眼睛,看着安宁迷茫的朝自己这里看来。他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挪,胯下一片潮湿,一股骚味扑鼻而来。   他爬了起来,撇下严峰林,跑了。   “鬼啊……”   鬼?   安宁皱紧了眉头,一身疼痛不说,还一身都是泥水。她的目光落到了严峰林身上,这人的打扮怎么如此奇怪?抱着她的妇人一直又哭又笑,一直在说什么,“娘不会丢下你的……”   娘?   这称谓。   再看了严峰林一眼,那衣饰?   心,咯噔一声,她这是穿越了?   严峰林看着她,不由的看傻了眼。她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肤如凝脂,却苍白毫无血色,峨眉如墨,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美目流转间,恍若迷失了方向的小鹿,圆溜溜的黑眸尽是迷茫。   明明就是一样的容颜,可严峰林却感觉很陌生。   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拉开了他与她的距离。   “痛。”安宁轻轻的推了一下顾氏。   顾氏闻言,连忙松开她,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她,“安宁,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快点告诉娘。”   严峰林又愣愣的看着顾氏,她平时不是疯疯颠颠的吗?今天怎么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有条有理了。   “婶子,先领着安宁回家吧,她需要梳洗一下。”严峰林上前,提醒顾氏,也伸手去扶安宁,“安宁,我扶你回家。”   安宁本想拒绝,可见顾氏大着肚子,而她又真的双腿无力,便点点头,“多谢了。”   严峰林闻言,伸出去的手一顿,直到一只柔软无力的手搭上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   “安…施家大妹不用客气。”   三人顺着满是泥泞的小路回到山坡下的茅屋前,安宁看着那两个又湿又矮的茅屋,眉头紧皱,这样的地方也能住人?一旁,顾氏不安的扭着手指,低低的道:“到家了,进去吧。”   这家?安宁心里直叹气,还有更穷酸的家吗?   严峰林早已松开她的手,站到了三步之外。   安宁瞧着,不禁笑了。   倒是个恪守礼数的。   愣神之际,一个小丫头冲出来,抱着她就哇哇直哭,“姐,你不要死,你死了,谁保护我和娘?”   安宁低看去,一身打满补丁的棉衣,又黄又枯还稀的发,此刻,小丫头仰头看着她,骨碌碌的眼睛里盛满了惶恐。安宁心里直发酸,揉揉她的小脑袋,“别哭!姐一定不会让你和娘再受苦。”   她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坚定的许下承诺。   “嗯,姐,不要再离开安乐。”   施安宁不顾泥水,抱着施安宁就不愿撒手。   “你先回家吧。”安宁看向严峰林,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严峰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好!我先回去,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再……”   “不用了!”安宁果断的拒绝。   “呃?”严峰林一怔,尴尬的红了脸,然后挠挠脑袋,“那我先回去。”   安宁点头。   安乐看到姐姐回来了,满心欢喜,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姐,回家,换衣服。”施宁乐拉着安宁的手,“姐,我烧了水,你赶紧洗洗吧。”   顾氏看着两个女儿,心满意足的笑了。   她默默的回房去换了衣服,坐在桌前,环看着这屋里的一切,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半梦半醒的过了十七年,安宁这一死,把她从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清醒过来。   十七年前,她痛失夫君,又被那些无情的人逐出家门。   她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牛角村的,她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过了这十七年。   十七的点点滴滴,她记得住的也就是一些关于安宁的画面,有些事情,或许,她是根本不想记得,这些年的浑浑噩噩,或许,她是在逃避,直到失去安宁,她才从恶梦中惊醒。   “娘。”安乐端着水进来,“娘,你快喝一点姜汤,暖和一下身子。”   “你怎么会有姜汤?”顾氏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二女儿,这个女儿,她一直不愿与她亲近,导致她更喜欢她大姐。她发现,眼前这个孩子,她端着姜汤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怯意,似乎又怕又想亲近。   “孙婆婆给我煮了姜汤,我想着姐姐和娘也会淋湿,所以就留着。”施安乐举起有几个缺口的陶碗,笑得眉眼弯弯,“娘,孙婆婆还在这姜汤里放了糖,很好喝的,你快喝吧。”   顾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施安乐一听,立刻敛起笑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娘,你不想喝吗?”   这姜汤,她一直在厨房里温着,她加了水,硬是一碗分成了两碗。   她准备一碗给大姐,一碗给娘亲。   顾氏看着她冻得嘴唇发紫,心中一软,接过陶碗,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来,咱们一起喝。”   施安乐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疑惑的看着顾氏。   心中又是一疼,顾氏把碗凑到她嘴边,“喝吧。”孩子何其无辜,她不该把施大贵给她的痛苦强压在孩子身上的,可现在一下子,她也无法与施安乐没有隔阂的亲近。   施安乐和施安宁是不一样的。   “娘,我喝好了,你喝吧。我去看看大姐。”施安乐只喝了一小口,转身便跑了出去。   出了房门,她站在呵呵直笑。   顾氏听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声,又是叹了一口气。   安宁用小桶里的热水擦拭了身子,换了一套干衣服,再把包着的脏头发放下来洗。真脏,便是黄泥水。她把那点不多的热水硬是兑了三盆温水,忍着寒冷把头发洗干净。   长头发就是麻烦,想想她以前的利索的短头发,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在想,待会找把剪刀把这头发给剪了,省得麻烦。   她皱紧了眉头,只觉全身都痒。   一定是没有擦干净,热水实在是太少了。想到那个小人儿,安宁又没有怨言。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她烧水,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   “姐,你好了没有?”   “好了,进来吧。”   施安乐端着姜汤进来,看着安宁正在擦头发,她唉呀一声,“姐,灶上我还留了给你洗头发的水,你怎么这就把头发洗干净了?”那热水并不多,姐不会是洗了冷水吧。   “姐,快,快喝姜汤暖暖,可不能着凉了。”   小小人儿,暖暖的举止,安宁一下就喜欢上这个孩子。   她好像叫安乐吧?   “安乐。”   “欸,姐,你还有什么事儿?”   安宁微笑着摇头,“没事了。谢谢你!”   施安乐瞪大了双眼,那小模样可爱极了,安宁笑了笑,接过碗,“安乐,真乖!”触及她冰冷的手,安宁蹙眉,把陶碗撂在一旁的破桌子上,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再端过姜汤,“来,喝。”   “姐,我喝过了,这是给你的。”   安宁才不相信,“喝。”   “姐?”施安乐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板着脸,连忙凑过去喝了一小口,“姐,我喝了,你也喝吧。”   安宁语气平平的道:“你半碗,我半碗。”   “呃?”   “乖!趁热喝,你再不喝,待会姐姐就要喝冷的了。”   “哦,我喝。”施安乐想到姜汤要冷了,连忙喝了一小半碗,然后,扬起笑脸,道:“姐,你喝!”   浅浅颔首,安宁端过姜汤,一口气就喝完。   微甜,微辣,喝进了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这个时候,安宁才发觉后胸勺很痛,她伸手轻摸了一下,立刻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施安乐立刻紧张的看着她,“姐,你怎么了?哪里痛了?”   安宁蹙眉,“后脑勺有点痛。”   闻言,施安乐就紧张了起来,泪光闪闪,“姐,你撞到了桌角,肯定是痛的。这样,你蹲下来,我帮你呵呵气。呵了气,待会就不痛了。”   撞到桌角?   安宁想到自己醒来的地方是山上,还有人说她是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有前主的一点记忆,一点都没有。   这坑爹的穿越,没有侯门贵族的小姐身分也就算了,山村旮旯茅房屋她也认了,可一点记忆都不给,让她像是一个白痴一样,这样不太好吧?   唯一欣慰的就是这身跟自己是同名。   安宁蹲下身子,安乐立刻上前,轻轻的朝那个大包包上呼气,“姐,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有,好多了。”   “呵呵!”闻言,施安乐高兴极了,更用力的呼气,“姐,我再呼呼。”   安宁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轻问:“安乐,姐姐被这一撞,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能不能找时间跟姐姐讲讲?”   “什么?”施安乐吓了一大跳。   什么叫做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房门口,顾氏也吓了一大跳,端着姜汤就冲了进来,紧张兮兮的看着安宁,“安宁,你怎么了?伤得严重吗?来,快给娘看看。”说着,她把陶碗撂在桌上。   施安乐愣愣的看着顾氏。   娘亲不一样了,她以前就像哑巴一样,基本上不开口说话,就算被施大贵打,她也不吭一声,逆来顺受。   今天似乎话特别多,比她这六年来听的话还要多。   娘果然最爱姐姐,平时,她难得开口一次,那也是因为姐姐的关系。   安宁抬头看着顾氏,摇摇头。   “没事!只是撞了一个包。”   顾氏不放心,拉开施安乐,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安宁的伤口,查清楚真的只有一个大包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上床躺着,我和安乐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没事!我可以……”   “你不听娘的话?”顾氏红了眼眶,施安乐连忙附合劝道:“姐,你听娘的话,不要让娘担心。”   安宁轻叹了一口气,点头。   床上的被子湿湿的,明显,刚刚外面下大雨,这茅屋里一直在下小雨。安宁躺不上去,看向施安乐,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厨房,生了火我烤烤就暖了。”   顾氏点头。   母女三人来到院子一旁,又矮又窄的厨房里,说是厨房,里面也就一个灶台,啥都没有。   灶膛里的柴禾也是湿湿的,幸好施安乐在灶里留了点火星,把半湿的柴禾塞进去,烘一会也就着了。   安宁无语,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   前世,她为了上医学院,在学费和生活费的重压下,她除了上课就是到处兼职,最后累倒在床上,一睡就到了这里。回头想想,她猜测自己是劳累过度,粹死的。   她那时虽累,但考进了梦想的医科大学,她累也是快乐着的。   现在,她活了过来,可却……   安宁叹了一口气,也罢,前世梦想实现中,可命没了,便一切都没了,现在好不容易生命得以继续,她不该再像以前那样挥霍生命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今晚要吃什么呢?”   施安乐跑到灶台后,揭开米缸,里面空空的,一粒米,一两面都没有了。   “姐。”   顾氏问:“没有东西了吗?”   施安乐点头。   “小安乐,你在家里吗?”院子外传来孙婆婆的声音。   施安乐跑了出去,“孙婆婆,你来啦!快,快进来。”经过一下午的相处,施安乐很喜欢孙婆婆,无子无孙的孙婆婆也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你一个人在家?”   她听村里的人说,施安宁死而复生,下午在山上,可把那些村民给吓去了半条命。   一个个都是一身泥巴,连滚带爬回来的。   施安乐笑着摇头,拉着孙婆婆往厨房里走,“我娘和我姐都在呢。”   孙婆婆点头,两人进了厨房。   她不像村民那样的害怕,毕竟,不做亏心事,又怎会怕什么鬼神之类的。   “安宁,你没事吧?”孙婆婆进了厨房就向安宁打招呼,这个孩子,以前也是一个内向的,就是在路上碰到了,她也是垂着脑袋匆匆而过。孙婆婆直接忽视了顾氏,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顾氏一不出门,二不说话,有时还疯疯颠颠的,跟她打招呼也没用。   “孙婆婆,来,你坐。”   顾氏端了木桩子过去,微笑着道。   孙婆婆一愣,惊讶的看着眸光清明的顾氏,“你好了?”   顾氏点点头,似有感慨的道:“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多年,苦了孩子们,现在也该醒醒了。”   闻言,孙婆婆笑着点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安宁看看孙婆婆,又看看顾氏,一头雾水。   安乐轻扯了她一下,低低的道:“姐,晚一点,我跟你讲讲。”   安宁笑着点头,揉揉她的小脑袋。   这个贴心的孩子。   “你怀着孩子,还是你坐吧。”孙婆婆笑着摇头,把手里的竹篮子提到了灶台上,“这里面有点吃的,你们娘仨弄着吃吧。我老太婆一个,也帮不了你们什么,这算是一点小心意。听说,安宁丫头受了伤,可得想着法子补补。”   孙婆婆下午来了施家一趟,看着破烂不求堪的两间茅草屋,她直摇头。   回到家里,她放心不下,便又提了点东西过来。   ------题外话------   第二卷隆重开启,里面会有大家想要故事续集,但重点是孟晨曦和女主安宁。   【这是孟晨曦爱上一个护短小农女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继续支持。】   关于女主,大家还记得第一卷最后一章中的安大夫人吗?   那可是妞妞留下的线索。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么么哒。 002章 别惹我,否则砍你   顾氏点头,满目心疼的看了施安宁一眼,“谢谢!我知道的。”   “那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孙婆婆瞧着外面天色不早了,生怕碰到施大贵回家,所以,她送了东西就着急回家。村子里,谁也不敢惹施大贵,就是他的亲大哥施大富,也是与他们这一家断了来往的。   “孙婆婆,我送送你吧?”施安乐人小,思想却成熟。   这也是被这个家给逼的。   一个内向的姐姐,一个赌鬼老爹,一个疯娘亲,还有一堆极品亲戚,这些硬是把六岁的施安乐磨成了一个小大人。   “不用了!你们先弄点吃的。”   孙婆婆摇摇头,转身就出去了。   “婆婆,改天我再把篮子送回去给你。”   “你们留着用吧,我那还有篮子。”   “谢谢婆婆。”   “不用,不用。回吧。”孙婆婆伸手摸摸施安乐的脸,这孩子还是坚持送她出门,这么懂事,真是惹人喜欢。   “婆婆,下雨天路滑,你小心一点。”   “嗯,我会的,你回吧。”   孙婆婆知道,这些年来,这个家一直就落在了安宁和安乐两个孩子的肩膀上。施大贵不管不顾,而顾氏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施安乐回到厨里,揭开竹篮上的蓝花布,里面竟有十几个鸡蛋,几斤米,还有一些面粉。虽然不多,但对于断粮的施家来说,这无疑就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   “姐,我给你和娘煮碗蛋汤,你们需要补补。”   安宁拉住了她的小手,“我来!你烧火吧。”   她不会烧火,煮饭倒不是问题。上大学时,她在餐厅里兼过职,也给大排档打过零工。   “姐,你还受着伤呢?”   “一点小伤,不碍事。”安宁摇摇头,卷起衣袖就舀了些面粉放进大陶碗里。   施安乐瞧着她放了一大勺的水去和面,忙问:“姐,你怎么放这么多的水?”这点面粉不会是想一次全和了吧?   “我煮面糊,你快烧火吧。”她也知这个家的情况,一穷二白的,如果不是孙婆婆心好送了这些吃的,她们娘几个今晚怕是要挨饿了。现在这点吃的,她自然要省着点。   “哦。”施安乐松了一口气,连忙蹲下来烧火,“娘,你坐着,靠近灶口一点,这样会暖和一些。”   顾氏坐在木桩上,目光一直紧锁在安宁身上。   十七年了,她这才算是第一次清醒着打量自己的女儿。一眼看过去,她长得跟自己很是相像,可别人看不出,顾氏却清楚,她的眼睛和嘴唇都像极了那个英年早逝的男子。   顾氏想起往事,心就揪着痛,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施安乐丢下柴禾,焦急的看着顾氏。   安宁的手顿了顿,对上顾氏的目光,蹙眉,心痛不已。她很奇怪,自己明明就不记得往事,也才与眼前的人相处不久,可怎么就会莫名的心疼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亲情?   “……娘,你怎么了?”   “没事!”顾氏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儿,伸手将施安乐搂进怀里,泪流满面,“安乐,娘对不起你!”   “娘,这不怪你!”   顾氏抱着施安乐,抬眼又看向安宁,安宁一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灶膛前伸手把她们抱住,“别哭了,以前不重要,以后,我们一起努力过上好生活,这个才重要。”   “嗯。”   安宁松开她们,摸摸肚子,“做饭吃吧,我饿了。”   “姐,火已经在烧了。”   “那行!我来煮面糊。”   安宁站回灶台前,舀了水在锅里煮,又四处找了一圈,发现没有葱姜蒜之类的,这才问道:“安乐,咱家有青菜或是葱姜蒜吗?”   单是面糊,太稀,吃不饱。   “没有!不过,有青菜,我得到菜园里去摘。”施安乐摇摇头。   今天家里发生太多事情,她根本没去菜园里。   安宁朝门外看了一眼,天都快黑了,“算了,这下雨路滑,天也快黑了,咱们就随便吃一点吧。”   “姐,我还是去摘点青菜吧,我不怕黑的。”   “不行!”安宁看着已煮开的水,“水开了,你别去了,好好烧火。”   “好!”   安宁利索的打了两个鸡蛋,先放了面糊不停的搅拌,再把蛋液放了进去,不一会儿,一锅鸡蛋面糊就好了。她翻了整个整个厨房,没有发现油,连盐巴也没有。   看着锅里淡黄色的面糊,她轻叹了一口气。   这没油没盐,没有任何佐料,想想也不好吃。   “姐,这里有盐巴。”施安乐从孙婆婆的竹篮里取了一个小陶罐出来,发现里面白白的竟是盐巴。   安宁心中一喜,总算不用吃没盐味的食物了,她连忙趁着锅里还热,舀了点盐巴放了进去。搅拌了一会,她尝了一下味道,竟觉得很美味。   一定是饿坏了,产生幻觉了。   她砸了砸嘴巴,点头,“嗯,好吃!”   施安乐呵呵的笑了,连忙去找了三个陶碗,母女三人,一人一碗,锅里还留了一点,那是安宁给顾氏留的。如今她怀着身孕,需要多一点营养。   “嗯,好吃,太好吃了。”   “好吃,就趁热吃了。”   顾氏看着两个女儿,嘴角也溢开了笑容。   “娘,你也快点吃,锅里还有呢。”   “我这碗就够了,锅里的,你们姐妹分了吧。”顾氏笑了笑,满心的欣慰。   “我够了,要不娘和姐分吧。”施安乐立刻摇头。   说完,安乐和顾氏齐齐看向安宁。   安宁心想,她这是主心骨?大家都听她的?   “娘吃!”   施安乐点头,顾氏还想要说什么,安宁已堵了她的话,“娘,你需要营养,明天我和安乐去找些吃的,总之,不管怎样,咱们都要好好生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氏点头,低头吃面糊。   院子外,杨氏手驻着木棍,旁边的赖氏一路也没扶她,而是一停的嗑着瓜子。   “娘,这是什么味?”   赖氏深吸了几口气,扭头看向杨氏,“娘,我就说你操多心了,她们家这几个贱骨头哪会饿着自己?你闻闻,这香味,指不定趁着我大贵兄弟不在家,背地里煮了什么好吃的。我就说嘛,那几个贱骨头都是没良心的,只知吃独食,娘……”   赖氏看着杨氏气呼呼的进了院门,嘴角勾了勾。   哼,疯婆娘,待会看你怎么挨打。   厨房里,娘仨正吃着面糊,杨氏就冲了进来,拐杖用力跺了几下,望着她们碗里的鸡蛋面糊,仿佛她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你们…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用我的银子弄了这些好吃的。你们也不怕被天打雷劈,那可是我老太婆的棺材本。”   赖氏在后面一听,直觉这话不对劲。   她冲进来,急急的问道:“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老太太急急的拉着她一起来老二家,她本以为是心疼疯婆娘肚子里的孙儿,现在看来,她这是另有目的。   只是,她刚刚说的棺材本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杨氏拽开自己的手。   赖氏急了,“娘,你说的棺材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二又从那你里挖走银子了?”   杨氏有些尴尬。   她现在住在老大家,她是承诺过绝不救济老二的,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私下也常给施大贵银子,只是,那点钱全被施大贵拿去赌了,根本就没有用在家里。   早上,施大贵来找她,她一口回绝,谁知那小子竟趁她上茅房的时间,熟门熟路的把她仅剩的棺材本都偷走了。   她气不过,这才找了赖氏一起陪着来的。   赖氏瞧着杨氏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娘,你答应过我和大富什么?你总是这样,将来,我们不管你了,你可别怪我们。”赖氏气得半死,移目看到她们三人端着蛋花面糊,冲上去就把她们的碗抢过去,狠狠的掷在地上,“吃吃吃……吃老人家的棺材本,你们也吃得下去?”   安宁蹙眉,目露怒光,抬眼看向赖氏。   赖氏一怔,被她这么看着有些发悚,可转念一想,这个野丫头以前被自己收拾得民惨兮兮的,何必怕她?   “啪。”一巴掌甩下去,赖氏骂道:“没教养的野丫头,谁教你这样看长辈的?真的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就你们那疯娘亲,没把你们一个个都养成疯子,已是我们施家祖宗蔽佑。”   啪啪,两声脆响。   安宁站起来,甩手给了赖氏两巴掌。   “你?”赖氏一下子被她打懵了。   “没教养的骂谁呢?”安宁点着她的额头,冷冷的瞥了杨氏一眼,“进人家门便敢骂人,你们是找抽吗?我娘疯又怎么了?那也比你好千万倍,你这样子,就是不疯,也没人稀罕,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安宁窝了一肚子的火,正好赖氏撞到了枪口上,“瞧瞧你的样子,狗来嫌。”   “施安宁,你这个野种,我今天打死你。”赖氏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吼骂着和安宁扭打了起来。   杨氏傻眼了。   她没看过这么泼辣的施安宁。   施安乐在短暂的失神后,立刻上前去帮忙,抓着赖氏的头发,张嘴就咬她的手臂。   “啊……”赖氏痛得大叫,使劲甩手,可施安乐就是不松口,她越甩就越痛,“娘,你还不快点帮我啊,你还指不指望我给你养老?”   杨氏回过神,连忙举起拐杖,顾氏一看,冲了过去,用力一推,杨氏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杨氏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如母狼般护在施安乐面前的顾氏,这疯婆娘以前只会护着施安宁那个野种,现在居然连安乐也护了,这是怎么了?   “安乐再怎么也是你孙女,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杨氏听着顾氏的指责,彻底的傻了眼。   这疯婆娘不疯了,这话说得多有条理啊。   “你不疯了?”   “你巴不得我疯着,好让你们欺负我的孩子吗?”顾氏吡着牙,满目怨毒。   赖氏本压着施安宁,因为有施安乐的帮忙,她反胜为败,已被姐妹二人压着打。   “哎哟,打死人了。疯子打人了,救人啊。”   夜幕降临,山村里本就安静,赖氏这么一喊,挨得近的人家听到了,纷纷跑了出来,远远的望着施大贵家,就是没有人敢去一探个究竟。   下午,山上死人复活那一幕,他们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赖氏被得鼻青脸肿,杨氏一看,也跟着嚎了起来。   “救命啊,打死人了,快来人啊,疯子打死人了……”   村民听着还有杨氏的声音,更是诧异了。   施凤竹听到她娘和祖母的嚎叫声,连忙去寻了施大富和施子龙,“爹,大哥,你们快去救我娘和祖母,二叔家的疯子打人了。”   “什么?”   施大富和施子龙连忙从家里跑了出来,急急忙忙的跑向施大贵家。   “哎哟,别打了……”赖氏被打得直求饶,安宁可不管她,净往她脸上抓,把她抓成了一只大花猫,嘴里还不停的道:“我是疯子,我就打人了,谁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阎王爷都不敢收我,我还怕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吗?”   那些村民不是怕她这个从坟里爬出来的‘死人’吗?她干脆就仗着这一点,卖疯打人。   壮着胆子来到院门外的村民,听到安宁魔怔般的笑声,一个个又吓得跑回家去。   太吓人了。   她那些话哪是正常人会说的话?   “施安宁,施安乐,你们快放开我娘。”施凤竹站着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就是傻眼了。   顾氏拦着杨氏,施安宁姐妹二人压着赖氏,一顿好打。   施大富上前扶起杨氏,“娘,你没事吧?”   “疯婆娘打人了,她打我。”   施子龙冲了进去,一把拽着施安乐的头发,生生把她从赖氏身上扯了下来,“啊……”安宁一怔,连忙抄起灶台上的菜刀,恶狠狠的架在赖氏脖子上,“放了安乐!”   众人被她这一出给吓了一大跳。   施凤竹躲在杨氏身后,探出脑袋,叫嚷:“施安宁,你这个野种,你快放了我娘。”   “放了安乐!”安宁不理会施凤竹,恶狠狠的瞪着施子龙。   赖氏吓得尿了裤子,大声喊道:“子龙,快快快,快放了那贱骨头。”   “谁贱?”菜刀逼近一点,赖氏立刻吓破了胆,连忙改口,“我贱,我贱……”   “快放人。”   施大富焦急跺脚,“子龙,快放了你安乐堂妹。”说着,他又看向安宁,“安宁啊,你别冲动,你大伯娘只是刀子口豆腐心,你千万别伤了她。”   刀子口豆腐心?   这女人根本就是刀子口蛇蝎心。   “我告诉你们,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们谁都别来惹我,否则,我会见一个砍一个,来一双斩一对,大不了我赔命。”安宁豁出去了,她坚信哪个时代都一样,恶人只怕比她更恶的人。   “好好好!我们不惹你,我们不惹。”施大富连忙答应。   “滚——”安宁抬腿用力在赖氏的屁股上踢了一下,手中的菜刀也砍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啊——”   就是施安乐和顾氏也生生吓了一大跳,以为安宁要砍了赖氏。   赖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惊魂未定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没有摸到伤口,她才长吁了一口气。施凤竹看着施安宁手中的一大把头发,颤颤巍巍的道:“你…你…你是个恶魔。”   她居然用菜刀把赖氏的头发给砍断一大把。   安宁把手中的头发掷在地上,狠狠的睬了几脚,冷冷的看着施凤竹,道:“没错!我就是恶魔,谁若是想要早投胎,谁就来惹我试试。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怕死。”   “疯了,疯了……”杨氏吓了两腿发软。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狠的人。   施子龙心里也发颤,连忙推开施安乐,举起手,“我把人放了,你别再记恨我。”   “安宁,咱们都是亲人,你怎么?”施大富欲言双止。   安宁怒吼,“亲人?这话你说出来不怕闪了舌头吗?世上有这样的亲人吗?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我们娘俩几个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生是死,与你们无关,你们也别打我们的主意,若是谁敢,我就……”   说着,她恶狠狠的举起了菜刀。   赖氏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施大富长叹了一口气,吩咐一旁的施子龙,“子龙,凤竹,扶你们祖母回家。”说完,他弯腰抱起赖氏,五个人狼狈的出了院门。   顾氏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担忧的看着安宁。   施安乐则是很兴奋,一脸崇拜的看着安宁,“姐,你太厉害了,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欺负我们。”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你若退让,他们只是欺你更甚,你若反抗,比他们还恶,他们自然就不敢再来了。”安宁放下菜刀,弯腰拾起三个陶碗,幸亏这地板是泥土,不然就碎了。   “安乐,你烧火,我们再煮面糊。”   “哦,好。”   翌日清晨,施大贵家母女三人全疯了消息迅速的在村子里传开,不少好事的妇人远远的张望着施大贵家,想要看看这一家三个疯子会是什么样子? 003章 你不怕被吓到?   早饭仍旧是最简单又省口粮的面糊,只是多了施安乐一早去摘回来的小白菜。吃过早饭,看着天气不会再下雨了,姐妹二人便把那两床潮湿的被子抱到院子里去晒。   “瞧瞧,出来了,还在晒被子呢。”   好事之人瞧着有人出来了,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瞧见没有,那大丫头并不怕太阳光,不是说邪气的东西都怕光吗?她怎么就不怕。”   “不知道啊,会不会她的功力太深了,这光并不能拿她怎样?”   “一定是这样的。你们是没有瞧见啊,那大富家的赖氏被打成什么样子,见了面你都认不出来。”有人说着赖氏的惨状,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真的?我回头拿几个鸡蛋去看望一下她。”有人幸灾乐祸。   山村里,一般谁家病了,或是生孩子啊什么的,走得较近的人都会拿着鸡蛋上门去看望。   “姐,你看那些人,她们这是?”安乐朝不远处的菜园看去,那些妇人全都站在菜地里,瞧着她们家这边,叽叽喳喳的。   安宁淡淡的扫了一眼,“别管她们。”   这些人太闲了,不过,瞧着她们挺怕自己的,想必昨晚怒削赖氏的事情已经散了出去。这样也好,省得还有人上门来欺负。   “哦。”安乐帮忙着把被子拉好,又进去把枕头拿出来晒。   安宁看着正在屋子里缝衣服的顾氏,心里有些欣慰,昨晚安乐大概的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她了,这个家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家,施大贵长年不着家,着家的日子那就是她们娘几个的恶梦,他不是把家里值钱东西拿走,就是打人。   她问安乐,自己头上的包是怎么一回事?   安乐吞吞吐吐的说了。   安宁听完后,那怒气差点没把茅屋顶给点头。   原来是施大贵那个畜生,赌输钱回家到家里,渴酒撒泼,硬是把顾氏摁到床上,她们姐妹见顾氏一直呼救,便去拉施大贵。岂知施大贵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居然在天没亮时摸进安宁和安乐的房里,准备对安宁下咸猪手。安宁反抗,拉扯之间,她头撞到桌角,当时就岔了气。   施大贵没有人性,见安宁没了气,便扛了锄头,背着安宁上了后山。   顾氏一路追上去,徒手挖开新坟。   安宁听后,一夜未眠,盘算着该怎么让顾氏和施安乐上过好日子?   “娘,你到院子里来缝,外面光线好。”安宁喊了一声,顾氏就拿着东西出来,安宁发现,顾氏和施安乐很听她的话,只要是她说的,她们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端了张凳子出来,安宁又进去把破桌子搬了出来,“娘,你好好在家,我和安乐去看看山上有没有吃的,晌午就回来。”   “我也去吧?”顾氏慌张的放下针线。   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   “娘,你现在不方便上山,你就在家里休息,我和安乐去就行。”安宁摇头。   顾氏低着头,不说话。   安宁携过她的手,用力紧了紧,“娘,我们会小心的。你在家里也要小心,如果赖氏她们还敢上门,你就拿刀砍,不用怕她们。”想了想,安宁也不放心,又进厨房把菜刀拿了出来。   “哎哟,瞧见没有?那施家大丫头把菜刀拿出来了。”   那边,眼尖的人看见了,立刻就吓得大叫。   众人一哄而散,急急忙忙的各回各家。   谁不怕像赖氏一样被拾掇了?   疯子打人,就是官府也没法还你公道。   顾氏点头,“好!你们早去早回,我看家。”   “嗯。”安乐找了两个竹篓子,姐妹二人按着昨晚的计划,准备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或是能换钱的。   牛角村的山都是黄泥土的,下雨后,到处都是黄泥桨,姐妹二人专门往长草的地方踩,可一双鞋子还是湿漉漉的,鞋面上都有了黄泥巴。   “姐,你小心一点。”   “好咧。”   安宁一边走,一边在想,今天是不是不该出门?全是泥桨,路又滑,她们真能找到吃的吗?   正是秋季,站在小山坡上往下看,山下一片黄橙橙的稻海,风吹过,稻田翻起了金色的浪花。鸦青色的山峰,金色的稻田,炊烟袅袅的村庄,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秋季风景画。   安宁深吸了一口气,准确的打到了自己的家。   那两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   “走!咱们四处找找,看看没有野菜或是菌类的东西。”   “姐,什么是菌类?”安乐听着新鲜的词,便好奇的问道。她有一种感觉,姐姐昨天回家后,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安宁愣了一下,随即解释,“就是蘑菇之类的东西。”   “哦,那东西不会有,很少才能碰到,而且没有人会吃。”施安乐听后,表示的明白的点点头,“姐,那东西最好不要碰,据说有毒,去年,来旺家的牛就被毒死了。”   “这不可能吧?”   牛怎么可以食用有毒的蘑菇?   “是真的。”施安乐似乎很怕她心血潮来要摘什么蘑菇回去,一口气举了几个证明蘑菇有毒的案例。听她这么一说,这地方倒是很兴那些有毒的蘑菇,既然这样,那没毒的也该有许多才是。   “安乐,那些有毒的蘑菇都长在哪里?你带姐去看看。”   有毒没毒的东西,她是认得的。   如果运气好,她们可以采些蘑菇回去。   安乐蹙紧了眉头,不太愿意。   “你放心,我就是想要看看,而且,我知道什么样的有毒,什么样的没有毒?”安宁不停的安抚她,“难道你还不相信姐姐?”   “相信!我当然相信姐姐。”   “那就走吧。”安宁心里有些小自豪,在那个家里,她的地位很显赫,就是一个小当家。   安乐点点头,“好!我带姐姐去。”   一路往林子深处走去,地上落了厚厚一层树叶,林子深处有一股落叶腐烂的味道。姐妹二人踩在树叶上,吱吱作响。   “姐,那些就是了。”安乐停了下来,指着树干上那些白茸茸的东西。   安宁定眼一看,不禁瞪大了双眼,心花怒放。   我滴乖乖,这些可都是猴头菇啊,这么多,那该值多少钱啊?   “安乐,快摘!”   二话不说,安宁就放下竹篓,嘴角蓄笑的采摘。   “姐,你摘这些做什么?我说的是这个?”安乐指着露出地面的树根,旁边长着几个色彩鲜艳的蘑菇。安宁只看了一眼,便道:“那种颜色鲜艳的蘑菇有毒,你只摘这种白色的。”   “这是什么啊?”安乐好奇的问道。   “好东西,这叫猴头菇。”安宁满心欢喜,手根本就停不下来。   这树林里,长着很多种菌类,除了这猴头菇,还有刚刚那些毒菇,当然,也有没毒的草菇。   见安乐傻站着,安宁忙招呼她,“安乐,快摘啊。咱们摘回去,还要处理一下,等晒干了,咱们就拿到镇上去卖。”昨晚,安乐跟她说了,平山镇上有不少铺子,那里有好多东西卖,也可以买好多东西。   她正想着上山寻点东西,回头赶上圩日就送去镇上卖。   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这第一次上山,居然就碰到了猴头菇。   安宁突然觉得,她的霉运已尽,现在开始,她一定会鸿运不断。   “哦,好。”安乐放下竹篓,也开始摘,不一会儿,姐妹二人就将附近的猴头菇摘完了,“姐,你瞧,那边还有。”   “走,咱们再去摘一些,摘满两竹篓再下山。”安宁背起竹篓,指着那些被她特意留下的小猴头菇,道:“安乐,像这样小的,你就别摘了,留下来,过些日子咱们再来摘。”   “哦,好!”安乐从谏如流的应道。   她最听安宁的话了。   换了三个地方,两人终于把竹篓都装满了。   安宁高兴极了。   “安乐,检些树叶把猴头菇都遮起来,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咱们上山来打柴。”说完,她扫看了四周一圈,见有不少枯树枝,“要不,咱们顺手检点柴禾回去?”   “好啊。”   安乐放下竹篓,先用树枯把猴头菇藏起来后,又四处去检枯树枝,不一会儿两人就检了两捆柴,一人一捆,抱着回家。   出了树林子,那边有几个男子走来,他们并没有像村民那样躲着她们,而是笑眯眯的打招呼,“施家大丫头,二丫头,你们怎么今天就上山来捡柴禾?这刚下了雨,柴禾湿湿的,捡回去也烧不着啊。”   “捡回去再晒。”安宁应道。   那几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有些意外的看着安宁。   这施家大丫头应他们了?   以前,她的代言人是二丫头,她在外人面前,似乎从来都不说话的。   不相熟的人,还以为施家大丫头是一个哑巴呢。   “那也是行的。”其中一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安宁停了下来,安乐自然也就停了下来,直到那几人走远了,她们才重新背起竹篓,抱着柴禾下山。   “姐,他们都被你吓了一跳。”   “我怎么吓人了?”   “你以前不说话的,他们刚刚听见你说话,都有些傻眼了。”   “哦。”   安乐轻唤了一句,“姐。”   “啊?怎么了?”安宁等了一会,见她没有下文,便扭头看向她,轻问。   安乐弯唇笑了笑,“你现在这样,很好!真的。”   “呵呵!傻丫头。”   “才不傻。”安乐笑了笑,“姐说过,安乐是最棒的妹妹。”   “对!最棒的妹妹。”   顾氏早已在院门口焦急的等她们,见她们抱着柴禾回来,立刻如释重负的迎了上去,“安宁,安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上山去寻人了。”   “别别别。”安宁吓了一大跳,很严肃的看着顾氏,“山上路滑,你可不能上山。再说了,你也不知我们上了哪个地方,你怎么寻啊?你可得答应我,一定不能上山来找我们。”   顾氏皱眉,“可你们不回来了,我担心怎么办?”   “我们会准时回来,瞧,我们现在不就准时回来了吗?”   “娘,你别担心我和我姐,我们不会走太远的。”安乐放下怀里的柴禾,又过来把安宁的柴禾接了过去,散开,趁着有太阳在院子摊晒开来。   安宁放下竹篓,见不远处有人朝她们这边张望过来,便一手提着竹篓,一手牵着顾氏,“娘,我们进去再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娘。”   顾氏轻轻颔首。   进了屋,安宁就和安乐去找了两个大竹筛,然后把竹篓里的猴头菇捡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顾氏拿起一朵,认真的端睨了许久,这才不敢确定的问道:“这是猴头菇吧?”   “娘,你认识这东西?”安宁惊讶极了。   顾氏认识这猴头菇,那为什么这村里的人不认识呢?   拿着猴头菇的手不由的僵在那里,顾氏敛起满目的感伤,道:“听人说过,没有真正见过。安宁,这真是猴头菇?你是怎么识得的?”在大晋,富贵人家会用猴头菇来炖汤,说是这东西极滋补。   “呃?”安宁酝酿了一下,道:“我在镇上的药馆里看过,这猴头菇听说可以炖汤,还可以入药。我和安乐上山,偶尔发现有这东西,所以就摘了回来。等我把它们拾掇干净,晒干了,便拿到镇上去,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钱?”   安乐听着一愣一愣的,她没听懂那什么炖汤滋补,什么入药,只听到晒干了能换钱。   可以换钱的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姐,这东西怎么拾掇?你说,我来弄。”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去厨房把菜刀取来,我们把这头上的异物去掉。”   “欸,我这就去。”安乐高兴的去取了菜刀进来,安宁一边弄,一边教她们。安乐去取了柴刀过来,顾氏则用剪刀,母女三人一边聊天一边拾掇那两竹篓的猴头菇。   为了掩人耳目,怕人知道这是好东西而抢了挣钱的机会,安宁就交待把东西弄到后院去晒。只是那里阳光只能照半天,昨天下了雨,这天还阴沉沉的,看样子还会下,安宁有些伤脑筋了。   她兴奋过度,一口气摘了这么多的猴头菇回来,她当时没想到,昨天下了雨,这猴头菇水分多,晾晒起来不容易。若是耽误了晾晒,这猴头菇就不会有好成色,也卖不了好价钱。   “姐,你这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担心明日又要下雨,误了这晾晒的好时机,若是猴头菇搁坏了,那就不值钱了。”安宁苦恼极了,在现代,根本不用担心有没有太阳,反正有烘烧机,插上电一个按键就能把东西烘好,而且还是刚刚好的那种。   对了,烘烤机。   安宁脑前一亮,有了主意。   她指着房里的土炕,问道:“安乐,炕能烧不?”   “可以啊,不过,现在还没到冬天,姐就是烧炕了?”东城在大晋属于中南方,并不算是北方,不过,到了严冬腊月还是挺冷的,所以,山村里的人家家都是炕床,正好省了木床。   嘴角轻翘,安宁当下就决定,“安乐,你待会把炕床收拾出来,咱们晚上烧炕来烤这些猴头菇。”   “可是,咱们家的柴禾不多。”家里没有什么劳动力,柴禾都是紧巴巴的。   “咱们先做午饭吃,下午再上山捡柴禾。”安宁想到这些东西能换银子,她就干劲十足。本还担心,这东西还没有被开发出来,自己拿出来还得费一番周折去打开局面,既然顾氏知道这东西,那她卖猴头菇就容易多了。   安乐点头,“好。”   母女三人加快的手脚,不一会儿就把猴头菇拾掇好了,端到后院去晾晒。   “安乐,走,你带我去看看咱们家的菜园。”   “好,等一下,马上就来。”   安乐提了菜蓝子,还带了一把小锄头,“姐,菜地里的长了不少草,待会你摘了菜就回家做饭,我顺手把草除了。”   安宁看着她,愣了愣,这还是六岁的小孩子吗?   怎么像是一个大人一样?   以前,她都是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来担起这个家的重担吗?   眼睛泛酸,安宁没有吭声。   “这不是安宁和安乐吗?”路过施大富家门口时,院子里有人走了出来,看着她们姐俩就怪叫了一声。安宁蹙眉看向安乐,安乐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咱们的三姑姑。”   安宁不吭声,反正,据说本尊以前就是这样的。   安乐微微一笑,轻唤了一声,“三姑姑,好。”   “安乐乖!”施静淡淡的扫了安宁一眼,道:“咱们的安乐就是乖巧懂事,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从来都是目无长辈的。也不能太苛求,毕竟没有血缘亲情,淡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有血缘亲情?   安宁疑惑。   听这三姑的意思,她并不是施家的骨肉?   这事,昨晚安乐怎么没有告诉她?   “三姑姑,我们要去摘菜,这就先不跟你聊了。”安乐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不喜欢人家说她姐姐不是施家人。   最是讨厌这样的话了。   施静拉住了她,从兜里拿了一块桂花糖,“安乐,来,三姑姑给你糖吃。听说,你们昨晚把你大伯娘给收拾了?真是太厉害了,呵呵!她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脸色苍白苍白的,我看啊,不仅仅是被打的,更可能是被吓坏了。”   想到那厉害的大嫂被人收拾成这样,施静心里就高兴。   “你不怕被吓到?”安宁突然出声。   ------题外话------   有没有喜欢这故事啊,木有留言,好伤心滴。 004章 初遇孟晨曦   阴冷的声音把施静给吓得一下子就弹开,手里的桂花糖掉到了地上,“你…你…你这个真是没有规矩,怎么突然出声,也不怕吓到人?”   “没做亏心事,大白天的怕什么鬼呢?”安宁拉着安乐,冷冷的从施静身边绕了过去,“听说,有些鬼被欺负狠了,怨气特别重,太阳都镇不住。”   施静听了,汗毛竖起,后背骤凉。   急急忙忙的进屋去找杨氏,“娘啊娘。”   “阿静,你这是怎么么?怎么抖成这样?”杨氏疑惑的看着她,想到女儿嫁到隔村曾家多年,只生女不生男,过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她就万分心疼。   杨氏想到自己昨晚被顾氏推倒,扭了脚,闺女听了就一大早赶过来看自己,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携过施静的手,她一脸慈祥的道:“阿静,娘这里真的没有银子了,若是不然,娘说什么也要扶持一下你的。唉,我可怜的闺女,你这肚子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施静听着她听戳自己的痛处,心里就怨,“娘,我可是你亲闺女,人家嫌弃我,亲娘怎么也这么说我?我心里本就苦,想到娘这里寻点安慰,怎么连你也……呜呜呜……”   “娘,就是心疼你啊,你这孩子往哪里想呢?”   施静一个劲的哭,杨氏头都要被她哭痛了,长叹了一口气,在身上翻了老半天才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这是娘最后的一点了,你先拿去应急吧。”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施静把东西给她塞了回去,“娘,我是想跟你说,刚刚我在门口遇到了安宁和安乐,那安宁说话了,可说的话怪碜人的。娘,你说,她会不会是……”   “是什么?”   “鬼啊。”施静鼓足的勇气才把这话说了出来。   她四处看了看,一下子就感觉这屋里阴森森的,连忙起身就要告辞,“娘,我家里事多,既然你只是扭伤了脚,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静,你……”   “娘,我回了啊,改天抽时间,我再来看你。”   施静火急火燎的跑了。   杨氏被她刚刚的样子弄得心里也有些发悚,回想安宁的变化,她觉得也很不正常。   那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呃?   她躺了下去,拉起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团。   菜地里,安乐指着四垄长了不少草的地,道:“姐,这里就是咱们的菜地了。”   安宁看了过去,乖乖,草比那小白菜还要高,怪不得早上的白菜又小又老的。这地方,跟荒地有啥区别?再看看旁边的菜地,那菜长势可真是好。   “这旁边是谁的啊?”   “祖母的,不过,现在是大伯在种。”   “哦。”安宁打量了自家菜园一番,四垄地,一垄小白菜,一垄大蒜,另外两垄不知种了什么,反正全是草。她蹙了蹙眉,道:“别摘了,这点小白菜,改天咱们把草除了,再分开来种。”   这点小白菜秧,吃了也可惜。   “那咱们中午吃什么?”安乐有些不安。   安宁四处看了看,突然指着前面的小河边,道:“跟我来。”   “哦。”   安宁来到河边,那里有一片艾草,她挑着嫩的掐,“安乐,把嫩叶子摘了。”   “姐,这草能吃?”   “能!这是艾草,能吃。”   安乐听她说能吃,便不再多问,也捡着嫩的掐,不一会儿,姐妹二人就掐了一小篮子。   “够了,不用摘太多,以后,咱们来摘新鲜的吃。”   安宁蹲在河边,瞪大了双眼,想要看看河里有没有鱼?   安乐就在河里把艾叶洗干净了,她瞧着安宁的样子,笑问:“姐,你这是要看什么呢?”   “我看看有没有鱼?”   “这河里哪有鱼啊,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抓啊钓的,鱼苗恐怕都绝种了。”安乐笑了笑,村里的人穷,平常没有肉吃,这河里的小鱼儿都被他们捞去打牙祭了。   “把篮子给我。”   “啊?”   “把菜篮子先给我用一下,我看看这河边的水草里有没有虾?”   安乐把艾草取出来,把篮子递过去给她。   安宁在水草里轻轻捞了一下,提起来后,果然有十来只河虾在活蹦乱跳。脸上的笑容绽开,安宁抬头看了下天空,晌午时分,气温暖和,适合捞虾。   “安乐,你先把艾叶拿回去,再取一个箢箕,也把水桶挑过来,待会咱们可以挑水回去。”   发现河里有虾,安宁就开始盘想着该做什么味道的虾。   “欸,好。”安乐不问为什么,干干脆脆的转身回家,不一会儿就肩挑着水桶,手拿着箢箕过来。   “姐,你是准备做什么呢?”   “捞虾。”   “这东西没肉,没人吃的。”   “那是别人傻,姐告诉你,这可是好东西,咱们先捞点虾回去给娘补补身子,晚一点再去捡柴禾。”   “这能补身子?”安乐听了,两眼放光。   安宁点头,“当然了。”   “那行!咱们快点捞。”说着,她就脱鞋,准备下水。   安宁拉住了她,“安乐,别下水!咱们站在河边捞就行了,我来捞,你把虾捡到桶里装着。”   “哦,好。”   河里的虾不少,兴许是因为没有捞的原因。   不到半个时辰,姐妹二人就捞了不少的虾,不过,这河虾小,总的也没多少,一两斤是有的。   安宁站直了身子,轻捶了下微酸的腰,“咱们回家,吃了饭,上山捡柴禾。”她知道,只有早点把猴头菇烘出来换了银子,她们娘仨才不会饿肚子。   安乐点头。   安宁把桶里的虾倒在箢箕里,在河里打了两桶水挑回家。   安乐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折了些艾草把虾给遮住了,生怕别人知道她们在河里捞了虾。路上,远远的有村民看到她们姐妹从河边回来,愣了一下就岔路走了,似乎很怕与她们相遇。   安乐瞧着,心里有些难过。   安宁倒是无所谓,人人都避着她,她觉得更清静。   回到家里,顾氏看着箢箕里的虾,问道:“捞这东西回来做什么?”   “吃啊。”安宁把水倒进水缸里,让安乐把虾倒在盆里,细细的洗了几遍,“安乐,烧火。姐姐给你做顿好吃的。”   安乐毕竟是孩子,一听有好吃的,立刻高兴的去烧火。   顾氏好奇,也在厨房里看安宁怎么弄那些虾。   家里没有油,不能油爆,安宁只好把用盐腌河虾,然后在锅中烘干。这样起码不会有太多的腥味,她把虾干盛了起来,往锅里加了水,淘了点米放进去熬粥。   安乐看着她不停的忙活,问道:“姐,这些虾,你准备做什么吃?”   “下粥啊。”安宁夹了一个虾喂顾氏,“娘,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顾氏张嘴,嚼了几下,点头,“好吃!”   “真的吗?”安乐一脸惊喜。   安宁又夹了一个递过去给安乐,“你也尝尝。”   “嗯,真的好吃。”安乐笑眯眯的,一脸满足。   “吃好,那等一下粥好了,你就多吃一点。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虾还能补钙,有助长个。”安宁看着她们满足的表情,嘴角蓄满了笑容。   “姐,什么叫补钙?”   “呃?”安宁绞尽脑汁,许久才解释,“就是能人长高个子的东西,反正,你多吃一点就是了。”   “那娘得多吃一点。”安乐笑了笑,看向顾氏。   粥开了,安宁盖上锅盖让它醒了一下,然后然把艾叶切碎放了进去,最后撒了半碗虾干进去,一锅香喷喷的艾叶虾米粥就出锅了。   “哇,真香。”安乐闻着香味就忍不住砸嘴,安宁盛了一碗给顾氏,“娘,你吃吧。”   “安乐,这是你的。”   最后,她给自己盛了一碗,三人就在厨房里的木桩上坐着吃。   顾氏吃了一碗就说饱了,安乐也一样,把碗放在灶台上,目光还不时的看向锅里。安宁暗叹了一口气,又给她们各盛了一碗,威胁她们说,这东西不吃就要倒掉,说是隔餐吃了会肚子痛。   二人向来听安宁的话,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推让了。   安乐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   “姐,我来洗碗,你先休息一下。”   “好!”安宁不喜欢洗碗,所以并不反对她洗碗。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她们拿着柴刀上山去砍柴。因为急着要烧火,所以,她们只捡枯枝,并不算太吃力,一个下午来来回回,她们竟往山上挑了三回柴。   安乐个子太小,每一回安宁都只她抱一小捆柴,而她自己则挑两大捆。   幸好,这身力气不小,以前也是个干活的人,倒也能坚持住。   夜里,母女三人简单的煮了艾叶面糊,安宁提了水把炕刷了几扁,又在上面铺了一床干净的被单,安乐负责烧火,不一会儿,炕就开始热了。   安宁和顾氏把猴头菇摆在被单上,一排排一列列,摆得整整齐齐的。   “娘,你先回房去睡觉,这里我和安乐守着。”安宁心疼顾氏怀着身孕,不想她在辛苦。   “我陪着你们吧。”   “不用,真的,你回房去休息。再烧一会,我和安乐就在炕边打个地铺,这附近都暖烘烘的,夜里睡着也会着凉。”   顾氏摇头,“那咱们一起打地铺。”   她想陪着孩子们,不想回那个房间。   “姐,你就让娘留在这里吧。”安乐清梦,顾氏是不会放心的,眼前的这些猴头菇,她们是非常期待的。   安宁点点头,心想,算了,想待在一起,那就一起守吧。   顾氏回房去取了针线篮,把下午那些没有缝完的衣服都堆在桌上。以前她不管家事,安宁虽然管着,可里里外外她一个人,许多事情都顾不过来。   她瞧着安乐身上的衣服破了个口子,便朝她招招手,“安乐,你过来。”   “娘,怎么了?”   顾氏把桌上已缝好的衣服递给她,“你先换上这件,把身上这件脱下来,娘给你补补。”   安乐愣住了,有些受宠若惊。   瞧着安乐的模样,顾氏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安乐,以前娘对不起你,以后,娘会好好疼你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她想要补偿她们。   这错是大人犯的,不该把惩罚加注在孩子的身上。   “娘。”安乐哭着扑进了顾氏的怀里,哭得涕下沾襟。   顾氏揽紧了她,眼泪涟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宁看着她们,眼角湿润,却没有上前去打搅她们。过了好一会儿,安乐才害羞的从顾氏怀里探出头来,羞涩的笑了,“娘,咱们别哭了。”她轻轻的抹去顾氏的眼泪。   “嗯,好。”顾氏哽咽着点头。   烘干需要时间,安宁知道这一时半会不能完全,便在炕边打了地铺,招手让安乐过去,“安乐,你先睡一会吧,这东西没那么快好。”   她今天累了一天,昨晚又没有睡好,早该休息了。   安乐摇头,“姐,我不困。你就让我陪着你和娘吧。”   “怎么能不累呢?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安宁拉过她,强行给她掖好被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所以,不差这一时半刻。你赶紧睡,等一下我让娘也过来陪你,可好?”   闻言,安乐双眼发亮,扭头看向顾氏,瞒目期待。   安宁瞧见了,便道:“娘,你也来睡吧。”   “你呢?”顾氏看着她。   “我也要睡了,我再等一会把猴头菇翻一下。”   “那我等你一起。”   安乐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我也等姐一起,等一下我帮姐翻猴头菇。”   “你睡觉,听话。”   “不睡,我等姐。”   安宁板起了脸,一脸不悦的看着顾氏和安乐,“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   安乐见她这样,连忙又钻进了被子里。   顾氏也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过来。   安宁心里暗爽,脸却还板着,“你们好好睡觉,若是累病了,咱们家哪有银子看病?快点睡,明儿还要上山去打柴呢。”这种在家是领导的感觉不错。   顾氏拉过安乐,轻拥着她。   安乐一脸幸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很快就睡着了。   顾氏低头看着她,手不时的捋着她的头发。   “安宁,娘糊涂了十七年,也委屈你十七年,以后,娘亲会硬气起来,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挡去一切苦难。”静寂的屋子里,她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似乎下定了决心。   安宁低头看着她,暖暖的笑了笑,“我们都要硬气起来,有的时候,人善被人欺。”   “对!人善被人欺,对于恶人,我们不能一味的逆来顺受。”顾氏似乎深有体会。   安宁想到白天施静说的那些话,几经思索,还是问了,“娘,我不是这施家的孩子吧?”   “安宁,你?”顾氏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娘,你不会担心,我很庆幸自己不是施家的人。”安宁真的是这么想的,反正她连施安宁都不是了,又怎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施家的人?不是更好,以后,她一点顾忌都没有。   顾氏瞧着她真的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心里不禁纳闷,以前,她不就因为这个而内向,因为别的孩子说她是野孩子而不愿出家门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坦然?   虽然她后来生活所迫,不得不出去干活,可也是像个活哑巴的。   现在这是?   安宁哪能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弯唇笑了笑,道:“娘,人死一回,许多事情就看透了,想通了。我现在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我要带着娘和安乐,一起过上好生活。”   “安宁。”顾氏一度哽咽,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宁长吁了一口气,上前,握紧了她的手,“娘,把过去的都揭过去,咱们以后好好生活。”   “嗯,呜呜呜……”   顾氏低低的哭了。   心里更加自责。   “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顾氏僵住了,抬眼看着安宁,不安的问道:“安宁,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不想!”   她的身世?   她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她自己最是清楚。   顾氏愣愣的看着她,安宁暗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过去的,揭过去,咱们只看未来。”   “哦,好。”顾氏总算是明白她的用意,释怀的笑了。   是啊!十七年了,过去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睡吧,我把这些翻个边,也要睡了。”浅浅弯起嘴角,安宁走到炕前,把上面的猴头菇逐个翻面,又去地龙那边加了柴禾,这才躺到顾氏身边。   她和安乐把顾氏围在中间。   “娘,要不要我睡安乐那边去,方便你起夜?”   “不用,这样很好。”被子里,顾氏拽过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腰上。   翌日清晨。   天刚亮,安乐和顾氏就醒了。   “嘘,小声一点,别把你姐给吵醒了。”顾氏提醒,安乐抿嘴笑了一下,点头,穿好衣服就飞快的跑去看炕上的猴头菇。   炕还是热的,烘着猴头菇有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安乐想去往地龙里添些柴禾,可又怕不是这样的。她想了想,还是和顾氏一起去厨房准备早饭。   安宁舒服的翻了个身,手往一旁摸去,空空的。她睁开眼,往旁边看去,顾氏和安乐早已起床。   她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鞋都没穿就冲到炕前,看着上面的猴头菇,她咧嘴一笑,拿了一个放在鼻前闻了闻,又检查了一下烘干的程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个晚上有这样的效果,这已经很好了。   “姐,你起床啦?”   安乐探着小脑袋,从房门口看了进来。   “起了,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娘瞧着你睡得香,便没舍得叫你。再说了,这家里一大早的也没啥事。”安乐走了进来,看着炕上的猴头菇,问道:“姐,这还要再往地龙里烧火吗?我刚在外头看了,今个儿怕是没有太阳。”   外面的天气阴阴的,不会下雨,但也应该不会有太阳。   “那就烧吧。早点烘干了,咱们也好早日拿到镇上的医馆去。”   “姐,后天就是圩日,咱们要去镇上吗?”   后天?   安宁低头看了一下炕上的猴头菇,点头,“行!那咱们后天就上镇去。”   “欸,那姐梳洗一下,咱们先吃早饭。”安乐笑眯眯的出去了。   安宁在房里折腾了很久才把衣服穿上,看着那已洗白的裙子,安宁蹙眉,这穿着裙子上山,真是各种的不方便。以后等她有银子了,一定要做两套裤装,方便上山下地的。   早饭还是粥,没办法,家里仅有的那点吃的,也是孙婆婆给的。不省着点吃,怕是又要饿肚子了。   安宁就希望这猴头菇能卖出去,多换点银子回来,这样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娘,炕上的东西,你每隔半个时辰就翻一下,地龙里的火不用太大。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小心一点,我们很快就回来的。”安宁交待了一番,拿着柴刀就和安乐一起上山。   “哟,这又是要去打柴?”   半山腰上,姐妹二人遇到小赖氏挖了红薯回来,以她对安宁的讨厌,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打落她的机会。赖氏被安宁打了,她是知道的,可她不是赖氏,可不会怕安宁。   想想这个死而复生的晦气东西,她就来气。   若是她家峰林中不了秀才,那一定最这个晦气东西给害的。   “严婶子。”安乐轻唤了一声。   安宁侧开身子让她下山,却并不跟她打招呼。   小赖氏眼睛轻转了一下,挑着箢箕横着走,这小路本就窄,她这么一来箢箕就把安乐撞倒在地上,差点就滚下山去。安宁一直没抬头,所以等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拉住安乐了。   “姐。”   安乐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赖氏的箢箕底就从她的头上擦过,弄得她满头满脸都是泥灰。   安宁蹙眉,抬腿就往小赖氏的箢箕上踢去,小赖氏没料到她来这一招,箢箕急晃了几下,她的身子就平衡不了,边人带箢箕、红薯,全都往下滚去。   “啊……”   安宁瞧都没瞧小赖氏一眼,伸手扶起安乐,温柔的拍去她衣服上的泥灰,“没伤着吧?”   眸中蓄着泪花,安乐抿着嘴,摇摇头。   小赖氏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就不管不顾的骂道:“安宁,你这个野杂种,你居然敢踢我?”她说着就撸起衣袖,一副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安宁低头检查着安乐,见她没什么异样,便安心了一些。   至于小赖氏,她不闻不问,面对她的叫泼,也不理不睬。可是,她越是不吭声,小赖氏就气得越呛,抡起扁担就朝安宁砸下去,“我打死你们这两个野杂种,今天就用这箢箕把你们给埋了,省得祸害乡里。”   安宁抱着安乐迅速闪开,恶狠狠的瞪着小赖氏,道:“严婶子,你是长辈,怎么能如此欺负小孩子?你刚用箢箕撞安乐,我还没跟你怎样?你自己的箢箕勾在到路边的树枝,自己不小心摔跤了,这也要怪我们姐妹俩?你这是要欺我们施家没人,还是认定里正会帮亲不帮理?”   “哟,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小赖氏放下扁担,双手插着腰,这时也不急着打人了,“你们还知里正是我家二叔啊,那你们还敢这么做?我告诉你,安宁,你别以为把我家峰林迷得神魂颠倒,我将来就会让你进门,你想得美。”   “想得美的人是你吧?”安宁勾唇讥诮,“谁丫的嫌命短,敢进你家大门啊。我今个儿也给你一个痛快话,我安宁这辈子都会跟你家严峰林有什么瓜葛,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你说到做到,否则,我打死你们这些野杂种。”   “野杂种这词太不文雅,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也算是文雅了。”安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我们谁是野杂种,我向天发誓,一定撕了你的臭嘴。”   “哼,你就是野杂……啊……”   小赖氏话还没有说完,安宁就用小石头子砸中了她的嘴巴,痛得她嗷嗷直叫。   “你敢打我?”   “打你是轻,惹火了我,我让你跟你姐一样。”   “你?”小赖氏想到赖氏的惨状,心里发寒,可她又不服这一口气,心想家里不是有一个疯婆娘们,看她回去不整死那疯女人。   “安乐,回家!”   “姐,不是要去打柴吗?”   安宁看了小赖氏一眼,“不了,省得有人去咱家咬人。这年头啊,到处都是会咬人的狗,娘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小赖氏气白了脸,眼角一扫,看到里正从上面走了下来。   “二叔,你给侄媳妇评评理,瞧瞧这两个野杂……哎哟……”小赖氏捂着嘴,痛得吡牙咧齿,“她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行啦!”严大海轻瞥了小赖氏一眼,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安宁姐妹,“安宁,受了欺负可以来找里正,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动手伤人,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安宁颔首,淡淡的道:“里正这话有失公允,事发突然,如果不还手,等里正知道时,怕是我们姐妹已成了一抹冤魂。前天,我被打得岔了气,还被埋了,如果不是老天有眼,下了场大雨把我从泥坑里冲出来,怕是我早已尸埋黄土之下了。昨晚,如果我不还手,怕是我和我妹,我娘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里正说,有冤打你,可你能时刻护着我们?”   严大海蹙眉,目光锐利的端睨着安宁。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丫头口才竟如此了得?   “还有,刚刚明明是严婶子故意把安乐给撞了,自己做了亏心事,树枝勾住了她的箢箕,她又赖到了我们姐妹的身上。一口一个野杂种,我若是再无动于衷,怕是老天都要骂我不孝了。毕竟这话面上骂得是我们,可实质骂的是我爹娘。里正是牛角村出了名的孝子,这事如果发生在里正身上,里面觉得可以一笑而之,那安宁也愿意不计较。”   严大海移目,怒瞪着小赖氏。   小赖氏心下一惊,忙解释:“二叔,这事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她踢了我。我这才没站稳从上面滚了下来的,你瞧瞧这一地的红薯。”看着严大海蹙眉的样子,小赖氏心里急得猫抓似的,“二叔难道不相信我,却相信两个外人?”   “闭嘴!”   严大海一声冷喝,骂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做了什么,刚刚的事情我可瞧得一清二楚,你是怎么欺负人家的,怎么骂人家的,我看得见,也听得见。我告诉你,就你被打了,这是活该。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一样撕了你的嘴。”   “二叔,我?”   “再惹是生非,我让山子休了你。”   “二叔,你…我……”   “以后,叫我里正。”严大海绕过小赖氏往山下走。   “里正。”安宁喊住了他。   严大海扭头看着她,神色不悦的道:“还有什么事?”   “多谢里正!如果以前安宁还不太了解里正的公正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安宁知道遇了事要找里正。里正,谢谢你!不知安宁能不能再求里正一件事?”   “说吧。”   “家里已没有柴禾,安宁要带着小妹上山,可安宁又不放心,生怕有人……”说着,她看了一眼小赖氏。   严大海瞧着她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放心!若是有人敢上你家门去欺负你娘,我一定不会轻饶。”说着,他还警告性的瞪了小赖氏一眼,小赖氏连忙垂下脑袋,打消了心里的盘算。   “谢谢里正,里正真是一个好人。”   安宁牵着安乐,转身上山。   不上山砍些柴禾来烘猴头菇的话,估计后天不能拿去镇上换钱。   小赖氏看看这边往山上走的人,再看看那边往山下走的人,气得直跺脚,“啊……”她用力吼了一声,愤愤的拿着箢箕去捡散落的红薯。她一定不会这么就算了的,一定。   安宁,你这个野种,我跟你没完。   小赖氏挑着箢箕,骂骂咧咧的下山。   “真是好玩。”   一蓝一灰从一旁的大树上跳了下来,孟晨曦推开白虎钳在他腰上的手,“你说说你,没事干嘛把爷藏到树上去?害我没看清那姑娘的模样。”   白虎翻了个白眼,“爷,人家云英未嫁,你看那么清楚干什么?也不怕让人家闺誉受损,将来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你倒是替人家想得远啊?”眸光忽暗忽明,孟晨曦意味不明的打量着白虎,白虎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嘀咕:“爷,我不是那意思,只是瞧着那姑娘也没容易,爷……”   “得啦,得啦!你就说你怜香惜玉了,这不就是成了。”孟晨曦伸手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白虎摸着脑袋,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不禁想起自己学成下山后保护的那个四岁小男孩。谁敢相信,当年的小暖男,如今却是以欺负他为乐。想想当年的小不点,如今长得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白虎不由感慨岁月如梭。   “爷,你等等我。”   白虎回过神来时,孟晨曦已在前面拐弯,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急急的追了上去。   孟晨曦一边走,一边沿路寻找。   他听到消息,说是这一带有太岁,便想来看看。太岁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是一种极滋补的,他想寻回去给娘亲滋补。当年,娘亲怔上双胞胎妹妹时,因为夜游玉田江,导致体内积寒,后来生产时血崩不止,如果不是娘亲身怀武功,体质比一般人要好,估计当时就没了。   娘亲的身体自此开始一直不见好,而这也成了孟晨曦心头上的一件大事。   妹妹们六岁时,爹爹便退隐朝堂,陪着娘亲,还着妹妹们云游四海。   他没有跟着去,而是一直寻找着传说中的太岁。   “白虎,仔细点看,我给你看的图,你还记得吧?”   “记得。”   “那就好,走吧。咱们找找去。”   “是,爷。”   ……   那边,姐妹二人进了林子就开始拾柴禾。   安乐还是有些担忧,不时的看向安宁,欲言双止,“姐,你当真不喜欢峰林哥?你以前还绣了荷包给人家的,再说了,峰林哥对咱们也是很照顾的。平时,村里的孩子有谁欺负我,峰林哥总是为我出头。”   她对安宁在小赖氏面前说的话,一直耿耿于怀。   在她看来,严峰林将来是要考秀才的,在村里也算是有学识的人,严峰林的才学,施安宁的美貌,那就是郎才女貌,不成一对,实在可惜。不过,严家的小赖氏,也的确不是好相处的。   安乐一边觉得可惜了,一边又觉得不成也挺好。   总之,挺矛盾的。   “等等!你说我以前给他绣过荷包?”安宁打了个冷颤。   安乐点头。   柳眉紧皱,安宁有些生前主的气,既然我代你活了下来,你也该给我一点记忆吧?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白痴一样。那个严峰林,她记得,但却没有任何好感。   当时,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让她忽略了他事后的狂喜。   那样的表情,他真的喜欢前主?   不靠谱。   再说了,他有一个小赖氏那样的娘,这就注定是她和他的不可能。   “以后,不要再提严……他了。”她连名字都忘记了,还提什么旧情。   安乐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哦,我知道了。”   “快点拾柴吧,咱们早点回去,省得娘在家里担心。”   “好,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安乐在一边叫了起来,“姐,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啊。”   安宁走过来,抬头朝树干上看去,双眼不由放亮,“那是石斛。”她走到大树下,放下柴刀,看着那怀抱不过的大树,深吸了几口气,“安乐,你在下面等着,我上去把它弄下来,咱们移到院子里去种。”   石斛一般采用贴石或贴木栽植。在院子里,她可以搬些石头凿出凹穴,用牛粪拌稀泥涂一薄层于种蔸处塞入石穴或石槽,让它能安稳的长在那里,不脱落即可。   石斛既能当观赏的花,也能当药材,移回去住,她觉得挺好的。   “姐,太高了,你不会爬树。还是别去弄了。”   “不行!”安宁摇头,她才来这里两天,可却已经穷怕了,碰到一切可能会挣到银子的东西,她都不愿放弃。   一家大小一起饿肚子,这种感觉太让她挫败了。   安宁绕着大树转了个圈,然后决定爬上一旁的树,再从那里过这棵大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安宁终于把石斛拔了下来,可她往下一看时,却不禁双腿发软了。好不容易返回刚刚靠近旁边那树的位置,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没胆子再跨过去了。   “姐,你是不是害怕啊?”   安乐仰头看着她,见她犹豫不决,不由的担心。   安宁不敢低头看下面,心想,怎么以前不知道自己恐高啊?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死死的抱着树枝,“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我坐着休息一下,待会就下来。”   “哦。”   安乐一直抬头看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下来。   林子外,孟晨曦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树上的人儿,“白虎,到了你英雄救美的时候了。”   白虎望去,淡淡的别开了脸。   “我去那边看看。”   不上他的当,每次拿他来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欸。”孟晨曦大喊一声,可白虎已不见人影,安宁和安乐齐齐朝这边看来,孟晨曦耸了耸肩膀,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安宁一脸冷淡。   “好吧!当我没说,那我就还先了。”孟晨曦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安宁手中的石斛,问道:“姑娘,你上树是为了那石斛?”   “你认识石斛?”   “当然!我可是一名大夫,怎么可能连石斛都不认识?”   安宁一听他说自己是大夫,便问:“你是开医馆的?”   “对啊。”孟晨曦点头。   他的【永康医馆】的确是布满大晋各地,就连这个平山镇和宁河县里都是有分铺的。   安宁闻言,连忙起来,一时忘记了害怕,拿着石斛利索的跨到旁边的棵树上。树枝剧烈的晃了几下,树下面,安乐尖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   砰的一声。   安宁尖叫一声,从树下掉了下来。 005章 姑娘,你能不能起来一下?   安乐吓得不敢看,安宁也吓得不轻,久久才睁开眼睛,这一睁开眼却又吓了一大跳,“啊……”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在眼中放大,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眉下一双狭长的凤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亮光,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   安宁盯着他,目不转视。   她似乎瞧见了他眸底的窘迫。   “姑娘,本公子长得帅,这个我知道,可是,姑娘你能不能起起来一下?待会本公子大大方方的站着,让你一饱眼福可好?”   安宁如被雷击中,七手八脚的站了起来,白了他一眼,道:“帅什么帅?就你这副娘炮的样子,这也称得上是帅,你别侮辱帅字了好不好?”   说着,她的目光定在了孟晨曦身上,蹙眉,弯腰拾起柴刀朝走了过去。   “姐,你别冲动。”   安乐吓了一大跳,以为安宁要砍孟晨曦。   安宁弯腰从孟晨曦的头顶拿过她冒着生命危险从树上弄下来的石斛,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摔坏,便翘起嘴角笑了。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就白摔了。”   孟晨曦听着她的话,气得快吐血。   这丫头,她有个人肉垫子垫着,当然没白摔。   他动了下身子,发现起不起来。   “喂,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在哪里啊?”安宁一脸迷茫的四处张望。   安乐有些不安的看了孟晨曦一眼,低低的道:“姐,他好像受伤了。”   受伤?安宁移目看去,见他凤眸半眯,目光锐利深邃的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轻想问他是不是受伤了,就见一抹灰影掠过,已有人急急的扶起他,“爷,你怎么了?”   孟晨曦抬手,吡牙,扶着腰走到安宁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墨眉紧蹙,一脸嫌弃,“瘦巴巴的一身骨头,本公子都被你的骨头撞散架了。瞧瞧你,长得尖脸猴腮本不是你的错,可你偏偏还像个男人似的粗鲁,谁敢娶你?”   本来心里还有点愧疚的安宁,听了他的尖酸的话后,就只剩气怒了。   “喂,你还算是男人吗?一点肚量都没有,真是白瞎了这副皮囊。”   “有肚量的是猪,我这翩翩美男子需要什么肚量?”孟晨曦冷冷的扫了一眼她气鼓鼓的样子,“白虎,走!这里的气场不对,咱们别跟着遭殃了。”   绕过安宁,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勾起。   白虎偏过头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耸耸肩。   “什么美男子,瞎了吧?就是没肚量的猪。”安宁忿忿的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句,拿着石斛的手紧了紧。   “姐,这花要被你折了。”安乐担忧的看着她。   安宁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放在大树下,“咱们快点拾柴。”   “哦。”   安乐看着她的背影,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妹二人,不再耽搁时间,急急的拾了柴回家。   “安宁。”后山小林子里,严峰林一脸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安宁身上,上下打量的一番,眉头蹙得紧紧的,似乎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困扰着他。   安乐绽开笑容,甜甜的唤了一声,“严峰哥。”   安宁淡淡的看着他,问道:“有事?”   听着她冷淡的语气,严峰林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安宁,你若是身子不适,你就多在家里休息。实在不行,明日你去趟上医馆。”安宁看了过去,目光疑惑,他一下子就吞吞吐吐起来,“我…我只是担心你,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了安宁手中。   安宁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上医馆需要诊金,我…我这也不多,你拿着吧。”严峰林鼓足了勇气,抬眼直直的看着她。   “我很好,不需要看诊。”   安宁把荷包塞回去给他,绕过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以后,不要私下再见了。那些年少无知的事情,就到这里吧。”   不要再见了?年少无知?   严峰林如被雷劈,愣愣的看着她。   她刚刚说什么?她把过去的一切都归为年少无知?   “安宁。”他急急的唤道:“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对我……”   “我只当你是照顾自己的兄长,并无其他,那个荷包,也只是代表了我对你的感激,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宁说完,脚步坚定的往山下走。   严峰林向后退了几步,颓败的滑坐下来。   只当他是兄长?   “哈哈哈……”严峰林仰头大笑,眼泪从眼角滑下,原来,他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   安乐听着严峰林那临近崩溃的笑声,心里有些发悚,也有不忍。严峰林对她们家的好,她是一清二楚的,虽然小赖氏明着暗着为难,他也没有停止对她们伸出援手。   “姐,真的吗?”   真是只是兄妹之情吗?   安宁微勾嘴唇,倔强的点头,“当然是真的。安乐,你还小,许多事情你是不懂的。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也不要多问。”感情这种事情,欲断不断才是最折磨。   此刻,安宁心里怨死了前主,“你倒走得轻巧,撒手,什么都不管。你倒是给我一点记忆啊,突然的跳出一朵桃花,我折了,你可不能怪我。”   安乐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了没有说。   她的确不懂。   既然姐姐说不要多问,那她就不问,反正,姐姐做事不会没有分寸。   “娘,我们回来了。”   进了院门,安乐就大声朝屋里喊了一句。   顾氏匆匆从屋里出来,“回来啦?快,进过喝点水。”   “好!”   姐妹二人放下柴,洗了手,进屋。   安宁第一时间先去检查了猴头菇,翻看了几个,满意的点点头。   顾氏一直看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见她点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担心自己没有顾好这些猴头菇。   安乐喝了水就走了过去,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猴头菇,急切的问道:“姐,这些明天能拿到镇上去吗?”   “能!再烘两三个时辰,也该干了。”安宁点点头。   “太好了。”安乐又问:“姐,要不,下午咱们再去林里看看,再采一些回来,这样就可以接着烘烤了。”重点是可以换银子,这个真的让她兴奋不已。   “等咱们把这些卖了出去再说。”今天下午,咱们去把菜园子整理一下,明日若是卖了这些猴头菇,咱们就在镇上买一些种子回来。现在种上大白菜之类的,冬天刚好可以吃。   安乐点头。   “那我去做午饭。”   安乐去了厨房,顾氏喊住了安宁,问道:“安宁,你们上山时是不是遇到了你们严婶子?”   “她来闹事了?”安宁蹙眉。   顾氏摇摇头,“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骂了一些难听的话。后来,峰林小子来了,他有没有去半路堵你?”说着,她小心的打量着安宁。   “我遇到他了,也跟他说清楚了。以前年少无知,以后,不会再私下见面。”安宁见顾氏如释重负,心想顾氏应该也是不赞成的,“娘,那小赖氏也就只敢过过嘴瘾,你别理会她。她说的那些话,娘当是疯狗吠就行了。”   “嗯,你放心吧。人活一辈子,没必要去计较那些不值得的人说了些什么?”顾氏轻轻颔首。   安宁深看了她一眼,“娘,也不能太在意了,尤其是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这年头,不怕狗叫,就怕狗咬人。”   顾氏倏的笑了,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现在说话怎么如此粗鲁?”   “娘,我这就叫做,不鸣而已,一鸣惊人。”安宁笑着自我打趣,“对付那些人,就只能是简单粗暴,你跟讲道理,那只会气坏自己。”   “我也没怎么说你这样不好,你怎么就解释这么多?”   “呵呵。”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娘,我去帮安乐。”安宁指了指厨房方向。   顾氏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弯起。这样的安宁,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要她活得开心,如此便好。   她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这个了。   ……   严峰林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严山在院子里劈柴,“峰林,你这是上哪去了啊?我还以为你在屋里读书呢,明天开春就要乡考了,你怎么不多在屋里读书?咱们老严家,可就指着你光宗耀祖了。”   砰,一声巨响,房门都被震动了一下。   小赖氏从厨房探出头来,“当家的,这孩子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他从外面回来就这样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严山蹙眉,弯腰重新劈柴,并没有多加理会。他知道严峰林的性子,若是他不说,你就是撬开他的嘴,他也不说。   小赖氏狐疑,突然灵光一现。   “当家的,他不是去找那施家的野种了吧?”   严山想了想,点头,“我看有可能。”   小赖氏一听,当下就发火了,站在院子里就开始骂骂咧咧,“那一家都是贱骨头,尤其是那个大的野杂种,你瞧,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她可是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跟咱们峰林再有瓜葛的,若是她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嘎吱……   严峰林拉开房门,双目赤红的怒瞪着小赖氏,“娘,原来是你,一切都是你在背后逼她的对不对?”   “我逼她?”小赖氏反手指着自己,然后,怒了,“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是怎么跟娘说话的。”   那个野杂种,果然把自家儿子给带坏了,瞧瞧,平时都是个听话懂事的,现在居然也冲着老娘吼了。小赖氏气不过来,把手中的锅铲往地上一掷,一边撸衣袖,一边往院门外走,“我今天跟那野杂种拼了,她到底是怎么蛊惑我儿子的?呜呜呜……今天有她没我,把我儿子带坏了,我饶不了她。”   “娘。”严峰林冲了过去,在院门口把小赖氏拦了下来,“娘,你从今往后,若是再去为难安宁,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撂下狠话后,他就头也不回的回屋了。   小赖氏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她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嚎叫:“我不活了,我没法活了,这是要逼死我啊。当家的,你以后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我活不下去了……”   严山皱紧了眉头,放下斧头上前去扶她。   “你起来吧,这样嚎,左邻右舍的听了背地里笑话。孩子是需要脸面的,将来有出息了,更是不能有这样的事情给别人议论。”   “出什么息啊?”小赖氏一把打开了他的手,伤心的道:“瞧见没有,刚刚那就是咱们费尽心思养大的孩子,他跟外人一条心,跟着外人一起来欺负他娘。那就是他的出息,还学会威胁我了,我养他做什么啊,我不活了……”   小赖氏哭诉着,作势就要往门框上撞去。   严山死死的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忍着火,低斥:“你当真不要脸皮了?你明知孩子的心思,偏偏一口一个野杂种,你这不是自己作成这样的吗?你就不会变通一下,亏你平时还算是机灵的人。”   严峰林听着小赖氏在外面嚎,心烦意乱,双手抓着头发,不停的往桌上撞去。   他要烦死了。   尤其是听到小赖氏在外面嚎叫,他现在想想,安宁一下子就变了,这跟小赖氏一定有关系。   对!她一定是言不由衷。   严峰林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刚刚还堵着的心也变得顺畅了。他起身走了出来,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小赖氏,伸手去扶她,“娘,你先起来吧。你瞧大伙都看着呢。”   严山连忙附合,“是啊,让人瞧着,多难为情啊。”   这时,小赖氏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便顺着台阶,让他们父子扶着自己起来。   “峰林,你是读书人,更该知道道理。世上哪个爹娘不盼自己的子女好?我反对,那也是有理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世,还有她们家的情况。你是读书人,岂能被她们那样的人拖了后腿?”   “娘,进屋说。”严峰林的面色难看极了,可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热闹,他便忍着没发作。   严山也劝,“回屋吧。”   这么闹着,她不嫌丢人,他都觉得面上无光。   小赖氏哭哭噎噎的进了堂屋,严峰林倒了一杯水给她,“娘,安宁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她……”   “你说什么?”   眼瞅着母子二人又要闹开了,严山连忙打起和场,“你们都少说一句,今天还不要提这事,行吗?等过几天,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谈好不好?一个家也就三个人,搞得鸡飞狗跳,这成什么样子了?”   严峰林沉默了下来,算是同意。   小赖氏也不说话了。   “这样冷静下来,不是挺好的吗?行啦,先做饭吃,峰林回屋看书去,饭好了,你娘再叫你。”   “是,爹。”严峰林起身回屋。   小赖氏指着他,吡牙咧齿的,表情丰富,就是没有说出不满的话来。   严山揽过她,安抚,“好啦好啦!难道真要把他逼到离家出走?你知道他的性子,那就是一个面上好说话,骨子里犟得真牛一样的人。”、   “都是你的好儿子。”小赖氏气呼呼的往严山胸口捶了一拳。   “是是是,当然是我的儿子了。”严山笑着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低头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真生孩子的气,孩子重情重义一点也是极好的。这事啊,就算你不愿意,可也是慢慢来,不能急在一时。你若是逼急了他,他就会越坚定自己的意思。”   小赖氏没吭声。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然知道他的性子。   那就是一头犟牛,可若是让她接受施安宁,她就是死也做不到。   平山镇,【永康医馆】,后院。   “哎哟,你轻点,你这是想把我的腰给弄断吗?”孟晨曦躺在床上,白虎拿着药酒擦他的伤口。今天在牛角村的山上,他的腰正中石头,现在已经乌青一片。   那个死丫头,居然还不知感恩,若是她直接掉下来,估计不毁容,也断胳膊,断腿的。   白虎微顿子一下,放轻了手劲。   痛还要装,在山上时,那忍痛走路的身姿多挺直啊,一出林子就开始叫痛。   这爷啊,死要面子。   “白虎,爷是没给你吃晚饭吗?你怎么像挠痒痒似的,能不能有劲一点?哎哟……”孟晨曦话还没说话,白虎骤的用力,又痛得他嗷嗷直叫。   白虎:“爷,你好歹也是神医,还是堂堂世子爷,这点痛应该不算什么吧?”   实在是无语了。   “神医和世子爷就不是人了吗?”孟晨曦挣扎着起身,“算了,我自己抓点药吃。”   “真不用再擦了?”   “真的。现在你回房休息去。”   “哦,好吧。”   孟晨曦见白虎出去了,往后一倒,砰了一声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目光怔怔的盯着帐顶。   那样个性鲜活的姑娘,真是少见。   她说自己是娘炮,这话的调调有点新鲜,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这就是跟一个媳妇儿当面否认自家相公那方面的能力一样,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咦?   孟晨曦用力甩甩脑袋,怎么想到那丫头了? 006章 这丫头,有意思   孟晨曦用力甩甩脑袋,怎么想到那丫头了?   一定是被她气得太呛了。   孟晨曦不愿承认,他白天看到安宁的坚强,安宁的精明,安宁对妹妹的维护,还有在回去的路上,她对于和严峰林之间过往的斩断,让他心头不由一悸。   没有由来的想起安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将她分析得如此透彻。   孟晨曦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忽然就想起那两个举行及笄礼后就离家的妹妹,他揉揉额角,墨眉轻蹙,头痛不已。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也不知跑哪去了?不就怕被指婚,哪用得着一跑了之。   她们当他这个大哥是摆设?   真是傻丫头。   从小被宠坏了,或是被爹娘带着四处云游,心都散了,在家根本就呆不住。   “白虎。”   “爷。”白虎立刻应道,似乎知道孟晨曦要叫他一样。   “有没有两位郡主的消息?”   白虎摇摇头,“暂未收到。”   “两个疯丫头,也不知跑哪去了?”   “爷,两位郡主聪明伶俐,她们能保护好自己的。”   “出门在外,可不在家里,或是有爹娘在身边,她们哪知江湖人心险恶?”孟晨曦日夜担心着,可追查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她们的消息。那两个丫头,一定是易容了。   “算了算了,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爷。”   白虎拱手,退了出去。   今天的世子爷有些不对劲,似乎特别烦躁。   孟晨曦找了本书,倚在床头,翻看。   牛角村,天刚朦朦亮,安宁和安乐就起床梳洗,顾氏比她们起得更早,厨房已飘来饭菜味。   “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早饭不是你起来弄。”安宁在院子里打了水洗脸,已在秋天,清晨还是挺凉,冷水泼在脸上,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真冷。   “怎么用冷水洗脸啊?”顾氏舀了热水出来,见安宁已经在擦脸,便焦急的道:“快到灶膛前坐一会,那里暖和一些。安乐,你快过来洗脸,娘给你打了热水。”   “欸。”安乐这几天整个人都变了,嘴角总是带着笑容。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母亲。   她欢快的跑到院子里,漱口洗脸,顾氏拿着干棉布,轻轻柔柔的给她拭去脸上的水珠,顺手捋了捋她的散发,“嗯,好了。”   “谢谢娘。”   “傻孩子,跟娘还说什么谢谢。”   锅里蒸着野菜窝窝头,还有几个红薯,顾氏想着她们今天要去镇上,来回走路得走上两个时辰,不能饿着肚子赶路。揭开锅盖,安乐立刻探首看去,“娘,你做的窝窝头看起来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   顾氏笑了笑,把蒸笼拿了起来,锅里还有两个水煮蛋。   安乐微张着嘴巴。   今天的早饭也丰盛了吧?   顾氏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把两个鸡蛋和四个窝窝头,四个红薯包了起来,“这些你们带上,中午吃。”也不知那些猴头菇能不能换到银子,若是换不到,她们中午也不能饿着肚子赶路。   安宁点头。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   趁着顾氏出了厨房,安宁连忙打开布包,把两个鸡蛋拿了出来,放在蒸笼里,重新盖上锅盖。   安乐冲着她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   “娘,你在家里小心一点。”安宁不放心的叮嘱。   微微一笑,顾氏颔首,“你这孩子,娘这么大一个人了,你还担心娘照顾不了自己?”携过安宁的手,紧了紧,“娘已经不模糊了,不会再让人平白欺负了去。”   “嗯,那我们先去镇上,娘放心,不管行不行,我们都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好!娘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姐妹二人背着竹篓离开家,她们的竹篓里缝了布,外面根本就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秋天,天亮得晚,两人透着朦胧的晨光出了牛角村,前面有人传来浑厚的笑声,还有聊天的声音。   安乐轻道:“姐,前面肯定是村里打猎的人,那天,咱们碰到他们下山,今天一定是趁着圩日去镇上卖猎物。”   安宁点头,并没有加快脚步赶上那些人。   那些打猎的全是男子,自己一个大姑娘,不便和那些人一起走。   不过,前面就有熟人,尽管此时天还没有亮透,她也没有那么害怕。   她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黑。   她们一路没有休息,也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同村的人早已经把她们甩得老远。天已经亮了,她们也不害怕了,便一路走一路好奇的看着路两旁的村庄。   镇上跟小山村是大不一样的,街道两旁的店肆林立,街上还有不少摆摊的,各种生活日杂,各种小吃。   人来人往,四处喧哗,很热闹。   安乐微翘着嘴,满目好奇欣喜,却不开口说喜欢哪个东西。   低头看着懂事的安乐,安宁一脸欣慰,牵过她的小手,“安乐,咱们先去找家医馆问问,如果东西卖出去了,咱们再去买家里需要的东西。走吧。”   “好。”   安乐的心,紧张极了。   既不安,又期待。   安宁牵着她一路往街道深处走去,“去那家问问。”   【吴老医馆】,不知收不收这东西?   她暗暗盘算了一下,把现代和这朝代的银子换算了一下,心中有数了,这才牵着安乐进去。   “姑娘,有什么事能帮到你的?”刚进去,就有一个学徒模样的男子走过来,微笑着问道。   安宁朝那通向后面的门口看了一眼,客气的浅笑问道:“小哥,我们想找一下你们掌柜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们找吴大夫?”   “嗯,是的。”   “可是,吴大夫刚刚出诊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学徒有些为难,朝大堂里扫了一眼,“要不,你们先坐着等?”   “不用!我们先去买点东西,晚点再过来。”安宁笑着摇头,她可不能干坐着浪费时间,几番思量,安宁伸手从安乐的竹篓里取出一个猴头菇,问道:“小哥,这东西,你们药馆里有吗?”   学徒接了过去,左看右看,又嗅了嗅,他把猴头菇还给安宁,摇摇头,“没有这东西。”   “哦,那我们先告辞,晚点有空再来。”安宁点头。   “欸,这东西是什么东西?”学徒有些好奇,“我闻着那味道,挺好的。”   “这是山上的一种蘑菇。”安宁微笑着朝他挥手,“小哥,我们先走一步。”   “欸,慢走。”   出了【吴老医馆】,安乐就不时的抬头看了看安宁,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姐,这东西他说没见过,这该怎么办啊?”   辛苦了几天,不会什么都换不了吧?   “那是他不识货。”安宁低头看着她,轻声安抚,“你放心!这东西一定能卖出去的。”   “姐,那里也有一家医馆,看起来比刚刚那一家要大很多。”安乐指着左前方,在这个时候,她虽心有不安,但还是一如继往的选择相信安宁。   “嗯,走,咱们去问问。”   “好。”   【永康医馆】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里面都要比刚刚的【吴老医馆】大了几倍,里面的病患不少,但场面却井然有序,靠墙的地方摆着凳子,病患就坐在那里排队。   大堂旁有几个房间,门上都挂有门牌,内科,外科,女子科。   安宁心中一悸,有一种跨错时空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了现代的医院。   这是谁开的医馆?   这样的医馆在古代,应该算是很有个性吧。   “姑娘,你们是来看什么诊?”有个男子拿着一叠小纸条走了过来。   “我?”安宁回神,反手指着自己。   男子点头,“对啊,你来看什么诊?”   “我没病。”安宁说了这话后,倏地自己先笑了。这话说得,呵呵。   男子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这没病来医馆做什么?难道是?   “你是来请大夫出诊吗?”   安宁忍不住要翻白眼,这是盼不得她好了吗?一定得有人病了么?她敛起笑容,“小哥,我们是来找你们掌柜的。”   “我们掌柜?”   “对。”安宁见这里人多眼杂,便压低声音,“我们姐妹采了点猴头菇,想来问问掌柜的,这里有没有需要?”   男子愣怔了下,“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等等,我到后院去找掌柜的过来。”   “如此,多谢了。”安宁不知这里的人是怎么行谢的,回忆了一下电视剧里的动作,郑重的朝那男子抱拳拱手。   男子嘴角抽了抽,点头,笑着去后院。   安宁趁空打量着这个医馆,空气中绕萦着浓郁的药味,可她却有一种很熟悉,很安心的感觉。她打小就崇拜医生,觉得医生们救死扶伤,很厉害,很神圣,像是天使一般。   “大夫,快来人啊,快来救救人啊。”   大门外,有人急声呼救。   安宁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一个华衣男子下来,令人惊愕的是那个男子全身痉挛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这是羊颠疯。   安宁冲上去,大喝一声,“快快快,快把他平放下来。”   那些家丁疑惑的看着她,见她的打扮并不像是大夫之类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们就不理会她,抬着那男子继续往里走。   “让你们放下,如果不想他死,就平放下来。”安宁大喝一声,上前把他们拦了下来,半扯着才让那人平躺下来。那人显然不是刚发病,白沫不停往外冒,嘴唇剧烈的动着,眼看着就要合上。   安宁想都没有想便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嘴里。   毫不客气咬了下去,痛得安宁紧咬牙关,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咬着。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强行强行橇开,否则会造成病人牙齿松动脱落。她动手扯开那人的衣襟,让他保持呼吸通畅。   “安乐,手绢。”   一旁,安乐早已吓傻了。   周围的人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尤其是刚刚安宁一把扯开那男子的衣襟,那动作让人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不少妇人已脸红。   “哦。”安乐连忙抽出手绢给她,看着那人嘴角流出的血,一怔,吃惊的道:“姐,你的手被他咬破了。”   “没事!”安宁擦去那人嘴角的东西,不一会儿,男子就停止抽搐痉挛,双眼紧闭一脸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宁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顺手把手人的头转向一侧。   “好了!你们抬他进去找大夫吧。”起身,看着手上清晰的牙齿印,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   咬得好深,血不停的流。   “姑娘,请随老夫来。”掌柜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打量着安宁,学徒们已把围观的人劝散了。   “你是?”安宁蹙眉。   “我是这里的掌柜,听说姑娘是来找我的?”   安宁点头,微笑着道:“是的,我们姐妹是来找掌柜的。”   “那就随我来吧。”   “好的。”   安宁想伸手去牵安乐,却是一怔,只得抱歉的看着默默流泪的小人儿,轻声哄道:“别哭了,只是破了皮,没事的。”   “嗯。”安乐鼻音浓重的轻嗯了一声,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她的眼珠甩了一道弧度,落在了安宁的手背上。   “快别哭了,你瞧瞧这么多的人全看着你。”   安乐微微抬头,迅速扫看了一圈,然后又红着眼眶垂下脑袋。   那些人哪里是看她,分明就是神色各异的看着她的姐姐。   “姑娘,请坐。”姐妹二人随着掌柜的进了后院的花厅,桌上已放着一个医药箱,掌柜的打开,从里面取出药粉和纱布,这时,有丫环端了热水和棉布进来。   “放下吧。”   “是,掌柜的。”   丫环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姑娘,先让老夫给你清洗一下伤口。”   安宁抬眼看去,微笑摇头,“我自己来就好。”她熟稔的洗清伤口,看了桌上的小瓷瓶一眼,又抬头用眼神询问掌柜。   “瓷瓶里的药粉是姑娘外敷的,还是让老夫人来帮你上药吧。”掌柜的说着,已拧开瓷瓶,利索的上药,包扎,然后又沉默的把东西收拾好,待到丫环把脏水端了下去,又奉上刚沏的茶水点心后,他才问:“姑娘,请恕老夫冒昧的问一句,姑娘以前可是习过医术?”   她刚刚在外面救羊颠疯的冯大公子,那熟练的动作已让他生疑,方才她给自己清洗伤口,那动作更像是习医之人。   “不曾。”安宁摇头,眸光清澈的看着他。   掌柜的蹙眉,不相信。   “只是村中有人也得这个羊颠疯,小时候调皮,所以跑去围观。刚刚也是在情急之下,没有多想就那么照着做了。”说着,她担忧中带着紧张的看着掌柜,“掌柜的,是不是我刚才哪里做错了?有没有耽误到病人诊治?”   闻言,掌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半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她。   安宁淡淡的回视着他。   可就是因为这样,掌柜的更加笃定,她曾习过医。   “姑娘做得很好。”   “那就好。”安宁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们的老夫是有何事?”   安宁从放在脚旁的竹篓里拿出三个猴头菇,“掌柜的,你瞧瞧我采的这些猴头菇,你们这里收吗?”她搓搓手,笑着道:“家里的生活挺困难的,上山打柴时,看到猴头菇就采了回去,看看能不能换点银子补贴一下家里的生计。”   掌柜的点点头。   他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猴头菇,半晌,又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满意的轻轻颔首。   安宁瞧着,悬着的心就莫名的安了。   他放下猴头菇,抬眼看向安宁,“姑娘,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卖?你家里还有吗?我闻着,这像是刚采摘下来的,这几天气并不是很好,你是怎么让它保持得这么新鲜的?而且,我闻着这味道,比一般的多了一种清香味。”   “姐。”安乐听到这话,惊喜的叫了一声,两眼闪闪发光。   终于有人要收这东西了,这就说明,她们过去几天辛苦并没有白费。   只要有人要就好,至于能卖多少钱,她倒是抛到脑后了。   “大前天下午采摘的,至于是弄的,这个我想保密。”   “呵呵!”掌柜的笑了,眸中有对安宁的赏识。   这丫头,居然卖起关子来了。   不过,她这么做也是对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猴头菇,我得按品级来给你定价,上品一两银子一个,中品六百文,普通的四百文,你看如何?”掌柜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安宁。   安宁面上淡淡的,心里迅速的换算了一下,柳眉微微蹙起。   “中品八百文,普通的五百文,上品的价格我没有异常。”安宁沉默了会,抬眼看向掌柜的,说出自己的意思,“我采摘时都会挑选,差的东西,我也不会拿来给掌柜的。刚刚在外头大堂,我也看到了【永康药馆】的规模,我相信,我开的这个价,掌柜的是不会亏本的。”’   这样的医馆少不了大户人家上门看诊,这猴头菇完全可当滋补品来卖,不管他是论个还是论斤两来卖,他肯定不会只是这个价。   “可以!”掌柜的爽快的应了下来。   当下,安宁就有一种吃亏了的感觉,她在想,或许她不该只提这么一点价。   “掌柜的,这猴头菇,你可以包装起来卖,再附上几种食用方法和食用价值,我相信一定可以卖得很好。”安宁退了一步,心想,这么好说的掌柜,她得网络住了,以后,自己上山采的药材都可以往他这里送。   掌柜的一听,双眼骤亮。   “那姑娘知道几种食用方法?”   “这个嘛,我……”安宁为了顺利把这些东西卖出来,本来就想好了几种烹饪方法。   “姑娘,你放心。我不会白要这些,如果姑娘提供的食用方法没有问题,我可以用银子卖姑娘的东西。”   “这个倒不必。”安宁连忙摆手,她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掌柜的却以为她想要银子,这真是个误会。她刚刚还想着网络人心,自然不会一开始就斤斤计较。   掌柜的一脸疑惑,“那是?”   “我不会写字。”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   前世,她是学霸,可来到这里,面对那繁体字,她成了学渣,勉强认得,可不会写。   “姑娘念,我来写。”掌柜的对着外面唤了一声,“来人啊,备纸笔墨上来。”   “是,掌柜的。”   小丫环匆匆去取了纸笔墨过来,乖巧的站在一旁研墨。   安乐不时的看了她几眼,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上的纸笔。   “安乐想学写字?”安宁问。   “不想。”   不想?安宁瞧着她,安乐怕她多想了,连忙看向她,保证似乎的道:“姐,我真的不想。”   安宁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丫头一定又是怕加重自己的负担了。   “掌柜的,墨研好了。”   “嗯,先下去吧。”掌柜的抬手,“姑娘,可以说了。”   安宁点头,咬字清晰的说了几种关于猴头菇的烹饪方法,尽量的配合掌柜的写字速度。   掌柜的放下笔,“想不到姑娘对药膳也颇有研究。”   “哪里哪里,我只是家穷又好吃而已。”安宁自我调侃了一下。   掌柜的闻言,弯唇笑了笑,“那姑娘先等一下,我拿这些猴头菇去清点一下,还是姑娘也一起去?”   “不用的,我就在这里等吧。”安宁摇头。   她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这么大的药馆,她还怕人家跑了不成。再说了,这些猴头菇,她来之前是数过的,有多少个,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小家气的放心不下,还要跟着人家去库房,那恐怕生意只有一次。   若她是掌柜,她也不喜欢跟小气的合作。   掌柜的眸底划过丝丝赏识和满意。   “那两位姑娘先在这里用茶和点心,老夫去库房点了就送银子过来。”   “好的,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的提着两个竹篓出去了,他并没有去库房,而是去了靠着围墙的房里。   “爷,这些就是那两位姑娘送来的猴头菇。”   孟晨曦随手从竹篓里拿出一个,看了看,闻了闻,点头,“不错!”他抬眼看向掌柜,“价钱呢,定好了吗?”   “小的给了上品一两一个,中品六百文,普通四百文,那姑娘还了价,上品不变,中品八百文,普通的五百文。小的盘算了一下,这个价钱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就定了下来。”说罢,他把几纸宣纸递了过去,“爷,这是那姑娘给的食用方法,瞧着是药膳。”   “哦?”眸波轻转,孟晨曦近过纸,淡淡的扫看着。   掌柜的站在一旁,又把安宁在门口怎么救那冯大公子,在花厅怎么给自己洗清伤口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的觉得,那姑娘曾习过医。”   “这事你不用管,以后,她若是再送什么药材之类的过来,你都收下,价钱上,你也别亏了她。”   “是,爷。”   “下去吧。”   掌柜的瞅了孟晨曦一眼,提着竹篓离开。   孟晨曦勾了勾嘴角,一脸兴趣,“有意思!这丫头究竟是什么人?”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安宁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昨天,他没有想明白,现在他知道了。   安宁身上有一种气息跟娘亲很像。   会医术,却不承认。   会认字,却不会写字。   “白虎。”   “爷有何吩咐?”   “你速去查一下牛角村那丫头的来历,还有她的过往,越详细越好。”   “牛角村的丫头?”白虎接过孟晨曦的白眼,这才想起安宁来,他嘴角轻抽,“爷,你这是对人家感兴趣了?爷不是说过,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觉兴趣时,那是一种前兆。”   “什么前兆?”孟晨曦蹙眉,这样的话,他有说过吗?   “看上人家姑娘的前兆啊。”白虎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果然,走到门口时就听到孟晨曦的低吼,“白虎,你学坏了。”   “那也是跟爷说的。”白虎不怕的说了一句,顺手关上房门,挡下那朝他飞来的茶盏。   “下次,我看你怎么躲?”   白虎笑了笑,摇头走人。   这爷每次就那几个招式,他太清楚了。   姐妹二人坐着喝茶,有丫环进来撤下茶,又换上新沏的茶,点心也换了新的上来。   安乐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点心,轻轻的咽下口水。   “待会结了账,姐给你买好吃的。”   “好。”   两人又等了一会,掌柜的才提着空竹篓进来。   “姑娘,一共有猴头菇一百三十二个,老夫看过了,全是上品。这里有一百三十二两,姑娘收着吧。”掌柜的递了一个钱袋过来,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三十二两碎银。   “老夫担心姑娘拿着太多银子不方便,所以就给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若是姑娘要现银,老夫也可以让人去柜台取过来。”似乎是怕安宁担心银票兑现不了,又解释:“姑娘尽管放心,这银票在大晋的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兑现。如果姑娘有所担忧,也可以得空了,直接找我兑现银也行。”   爷似乎很看重这个姑娘,他自然不会傻傻去得罪。   安宁把钱袋收妥,朝掌柜的抱拳拱手,“多谢掌柜的。”   “姑娘,以后,若是你采了什么药材的,也可以卖给老夫。”   “猴头菇呢?”   “当然,有多少要多少。”   闻言,安宁松了一口气,点头,“那我们姐妹先去买点东西,家里远,赶路需要时间,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姑娘慢走。”   “谢谢掌柜的。”   姐妹二人刚出医馆,掌柜的又追了出来,“姑娘,这是外伤药。”说着,看了一眼她包着白纱的手。   安宁坦然的接过,“谢谢!”   “姑娘,若是药用完了,便直接来老夫这里取。毕竟姑娘也是因为医馆病患受的伤。”   “好,我会的。”   安宁牵过安乐的手,两人向掌柜的辞了别,便向大街上走去。快到晌午了,街道上的人更多了,安乐很兴奋,沿着街边的小摊子,一路看了下去。   “姐,这个好看不?”   安宁停下脚步,看向摊面上的蝴蝶形银钗,点了点头,“嗯,挺好看的。”   “姑娘,你们可真是有眼光,这只银钗的做工真的很用心,姑娘,你瞧瞧,这只蝴蝶多好看啊,像是活的一样。如果插在姑娘这么乌发的发髻上,一定是好看的。”   小摊的老板见她们停下脚步,立刻发挥他的推销能力,拣着好听的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   安乐见安宁不说话,有些胆怯了,仰头看着老板,道:“老板,我们只是看看。”   “老板,这支钗卖多少?”安宁问道。   安乐惊讶的看向安宁,安宁朝她笑了笑,道:“安乐一定是想买给娘亲对不对?”   安乐点头。   “五两银子。”   “五两?”安乐吓傻眼了。   她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她就不停下来看了。   “我最多出三两。”安宁说完,牵着安乐就走。小摊老板一听,急了,在背后喊道:“姑娘,你这价也砍得太狠了,最少也得四两。”   安宁不理会他。   她没有对半砍价,那已经是便宜他了。   爱卖不卖。   小摊老板见她们头也不回,狠下心,跺跺脚,“给,拿去,三两就三两。”   心痛死他了,一只银钗只挣了那么一点点。   安宁又牵着安乐返了回去,挑了几根红头绳,又挑了三对珠花,“老板,这些都包下,你可得算便宜一点。我们买好了,下回还来,而且,若是邻居们问起来,我也说是从你这买的。保证你亏不了。”   老板一听,乐了,忙点头,“姑娘放心,一定不会算贵给你。这红头绳我白送给你们,这珠花五十文一对,保证是良心价了。”老板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包了起来。   “好!谢谢老板,来,钱给你。”   “好咧。”老板收下碎银,找了余钱给她,“姑娘拿好了,欢迎下次再来。”   “好的。”   买了银钗,又有珠花和红头绳,安乐更加兴奋了。   “姐,我们现在去哪?”   安宁停了下来,四处扫了一圈,“咱们先去买点菜种子,再去买布匹,还要买些大米和面粉,对了,还有盐巴。家里缺的东西,咱们能想起来都买回去吧。”   那个家几乎是一洗如贫,要买的太多,可得生活,所以,必须要买。   只是她们挑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只能把急的东西先买回去。   粮店里就有菜种子,安宁对于这个时节该种什么,那是一窍不通,只知道冬天出萝卜和大白菜。   “掌柜的,你这有萝卜和大白菜的种子吗?”   “有,姑娘要多少。”   “怎么卖啊?”   掌柜的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小纸包下来,“这一包是五十文,如果姑娘一次买三包,那还能送姑娘一包。”   “行!那给我来两包大白菜,两包萝卜吧。”   掌柜的利索的拿了种子下来,笑问:“姑娘,你们还要点其他什么的吗?”   “还要面粉、大米,还有盐巴,就是不知价钱如何?”   闻言,掌柜的连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本也没打算这是一个给有多大生意的主,没想到她居然还要买米和面粉。   “姑娘要多少?要多一点,价格上是可以少的。”   安宁看了瘦小了安乐一眼,“我们姐妹二人背不了多少东西,回家路程也不近。这样吧,掌柜的看我的竹篓能装下多少,你就给我秤多少吧。一半大米,一半面粉。盐巴来两斤。”   安乐小,背不动粮食,只是粮食她来背,其他的给安乐背。   掌柜的点头,照着竹篓能装的量,对半秤了大米和面粉。   他没有蒙安宁,价格上的确没有乱开。   肩上被几十斤的东西一压,安宁感觉整个人都被压矮了一大截。她在街上扫了一圈,“安乐,咱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去布庄,买了布咱们就回去。”   “姐,我们不是有窝窝头吗?咱们就别在镇上吃了吧?”   人还没长大,便已学会了节省过日子,这让安宁心酸。   “那我们去找找菜场,买点肉回去给娘补补。”安宁也担心误了时间,想想也不坚持去吃东西了。   “好。”   许是因为晌午到了的原因,喏大的菜场上人已不多,姐妹二人来到猪肉档前,看着案上的一块肚网油和一块五花肉,连忙又看向其他肉档。差不多都一样,没什么东西了。   “姑娘,肉快没有了,也就这块五花肉,你若是要,那就算你便宜一点。”   老板娘上前,笑眯眯的道。   她身后的地上,一个男子正趴着凳子睡觉。   “大嫂子,这网油不卖吗?”这种拿来炸油是极好的,小时候,她就是看老妈拿这种肉来炸油的。   “卖,当然卖。”老板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连忙应道:“这种十文一斤,五花肉二十文一斤。”   “哦。”安宁又问:“还有其他吗?骨头之类的。”   “骨头?”   这老板娘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身后的男人站了起来,从一旁的篮子里取了一对猪蹄过来,“猪蹄要吗?”   “要,多少钱?”   安宁没有犹豫,因为猪蹄的确可以给顾氏补身子。   “这东西不值钱,你给四十文吧。”老板一脸无所谓,这边,老板娘秤好了网油和五花肉,“这里一共是一百一十文,加上这脚蹄,总共是一百五十文。”   “好的,老板娘,钱给你。”安宁数了一百五十文给老板娘。   老板娘见安宁背着东西,安乐人又小,便找了一个竹篮子出来,把肉装在里面,“你这样提着,也许方便一点。”   “谢谢老板娘,你真是好人。”   “一个破篮子,你就说我是好人,这好人可真是好当。”老板娘笑了笑,看着一旁收拾刀具的老板,笑问:“当家的,我是好人吗?”   “好!”老板言简意骇。   老板娘听了,呵呵直笑。   姐妹相视一笑,提着猪肉离开,路旁有一位老婆婆在卖鸡,安宁往前走了一些,又返了回去,“婆婆,你这母鸡怎么卖?它还会下蛋吗?”   家里没有一只鸡,想吃个鸡蛋都不容易。   安宁想着,干脆买几只母鸡回去,养些日子就能下蛋了,存些鸡蛋给顾氏做月子吃,也是极好的。   老婆婆守了一上午也没有问她的鸡,听到安宁有意思要买,她立刻应道:“昨天还下蛋了呢。实不相瞒,若不是我家老伴生病了,家里的儿子儿媳又不管不顾,我也不会把这几只母鸡都买了。”   农村庄稼人,哪家不是靠着鸡蛋送送人情,打打牙祭。   她这也是没法子。   “多少钱一只?”安乐看着竹笼里一共有三只母鸡,想了一下,又道:“若是三只我都要了,婆婆能不能把这竹笼子一并给我?我再算点钱给婆婆,不然我没法拿回家去。”   “姐。”安乐轻扯了一下安宁,“姐,为什么买鸡呢?”   “养着好下蛋给你和娘补补身子。”   “可是。”   “买回去,你给它多吃点青菜,它会下蛋的。”   安乐点头。   老婆婆想了想,道:“那行,竹笼子你就别另外给钱了,这三只母鸡,你给我一两银子吧。”   安宁点头,从钱袋里取了一百两给老婆婆。   “婆婆,你拿好了,可千万不能给你那儿子儿媳妇知道。”安宁忍不住的叮嘱了几句,“你回家就带老公公去看诊吧,有病可不能拖。”   如果她会医术,她一定给她上门看诊了。   只是,她只上了一学期的大学,理论都没学多少,也就略懂一些药理,一些药材罢了。   “嗯,姑娘,你可真是热心人。”老婆婆把银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用手绢包好,柱着拐杖走了。   安宁轻叹了一口气。   “走,回家去。”   ……   天快黑了,顾氏焦急的在院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的望向从村口通过来的小路。   这两个丫头,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人怎么还不知道回来?   她急急的去厨房扎了个火把。   不行!她得去村口等等她们。   “娘,你扎了火把是要去哪里?”她从厨房出来,安宁和安乐就已经进了院门,两姐妹疑惑的看着顾氏,蹙眉,突然明白了过来,“娘,我们早就回来了,只是在村口等到天黑才往家走的。我们怕遇到村里的人,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哦。”顾氏连忙把火把灭了,上前,取下安乐的竹篓。“你们都累坏了吧?”   掂了一下,重量不对。   顾氏知道,东西是卖出去了。   这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007章 顾氏的改变(要谋划)   “不累!”安乐清脆的应道,迫不及待的向顾氏汇报今天的成果,“娘,你瞧,姐姐买了三只母鸡,这里是猪肉,这里是大米和面粉,还有布匹,还有……”   安乐仰头看着安宁,挤眉弄眼,双眼发亮,“姐,你快把东西拿出来给娘看看。”   顾氏看了看安乐,又看了看安宁。   这俩孩子在做什么?   神神秘秘的。   “你让你姐拿什么?”顾氏看着这一堆的东西,着实是又惊又喜,这么看来,那猴头菇卖得不错。“这几只鸡就让它们在竹笼里将就一晚,明天咱们在院子里给它们做一个鸡舍。”   “好!”安宁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小包东西,“安乐,你拿进屋去看,我先把这些东西归置一下。”   “我也来,咱们晚点再看也不迟。”   安乐把东西又递给了顾氏,“娘,你先收着,晚上咱们再一起看,现在我也来帮姐姐。”   顾氏收下东西,点头,突然瞪大双眼,伸手携过安宁的手,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受伤了?”   安宁抽回手,淡淡的笑了笑,“娘,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   “那怎么……”   “娘,真的没事,早就不痛了。”   安宁转身把大米和面粉背进厨房,把肉撂在一旁,锅里正冒着热气,空气中飘着一股粥香。   顾氏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拧,提着竹篓进屋,拉着安乐,问道:“安乐,你姐的手是怎么一回事?”   安乐愣了一下,应道:“就是在路上被草割了一下,伤口不深,我们卖猴头菇的那家医馆掌柜是个好心人,他给姐包扎了一下,还给了药粉。娘,你别担心。”   这些套词,她们姐妹在路上就已经对好了。   “真是?”顾氏不太相信。   草叶割的还要包扎吗?   “真的。”安乐点点头,“娘,咱们先把外面的东西都搬进来,然后去厨房帮我姐。”   “好。”   安乐和顾氏把布匹、一切生活用品拿进了房里,然后又来厨房帮忙。   家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东西,母女三人都笑眯眯的。   起码不用再饿着肚子,再过一个月,田里的稻谷也可以收了。   “娘,这是盐,我先放这里,明天把这个陶罐洗了装盐。”安宁拿着木盆去外面打了水进来,把猪肉和猪蹄拾掇干净,沥干水,抹上盐,就用竹篮子装着,吊在墙上。   顾氏见她忙进忙出的,想帮忙,似乎又插不上手。   安乐也一样,于是,两人就那样站着干看着安宁忙活。   安宁前世在大排档做过,刀功很好,三下五除二就把网油切了放在盆子里,准备吃完饭后先把油炸了。   “姐,我能帮你一点什么?”   “你帮姐把这个罐子洗干净,找块干净的布抹干水,我晚点用来装炸好的油。”   安乐听了,喜声应道:“好,我马上就去。”   顾氏问:“我能帮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你就安静的坐着。”安宁揭开锅盖,看着里面的稀得可数米粒的粥,想了一下,她舀了面米调好面糊,准备这粥弄稠一点。   “菜蓝里有青菜。”   安宁一怔,问道:“娘,你去菜园了?”   “去了。”顾氏抬头看着她,“我总不能一直把自己送在家里逃避吧?反正他们当我是疯子,也没有人来为难我。”   安宁沉默了一下,心想,也是不能一直被保护在家里,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走过去,挨着顾氏坐了下来,“娘,咱们的猴头菇卖了个好价钱,我准备明天和安乐上山再去寻寻,有就采摘回来。”说着,好把钱袋掏了出来,塞进顾氏手中。   顾氏把荷包塞了回去给她,“你收着吧,不用给我。这个家一直是你在把持着,以后也一样吧。”   “不!娘,这个家你是长辈,你才是我和安乐的主心骨,以后,我负现挣钱,不过挣回来的银子都交给娘你保管。”   顾氏摆摆手,“不行!若是让施大贵知道了,他会不择手段的从我这拿走。”   “你不会不让他知道吗?”安宁携过她的手,紧了紧,意味深长的道:“娘,在这个世上,如果你不为自己谋划,那你永远也无法打破现在的局面。娘,女儿是这么想的,等我们存够了钱,我们就离开牛角村。咱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一切从头来过。”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一点都不。   顾氏眼眶泛红,哽咽着点头。   这么简单道理,她错失了多少年,如果当年她不那么天真,如果当年她不那么自暴自弃,现在她和安宁一定不是这样的局面。本该是娇滴滴被众人捧在手心中的望族嫡女,现在却在委身在这个小山村里,受尽白眼,受尽委屈和苦痛。   这全都怪她,怪她的懦弱。   顾氏把钱袋收妥,走到灶膛前,拿起柴禾往灶下塞去。   安宁利索的把青菜切碎,放下粥中,不停的搅拌。   “姐,我把罐子洗好了。”安乐拿着罐子进来,顾氏起身,“我去拿干净的布过来。”   回到房里,顾氏四处扫看了一圈,走到墙角,搬开上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趴开上面的土,从里面挖出了一个小坛子。拂去上面的泥土,顾氏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紧紧的攥在手中。   “娘,吃饭啦。”   安乐在外面喊道。   “来了。”顾氏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把钱袋里的银票塞了进去,只留下碎银,又把小坛子埋了回去。   如果不是要藏这笔银子,她几乎都忘记了这块玉佩了。   不知那人现在如何?   或许将来,安宁遇上难事也能凭这块玉佩找那人帮忙,安宁说的没有错,不该再这么下去,将来的生活,她们得谋划。   为了女儿们的幸福,她也该要振作了。   顾氏起身,把玉佩收进袖中,转身去厨房。   吃了晚饭,安宁就把网油炸了,四斤的网油炸出了一罐子的油,安宁闻着油香味,一直在咽口水。这个家也不知有多久没见过油水了,安宁瞧着,心酸不已。   早知道,今天镇上就该给安乐拿几个肉包子,打打牙祭。   安宁看着碗里的油渣,顿时有了主意。   “安乐,你烧火吧,锅里放了水,水烧热了,咱们好洗澡。”   “好!”   安宁舀了面粉在盆里,顾氏问:“这是要做什么?”   “我和面,明天早上蒸包子吃。”现在有油渣,她再加一点肉沫和青菜,跺碎做包子馅,应该很美味。   “姐,你要做包子?”安乐光是听着,就直咽口水。   “对!做包子。”   “太好了。”   顾氏想说节省一点,但想到孩子们连顿饱饭没得吃,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把厨房里的事情忙完,母女三人梳洗后,便上了炕,顾氏睡在中间,里侧是安乐,外侧是安宁,她就那样被包围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她低头看着一双女儿,嘴角轻勾。   安乐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安宁望着屋顶的茅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宁,这个你收着。”顾氏掏出那块玉佩,递过去给安宁,“这块玉佩是当年一个小哥哥送你的,他日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许,他能帮上一把。”   “小哥哥?”安宁蹙眉,端睨着手中那块上等成色的玉佩。   “你先收着吧,以后,我再一点一点的跟你讲。”往事太长,她一时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又该怎么说。   “好!”   “睡吧,明天你还要上山。”   “好,娘,晚安。”   “晚安。”   安宁掀被下床,冷风一吹,不由的打了冷颤,她快步去把油灯吹灭。回到床上,顾氏立刻携过她的手,无声的温暖着她。漆黑的夜里,母女二人都没有睡意,沉默的各怀心思。   良久,安宁翻了下身,“娘,你说,我们采猴头菇的事情,村里人很快就会知道的,咱们也瞒不了多久。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她不怕事,但是她们家全是弱女子,如果好些人一起来欺负,她们也反抗不了。   顾氏沉默了许久,才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就各凭本事。”   “娘,这东西也不是天天都有,也不是采摘不完的。我们抓住先机,先挣一笔钱再说,以后,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反正她认识的药材不少,而那掌柜也说了,她送去的药材,他都收。   她对以后的生计是充满信心的。   “安宁,有时侯,适当的给予,也能给我们带来转机。”顾氏攥紧了她的手,“今天下午,我去菜园里摘菜,遇到了小赖氏,她对我冷嘲热讽的。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笑话,只有里正家的大孙女严小茶为我说了几句公道话。安宁,娘是在想,如果可以,你和小茶走近一点,这样于你是有好处的。”   可恶的小赖氏,她是没吃够苦头吗?   安宁暗骂了小赖氏几句。   眸子轻转,安宁有了主意,“娘,我知道了。谁对我好,我会加倍报答,谁若欺我,我也不会姑息。娘,你说,我明天再采摘一次,下次带上里正家的严小茶,这样行不行?”   这么一来,她人情还了,将来猴头菇的事情传了出来,也有里正家的人挡着。   她家里的情况好了,这事瞒不了村民的眼睛,带上里正家的严小茶,这个做法再好不过了。   “好!家里的事情,你决定就好。”顾氏很欣慰。   这孩子,以前她操心不上,现在不用她操心。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娘亲。   “娘,晚安。”   ……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安乐对于上山采摘猴头菇很是兴奋,早早就起床,帮着把饭做了。安宁把包子蒸上之后,就到院子里看哪位置适合*舍?   “娘,把鸡舍定在那个墙角,可好?”   顾氏摇摇头,“安宁,咱们家靠着山,山里常有黄鼠狼,咱们的院子又是这样的,我担心这几只鸡会被黄鼠狼给叼走了。”   黄鼠狼?   安宁这时才想起世上有这种生物。   她摸着下巴,一脸苦恼。   这几只母鸡似乎买错了,现在连养都没有地方。   “要不,白天就放出来在院子里,晚上就用这竹笼关着,提到厨房里去吧。”顾氏想了想,提议。   安宁蹙眉,沉默了一会,点头,“就先按娘说的办,以后,咱们再想办法。”她得找机会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养鸡的?   “姐,早饭好了。”安乐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高兴的唤道。   光是闻着这香味,她就不停的咽口水了。   “好,等一下就来。”   安宁看着竹笼里的鸡,似乎不太爱动,她心里有些担忧,对于养鸡这事,她还真是不在行。   “娘,这鸡看着不爱动,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到了新地方,待会早饭后,我把它们放出来,兴许就会好一点。”   安宁点头,又看了一眼,“娘,咱们先去吃早饭吧。”   “好。”   两人洗手,进了厨房。   香味浓郁,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安宁揭开锅盖,看着里面白白胖胖的包子,微微的笑了。幸亏以前四处打工,现在不至于连做顿饭吃都不会,不然,她现在就要悲催了。   “开动!”安宁拣了个包子,笑着递过去给安乐,“小馋猫,这个给你,你先尝尝。”   安乐摇摇头,“先给娘吧,长幼有序。”   “呵呵,真乖。”安宁笑了笑,把包子递过去给顾氏,“娘,你先尝一个。”说完,又拣了一个放在碗里给安乐,“给,吃吧。”   顾氏接过,咬了一牙,“嗯,很好吃,真香。”   安乐双眼放亮,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一脸惊喜,“真香!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安宁把蒸笼端了起来,下面是白粥,她盛了三碗放着灶台上,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碗,一口粥一口包子,一脸满足。   的确是很美味。   这是她来这里后,吃得最后的一餐,也是唯一有油水的一餐。   三人美滋滋的吃了早饭,蒸笼里还有六个包子,总共才蒸了十二个,可大家都没舍得一次吃完。安乐看着蒸笼里的包子,仰头看向安宁,“姐,我能不能拿两个包子走?”   “早让你多吃一点了,怎么没有吃饱?”   安乐摇摇头,“我想给孙婆婆送两个过去,让她也尝尝。”   孙婆婆对她们的帮助,安乐一直记着。   安宁一怔,然后笑道:“现在先不拿,晚上姐做了好吃的,咱们送孙婆婆送去。”   “真的?”   含笑轻刮了安乐的鼻子,安宁嗔道:“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小年纪便知承恩必报,这样的安乐,让她意外,让她更爱了。   “呵呵。”   安乐咯咯笑了。   她的笑容感染了安宁,安宁也弯着唇角笑了。   顾氏看着眼前的一双女儿,满目欣慰。   安宁拿过竹篓和柴刀,“娘,我们先去了,你在家要休息好。”   “嗯,你们去吧,小心一点。”顾氏看着她还包着白纱的手,满目心疼。   “知道了。”   挥手,离开。   刚走到后山小路,后面就有人急喊:“安宁姐,安乐,等等我。”   姐妹二人疑惑的回头望去,安乐蹙眉,轻道:“姐,那是里正家的严小茶。”   里正家的?   昨晚还提起这个人,怎么今天就碰到了?   严小茶急急的跑了过去,手里拿着柴刀,她笑眯眯的看着安宁姐妹,道:“安宁姐,你是要上山就打柴吗?我和你们一起吧?正好咱们在山上也有个伴。”   安宁姐?   不是说原主以前就是一个内向的活哑巴吗?怎么听着严小茶的话,似乎两人还很熟的样子?   严小茶微笑着,没有因为安宁姐妹的不吭声而不悦。   安宁回神,笑着点头,“行啊,一起。”   “姐?”安乐轻扯了下安宁的手。   安宁低头看着她,“有伴一起上山,相互有个照应,挺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严小茶立刻表明态度,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安宁,心里挺赞同她堂哥严峰林的话,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安乐听安宁这么说,即使有什么话也不好说了。   “安宁姐,安乐,咱们走吧。”严小茶走到前头,兴冲冲的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柴特别多。”   安宁道:“小茶,我们想去我们常去的那个山头。”   猴头菇的事情,今天就告诉她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次半次的。   “也行啊,反正我是有伴就行,平常若是让我一个人上山,我是不敢的。”严小茶立刻就应下,一路上,她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安宁姐妹听着,偶尔交谈几句。   突然,严小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安宁和安乐,有些尴尬的挠着脑袋,“安宁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聒噪?”   “没有!姑娘家活泼一点,挺好的。”   “真的?”严小茶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了过来。   “真的!”   严小茶笑着点头,转身,“走啰。”   安乐嘀咕了一句,“你又不知在哪个山头?”   她看着安宁对严小茶这么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对哦。”严小茶停了下来,侧开身子,“安乐,你在前面带路,可好?”   安乐噘着嘴,站着不动。   严小茶有些尴尬。   安宁轻咳了一句,“安乐,前面带路吧。”   安宁的话,安乐不敢不听,仰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不脸不情愿的走到前面去带路。她不是有多不喜欢严小茶,只是担心严小茶打乱了她们采摘猴头菇的计划。   “走吧。”安宁轻叹了一口气。   等一下待找个机会跟安乐说一下自己的打算。   三人来到了安宁姐妹这些天打柴的林子里,这一次,严小茶自己到一旁去了。安宁给安乐示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一边拾柴,一边聊了起来,“安乐,娘说,昨天去菜园里时遇到严婶子,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后来是严小茶说了公道话。娘说,她是一个好姑娘,我看着,她也是不错的。你想想啊,现在村里的人,谁敢跟咱们一起?她既然有心和咱们结交,你就别这样了。我打算把猴头菇的事情告诉她,这事带上她,反正,咱们也瞒不了多久。”   安乐听着,怔了一怔。   她年幼想事情并不全面,也想不到很远的地方去。   不过,她听安宁的话,安宁说什么,她都不会有意见。现在听着严小茶昨天还帮了顾氏,她对严小茶立刻就解除了敌意。   “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有异议。”   “嗯,我就知道安乐是个好孩子,待会你可不能再那样对人家了,知道吗?”   “知道了。”   这个林子里,细枯枝不少,不一会儿,安宁就弄好了两大捆,挑了些短粗一点的绑了一小捆,那是给安乐的。   “小茶姐姐,我们的柴捡好了,你好了吗?”安乐冲着那边的严小茶,问道。   严小茶许久没有回应,许是因为安乐的态度变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的声音,“快了,我绑了就好。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哦,好!”   林子里的大树下,菌类挺多的,闲着没事,安宁发现了黑木耳。   “姐,这又是什么?你摘来做什么?”安乐见安宁蹲在一截树根前,把上面黑乎乎的东西摘了下来。   安宁头也不抬,“这是黑木耳,可是吃的。”   黑木耳?   这是什么东西?   安乐疑惑的看着安宁,稚眉轻蹙,她这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姐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而且现在知道许多她没听过的东西,比如那些猴头菇,艾草,还有现在的黑木耳。   姐姐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   她皱着眉,努力的回想,发现自那天姐姐被爹背到山上,再回家后,她就不一样了。   连娘亲也不一样了。   她这些天高兴坏了,一味的沉醉在幸福中,现在想想才发现好多如谜般想不透的事情。   “姐姐,你是谁?”   她一时不觉,低低的问了一句。   呃?安宁抬头,微眯着双眼看向安乐,心咯噔一声,这丫头发现什么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姐姐就是姐姐啊。”安宁打着太极,直直的看进安乐疑惑的眸底,“安乐,姐姐算是死过一回,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你可以理解吗?或者姐姐这样问你,你喜欢以前的姐姐,还是现在这样的姐姐?”   “现在的。”安乐没有一丝犹豫,“现在的姐姐,很好,很棒。”   安宁将她搂进怀里,“那姐姐就放心了,你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安乐摇摇头,“姐姐,对不起!安乐以后再也不这么想了。”   “你以后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姐姐。”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松开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严小茶挑着柴过来,见到这一幕怔了一下,问道:“安乐怎么了?”   “没事。”安乐冲着她笑了笑,“有灰尘掉眼睛里了。”   “小心一点儿,吹了吗?”严小茶放下柴,走了过来。   安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好了。”   “安宁姐,你摘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黑木耳,摘回家去当菜吃。”   “能吃吗?”严小茶很怀疑,她甚至在想,这施家是真的断粮了,连这种东西都弄回去吃。   “还行吧,等下回有机会,我煮了,你来尝尝。”安宁转过身,继续把树根上的黑木耳都摘了。其他地方没有发现黑木耳,不过,她已摘了挺好多,吃几餐都够了。   安乐站在严小茶身边,仰头看着她,微微笑了,“小茶姐,谢谢你昨天帮了我娘。”   “不用。”严小茶明白了,安乐对她的态度改变,原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帮顾氏说了几句话,“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再说了,以安宁姐和我峰林哥的关系,咱们也不用如此见外。”   “小茶。”安宁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严小茶被她这么一看,心里有些发虚,“安宁姐,你有什么事?”   “我和严峰林已经说得很清楚,我送他荷包,那是为了感谢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以后也别再这么想了,这里没有旁人,你说说倒也无所谓,我不往心里去。若是让旁人听了,那些人该怎么想我?”   “这…安宁姐,我没有……”严小茶紧张了起来,无措的看着安宁。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那样的事,以后也别这么想。”安宁携过严小茶的手,满目真诚,“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而我也是想跟你做朋友。”   “安宁姐,我也是想和你做朋友。”她干干的笑了一下,摆摆手,“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峰林哥派来做说客的。”   “嗯?”安宁瞥了一眼过去。   严小茶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尴尬的笑了笑,“好吧!我承认,的确是峰林让我多与你们走动走动,但是,我保证,我也是真的想跟你做朋友,若是不然,我才不会听他的呢。”   她急急的举手,保证。   “噗,我相信你。”安宁噗嗤一声笑了。   严小花见她笑了,这才安心了一些。   “安宁姐,你真的不是因为我那婶子的原因,而跟峰林哥说了那样的话?”   “真不是,我对他是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严小茶见她言之凿凿,神情也不像是言不由衷,当下就扼腕叹息,唏嘘不已。   这事她该怎么跟峰林哥说呢?   有点头痛。   “小茶,你是峰林哥的妹子,你要多劝他一点,以他的才识,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吧。”安宁思量一番,“如果他觉得那样不公平,那就告诉他,一切都是我辜负他了。”   “安宁姐,你这是何苦?”   “如果这么说他能好受一点,不会觉得自己以前自作多情了,我无所谓。”   严小茶瞪大了双眼,“安宁姐,这话传出去会有损你的闺誉,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说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劝他的,你也别想太多了。”   轻轻颔首,安宁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你不怪我多事就行了。”严小茶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安宁抽回手,拿过竹篓,“小茶,我和安乐要到林子深处去,你要去吗?”   “去里面做什么?”   “我们去摘一种叫做猴头菇的东西。”   严小茶迷茫的看着她。   安宁勾了下嘴角,接着说道:“前几天,我和安乐摘了一些猴头菇,昨天送到镇上去,本打算着换点米粮,后来有一家叫【永康药店】的收了,价格也还行。本来我也没想到那东西真能换钱,不过听掌柜的说,那东西是极好的。”   严小茶听着一愣一愣的,猴头菇已让她糊涂了,居然还能换钱,她更是意外了。   这地方的人穷,听到山上有东西能换到钱,自然是兴奋的。   “安宁姐,这是真的?”   “我骗你干啥?”安宁笑了笑,“我带你去摘,不过,这事咱们先不能对外说,以后,村里的人知道了那是一回事。咱们有了挣银子的机会,当然要先为自己着想。你说是吧?”   严小茶点头如捣蒜。   “如果有人问起,咱们就说是药店掌柜请我们摘的,我们以前也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严小茶还是点头。   安宁笑了一下,“那我带你一起去?”   “嗯,好。”   “走吧。”   三人一边往林里深处走,一边四处张望,沿途碰到猴头菇就摘。严小茶看着那白白的,似乎是长满了白毛的东西,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安宁姐,这东西真的能换钱?”   “能!”安宁想了想,道:“你待会摘的就给我吧,你记住数量,等我晒干送去医馆后,我再把银子给你。你存着,或是买花戴,或是以后出嫁时当私己,不都挺好的吗?如果你想自己弄,那也成,你晒好后,便和我一起去交货。”   闻言,严小茶的脸蛋微微红了,尤其是安宁的那一名出嫁时当私己,想想她都不好意思,不过心里却是雀跃的,思量了一下,笑道:“我就偷偷懒,东西都放安宁姐那儿,回头安宁姐给我就好。”   她不会弄这东西,感觉也不会有多少钱,所以就不想费那力气了。   安宁点头,“行!”   几天前才摘了一次,那些小的也没多少,安宁试着往林子里面去,零零散散的,倒也摘了大半竹篓。   “安宁姐,咱们别再往深处去了,也不知有没有野兽。”严小茶扯住了安宁,有些胆怯。   安宁笑着安抚她,“要不,你和安乐在这里等我,我再进去一点点,如果实在没有,我马上就出来和你们汇合。”   “姐,我也要一起去。”   严小茶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留下,“我也一起去。”   安宁点了点头,“我走前面,你们在后面跟着。”   “好。”   三人探索着往林子深处走去,安宁本是不怕的,可刚刚听严小茶那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敢这么就把命给交待了。   “姐,那儿好多啊。”   安乐欢呼一声,急步跑去。   安宁看着她在丛林里穿梭,心里着急,“安乐,你小心一点,看着点脚下……”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传来安乐的尖叫声,“啊……”安宁一听,火急火燎的跑了过去,“安乐,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冲了过去,一把抱起蹲在地上的安乐,焦急的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伤哪里了?”   “姐,我没事,它有事。”安乐摇摇头,指着地上。   身后,严小茶追了上来,“安宁姐,安乐怎么了?”   安宁定眼一眼,待她看清地上的小东西时,不由的吓了一大跳,后背骤凉。   那是一只小狼崽,虽然它看起来跟农家里的小狗一样,但安宁知道,这山上不会有小狗。   不是狗,那就是狼。   有狼崽,那附近就一定有老狼。   狼是群居动作,如果现在冲一群狼出来,那她们就完蛋了。   严小茶见安宁不吭声,走过来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抓紧了安宁的手臂,“安…安宁姐,这…这怎么办啊?”   她急得快哭了。   她就说了,这林子深处不能来,现在可好,居然遇上狼了。   安宁的脚有些发虚。   安乐却犹如不觉,满目怜惜的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姐,咱们救救它吧,它受伤了。”   “安乐,它是狼崽。”   “姐,狼崽也是命。”   严小茶急了,跺跺脚,“安乐,它的是命,咱们的更是命。走吧,别管它了。若是狼群来了,咱们就真走不了了。”   安乐皱眉,看着安宁,道:“姐,咱们不救它,它会死的。它爹娘一定是不要它了,你瞧瞧地上,它一定在这里呆了好些天了。”   安宁朝地上看去,的确小狼崽周围的草都光秃了,明显是被它吃了。再看仔细了,周围还有几堆狼屎,明显它不是第一天在这里了。放下安乐,安宁走近小狼崽,小狼崽趴在那里,看都不看她一眼。   “安宁姐。”   “没事的。”安宁扭着冲着严小茶笑了一下,继续查看小狼崽的伤势。小狼崽的腹部被一根很尖的树枝给穿破了,伤口的血已经凝固,又红又肿的,看样子已经发炎了。   怪不得怎么动它,都是一动不动的。   “安乐,你看着它,我和小茶把那些猴头菇摘了就回去。”   “哦,好。”   迅速的摘了那附近的猴头菇,安宁也顾不上拣好的摘了,一股脑,如狂风扫过,是就摘了。   “行了,回吧。”   直到摘完,四周都是风平浪静的,安宁和严小茶相视一眼,忽地笑了。   两人都是一头一脸的汗,估计这都是吓的。   安宁这时才有些后怕,若是狼群来了,那可怎么办啊。想想自己还真是掉进钱眼里了,那么敢拼。   ……   “安宁姐,我先把柴挑回去,等一下我到你家来找你,可以吗?”严小茶在岔路口停了下来。   安宁点头。   严小茶笑了,挑着柴就急急回家了。   回到施家,顾氏一如前几天,站在院门口等她们,见安乐手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愣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过安宁手中的那一小捆柴,“累了吧?快放下来,进屋喝点水去。”   “哦,好。”   安宁把柴放在院子里,直喘粗气。   她的确是累了。   顾氏满目心疼,抽出手绢擦拭着她额角的细汗,“累了就休息,下午别去了。”   “上午我再去一趟,家里没什么柴禾,趁着天气好,我们得多存一点。”安宁起身,背着竹篓进屋,顾氏亦步亦趋,急急忙忙的倒了两碗水,“快喝点水。”   “娘,我把猴头菇的事情跟严小茶讲了,她今天是跟我们一起上山拣柴的。等一下,她就会来咱们家。”   “这事依着你的意思办,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顾氏点点头,招手让安乐过来,“安乐,你怎么不洗手?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顾氏这么一问,安宁才想起小狼崽,连忙让安乐抱过去。   “安乐,你去打点热水进来。娘,你找把剪刀和一些干净的布条给我,这只小狼崽受伤了。”   “小狼崽?”顾氏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安宁抬头看着她,“娘,等它的伤养好了,我就送它回山上。现在它这么小,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氏听了,心稍安了一些,转身去拿剪刀和布条。   安宁把小狼崽伤口周围的毛给剃了,一边温柔的揉着它的脑袋,一边道:“小狼崽,我现在是帮你清洗伤口,可不是要害你。待会可能会痛,不过,上了药后,很快就会不痛了。等你伤好了,我再送你回山上,让你去找你狼爹娘,好吗?”   她也不管小狼崽听不听得懂,反正就当它是小孩子一般哄着。   小狼崽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鼻息,安宁都会以为它已经死了。   “安乐,把医馆掌柜给我的药粉取过来。”   “哦,好。”安乐刚转身,安宁就把那插在小狼崽肚子上的树枝拔了下来,立刻用布块摁住伤口。   嗷呜……   小狼崽终于虚弱的叫了几声,半眯着眼。   安乐拿了药粉过来,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的那样小树枝,上面沾血肉,让人触目惊心。   利索了清洗了伤口,上伤,包扎,安宁把合上眼帘的小狼崽抱到了厨房的灶膛一角,因为厨房比较暖和。   “施二婶,安宁姐。”院门外,严小茶站在那里往里看。   “进来吧,我们在厨房。”   严小茶提着一个竹篮子,上面用蓝色花布盖着,听她们说是厨房,便直接进去了。   ------题外话------   孟晨曦的狼叫小白,这只就叫小黑吧。   有没有人喜欢这个故事啊,见不到留言,连奖币币都炸不出你们,我真的太失败了。 008章 可疑的中年妇人   “施二婶,我娘让我提了点东西给你,你可千万要收下。”严小茶把篮子放在灶台上,迅速的打量了施家的厨房一圈,的确是太小的,她们几人站在这里,显得很拥挤。   顾氏怔了怔,落落大方的道:“既然是大嫂子的心意,我自然收下。走吧,到屋里喝点水,坐下来聊。”   “好的。”   几人直接去了安宁那屋,因为,施家没有堂屋,总共也就两间屋子。   安乐还在厨房里守着小狼崽,看样子她是很喜欢那个小东西。   “小茶,来,喝水。”顾氏倒了水,推到严小茶面前,“婶子这里没啥好吃的招待你,你要见谅。”   “婶子,你别忙了,坐下来吧。我也不是外人,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这么客气。”说话间,严小茶笑着瞥了安宁一眼,“再说了,今天我和安宁姐已成了朋友,以后啊,我会常来你家的,婶子可别嫌我烦啊。”   “这好啊,我家安宁就是没有朋友。有小茶这么一个朋友相互照应着,婶子放心多了。”顾氏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严小茶一下就看呆了,纳纳的道:“婶子,你可真美。”   顾氏捂嘴,低低的笑了,嗔道:“你这孩子,小嘴可真甜。”   “不!婶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以前顾氏疯疯颠颠的,她也觉得好看,现在人清醒了,仿佛换了个似的,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优雅的韵味。   她听大人们说,顾氏是施大贵卖来的,不知来处,而安宁是她肚子里带过来的,据说,当时就已经快要生产了。   现在看来,顾氏的来处,怕是一点都不简单。   “呵呵!你娘一定是每天都泡在蜜罐里,有一个小嘴这么甜的闺女。”顾氏笑了笑,“我先去做饭,你们聊着。小茶,今晚就在婶子家吃。”   在她家吃?   严小茶连忙摆手,“婶子,不用做我的饭,我和安宁姐聊一会就回家帮我娘做饭。”   顾氏点点头,也没有强留她。   安宁去取了竹筛和剪刀过来,把竹篓里的猴头菇都倒了进去,“小茶,你要不要过来帮忙?或是过来看看,我教你怎么清理这些猴头菇。”自己开口教别人,不仅留有好印象,还能让人家承个情。   严小茶就是为了猴头菇来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过去,蹲在竹筛前。   “咱们得先把这猴头菇上的杂物清理了,还有这上面的木屑之类的,要么用刀,要么用剪刀,把它去除干净。”安宁利索的清理了几个,抬眼看着严小茶,道:“其实也不难,只是晒的时候很重要,如果没有及时晒干,那就会影响了它的味道和效果。”   “那要是赶上下雨天或是阴天呢?”   严小茶是一个好学的,明显,她对猴头菇很感兴趣。   安宁指着屋里的土炕,“把炕烧热了,铺在上面烘烤。”   “安宁姐,你好聪明啊,这个法子都能想到。”严小茶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我不是聪明,这是被现实逼出来的法子。”安宁一边整理猴头菇,一边道:“这些都是那个医馆的掌柜教我的,他是瞧着我家可怜,又知道我家靠着山,所以才指了一条明路。他说这东西少,能不能摘到,也就看我的造化了。”   安宁把一切都推到了医馆掌柜的身上。   这事她跟严小茶说了,严小茶回家后,一定会跟她娘说,以后若是有人拿这个来兴风作浪,她也就不怕了。   “安宁姐,以后让我跟着你一起上山吧。”严小茶说这话时,脸蛋微红。   安宁笑了笑,爽快的道:“当然没问题,改天,我请教一下那掌柜,看看他能不能教我认药材。咱们这里靠着山,药材应该是不少的。这猴头菇不是一整年都有,咱们平时采药去卖也是行的。”   闻言,严小茶双眼放亮,直点头。   上山采药,这个她能行。   突然,安宁话锋急转,严肃的看着严小茶,“不过,小茶,咱们的事,可不能随便跟外面的人讲。咱们不偷不抢,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告诉旁人。说句心里话,你也别嫌我小肚鸡肠,你我是朋友,我不会计较什么,可村里其他的人,他们平常是怎么对我们娘仨的,这个你也清楚,所以,我做不到那么大方。”   “安宁姐,这个我懂,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告诉旁人的。”   “嗯,我相信你。”   严小茶看着满满一竹筛的猴头菇,便道:“我也来帮忙吧。”   “这剪刀给你,我去取柴刀进来。”安宁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把剪刀递给她,“你就按着我刚刚的方法弄。”   “行!我刚刚已经看清楚了。”   严小茶是一个手脚很快的人,有她帮忙,很快就把摘回来的猴头菇清理出来了。   “安宁姐,下午还上山打柴吗?”   “我还要去一趟,我家柴禾不多,我得趁着天气多,多备一些。”   “那我也去,我吃过饭就来喊你。”严小茶说完,挥手,“我先回家了。”   “嗯。”   安宁把猴头菇晒到后院,见厨房里不用她忙,她又去看了那三只母鸡。三只母鸡在院子里自在的走来走去,这里扒扒,那里啄啄,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   安宁歪着脑袋,摩挲着下巴,想着究竟弄一个怎么样的鸡舍。   她环看了院子一圈,见角落里有一些石头,便有了主意。提着箢箕到后院的山脚挖了红泥,提到前院放水和成有粘性的泥桨,在靠着厨房的那扇墙下,她用黄泥桨来垒石头,准备做一个小石房的鸡舍。   “姐,你在做什么呢?”   安乐抱着小狼崽出来。   “我想做一个牢固一点的鸡舍。”   “那我也来帮忙。”安乐连忙把小狼崽抱回厨房,兴冲冲的出来,“姐,我帮忙搬石头吧。”   “好,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别搬太重了。”安宁细声叮嘱。   安乐点点头,“我知道。”   一个人搬石头,一个人垒,果然速度就快了。到了后面,安宁的动手也麻利了不少,这里垫块小石头,那里挑点泥桨去糊住,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顾氏做好饭菜出来,见姐妹二人已经把一个像灶台般大小的鸡舍垒好一半了。   院子里的石头不够,饭菜也熟了,想到下午还要上山打柴,安宁就决定先放着。   “安乐,先洗手吃饭,这个等有时间了再弄。”   顾氏已打了水在盆子里,姐妹二人洗了手就一起去厨房吃午饭。   吃完饭不久,严小茶就拿着柴刀来了,三人又结伴上山了。   晚上,安宁用新鲜的猴头菇和五花肉做了红烧肉,趁热,姐妹二人打着火把去了孙婆婆家。   “谁啊?”孙婆婆早早关了门,一个人随便应付了晚饭,刚梳洗完,准备上床睡觉,听到有人敲门,她又披了衣服出来站在门后询问。   “是我,安乐,婆婆开门。”   嘎吱,孙婆婆拉开大门,看着姐妹二人,惊讶的问道:“这天都黑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安宁把提着篮子递了过去,“婆婆,我们是来还你篮子,前几天,谢……”   “进来说吧。”孙婆婆打断了安宁的话,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安宁会意,牵着安乐进了孙婆婆的家。   房子不大,但比施家好不少,起码她的是青瓦房,左右各两间,中间还有一间堂屋,外面的院子也挺宽敞的,围墙都是泥墙。孙婆婆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个爱干净的。   安宁提着篮子进了堂屋,把里面的一碗红烧肉端了出来。   孙婆婆闻着香味一怔,再看到满满一碗的红烧肉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安宁,你这是?”   施家哪来的肉?   据她所知,她们现在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婆婆,不瞒你说,我们得到了贵人相助,指了我们一条明路。咱们山上有一种叫猴头菇的东西,我们摘了晒干送去镇上的医馆,也换了点银子买了口粮回来。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婆婆的,所以就给婆婆送了碗肉过来。”   孙婆婆听着一愣一愣的,瞪大双眼看着安宁。   “安宁丫头,你这是好了?”   安宁点点头,“婆婆,安宁大难不死,许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以前嘴上不说,那是心里在埋怨和不平,如今死过一回,倒明白了活着就不能自暴自弃。”   孙婆婆听着,频频点头。   “安宁啊,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瞧瞧婆婆孤身一人,不也一样咬着牙活下去?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婆婆真是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谢婆婆的援助,否则,我们娘几个怕是要饿死了。”安宁由衷的感谢,“婆婆得空了,就上我们家去找我娘聊聊吧,她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挺无聊的。”   孙婆婆有一阵的犹豫。   安宁瞧着,心里明白她的顾忌,又道:“婆婆也不用往心里去,我知道婆婆多有不便,这话婆婆听听就好。”   孙婆婆听了这话,更是不好意思了。她携过安宁的手,窘迫的笑了一下,道:“安宁啊,婆婆瞧着你也是明理的人。婆婆不是不想去陪陪你娘,而是多有不便。你也知道,你爹,你祖母,还有你那大伯娘,唉,全是不能惹的人。”   “婆婆,我明白的。”安宁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婆婆,天黑了,我们就先回去。”   “嗯,好。”孙婆婆欣慰的笑了。   虽然她没帮什么大忙,安宁她们也不是送了什么大礼,但是起码她们是记得自己的好的,想到自己没有帮错人,孙婆婆心里还是高兴的。   “婆婆再见。”   “天黑,你们走慢一点。”   “嗯,知道了,婆婆回吧。”   ……   一连几天,天气都很好。   这一次,她们的猴头菇没能再用炕床来烘烤,太阳晒了三天就干了。   第四天,又是镇上的圩日,这一次,与她们结伴而来的还有严小茶。三人背着猴头菇直接去了【永康医馆】,掌柜的让一个学徒去库房数了数目,直接全部按上品价格算。   事实上,这一次虽然没有选着采摘,但是,晒干后,安宁是有把不好的挑了出来,只留下上品。   做生意,不该把不好的东西拿来交货,她不会白白的坏了自己的商誉。   “几位姑娘,请到后院喝茶吧。”掌柜的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便领着安宁几人进了后院,又吩咐丫环就沏茶,端点心上来,“几位,请!”   严小茶见掌柜的如此客气,不禁有些怀疑安宁说的话。   她说掌柜的是贵人,教她认识了猴头菇,指了一条财路给她。可现在瞧着这掌柜对安宁姐妹的态度,怎么看都看是在讨好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掌柜的,你不必如此客气。”   掌柜的笑了笑,“姑娘,上次太过匆忙,倒忘记请教姑娘贵姓了。”   “免贵姓施。”   “哦,原来是施姑娘。”掌柜的点点头,“施姑娘也不必一口一个掌柜的,如果几位姑娘不介意,直接叫我凡伯就行了。”   “是,凡伯。”安宁从谏如流,“既然这样,那凡伯以后就直接叫我安宁吧,这位是我妹妹安乐,这位是我的好姐妹严小茶。”   落落大方的为他介绍随自己来的两人,丝毫没有扭捏之作,让人觉得很大气,很舒服。   凡伯浅笑颔首。   安乐和严小茶也随后唤道:“凡伯。”   丫环们端着新沏的茶水和点心进来,凡伯做了个手势,道:“你们喝茶,吃点点心,牛角村离镇上远,赶了一路一定饿了吧?吃吧,以后在凡伯这里都不用如此客气。”   “谢谢凡伯。”几人道谢,却只是端了茶来喝,并没有食用点心。   凡伯见了,又是暗暗点头。   不一会儿,学徒就提着空竹篓进来,“回掌柜的话,一共是一百个。”   凡伯抬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是,掌柜的。”   凡伯看向安宁,“安宁,这数目没有错吧?”   “没错。”   “那你这次是要银票,还是现银?”   “现银吧,凡伯,这次得麻烦你分成两份,一份是二十六两,两个十两的,其它碎银;另外一份也一样,七个十两的,其它给碎银。”安宁把严小茶的二十六个猴头菇记得很清楚,想在这里就直接把银子分了,这样也方便严小茶待会在街上购置点东西。   凡伯点头,起身,“那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取银子过来。”   凡伯走后,严小茶终是不淡定了,“安宁姐,一个猴头菇一两银?”   天啊,这价格,令人砸舌。   她以为一个能卖个几纹钱就不得了了。   “小茶,你淡定一点。”安宁弯起嘴角。   “我哪里淡定得了,一个就一两银啊。天啊,安宁姐,咱们要发大财了。”   安乐瞧着严小茶的样子,捂嘴笑了。   安宁摇摇头,笑而不言。   这点才哪到哪啊。再说了,这猴头菇的数量明显就不多,搞不好再摘几次就没了,如果让村里的人知道了,怕是会直接灭绝了。只可惜,她不会种,若是不然,倒是有了源源不断的发财路。   安宁也没打算利用猴头菇发财,能挣来第一桶金,这已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没过多久,凡伯就拿着两个钱袋进来,“安宁,你清点一下。”   安宁直接收下,把少的那一个递给严小茶,“凡伯,哪能信不过你呢,我们去街上买点东西,这就不打扰凡伯忙了。”   严小茶掂着沉沉的钱袋,心怦怦直跳。   她这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银子,而且还是属于她的银子。   “那行!你们去吧。”   安宁几人离开后,凡伯立刻就去了孟晨曦的房间,“爷,那姑娘姓施,叫安宁。”   “这个我知道。”孟晨曦翻看着医书,“她今天又送了多少猴头菇来?”   “一百个,不过,这次她带了一个同村的姑娘,还给人家分了二十六两,看样子,那一百个并不是施姑娘一人采摘的。”凡伯如实汇报,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   凡伯小心翼翼的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头也不抬,淡淡的道:“忙你的去吧。”   “是,爷。”   【永康医馆】门口,几个家丁拦住了安宁三人的去路,“施姑娘,我家夫人有请,麻烦你跟我们去冯府一趟。”   冯府夫人?   安宁牵着安乐往一旁绕去,“不认识!麻烦让一下。”   那家丁连忙又拦了过去,“施姑娘,那天你在这里救了我家大公子,我家夫人想要当面答谢姑娘。”   经他这么一提,安宁想起了那天发羊颠疯的华衣男子,神色淡淡的道:“不用答谢了,举手之劳而已。”   “施姑娘,你别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   安宁皱眉,隐生怒意,她哪里为难他们了?尼玛,这是救人救出事来了吗?她不想要别人的谢都不行?   “出什么事了?”凡伯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几个家丁似乎对凡伯很熟悉,朝他拱手行礼,道:“掌柜的,前几日在这里,施姑娘救了我家大公子。回去后,夫人得知,便让小的们在这里等施姑娘,想要当面答谢。”   “我说,不用了。”   安宁冷冰冰的重复。   凡伯愣了一下,探究的看着安宁。   人家求上来要答谢她,为何她要拒绝呢?   那些家丁似乎也渐渐没有耐心,眸底渐现不屑,不就恰巧救了一次公子吗?现在请她上门答谢,她居然还摆这么大的谱儿,瞧瞧她这一身破旧的打扮,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安宁锐利的目光将那些人的不屑瞧进眼底,微微勾唇,一手牵着安乐,一手牵着严小茶,三人绕开马车离开。   几个家丁还要去拦,凡伯连忙出声制止,“几位小哥,既然这位姑娘说不用了,你们这么回冯夫人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这么穷追不舍呢?这救与不救,要不要答谢,都应该是施姑娘的自由吧?”   家丁们听了,感觉也是这么一回事,便也就不追了。   他们朝凡伯拱拱手,道:“掌柜的,我们先告辞了。”   【永康医馆】可以说是冯府的掌门大夫,尤其是他们家还有一个羊颠疯的大公子,三天两头免不了要上门去复诊什么的。久而久之,冯府上上下下对【永康医馆】的人都很熟悉了。   “几位慢走。”凡伯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看着安宁她们进了粮铺。   这个安宁真的让他好奇。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安宁三人进了粮铺,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安宁和安乐,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姑娘,今天又要点什么?”   “掌柜的,还是按上回的,把我的竹篓装满就行,大米和面粉各半。”她说着,四处看了看,又问:“掌柜的,你这里有大料吗?或是其他什么做饭的香料?”   “有有有,姑娘要些什么呢?”掌柜的连忙应道。   “八角,茴香,花椒,香果,香叶,桂皮,辣椒干,各来三两。”安宁一口气念下自己熟知的几味香料,那边掌柜的愣愣的看着她,安宁问道:“是没有这些吗?”   掌柜的回神,点头,“有有有,这些都有的。姑娘你们稍等一下,我一样一样的给你秤过来。”   “好的。”   严小茶听得一头雾水,好奇的凑到安宁身旁,轻问:“安宁姐,你说的那些我只知八角,其他的都是什么东西?”   “就跟八角一样,都是放香的。”安宁言简意骇。   眸子晶晶亮,严小茶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安宁,“安宁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我真的是好崇拜你啊。”   “这没什么,不用崇拜我。”安宁不想把问题一直绕在自己身上,便问:“小茶,你没有想过要买点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严小茶立刻就来了精神,“有啊,有啊。我准备给我娘扯匹布,给我祖父买点桂花糕,给我爹买斤酱牛肉,给自己买对珠花戴,割点肉回去给大家打打牙祭。”想了想,她又道:“对了,我还要给峰林哥买点纸墨。”   严峰林就是严家的骄傲,似乎所有的人都光宗耀祖的希望压在他的身上。   说到严峰林,严小茶小心翼翼的瞄了安宁一眼,见她面色无异,她这才安心了一些。   这些天,她都不敢去找严峰林,不敢把安宁的话转达给他。   她很担心严峰林受不了这个打击。   掌柜的很快就把东西一一秤好,还帮着安宁把东西装进她的竹篓里,“姑娘,你家住哪啊?下回若是顺路,待我送货时,干脆给你捎去一些,这样你也不用背这么重的东西了。”   “牛角村。”   掌柜沉默了一下,点头,“姑娘,我们的货不送那里,不过有时会送去隔壁的大河村。下回送货是五天后,姑娘若是需要,我让小二送上门给你,可好?”   他这也是瞧着这姑娘家的不容易。   “那行啊,如果可以,掌柜的给我送一石大米,一石面粉,银两我会让小二哥捎回来。这样可以吗?”安宁一听,立刻同意。这么远背回去,每次只能背一点,不仅人累,还耗时间。   再说了,她也不可能三天两头来这镇上。   “自然是货到了再给银两,不知姑娘贵姓。”   “免贵姓施,你让小二问施安宁家在哪就可以了。”   掌柜的点点头,“老夫记住了,姑娘慢走。”   “掌柜的再见。”   出了粮铺,严小茶就忍不住的道:“安宁姐,你怎么能随便告诉人家自己的姓名呢?”   “姓名不就是让人喊的吗?再说了,一介村姑,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安宁一脸淡泊,“走吧,咱们要买的东西还挺多的。”   “好。”   严小茶去扯布匹时,安宁想到顾氏肚子时的孩子,也扯了一匹细棉布,准备拿回去让顾氏做些小孩子的衣服鞋袜之类的。   东西差不多买齐了,时间也已经到了晌午。   “咱们去吃碗面吧。”   “姐,不用了吧?咱们买几个馒头在路上吃得了。”安乐很节省,舍不得花银子。   安宁揉揉她的脑袋,“不吃哪有力气赶路,走,吃面去。”   三人去了一家菜场旁的面馆。   “老板,三碗肉丝面。”   安乐一听,又拽住了安宁的手,“姐,我吃素面就行了。”   “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营养得跟得上。”安宁没有顺着她,瞧着还等着她们准信,“三碗肉丝面。”   “好咧,三位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老板就端了三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过来,“三位姑娘请慢用。”   安宁点头,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那点肉丝全都夹到了安乐的碗里,“吃吧,吃完了,咱们去菜场一趟,然后就回家。”这次不用再等天黑进村了,反正,安宁已不打算再将猴头菇的事情瞒着了。   安乐夹着肉丝递过去,安宁瞥了她一眼,“你吃,别夹来夹去。”   小手顿了顿,然后,返回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严小茶看着她们姐妹,竟有些羡慕起了安乐,有这样的姐姐疼着,真是幸福。   “你不吃?再不吃,面就坨了。”安宁喝了几口面汤,见严小茶还愣愣的看着自己,便淡淡的提醒她。   “哦,吃,我吃。”   严小茶脸上一阵火热,感觉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了一样。她这几天,总爱不时的打量安宁,越是观察,心里的谜雾就越重。安宁就像是一团谜雾,只是这团谜雾深不见底。   “老板,结账。”   “一共是三十文。”   “给。”   “姑娘,以后再来啊。”   出了面馆,严小茶就从荷包里数了十文钱,“安宁姐,这是我的面钱。”   安宁一记愠火的目光瞥去,严小茶就有些尴尬起来。   “一碗面,我还请得起。小茶,咱们是好姐妹,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你确定要这样跟我一码一码算得清清楚楚吗?”安宁淡淡的道:“那我是不是该把你上次提去我家的面粉折价给你?”   “不,不用。”严小茶顿觉手中铜钱十分烫手,连忙装进荷包里,“安宁姐,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我安宁喜欢直爽一点,相处起来没有压力。”   “嗯,我知道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家肉铺还没有东西。”安宁就是这样的性子,别人的好,她都会记住。上回肉铺老板夫妇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所以,她也就领着严小茶,直直的去那一家了。   “姑娘,今天你想要点什么?今天的肉多一点,如果你要骨头之类的,我这里也还有。”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安宁,连忙把竹篮里的大骨和猪蹄提到台面上。   安宁笑着点头,对一旁的严小茶,道:“小茶,这位老板娘人很好,咱们就在这里买吧?你要什么就告诉老板娘,她一定会割好的给你。”   老板娘见她还自己带了客人来,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老板娘,把篮里的大骨和猪蹄都秤给我,还有这些网油,再秤四斤肉吧。”安宁指着台面上的东西。   “欸,你等等,马上就好。”老板娘脆应了一声,利索的割肉,上秤,全部放在竹篮里。   安宁一看,居然正好是四斤,不禁佩服老板娘的刀功。   “一共是二百十文,零头我给你掐去,你给二百文吧。”   “谢谢老板娘。”安宁爽快的付了钱。   一旁的严小茶还在犹豫着该买什么肉,见安宁已买好,她指着五花肉,道:“老板娘,也给我秤四斤五花肉吧。”   老板娘点头,一刀下去,四斤,刚刚好。   看着安宁一愣一愣的。   真是准啊。   她都可以不用秤了。   付了钱,三人急急忙忙的往回赶,老板娘在后面喊道:“姑娘,下回还来啊。”   安宁回头,朝她挥挥手。   路上,严小茶兴奋得不得了,相较之下,安乐这一次倒是淡定了不少。   “安宁姐,以后,我跟定你了。”   “傻啊,我又不是男子,你跟定我了,你爹娘可愿意?”   严小茶一怔,瞧着她嘴角微翘,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安宁这是在开她的玩笑。咧嘴一笑,她也不管不顾的接下安宁的话,“若是爹娘同意了,你同意?”   安宁停下脚步,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   严小茶被她这么打量,竟唰的一下面如朝霞,害羞的跺跺脚,小女儿的扭捏娇态毕现,“安宁姐,你怎么这样瞧着人家?”   “渍渍渍,细看之下,也是一个清秀佳人。我同意了。”   呃?   她说什么?   严小茶愣愣的站在原地。   安乐捂嘴直笑,“我不要大嫂,我要姐夫。”   安宁被她的话给雷得外焦里嫩,小黄毛丫头,她知道什么是大嫂什么是姐夫?   “安乐,嘘。”   严小茶瞧着,哈哈大笑。   “美人儿,别笑太大声了,这可不是清秀佳人该有的笑声。”   “安宁姐。”   “瞧瞧,这才是小女儿家该有的模样,多好看啊。”   “姐,那你为什么不跟小茶姐一样?”安乐仰着小及脑袋,一脸不解的看着安宁。   安宁面色不变,一本正经的道:“小茶是清秀佳人,我可不是,我可是女汉子,所以,不用像她一样。”   “女汉子?”   这词多新鲜啊,安乐和严小茶齐齐的朝她看了过去。   “快赶路吧,别说了。”安宁岔开话题。   “赶路也可以聊天,一边聊,一边走,这样不累。”严小茶笑眯眯的道,“安宁姐,你刚刚的事情还没有表态呢?”   “哪件事?”   “安宁姐,不带你这样的。”   “我哪样了?”   “你真是不记得了?”   安宁恍然大悟的拍拍脑门,有些懊恼,“瞧瞧我这记性,你是说要跟定我的事情吧?”   严小茶点头。   这时,安乐大声反对,“我不同意。”她有些不悦的瞪着严小茶,义正言辞,“我不要大嫂。”   “哈哈哈……”   闻言,安宁和严小茶捧腹大笑。   这天,回到村里时,天还没黑,三人也不再忌讳,不顾村民的目光,背着东西回家。   “安宁,你快回家看看吧。”孙婆婆见安宁她们回来,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焦急。   心,咯噔一声,安宁立刻就联想到那个未打过照片,却在她心里已设定为人渣的施大贵。她撇下安乐,撒腿就往施家跑去。   孙婆婆在后面急喊,“你跑慢一点。”   有妇人围上来,探首看着安乐和严小茶背上竹篓里的东西,暗暗砸嘴,“安乐,你们家怎么有银子买这些东西?难道是冯家送的?”   什么冯家?   安乐蹙眉,不理会那些人,小跑着回家。   “呸,真是不知廉耻,为了攀上冯家,那个安宁居然不要脸的连女子闺誉都不要的,真是丢了咱们牛角村的脸。”有人朝着安乐呸了一声,一脸鄙夷。   严小茶皱眉,不悦看着那人,“四嫂,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安宁姐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在背后这么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很伤人的。”   李氏与严小茶是一房的,排起来严小茶还要喊她一声四嫂。   孙婆婆也附合,“是啊,人家安宁也不容易,你就留点口德吧。”   李氏一听,心中怒火噌长,可碍于严小茶是里正的亲孙女,她又不敢直接骂人,“小茶啊,不是四嫂多事,四嫂也是为你好。村里那么多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你为何要跟那疯丫头处在一起?你不怕将来上门说亲的,听到你有这么一个朋友,而打退堂鼓吗?”   严小茶听着,面若冰霜,冷冷的看着李氏,道:“四嫂,我交什么样的朋友不用你操心,再说了,我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谁好谁坏,我心里清楚。你说安宁姐不好,但她起码不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就算大家都没对她好过。”   说完,她转身回家。   她得把东西放下,让祖父去施家看看。   若真是施大贵回家打人闹事,祖父多少能拦着一点。   “爹,娘,祖父,你们在哪啊?”严小茶进了家门就大声喊道。   “你这孩子怎么刚回来就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话,瞧瞧你这样子,哪有点姑娘家的模样?”余氏从堂屋里急步出来,见严小茶一脸焦急就轻斥。   严父和严老爷子也走了出来。   “小茶,出什么事了?”   严小茶把竹篓放下,上前拉着严老爷子就往外走,“祖父,那施大贵又回家打人闹事了,你快去瞧瞧吧。”   严老爷子站着不动,奇怪的看着严小茶,“小茶,你以前也没这么关心施家的事啊?”   “祖父,这事我回头一点一点跟你讲,现在你先去救救急。”严小茶急得不得了,余氏听了,也附合,“爹,你是村里的里正,要不就上施家看看吧。”   严父去扯余氏,余氏扭头瞪了他一眼,他就把要说的话都吞进肚子里了。   严老爷子淡淡的扫看了余氏和严小茶一眼,抬步往外走,“走,我就看看去。”   施家。   安宁一口气跑回家,瞧着院门口停着的马车,她就停了下来。   拍拍胸口,调整了一下呼吸。   有马车停着,那就不可能是施大贵回来了,只是,这会是谁上门来了?   “姐,姐,你等等我。”安乐在后面追了上来,看到家门口的马车时,也是愣怔在原地,疑惑的看向安宁,“姐,这马车是谁的啊?怎么停在咱们家门口?”   安宁皱紧了眉头,摇摇头。   她本猜想是冯家的,可细看一下,并不是。   这会是谁来了呢?   “走!咱们进去看看。”   “娘,我们回来了。”姐妹二人进了院门就大声喊道。   顾氏从屋里急急的走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裙,头戴大红花,脸上化着大浓妆的中年妇人。她那煞白的圆脸,血红的大嘴,竟把安乐吓着躲到了安宁的背后。   这人太吓人了。   若是大晚上,她这么突然跑出来,非把人吓死不可。   “安宁,安乐,你们回来啦。快,快把东西放下,先休息一下。”   那中年妇人的目光一直追着安宁跑,嘴角的笑容渐浓。   “哦。”安宁和安乐把竹篓背到厨房,安乐拽着安宁的袖子,小声的问道:“姐,那是什么人啊?真吓人。”   安宁摇摇头。   她也想知道。   姐妹二人在院子里打水洗了手脸,接过顾氏递来的棉布,擦去脸上的水珠,然后看了那中年妇人一眼,轻问:“娘,家里来客人了?”   顾氏面色微变,还没开口,后面那妇人就笑眯眯的甩着手绢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安宁,频频点头。   ------题外话------   好基友月落轻烟新文首推求收《最强俏村姑》   意外穿越,辣警花变身俏村姑,家有陋室,身有骂名。   养猪,宰猪,卖猪肉,寻找货源,把个平凡猪肉营生,做的风声水起!   攒本钱,盘店铺,开饭馆,承包田地,美食种田两手抓。   画图样,裁布料,独创胸衣,三角小裤,风靡南楚国,引得人人哄抢。   不是说那位得了时疫,长了满身的癞子,外加生活不能自理,三寸小丁,不能人事,谁沾谁死吗?   可是为毛拜了天地,却发现他就是这个腹黑毒舌,外加霸道,超爱吃醋的傲娇男。   那谁谁谁!说他不能人事的,她非提着刀,杀上门去不可! 009章 彪悍的安宁(情敌出现)   “这位是……”   那中年妇人抢在顾氏前面,道:“这位就是安宁姑娘吧?”   “我是,你有何事?”安宁见顾氏那个样子,猜想这个妇人并不是什么亲戚之类的。   语气也就不好了。   中年妇人听了,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姑娘,我是镇上冯府请来的媒婆,我今天是来给你道喜的。”说着,用手绢捂着嘴,呵呵直笑。   镇上冯府,说亲来的?   安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大婶,我想你是走错地方了。”   “怎么会走错?”中年妇人一怔,看着安宁,“你不就是施安宁施姑娘吗?”   “我是,这没错。不过,你来说亲就错了,我没有要说亲的打算。大婶,你回吧。”安宁板起脸,一点都喜欢这种感觉,这都什么事啊?心里对那个冯家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她又没做什么?   这么冒冒失失的上门提亲,真是搞笑。   这算什么?为了报恩,以身相许?   安乐后悔极了,人家已到医馆了,自己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手痒惹的事。   中年妇人听着她这么一说,倒是意外极了。   冯家在平山镇,乃至是宁河县,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户的人家。那冯家大公子也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有哪家姑娘不是暗许芳心的?如果不是他有旧疾在身,怕是也轮不到这个家住茅草屋的施家小村姑。   她来到这里,看到施家的情况,心里都替那冯大公子惋惜,现在人家居然还不愿意了。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世上居然有这种不带眼的丫头。   “施姑娘,你是不知冯家有多么的家大业大吧?你不知这平山镇,宁河县,有多少姑娘家做梦都想着嫁给冯家大公子。且不说这家业有多大,也不说冯大公子是嫡长子,就是冯公子本人,那也是才品双全,玉树临风的样子就更不用提的。姑娘这嫁过去可是享清福的,姑娘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们家这情况,这亲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既然这么好,那大婶子怎么不自己留着?”   啥?   中年妇人一怔,然后撇撇嘴,“我若是像姑娘这般年纪,我倒是想啊。”   “哈哈哈……”院门外,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安宁淡淡的扫了过去,只见不知何时,施家院子外已围满了村民,男女老少,全都在。   中年妇人听着大伙的笑声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的道:“你们谁没听过冯大公子?别说我了,你们这些女的心里怎么想的,还要我戳破吗?”话落,不少女子都红了脸。   男人们纷纷朝自己的女人看去,见到这么一副娇羞的模样,顿时就没有看热闹的兴趣,拽着自家的女人就往家里走,“走走走,别听这个媒婆胡说八道,走吧。这媒婆的话能信,哪个不是在提亲时把对方说得天花乱坠,夸得像嫡仙一样。”   “对对对,我可听说了,那冯大公子有病缠身,谁知他们上施身提亲,这是想要干什么?”   “就是,别是嫁过去要守活寡。”   “没错!这施家大丫头拒绝得好啊。”   众人散去不少,可还有不少喜欢凑热闹的人围着。   人群外,严峰林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耳边不时传来那些人或是打趣,或是讨论,或是不满,或是不屑的话。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一直在回响,有人来向安宁提亲了,这个怎么办,怎么办?   严小茶来到施家门口时,就看到严峰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看着严老爷子,道:“祖父,你先进去看看吧,我去看看峰林哥。”   严老爷子朝严峰林看去一眼,轻轻摇头。   严峰林对安宁的感情,他老人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对于结果,他是不抱希望的。严山夫妇的想法,他也是能拿捏到十有*的。   围观的人见严老爷子来了,连忙让出一条道,七嘴八舌的说着施家的情况,“里正,这镇上冯家找了媒婆上门来提亲。”   “里正,咱们村要飞出金凤凰了。”   “里正,施家那大丫头被魔怔了,她居然要拒绝。”   “里正,你老去劝劝她吧?”   严老爷子已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原来不是施大贵回家又闹事了,有人家上门提亲,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方便出面的。他停下脚步,淡淡的扫看着众人,道:“你们都散了吧。人家的家事,大家怎么比施家还要激动呢?”   说着,他自己的转身往回走。   众人见严老爷子来了又走,也不好意思再留,纷纷也散了。   严小茶见老爷子要回家,连忙冲上去,拉住了他,“祖父,你怎么往回走?”   “你这丫头就是瞎操心,这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这事你也想让祖父去管?”严老爷子甩开她的手,“这事我可管不了。这里有媒婆在,你也给我安分点回家去呆着。”   “上门提亲?”严小茶一怔,急急的问道:“谁向谁提亲?”   “傻丫头,施大贵家有谁是适嫁的?”严老爷子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严小茶一听,立刻朝施家跑去。   “祖父,我去瞧瞧。”   “欸,丫头,你给我回来,那地方不适合你去,你可别给我惹事。”严老爷子在后面急急的喊道,见严小茶头也不回,他摇摇头,转身回家。严山夫妇迎面而来,两人一脸焦急的赶来,“二叔,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有看到我家峰林?”   严老爷子朝施家大门口指去,却见那里已没有严峰林的身影,他一怔,跺脚,急急又往施家而去。   这是闹起来了?   可别是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严山夫妇急急的跟了进去。   那边,赖氏也扶着杨氏朝施家走去,施凤竹一路愤愤的骂道:“也不知使了什么妩媚手段,居然让她迷住了冯大公子。祖母,她一个活哑巴,她是怎么认识冯大公子的?”   赖氏也在一旁加油添火,“娘,我就说那丫头迟早会败坏咱们施家的脸面,瞧瞧吧,这就来了。”   “你们都少说一句,若是她真能嫁到冯家,这于我们只有好处,并没有坏处。”杨氏想好了,如果安宁嫁去冯家,那聘礼一定不少。这些年施大贵从她这里的挖走的,她就可以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再说了,她的孙女嫁进冯家,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脸上有光。   赖氏母女的心思她清楚,可她现在更想把自己的棺材本要回来。   “祖母,你这是?”   “娘,你可不能这么糊涂啊。”   “赖氏,你这是在骂我吗?”杨氏停下脚步,狠狠的剜了赖氏一眼。   赖氏一怔,以前这杨氏可不敢这么对她,现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她难道不怕自己不给她养老吗?   杨氏跺了跺拐杖,“快点走吧,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以为那顾氏一个疯婆娘能做什么主?”   赖氏脑子迅速的转动,突然有些明白杨氏如此心急的原因了,她咧嘴一笑,笑看了杨氏一眼。还以为她这是怎么了,原来打着那样的主意。不过,赖氏认为,杨氏有钱,那就是她的。   杨氏吃喝拉撒在自己家里,将来她两腿一蹬,那些银子还不是自己的吗?   有了前主之鉴,她决定了,以后杨氏的银子,她得拽着手中,绝不会再让那个好吃懒做的施大贵有机可乘。   “你给我滚出去,安宁已经有人家了。”严峰林终是忍不住的冲了进去,蛮力拽着媒婆的手臂就往外拖,“你出去,以后不准再上门。”   他的力气很大,媒婆痛得哇哇直叫,用力甩开他的手,恨恨的瞪着他,“你是谁?你凭什么说人家施姑娘是有人家了?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这施姑娘并不没有定亲。你别想蒙骗我,总之,这一次,冯家大公子是娶定施姑娘了。”   “你放屁!”严峰林怒指着媒婆。   安宁看不下去了,怒喝,“严峰林,你在我家捣什么乱?”   严峰林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安宁。   她居然连名带姓的呵斥自己。   “安宁,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我早已……”   “严峰林,请你放尊重一点。”面若冰霜,安宁气得面色铁青,“你这么做和冯家有什么区别?一样要把我的闺誉踩在脚下吗?”   添乱来的吗?   安宁真心想要发飙了。   “我?”严峰林欲言又止。   严小茶冲了进来,急急的拉住了严峰林,“峰林哥,你可不能冲动。”   严峰林低头看了她一眼,终是垂首,沉默的立在一旁。   媒婆的眼睛很毒,这么一闹,她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安宁和严峰林之间不寻气的氛围,她眸光一扫,出其不意的把安宁那只受伤的手举了起来,“你们瞧瞧这只手,我告诉你们,安宁姑娘的手背上还留着冯大公子的齿印。”   这话说得暧昧,众人皆是一怔。   顾氏上前,拉住安宁,“安宁,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这手是草划伤的吗?”   “娘,这事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安乐也上来拉住顾氏的手,“娘,不是她说的那样,姐姐是为了救人。”   顾氏一头雾水。   外面,严山夫妇冲了进来,拉扯着严峰林就要离开,“峰林,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快跟我们回去。”   严峰林倔强的甩开他们的手,目光紧紧的锁在安宁的脸上,“安宁,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说是的真的吗?你的手怎么了?”那质问的语气,活像是现场抓住了偷人的媳妇儿。   安宁的火气噌噌噌的往上涨,抬眼,眸光如冰的看向严峰林,“你有什么立场这么质问我?这事我会向我娘解释,但我无需跟你解释,一个字都不用。”   “安宁,你?”严峰林一脸哀伤,身子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严小茶瞧着,连忙扶住严峰林,“峰林哥,你不能误会安宁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你也该坚定的站在她那一边的。我相信安宁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小赖氏倏地拉尖语气,看向安宁的目光就像是嫌弃一双破鞋,“还能有什么误会?人家说得一清二楚的,除非她把纱布解开,让我们看看她手背上有没有齿印?”   “凭你?”安宁泠冷的勾唇,“不配看!”   小赖氏被呛了一下,更气,指着安宁就骂,“不就一个野杂种吗?给我看,我还怕玷污了我的眼睛。”   “那还看,你不怕眼瞎了?”安宁冷哼一声。   “你?”小赖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只差没有冲上去打安宁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拽着严峰林往外走,“走,回家去。别在这里找晦气,一个死了从坟里爬出来的野杂种,也就冯家的人不怕死。还上门求亲,真是太搞笑了。”   安宁四下扫看了一眼,冲到放柴禾的地方,素手抄起柴刀就冲向小赖氏,“我今天就剁碎你的臭嘴,我曾警告过你,再敢说什么野杂种,我就饶不了你。”   小赖氏被她来势汹汹的样子给下软了脚,急急的躲到严峰林的背后。   那媒婆也吓到了,她可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一个小姑娘。   这样的人,冯家知道吗?   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让她来帮忙提亲?   简直就是母老虎,话不投机就抄刀。   “安宁。”严峰林拦下了安宁,满目沧痍,“她是我娘。”   一句话,安宁笑了,如花的笑颜却让严峰林感觉到陌生的冰冷,他伸手出去,安宁闪开,严峰林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收回。   “安宁,我娘有些话是说得不对,可是,她是我娘,你就不能……”   “不能!”安宁收起笑容,一脸冷凝,“你娘是娘,我娘呢?可以任由人指骂,任由人诋毁?你心疼你娘,我不反对,麻烦你速速把她领回家去,否则,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看着这样的安宁,严峰林既心疼又无奈,还有一种很浓烈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离她越来越远,自从她从山上下来后,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她。突然,严峰林脑前一亮,瞪大双眼的打量着安宁,“安宁,你真的是安宁吗?”   这话,别人听不懂,可安宁却是听得很明白。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以指拭去眼角的泪,目光锐利中带着自嘲,“死了一回还不知自己以前活错了,我想我就真的该死了。”   她指着院门口,“滚!”   严峰林愣着不动,小赖氏胆怯的拉了他一下,“儿子,咱们回吧。”   严山也上前和小赖氏一起半架着严峰林离开施家。   “安宁姐,你这又何苦?”严小茶走过去,把安宁手中的柴刀取了下来。   “你没把我的话带给他?”   一记冷光扫了过来,严小茶咯噔一下,干笑着没有吭声。   安宁明白了。   “你先回家去,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   “好。”严小茶连忙点头,此刻,安宁身上有着太强的气场,她根本不会反驳她的意思。严小茶拉扯了下严老爷子,挤眉弄眼,“祖父,咱们先回去。”   严老爷子扫了院子里的人一圈,冲着安宁,道:“安宁丫头,有什么事就来找里正,里正给你主持公道。”   “谢谢里正。”   一旁,媒婆敛了敛神,脸上迅速的堆起笑容,“安宁姑娘,冯家的亲事是不是该应下来?姑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个家着想的,不是吗?或是姑娘嫁进冯家,你娘,你妹妹,不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吗?”   “滚!”安宁转身,瞪着媒婆,“我娘和妹妹的好日子,我可以给。冯家我们高攀不上。”   “你?你这是?”媒婆指着安宁。   俗话说,媒婆上门得捧着,这家不成那家成。   她这是不准嫁人了吗?   自己若是在媒婆中说她的一些不是,她这辈子都别想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哼,一个村姑而已,真是没教养。   “你会后悔的。”媒婆甩袖,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杨氏和赖氏正好赶了过来,杨氏急忙拦下媒婆,“大妹子,你这是要回去了?来来来,别生气!姑娘家脸皮薄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大婶子,你是?”   杨氏笑了笑,一张老脸就快成一朵绽放的菊花了,“我是安宁的祖母,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谈。这儿女的亲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让一个姑娘家自己决定呢?大妹子,你说是吧?”   媒婆听了,心喜,这下有谱了,不用白跑一趟。   “大婶子,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媒婆回头看了院子里的母女三人一眼,“这亲事啊,的确该由长辈来定。”   杨氏笑眯眯的携过媒婆的手,“就是就是。”   安宁听了,二话不说,关上院门,把媒婆和杨氏她们拒之门外。   “大婶子,这个?”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劝服她们,你先回冯家回个信,说是这事我们同意了。”杨氏笑着松开媒婆的手,凑到她耳边轻言了几句,媒婆听了,直点头,笑不拢嘴。   这亲事能成就行。   冯家那边可是说了,亲事若成,一定会重谢她。   “成成成,我这就去冯家回话,大婶子这边有消息就让人来给我捎个信。”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杨氏笑着点头。   媒婆坐着马车走了,杨氏也不进院门,而是让赖氏扶着她回家。   赖氏不解,问道:“娘,你这是怎么打算的?”   “我刚不是说了吗,儿女亲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决定了?走,回家,让大富去把大贵找回来。”杨氏信心十足的笑了。   “娘,你可真是高啊。”赖氏笑了。   这杨氏倒是办了一件靠谱的事儿。   施大贵若是听到冯家上门提亲,他还不得连滚带爬的回来,只要施大贵在家里,哪里有那安宁支声的地方?高,真是太高了。   施凤竹不高兴,想到安宁要嫁进冯家,她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噬咬一般,浑身都痛。冯家那是家大业大,一个野杂种怎么可以嫁得这么好,怎么可以有一个大少夫人的金贵命。   不成!   她不答应。   严峰林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门也不开。   “怎么办啊,当家的。”小赖氏急得不得了。   严山狠狠的吸了几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让他静静,别去烦他。”   “静?”小赖氏惊讶的看着严山,搓着双手,在堂屋里不停的踱步。   “你停一下行不行?转得我头都晕了。”严山抗议。   小赖氏瞪着他,指着大门口,“你出去抽,呛死人了。”嫌她烦,她还嫌他呢。   严山摇摇头,起身,拿过桌面上的烟丝袋,出去了。   他在大门口站了一会,想了想,便走向严大海家,“二叔,你在家里吗?”他进了院门,探首往堂屋里看,严小茶走了出来,“山叔,我祖父在,你进来坐会吧。”   “欸。”严山点点头。   堂屋里,桌上堆放着一堆东西,有布匹,有肉,有纸墨,还有几个油纸包着东西,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哎呀,这是嫂子上镇里了?”   李氏摇摇头,“今天是小茶和安宁两姐妹一起去的,这些东西都是小茶这丫头买回来的。这孩子有银子就知道花,也不知要节省一点,瞧瞧,这买了一堆的东西。”   李氏打开一个油纸包,笑着去厨房取了碟子,把桂花糕摆上去,端到了严老爷子面前。   “爹,这是小茶孝敬您的,你尝尝。”   严老爷子,欣慰的笑了笑,“山子,你也坐下来一起尝尝。”   这时,严小茶端了茶水进来,“山叔,喝茶。”   严山笑眯眯的道:“看来我是一个有口福的。”他看着严小茶,“小茶是个能干的。”心里却是在想,怎么突然有银子买这么多的东西,一般就是有银子,也是省着用,这些糕点什么的,谁会买?   “山叔,你别笑我了。”严小茶到桌上取了纸墨,“山叔,这个你带回去给峰林哥。”   “哎呀,这还给峰林买了东西?”严山一脸惊讶,看向严老爷子,问道:“二叔,家里是不是有了什么生财之道啊?这出手可真是豪爽。”   “哪有什么生财之道?”严老爷子笑看了严小茶一眼,“小茶跟着安宁一起上山,安宁带着她摘采了一种叫猴头菇的东西,晒干后送去镇上的医馆,换了些银子。这姑娘家,第一次挣着钱了,高兴就光了个精光。”   “安宁带着小茶?”严山微张着嘴,不敢置信。   “你们夫妇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峰林喜欢那安宁丫头,这村里谁不知道啊?你们偏要做恶人把他们给耽误了。”严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那丫头除了身世不明,家世不好,其他的哪一点不好?”   “二叔,我们峰林将来可是要……”   “要考秀才,要上京考状元,这些我知道。”严老爷子摆摆手,“不提这些了,这事以后都别提了。你们让峰林冷静一段日子,别再他耳边常提安宁的事,时间就是良药。”   他有时看不惯严山夫妇,谁都是望子成龙,可是,这会不会过度了?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严山忙点头称是。   “我觉得安宁姐很好,她可厉害了。将来啊,谁娶了她都是福分。”严小茶补了一句。   小氏嗔了她一眼,“你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也不害臊。”看着严小茶的眸底却是满满的慈爱。   “娘,我是实话实说。如果安宁姐不说,冯家会让人上门提亲,那根本就不可能。”   严山想了一下,道:“刚刚那媒婆说了,安宁的手背上有那冯大公子的齿印。她会不会是?”   “不可能!”严小茶急声喝止,一脸正义,“我今天和安宁去镇上时,冯家的下人说安宁姐救了冯大公子,还请安宁姐去冯府,说是冯家夫人要答谢安宁姐。那伤口许是救那冯大公子时留下的。”   现在把事情串联在一起,严小茶倒是想明白了。   “有这事?”严老爷子蹙眉。   “这事千真万确。”   严山沉默了下来。   “这事啊,不是咱们严家的事,谁也别多嘴。”严老爷子下了话。   “知道了,祖父。”   “爹,我们知道了。”   “二叔,我明白。”   严山如坐针毡,尝了块桂花糕,把茶喝了就悻悻回家去了。   施家。   安乐打开院门,左看右看,发现杨氏和赖氏她们走了,这才返回屋里。   “娘,姐,祖母和大伯娘回去了。”   顾氏点点头,忧心忡忡的看着安宁那只包着白纱布的手,“安宁,这事你怎么不跟娘说?”就是留下伤疤,这事怕也要传出去了。一个姑娘家的手背上有男人的牙齿印,这闺誉算是被毁了。   将来说亲事,怕是难上加难。   “娘,我没说也是怕你担心。”安宁握紧了顾氏的手,“娘,当时心急救人,我也没多想,若是知道惹来这些事情,我当时就不该多事。反正他们也在医馆门口了。”   “安宁,救人这事是应该的,可现在这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嫁!”   “为什么?”顾氏知道安宁是个有主见的,所以想听听她的意思。   安宁咬唇,眸子半眯,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这种方式下的亲事,我无法接受。我坚信自己可以给娘亲和安乐过上好日子,这无需依靠冯家。用婚事换来的好日子,这让我感觉就是出卖自己。娘,你愿意这样?”   顾氏摇头,“不愿意!我的安宁不是冯家配得上的,这个我清楚。”   一个冯家,岂能跟安公侯府来比?   安宁就算是流落在外,她也是安公侯府的嫡长孙女。   “那我就安心了。”安宁松了一口气,“我不会这么把自己卖了的。”   顾氏笑了笑,隐隐有些不安。   “也不知你祖母跟那媒婆说了什么?”杨氏的为人,她多少知道一些,就怕她暗地里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若不嫁,谁能拿我怎样?要嫁,她嫁,我可不管。”   “噗……”顾氏噗嗤一声笑了,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杨氏身穿大红喜服的样子,这一下,她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安宁看了过去,见她双眼晶亮,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何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安乐完全不懂,不过见娘亲和姐姐都笑得这么开心,她也跟着笑了。   她们只当是闹剧,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已有一场阴谋在靠近。   平山镇,冯府。   冯夫人看着一脸喜气的媒婆,心略定,笑问:“李媒婆,这事可跟人家说定了?”   “夫人,这事你放心,*不离十。”   “嗯。”冯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来人啊,快给李媒婆奉茶。”   “是,夫人。”一旁侯着的丫环匆匆下去沏茶。   冯夫人看向李媒婆,“李媒婆,这事真定了?施家应下了?”   “夫人,这施家是什么人家?冯家看得上,那是祖上积德了,她们有什么不愿意的。”李媒婆笑了一下,却是话锋一转,“只是那施家大丫头没点头。夫人,我跟你交个底,那施家大丫头是个厉害的,有人上门闹她,她拿着柴刀就追着人砍。”   李媒婆小心翼翼的察看冯夫人的表情。   冯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真是可人儿,妙极了。”   可人儿,妙极了?   李媒婆整个人都糊涂了。   这大户人家不是最不能容这种粗野的人吗?这要娶的可是嫡长媳,将来冯府当家女主人,安宁那样人会不会上不得台面?李媒婆本是打算不说的,可在路上再三思量,还是坦白说了。   这事儿,若是瞒着,将来出了什么事,冯家可不会放过她。   她犯不着为了冯家的重谢,而断了自己的饭碗。   “夫人,这个安宁她……”   冯夫人抬手,由衷的笑了,“这个安宁好,我认定她是我家致远的媳妇儿了。李媒婆,你这些天多跑动一下,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我可是等着你把安宁的生辰八字取来,我好打人合算一下,看看何时有吉日。”   “夫人,这么急啊?”   冯夫人呵呵笑了,“本夫人要娶儿媳妇,当然是急了。”   “夫人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丫环端着新沏的茶上来,李媒婆早已口渴,端着就喝。   那施家,既不请她坐下,也不给口水喝,真是寒门啊。   她是理解不了冯夫人的心思,自己都把安宁说成这样了,她居然一脸喜色,还说什么可人儿妙极了。果真,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心思跟普通人是绝对不一样的。   冯夫人端起一旁的茶,优雅的轻啜了一口,眼角余光扫向一旁的贴身大丫环春暖,春暖点头,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荷包走向李媒婆。   “李媒婆,这是夫人给你的喝茶钱,你收着吧。”   李媒婆双眼一亮,起身,看向主位上的冯夫人,“哎哟,夫人,这怎么好意思呢,事情都还没有办好。”   “收着吧!你不辞辛苦的来回跑,也是累的。”冯夫人搁下茶盏。   闻言,李媒婆笑着千谢万谢,收下了荷包。   “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吧。有什么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夫人。”李媒婆朝她福了福身子,“那我这就先回去。”   “嗯,去吧。”冯夫人挥手,“春暖,代本夫人送送李媒婆。”   “是,夫人。”   李媒婆走后,花厅里安静了下来,冯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大丫环夏至就问:“夫人,听李媒婆的话,那安宁姑娘可是一个小辣椒啊。夫人就不怕娶了这么一个人进来,将来她会阳奉阴违?”   冯夫人弯唇,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敲桌面,“致远就需要一个这样的媳妇儿,如果她不够厉害,性子不够强势,她守得住属于大房的东西吗?”她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谁让她唯一的儿子身患顽疾呢。   儿子不行,她就要把宝押在儿媳妇身上。   属于大房的一切,她一定要找个人替她儿子守住了。   夏至点头,“夫人,夏至明白了。”   “公子在忙什么呢?”   “上午在作画,这个时候,往常的话该是在看书。”夏至的话刚落下,花厅外就有下人行礼,“大公子好。”   冯夫人朝花厅口看去,起身朝那一袭白袍的男子迎过去,“致儿,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在书房看书吗?”   冯致远,冯府的嫡长子,生得貌如玉树兰芝,却体若林黛玉,自小体弱多病,羊颠疯更是不时发作。也正是因为身患羊颠疯,他一直隐居后院,从不抛头露脸。   上次,他只是想去买些纸墨,却是在途中犯病,结果就发生了【永康医馆】前的一幕。   冯夫人知道后,急急从宁河县赶来,得知安宁这个人后,便生出娶她为嫡长媳的念头。现在听了李媒婆的汇报,她对安宁更是中意了,总觉得这是上天给她安排的儿媳妇。   “娘,我听人说,你找了媒婆去牛角村提亲?”   “是的。这事关乎于你,娘也不准备瞒着你。”冯夫人携过他的手,冯致远顺势扶着她的手臂,母子二人走到主位上。冯夫人拿起桌面上的一卷画轴,递过去给冯致远。   “你先看看这个。”   冯致远满腹疑问,展开画轴,却是一阵失神。   画轴中有美人如兮,明眸善睐,双眸似水,峨眉如墨,高挺鼻梁,花瓣红唇,绝色容颜中带着一股清雅的味道。   “娘,这是?”   瞧着冯致远看到画轴时的表情,冯夫人已经明白,冯致远是看上眼了。   她笑了笑,示意他下来,“这便是那个救你的施安宁,你瞧着可好?”   这便是施安宁?   冯致远的平静的心像是被人掷了块石头,心湖轻荡涟漪。   那个为了救他,完全不顾女子闺誉的女子,那个救人不留名,也不要答谢的姑娘,竟如她的心地那般美好。   冯夫人细细的打量着失神的冯致远,嘴角轻勾,“致远,这门亲事,你可愿意?”   “娘,这事还得听听人家的意思?你可不能……”   “她们家愿意。”冯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李媒婆刚刚来回了话,她们同意了。”   “娘,孩儿这样的身体,孩子不想连累这么好的姑娘。”冯致远动了心,人也开始矛盾了起来,他一方面很高兴,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给不了安宁幸福。   “傻孩子,你的身体没事,这病也不是什么绝症,你何必担心这些。”冯夫人苦涩的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她们家的情况很不好,若是将来嫁了过来,你可以帮衬着,让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她念着你的好,又怎会不跟着你好好的过日子?致远,你有多优秀,娘是清楚的。”   冯致远被冯夫人说得很是心动,他甚至开始在想以后跟安宁怎么相处?   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画轴上,嘴角晕开了笑意。   冯夫人低笑,欣慰颔首。   ------题外话------   孟晨曦,你在哪?   情敌出现了,再不冒泡,媳妇儿就被人撬走了。 010章 渣爹现身   “致远,你考虑得如何?相不相信娘的眼光?”冯夫人一脸溺爱的看着冯致远。   “一切听从娘的安排。”冯致远说着,垂首,脸色微赧。   冯夫人瞧着,哈哈大笑。   花厅里,丫环侍从们也低头咬唇偷笑。   冯致远红着脸起身,“娘,我先回院里看书了。”   “嗯,去吧。”   牛角村,施家。   母女三人吃了晚饭,还没收拾,院门外严小茶就在喊门,“安宁姐,开开门啊。”   “是小茶姐,我去开门。”安乐跑了出去,打开院门见来的人不止是严小茶,还有李氏,孙婆婆。她愣住了,直到严小茶揉揉她的头发,打趣,“怎么了?这是不准我们进去?”   “呃?”安乐连忙侧开身子,笑道:“请进,快快请进。”   顾氏和安宁听着似乎不是只有严小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当她们看到李氏和孙婆婆时,也是愣了一愣。   “孙婆婆,大嫂子,你们怎么也来了?”顾氏面露惊讶。   安宁倒是挺淡定的,“婆婆,婶子,快到屋里来坐会吧。”邀请人进屋,她则去厨房泡了茶提了过去。今天在镇上,她买了一套茶具,还有茶叶回来,这些天光喝白开水,她都开始怀念茶的味道了。   “请喝茶!”   孙婆婆看着白瓷茶杯里那嫩绿的茶汤,心中惊讶,这施家是真的过上好日子了。这茶具,怕是村里也没有哪家用是上。这个安宁倒是有本事的,这么几天的功夫,家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氏也是一样。   她们一家听严小茶说了猴头菇真的那么值钱后,对安宁一家很是感激,她有了生财的路子,不忘捎上她们家,倒是让她们都意外了。刚刚来的时候,严老爷子还一再交待,一定要好好跟顾氏交交心,不管与冯家的亲事成不成,以后指不定还得仰仗人家。   李氏端起茶,喝了一口,点头,“嗯,这茶好喝。用这种好看的茶杯装着茶水,可真是好看。”   严小茶笑眯眯的喝了一口,“安宁姐,这茶叶还不错啊,早知道这茶杯这么好看,我也该买一套回家的。”当时瞧着,觉得好看是好看,可终是认为喝茶而已,不用如此奢侈。   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喝茶,还有点赏心悦目,喝起茶来会觉得更加好喝。   “你就知道花钱。”李氏宠溺的嗔了她一眼。   严小茶不依,撒娇,“娘,你刚不是说好看吗?我这么说也是想要孝敬你。”   “呵呵!你们啊,该知足了,孩子都是孝顺的。”孙婆婆一口一口的浅尝着茶的清香,嘴角溢出的笑却是涩涩的,还带着浓浓的失落。   她早年守寡,独自带着一儿一女,女儿嫁远了,没见回来过,儿子还没成亲就去世了。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独居,日子过得清苦。早些年,有人劝她找个老伴,她摇头拒绝,想要在家里等女儿回来。   顾氏和李氏相视一眼,两人有些不知该怎么劝慰孙婆婆。   这时,安宁给她续满茶水,又去端了桂花糕过来,“婆婆,你来尝尝这个桂花糕。”   成功的岔开话题。   “好好好!”孙婆婆捻了一块,尝了尝,点头,“嗯,这个好吃。”   “那婆婆多吃几块。”安宁浅浅微笑。   孙婆婆摆摆手,“太甜了,我老太婆婆不能吃太多。”说完,她喝了一杯茶,目光淡淡的扫向李氏,两人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安宁瞧着,却没有点破。   李氏扭头看向顾氏,“大妹子,我看你的肚子已经往下掉了,应该快到日子了吧?”   “还有一个多月。”   “真快啊,那你可要仔细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让安乐上我那吱个声,我一定及时赶过来。”李氏拍拍她的手背,一直没什么来往,现在突然上门造访,她有些尴尬,也一下子打不开话题。   似乎担心安宁她们会觉得她们这是有意攀交。   “谢谢你,大嫂子,一定会的。”顾氏眸中含着泪花,弯唇笑了笑,“我虽然在这牛角村生活了十七年,可我却从不曾与左邻右舍交往过,也未曾清醒的接受这一切。如今,我清醒了,也想清楚了许多事情,以后,有好多事情还需要大家的帮助。”   安乐安静的仰头望着顾氏。   安宁浅笑听着,微微颔首。   孙婆婆笑着附合,“想清楚了就好,左邻右舍平时多来往些,有个什么事相互帮忙也是极好的。”   “婶子,我明白了。”   严小茶见大人们聊来聊去,都聊不到主题上去,不禁急了,“安宁姐,我们上门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那冯家上门来提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别嫌我们多事,我们只是关心你。”   “小茶。”李氏面露尴尬,红着脸看看顾氏,又看看安宁。   她可真没想到严小茶这么直白的说明来意。   她生怕顾氏和安宁会认为自己一家人多管闲事了。   安宁笑了笑,“婶子,没事的。有你们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我不会有别的想法。”   闻言,李氏和孙婆婆同时松了一口气。   严小茶追问:“那你说说啊,可把我们给急的。”   安宁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扫了众人一眼,道:“原因就是我在镇上的【永康医馆】的门口帮助了那冯大公子一次,本也没什么的,我也不明白,冯府怎么突然就有此意。不过,我不会嫁!”   呼……   严小茶拍拍胸口,如释重负,“吓死我了!”   “你有什么好吓的?”安宁笑问。   “我怕你真的要嫁去冯府啊。”严小茶皱紧了眉头,“我让我大哥去打听了,听说那冯大公子身有顽疾,平时也是深居简出。我看啊,他们急着来提亲,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顾氏瞪大了双眼,“那冯大公子身有顽疾?”   “如假包换。”严小茶拍拍胸口,保证。   “他有羊颠疯。”安宁淡淡的道:“这羊颠疯并不好治,还不时会犯病,或许,这就是那冯大公子深居简出的真正原因了。”   “那你的手?”顾氏看向仍包着白纱布的手。   “羊颠疯的人发作时会口吐白沫,也会咬伤自己,我情急之下没有想那么多,便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给他咬了。”安宁抬抬手,笑了一下。   几人齐道:“原来如此。”   孙婆婆深有感慨的看着安宁,“不嫁好!要嫁也要嫁一个健康的,能陪着你长长久久的。”她最是清楚,被心爱的人遗留在世间,自己一个人守着空房子过日子的痛苦。   顾氏也点头。   李氏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立场,所以,沉默着。   严小茶高兴极了,欢雀鼓掌,“太好了。”   李氏剜了她一眼,她噘起了嘴,一脸严肃的道:“本来就是不能嫁啊。娘,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这孩子。”李氏又急又恼,脸微红,不安的瞍了顾氏一眼,顾氏冲着她微微一笑,并没在意,她才心安了一些。   严小茶笑了,“我是真关心安宁姐,没有水分的。”说着,她亲昵的挽住了安宁的手臂,轻摇了几下,“安宁姐,你说咱们明儿还要不要上山去打柴?猴头菇呢,还摘吗?”   安宁明白,这应该才是今晚的重点之重。   “小茶,你已经认识猴头菇了,要摘也可以自己去摘。”   “我不要!”   严小茶一口拒绝,要摘一起摘,她不要一个人行动,这感觉就像是把安宁利用了一般,她才不是这样的人。   孙婆婆来了精神,李氏也隐隐有些着急的看着安宁。   “真听我的?”   “听!”严小茶举手保证。   安宁拉下她的手,笑看着面前的几人,道:“听我的,那就不摘。”   “啊?”严小茶瞪大了双眼,满脸疑惑。   这有钱挣,干嘛不挣?   安宁给了大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猴头菇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长什么样子,这事啊,咱们缓缓,看看大家的反应再说。”   严小茶听着,思量一番,觉得也对。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去摘?”   “不着急。明天咱们上山打柴,别的都不干,这些天就先这么办。”安宁看向孙婆婆,“婆婆,下回我们决定去摘时,我们会邀你一起。摘回来的,我一起拾掇了,回头晒干交了货,我把该给你的银子一个不少的给你。”   她知道,孙婆婆的日子不好过,本想劝她不要往山上跑了,可转念一想,她肯定不会听,或许还会以为自己不想带上她。   “好,都听你的。”孙婆婆笑着点头。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见时辰不早了,这才起身告辞回家。   母仨梳洗过后,顾氏问安宁,“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大家,权当是送一个大人情呢?”   安宁散下一头乌发,手拿着木梳,一边梳,一边道:“娘,这个人情不是这么送,太容易得到的东西,谁也不会谢我们。我不要他们谢我,但也不会太大方。这些人中,太多人不值得。”   “对,有些人太坏了,不能便宜了她们。”已躺在被窝里安乐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一脸义正言辞。   顾氏看着两个女儿,轻道:“你们看着办吧。”说着,她拿过安宁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安宁柔顺的乌发。此刻,顾氏心里有些发酸,今天突然有人上门来提亲,她是又喜又忧。   不舍,担忧,高心,各种矛盾的情绪。   放下木梳,伸手抚过安宁的乌发,“睡吧,累了一天了。”   “嗯。”   安宁等顾氏上床后,把灯吹了才上床。   母女三人紧紧的挤在一起。   “昨天摘的猴头菇,明天别拿出去晒了,咱们明晚放炕上烘,后天一早我就送去镇上。”   “嗯,听你的。”   “今天杨氏在外面也不知和那媒婆说了什么,明天你在家里小心一点。安乐在家里陪着你,我和小茶上山。下午我就不去了,把河边那几垄菜地挖了,咱们种些白菜。”   “嗯,娘听你的。”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安宁都跟顾氏商量了一番,但其实都是安宁在说,顾氏在听着点头。   在顾氏以为安宁睡着了的时候,安宁幽幽的问了一句,“娘,那个施大贵,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顾氏听到施大贵这三个字时,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安宁抱紧了她,有些自责,“娘,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不早了,咱们睡吧。”   “我恨不得他死,可是安乐到底是他的女儿。”顾氏的声音轻颤。   如果不是安宁的存在,她不可能如此苛且的活到现在。   这十七年来,她是疯疯颠颠的,可她也并不是记不起事,她只是不愿意面对事实。她现在想想,自己是懦弱的,否则不会是现在这样。这十七年来,施大贵赢钱了,她和安宁可以少一顿打骂,如果他输钱了,那她们母女就会几天下不了床。   施大贵就是她的恶梦,她连想都不想起的恶梦。   可一个活生生的安乐却一直提醒她,这个梦是真实的,这也是她一直不愿亲近安乐的原因。施大贵发起疯来,谁能拦他?在安乐前面,她怀过孩子,但都是被施大贵的打骂中流了的,不用生下来,她是高兴的。   怀安乐的时候,杨氏把她藏了起来,脱过施大贵的打骂,但她并不愿意生下施大贵的孩子,她又跑又跳的,可就是没有小产。如今腹中这个孩子,施大贵撂了狠话,若是不能给他生一个儿子,将来有儿子送终,他就毁了安宁,所以她不得不怀着。   想起这样,顾氏浑身发冷,她甚至想劝安宁嫁去冯家,起码不用再担心施大贵那个畜生。   “娘,别想了,别想了……”   安宁自责极了,紧紧的抱着她,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   “安宁,娘对不起你,你本该是高人一等的望门嫡女,可却落到此种境地,受这么多的折磨。呜呜呜……”顾氏崩溃了,抱着安宁哭着断断续续的道:“你本姓安,安宁就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只是你爹死得在太早,安公侯府容不下咱们母女,把我赶出侯府还不够,竟把我交由一个下人,卖给了施大贵。”   “娘,别说了。你冷静一下。”   “不,让我说完。”顾氏抽泣着,“他们一路给我服下蒙汗药,落入施大贵手中后,娘就生下了你。娘真的不想活,可是看着你,娘不敢死啊,娘怕到了地下,你爹会骂我,他会不理我……”   安宁内心怒火翻滚,滔天的怒火汹涌而至。   她甚至分不清这是自己内心的愤怒,还是原主得知真相后的真实情感。   心好痛,心好恨。   这是自己,还是她,她不想再去弄清楚了。   泪,潸然而下。   “娘,别哭!擦干眼泪,女儿不会让爹在九泉之下还不放心的。咱们的苦日子过完了,以后女儿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安宁松开顾氏,握紧了她的肩膀,坚定的道。   “安宁,你会不会怪娘亲没用?”   “不会!我只会心疼你。”   “呜呜呜……”   这晚,顾氏把安公侯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安宁交了个底,安宁却没有表态。   这一次,顾氏在说,安宁在听。   第二天,严山夫妇早早就去后山坡上挖红薯,严山挖,小赖氏摘着挖出来的红薯,两人却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目光不时的瞟向小路那边。   小赖氏将手中的红薯用力丢进箢箕里,仍旧不愿相信的问严山,“当家的,你昨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安宁和小茶真的摘什么菇挣了不少银子?”   “猴头菇。”   “哦,对对对,就是那猴头菇。”   严山停了下来,手握着锄头柄,目光落在了小路上,道:“二叔不可能骗我,还有,你是没有看到,昨天小茶从镇上买了什么东西回来?那一大堆的东西,还有给峰林的那些纸墨。你想想啊,如果不是有银子了,小茶怎么可能给峰林买东西?”   小赖氏暗暗的分析了一下,也觉这猴头菇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那我呆会就跟上去,看看她们摘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也不知有什么叫猴头菇的东西,这次,我还真的要弄清楚了。”小赖氏说着,眉头紧了紧,又有了疑问,“当家的,你说,这个安宁是不是有点奇怪?她若知道这猴头菇能挣钱,那她早些年干嘛去了?为什么非要到现在才摘去卖?”   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串在一起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严山愣了愣,没有吭声。   他心里也有一样的困惑。   “自从她从那死人坑里挖出来后,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小赖氏想到事情关键,话落就一阵阴风吹来,她吓得毛骨悚然,咻的一下就窜过去抱紧了严山,“好可怕,好可怕。”   严山被她这般突然其来的尖叫,也吓得心里发寒。   “你…你怎么了?”   小赖氏抱紧了他,“她会不会真的是厉鬼化身,冤气太重,不肯投胎。其实,她根本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她知道这么多,也就是因为这样?啊……太可怕了。”   “别…别胡说八道。”严山稳住心绪,推开小赖氏,定定的看着一头冷汗的她,道:“别自己吓自己,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世上也没有死而复生的人,而她,就是。”   “这?”   严山找不话来反驳,眸光轻转,正好看见安宁和严小茶有说有笑的来了。   “来了,来了。”   “啊……别来找我。”小赖氏尖叫一声,又抱紧了严山。   她的尖叫声惊动了安宁和严小茶,她们停下脚步,疑惑的朝他们这边看来。   “三叔,三婶,你们这是怎么了?”严小茶扬声问道。   严山推开小赖氏,窘迫的摆手,“没事,没事,刚刚挖了虫子出来,你三婶怕了。”   闻言,严小茶笑了,“三婶,你怎么还怕一条小虫子啊?我还以为连鬼都怕你呢。你这是……”话还没有说完,严小茶惊恐噤口,捂紧了自己的嘴。   她又失言了。   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前方,“三叔,我上门打柴,先走了。你们忙吧。”   急急的往前走,后面,安宁低笑不已。   “她们走了,你还要不要跟上去?”严山问小赖氏。   “去!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跟银子过不去。”小赖氏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自己就把自己吓得半死。她把手中的红薯一丢,拿起一旁的竹篓,拉着严山就走。   严山一怔,“你拉我做什么?”   “一起去!”   她害怕,哪敢一个人去。   严山甩开她的手,回去捡锄头,“我不去,我挖红薯。小茶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去不去?”小赖氏撒泼,叉腰。   “不…不去!”   小赖氏走过去,伸手扯着严山的衣袖,“不去也得去。咱们是去打柴,有什么不能一起的?再说了,现在就去,再不跟着,她们人就走远了。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了?儿子考取功名还有大把要用银子的地方,你有银子替他打点吗?”   “我…我…”   “没有,那就跟我一起去。”小赖氏勾唇笑了笑,“若是有猴头菇,咱们两个人还怕摘少了吗?”   严山犹豫的很久,这才磨磨蹭蹭的松口,“好吧,我陪着你一起去。可你不能出声,若让人发现了我们,我这老脸都不知往哪里摆?”   “我知道了,走吧。”小赖氏得逞,松开他,嗔了他一眼,“德行,还顾忌这么多。”   夫妇二人悄悄的尾随安宁上山。   一路上,安宁和严小茶说说笑笑的,直接就去了离后山很近的林子里,两人也砍柴,只捡枯枝。严山夫妇躲在草丛后,暗暗的窥视她们的一举一动,可直到她们捆绑好柴禾时,仍不见她们去摘什么猴头菇。   小赖氏疑惑的看了严山一眼。   严山摇摇头。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看到安宁和严小茶挑着柴直接下山,他们面面相觑,傻了眼。   今天是不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赖氏低吼。   严山也是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说你被骗了,你还不愿意相信,你这个傻子,现在被人当猴耍了吧?”小赖氏气愤不已,声音不禁拉大,“你说说你吧,怎么就…唔唔唔……”   严山捂紧了小赖氏的大喇叭,一脸焦急。   这婆娘难道不知安宁和小茶才刚走吗?她这么大声是担心她们听不见吗?   真是缺心眼。   这下,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不远处,安宁和严小茶挑着柴出了林子,两人一路无语。   一路到了山坡下,严小茶才忍不住,一脸愧疚的道:“安宁姐,昨天我祖父跟三叔提了一下这事,我祖父也只是想告诉三叔,他们家错过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我只是没有想到,三叔这么快就有了这心思。安宁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   “傻瓜!我干嘛要生气?不止是他们,全村的人将来也会知道。走吧,回家。”   “真的不生气?”   “你要我发誓吗?”   “不用,不用!”   严小茶心里自责极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严山夫妇能做这事,居然跟踪她们。   “安宁姐,下午真不去打柴了?”   “不去了,我想去把河边的菜地给挖了,再种点白菜。”家里总是要吃菜的,几垄草能吃吗?那种子也买回来几天了,该去把地整理出来了。   严小茶听后,“我去帮你。”   “好啊。”安宁不客气,菜地里的事情,她本就不懂,有严小茶帮忙,她是求之不得。   “那我回家吃完饭后来找你。”   “行,我在家里等你。”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而行,安宁回到家,院子大开,院子里,顾氏在缝新衣,安宁在逗着小黑玩。小黑就是她们从山上救回来的那只小狼崽,因为它全身都是黑毛,所以安乐就叫它小黑。   小黑的伤,再养几日也差不多了。   安宁想,到时可不能忘了送它回山上。   “我回来了。”   “姐,你回来啦。”安乐抱起小黑,高兴的迎了上来,她指着那个只垒了一半的鸡舍,道:“姐,我今天上午也没有偷懒,我搬了石头回来。”   安宁放下柴,扭头看去,果然有一小堆的石头。   “你一个小孩子去搬这么多的石头,这多危险啊,若是砸到脚了怎么办?”   安乐笑了笑,“砸到脚了,那就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嘿嘿,你还知道这个?”安宁被她逗笑了。   顾氏在舀了水在盆里,“安宁,过来洗手吧。”   “欸,来了。”   安乐被表扬了,很高兴,扬扬得意的道:“我听峰林哥说过这话,当时,我还追着他问,这话的意思呢。现在啊,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下回见着峰林哥,呃……”   安乐猛地停了下来,抬头不安的看了安宁一眼。   安宁面色淡淡的,没有不悦,蹲下来洗手,“以后啊,姐给你找个夫子,让你也识文断字。”   “姐,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安宁瞧着两眼放光的安乐,宠溺的轻捏她的脸颊,“想不到安乐还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你放心,姐说过的话,一定都算数。”   “姐,你真是太好了。”安乐喜不自禁,笑着搂住安宁的脖子,又笑又跳的。   顾氏给安宁倒了茶,嗔了安乐一眼,“安乐,你姐累着呢。”   “呃?”骤然松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没事!也就上山捡了点柴禾,不累的。”   “喝口茶吧。”   “娘,你坐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娘仨过得挺好的。”院门外,一句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   顾氏手中的杯里落地,滚烫的茶水倒在她的脚上,她都犹如未觉,而是惊恐的看着站在院门口的人。安乐一个箭步护在了顾氏面前,安宁眉眼渐冷,眸光不善的打量着那人。   这人应该就是施大贵了吧?   果然是人渣,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人渣到连渣都快没有了。   流里流气的,那双眼睛正不知羞耻的紧粘在安宁的身上。   顾氏心中一颤,连忙去拉安宁。   安宁轻轻躲开,嘴角轻勾,眸中有着明晃晃的厌恶之色,“如果你能死在外头,不再出现的话,那样会更好。”   安乐吃惊的抬头,安宁不看她。   施大贵蹙了蹙眉头,冷冷的看了过去,目光带着审视。   听大哥说,这个安宁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看来,的确是不一样了。以前胆小怕事,话都不会说,现在还会骂人了。   这变化还是真是大啊。   “死丫头,居然连亲爹都敢诅咒了?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今天看我不撕你那张利嘴。”杨氏突然从院门外窜了进来,举着拐杖就要往安宁身上砸去。   她让施大富去赌场把施大贵找了回来,母子二人早已商议好了一切,这会儿有施大贵和施大富在场,她可不怕安宁动手。   “祖母,你别找我姐。”安乐抱住了杨氏的大腿。   杨氏眼瞅着就要打到人了,想想上次吃了亏,她还能收手,“放开我,否则连你一起打。你刚刚没听到她在诅咒亲爹吗?这样的姐,你还喊得这么亲热?”   “亲爹?”安宁冷笑了一声,目光充满的挑衅的看向施大贵,“施大贵,你配吗?”   “你?”施大贵难于置信的瞪大双眼,眉眼间灼灼的戾气如火般烧了起来。他冲了过去,骂道:“贱种就是贱种,我今天打死你。”   杨氏见状,也举着拐杖朝安宁砸去。   安宁迅速的拉着顾氏躲开。   杨氏扑了个空,险些摔跤。她气不过,举起拐杖就往安乐身上砸去,“都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一心帮着外人的赔钱货。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然,你眼里就没我这个祖母了。”   “啊……”   安宁一个人,拉得了顾氏,就顾不了安乐,眼睁睁的看着安乐挨了一棍子。   “杨氏,你还是不是人?安乐可是你的亲孙女,你也打得下手?”   杨氏冷笑,“赔钱货而已,再说了,我有凤竹这个孙女。”   施大贵猛地停下脚步,扭头不悦的看向杨氏,“娘,安乐是你孙女。”毕竟是他的骨肉,他打没问题,别人打了,他还是有意见的。   “大贵啊,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杨氏不以为然,“小孩子,不打不成器。”   安宁趁机,把一旁的柴刀递给顾氏,自己则火速冲进厨房,抄了菜刀又冲了出来。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倒是一时把施大贵和杨氏给唬住了。施大富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他多少有点良知,不愿加入混战。   杨氏指着安宁,对一旁的施大贵告状,“你瞧瞧,她那天就是这样拿着菜刀要杀了我和你大嫂的。大贵啊,我儿,你是傻啊。不管她承不承认,她跟着你姓施,住在你家,由你养大。她就是你女儿,这事就是捅破天了,咱们也有理的。”   施大贵听了,觉得有理。   安宁却是皱紧了眉头,这杨氏说这话,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安宁不是。”顾氏举着柴刀站到了安宁面前。   施大贵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给撕了,“你站一边去,否则,我今天抽死你。”   “你抽啊!”顾氏把肚子一挺,“你把我抽死了,这孩子我正好不用生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你你你……”施大贵气得说不出话来。   安乐爬了起来,跑到安宁身边。   “安乐,你没事吧?”   “姐,我没事的。”   小小人儿,倔强的又上前护在顾氏面前。   安宁把顾氏和安乐都拉到自己身后,举着明晃晃的菜刀,威风凛凛的指着施大贵,骂道:“我告诉你们,我安宁死都死过了,自然不会再怕死,你们若是不怕死,那就上来。”   施大贵站着不动。   杨氏躲在施大贵后面,就怕安宁直接把菜刀丢过去。   “你们这又是闹什么呢?”严老爷子从院门外的人群中挤了进来,扫了院子里的人一圈,喝道:“隔三差岔五的闹得鸡犬不宁,你们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害臊。你们这样闹着,把咱们牛角村的人都带坏了。丢人现眼啊。”   院门外的人,立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杨氏到底还是惜面子,一大把年纪了,被人这么指点也觉得脸上无光。她拉扯了下施大贵的手,低声道:“儿啊,先回娘那里去,咱娘俩再商量商量。”   施大贵瞪了安宁一眼,点头。   “里正,这是我们的家事。”   施大贵多少还是不服气的。   “没错!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不过,你们这么打下去,出人命那是有可能的,出了人命那就不是家事了。”严老爷子淡淡的看着施大贵。   施大贵一怔,辩解:“我们一家人能出什么人命?里正可真爱说笑。”   “我说笑了吗?前些日子,你不顾大雨,背着你家大丫头上了山,你媳妇把她从坑里挖出来,这还不会出人命?”   施大贵一惊,没有想到这事大家都知道。   “里正,安宁那丫头生了急病,人都没气了。我也知道,我家穷,我自己处理了,这也没什么吧?我那是……”施大贵心中惶恐,便嘴上却不忘再狡辩。   “不是!安宁是被你打到背气的,你是怕官府抓人,所以才想把安宁给生埋了的。”顾氏站了出来,大声指证。   施大贵面色一变,急急的看着严老爷子,道:“里正,她一个疯婆娘的话,你可不能信。”   “我没疯!”   “哪个疯子会说自己疯了?”施大贵笑了,“你问问村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疯了十多年?谁不知道,你当年被我施大贵买回家时,你就是一个疯婆娘。现在你说你没疯,真是太好笑了。”   “你……”顾氏无法反驳。   安宁拉住她的手,冲着她摇摇头。   这种人渣,你跟他理论,怎么可能会赢?   “不管真相是什么,大贵,如果官府问下来,这事你也少不了责任。你沉迷赌搏,三天两头打妻女,这也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严老爷子一脸严肃,“现在闹得这么僵,你先退一步,这么僵持着,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杨氏在一旁低低的道:“儿啊,听娘的话,咱们先走。”   施大贵怒了,指着两间茅草屋,“这里是我家。真是笑话,我还不能回自己的家了。”   “儿啊,咱先走!这里是你家,没人敢说不是。走吧。”   施大贵恶气难咽,可眼下也无计可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氏和安宁会变得这么强势。当下,搭耷着脑袋,“娘,我先送你回去。”   “大贵,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官府有人问了话,我可是要实话实说的。”严老爷子拍拍施大贵的肩膀,语气深长的道:“如果真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应该想办法修补。”   施大贵抬眼看了严老爷子一眼,低头,扶着杨氏离开。   哐当一声,顾氏手中的柴刀掉在了地上。   人软软的往后倒。   “娘,你没事吧?”安宁急急的扶住了她。   顾氏摇摇头,“没事!”   她只是有些脚软而已,她这辈子都没有像刚刚那样凶狠过,事后这会儿,她想想才腿软。   若是里正没有赶来,若是施大贵又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的打人,她们娘仨哪会是他的对手?她倒无所谓,可她怕伤到了安宁和安乐。   “安宁,快扶你娘坐下来。”孙婆婆从人群中走了进来,她也是等到施大贵他们走了,这才敢露面。   这个村里的人,都怕赌徒施大贵。   他发起狠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安宁扶着顾氏,“娘,你先坐下。”   后面,严老爷子对着外头围观的人,道:“都散了吧,别围着看别人家的事。”   李氏和严小茶急急走了进来,瞧着安宁她们没事,这才心安了一些,“安宁姐,早知道我就陪你一起回家了。”   “这事,你能帮什么忙?”李氏剜了她一眼,见顾氏面色苍白,又问:“大妹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安宁倒了热水递过去,“娘,你先喝口水。”   顾氏突然起身,跪到了严老爷子面前,“里正,你要救救我们娘仨,如今施大贵回来了,刚刚又这么一闹,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若是他再回来,我们娘仨怕是就……”   ------题外话------   空间之傻夫悍妇,作者:仔仔。正在首推,首推定文文生死,希望有喜欢此文的亲,帮忙收藏一下。 011章 特别的方式再见面   说着,掩面而哭。   孙婆婆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李氏和严小茶齐齐看向严老爷子。   “你快起来吧。”严老爷皱着眉头,思量了一番,道:“你们安心在家里,我去大富家找一下大贵,他现在一定是在那里的。你们放心,这事我既然管了,那就不会这么就算了。”   “谢谢里正!”   严老爷子看向安宁,“丫头,快扶你娘起来。”   “娘,你先起来。”安宁扶起顾氏,看向严老爷子,“里正,谢谢你!麻烦你了。”   “放心吧!我先去一趟。”   “谢谢,谢谢!”   严老爷子听着顾氏一直说谢谢,不由的叹息。   这个施大贵的确不是人,瞧把自己的妻女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顾氏低头垂泪,安乐抱着她哭,安宁则在一旁安抚她。   严小茶在一旁焦急的搓着手,孙婆婆和李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婆婆,婶子,小茶,你们先回去吧。”良久,安宁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们,“我会照顾好我娘的,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吧。”   “那,那我们就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们就把动静弄大一点,这样大家听见了,也不会不当一回事。”孙婆婆叮嘱,安宁点头,她拍拍顾氏的肩膀,起身离开。   “婶子,安宁姐,那我和我娘也回了。”   “回吧,有什么事,我会让安乐去找里正。”安宁点头。   严小茶点头。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安宁蹲下身子,抬头看着顾氏,问:“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刚刚只是太紧张了,我从没……”   “我知道!”安宁握紧了她的手,“你先回屋休息,我把鸡舍垒完。其他的事情,咱们只能见机行事。”   顾氏轻轻颔首。   安宁看向安乐,“安乐,你陪娘先回房。”   “哦,好。”   安宁蹲在地上,看着她们进了屋里后,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影子,沉思。身后一道黑影覆盖了她的影子,她一怔,猛的站了起来却是两眼一黑,险些摔跤。   “安宁。”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扶稳,头顶传来急切的询问:“安宁,你怎么了?”   安宁看着那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伸手去掰,“我没事!”   严峰林加重手劲,目光炙炙的看着她,“我先扶你坐下来。”   “我说,我没事!”   安宁站着不动,抬头,四目相触。   一个眸中灼灼如火在燃烧,一个平静如湖,不起一丝涟漪。   浓眉蹙紧,严峰林的一腔热情,瞬间如被人兜头浇下冰水,如置身在冰窖里,一股寒意从眼睛流向四肢面骇。   她真的不爱自己了。   真的不爱了。   以前她看自己的眼光,从不会是这样。   寒意渐浓,同时一股怒火噌噌往上冲,他拽紧了安宁的手臂,冷声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安宁微恼,语气颇为不悦。   “为什么要变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质问中,突然严峰林脑前一亮,似乎抓住了令安宁改变的重点。他发了狠的抬起安宁的右手,瞪着那缠在上面的白纱,“就因为冯大公子吗?”   柳眉紧皱,安宁冷冷的勾唇,从鼻中发出嗤的一声,“如果这么说,你可以死心的话,那么,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尽管放飞你的想象,你想到什么那就是什么。不过,你不要忘记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那就是我从未爱过你,而不是变心了。”   呵呵!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可他真的爱前主吗?   真爱会没有信任吗?   真是笑话。   “你?”严峰林用力一推,“你居然这么践踏我对你的真心?我娘说的没有错,你就是一个坏女人。”   安宁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推自己,一时没有防备,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头撞到了一旁的凳子。安宁吃痛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该死的,她正好撞到了凳子角。   “安宁,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有意的。”严峰林吓了一大跳,他只是太生气了,一时失了理智,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安宁。现在见安宁捂着额头起不来,他急急的上前要去扶她。   “滚!”安宁捂着额头,起身满目冰冷的看着严峰林,血从她的指缝里流了下来,她顾不了这些,而是大声呵斥,“严峰林,如果你真觉得我欠了你什么,那么,现在你我两清了。你,滚!”   纤细的手指毅然的指着院门口。   严峰林看着她半张脸都是血,吓得不轻,上前伸手欲去检查她的伤口。   他上前一步,安宁就往后退两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顾氏和安乐听着动静,放心不下,双双又跑了出来。当她们看到安宁脸上的血时,吓得尖叫。   “安宁。”   “姐。”   两人围了上来,急得眼泪团团打转,“安宁(姐),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安宁直直看着顾峰林,指着院门口的手似乎更加坚定了,“你走不走?”   严峰林心乱如麻,急得不知所措,看着安宁的目光,自责极了,“安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说你说那样的话,我难过,所以就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安宁咧嘴笑了。   严峰林一怔,傻傻的看着她,心里更加不安。   “安宁,我真的……你要原谅我!”   安宁突然抄起地上的柴刀,严峰林大叫一声,抱头蹲下,安乐急急的抱住安宁的大腿,顾氏吓得两腿发抖,“安宁不要!”就在大家以为安宁要砍严峰林时,安宁去看着抱头蹲在地上的严峰林哈哈大笑,“哈哈哈……”   严峰林抬头,安宁把柴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走不走?”   她真心想要骂娘了。   这个男人,刚刚还说什么他娘说的是真的,她是一个坏女人。哈哈!要笑死人了。   坏女人是吧?你见识过真正的坏女人吗?   “安宁,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刚刚不该推你。可是你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啊……”安乐冲了上去,狠狠的往严峰林身上撞去,小家伙抬起头,吡着牙,恨恨的吼道:“是你推我姐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滚!给立刻滚出我们家。”安乐对严峰林很崇拜,现在听着这些,根本接受不了。   严峰林满脸通红,急得一头是汗,顾氏也指着院门口,“你走吧。”   安宁喝道:“严峰林,你别再自作多情了,我不想再重复的告诉我,我从未对你有过那种情感。你现在出去,以后,再见是陌人。”   外面,不知何时又围了人上来,指指点点的。   安宁不看那些人,只是面目无情的看着严峰林。   “施安宁,你敢这么骂我儿子?”严山没有拉住小赖氏,让她发了疯似的冲了进来。   安宁勾唇,红唇轻启,“我骂了吧?哪一句,哪个字?”   “就是骂了。”小赖氏应不上来,耍赖。   “别让我真的骂人,我告诉你,我骂起来可不好听。”安宁放下柴刀,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装腔作势了。这会儿,谁若是真惹火了她,她真要砍人了。   什么霉日子?   全部坏事都聚在一起了。   小赖氏抬头挺胸,护在严峰林面前,“你骂啊。”   “我骂你小赖氏没有家教,入人家门,还敢叫骂;我骂你小赖氏为长不尊,教坏儿子,背人诋毁他人;我骂你小赖氏一无是处,恶习不少。你知道什么是叫丑人多作怪吗?那说的就是你。”   “你你你……”小赖氏被骂得说不出话来,“啊,我要跟你拼了。”   严峰林在后面用力拽住了小赖氏,伤心欲绝的看着安宁。   这个安宁,真是太陌生了。   他完全不认识了。   他心里不停的埋怨安宁。   “娘——”他冲着小赖氏摇摇头。   小赖氏恨恨的跺脚,“你怎么就被她迷成这样?”   严峰林不反驳,拽着小赖氏不松手,目光则紧紧的锁在安宁的身上。   “安宁,你你你……”   安宁上前逼进几步,“我我我,我还没骂完呢。你把你儿子当宝,把别人的孩子当草,这我不怪你。可你能不能把你的宝贝看住了?不要让他出来伤人?如今你还要上门讨理吗?是说我不该让你儿子伤心呢,还是应该站着让你们打骂?我安宁不招你,不惹你,你这些年明着暗着,少过折腾吗?上次在后山是谁说要打死我和安乐,直接用箢箕挑上山的?上次是谁说休想进你的家门的?你是失忆吗?我当时说了,这辈子都不用怕,因为,我不可能进你家门。你有病就去找大夫治,我可不是兽医,治了你这一种嘴巴长脓的。”   院门外,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骂得啊,尤其是最后一句,太狠太绝了。   小赖氏被骂得目瞪口呆。   严峰林面色苍白。   严山看不下去了,冲了进来。   “安宁,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家峰林还要不要做人?”   安宁笑了笑,满脸讥诮,“你们要做人,我们就不用做人了吗?这是一件笑掉大牙的事情,你们要面子,我们就不用要面子,你们可以伤人,我们就不能。”面色一整,眸光如冰,“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管得了你们自己,还能管我吗?笑话!”   “你……你……。”   “全部出去,立刻,马上!”   安宁不客气的指着大门,这样的人,她没有动手打人,已是给足了面子。   严山左手拽着严峰林,右手拽着小赖氏,一家三口在小赖氏骂骂咧咧中离开了施家。   “姐,你没事吧?”   “安宁,咱们快进屋去,娘看看你的伤口。”   安宁点头,捂着伤口进屋。   外面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纷纷散了。   “安宁,你怎么就受伤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凳子角。”   “我看看。”顾氏让她松开手,安乐已是端着水进来,“娘,你给我姐洗洗伤口。”   “安乐真乖!”   顾氏接过安乐递来的湿棉布,轻轻的拭去安宁脸上的已干涸的血,幸好额头上的伤口不深,但破了很大一块肉,顾氏瞧着泪水涟涟,“破了这么大一块皮,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疤。”   “娘,用这个药粉吧。”安乐找了凡伯给的药粉,递了过去。   安宁撂起刘海,朝盆里看了一眼,“娘,这些伤不会留下伤疤的,我小心一点便是。”   “最好就不要留下伤疤,若是不然,一个姑娘家的额头留了疤多不好啊。”顾氏拿过小瓷瓶,“头抬起来,我给你上点药。”   “嗯。”安宁仰起头,闭上眼睛。   顾氏小心翼翼的,生怕手劲太重把安宁弄痛了。   “痛吗?”   “不痛。”   顾氏找了干净的布条,把伤口包扎了起来,安宁看着自己的模样,笑了笑,“这么包着,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顾氏听了,眼眶又泛红了。   “姐,我讨厌峰林哥。”安乐气鼓鼓的道。   顾氏看向安宁,安宁面色无常。   ……   施凤竹兴高采烈的跑回家,进屋就喊道:“娘,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安宁那个贱丫头被严峰林给打了,头破血流啊,真是太痛快了。娘,你在哪儿呢?你怎么不应个声?呃……”   进了堂屋,看到爹娘,祖母和二叔正陪着里正时,她尴尬不已,打了个照面就火速离开。   严老爷子蹙眉,移目看向施大富。   那目光充满了责备。   施大富面露赧色,低着头。   杨氏岔开了话题,强扯着笑容看向严老爷子,“里正,我来是有什么事要交待的吗?”   “有!”严老爷子点点头,严肃的看向施大贵,“大贵啊,刚刚在你家,里正说的话可都是为你好。你想想,现在的顾氏和安宁不再像以前了,你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来蛮的。若是真出了人命,里正也护不了你。”   施大贵张了张嘴,却被杨氏扯了一下,他疑惑的看了杨氏一眼,乖乖的合上嘴。   杨氏示好的点头,“我们明白了,这不,我才把大贵拉到这里来。”   “嗯,你们明白就行了,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也不便多管。”严老爷子点头,“刚刚来之前,顾氏说了,若是想让大家相关无事,大贵这几天便不能回去。我别的不怕,就怕她又发起疯来,那就不妙了。况且,她现在还怀着大贵的孩子,若有闪失,那……”   “不回不回!我让他大嫂在这里收拾一间房给他,他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她们娘仨情绪稳定了,到时还请里正美言几句,让他们一家人相聚。大贵呢,他也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请里正把这话带去给她们。”   杨氏全权代表和严老爷子说话,其他人都坐着听。   赖氏听到施大贵要住她家,急得要反对,也被施大富给按了下来。   她分忿忿的瞪了施大富一眼,暗往他的腿上狠掐了一下,直到施大富痛得一脸狰狞,她才松了手。   严老爷子装没看见。   “既然都想好好过日子,那这事就好办了。你们忙吧,我去给她们那里回个话。”起身,严老爷子看向施大贵,“大贵,你可记住了,这几天先别回去。白天有空了,自动把你们家里的田地理一下。你想要好好过日子,也该让人家看到你的改变才是。”   “嗯,知道了。”施大贵闷闷的应了一声。   严老爷皱紧了眉头,怎么看都觉得施大贵不像是要决心改过的样子。   “我回了。”严老爷子背手离开,边走边摇头。   那边,施凤竹躲在厨房里,见严老爷子离开了,她才冲到堂屋里,也顾不上去分析堂屋里几个大人的心思,劈头就道:“祖母,娘,安宁被打了,这可真是好消息啊。这一次,她跟严峰林算是真的黄了,我瞧着她那样子,肯定得破相,哈哈哈。”   每每想到安宁那俏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的。现在安宁的额头受伤了,手背上又说是被男人咬了,还留下牙齿印。这就意味着,安宁不仅破相,还损了闺誉。   真是让她大快人心。   想想都高兴。   “破相了,我得找那严峰林算账去。”施大贵听了,却是急了。   他还指望着把安宁嫁去冯家,然后得一笔丰厚的聘礼。   杨氏拉住了他,“你别再去闹事了,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娘,这破相了,若是让冯家知道了,那该怎么办?”施大贵时刻不忘这个富贵梦,他回来就是打着就是绑也要把安宁绑上花轿的算。总之,冯大公子的老丈人,这个位置,他一定要坐稳了。   他刚刚在家里,那也是吓吓安宁,若是真打,他现在也不敢打了。   打坏了人,冯家不要人了,亏的是他。   “你坐下,猴急什么?”杨氏瞪了他一眼。   施大贵悻悻的坐了下来。   杨氏瞟了施凤竹一眼,“凤竹啊,你先出去一下,大人们有事要商量。”   “祖母,人家也想听。”施凤竹撒娇,不愿出去,想要听听他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杨氏的面骤的板起。   赖氏连忙给施凤竹使眼色,“凤竹,你去菜园里看看有什么菜,摘一点回来。”   施凤竹会意,噘着嘴点头,“哦,好。”   出了堂屋,她恨恨的跺了跺脚,“呸,那野杂种的事情,我还不想知道呢,弄得这么神秘。”她拉着菜蓝子去河边菜地。   “娘,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吧,把我急得啊。”施大贵沉不住气,见施凤竹出了堂屋就急急的道。   杨氏阴冷的笑了笑,“那安宁既这么不识好歹,那咱们也不必事事依着她。这次,冯家的亲事,她愿意得嫁,不愿意也得嫁。昨天我要了那刘媒婆的住址,你去找她一趟。你是孩子的爹,这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去与刘媒婆把婚事签了,一切成了定局,她安宁还能怎样?咱们施家养了她十七年,给了她栖身之地,现在也该是她报答咱们的时候了。”   闻言,施大贵兄弟,赖氏全都一脸崇拜的看着杨氏。   施大贵更是夸张的道:“娘,你可真是我的亲娘啊,这事替我想得如此周到。成!我听娘的,我这就去找那刘媒婆。等我把婚书签了,那安宁不嫁也得嫁。”   想想能与冯府成为亲家,他不禁心花怒放。   “去吧。”杨氏摆摆手,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你这几天别回家先,省得打草惊蛇了。咱们就让她们高兴几天,后面拿了聘礼,把人送上了花轿。你想回家,谁还敢拦你?”   “娘,我知道了,我不回,我这几天都不回去。”   施大贵乐得屁颠屁颠的,恨不得立刻飞到镇上,找那刘媒婆把婚书给签了。   杨氏笑眯眯的看着施大贵离开。   赖氏不明白了,问道:“娘,你怎么不提醒一下二弟,你以前花在他身上的,这次安宁出嫁了,也该还回来给你才是。再说了,这孙女找了好人家,多少还是得孝敬一下你老人家的。”   施大富拽了一下赖氏,冲着她摇头。   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赖氏瞪了他一眼,“拽我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大的实话。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这事我记着呢,忘不了。到时,孝敬大伯父,大伯娘,也是要的。你们放心,少不了你们的那一份。”杨氏笑着起身,现在事情一切按她想的在进行,除了刚刚没有教训到安宁。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夜里,安宁烧了地龙,烘烤猴头菇。   炕旁,打了地铺,今晚母女三人又要打地铺了,不过,估计今晚她们也不敢睡了。因为都担心施大贵偷偷跑进来,到时大家睡死了,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安宁和安乐把炕上的猴头菇翻了一遍,顾氏连忙把被子掀开,“快,快过来暖暖。”   “好咧。”   虽然不冷,但姐妹二人还是雀跃的过去,一人一边挽住顾氏的手臂。   “娘,今晚你和安乐睡觉,我来守着这些猴头菇。”安宁说得很委婉,但顾氏明白,她是守夜是为了防着施大贵。   “我陪着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心里乱,睡也是睡不着的。”   “好。你若是想睡了,再睡。”安宁也不多劝,心知这个时候,劝也是白劝。   安乐见娘亲和姐姐都不睡,也不肯一个人睡,只是没过多久,她就靠在顾氏身上睡着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天大的事压下来,她们要睡着了,也是影响不了的。   把安乐放下,替好掖好被子,安宁和顾氏就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   就是不提冯家亲事和严峰林。   平山镇,【永康医馆】。   一道黑影趁黑摸进了孟晨曦的房内,他快速走到床前,帐幔内已传来孟晨曦清冷的声音,“白虎,事情可都办妥了?”   白虎从怀里换出一张盖着大红指印的纸,递了进去,“爷,这是契约,一切都按爷的意思办妥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   帐内传来孟晨曦慵懒的声音,接着就没有声音了。   白虎疑惑,等了许久,才开口,“爷,你不打算让她们知道?”   “从没这个打算。”   “那爷为何要帮她们?”   “没什么,小爷只是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   呃?   白虎翻了个白眼,腹诽不已,“这事,他跟爷身边十多年了,怎么就是没有察觉?”   “下去休息吧。”   “是,爷。”   守了一夜,困到不行,但悬着心总算是安了不少。   安宁对强打着精神的顾氏,道:“娘,天快亮了,估计他也不敢来了。你睡一会吧,我把猴头菇收了。等一下小茶过来,我就和她一起送去镇上。白天你也别忙事了,睡觉吧。”   顾氏掀盖准备起来给安宁做早饭,安宁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娘,你这样,我可是会担心的。”   “好吧。”顾氏拗不过安宁,便由安宁扶着慢慢躺了下去。   安宁替她掖好被子,拿着竹篓到炕前把已烘好的猴头菇收了进去。   外面天刚朦朦亮,她打水梳洗,正忙着,就见严小茶和李氏打着火把过来,见了面严小茶就急急的道:“安宁姐,昨晚没事吧?我昨晚想过来陪你的,可……”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氏。   安宁会意,冲着一脸窘迫的李氏笑了笑,然后拍拍严小茶的手,“婶子只是担心你,你别不知好歹。”   “安宁姐,怎么连你也这么想的?”   “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安宁松开她,嘘了一声,“我娘刚睡下,咱们小声一点。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严小茶和李氏点头。   静静的等着她。   安宁进屋背了竹篓出来,朝院门外努努嘴,“好了,走吧。”   李氏把火把递给了她们,“路上小心一点。安宁,我就在你家守着,你放心去吧。”   “婶子,你?”安宁感动极了。   “别的帮婶子也帮不上,待会给你娘做早饭,陪着她说说话,这还是行的。”李氏挥挥手,“你们快去吧,路上小心一点。早去早回。”   “欸。”   这天不是圩日,镇上并不是很热闹,安宁和严小茶到了【永康医馆】时,医馆的大门都还没有开。她们先去找了地方,吃了一碗面,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又匆匆赶去医馆。   安宁昨晚想了很多,结论就是她需要银子,她要带着顾氏和安乐离开牛角村,她要脱离施家那一群极品。   “姑娘,你们怎么这么早?”来开大门的学徒看到安宁和严小茶,一脸惊讶,脸上还残留的睡意都一下子没了。   安宁微笑着点头,“今天上街有事,待会还要急着赶回家,所以,我们就来早了一点。”   学徒闻言,连忙侧开身子,“快进来吧,外面天挺凉的。”   “谢谢!”   “掌柜的还没有来,要不,姑娘先到后院的花厅里喝杯茶,稍等一会?”   “好的,打扰了。”   “大家都是熟人了,姑娘不必客气的。”学徒的脸染上两朵可疑的红晕,他暗暗飞快的瞍了一眼安宁,然后直直看着她,“姑娘,你的额头是怎么了?”   严小茶瞧着,先是一愣,接着低头偷笑。   “哦,这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安宁摸摸额头。   学徒听了,一脸严肃,“姑娘,你先到花厅坐一会,我去给姑娘取些药过来,正好姑娘可以清洗伤口,把药也换了。”   “小哥,不必如此麻烦了,我回家采点药,捣了敷上就行。”   “不麻烦,一点都麻烦,姑娘等着。”   学徒说完,急急的跑去大堂。   严小茶笑着轻撞了一下安宁的手肘,“安宁姐,你可真是受欢迎,瞧见没有,那小哥瞧着你都会脸红。”   “别胡说。”安宁瞪了她一眼。   严小茶吃吃一笑,“我可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咕咕咕……   安宁面露惊讶,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严小茶朝她看去,轻问:“安宁姐,你肚子不舒服?”   “完蛋,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我要去找……”说着,她连忙起身往外走,也顾忌不了这是别人的地方了。她抱着肚子出了花厅,左看右看,依照自己的猜测判断了茅房的方向,急急的走去。   严小茶追了出来,“安宁姐,你这是……”   “我要借用一下人家的那个了,你在花厅等我。”安宁觉得肚子叫得越来越欢快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四处扫看,终于在靠着围墙那里看到了一间像是茅房的地方。   她抱着肚子,火速的冲了进去。   “啊……”   里面竟有一个男人,他的裤子滑在脚下,人背着她。   安宁捂着眼,尖叫一声,背过身去,可肚子太痛了,她真的忍不了了。   “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肚子痛,急啊,能不能让我先?”仍旧捂着眼,声音都像是挤出来的一样,变声了。   孟晨曦不耐烦地吼道:“滚出去!你急,那就拉在裤裆里。”   安宁没好气地道:“废话,怎么能拉在裤裆里?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有多急?快点啦!我保证事后重谢。”   孟晨曦僵了僵,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便扭头看去,不禁愣了。   竟是这丫头。   肚子越来越痛,安宁终于忍受不住了,“小哥,你是好人,帮帮忙吧。”   “当真有重谢?”   “当真,比金子还真。”安宁猛地点头,从未想过,自己竟被三急给逼到此种境地。   孟晨曦整好衣服,轻轻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你可别想耍赖,爷不是好惹的。”   “不会耍赖,本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安宁放下手,只见一抹白影从门口消失。她弯着腰,急急上去把门栓住了,然后十万火急的冲了进去。要死啊,一定是刚吃的面不干净。   “安宁姐,你是在里面吗?”   严小茶在花厅里等了很久,不见她回来,便腆着脸问了一个丫环茅房的方向,急急的寻了过来。   安宁苦着脸,虚虚的应了一声,“我在里面呢,我好像吃坏东西了。”   她刚起身,感觉肚子又不行了,如此循环,她已蹲了快半个时辰了,现在人都快要虚脱了。   “吃坏肚子了?”严小茶急得直搓手,“那可怎么办啊?”   “没事!我待会出来,找掌柜的开副药,喝了药就好了。”   严小茶听着她的声音都虚弱了,便道:“那我这就去找凡伯,你先在里面蹲着,我去去就回。”   “姑娘,这个麻烦你拿去给里面的那位姑娘。”有个丫环拿着一个小瓷瓶过来,直接就递过去给严小茶,她见严小茶愣着直看自己,便笑着解释,“我家公子见安宁姑娘不适,便让我送药过来。”   “你家公子?”严小茶一脸疑惑。   她家公子怎么知道安宁姐肚子不适?   还把药送到这里来?   “姑娘,你快去吧。安宁姑娘再不服药,她就是脱水了。”   “哦哦哦,好。替我们谢谢你家公子。”严小茶一听要脱水了,急急忙忙的返回茅房前,“安宁姐,我取了药过来,你先出来吧。”   这么快?   安宁扶着墙站了起来,旁边有水缸,还有洗手盆,安宁洗了手出来。   严小茶立刻扶住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安宁姐,你没事吧。我扶你去花厅,咱们先把药吃了。”   “现在给我吧。”安宁拉怕了,拿过她手中的小瓷瓶,倒了三粒就服了下去。   严小茶一怔,急了,“安宁姐,你怎么服三粒?我还没问清楚一次该服多少粒呢。”她现在才想起,自己刚刚急坏了,并没有问那丫环,一次该服多少粒?   “这上面写了,一次三粒。”安宁把小瓷瓶递回去给严小茶。   “呵呵!”严小茶干笑了几声,扶着她回到花厅。   凡伯已在那里等她,见她面色苍白的回来,连忙让她坐下,替她把脉,“没什么大碍,安宁姑娘就是吃错了东西。服了刚刚的药丸,休息一下就好了。”   “多谢凡伯。”安宁浅笑着致意。   “不用谢我,这药是我家公子给的。”凡伯摆摆手,眸光精明的看向安宁。   他也很好奇,爷怎么知道安宁吃错了东西,肚子不适,而且还知安宁就在他们的院里的茅房。   这值得深思。   安宁一怔,问道:“凡伯家的公子?”   凡伯笑了笑,点头,“这【永康医馆】整个大晋各地都有分馆,我只是这里的掌柜而已,真正的主子是我家公子。”   原来如此。   既然是公子,那不就是说明这人还很年轻?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厉害的医馆,安宁顿时对这个很是好奇。   “凡伯,你家公子一定医术了得吧?”   凡伯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安宁,安宁被他这么看着,有些头皮发麻。   “我家公子被诩为大晋的妙手神医。”   “妙手神医就是你家公子?”安宁真正的被惊吓到了。她因为喜欢医术,所以,对这方面也多关注了一些。上次来交猴头菇,严小茶就说了,大晋医术最厉害的妙手神医。   她本在想,一个神医应该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完全没有想到,竟是这【永康医馆】的公子。   公子啊,故名思义,她也可以猜到那人年纪的。   “对啊!”凡伯点点头,眸中带着兴趣的道:“安宁姑娘知道妙手神医?”   “当然知道!”安宁一脸崇拜,“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妙手神医的大名?我只是没有想到神医竟如此年轻。”   “哦,听姑娘这么说,难道姑娘认识我家公子?”   “不认识!凡伯不是说公子吗?那肯定年纪不大啊。”安宁笑了笑,道:“我本还在猜想,这神医一定是一个老伯了。真的没有想到,原来神医还这么年轻。”   “呵呵!”凡伯弯唇笑道:“我家公子大概也就比姑娘大四五岁。”   “真的?”安宁瞪大了双眼,她真的被吓到了。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神医,他还真的是神啊。   “当然是真的。我家公子天资过人,过目不忘,一目十三行,看过的医籍举不胜举。可以说是满腹医经,而且,我家公子算起来,还算是圣医的门下,医术自然是了得的。”   凡伯说起孟晨曦,便停不下来。 012章 冯府有人再上门(怀疑定亲)   安宁听着听着,发觉有些变味了,连忙岔开了话题,“凡伯,那猴头菇,你清点过了吗?”   “点过了,这是给你的银子。因为你没有说怎么分,所以,我没有分。”凡伯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不用分了,小茶的那份,我待会给她。”安宁微微一笑,看了严小茶一眼,两人齐齐起身,“凡伯,家里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凡伯颔首,突然又喊住了她,“安宁姑娘,这药你带上吧,还有这瓶药膏,这是生肌养肤的,早晚一次抹伤口,这样不会留下伤疤。”   安宁疑惑的看着他手中的瓷瓶,凡伯笑着解释,“这也是我家公子让我交给姑娘的,姑娘就收下吧。”   又是他家公子?   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他家公子啊。   这样白白的占别人的便宜,承别人的情,不是她的作风。   安宁打开钱袋,掏了十两银子出来,“凡伯,这些药我买下了,谢谢。”   “这不用钱,这是我公子特意准备给姑娘的。”凡伯不肯收银子。   “凡伯,如果你不收银子,我就不收下这药膏。你们是打开门做生意,而我和你们公子又素不相识,这样一次次的从你们这里拿东西,我做不到。”上次药粉是因为救的是【永康医馆】的病患,所以,她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现在这生肌养肤一听就不是便宜的东西,还有那止泻的药丸真的很见效,她只服了三粒,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好了。   凡伯点头,接过她的银子,“走吧,我到柜台给你找钱,这两样东西,要不了这么多。”   “不用了,凡伯,我虽不懂医术,但我也对药材这些也略知一些。这东西这么好,应该远不止这个价,如果凡伯还给我找钱,这跟白送我又有什么区别。”   安宁拉着严小茶,笑着朝凡伯挥挥手,“凡伯,我们先回了,回见。”   “路上小心一点,回见。”   凡伯也挥挥手,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子,对安宁更多了几分好感。   家境不好,却从不起贪念,做事有自己原则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   他出了花厅,转身朝孟晨曦的房间走去,“公子,这是安宁姑娘留下的十两银子,她说是买那些药的。”   “嗯,收下吧。”孟晨曦端着茶,慢条斯理的泼去茶水上面的浮叶,节骨分明修长的手指在青花瓷茶盏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好看。   凡伯把银子放在桌上,拱手,道:“那小的先出去忙了。”   “去吧。”   孟晨曦轻瞥了一眼桌上的银子,嘴角轻勾,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水。   这丫头,没有让他失望。   一旁,白虎瞧着,轻问:“爷,真的不管她吗?”   “管?怎么管?拿什么立场去管?”孟晨曦放下茶盏,“你让人时刻关注牛头村的一举一动,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爷,那施大贵签了两份协议,这个乱局安宁姑娘,她能处理吗?”   “若能,那说明我没看错你,或不能,就是死也是她的命。”孟晨曦风轻云淡的道。   白虎深深的看了孟晨曦一眼,他有些看不透他了。   若是不关心这姑娘,他为什么要在暗中一再帮她,若是关心,他却又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在挣扎。爷这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以前可从未像现在这样。   “别看了,你这样看着小爷,小爷还以为你在暗恋我呢。”   “呃?”白虎面色涨红,“才不是。”   “最好不是!小爷可没有这么特别的口味。”嘴角轻翘,眸中掠过丝丝捉弄,孟晨曦抬手,轻道:“下去把事情安排下去,山上寻找太岁的那些人不能撤。”   “是。”白虎匆匆离去。   出了房门,他望天,摇头,长叹。   以前那个小暖男何时变成这样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孟晨曦低声昵喃:“安宁,一世安宁。”   当年,他为给娘亲出气,请沈守业下旨让安侯爷把安二夫人踢出侯府。当他得知自己那一句无心的妹妹,让安大夫人在侯府的地位骤降,他有些自责,就在为沈守业选皇后的百花宴上,他自作聪明的为安大夫人未出世的女儿取了一个名字。   因为为沈守业主持百花宴的是孟夏,他又年纪尚小,所以一直在那些贵夫人小姐丛中打转。   犹记得,他走到安大夫人面前,手抚着她隆起的肚子,扫看着众人,道:“她叫安宁,一世安宁的安宁。我皇兄说了,她将会是安宁郡主。”此话一出,引起一阵哗然。   一个侯府未出世的嫡女,这么就被封会郡主,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孟晨曦以为,他这么补偿,安大夫人就能得到安公侯府的重视,就能一世无忧。可他错了,就在他陪爹娘云游四年回来后,据说安大夫人难产,母女俩无一生还。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他会遇到那个十七年前就不存在的安宁。   他让白虎去调查,很快就查出了她们母女的真实身分。他知道大户人家的后院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没有想到,一个寡妇,一个遗腹子都不肯放过。   现在安宁的经历与他年幼时有些相似的经历,让他不自觉的关注着安宁的一切。   当然,他也发现了现在的安宁和他调查结果中的很不一样,他很准确的发现这个不一样的安宁是从死而复生后才出现的。   安宁拉着严小茶匆匆出了【永康医馆】。   “安宁姐,你今天还要买东西吗?”   “我不买了,婶子不是让你买东西回去吗?走吧,咱们买了就回家。”   “哦,好。”严小茶一边走,一边回想李氏让她买的东西,“咱们先去一趟布铺,我娘说快到冬天了,买布匹回去做棉衣。”   “好。走吧。”   安宁拉着严小茶急步从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旁走过,风吹过,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截银白色的袍角。   “少爷,那位穿着浅蓝裙子的就是安宁姑娘。”   外面,马车看着前面的两个姑娘,低声向马车里的人汇报。   修长的手微微掀开车帘布,目光落在了那抹浅蓝身上。安宁走着走着,感觉后面有人盯着自己,便回头看去,直到没有发现异样,她才蹙眉催促严小茶,“咱们快点。”   “知道了,安宁姐。”   冯致远的心怦怦直跳,刚刚那一个回眸,已让他失了心魂。   “小年,你去【永康医馆】买几瓶可以让伤口不留疤痕的药膏,再去买一些滋补品,晚一点,你送去牛角村的施家。”他刚刚看到安宁的额头上包着白纱布,应该是受伤了。   不是说她的手被自己咬破了口,额头上是怎么一回事?   小年点头,“是,公子。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送我回府吧,你再出来办事。”冯致远靠坐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安宁的模样。他微微的笑了,暗暗下了决心。   他一定会好好对安宁的。   “是,公子。”   马车调了个头,徐徐离开。   冯府。   冯致远刚下马车,就见冯夫人身边的春暖正焦急的在等他,“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和刘媒婆正在厅里等你呢?”   “刘媒婆来了?”冯致远的心跳加快,嘴角若隐若现的溢出笑容。   春暖瞧着,捂嘴笑了,“公子,你一定是早就盼着刘媒婆来了吧?”   以前,但心有媒婆上门,冯致远都会发火,刚刚他却是笑了。虽然笑得不是很明显,但春暖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了。想必他对这门亲事是很中意的。   冯致远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一旁,小年把马车交给门房,笑嘻嘻的站在春暖身旁,“春暖姐,刚刚公子还上街去偷偷看安……”   “小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冯致远低喝一声,打断了小年的话,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春暖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小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却已经听懂了。   原来公子这么早出门是为了到街上偶遇安宁姑娘,看来,这次公子是真的上心了。   客厅里,刘媒婆不知跟冯夫人说了什么,冯夫人一直笑过不停。她见冯致远回来了,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致远,这回你可得好好的答谢刘媒婆。”   冯致远一听,内心不由狂喜。   听这语气,这门亲事是定下来了。   他走到刘媒婆面前,抱拳作揖,“多谢刘媒婆。”说完,吩咐一旁的小年,“小年,去取一百两给刘媒婆,谢谢她的辛苦跑动。”   “是,公子。”小年高兴极了,由衷的为冯致远开心。   “哟哟,小妇人受宠若惊啊,既然公子打赏,那小妇人就不客气了。”刘媒婆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起身回了冯致远一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刘媒婆,请坐,喝茶。”   冯致远虽如往常一样,一脸淡泊,但他眸底的激动却没有瞒过冯夫人的眼睛。   冯夫人高兴极了,想到已谈成的亲事,更是高兴。   她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她只需要一个能让她儿子开心,能够护得住大房这份财产的儿媳妇。听过安宁的悍举后,她更加确定安宁就是她要的儿媳妇。   冯致远挨着冯夫人坐了下来。   “致远,你看,施家已经签了定亲书,还有这是安宁的生辰八字。待会我就让人送到县里去找人合算一下你们的生辰八字,顺便挑一个吉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早日成家,娘也放心。”   冯致远红着脸,微微颔首。   冯夫人瞧着他害羞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   他们母子二人沉浸在开心中,谁都没有察觉到刘媒婆眸底的慌乱。   不一会儿,小年取了一百两过来,刘媒婆千谢万谢,寻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小年也出了府,他要去买药膏,买滋补品去牛角村。   小年看着那破破烂烂的两间茅草屋,傻傻的愣住了。这是什么家啊,比人家的茅房都要破旧,这样的地方,刮风下雨时还能住人吗?   “小哥,你找谁啊?”   李氏回家一趟,办完事又赶回施家。   小年扭头看向李氏,堆起笑容,恭敬的行礼,“施夫人好!小的叫小年,冯府大公子的随从,公子让小年送些东西过来。”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施夫人。”李氏连忙摆手。   “啊?”小年指着面前的茅草屋,问道:“这里不是施家吗?施安宁姑娘是不是住这里?”   李氏点点头,“是这没错,不过,我真不是施夫人,施夫人在家里呢。我是她们的邻居。”   “哦,不好意思啊,我弄错了。”小年窘迫的挠着脑袋,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大婶子,你是来施家的吗?能不能麻烦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   李氏笑了笑,“小哥,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跟大妹子讲一声。”   “好咧,谢谢大婶子。”   李氏笑眯眯的进了院子,直接进了屋,“大妹子,门口有个小哥,他自称是冯府大公子的随从,说是冯府大公子让他送东西来的。要让他进来吗?”   “冯府大公子?”   顾氏拧眉,随即摇头,“不见!让他提着东西回吧。”   安宁不想嫁进冯家,这冯家人她自然也不会接见。   省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李氏点头,“那我出去打发他走。”   “谢谢嫂子。”   “我们之间,你什么事都说谢字,这样也太见外了吧?”李氏拍拍她的肩膀,“少做些针线活,伤眼睛。你有什么要做的,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缝,便是。”   “我没事的,眼睛累了,我会休息。”   李氏没有再说什么,出去回话。   “小哥,施夫人她不舒服,不想见客,你先回吧。”   小年愣了一下,“婶子,这冯施两家马上就要成亲家了,这施夫人为什么不肯见我?再说了,这些药膏和滋补味都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我家公子知道安宁姑娘受伤了,特意找了这不留疤的药膏,让小的送来。施家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不能见人呢?”   李氏惊讶的看着小年,“不留疤的药膏?”   小年点头。   “那我进去再问问。”   “谢谢婶子。”   不一会儿,李氏又返回院门口,一脸歉意的看着小年,道:“她说了,药已经有了,还是让小哥提回去。另外,她说多谢冯公子的好意。”   “这……”小年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气愤。   “小哥,你先回吧。”   小年朝院子里面扫了一眼,点头,“那行!我先回去给公子回个话。”‘   他心里很疑惑,刘媒婆连定亲书都送上了,现在瞧着这施家的态度,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啊?   如果定亲了,不该连冯家的人都不见啊。   太奇怪了。   李氏回到屋里,顾氏问道:“人走了?”   “走了。”   顾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半眯着眼睛,有些奇怪的道:“这冯家大公子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让人送东西过来?他怎么知道安宁受伤了?”   “也许,他是知道上次咬破了安宁的手。”   “嗯,可能是这样。”顾氏点点头。   李氏坐了下来,想起了小年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有些担忧的道:“大妹子,刚刚那个冯家大公子的随从说,冯施两家马上要成亲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这么说了?”顾氏问。   李氏重重的点头。   顾氏皱紧了眉头,好好的,这冯家大公子身边的随从怎么会这么说?明明那天就把媒婆给轰走了,冯施两家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亲家呢?可人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上门说这些。   难道是?   顾氏嚯的一下起身,瞪大了双眼。   不会是施大贵在背后做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施大贵那人,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这么乖乖的听话,里正让他不回家,他就不回家。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下三烂的招数,不然,他绝不可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不露面。   李氏紧张兮兮的站了起来,“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施大贵在不在他大哥家里?”   “不在,他昨天就出村了,有人看见的。”   “昨天就出村了?”顾氏听着,心里更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了?”李氏担忧的看着她。   顾氏坐了下来,喃喃的道:“我就担心施大贵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你想想啊,冯家的人怎么会凭白无故来到这里,还说什么快成亲家的事?”   李氏一听,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不可能吧?”   顾氏恨恨的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他施大贵是做不出来的?”   李氏听着,沉默了下来。   的确!   施大贵是没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生埋女儿这事,他都敢做。   “那该怎么办?”李氏急得直搓手。   顾氏揪着衣角,紧抿着唇,好半天才吭声,“咱们等安宁回来,先把这事跟她说一声,看看她有什么主意。”   “嗯,也只能这样了。”   安乐午睡醒来,见两个大人坐着发呆,便问:“娘,大婶子,你们怎么了?”   “没事!”   安乐半信半疑,穿了鞋往外走,“我去跟小黑玩一回,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去吧。”   李氏不时看向顾氏,顾氏一直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房间里,静悄悄的,李氏觉得有些压抑,正想开口,顾氏就道:“大嫂子,我这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好!那我先去菜园里干点活,晚一点再过来。”   “嗯。”   “你也别想太多,这些都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你可别把自己给吓坏了。”   “我知道,大嫂子就放心吧。”   李氏起身,“那行!我这就回去,有什么事儿你让安乐来叫我。”   “好。”   出了院子,李氏交待正在与小黑玩耍的安乐,“安乐,婶子先回家一趟,你家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来喊婶子。”   “知道了,婶子。”安乐脆声应道,又低头和小黑玩了起来。   李氏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出了院门。   施家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就平静了。   过了晌午,安宁和严小茶就回到村口了。两人都背着一竹篓的东西,不过全是严小茶的,安宁今天没有买东西。家里吃的用的,前两次都置办得差不多了。   “小茶,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背回家去。”   “好!待会我拿了锄头和你一起去把菜地挖了,昨天说要去挖的,结果出了那些事情。”   安宁点头,“行。”   “哟,这又是到镇上去勾搭男人了吧?”施凤竹和赖氏挑着箢箕,看样子是要去地里挖红薯。两人见安宁和严小茶背着满满的东西,有说有笑的回来,心里直泛酸。   小赖氏刚刚把猴头菇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正想着晚上窜掇杨氏去弄些银子回来。   这些年,施大贵从杨氏那里挖了不少银子走,她找顾氏要回一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严小茶先安宁一步,停下来瞪着施凤竹,呵斥:“施凤竹,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臭?你说这话,不怕我回家告诉我祖母,说你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我又不是说你,你干嘛急着承认。”施凤竹瞥了安宁一眼。   严小茶的声音渐大,“你刚刚的话,任谁听了,也会往我身上想。”   “难道你真的跟着安宁一起到镇上勾引男人?”施凤竹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严小茶本就知道施凤竹说的是安宁,她不过就是想找个理由抽施凤竹罢了。只见严小茶撸起衣袖,恶狠狠的冲了上去,“你还说,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赖氏拦在了施凤竹面前,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小茶啊,凤竹说的不是你,这点婶子可以做证。你可千万别动怒,你和凤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事若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这事已经闹大了。”   “怎么说?”   “你家施凤竹刚刚已经败坏了我的名声,我今天必须教训她,她必须跟我当众道歉。”严小茶双手环胸。   施凤竹一听,不乐意了,“你让我当众跟你道歉?”   严小茶用鼻子哼了一声。   赖氏连忙劝施凤竹,“凤竹啊,快跟小茶姐说声对不起。”   这事,她是不想闹大的,刚刚她没有阻拦,那是因为没有想到严小茶会跳出来这么帮安宁。   “娘。”施凤竹不敢置信的看着赖氏,“明明就是她多事,明明就是她胡搅蛮缠,明明就是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安宁那个贱丫头,我又没说她。”   啪的一声脆响。   严小茶冲上去就甩了施凤竹一耳光。   “你刚说什么?贱丫头说谁呢?”   施凤竹被她打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打她。她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大声吼了过去,“我。”   “你是贱丫头啊,这个我知道。虽然我对你很不屑,不过,你这么大声的承认自己是贱丫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严小茶一脸狡黠的笑了笑,突然,她鼓了鼓掌,“她的勇气可佳,大家说是不是?”   “噗……哈哈哈……”周围有些去干活,路过驻足的人听了,不由的喷笑了。   “严小茶,我跟你拼了。”   “别啊,你自己承认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拼命,也该找对人啊。哦,那人就是你自己,那你回家找根绳子,河边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你在那里上吊,歪脖子树应该也不会太委屈了。”   “哈哈哈……”   众人笑了。   安宁笑了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严小茶的口才这么了得?   “你你你……”   “看吧!这都结巴了,你别急,那歪脖子树也没人跟你争。”严小茶说完,拉了一下安宁,“安宁姐,咱们回去,别被疯狗咬了,这不值当。”   赖氏攥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施凤竹要冲上去,她死死的攥住她。   这架若是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她的凤竹。   里正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自己的孙女吃亏。   赖氏恨恨的瞪着从她身旁走过的安宁,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安宁,你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几天,总有你还账的时候。”   安宁停了下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话正是我要说的,咱们且等着。”   “哼——”   赖氏冷哼一声,扯着施凤竹往地里走,“凤竹,咱们走,别跟她一般见识。”   “娘。”施凤竹没想到赖氏不帮她打严小茶和安宁,居然要这么就算了。   她实在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走!”赖氏低斥。   施凤竹这才作罢,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跟着赖氏去地里。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各自忙去。   安宁扭头看着严小茶,笑道:“谢谢啊,刚刚的你可真是威风,把她们母女俩气得半死,又不敢发作。”   “让她们随便欺负人。她们也就是专拣软柿子捏。”   “那我就是那个软柿子了?”   严小茶偏过头,笑了一下,“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安宁姐,你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强悍一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人搓园挪偏也不敢吭声了。我祖父说过,恶人只怕比他更恶的人。”   说实在的,如果安宁还是以前的性子,严小茶也不可能跟她走得这么近。   她心底是瞧不起以前的安宁的。   安宁点头,“我不会再做以前的安宁,那个安宁已经死了。”   那个安宁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只有她知道。   “嗯,看到安宁姐现在这样,我很为你高兴。”   “呵呵!”   李氏回家拿了锄头,准备去菜园,见她们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   “娘,你怎么在家里?你不该是在安宁姐家吗?”严小茶紧张的抓着李氏。   “我这也刚回来。”李氏看向安宁,“你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打算去菜地里。晚一点再过去的。”   “辛苦婶子了。”   “这有什么啊,你快回家去吧。”李氏摇摇头,笑了。   安宁点头,“我把东西放下先。”   严小茶拉着她进屋,“安宁姐,先进去喝杯水,坐着休息一会。”说着,她又看向李氏,“娘,你先把东西放下,进屋瞧瞧你让你买的东西都齐了没有?”   “欸,好。”   李氏放下锄头,三人一起进了堂屋。   “安宁,先喝杯水,小茶,你也喝。这些东西放下,我来整理。”   “哦,好。”   布匹,针线,糕点,茶叶,还有茶具,猪肉……   李氏点完了,看着安宁空空的竹篓子,问道:“安宁没有置办些什么?”   安宁笑着摇头,“家里不缺东西。”   “你这孩子可真是顾家,有钱也不会乱花。瞧瞧我家小茶,有点银子放身上,她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般,不花出去,心里就不好受。”李氏嘴里说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很灿烂。   安宁瞧得出,她心里是高兴的。   “娘,哪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严小茶不依。   严老爷子走了进来,“你就是该多说说,年纪不小了,该存点体己钱了。”   此话一出,严小茶立刻脸红了。   安宁低笑着。   严小茶的脸就更红了。   体己钱就是私房钱,女子出嫁后留着傍身的。   “里正好。”安宁起身,乖巧的打招呼。   “坐吧。”   “不坐了,我先回家看看。”安宁拿起一旁的空竹篓,严小茶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回去,等一下,咱们一起去河边挖菜地。”   “去吧!”李氏连忙附合。   严老爷子也道:“能帮的,就帮着做一些,家里有你娘在,不用你。”   “知道了,祖父。”   安宁弯腰,鞠躬表示感谢,“谢谢里正,谢谢婶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   “回吧。有时间多过来坐。”   “知道了,里正。”   严小茶在院子里拿了锄头,高兴的和安宁一起回家。   夜里,顾氏把今天冯家下人来送礼的事情说给安宁听,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安宁啊,你说,施大贵会不会瞒着咱们做了什么?”顾氏就担心施大贵自己找上冯府,把安宁的亲事给定下来了。   这样的事情,他不是不敢做,也是做得到的。   毕竟,安宁现在姓施。   他是安宁名义上的爹。   “娘,这事咱们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用,只有等事情出来了,咱们才知道。”安宁挪了下身子,依偎着顾氏,道:“娘,最坏的打算就是他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了。这个时候,咱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还是见机行事。这冯家大公子,我不会嫁!只要我不嫁,谁也勉强不了我。”   明眸中闪过丝丝坚定。   安宁不是不想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而是她没有那本事去弄清楚一切。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就算哪天要离开这里,她们母女几人也不会饿死才行。   顾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着急。   “安宁,你可不能做傻事。”她怕安宁又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珍惜自己的这条命。”   “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娘,不早了,睡吧。”   “嗯,睡觉。”   屋里的灯熄了,四周一片黑暗。   施家前的草丛摇晃,一阵莎莎声后,赖氏从草丛后爬了出来。她看着已被黑暗笼罩的茅草屋,嘴角溢出一抹幽冷的笑容。她现在就要进去,把安宁这几次挣的钱都拿走。   风吹过,赖氏打了个冷战,心下不安的四处扫看。   嗬!   她突然双目圆瞪,满脸惶恐,目光死死的盯着右边树前的黑影。   散发披肩,身体在半空中飘动,她甚至还能看到那黑影有一双发青光的眼睛。赖氏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抖如筛糠,一股骚味扑鼻而来,她的腿间已有一股热流。   鬼,有鬼啊。   黑影越来越近,她终是没忍住,尖叫一声就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回家。   “大富,救我。”   进了自家院门,她凄厉的唤了一声,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安宁和严小茶,孙婆婆,李氏,四人就上了山。   安宁的竹篓里背着小黑,它的伤势快好了,就算放回山上,它也可以独立生活了。   到了山上,天已大亮,因为林子深处才有猴头菇,所以,她们便先在外面砍好柴。待太阳出来了,四人才一起往林子深处走去。一直在竹篓时安静呆着小黑突然骚动了起来。   一直呜呜直叫。   安宁的心咯噔一声,刚想让大伙出林子,就见两匹老狼冲了出来,朝着她们吡牙。   “啊,有狼。”严小茶尖叫一声。   李氏拽紧了严小茶。   安宁则站到了孙婆婆面前,她发现那两匹老狼一直紧盯着她背上的竹篓,她往左边走一步,老狼就向左边挪步。   “你们别过来,我往那边去一点。”   安宁一边把竹篓取下来,一边往旁边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两匹狼的目标是她的竹篓,严小茶紧张的喊道:“安宁姐,你小心一点。”   “我不会有事的。”   老狼一步一步的逼近,安宁努力的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可双腿仍旧不停的打颤,她看着老狼,轻道:“你们别过来!我知道,你们是小黑的爹娘,你们放心,我今天就是送小黑回家的。”   竹篓里的小黑欢叫着,一声比一声大。   老狼急了,快速的围了上来。   “你们别过来,我这就放小黑出来。”安宁把竹篓放在地上,老狼停在五步外,目光发亮的看着竹篓。   安宁一手紧握着柴刀,一手把竹篓推倒,小黑跑了出去,冲到老狼面前,嗷嗷直叫。   老狼抬眼朝安宁看了过来,仰首嗷了几声。   小黑跑回安宁身边,在她的脚下蹭了几下。   安宁蹲下身子,捋捋它的毛发,“跟着你爹娘回家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小黑似乎听得懂她的话,嗷呜几声,在她的手心中蹭了几下,又舔了几下,这才颠颠的跑到老狼身边,三步一回首的进了林子深处。   严小茶长吁了一口气,双脚发软。   孙婆婆和李氏这才回过神来,两人齐声道:“原来小黑是小狼崽。”   安宁捡起竹篓,指着树干上零零散散的白毛茸茸的东西,道:“李婶,孙婆婆,这就是猴头菇了。咱们快点摘吧。”   “这就是?”孙婆婆和李氏相视一眼,惊讶的上前,摘了一个,上下打量着。   这东西,她们见过,可就是不知这东西这么值钱。   “娘,婆婆,你们摘这附近的,我和安宁姐往里面去一点,咱们摘完了赶紧回去,也不知还会不会有狼出现。”严小茶想想刚刚那两匹老狼吡牙的样子,就忍不住的害怕。   李氏不放心,“你们别走太远。”   “知道了。”   猴头菇不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两人摘了半竹篓就停下来了。   “不能再往里面去了,改天,咱们去其他山头找找。”这地方有狼,那就一定不止小黑一家,她不能带着严小茶她们去冒险。   严小茶立刻同意。   两人提着竹篓往回走。   咦。   突然,安宁停了下来,看着地上的凌乱的大脚印发愣。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脚印?   前几天她们来时,并没有发现啊。   这地方,打猎的人不会来,毕竟还是深山处,野兽不多。打柴又全是女人们的活,男人一般不会来这里。可地上这些脚印太大了,又很多,根本不可能是女人的。   “安宁姐,你怎么了?”   安宁回过神来,“没事!咱们去找你娘和婆婆。” 013章 怒打渣爹   两人继续往回走,安宁抬头四处扫看,却一无所获。   “你们摘了多少?”孙婆婆和李氏很兴奋,她们面前的竹篓都装满了一大半。   “没多少,下次咱们换个地方,再里面不能去了。”安宁看了一眼孙婆婆的竹篓,欣慰的笑了,“咱们回吧。”   几人想到那两匹老狼,心里就有些发悚,齐齐点头。   孙婆婆想了想,道:“对!换个地方,这东西我在尖山那边也看到过,下回咱们去那里摘。”   “真的?”严小茶雀跃不已。   “我走过的山头比你们多,当然知道的比较多。”孙婆婆笑看了严小茶那副小财迷的样子,看向李氏,打趣,“阿静,你瞧瞧你家小茶,听到有猴头菇,她眼睛都亮了,真是一个小财迷。”   李氏宠溺的看了严小茶一眼。   “婆婆,你是没尝到个中滋味,等过几天我和安宁姐把这些东西换成了银子,我肯定你也平静不下来。到时啊,只怕你的眼睛比我的还亮呢。”说着,她轻晃了一下安宁的手,“安宁姐,你说是吧?”   安宁看了看她,又看向孙婆婆,“我看不会。婆婆哪会像你这个小丫头这般没有定力?”   “安宁姐。”   “呵呵!还是安宁丫头了解我。”   李氏瞧着她们,一直抿着唇笑。   三天过去了,施大贵还是没有露面,可顾氏却忧心过甚,起了一嘴的水泡。   赖氏病了,这场病来得急,几天过去了也一直没有见色。她一直晕晕沉沉的睡着,不时的梦呓,说是什么鬼啊,把施大富给急坏了。杨氏和施凤竹也是又怕又急的,从赖氏的支语片言中联想到安宁身上,她们几天都不敢靠近施大贵家。   第四天,安宁和严小茶去镇上卖猴头菇,孙婆婆年纪大了,没有一起来,但有让安宁和严小茶给她带东西回去。两人从【永康医馆】出来,便去街上置办东西。   “出去,快滚出去!若是三天内不把欠下的钱还回来,你的手脚就没了。”两个高大魁梧的黑衣汉子架着施大贵从【常胜赌坊】出来,毫不留情的把他丢在大街上。   施大贵吃痛,摊在地上许久才慢慢的爬了起来,指着【常胜赌坊】的大门,骂骂咧咧,“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不想想我是谁?我马上就是冯家大公子的老丈人了,到时候还怕还不了你们这点银子?没眼力的狗东西,本大爷再也不来了。”   街上的人对这种从赌坊被丢出来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但这一次却停了下来,团团的将施大贵围了起来。   “你说,你是冯家大公子的老丈人?”   也有人轻瞥了施大贵一眼,摇头,“这怎么可能?冯家怎么会找你这样的亲家?”   “这人就是胡说八道。”   “一定是输惨了,都输出幻觉来了。”   施大贵被他们指指点点的,顿时发怒,“你们别狗眼看人低,老子告诉你们,冯家是真的让李媒婆上我施家提亲了,你们爱信不信。而且,老子把婚事都签了,这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施家?”有人问道:“可是牛角村的施家?”   施大贵点头。   那人立刻上下打量着施大贵,不时的点头,“我看也许是真的,我听说啊,那牛角村的施家大姑娘曾在【永康医馆】门口救了冯大公子一次。我也听说了,冯家的确是让媒婆上门提亲了。现在瞧着他这副样子,应该就是那个赌鬼施大贵了。”   “你说什么?”施大贵举起了拳头,“老子只是小赌怡情,什么叫做赌鬼。”   众人听着,齐齐哦了一声,“原来他就是赌鬼施大贵。”   施大贵恶狠狠的瞪了看热闹的人一圈,拉扯了一下衣服,然后抬头挺胸的往人群外走。他就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迟早他会光鲜的出现在这里,让这些人羡慕。   人群外,安宁手握两把菜刀,怒瞪着人群中走出来的施大贵。   “呃?”施大贵看到安宁,眸底闪过一丝惶恐,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他扫了围观的人一圈,心就放下来了。这里这么多人,安宁还敢真的拿刀砍他?   量她也不敢。   可他太错特错了,安宁要想砍他,可不会先地方。   严小茶紧紧的拽着安宁,“安宁姐,有什么时候回家再说,你先别激动,若是伤了人,你也脱不了关系。”   安宁直直的盯着施大贵,“小茶,你让开一点,呆会我可不想伤到你。”   “安宁姐。”   “你不也说,恶人就怕比他恶的人吗?难道他把我卖了,我还要替他数银子?”安宁冰冷的声音不大,但不少人还是听见了。   施大贵被众人指点,笑话,他面子上哪还挂得住,便呵斥安宁,“安宁,你拿着菜刀做什么?也不想想你就快要嫁进冯家了,你这样让冯家知道了,人家会怎么想?”   他先下手为强,以为当众点明安宁的身份,她就会有所顾忌,不会真的伤他。   安宁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勾唇,“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我现在只想砍死你这个人渣。”   人渣?   周围议论纷纷,不时的指向安宁,又不时的看向施大贵。   施大贵恼羞成怒,指着安宁骂道:“你这个不孝女,有你这么说自己亲爹的吗?”   “亲爹?你配吗?”安宁冷笑,“我想牛角村没有不知道,我娘是怀着我被人卖给你的,这样你还说自己是我亲爹吗?你当年联合贼人谋害他人,后又毒打妻女,现在又昧着良心把我卖了,你这也算是亲爹?你这不是人渣,又是什么?”   话落,周围如炸开的锅。   有人说,“我也听说了,施大贵当年买了一个媳妇,那女的当时已快要临盆。”   “听说,他好嗜赌成性,回到家里就毒打妻女。”   一下子,各种听说涌进了施大贵的耳中。   他怒吼一声,“闭嘴!你们全都闭嘴,别人家的事情关你们屁事。滚,全都滚——”   “这里是大街,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让大家滚?你这个人渣。”   “对,人渣!”   “瞧着这人就不是好东西,贼眉鼠眼的,真是人渣。”   安宁一直手握菜刀,冷笑着。   施大贵面子扫地,怒不可遏,指着安宁就骂道:“就算我不是你亲爹,可你贯着我的姓,你吃我的,住我的,如今你长大了,亲事也由我说了算。我告诉你,冯家的婚书我签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事就算闹到官府,你也没有理。”   安宁把背上的竹篓放了下来,举着菜刀就冲上去。   “你问问我的手上的刀同不同意?”   “你你你……你砍死了你,你也别想活。”施大贵不停的往后退,可那些围观的人如铁墙般将他堵在里面,显然刚刚他已惹怒的众人。   安宁举起手中的菜刀,吼喝:“你死了,我去官府自首。”   “啊……”一刀砍下去,划破了施大贵的手臂,他瞪大了双眼,满目惊恐。这下,他是真的害怕了,他知道,安宁是来真的,并不是做样子吓他。   “你别这样,有话好说。”施大贵腿软,求饶。   “你去冯府把亲事取消了,还有,你签下与我的父女关系断绝书,否则,我现在砍死你。”   “不,不行的!我已经收了,啊……”   施大贵放开嗓子尖叫了一声,在安宁的菜刀劈下去之前,他急急的道:“好好好!我随你便是。”   众人也捂着眼睛尖叫一声。   太可怕了!安宁的菜刀居然对准施大贵胯下劈去。   安宁瞥了他一眼,“算你识时务。”   施大贵睁开眼睛,看着已将他的裤子砍破并没入泥中的菜刀,惊得全身是汗,他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喉咙发紧,“我去,我签!”   “真贱!早痛快点答应,犯得着吃苦受惊吗?”安宁用力往他的脚上踢去,她专挑脚骨上踢,那里一踢就是骨头,很痛。   施大贵闷哼一声,到吸了一口冷气。   安宁转身。   她对面的严小茶却惊叫一声,“安宁姐,小心——”   当,砰,两声交叠。   安宁只觉耳边有冷风刮过,再低头看去,有把菜刀落在了她脚边。   施大贵,他趁安宁转身,拔了菜刀朝安宁砍了下来。   刀就从她耳边劈下,如果不是有人用石头子打中他的手腕,那菜刀怕是就真劈到安宁了。严小茶吓了一身冷汗,面色苍白的冲到安宁面前,“安宁姐,你没事吧?”   “没事!他才有事!”安宁转身,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施大贵,然后目光四处扫看。   是谁?   是谁在暗中救了她?   “让让,让一让。”人群外有人挤了进来,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明显是一主一仆的男子走到了安宁面前。   冯致远一脸担忧,上下打量着安宁,看到她脚边的菜刀时,他的面色一变,“施姑娘,你没事吧?”   安宁抬眼看去,疑惑,“我没事!敢问公子是?”   “在下冯致远。”   嗬!   人群中,齐齐传来惊讶声。   柳眉轻蹙,安宁问道:“冯公子有事?”   “呃,没…没事!我就是听说有人对姑娘不利,所以来看看。”冯致远被安宁这么一问,脸微微的红了。   他这些天都早早在【永康医馆】不远处的街边等着,就等安宁从那里经过,默默的看她一眼。   安宁点头,“多谢冯公子关心。”   施大贵忍着痛爬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看着冯致远,“你就是冯大公子?”   “正是在下。”冯致远冷冷的瞥了施大贵一眼,这个瞧着就是个心思不纯的人。   “贤侄啊,你果然是一表人才,我们安宁是个有福气的。”   “你是?”冯致远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安宁,求证。   安宁把手中的另一把菜刀举了起来,“施大贵,刚刚这里的乡亲们可都听到你的承诺,咱们已断绝父女关系,所以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断绝父女关系?   冯致远又是一愣,怔怔的看着安宁手中的菜刀。   一旁,严小茶看着冯致远,不由的看呆了。   安宁看向周围的人,大声问道:“各位乡亲,你们刚刚听施大贵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还请大家帮帮忙,重复一下。谢谢大家。”说完,她朝人群鞠躬。   众人早就看不惯施大贵,便七嘴八舌了起来。   “他说,同意断绝父女关系。”   “他说,同意去冯家取消两家的亲事。”   闻言,冯致远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可这个时候,没有人去注意他。   “他拿菜刀从背后劈施姑娘。”   “他言而无信。”   “他是小心,他卖女求荣。”   “他嗜赌,他毒打妻女。”   一时之间,眼见的,听说的,所有对施大贵不利的事情,众人都暴了出来。   小年扶住冯致远,关切的问道:“公子,这事?”   冯致远抬手,看向安宁,“姑娘,听着这意思是姑娘不同意与在下的亲事,那定亲书是他背着你签的?”   安宁点头,有些歉意的道:“冯公子,当天那媒婆第一次上门时,我就跟她说得很清楚,安宁现在无心谈婚嫁,让她回去跟冯家说清楚。怎么她没有传达我的意思吗?”   冯致远摇头。   安宁有些明白了,问道:“那定亲书可是媒婆送上门去的?”   “对。”   “那一定是施大贵和媒婆狼狈为奸。”安宁眸光澄清的看着冯致远,坦城的道:“冯公子,上次出手相救之事,还望公子不必再放在心上。我相信,只要有良知的人碰到这事都不会袖手旁观。安宁只是做了一件无愧于心的事,希望这个单纯的初衷,也会有一个单纯的结果。”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聪明如冯致远,他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一刻,他虽然失落,但对安宁却更是赏识。   她并不粗暴,她心地善良。   他并不做作,她为人坦诚。   就像现在,她拒绝他们的亲事,她也是那样的大大方方的,理由也让人拒绝不了。   冯致远点点头,“姑娘,这事我明白了。两家定亲的事情,我同意取消。”他冯致远如果要讨媳妇,一定是彼此你情我愿的,他是真的欣赏安宁,所以,他不愿这样强迫她。   他相信,他终有一天能够打动她。   “谢谢冯公子。”安宁把手中的菜刀放下,朝冯致远抱拳拱手。   冯致远弯唇一笑,“该是在下多谢姑娘当日的出手相助。”   一旁,施大贵整个人都傻了,冯家的这门亲事,这么就算了吗?   不行!   绝对不行的!   他还在赌坊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若是与冯府的亲事不成,那他拿什么来还那笔钱,他绝对会被砍掉手脚的。   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个他最清楚了。   “冯公子,这亲事不能取消啊。”施大贵急急的抓住冯致远的手,“冯公子,你若是退亲了,那我们安宁她以后还怎么打婆家啊?谁都知道她是被冯府退过亲的。”   冯致远愣了愣,看向安宁。   安宁不悦的道:“这事不用你操心,这不是退亲,退亲是下过聘礼的。如今是你不知羞耻的卖人求荣,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小年,备笔墨。”冯致远吩咐。   “是,公子。”小年点头,匆匆往人群外走,“各位,对不起!让一让,谢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瞧着这事情的变化,越来越感兴趣。   不一会儿,小年就去马车上,把纸笔墨连同小几子一起抱了过去,“少爷,准备好了。”   冯致远的马车里,常年都备有文房四宝。   “好,研墨。”冯致远蹲下身子,铺开宣纸。   施大贵瞧着,不安的往人群中挪去,想要趁机逃走。   他是不能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协议的。   安宁一直注意着他,见他要逃,但上前把他拦了下来,“想走?那也得把东西签了再走。”   施大贵面如土色。   那边赌坊有人闻讯出来,静站在一旁围观。如果冯施两家的亲事黄了,那他们就当众把施大贵废了。   冯致远挥笔自如,神态怡然,不一会儿,他就写了两份协议。   “安宁姑娘,这断关父女关系的协议已经写好了,你先过目。这份是我对咱们亲事不作数的说明,我已签名,你看后若是没有异议,那你也签名吧。”   他有自己的骄傲,他的幸福必须是自己争取的。   安宁,他不会放弃,但也不会配合施大贵那个下三滥的人来得到。   众人听着,又是一阵哗然。   不少人对冯致远的此举,赞不绝口。   眼前这个才情品貌相兼的男子,一下子就传开了美名。   “多谢冯公子。”安宁接过宣纸,迅速的扫看了一遍,点头,“冯公子才华横溢,这写的正是我想的意思,谢谢公子相助。”她走到小几子旁,蹲下身子,执笔落下自己的名字。   落款是安宁。   并不是施安宁。   施大贵不肯过去签名,一直往外退。   “白虎,按着他的手。”人群中传来一道慵懒声音,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看样子也是主仆二人。   围观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实在没有想到,今天这出戏如此跌起伏,救美的男子来了一拨又一拨。   “是,爷。”白虎身形一闪,众人只听见施大贵尖叫一声,那白纸黑字的宣纸上已经落下了殷红的指印,而施大贵则被人丢在一旁。   白虎回头,看着孟晨曦,回禀:“爷,好了。”   孟晨曦点头,扭头瞥了一眼【常胜赌坊】的人,“他已经没有本事再还你们的银子了,还不动手?”   施大贵的脸唰的一下,苍白如纸,他惊恐万分的看着两个魁梧的汉子面无表情的朝他走来,“不,不要!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求求你们多宽限我几日吧。”   “打!废了他的手脚。”   赌坊二楼,窗前隐约有一道身影,那人似乎隔着窗观看着大街上的一幕。   “是,东家。”   两个黑衣汉子,抄起地上的菜刀,手起刀落,施大贵手脚筋尽断,如同废人。   严小茶用力的拽着安宁的手臂,微微发抖。   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暴力的一幕。   安宁怔怔的看着孟晨曦,怎么是他?   白虎把协议拿过去给安宁,“姑娘,你的东西。”   “谢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听命行事。”   安宁颔首,朝孟晨曦拱拱手,“多谢公子相助。”   “不必谢!我这么做也是有要求的。”孟晨曦微微勾起唇角,看着安宁,道:“上次在山上,为救姑娘,在下受伤养了多日才能下床行走。今天在下又帮了姑娘一次,不知姑娘准备怎么谢我?”   上次在山上?   严小茶拽了下安宁,“安宁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说。”安宁冲着她摇摇头,“公子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这实是难得。只是公子此时说这话,让人觉得公子的帮助都不纯粹了。安宁希望,这是安宁理解错了。”   “姑娘,你没有理解错,我的帮助的确是要回报的。”   安宁有些错愕,蹙眉。   一旁,冯致远急着为安宁解围,“公子有什么希望尽管开口,冯某可以替安宁姑娘还这份人情。”   “哦?”孟晨曦朝安宁看了过去,“姑娘,他说的,当真?”   “公子有什么要求,对安宁说便是。”   冯致远面露尴尬。   安宁又看着他,道:“冯公子,咱们乃君子之交,让公子替安宁还人情,这说不过去。”   “冯某的错,只想着为姑娘解忧。”   “报答而已,怎么就成忧了呢?”孟晨曦笑了。   “公子需要安宁做什么,开口便是。”   “我想等一下跟你一起回家。”   嗬。   众人瞪大了双眼,目光暧昧的在孟晨曦和安宁身上来回打转。   冯致远的脸黑如锅底。   严小茶红了脸,飞快的瞥了一眼孟晨曦。   这人说话,好生直接啊。   “公子,小女子家中只有两间茅草屋,又住有母女三人,男子入住怕是不方便。”   “我不嫌弃。”   安宁咬牙,腹诽,我嫌弃你行不行?   “公子,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这么做岂不是让人议论?”   “我不在乎。”   安宁攥拳,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慌。   冯致远气得满脸涨红,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公子……”   “姑娘,你说这么多推辞的理由,不会就是赖着不想报恩吧?”   “我安宁不是这样的人。”   “白虎,你听到没有,快去收拾一下,晚点咱们就去牛角村。”孟晨曦击掌,笑了笑,转身出了人群。   众人指指点点,他去犹如未觉。   安宁恨恨的瞪着孟晨曦,咬唇。   冯致远目露担忧的看着她,“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冯公子,告辞了。”   安宁拉着严小茶离开,瞧也没瞧一眼痛晕在街上的施大贵。   冯致远愣愣的看着安宁离开,久久无法回神。   小年又急又气,“公子,这姑娘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咱们这么帮着她,她怎么就这样走了?”瞧着冯致远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年心里很是怨恨安宁,“公子,那东西咱们就不能写的。”   “别说了,回府。”   冯致远转身朝人群外的马车走去。   围观的人见主角都走了,便也散了。   只有地上的魏大贵无人问津。   牛角村,施大富家。   杨氏站在门口,不时的遥望着村口通过来的小路。   施大贵走了几天了,可怎么就不见人回来?   “娘,你都在这里站了一天了,快回屋坐着吧。你的脚不好,别又严重了。”施大富从外面回来,见杨氏还在门口,便过去扶她。   杨氏摇摇头,担忧的道:“大富啊,要不你去镇上找一下大贵,他都去了几天了,这怎么还不见人回来?”   “娘,大贵那人你还不清楚,许是又在赌坊里了。”施大富不愿意去找施大贵,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兄弟,他根本不会多看施大贵一眼。有时,他甚至觉得有那样的兄弟是一种耻辱。   “那你去找他回来,娘有事要跟他商量。”   “娘,家里现在这情况,我哪里走得开啊?”   杨氏一听,顿时不悦,“你就是不想去找他吧?”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大富,你快来一下。”屋里,赖氏大声的喊人。   “来了。”施大富抱歉的看了杨氏一眼,“娘,我先进去看看她。”说完就急急进屋去了。   杨氏恨恨的道:“真是有了媳妇不要娘的,这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施大富听了,叹气,却没有停下脚步。   忽见村口有马车驶来,杨氏心神一震,看着马车徐徐朝施大贵家而去,她更是笑不拢嘴,冲着屋里喊道:“大富,大富,你快出来一下。许是大贵回来了,我看到有马车上他家了。一定是冯府的马车。”   这亲事一定是成了。   她只要想到冯家那一箱箱的聘礼,她就两眼冒星光。   赖氏一听,脸上病容就不见了,推搡施大富一下,“你快跟娘去看看。”   “我不去。”施大富摇头。   赖氏气呼呼的朝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你个榆木脑袋,这是大喜事,你一个做大伯父的前去帮忙,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快去,一定不能让咱娘空手回来。”   杨氏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银子却给施大贵用,她早就心里不平衡了。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要点银子回来,以后就更甭想了。   施大富坐着不动,外面杨氏在催。   赖氏又掐了他一下,“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们想想。他们都不小了,到了说亲的年纪。”   施大富垂着脑袋,思量一番,终是起身。   母子二人赶去施大贵家门口,刚站定,那马车也到了。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穿蓝色圆领锦袍男子,杨氏愣了一下,随即笑眯眯的上前,“敢问这个就是冯家大公子?”   孟晨曦没有吭声,上下打量着杨氏和施大富。   杨氏当他是默认了,便自我介绍,“我是安宁的祖母,知道公子近日可以会上门,所以便在这里等着。”她朝马车看了看,疑惑的道:“怎么不见李媒婆?”   “她,怕是忙得分不开身。”   又是官府,又是冯府,李媒婆怕是少不了牢狱之灾了。   闻言,杨氏一脸惊喜,笑不拢嘴的道:“也是啊,这亲事都定下来了,李媒婆的确有许多要忙的地方。”   孟晨曦看着杨氏,淡淡勾唇。   杨氏愣了下,突然的后背有一股凉意。   这人明明在笑,可却周身散着寒意。   “冯公子,老身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杨氏壮着胆子,问道。   白虎从马车上搬了东西下来,不多,只是两个包袱,还有半马车的书。   杨氏看去,惊讶。   谁上门提亲是搬了半马车书来的,还有媒婆也不见,这冯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虎,进屋。”   孟晨曦不理杨氏,转身进了施家院门。   顾氏听到声响,便牵着安乐出来,当她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了。   这人?   孟晨曦一眼就认出了顾氏,虽然没有华服,也没有金银首饰,更是素面朝天,但他还是知道,眼前这个妇人就是当年的安大夫人。他急步上前,拱手,道:“伯母。”   顾氏回过神来,朝他福了福身子。   孟晨曦连忙上前扶住她,“伯母有孕在身,不用多礼。”   顾氏满面通红,尴尬万分。   她知道,孟晨曦认出她来了。   想到自己如此的境地,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她就羞愧万分。   “伯母,你不请我进屋坐?”   “里面请!”   杨氏让施大富扶着她进来,冲着顾氏,道:“老二媳妇,冯公子来了,你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会?”   冯公子?   顾氏顿足,偏过头看了孟晨曦一眼。   孟晨曦转身,看着杨氏,一字一句的道:“第一,我不是什么冯公子,第二,请你们不要踏进这里一步,第三,这里不再是施大贵的家,而她和她,也不是施大贵的妻女。”   “世……”顾氏一脸惊讶。   孟晨曦朝她摇摇头,“伯母,待会我再向你解释。”   杨氏听到他不是冯公子,一下子就原形结露,不再装慈祥了。   “你放屁!”   啪啪几声。   白虎甩了她几巴掌,“对我家爷,请放尊重一点。”   “你?”杨氏捂着脸,把一旁的施大富推了出去,“孽子,没看到人家打你娘吗?你还站着做什么?”   白虎瞪了施大富一眼,施大富便退了几步。   “施大富,你有没有带种?”杨氏骂道。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施大富老脸都红了,一个老爷们被自己的亲娘这么问,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杨氏没有一点认为自己过分了的自觉,“我这么说话怎么了?你说错了吗?你眼睁睁的……喂,你上哪去?施、大、富。”她话还没说完,施大富就转身出了院门,把她一人留下。   “白虎,把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女人丢出去,如果以后她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就见一次打一次。”   “是,爷。”   白虎拎起了杨氏,杨氏哇哇大叫,砰的一声,可怜的杨氏被白虎丢进了牛棚里,全身都是还热乎的牛粪。   她嗷嗷叫了几声,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施大富并没有走远,听到杨氏的惨叫声,终是于心不忍,待白虎离开后,他便去牛棚把杨氏扶回家。   杨氏不叫也不哭了,整个人都吓傻了。   有人见了,便去请了里正过来。   严老爷爷和李氏匆匆赶去施家,村里好事的人也不敢直接围在施家前,而是远远的望着。   “大贵媳妇,你们家又发生什么事了?”严老爷子心惊胆战的,这几天,施家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刚刚听说来了两个男人,还把杨氏给打了。   安乐跑了出来,“里正,婶子,你们进屋坐吧。”   白虎把东西提到院子里,望着破烂不堪的茅草屋,他望天,沉默,然后去了施家后院,吹了一声口哨,“你们去搬爷的床来这里,还有,立刻上山伐木,在这屋子旁边建几间木屋。”   “是,白爷。”   一直隐在施家附近的暗卫们应了一声,眨眼就散了。   安乐看着白虎,问道:“那些是什么人?怎么都会飞啊?”   白虎蹙眉,转身,“你不用知道。”说完,从安乐身边绕了过去。   安乐跑过去,拦在他面前,“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我们家?”   “你不用知道。”   “欸,你们很奇怪啊,你不说,我不让你们住这里。”   安乐再追出去,白虎人已不见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屋,听了顾氏的话不进去,噘着嘴蹲在院子里,一个人闷闷的玩。   屋子里,顾氏给严老爷子和李氏倒了茶。   孟晨曦起身,朝严老爷子拱拱手,道:“里正,这里有施大贵签下的东西,以后,这里是顾家,不再是施家。如果以后施家的人敢上门闹事,我就让官府来处理。那施大贵要了我的五百两,地契,房契,还有与妻女们的断绝关系书,我都已让知县过了目,盖了单。”   严老爷子目光疑惑的看向顾氏。   顾氏苦笑了一下,“里正,这事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位孟公子是我远房亲戚,他暗寻了我和安宁十七年。前些日子知道了我和安宁的下落,他没有露面,得知我们母女的处境,他很为我们着急。施大贵好赌,输了钱,想把我们这些人都卖了。孟公子得知后,便与施大贵签下了这份协议。”   这些说辞是刚刚孟晨曦交待顾氏的。   “这个施大贵啊,真是……唉……”严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愁苦的顾氏,道:“也罢!摆脱了他,你们母女几人也能安生过日子。这协议既然知县过了目,还盖了章,回头我就到镇上把剩下的手续办了。”   “多谢里正。”   “大妹子。”李氏握紧了顾氏的手,“你这也算是苦日子熬过了,以后,安宁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相信安宁。”顾氏点头。   严老爷子看着孟晨曦一表人才,仪表堂堂,高贵优雅,又是锦衣加身。心中惴测他不是一个小人物,想起十七年前顾氏初到牛角村时,身上的衣服也是极好的。   想必顾氏的出身也不差,至于为什么会到了牛角村,这个他就猜不到了。   都说大户人家面上一团和气,背后勾心斗角,或许顾氐就是被人斗出来的。   “孟公子,如果你信得过老夫,那这些协议是不是可以暂交给老夫,老夫明天就去镇上把手续办了。”   “里正,你这是哪里的话,当然信得过你。如果信不过你,我让知县直接办了不一样的吗?”孟晨曦把协议推到了严老爷子面前,“里正先拿去便是,明日我让我的随从驾马车送里正去镇上。”   “好!一切听公子的安排。”   孟晨曦含笑颔首,伸手做了个请势,“里正,请喝茶!”   “公子请!”   李氏瞧着她家公公的言行,愣愣的看着。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严老爷子这般礼仪十足的样子。   “娘,安乐,我回来了。院门外的马车是谁的?”安宁背着竹篓进来,看到屋里的人时,立刻板起了脸,“你怎么真来了?” 014章 进深山,寻太岁(误吻)   孟晨曦斜瞥她一眼,那张英俊又傲慢的脸,还有桀骜含笑的眼睛光华流转,“姑娘,你这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或者是你失忆了,不记得在镇上亲口承诺过要报恩的。”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安宁看了过去。   尽是疑惑,好奇。   安宁眸光一敛,“我没有这个意思。”   闻言,孟晨曦笑了,看向顾氏,“伯母,你现在放心了吧。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并没有骗你。”   顾氏点头。   严老爷子收了桌上的协议,朝李氏使了个眼色。   李氏会意,起身告辞,“大妹子,既然你家来了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嫂子。”顾氏起身相送,严老爷子就淡淡的道:“别送了,乡里乡亲的,你家又有客人,不用如此客气,好生招待客人吧。”   “是,里正,”   顾氏点头,朝安宁努了努嘴,安宁侧开身子,“里正,婶子,我送送你们。”   院门口,严老爷子一个人先走了。   李氏对安宁,道:“安宁,带上锄头,婶子教你种菜。”   “欸,好!”   安乐听了,连忙跑了出去,“姐,我也要一起去。”   “好!你进屋跟娘说一声,我们去河边的菜园。”安宁拿了锄头,想了想,又带上一个箢箕,还有一个木桶。   家里一下子来了一个厚脸皮的小祖宗,她顺便在何边捞点河虾,省得晚上没什么像样的菜,又要被那毒舌虐一顿。   河边菜园里,李氏给安宁讲了杨氏上门,却被孟晨曦的人痛打一顿的事情。   听后,安宁嘴角有了笑意,“这是他做过,让我觉得唯一一件让我痛快的事情。”想不到这小子还挺上道的,初来乍到就替她把杨氏给修理了。   李氏一怔,想想杨氏的做作,摇了摇头。   “安宁,那公子说,你和施大贵断绝了父女关系?”   “对啊!断绝书他还签名呢。”   “连同你娘和安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啊?”安宁拔着草的手一顿,抬头迷茫的看着李氏,“这个我得后面再慢慢谋划,这么一下了,施大贵是不会同意的。我把自己摘出来,也是不想在冯家的亲事上,受施大贵的掌控。”   李氏听着,一脸奇怪,“那个孟公子已经把断绝书给了我家公公,不仅断绝书,还是施家的房契,地契,全都易主,放在你娘的名下。我听着,那断绝书中还包括你娘,安乐,还有你娘肚子里的孩子。”   “呀,怎么会这样?”   安宁一脸惊讶。   那人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协议?   “你娘说,他是远房亲戚,找你娘找了多年。”   “哦,这样啊。”   安宁满腹疑惑,低头拔草。   这事她今晚就好好问问顾氏。   安乐在河边用箢箕捞虾,听着李氏的话,脸上淡淡的。   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有娘亲和姐姐,爹在她的脑海里是一个模糊的。   几天前就计划要挖的菜地,在李氏的帮忙下,安宁终于整好了,现在只需放几天,然后撒下菜种就好。   “安宁,你去看看安乐,我去给你摘点菜过来。”李氏放下锄头,朝河边看了一眼。   “好,谢谢婶子。”   “没事,不就一把青菜吗,不用谢的。”   安宁弯唇笑了一下,拍拍手灰走去河边,木桶里装了不少河虾,活蹦乱跳的。   “安乐,你休息一下,姐姐来捞吧。”安宁夺过箢箕,把箢箕里的河虾倒在草地上,“我来捞,你来捡。”   “嗯,好。”   安乐一如继往的乖巧。   安宁知道安乐人小,思想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事情,她有自己的想法。就施大贵的现状,她酝酿了一下,开口,“安乐,我早上去镇上,在赌坊门口碰到他了,也遇到了冯家大公子。他果然是瞒着我们把跟冯府的亲事定下来了。”   说着,她瞥了安乐一眼。   安乐蹙眉,抬眸紧张的看着她,急问:“那怎么办?”   “冯大公子,他是一个讲理的人。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他也没有多加为难,当时就写了亲事不作数的说明。不过,那人欠了赌坊不少银子,他被赌坊的人给打了。”   安宁生怕安宁难过,终是没有把施大贵手脚尽废的事说了出来。   “他活该!”安乐愤愤难平。   安宁深深的看着她,“安乐,以后咱们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不会!”安乐摇摇头,“只要有娘和姐姐就行了。”   事实上,这些年有他比没有他的日子更难过,她真的无所谓。   “会怪姐姐吗?”   “不会!如果我是姐姐,我也会这么做。”   安宁放下箢箕,把安乐拥入怀中,小小的,单薄的身子,让她心里泛酸。   “安乐,你放心!姐姐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相信姐姐。”   安乐眸中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忍着。   姐妹俩又捞了一会,直到李氏抱着青菜过来,她们才收拾了一下回家。   夕阳西下,家里已经炊烟袅袅,饭香阵阵。   姐妹二人踏进院门,却是有种走错门的感觉。只见院子里放着一张由几个大木桩拼成的桌子,上面摆着她从镇上买回来的茶具,旁边是扑嗵扑嗵冒着白气的铜壶,孟晨曦坐在木桩上,手里拿着书,正低头看着。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他抬眸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接着看书。   “姐。”安乐拉扯了下安宁。   安宁点头,牵着她进去。   “为什么要那么做?”安宁在孟晨曦身边停了下来。   眉目冷清,孟晨曦抬眸看了她一眼,“为了不让人说我在这里蹭吃蹭喝。”   安宁微微一愣,抬步走人。   这人没有一句真话。   故意装神秘。   安宁在院子里洗了手,进去厨房帮忙,“娘,我来吧,你歇着。”   顾氏知道自己拗不过安宁,便走到灶前坐下烧火。   “娘,院里那人到底是谁?”   “不是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安宁手中的菜刀顿了顿,“娘,李婶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说是远房亲戚吗?”   顾氏捡了些细柴丢进灶膛里,“娘若是不这么说,他们主仆两个男子住在咱们家,这会让人说闲话的。说是咱们的远房亲戚,正好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当然,这也是那孟公子的意思。我瞧着他处事光明磊落的,并不是什么坏人。”   “娘。”安宁听了顾氏的解释后,不满的唤了一声。   这人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哪算什么光明磊落?   坏人?哪个坏人会在额头上写着坏人两个字的?   安宁真的要怀疑顾氏的情商了。   吃尽了苦头怎么就不见有长进呢?   好歹不能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啊。   “安宁,娘或许以前看不清人性,你难道现在还怀疑娘的眼光吗?”顾氏怔怔的看着她。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咱们多点防人之心总该没事吧?”   “小丫头,防火防盗防亲人也不该防一个救命恩人啊,若是我想要害你,我何必如此大费周张?我又吃饱了撑的。”不知何时,孟晨曦出现在厨房门口,看着冒热气的灶台,道:“我饿了!”   小丫头?   她本尊二十四岁了,绝对比他大。   防火防盗防亲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个到底是谁?   安宁满目探究的望了过去。   孟晨曦耸耸户,用他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道:“真的饿了。”   顾氏带着歉意的看着他,道:“真是不好意思,做饭晚了,还请公子再稍待一会。”   “哦,那好吧!快一点哈。”   安宁听着孟晨曦老不客气的话,顿时来气,“饿死你。”   “真歹毒!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孟晨曦一边嘀咕,一边返回桌前。   安宁举起了菜刀,孟晨曦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一句真话都听不进,可见其心胸狭窄。这都要手刃救命恩人了。”   “你。”   顾氏紧张的看着安宁,“安宁,你别冲动!孟公子没有恶意。”   “哼。”安宁放下手,拿过安乐洗好的青菜,“嚓——嚓——嚓——”一刀一刀用力切下去,仿佛那就是某人。   安乐怔了怔,不安的看向顾氏。   顾氏嘴角含笑,冲着她摇摇头。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摆在了院子里那张桌子上,一道炒河虾,一道猴头菇红烧肉,一道艾叶煎鸡蛋,还有一道清炒青菜。   孟晨曦看着桌上的四道菜,点了点头,抬眸看了安宁一眼,“这是我看过,你最像个姑娘家的地方。”   安宁岂会听不出他语中的褒义,顿时气得把刚打好的饭用力往他面前一放,“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谢!”   他端起碗,淡淡的道谢。   安宁脸骤然一沉,一脸不悦。他这样的反应,让安宁觉得她是一拳打过去,却打在软软的一团棉絮上。   说不出的心塞和气恼。   “大家吃饭吧。”顾氏招呼孟晨曦吃饭,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白虎,便抬头看了过去,“这位小哥,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只是一些农家小菜,希望你们吃得下。”   白虎拱拳,“多谢夫人,我站着就好。”   “坐下吧!”孟晨曦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淡淡的道。   “是,爷。”白虎毕恭毕敬的端坐下来,腰身挺直。   几人围坐在一起,安静的扒着各自碗里的饭,突然,安宁面前出现一只空碗,她抬眸看去,就见孟晨曦理所当然的看着她,“再来一碗!”   “你没长手啊,不会……”   “孟公子,我来吧。”顾氏截断了安宁的话,安宁瞪了孟晨曦一眼,连忙把空碗抢了过去,“娘,我去。”临进厨房前,她还狠狠的剜了孟晨曦一眼。   孟晨曦淡淡的迎向她的目光,没有不恼。   安宁一口气堵在了胸口,闷闷的。   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气她的。   一改前面的毒舌,现在不呛声,却更气人。   你做什么他都淡淡的,狭长的凤眸如死湖般平静,似乎在嘲笑你的幼稚和小气。   “给。”   安宁的语气不太好,她严重的怀疑,这个男人与她八字不合,犯冲。   “谢谢!”   孟晨曦接过碗,又低头敛眉,默默的吃饭。   白虎的目光在安宁和孟晨曦的身上转了一圈,静静的吃饭。   一顿饭下来,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但谁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安宁收了碗筷,顾氏弯腰就提茶壶,孟晨曦已先她一步提了过去,熟悉的沏着茶,端了一杯放在顾氏面前。   “伯母,我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你不别当我是客人。”   安宁在厨房里听了,猛翻白眼。   这个人脸皮真厚啊,竟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了。   “姐,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安乐见她表情狰狞,不时的翻着白眼,便有些担忧的问道。   呃?安宁一怔,脸微红。   “我没事!”   外面院子里,孟晨曦嘴角无声的勾起。   ……   窗外缕缕月光倾斜而入,安宁侧身朝向顾氏,看着她安稳的睡容,她微微勾起嘴角。   以后,她们母女几人再也不用担心施大贵那个人了。   外面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安宁蹙眉,掀被下床,她在睡衣外头披了件外套,穿了鞋子就往外走去。   月光下,孟晨曦坐在木桩上,头垂得低低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又调头过去,“家里来了陌生人,睡不着?”   “你家突然来了陌生人,你睡得着?”安宁反问,却是抬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从不为难自己。”孟晨曦抬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安宁面前,“下巴冒出红痘,脾气又大,一定是肝火旺盛。这是决名子茶,你喝正好。”   安宁微眯双眼,借着月光打量着他。   “你怎么懂这些?”   “丫头,我是大夫,不用把脉,也能从人的脸上找到身体不适的蛛丝马迹。”   “你是大夫?”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质疑,孟晨曦静默几秒钟,淡淡的道:“不像?还是你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不过,小爷自知长得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你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嗬!   居然还有这种倨傲自大的人。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在说我脸皮厚?”   “很高兴,你有这份自知。”安宁嘴角轻翘,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孟晨曦看了她一眼,“没眼光的女人!真是悲哀!”   “只剩倨傲自大的男人,真是贫脊!”安宁回了他一句。   “倨傲也是需要本钱的,小爷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什么意思?”   “认同我很酷很帅啊。”   酷帅?   安宁怔住了,骤然想起他说的防火防盗防亲人。   心,一阵狂喜。   这是他乡遇故音吗?   “你是从哪来的?”   孟晨曦弯唇笑了笑,“那么姑娘呢?”   他,他难道什么都知道?   知道自己是一缕魂魄取代了原主,那他为何还要试探自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呵呵!”孟晨曦笑了。   他果然是在试探自己。安宁得出了结论。   “夜深了,我回屋!公子也早点睡。”起身,离开。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担心你睡不着,到村里头乱走乱晃,把别人吓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想,你一定很想我快点离开这里吧?”   安宁顿足,扭头看着他,“恨不得,立刻,马上。”   “老实说,我也很委屈。我担心以后成天对着一个恶女,我会近墨者黑。”孟晨曦喝了一口水,“如果你想要我快点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   果然,他是有目的的。   安宁冷冷的嗤笑一声,问道:“公子明示!”   “明天一早,陪我上山。”   “去干什么?”   “去就知道了。”   孟晨曦说完,便起身回屋里了。   安宁看着他进了屋,举手隔空朝他挥了几拳。   屋里传来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真是幼稚!”   安宁闻言,后牙槽磨得咯咯响,腹诽:“且等着!姐可不是好欺负的。”   进屋,睡觉,为这人生气,太不值当!   天色蒙蒙亮,牛角村被浓雾笼罩,隐约可见错落的家舍。   安宁拢紧了衣服,带着孟晨曦和白虎上山。   树林看起来阴冷僻静,枝藤料峭。山风吹过,安宁轻颤了一下,又把衣服拢了拢。她心里埋怨极了,这么一大早的,他到山上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公子,山也上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时机未到。”言简意骇的回绝了她。   安宁攥拳。   孟晨曦凉凉的道:“据说,女人爱生气,便容易变老。”   “干你屁事。”安宁咬牙斥道。   孟晨曦定定的看着安宁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确啊,你的脸老不老跟我屁有什么关系。”   “你?”安宁骤然停下,转身,孟晨曦刚在笑,没有留意,一下子就撞了过去。安宁的脸埋在他的胸前,突突突……耳边清晰的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孟晨曦愣着不动,温热的气息隔着布料喷在他的胸口上,酥酥痒痒的。   两人短暂的失神,却又同时回神。   迅速的退开。   安宁没有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到脚下有凸出地面的树根,脚被绊住,身子不由的往后倒。   “小心——”   孟晨曦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拉她,却不料被她一拽反而身不由自己向她扑去。   呃。   相似的一幕重演,但位置有了变动。   这一次,孟晨曦压在安宁身上,他的唇落在她那如玉般的额头上。   她的发间散出淡淡的幽香,清新,淡雅。孟晨曦有一刹那的失神,直到白虎急急的冲到二人面前,他才反应过来。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两腿一蹬,他站了起来。   安宁满脸酡红,幸好天未全亮,孟晨曦和白虎看不清楚。   “姑娘,你没事吧?”白虎不敢贸然伸手去拉安宁,便在一旁询问。   安宁爬了起来,摇头,“没事。”她指了指前面,“走吧。”   孟晨曦不说明来意,她实在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好领着他们往里走。   “你可听说过太岁?”   毫无预兆,孟晨曦开口轻问。   太岁?   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这地方会有吗?   对了,他说他是大夫,那他是找太岁去救人吗?还是为了谋利?   “听过,据说世间稀少,可遇不可求,还能让人青春永铸,强身健体。”她淡淡的问了一句,“公子是想要长生不老,还是要青春永铸?不过,依我看来,这东西可没有传的那么神,滋补是真,也能提高人的免疫力,还能……”   她惊觉口误,便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孟晨曦也没有追问,深邃清亮的黑眸中星光点点。   “你似乎对药材之类的东西很熟悉,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一名女大夫?”   “想啊,做梦都想。”安宁重重点头,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女大夫说得容易,哪有那么轻巧?有谁会愿意教我?我也只是懂一些药材和药理,说到把脉看诊,那是梦里才敢的事情。”   听着她苦涩的话,孟晨曦只觉心里闷闷的,脱口而出,“要不要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安宁再一次停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孟晨曦没有再撞上去了。   她抬头看着他,明眸青睐中有一簇亮光。   “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是,你?”   他的医术行不行?别是也只是一个三脚猫。   “算了,你在怀疑我的医术,我不破例收徒了。”孟晨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绕过她快步朝前走。   白虎也紧随而去。   安宁愣了一下,再看看四周还很挺黑的树林,她急急的追上去,“喂,你们等等我。”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看着她。   白虎看到她略显紧张的脸色,侧开了身子,“姑娘,你走我前面。”   孟晨曦双手环胸,站得笔直,他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你在害怕?”   “才不是!”   孟晨曦静默了一下,唇角往左边上扬,“既然你不怕黑,那咱们今晚就在山上过一夜,听说,那东西晚上也能看见。也许,咱们就是运气好呢,对吧?”   白虎微微一愣,安宁也一怔。   安宁看他一眼:“你想都别想。”抬步绕到他前面。   孟晨曦也抬步,神色自若的朝前面林子深处走去。   白虎看着他们二人,再想想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往里面走了一会,安宁就停下来不走了。   孟晨曦问:“怎么不走了?”   “再往里面走,我怕有野兽。上次,我在这里遇了老狼。”   凤眸骤眯,孟晨曦往里面看去,默立一会,“没事!白虎的武功高。”   这外面早已被他的人翻了个遍,他们今天要往里面寻。   他明知也许又是一次希望落空,但是,既有消息传出,他就不想落失一丝一毫的可能。   白虎,“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别人都这么保证了,安宁也没有再停着不走的道理。她是希望这山上真有太岁,他们今天就能寻到,孟晨曦下了山就离开她家。   安宁从竹篓里拿着小锄头,沿路将自己认识的药材都挖了,当然,树上的猴头菇更不会放过。不过,她把竹篓交给了白虎,让他帮忙摘猴头菇。白虎果然武功高强,身形如燕,在林里跳来跃去的,竟比猴子还要灵活。   孟晨曦望着白虎忙碌的身影,摇摇头,“敢情我和白虎是上山来帮你的啊。”   这是一个多么痛的觉悟啊。   “互帮而已!你要不要这么小气?你接下来吃我的住我的,白虎帮忙做点事,那也是应该的。”   “什么叫吃你的住你的?我那也是应该的,你别忘了……”   “别忘了你救了我两次。”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准确的来说是三次。”   “三次?”   “如果不是白虎出手,你以为施大贵是自己劈歪的?”   安宁瞪大双眼看着他,良久,才道:“你这么一次二次的帮我,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咳咳咳……”孟晨曦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透红。   安宁瞧着他,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是真的吧?”想想他做过的事,还有他搬到自己家里,又替她们和施大贵断绝了关系,还有田地房屋,这种种联想在一起,她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也只有这个动机解释得通。   可她怎么能被一个倔傲自大的男人喜欢?   不行!   绝对不行!   “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那个心,第一,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第二,我已经定亲了;第三,我不可能用以身相许,这个方式来报恩。”   那边,砰的一声,白虎从树上掉了下去。   咝,真痛!   可白虎却是咬着唇,笑得全身颤抖。   哈哈!爷也有被人嫌弃得一无是处的时候,真是太摘笑了。   “白虎,你再笑!爷就让你笑到死。”孟晨曦一脸铁青,满脑黑线的看着安宁,“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忘吃药。”   孟晨曦在她白皙嫩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满意的听到安宁倒吸了一口冷气,学着她的口气,道:“我告诉你!你可真会白日做梦,第一,我喜欢温柔的,而你不是;第二,我喜欢丰腴一点的,而你平板得像个男人;综上,我对黄毛小丫头不感兴趣。”   “你?”安宁指着他,满脸酡红,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人真是毒舌啊,把她嫌弃成这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有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那么,咱们扯平了。”孟晨曦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又问:“你不是跟冯家取消亲事了吗?难道你有两踏两只船的习惯?”   “放你的……厥词。”安宁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你瞧见没有,这块玉佩就是我未婚夫给我的定亲信物。我不嫁冯大公子,就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婚约。”   孟晨曦扭头看去,若有所思。   安宁却以为自己成功把他唬住了,继续又道:“我告诉你,我未婚夫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当朝摄政王之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出来吓死你。”   摄政王之子是她的未婚夫?   白虎再一次傻眼了,接着又躲在树丛里偷笑。   老天啊!这事……   孟晨曦朝安宁走去,看着她高高举起的那块玉佩,然后,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沉默走人。   安宁的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她终于扳回了一局。   这一局,她胜了。   ……   顾氏起床后,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桌上有安宁留下的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有像是用黑炭写的字,简单的说了她陪孟晨曦上山。看着木板上的绢秀字体,顾氏很是奇怪。   安宁并没有上过学堂,她是何时学会写字的?   “娘,我姐呢?”安乐坐在床上揉眼睛。   “你姐和孟公子上山去了。”   “啊?”安乐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利索的穿衣下床穿鞋,“我姐怎么不叫上我呢?”   “你别急!他们应该早就去了,你今天就在家里陪娘吧。”顾氏放下木板,拿了木梳过给她梳头。安乐的头发偏黄,略枯,这都是生活不好的导致的。   安乐乖巧的坐着,“娘,你说我姐怎么就一个人和那孟公子上山了呢?”   语气中,不可忽略的担忧。   “孟公子是好人,这一点,娘可以保证。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哦。”   “梳好了,去漱口洗脸吧。”顾氏用头绳绑着头发,微笑着放下梳子。   母女二人出了屋子,宁乐拿着青菜在院子里喂鸡,顾氏则去做早饭。冷锅冷灶,显然,安宁和孟晨曦是饿着肚子上山的。她摇摇头,往灶里烧了火,再把蒸笼里安宁已做好的饼拿出来热。   她这正忙着,院子里就传来安乐惊慌的声音。   顾氏把手中的锅铲一丢,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安乐,你怎么了?”她站在厨房口,看着杨氏领着她老娘家的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前面有几人抬着施大贵,他正狼狈的坐在担架上。   那些人一个个来势汹汹的。   杨氏由两个妇人扶着,领头走在前面。   安乐怯怯的看着他们,想要跑去护住顾氏,却已被一个男子大跨几步如拎小鸡般的拎了起来。安乐被拎在半空中,手脚不停的蹬着,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氏,“娘,你快走!你们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杨氏嘴角轻抽,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顾氏,你伙同外人来谋害亲夫,占地占房还占着家产,今天我就要来讨个说法。”   “我没有!”顾氏看向施大贵,“他自己嗜赌成性,平时作恶太多,如今只是他的报应开始了而已。”   “报应?”施大贵怒瞪着顾氏,“臭娘们,如果没有老子,从你那个野杂种安宁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这些年来,我最不济,起码给了你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起码给了那野杂种一个姓。”   “我宁愿死在不知何处,也不愿和你这种人搅在一起。”   顾氏挺直了腰身,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施大贵恨恨的磨牙,“各位舅父,表哥表弟们,今天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和我娘主持公道。这娘们把我的银子都敛了起来,还伙同外人把我打残,现在边这个家和田地都成了她顾氏的。昨日更甚,还打了我娘。今天我们要把这里拆了,找出来的银子,我愿意与各位舅父,表哥表弟们分了。咱们施家和杨家不是好欺负的,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那些人听施大贵这么一说,都心动了。   的确,也有面子问题。   “娘,快走!”安乐伸手用力去挠那人的脸,一下子就把脸皮给抓破了。那人吃痛,怒吼一声,狠狠的把安乐甩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   “安乐——”顾氏惨叫一声,挺着肚子跑了过去。   施大贵大喝一声,“拦下那臭娘们,今天非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立刻就有人架住了顾氏,顾氏看着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安乐,泪流满面,冲着施大贵骂道:“施大贵,你还是不是人啊?都说虎毒不食子,安乐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   “哼,女儿,不过就是吃里爬外的赔钱货,我不稀罕。”   “你?”顾氏看向院门外围观的人,“各位,求你们帮我看看安乐的伤势吧,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众人面露不忍,可看到杨氏娘家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他们又都缄默下来,不敢进去。   顾氏突感绝望,用力的挣扎,“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的女儿。”   那两人越攥越紧,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挣扎不开。   “啊……。你这个臭娘们,欠收拾。”顾氏一脚踢向一人的胯下,同时弯腰,张嘴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两人没有料想到她竟如此泼辣,痛得嗷嗷直叫。   两人不约的往顾氏招呼过去,一个踢,一个推。   顾氏本就身怀六甲,身子极不方便,这一下她是避无可避,肚子上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身子也不由的向前踉跄,肚子朝下,扑倒在地上。   啊……   外面围观的人吓了一大跳,齐齐尖叫。   这是要出人命啊。   那两人也是一愣,从刚刚的气愤中找回理智。他们想伸手去扶顾氏,施大贵却是在一旁凉凉的道:“别管她的死活,快去屋里找银子。这娘们存了不少的银子,你们别地上都不要放过,好好的翻找,一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顾氏痛得直抽搐,身子弯曲如虾米,她清晰的感觉到腿根热流汹涌而下,肚子也如刀搅般痛起来。   离得较近的人看着顾氏的裙摆被血染红,狠狠的抽气着。   “顾氏怕是要早产了。”   “瞧,血都流了。”   “这个人啊,真是……”那人话还没说完,施大贵就一记冷光扫了过去,那人赶紧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孙婆婆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让一下,让一下。”她挤到施家院门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顾氏和安乐,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然后,不作细想的冲了进去。   “小禅,安乐,你们这是怎么了?”   顾氏攥紧了拳头,已痛得满脸是汗。她微微抬头,目带企求的看向孙婆婆,“大婶子,帮我……救救安乐!”   孙婆婆看着她的裤摆,一边往安乐跑去,一边冲着外面的人喊道:“你们见死不救,良心能安吗?这可是三条人命啊。”   众人面露赧色。   有人已挪步,想要进来。   施大贵大喝一声,“谁进来?我灭了他全家。”   众人又停下了脚步,神情纠结。   “我让你灭全家。”严老爷子领着他们的几个儿子,儿媳,孙儿,孙女,一脸沉凝的走了进来,“你们快去救人,老二,请找大夫和稳婆来。”   “里正,我敬你,你就是里正,可若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施大贵咬牙切齿,眼光发狠,像极了一只走到了穷途末路的疯狗,逮谁就咬谁。   严老爷子冷笑一声,重重的跺了几下手中的扁担,“那也得你有那条狗命才成。”   今天他就打死这个疯狗。   真正灭绝人性的狗东西,实在是让人憎恨。   外面的人见里正一家都带头了,也没什么顾忌了,一个个都顺手抄了家伙冲了进来。   两对人马就在院子里对恃起来。   屋里,杨氏带着人把顾氏埋在地里的银子挖了出来,看到那些银子,那些人眼睛都亮了。可真是不少啊,银子,银票,足有几百两。杨氏探首看着外面的动静,连忙把银子和银票塞进自己的袖中,“不要声张,咱们先离开,我少不了大家的。”   “里正,我们正在处理家务事。顾氏这个狠毒的女人,伙同外人害了我家大贵,又占了房田地,昨天里正也是有瞧见的,她还让人打了我。这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儿媳妇啊。我娘家人听了,气不过,这不就过来讨个说法。”   杨氏恶人先告状,说得头头是道。   严老爷子看着厚颜无耻的杨氏,摇摇头,“你啊,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老来糊涂,你这是打寻不痛快啊。人家顾氏成日在家里,这是大伙都看得见的,她怎么就伙同外人来害你们?”   “她是没出去,可她不是还有一个到处勾三搭四的安宁吗?”杨氏怪里怪气的道。 015章 逗比式的相处   顾氏被几人扶了起来,一身是血,可她却咬牙忍着,“严嫂子,我家安乐怎么样了?”   李氏抱起安乐,另外一个妇人用手绢摁着安乐的脑袋上不停冒血的伤口,“顾妹子,咱们先进屋,安乐由我们照顾着,你放心!现在你……”她担忧的看着顾氏血染的裙摆。   “有劳大家的,大家的大恩大德,我记住了。”顾氏颔首。   她的脚下已被血染红。   扶着她的妇人,劝道:“先进屋吧,你肚子里的孩子,他耽搁不起。”   顾氏点头,抬眸阴恻恻的看向杨氏和施大贵,“白纸黑字,你施大贵不仅变卖田地,还把我们娘儿几个都卖了。若不是我失散的远房亲戚找了上来,我想我们娘几个也不知会被卖去何处?你们如今恶人先告状,不顾骨肉之亲,我想我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你们且等着,这事不替就这么算了。”   肚子搅痛着,她闷哼了一声,两眼一翻,再也支撑不住了。   “大妹子。”   几人慌了,连忙架着顾氏进屋里。   严老爷子朝人群喝道:“把这些上门闹事的,全部押到牛棚去。”   杨氏娘家那些人一听,立刻就慌了,急急的看向杨氏。   杨氏,“里正,这事怎么能这样处置?我们有什么错,错都在顾氏和安宁。难道你还要我们挨打也不吭声,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吞吗?”   严老爷子闻言,面色骤冷,“好一张利嘴,我怎么今天才知道你的厉害。你刚刚口口声声说你们挨打了,那我问大家,刚刚可有人看到顾氏打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齐声应道:“里正,我们没有看到顾氏打人,只看到这两个人打了顾氏,那一个人打了小安乐。至于施大贵,我们听说了,他是因为欠了镇上赌坊的钱,所以才被赌坊的人废了手脚。”   严老爷子点点头,看向杨氏,“你可听清楚了。难道大家都眼瞎了,还是都耳聋了?只有你说的才是真的。来人啊,把这些人绑起来。”   “是,里正。”   “放开!不要碰我。”   “滚开!小心我的拳头。”   一时之间,院子里乱哄哄的,杨氏的脚不方便,并未成功的趁乱离开。   不一会儿,杨氏母子,连同她带来的那些人全都被五花大绑,押到了附近的牛棚里。   施家那里传来顾氏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让闻者心颤。   “有没有看到我家老二把稳婆找回来了?”严老爷子,问道。   “没看到。”大伙的注意力都在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去注意稳婆和大夫的事情。严老爷子看向人群中的妇人,“你们都是生养过的,你们前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是,里正。”   不少人跑回施家,也有不少人围住了牛棚,对着绑着那里的人指指点点。   山上,安宁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突觉胸口闷闷的,她面色苍白,捂着胸口靠着树干慢慢的滑了下去。孟晨曦手里拿着木棍,一直在翻找太岁的踪影,见安宁许久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去,不由一怔。   快步冲了过去,倨傲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了?”   安宁淡淡的应道:“我想,死不了。”   闻言,孟晨曦如墨的眉毛挑了挑,凤眸微眯,蹲下身子手搭上她的手腕。不一会儿,他疑惑的松开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除了你休质偏寒,导致月事迟迟未来。”   月事?   安宁的脸唰的一下酡红一片,火烧火燎。   这个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他一个大男人当着一个大姑娘谈论月事真的合适吗?   “我就事论事。”孟晨曦瞟了她一眼,眸底隐隐有笑意,“哪个姑娘没月事?你有必定脸红成这样吗?”   “谁脸红了?”安宁瞪了他一眼,“我是热的。”   “哦。”孟晨曦如变会戏法一般,眨眼间就取出一把折扇,不徐不缓的朝安宁身上扇风。   安宁缩了缩脖子,扭头瞪去,“你干什么?”   “你热,我帮你扇风啊。”孟晨曦笑眯眯的看着她,手也不曾停着。看见安宁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冷颤,他恍然大悟的道:“你难道说假话了,刚刚脸红是因为害羞了?”   靠,这个男人,不欺负她会死吗?   一个上午了,他那张毒舌就没饶过她。   仿佛这么欺负她是一种乐趣。   变态!   明眸轻转,眸光如秋水般漾开,安宁莞尔一笑,“这么着急的献殷勤,你不是真对我有那个吧?”   挑眉弄眼间,欣慰的看着孟晨曦脸上的表情龟裂。   他皱眉,闷声道:“你有妄想症。”   “哈哈哈……”安宁仰天大笑。   不远处,白虎朝这边看了过来,嘴角轻抽。   “没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模样。”   “姑娘家该有什么模样?”安宁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不等孟晨曦回答,又自顾自的道:“三寸金莲,大门不出,小门不迈,还是终日在绣楼舞针弄线?又或者始终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孟晨曦眯眼,眉头轻蹙。脑海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安宁,却让他涌出浓浓的反感。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仍旧一脸冷眉冷眼,非常自大的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变成那样。”   “看来你还没有心瞎,眼也瞎。”安宁作势起身,痛呼一声,又捂着胸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心!”孟晨曦手疾眼快的拦腰搂住她下滑的身子,眸中溢出担忧,“你没事吧?”   “胸口闷痛。”安宁抚着胸口,自嘲,“没有大小姐的命,偏生像那林黛玉似的。”   “你以前会不会这样?”   “不知道。”安宁如实回答。   她的确不知道,因为,她没有前主的半点记忆。   “白虎。”孟晨曦心下一惊,扬声喊道。   声落,人已站在他们的面前,“爷,有何事吩咐?”   “咱们留在村里的人,可是全派出去了?”   “是的。”白虎抬眼看了孟晨曦一眼,继续解释,“属下让他们去镇上把爷用惯的东西全搬过来,有一部分人上山伐木,属下让他们建木屋。施家那茅草屋,爷住着,委屈了。”   孟晨曦面色骤冷,拉着安宁就往林子外走去。   “咱们快下山。”   安宁抚着胸口,被他半拖着离开,脚步渐乱,有些跟不上了。   白虎把竹篓收拾一下,提着就急急的追了上去。   他在孟晨曦身边十多年了,无需语言,他便能从孟晨曦的神色中察觉出一些事态。   许是顾氏她们出事了。   “可不可以慢一点?”安宁喘着气。   孟晨曦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不满,似乎在嫌弃她是累赘。   但,脚步却还是放缓了一些。   安宁从他刚刚的话中,也察觉了一些不对劲,一边走,一边问:“可是我家里出事了?”   “可能!”   孟晨曦想起自己小时侯每月毒发时,他爹尽管不在一个地方,也会心悸痛复发,父子二人各自一方,却承受着相同的痛楚。这个世上,就算灵魂变了,但血缘和感情是不会变的。   他太有经验了。   “什么?”安宁心下一惊,脚步渐快。   孟晨曦眼角余光看到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心中有个地方不由的放软,语气也放缓了,“你别太担心!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安宁想到虎视眈眈的杨氏和赖氏,并没有因他的宽慰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我虽不愿相信,但我想是真的出事了。”   孟晨曦对着林里喊了一声,“白虎,你先赶回去。”   “是,爷。”声落,一抹白影从他们眼前消失。   “我们也快走,有白虎先赶回去,你不必太担心。”孟晨曦不知不觉的放软了语气。安宁微怔,有点感激,但很快就被对顾氏和安乐的担忧而冲走。   两人慌慌张张的赶回施家。   安宁一看自家门口围了人,心就咯噔一下,脚步如飞,反把孟晨曦甩到了后面。   “让让,让让。”安宁挤了进去,入眼的竟是院子里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她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喉咙眼上,冲到严老爷子面前,“里正,我娘出什么事了?”   严老爷子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表情灰败,“杨氏和施大贵带人来闹事,你娘早产了,稳婆已请回来了。安乐她……”   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早产了。   “娘,安乐。”   人影一闪,安宁已冲进了屋里。   李氏听到声响,急急的把安宁拦在门外,“安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要进来。你娘在生孩子,你进来不方便。”   “婶子,没有什么不方便,兴许我还能帮忙。”   李氏皱眉,“你能帮什么忙?听话。要不,你去隔壁屋里守着安乐,她受伤,人还没有醒过来呢。”   安乐受伤了?   安宁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就离开半天,怎么家里就出这样的事了?   “婶子,我娘就麻烦你了,我去看看安乐。”   “嗯,去吧。”这时,屋里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李氏急急的撂开门帘进屋,安宁却是站着动不了了,她的脚仿佛被灌了千斤铅。   “啊……”顾氏的惨叫声在她耳一再响起,安宁撂开门帘冲了进去。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内,七八个妇人手忙脚乱的走来走去,手上,身上,基本上都沾有血渍。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看着那成了血人儿的顾氏,她环抱着双臂,轻轻颤抖。   血人。   真的就是一个血人。   顾氏一头一脸都是汗,头发都已披散开,汗把头发粘在她的脸颊上,显得苍白如纸。她像是感应到了安宁,本是涣散的眼瞳,骤然发亮,伸出枯瘦的手,嘴唇翕翕,“安宁……”   李氏顺着顾氏的目光看去,看到安宁时,不由一怔,然后快步过来,“安宁,你不能在这里,你先出去。”   安宁摇摇头,“不!我要这里,我要陪着我娘。”说着,她冲了过去,握紧了顾氏悬在半空中的手,“娘,你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   顾氏虚弱的点点头,“没……没事的!别担心!”   “嗯。”安宁用力点头,滚烫的泪水甩到了顾氏的脸上,和她的汗水融在一起。   “别……啊……”哭字还没有说出来,顾氏又痛得尖叫一声。   床尾那头,中年稳婆举着油灯检查了一下,面色骤变,惊呼,“脚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安宁听着,心头大震。   她知道,婴儿脚先出,那就意味着难产。在现代有剖腥产,可保母子平安,但在这落后的古代,难产常常就是一尸两命。   李氏也傻眼了,急急的问那稳婆,“六姑,你快想想办法啊。”   稳婆急出了汗,“我也没有把握啊。她这是早产,又大出血,现在还难产,我接生了大半辈子,这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她心里没有底,这一个弄不好,接生就变成接丧了。   “啊……”   顾氏的凄厉的尖叫声把众人拉回到现实中。   安宁握紧了她的手,一句一句的重复,“娘,你要坚持住,娘,你一定要坚持住……”   顾氏的嘴唇都咬破了,安宁连忙拿过一旁折好的棉布,想要让顾氏咬着。顾氏摇摇头,拼尽全力忍着痛,直直的深深的看着安宁,仿佛这就是最后一眼一般。   那眼神中充满的依恋和不舍,以及不放心。   安宁心里发悚。   眼泪簌簌而下,不停的摇头,“娘,坚持住!一定要,安宁和安乐不能没有娘!”   “安宁,照顾好妹妹。”顾氏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但安宁却听得一清二楚。这种遗言式的话,她不想听,剧烈的摇头,“娘,我照顾不好,我代替不了你,你要自己给她母爱,你要看着她长大。”   顾氏无比依恋的看着安宁,心里默默的道:“安宁,娘舍不得你!娘想看到你成亲时的样子,娘想看到你过上好日子。安宁,对不起!”   “不!娘……”   屋里传来安宁的悲伤欲绝的哭声,孟晨曦眉头紧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紧紧的攥着他的心脏。他抬步,快速走向顾氏的房间。外面的人愣住了,直到那一抹浅蓝消失在门帘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冲进产妇的屋里去了?   里面的人本来就被顾氏的不省人事吓得六神无主,突见孟晨曦进来,她们更是不客气的尖叫一声。   孟晨曦紧绷着脸,看了不看她们一眼,绕到床尾查看了一下,就冷声吩咐安宁,“你到隔壁屋里,快把我的医药箱背过来。”   安宁愣愣的看向他。   “还不快去?不想你娘活了吗?”孟晨曦冷斥一声,安宁立刻回神,拔腿就跑,没一会,她就抱着医药箱冲了进来。“给!医药箱,需要无帮忙?”   孟晨曦瞍了她一眼,“打开药箱,把布包里的东西取出来消毒,别说你不会。”   安宁没吭声,连忙按他说的办,只是当她打开布包时,里面那一套泛着银光的手术工具,着着实实的把她怔住了。   这手术刀,她很熟悉,因为,在学校每周都有解剖课程。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套工具?   “发呆,人就能救下来了吗?”孟晨曦头也不回,语气却是不悦,“磨磨蹭蹭的。”   安宁立刻动手把工具消毒了,在这里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点了油灯,在火上烧一下。   孟晨曦走来过,拿走银针包,又返回床前。   他看着一旁围着的妇人,冷冰冰的道:“留两个人下来帮忙,其他人出去。”   妇人们看向李氏,李氏看向安宁,安宁头也不抬,“谢谢大家的帮忙,大家先出去吧。”   她相信孟晨曦,就只因眼前这一套手术工具。   李氏和孙婆婆留了下来,稳婆也没让她出去。   床那边,孟晨曦问道:“好了吗?怎么这么笨?”   “好了。”安宁端着工具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再与他呛声。   李氏和孙婆婆一直站在床边,偶尔帮忙递递东西,孟晨曦让李氏放下帐子,只有他和安宁在里头。任何手术都需要安静,过程中必须集中精力,不能有任何分散。   安宁不敢开口,偶尔他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他说要什么,她就递什么给他。   “汗水。”   孟晨曦转过身去,安宁立刻用手绢给他拭汗,两人连眼神都没有对视一下。   安宁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的孟晨曦,见他手法精湛,她真的怀疑他的来处了。   “不要分神!”   呃?又被他发现了。   他抱出了一个满身是血和乌绿胎渍的孩子,那孩子没有一点动静,全身发紫。孟晨曦把提了起来,清脆的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仍旧没有动静。   孟晨曦面色凝重,检查了一番,又用施针抢救。   安宁静静的看着。   “抱走吧!”孟晨曦从床头拿过一块布,把孩子一包,塞进了她的怀里,“施大贵坏事做多了,该他断子绝孙。”   冷清清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   安宁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帐外,李氏和孙婆婆听了,面面相觑,已经猜到结果了。   “把孩子给她们,你帮忙。”孟晨曦下令。   安宁回神,连忙把已经救不回的孩子交给了李氏,然后急急返回帐内,帮忙把顾氏的伤口缝了。   “好了!叫稳婆进来给伯母清一下。”孟晨曦出了帐子,孙婆婆立刻招呼他,“公子,这里有热水洗手。”   孟晨曦沉默的走了过去,洗净了手,出了屋子。   顾氏服了麻沸药,一时半会醒不来。   安宁帮着稳婆给她擦拭了身子,外面也已收拾妥当。   “安宁,这可怎么办啊?”李氏端着水让安宁净手后,终是忍不住的问。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她担心顾氏会受不了。   安宁拿过一旁的棉布,擦手,转身到床头的一个小柜子里把顾氏准备的小孩衣服抱了过来,“婶子,这些是给孩子的,如今孩子不在了,也不必留着了。你帮忙找人把孩子埋了吧。这些事情,我不太懂,风俗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就麻烦婶子了。”   李氏接过衣服,点头,“好,交给我,你放心!”   说完,她匆匆出去了。   严老爷子见她出来,忙问:“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大人保住了,小的是个儿子,没了。”   眉头紧蹙,严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施大贵的报应。”   众人听着,无不嘘唏。   李氏轻叹了一声,“爹,夜里找人把孩子送山上去吧。我这就进去把孩子的衣服整理一下,这施家乱成一团,今天我就在这里帮忙了。家里让小茶忙一下,不知爹的意思如何?”   “行!你在这里照顾着,家里不用你操心。”   “嗯,爹,那我先进去。”   “去吧。”严老爷子挥挥手。   安宁背着医药箱出来,顾氏不会那么快醒,又有孙婆婆和李氏照顾着,她也是放心的。现在她要去看看安乐,也不知她伤成什么样子。   隔壁屋里,孟晨曦端坐在床前,床上的安乐头上包着纱布,面色苍白,正安静的睡着。   “桌上有几根人参,你拿去,过几天给你滋补一下身子。这两天给你娘熬点粥,不能油腻的东西。还有那些膏药,你也拿去,可以让伤口愈合得更好。这药是镇痛的,这药消炎的,你娘醒后,给她服下。”   孟晨曦自她进屋就指着桌上的一堆东西,不停的道。   “谢谢!”   安宁看着他,明眸中溢出如月光下的湖面上熠熠的光。   “少必,你记住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便可。”孟晨曦抬眸睨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他带来的医书。   安宁这才发现,这屋里的摆设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炕床不见了,由檀木雕花大床取代,三脚破方桌也变成了檀木圆桌,靠墙的地方还摆了书架,书案,案台上的香炉里香烟袅袅。   他的书很多,一沓一沓的摆放站案台边。   全是医书吗?   他到底是谁?   安宁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的把安宁脸上的散发捋到耳后,“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   “你的医术怎么会这么厉害?”   “当然靠学。”   “你怎么会有那么一套手术工具?”   “我娘送的。”   他娘?   安宁怔了怔,又问:“你的医术是你娘教的?”她只能这么解释,或许,她娘是一个由现代过来的医生。   “我饿了。”孟晨曦翻了一页书。   饿了?   他可真行!说着正事,他也能偏题这么厉害。   “我这就去做。”安宁想想,他们只在山上吃了干粮,这么久了,的确是饿了。   “我不吃虾,我想吃打卤面。”   他不吃虾?   安宁回想昨晚吃饭时的情况,他好像真的没有往那一盘虾中下筷子。   “我不会做打卤面。”   “那就饺子,猪肉韭菜馅的。”   安宁深吸了口气,“好!”   这位爷真是不好照顾。   “等等!”   “啊?什么事?”安宁站在门口,转身看向他。   孟晨曦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抬眼看了过来,“待会白虎会陪同知县大人过来,你想怎么处置那些人,你跟知县说就好。还有,不要让那知县进来找我,我不想被打扰。”   知县大人?他让她别放知县进来打扰他?   安宁愣住了。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么大牌?   好想问,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说的。   这人,她大概有些了解了。   “好!我知道了,安乐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安宁转身出了屋子,看见严老爷子他们还站在院子里,她信步走了过去,“里正,你坐下吧。”   “不了,我就等你出来,跟你说几句话就回去了。”严老爷子摆摆手,“杨氏带了她娘家的人来闹事,乡亲们都抱着被施大贵报复的危险出手相助。我没有挟恩持报的意思,但是,大伙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若能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我想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里正,这事我想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严老爷子点点头,一脸欣慰,“丫头啊,那些人都绑在牛棚里,你想要怎么处置呢?送官吗?”   “不用送了,等一下知县大人就到了。”   “知县大人?”   严老爷子惊讶极了,他还没见过知县呢,村里刚发生这点事,知县大人怎么就知道了?还要亲自过来处理。   安宁扭头看了孟晨曦房里一眼,“他说的。”   双眼微眯,严老爷子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似是问安宁,又似是自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也想知道。”安宁抽回目光,看向里里外外的众人,深深一揖,“谢谢大家!大家的恩情,我不会忘记。请大家放心,这事一定不会连累大家。”   大伙面面相觑。   严老大爷子就大声喊道:“你们都放心!知县大人过一会就到,施大贵和杨氏这些人,知县大人一定会有定夺。现在都先回家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再转告大家。”   知县大人?   人群中炸开了锅。   他们这些人还没谁见过知县。   想想安宁家出点事,居然还惊动知县,他们皆是满腹疑惑。   “安宁,进来!”屋里传来孟晨曦的声音。   “欸,来了。”安宁转身又进了屋,看着床前的孟晨曦,问道:“怎么了?有事?”   “饿了!”   “我不说了,马上去做吗?”   “可你在外面浪费时间,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饿了,就会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倨傲的看了过去,眸光没有一丝温度。   安宁心想,你这是变态啊,得治。   可她怕死,所以不敢说。   “我这就去,立刻,马上,很快就好。”   “还站着做什么?”   “哦。”安宁回神,立刻出去,直接钻进厨房。   孟晨曦勾唇笑了笑,唬唬这丫头,倒也挺好玩的。   孙婆婆来到厨房,见安宁在和面,便问:“安宁,你这是要做馒头?”   “不是,包饺子。”安宁这才想起孟晨曦说的猪肉韭菜馅,连忙问:“婆婆,你家有韭菜吗?”   “有一点。你要包韭菜馅的?”   “嗯,那个爷要吃。”   安宁有些小报怨,好好的吃什么饺子,麻烦得很。   孙婆婆提了菜蓝子,“我这就去割点过来,你先忙着,呆会婆婆和你一起包。”   “欸,好!谢谢婆婆。”   孙婆婆割了韭菜回来后,安宁已经剁好了肉馅,她把韭菜切了,连同盆里的肉放在一起,又朝里面打了个鸡蛋,放了调味料,然后开始搅拌。孙婆婆在一旁擀饺子皮,两人各自忙着。   安宁想到打卤面,便问:“婆婆,你会做打卤面吗?”   “会!怎么又是那位公子要吃?”   安宁点头。   现在连孙婆婆和李氏都察觉到孟晨曦就是一个自大倨傲的主了。   孙婆婆一边擀,一边道:“瞧他一定出身不凡,却喜欢吃饺子和打卤面,这挺难得的。”   孙婆婆的话,让安宁大吃一惊,这评价高了一点。   “我看他狂傲自大,这才是难得,我第一回见到这样的人。”   “呵呵!”孙婆婆笑了笑,“外冷内热,没啥不好的。”   外冷内热?   为什么她只感觉到了外冷内冷,浑身就像是一个大冰棒。   “不相信婆婆的话?”   “不是不相信婆婆,我是不相信他是那种人。”安宁把馅搅好了,往锅里添了水,又去灶膛前,把火烧上。洗净手,擦干,开始包饺子,两人一来一往的聊了起来。   “安宁,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直接交由知县去处理。”   “那施大贵真是死不悔改。”孙婆婆长叹了一口气。   “恶人有天收,如今是他的报应来了。”安宁利索的包着饺子,见锅里的水开了,她就把包好的饺子放了进去。先煮一碗,让那位爷填填肚子先,省得他饿坏了,把大伙都冻成冰块。   “婆婆,我先送过去,待会就回来。”安宁一手端着一盘饺子,一手端着事先调好的蘸料。   “去吧,剩下的我来包。”   安宁来到屋里,孟晨曦民已在洗手,他用干布擦了下手,转身不悦的看着安宁,“真是慢!乌龟族的吗?”   “来,先填填肚子,不够我再煮。”安宁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把东西放下,就去床前看安乐,“安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不知道。”   孟晨曦坐了下来,夹了饺子蘸了蘸,慢慢品尝。   安宁用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嘴角轻勾。   “再来一盘。”   没一会儿,孟晨曦就放下筷子,一脸不满足。   “行!等着啊。”安宁过去,收了盘子就离开。   孙婆婆见她拿着空盘子回来,笑问:“全吃完了?”   “再来一盘。”安宁走过去,往锅子下饺子,“可真是能吃啊,足足二十个饺子,他居然还要再来一盘。”   他是猪啊。   “呵呵!饭量好,身体就好!真是不错。”孙婆婆把最后几个饺子包完了,笑眯眯的道。   又是不错?   安宁噘噘嘴,“又不是猪,让它多吃点好长膘。”   “噗。”孙婆婆忍俊不止,噗嗤一声笑了。   这丫头好像跟那公子很不对盘。   “我看他的医术真是好,这年纪轻轻的,实属难得。”   安宁一怔,这才忆起了孟晨曦在她眼中唯一的长处,“他的医术,的确是好。”   “听说,我朝有一个妙手神医,也是年纪轻轻,医术不凡。就是阎王已点名的人,他也能从阎王手中夺回。”孙婆婆想了想,“不知这位公子与妙手神医,谁更厉害一点?”   妙手神医?   安宁想起来了,据凡伯说,那神医还是他的东家啊。   那天凡伯说了不少,还说神医姓孟。   “婆婆,那人姓什么,你知道吗?”   孙婆婆疑惑的看向她,“他是你娘的远房亲戚,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安宁窘迫的摇摇头,“我没问我娘。”   “他姓孟。你娘是这么说的。”   姓孟?   靠!他不会就是妙手神医吧?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   妙手神医可是她心底认定的偶像,如果真是他,那可真是大打折扣。   “饺子好了,你怎么不捞起来?”孙婆婆见安宁愣着,连忙上前去帮忙。   安宁回神,“我来,我来就好。”   心思复杂的端着饺子进了屋,孟晨曦定定的看着她,“时间煮久了,一定没那么好吃了。”   “可以选择不吃。”安宁呛了他一句。   这人连煮饺子的时间都精准的计算过吗?   怪人一个。   “端过来。”孟晨曦拿起刚刚用过的筷子,在安宁放下盘子后,就动筷,一口一个,吃得那个欢啊。   安宁站在一旁,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吃,可他似乎没什么感觉,仍旧吃他自己的。不一会儿,一盘饺子又被扫光,他满意的放下筷子,“下回不要煮这么久,面皮都没劲道了。”   “那你还吃这么多?”   “饿啊!谁饿了还不吃,那就是傻。”孟晨曦起身,去漱口,回头见安宁还站在桌边,他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有事?”   “你姓孟?”   “你现在才知道?”   “姓孟,医术又好,你就是妙手神医?”   “不知道。”孟晨曦信步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又返了回来,嘀咕,“这个白虎,怎么到这样还不回来?”   安宁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究竟是还是不是?”   这主的身材,说好听了是娇小,好难听了,那就是严重营养不良。十七岁了,这年纪这地方的姑娘大多都出嫁了,为人母也不稀奇。可这主却连癸水都还没有来过,胸部也甚比飞机场,真是令人忧心。   等等,怎么想到这里来了?   安宁回神,孟晨曦已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抽了一本医书。   “自己想。”   自己想?这算什么答案。   这人太小气了。   惜字如金。   “我?”   “人来了,还不出去迎迎?”孟晨曦打断了她的话,果然,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白虎匆匆进来,见安宁也在,微怔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的走到孟晨曦面前,“爷,知县来了。”   “还不出去?”孟晨曦看向安宁。   安宁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爷,你和安宁姑娘这是?”   “你也去,这里不用人,别让知县进来烦我。”孟晨曦不喜那个爱拍马屁的知县,缠得人心烦,瞧着就有气。也不知皇兄是怎么择官的,这么一个圆滑的人,他是真的看不惯。   白虎拱手,“是。”   安宁看着院子里那个身穿官服,身后有六个官差的中年男子,心想,他应该是知县了。   严老爷子有些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感觉,愣愣的看着卜知县,见安宁出来了,这才和安宁一同上前去行礼,“草民(民女)见过大人。”   卜知县抬手,目光四处扫看,淡淡的问道:“谁是安宁?”   “民女便是。”   卜知县低头看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疑惑,“你就是?”   这么一个干瘪的小村姑,世子爷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大人,请坐。”安宁落落大方的点头,伸手做了个请势,引知县到院子里的木桩桌前坐下,她熟悉的沏了茶,端到知县面前,“大人,请喝茶!”   白虎出来,上前,“卜大人,爷说困了,事情就麻烦大人了。”   卜大人听着,激动了一下,眸中似乎又有失望,“白公子,爷困了,就让他休息吧。麻烦你回爷,下官一定会处理好这事,保证不会让他失望。”   白虎点点头。   严老爷子和安宁相视一眼,两人皆是疑惑。   知县的这个态度,更让他们明白,孟晨曦的身份不简单。   “来人啊,把那些人押进来。”卜大人端起茶,轻啜了一口,然后板起脸,一字一顿的下令,威风凛凛。   “是,大人。”   官差拱手,严老爷子就走了过去,“几位官爷,请随老夫来。”   “放开我!”施大贵让官差拎着进来,其他人则是被官差和村民推搡着进来的。一下子,院子里又人满为患,大家都好奇,都想要看看知县是怎么审理此案的?   砰的一声,施大贵被官差丢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正好扑在了安宁脚下。   他艰难的抬头,恨恨的瞪着安宁,“臭丫头,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手段,我可是小瞧你了。”   “手段,我没有!”安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论手段,谁能比你狠,比你绝,比你多?忘记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你盼了多年的儿子,终于有了。”   “儿子?”施大贵脸上掠过狂喜,“你娘生了儿子?” 016章 人渣的下场   “是的,儿子。不过,你做坏事太多了,你自己把孩子作没了。”   “不,不可能!”施大贵刚刚还惊喜的脸,此刻已经灰败,“你骗我!你们在骗我,你们要抢我的儿子。不!把我儿子还给我,我不会让你们抢走我儿子的。”   施大贵想要伸手去抓安宁的脚,可惜,他的手脚筋脉尽断,这么一个小动作,他也做不到。   安宁冷冷的勾唇,“我没有抢,而他,的确是没了。”   “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你等着,我抱来给你看。”安宁转身进了屋,把早已冰冷僵硬的孩子抱了出来,放在施大贵面前,“瞧瞧,这眉眼还跟你有几分相似,可惜啊,你这么迫不得已的,如果让他在我娘肚子里多呆些日子,不就好了吗?你非要作,非要死不悔改。怪谁呢?怪我吗?难道这个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想到这个人渣曾企图对前主做的事,安宁真的一点都不可怜他。   眼前这处境,全是他活该。   施大贵看着眼前了无生息的孩子,面如土色,却仍抱着一丝希望,“他不是儿子,不是的,你骗我。”   他好赌成性,却真心的想要一个儿子,虽然他改不了,也给不了孩子一份好的生活,但是,作为男人,他是不希望自己断子绝孙的。   一旁,杨氏爬了过来。   “儿啊,你别上她的当,那顾氏生不出儿子来,骗你的,一定是骗你的。”说着,她颤抖着手把包着孩子的布打开,却在下一秒僵住了身子。是个带把的,的确是个儿子,可也的确没了生息。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施大贵看到孩子光溜溜的身子后,目光定在了某个点上,如被雷劈中,傻在了那里。   安宁弯腰把孩子抱走了。   “啊……”施大贵嗷了一声,咚咚咚的用头撞地。   他的儿子,没了!   他的儿子,盼了十多年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他悔得连眼泪都哭不出一滴。   卜知县大喝一声,“你们擅闯民宅,动手伤人,致人早产,受重伤,可知罪?”   杨氏娘家的那些人一听,纷纷磕头,“大人,我们并未想要伤人,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对啊!她说在家受了儿媳妇的虐待,又说儿媳妇伙同外人占了老二家的家产,所以,我们这些娘家人就上门来讨个说法。那女人她是自己挣扎,自己摔跤的。”   “对,还有那孩子,也是自己挣扎,掉下来的。”   牛角村的人听了,一个个都愤怒了。   “大人,他们说谎,顾氏是他们推的,孩子是施大贵让他们摔的。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啊,可施大贵却让他们把孩子拎起来,再狠狠的摔下去。那孩子可怜啊,像是一块破布一般,被他们扔了下去。脑袋上,当时就破了一个血窟窿。”   “大人,那杨氏也不是人,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一直虐待顾氏母女三人。她见顾氏把日子过好了,她就心生贪念。前些天,冯府上门提亲,她一直从中作乱,人家不愿意,她非要促成。”   “大人,我们可以作证。杨氏和施大贵从未善待过这家中的母女三人。”   “大人,他一天一骂,三天一打,这事我们可以作证。”   卜知县用力一拍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声音,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垂眼看向这木桩组成的桌子,皱眉,一旁白虎却轻轻的道:“这桌子是爷亲自弄的,他可是喜欢了。”   脸上的不悦,立刻散了。   卜知县微眯起双眼,目光冷咧的看向施大贵和杨氏,“他们说的,你们可有异议?”   “大人,冤枉啊。”杨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施大贵犹如未觉的撞着脑袋,地上已有血渍。   “把他按住,不准再磕了。”卜知县下令,然后看了杨氏一眼,最后却把目光定在那些杨家人身上,“你们身为娘家人,不问青红皂白说上门下手,你们这是目无法纪。”   “大人,我们不敢了。我们是被她给骗了。”   “是啊,大人,她说顾氏占了田地,占了家产,还说顾氏有很多银子,说是找到了也分我们一点。我们是不该贪心啊。”   “对啊,大人,她在屋里找了银子,现在就在她身上呢。”   杨氏一怔,傻眼的看着那些迫不及待就将她卖了的娘家人。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你闭嘴,我们被你害惨了。”   杨氏气得浑身发抖。   人群中,施大贵带着一双儿女旁听,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恨不得地上有一个缝,可以让他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丢人啊。   这样的亲娘,这样的兄弟。   “来人啊,搜杨氏的身。”卜知县下令。   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愿意去搜身。   卜知县冷眼扫去,几个官差怔了一下,几人默契的推了一个人出去,那人避无可避,见躲避不了,便忍着上前去搜身。   “大人,这些是从她身上搜下来的。”   官差捧着两个钱袋,放在了卜知县面前的桌上。   卜知县拉开钱袋,从里面倒出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张银票。   围观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顾氏何时有这么多银子的?   太让人意外了。   严老爷子心知这些银子的来处,脸上淡淡的。他现在想的是大家想不到的,他想着该如何说服安宁,让她带着全村的人一起过上好日子,这也不枉他当了十多年的里正。   “杨氏,这是什么?你可还话可说?”   杨氏抬眼看去,“回大人的话,这是民妇这大半辈子存的棺材本。”   “你还要嘴硬?”   开弓没有回头箭,杨氏不会轻易承认这不是自己的银子,“回大人的话,这些的确是民妇所有。前些日子,民妇的二儿子为了哄顾氏,从我那里偷取过来的,民妇现在只是要取回属于自己的银子。”   众人愣了愣,却是没人相信。   杨氏就是一辈子也存不了这些银子,蒙谁呢。   施大富拉着一双儿女,“走吧!别看了,丢人现眼。”   “爹,你不救祖母吗?”施凤竹站着不动。   “爹没用,救不了你祖母。她现在这样子,谁也救不了她。”施大富长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想救,可他知道,救不了。   施凤竹拉住了她,“爹,她是我祖母,你的亲娘,咱们就算救不了她,可也得等有了结果再走。”   施大贵默然而立,垂首,再也没提要离开了。   是啊,再丢人现眼,那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那就等等结果吧。   “哼,你的?你那可知这里面有多少银子?”卜知县喝问。   杨氏心里早已有了托词,“民妇的二儿子已取来这么些时日,她们也不知花销了多少,民妇自不知现在还剩多少。”   “不知?那行!你们这些人中,有谁可以证明,杨氏能攒下这么多的银子?”   现场无人出声。   这么多的银子,杨氏是不可能有的,可这又没有证据,谁能说不是呢?   “我能!”安宁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些银子是民女卖猴头菇所得,这个钱袋是【永康医馆】的,上面还绣了医馆的名字。这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十两的银子有二十个,碎银一共有二十两。大人可以命人数一下,如果大人有疑惑,还可以传医馆的掌柜凡伯来作证。”   卜知县颔首,“来人啊,清点一下。”   一位官差上前,清点了银子,查看了银票和钱袋,“回大人,正如这姑娘所说,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十两的银子有二十个,碎银一共有二十两,钱袋上也的确绣着【永康医馆】四个字。”   杨氏闻言,脸色苍白。   众人又议论了起来,她们很意外,安宁居然这么会挣钱。   人群中的小赖氏则咬紧了后槽牙,恨恨的攥紧拳头。   那东西果真是值钱,上次,安宁这个贱人居然没有采摘,害她不知什么是猴头菇。   可恶啊!   严山看向安宁的眼神有了变化,他也后悔,后悔拦着严峰林去爱安宁,现在看来,这个安宁真是一个好姑娘。起码她能把家里变得富有,这样严峰林上京赶考也就没有任何压力了。   悔啊!   夫妻二人,心思各异。   一旁的严峰林更是双眼痴迷的望着安宁,这个女子如今再也不需要他的援手了。   心,有失落,有高兴,也有怨意。   卜知县厉眼看向杨氏,喝问:“杨氏,你怎么解释?”说着,他看向杨氏娘家人,“你们之中,若是能实话实说,本官可以从宽处理,若是有意包庇杨氏,那就罪加一等。”   话落,已有人争先恐后的表示愿作证。   “大人,草民亲眼所见,那钱是她从那屋里的地上挖出来的。”   “对,草民也看见了。可她说是自己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多想。”   杨氏冷汗直流,心知,这谎再也圆不下去了。   “大人,大人饶了民妇吧。民妇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请大人念在民妇在这个家也花费了不少银子的情况下,从轻发落吧。”   “哼!事到如今,方知求饶,本官看你实是皮紧了一些。来人啊,给我打三十大板。”卜知县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给她求饶的机会,“顾氏母女三人与你已断绝关系,你带人闯进来,那就是私闯民宅,你取她钱财,那就是偷盗。这可是要判蹲牢狱的。”   什么?蹲牢房?   杨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来人啊,念在杨家那些人,全是被杨氏和施大贵母子二人蒙骗,本官就从轻发落,全部杖打三十大板。推了顾氏和伤了小女娃的,另外再判其牢狱一年。”   “是,大人。可是,咱们没带板子。”官差小声的道。   白虎凑到卜知县耳边,轻言了几句,卜知县点头,看向官差,“屋后有竹林,速速去伐。”   “是,大人。”   官差跑向后山,不一会儿就每人拿了一根拳头般大小的竹子回来。   杨家那些人一看,齐齐求饶,“大人,饶了我们吧。”   “打!”卜知县冷眼扫了过去,“谁再求饶,多打十大板。”   一时之间,无人再敢求饶。   院子里瞬间的安静后,随即就是凄厉的痛呼声。   施大贵咬牙忍着,杨氏哪忍得了,哭叫的一声比一声大。   突然,施大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扑嗵一声跪在了卜知县面前,“大人,草民叫施大富,我娘年事已高,请大人同意让草民代为受罚。”说着,咚咚咚的连磕了几个头。   杨氏痛得死去活来,见施大富出来,仿佛是抓住了救人稻草,“大富,救救娘吧。这三十大板,娘受不住啊。只怕这三十大板打下来,你就没有娘了。啊……”   施大富回头看了她一眼,连忙又磕头,“大人,求你了。”   卜知县思量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向白虎,白虎神色不动,一脸冷意,卜知县便有了决定,“施大富,杨氏犯下的罪不轻,本官很欣赏你的孝心,但你不能代她受罚。”   “大人。”   卜知县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起来吧,别求了,这是她自己犯的错,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到死都不知错。”   “大人,你听草民说啊……”   “来人啊,拉他下去,否则以妨碍公务处置。”卜知县冷喝一声,严老爷子就上来劝施大富,“大富啊,你快起来吧。你娘这事,谁都求不了情,你就让大人处置吧。”   “里正。”施大富红着双眼。   他知道自己的娘有多么可恶,可她毕竟是他亲娘啊。   严老爷子伸手去扶他,“起来吧!”   施大富搭耷着脑袋,站回人群前。   杨氏痛得又哭又叫,“哎哟,打死我了,我要死了啊。”   可没有一人是同情她的,她的今天,全是自己种下的恶果。   渐渐的,男人们也忍不住,一个个也嚎叫起来。   终于打完,卜知县当众公布了他们的罪,又命官差把几个要犯押回知县大牢,其他的从犯当场放了。那些人被打得不轻,站都快站不稳了,但谁都不管再逗留,灰溜溜的离开了。   卜知县亲自把银子装回钱袋,递过去给安宁,“姑娘,这是你的银子,好生收好了。”   “谢谢大人。”   卜知县轻轻颔首,移目看向白虎,“白公子,可否帮忙看看爷醒了没有?”   白虎点头,进了屋子,很快就出来了,冲着卜知县摇摇头。   “大人,爷会记住这事的,大人不如先回吧。”   卜知县心心念念着要见孟晨曦一面,此刻,白虎直接点明了让他先回县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点头,“如此,就请白公子代我向爷请安。”   “好!大人辛苦了。”白虎朝卜知县拱拱手,“白虎送大人。”   “白公子,请留步!”   “大人不必客气。”   白虎和安宁,还有严老爷子一起送卜知县出了院门。   卜知县上了马车,依旧不忘提醒白虎,“白公子,爷醒后,麻烦你跟爷说一声,此事下官一定秉公处理。”   “好!白虎一定把话带到。”   卜知县这才放下车帘,“回吧!”   马车徐徐离开牛角村,杨氏和施大贵,还有几个动作伤人的,全都被丢进一个大铁笼子里,由马儿拉着离开。   施大富眼眶泛红,一路追到了村口。   白虎进屋去回禀,“爷,人走了,该带走人的人也带走了。”   “嗯,这事他办得不错。”孟晨曦看着手中的医书,头也不抬。   白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孟晨曦淡淡的道:“我不想听的事情,你就别说了。”   “是,爷。”白虎拱手,出了屋子。   十多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到了不用言语都能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安宁从顾氏房里出来,看到白虎,便上前,“白大哥,你现在方不方便?”   “姑娘有事?”   “白大哥,你叫我安宁就好。”   “安宁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安宁蹙眉,这跟叫她姑娘有什么区别?   “咱们到后院说话。”安宁朝孟晨曦的房门看了一眼。   白虎颔首,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   “白大哥,你们爷是不是妙手神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知县大人对他似乎很是恭敬?”安宁心想在孟晨曦那里问不出什么,白虎应该会告诉她吧?   可她想错了,白虎不可能做孟晨曦没授意的事情。   “安宁姑娘,这事你得亲自去问爷。”   “我问了,他不说。”   “那不好意思,爷不说的事情,白虎也不会说。”   安宁瞪大了双眼,这主仆二人怎么都一个样?搞得像是特工一般神秘。   “算了,我不会再问了。”   白虎喊住了垂头往外走的安宁,“安宁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困扰,你只要知道,爷不管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这不就行了吗?”   “他一直欺负我。”安宁有些不满。   闻言,白虎弯唇笑了,“我在爷身边十七年了,爷若真欺负一个人,可不是这样的。”   安宁蹙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去看看那些人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不能尽快建几间木屋,姑娘这里还真是不方便。”白虎绕过她,出去了。   建木屋?   他们这是打着长久持战的计划?   这怎么可以?   安宁追了出去,白虎已不见身影。   安宁进了孟晨曦了房间,装模作样的查看了安乐的情况,然后又走到书架前,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医书,随意抽出一本,“欸,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这个不重要!”   安宁翻看着手中的医书,“这个对我挺重要的,你不是一直以我恩人自居吗?哪有人连自己的恩人姓啥名甚,又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的?这若是说出去了,人家不得笑死啊。”   “你会在意别人笑死吗?”   安宁一噎。   这小子是油盐不进。   “姓孟,名晨曦。”好半晌,孟晨曦才惜字如金的吐出几个字。   “啊?你说什么?”安宁正看得入神,听他说了几个字,却没有听清楚。   孟晨曦剜了她一眼,“你故意的吗?”   “不是,不是!”安宁拿着医书趴在书案上,抬头明眸熠熠的看着他,“麻烦再说一遍。”   红唇如花,明眸中星光点点,两人的距离很近,孟晨曦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自己,喉结轻滑,身上似乎有一股躁气往某点上冲,心怦怦直跳。   这丫头近看之下,倒也有几分姿色。   “不可以?”   安宁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深邃的黑眸中浮现氤氲,似乎因某事而迷茫。   她伸手在他眼前轻摆了几下,“欸欸欸,你别这么小气了,再说一遍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少听一遍也不会少一块肉。”孟晨曦看着她手中的医书,问道:“你以前是学医的?不过,我看你似乎又不像,连我那医馆里的学徒都不如。”   “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医生。”   “医生?”   “就是你们这里的大夫。”   孟晨曦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所以,你不是这里的人,我一直都没有猜错,是吧?”   “你似乎对我那里的人很熟悉啊,你也是?”安宁不答反问。   “我不是!”   “你身边也有我的老乡?”安宁小小的激动起来。   “有!”   “谁啊?”   “以后,你会认识的。”   孟晨曦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这屋里的医书,随你看,不过,我想你就是全看完了,也不会有什么成果。你说你的理想是做一个大夫,那你现在还是吗?”   “是!不管身在何处,我都不会放弃这个的。”安宁一脸坚毅,“要不,你收我为徒吧?”   “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没收过徒弟,如果你想,那也不是不行,不过……”孟晨曦说着,停了下来。   安宁急急的问道:“不过什么?”   “任凭我的差遣,这个你可做得到?”   安宁疑惑的看着他,敢想他是想要找贴身丫环?   “为了施大贵的那一份断绝关系书。我可是花了五百两,而协议上写明了,你们母女三人任凭我处置,所以,貌似我也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孟晨曦投下了一个炸弹,把安宁炸懵了。   “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然,你以为施大贵会傻傻的签下那协议。”   愣了好半晌,安宁才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就像一只小刺猬,而我的乐趣就是一根一根的拔去你身上的刺。”   “你?”安宁瞪着他,“你变态!”   “呵呵!”孟晨曦指着门口,淡淡的道:“如果找到了太岁,你欠的恩情就一笔勾销。”   “若是找不到呢?”安宁可没有信心,“那东西哪是随便就能找到的,你是听谁说了这里有,不会有人蒙你的吧?”   “就算没有,但若是不找,我一样会有遗憾。”   “为什么非要找到那东西?”   “因为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孟晨曦的脸上溢出一抹柔情,连脸上的轮廓都变柔了。安宁看着他,不禁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孟晨曦。   那个女人一定是他深爱的吧?   他不辞辛苦的寻找太岁,这份情也足于让人动容。   不知为何,安宁的心有点泛酸,有点堵。   “我陪你去找。”   “废话!这是你报恩的唯一方式,你不去也得去。”孟晨曦脸上的柔情不见了,他用手中的书往安宁头上敲去,“走开,别挡着我看书。”   安宁让开,站直身子,“到底收不收我为徒?”   “你得拿出自己的诚意。”   “什么样的诚意?”   “我已说过一次,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得想想。”安宁见他不让步,自己又不愿成他人的贴心丫环。她还要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呢,再说了,遇上孟晨曦这样的主子,怕是不被气死,也会被整死。   孟晨曦低头看书,安宁看着一页一页的翻看,嘀咕了一句,“这么一页一页的翻,能看到什么?”   床那边传来痛苦的呻吟,安宁浑身一震,连忙冲过去,“安乐,你醒了吗?”   微卷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了几下,安乐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床前的安乐,“水。”   “你要喝水啊,等一下,我马上就倒。”她正想转身,身旁已递来一个杯子,安宁抬眼看去,孟晨曦面色淡淡的道:“喂她喝水。”   “哦,谢谢!”   安宁坐下床沿上,伸手小心翼翼的扶起安乐,又拿了大迎枕塞在她的身后,让她舒服一点。安宁接过杯子,温柔的喂着安乐喝水,“安乐,水温刚刚好,你喝吧。”   安乐一连喝了几杯水。   “够了。”   安宁不客气的把空杯子递给孟晨曦,伸手扶着安乐躺下去。   安乐闭上眼睛,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仿佛刚刚只是安乐的梦一般。   “她这是?”安宁抬眸看向孟晨曦。   “她失血过多,多睡些,也是正常的。”   安宁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真的吗?”   “放心!有我在。”   “安宁,你在里面吗?你娘醒过来了。”李氏在外面轻唤,安宁一听,面上一喜,连忙起身,“我娘醒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孟晨曦去背了医药箱,与她一起去了隔壁屋里。   “娘,你醒啦?”安宁冲进去,握紧了顾氏的手。   顾氏看着她,焦急的问道:“安宁,安乐怎么样了?”   “娘,安乐刚刚已醒过来了,喝了水,又睡着了。”安宁紧了紧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便问:“娘,你是不是很冷啊?手怎么这么冰?”   “娘没事!只要你们都没事,娘就安心了。”   安宁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心知瞒不了,但又不知该怎么说。   “让一下,我来为伯母听听脉相。”孟晨曦解了安宁的燃眉之急,“你去倒杯水过来,我要给伯母服下镇痛药。”   “哦,好。”   孟晨曦搭上顾氏的手腕,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她的手,“伯母,你失血过多,身子很虚,需要安心调养些时日。晚一点,我让安宁给你煎药,那是消炎、补气,还有断奶的药。”   安宁听了,心下一惊。   这么说不就等于告诉顾氏孩子没有了吗?   顾氏听后,轻轻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孟晨曦摇摇头,“不麻烦!伯母不要想太多,子女与父母也讲究缘分,去了的,就当是缘灭了。”   “谢谢你!我知道的。”顾氏眸中含泪,徐徐的道:“这孩子几天都没有动静了,就算没有这一出,我想他也是已经走了。投生在这样的家庭,有那样的亲爹,不如早归。”   话落,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不如早归。   安宁心里反复的念着这句话。   原来,孩子是早已胎死腹中,怪不得顾氏没有一丝意外。   孟晨曦点点头,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我娘说,世间之事,都讲究因果报应。孩子之事,不是伯母的错。伯母安心养好身子,安宁的未来,不能缺少了伯母的出力。”   安宁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语。   拧开小瓷瓶,孟晨曦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出来,“伯母,服下这药,你会减少一些痛。”   “嗯,谢谢!”   顾氏张嘴,含下药丸,药丸入口即化,没有苦臭味,却相反有一股清香味。   “水。”孟晨曦伸手,安宁连忙把杯水递给他。   顾氏服下药,喝了水,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没说几句话,人就又沉沉的睡着了。   孟晨曦默默的收拾医药箱,背着出了房间。院子里,严老爷子和一些本村的人站着不动,见孟晨曦出来,便都迎了上去。   “公子,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的吗?”   “帮忙把木屋建起来。”孟晨曦看向一旁空地,地上已堆了不少木头,“里正,你可以找一下白虎,要做什么,问他就行了。”   “是的,公子。”   严老爷子拱手应是。   有人不解,低声问严老爷子,“里正,这人是什么来路?里正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不知道!不过,他一定不简单。”严老爷子摇摇头。   一个连知县对他低声下气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确定。   ……   冯府。   冯夫人带着丫环春暖去了冯致远的院子,推开书房门,就下令,“你们全都退下去,我有话要跟公子说。”   “是,夫人。”春暖领着下人们退出院子。   冯致远放下手中的毛笔,从书案台后走了出来,伸手扶住冯夫人,“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冯夫人气极了,“致远,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门亲事,而你也是答应了的,为什么取消,为什么不作数?”   “娘,她不想嫁给我。”   ------题外话------   戳戳戳……   无限循环,能不能你们戳到冒泡呢?   嗨!   再不冒泡,就沉下去起不来了。   快来,妞姐有币币哦。   话说,喜不喜欢咱晨曦啊? 017章 冯府下聘(上)   冯夫人一怔,狠狠皱眉,“你该听过,儿女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爹已经签下定亲书,这轮不到她说不愿意,你也是一样,你签的什么不作数的协议,统统无效。我已让人合了你们的八字,你们再合适不过,明天我就让人抬聘礼去施家。”   “娘,你不能这么做。”冯致远焦急。   “我只是在按行程行事,她们家取了定亲的银子,也签了定亲书,这亲事不是你们两个小辈说算了就算了的。”冯夫人抬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紧张兮兮的冯致远,“致远,你只需告诉娘,你对她有没有那个心思。”   冯致远点头,“有!但我并不想勉强她,两人成亲后是要过日子的,若是她不愿意,那又怎会有什么幸福的生活?娘,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她真的不愿意,我也就不耽误她了。”   “糊涂!”冯夫人伸手过去,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你这孩子,你怎么能糊涂成这样?你既然对她有意思,那为什么还要放手?娘如今也就实话告诉你吧,娘看中她,第一,她可以照顾你,我让人查了,她对药材略有所知,你身边就需要一个懂医理的人;第二,她性子彪悍,她能守住咱们大房的一切。娘为你的亲事操碎了心,你不能这样说放手的。”   “娘,咱们也同样不能勉强人家。”   冯夫人板直腰身,“我们没有勉强她,这亲事是她爹做的决定。”   “她不愿意。我眼不瞎,耳不聋。娘,儿子今儿也把撂这里了,这亲事,或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就算她坐着花轿进了咱们冯家大门,儿子也不会和她拜堂的。”冯致远眸底掠过浓浓的失落,“儿子身体残败,但骄傲还是有的。”   “你?”冯夫人嚯的站了起来,用力拍向桌面,“你这是不识好歹,你这是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吗?”   冯致远眼中闪过挣扎和不忍,伤感,“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娘怕大房的财产落入他人之手,那就让儿子站到台面上去吧。儿子不是草包,不需要一个小女子来为我护住一切。”   虽然只是几面之缘,但是,安宁第一次不顾男女嫌隙,没有犹豫就把手伸过来让他咬时,他的心就震撼。在看过她强悍的一面,在看过她为了生活不怕辛苦时,他的心就已遗落在她的身上。   “不行!你的身体,我不会让你四处奔波的。”冯夫人转身往书房外走,“我明天就让人抬聘礼上门,你就在家里安心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吧。”   “娘,你不能这样。”冯致远起身追了出去。   冯夫人唤了家丁过来,重点交待小年,“小年,公子这些日子要养身子准备成亲,你要好好照顾公子,公子这静养的日子里,不准外面。”   冯致远一听,立刻急了,“娘,你别这样。”   “小年,你听清楚了没有?”冯夫人冷眼扫了小年和一众家丁一眼,“若是让我知道,谁没有让公子好好在院子里静养,我定不轻饶。”   “是,夫人。”众人悬着心应下。   冯致远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知道,这是要把他看管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   他是一定不能让安宁觉得他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的。   “春暖,咱们走!去看看管家把聘礼准备好了没有?”   “是,夫人。”春暖上前,伸手,让冯夫人搭着她的手臂离开。   冯致远看着冯夫人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形轻晃,向后倒去。   “公子。”小年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冯致远。   “我没事!”冯致远淡淡的道,站直身子,“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不要进来打扰我。”   砰的一声,冯致远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公子,你让小年进去伺候吧?”小年在外头急得团团转,不停踱步,不停的搓手。   “不用!”   ……   宁河县,冯府。   凝兰院,庄雨晗由大丫环淡兰和淡香服侍着修剪指甲,她整个人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半眯的眸中流光四溢。一名男子未经通报就径自进了房内,站在庄面前,拱手,道:“夫人,鱼儿已上勾,只是,属下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男子的眼中,精光乍现。   庄雨晗抬眼看去,红唇轻启,“说吧,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属下带人跟踪孟晨曦到了牛角村,夫人可知,在那里属下见到了谁?”   “谁?”庄雨晗坐直了身子,“究竟是谁让你如此大卖关子?”   “顾氏,安大夫人,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姑娘应该是侯府大小姐,当年那个未出世就封为安宁郡主的大小姐。”   “哦?”庄雨晗眸光骤亮,嘴角溢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想不到冤家路窄,这么一个小地方,也让我碰到了她们母女俩。”   “夫人,还有一件更巧的事情。”男子抬眼笑眯眯的看着庄。   庄雨晗有些不悦,“甄男,本夫人没有兴趣听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卖关子。”   “夫人,请息怒!甄男知道了。”甄男拱手,看着庄雨晗,道:“那个安宁曾救了大公子一次,大公子看上她了,而且,大夫人也有意要迎娶她。本是定亲书都签了,后来,安宁不愿意,大公子生了怜香惜玉之情,便当街写下亲事不作数的协议。现在大公子和大夫人已就此事心生嫌隙,大夫人把大公子看管了起来。不过,大夫人并不放弃,已命人在准备聘礼。孟晨曦目前,正是住在顾氏家中,看样子,他应该是已经认出顾氏了。”   庄雨晗眸子轻转,嘴角的笑意渐浓,“呵呵,有意思!真是太好意思了!想不到时隔十七年,当年的冤家对头全都聚在一起了。如此甚好,也不用我一一花精力去收拾了,一锅端了,直接了我心事。”   “夫人,甄男觉得,现在是连老天都在帮夫人了。”   “呵呵!”庄雨晗笑了笑,“本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属下恭喜夫人。”   “现在说恭喜还言之过早,甄男,你立刻下去安排,密切关注牛角村的情况。”   “夫人,难道不准备在他上山寻太岁之时出手吗?”甄男有些疑惑。   “孟晨曦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损军折将的事情,本夫人不想再做。”庄雨晗抬眼看向一旁的淡兰,“你们下去,把大公子要迎娶一个村姑的事情散出去,务必要引起老爷大怒。”   “是,夫人。”   淡兰和淡香福了福身子,轻快的出去了。   甄男眸子转了转,见屋里没有旁人,便上前,蹲下身子,一下一下的帮庄雨晗按摩。他最是了解庄雨晗的喜好,轻轻抬起她的脚,在她脚底力道适中的按着。   庄雨晗享受的闭上眼睛,顿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心窜向四肢百骇。   甄男见她半阖眼帘,眼神如丝,顿时意马心猿,悄悄脱了她的布袜,如痴如醉的看着庄雨晗的白皙玉足。   突然,庄雨晗猛地睁开双眼,抽脚,冷冷的看着甄男,“你先去办事。”   “夫人,我?”   以前,他这么做,庄雨晗从未拒绝过,无论哪一次都是尽情享受,与他一起沉入爱沦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很享受,后一秒眸中就冰冷一片,毫无温度。   甄男不死心,覆上去,吻上她的玉足。   庄雨晗眸光涣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抽了一下,见脚抽不回,她直接用力踢了过去。   砰的一声。   甄男倒在地上。   他错愕的看着庄,喃喃问道:“夫人,你这是?”   “我现在没有这心思,你速去办事。事情办成了,本夫人少不了你的好处。”庄雨晗敛了敛情绪,一脸正色的道。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竟觉得恶心。   甄男一脸难过,“夫人,甄男不要什么好处,甄男只想伴在夫人左右。”   “去吧。我要静一静,好好想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庄雨晗抬手,示意他先出去,缓缓合上眼帘。   甄男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夫人。”说完,依依不舍的看了庄雨晗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在甄男离开之后,庄雨晗猛地睁开双眼,眸底尽是浓浓的厌恶。   她冷冷的勾唇,轻道:“顾氏,孟晨曦,咱们十七年前的账,该是找时间算一算了。”目光渐渐迷离,她不禁又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一场人生之中最耻辱。   她约了几个在栾城有头有脸的贵夫人在百味斋喝茶,聊着栾城的最大八卦,她们那些人平时没啥爱好,就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相互交流最新八卦。平时,她最不喜与顾氏一起出门,顾氏总是一副委婉闲淑的样子,在她面前说八卦,她们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奈何那天,安老夫人让她带着顾氏出去多与圈里的人走动走动,她便将顾氏带到了百味斋。   谁知,正聊起了权倾一国的摄政王,聊起了先是大名远扬,后是臭名远扬的孟夏,甚至还笑话了那个拖油瓶。她们这里正聊得欢,突然隔壁的倪新就一脸铁青的冲了进来,指着她们就是一顿好骂。   她哪是能吃这种亏的人,见倪新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火大了,也撕破脸皮与他对呛起来。   倪新那人,他以为自己那些恶心的心思没人知道,她一眼就看穿了。倪新喜欢孟夏,所以,听不得别人说孟夏的任何不是,她直言撕破倪新的伪装,倪新竟恼羞成怒,当下两人差点就打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大门口处的孟夏和孟晨曦听得一清二楚,而她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就此开始了。孟晨曦果然如他现场所说,进宫找了小皇帝,小皇帝立刻就召见的安侯爷,而她的命运就是休出侯府,逐出栾城,永不得入。   她本是皇太后的堂妹,如果皇太后还在位,如果振国公府还在,谁敢如此待她?   她内心恨意燃烧,发誓一定要报仇。   连同庄家的仇一起报。   她没有多伤心,也顾不上伤心,直接去湖州找了振国公,可她那位大伯并不认同她的想法。反而劝她要安分守己,不要一错再错。笑话!她错了吗?她没错!   她毅然离开湖州,来到小小的宁河县,十多年的蜇伏,她如此已磨好厉爪,那些欠了她的人,她会一一的报复回去。曾经的耻辱,她会一一的讨回来。   “哈哈哈!苍天怜我,苍天怜我啊。”   是夜,冯府老爷冯言谨进了凝香院,庄正在看账册,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言谨,你回来啦。用过晚饭了没有?”   她向来是直呼冯老爷其名的。   “我不饿。”冯言谨与她一起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庄雨晗蹙了蹙眉,看向一旁的淡兰,“淡兰,立刻去厨房做几道清淡的菜上来,老爷还没用晚饭呢。”   “是,夫人。”   “不用了,我真的不饿。”冯言谨制止。   淡兰停步,看向庄雨晗。   “下去准备。”庄雨晗径自决定,伸手握紧了冯言谨的手,满目关切,“言谨,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什么难事了?若有什么需要雨晗的,你尽管开口,雨晗定会找人梳通一下。”   当年冯府生意碰到了大樵石,庄雨晗出面处理梳通,化了险情。冯言谨对她感恩,便以平妻身分抬她进了冯府。从此冯府就有两位夫人,而这两位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起先大夫人刘姿念在她对冯府有恩,也没多加为难她,可第二年庄雨晗就生下一双胞胎儿子,这可让刘姿坐不住了。   谁让刘姿的儿子从小就患有羊颠疯,随时都有可能发病,这对于需四处奔走的商家来说,这身体就代表放弃了那喏大的家业。   刘姿开始不平衡,开始刁难。   庄雨晗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主,都说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呢?于是,她们就开始了十多年的明争暗斗。庄雨晗在栾城吃了大亏之后,已学会了容忍,从不直接与刘姿对着干,只有刘姿性子刚烈,一再挑事,反而让夫妻之间,越走越远。   冯言谨反手握紧了庄雨晗的手,满目欣慰的看着她,“雨晗,这些年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言谨,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说这话呢?”   “是啊,夫妻,可为什么刘姿她就不能像你这般明事理呢?”冯言谨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和失望。   “言谨,姿姐姐大概是在生我的气,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我同为女人,我能理解她,所以,她平时做的那些的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庄雨晗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冯言谨一怔,深深的看着她,“雨晗,是我的错,我身为夫君,没有顾及好你们的感受。”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言谨,你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事烦心了吗?兴许为妻还可以为你解忧排难呢?”   “唉。”冯言谨长叹了一口气,“刘姿她要为致远挑选媳妇。”   “真的?”庄雨晗面上一喜,“这是好事啊,大公子年纪也不小的,成亲这是喜事,言谨怎么还心事重重呢?”   冯言谨握紧了她的手,又是长叹一声,“她找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小村姑,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配得上我的致远?虽然致远的身体有些小问题,但若要娶妻也不用如此委屈的。他要哪样的姑娘没有?再说了,咱们商人,就算是儿女亲事,也是不能随便的。这个你该是最明白的。刘姿现在这样,我真的怀疑她就是在跟我呕气。”   这个刘姿,他真的是心冷了。   “言谨,你若是不放心,你就去平山镇看看吧?”   “我?”思量一番,冯言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庄雨晗点点头,“姿姐是你的结发妻子,致远是你的嫡长子,且不说这亲事能不能定下来,就是要论亲事,你这个亲生父亲也该在场的,不是吗?你去吧,家里一切有我,我不会出乱子的。”   “雨晗,你真好。”   “你对我好,我怎能没心没肺呢?”   ……   平山镇,冯府。   一大早,冯府就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着,热闹非凡。   冯夫人一心想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便让人沿街放鞭炮,抬去施家的聘礼足足有二十四抬。整个平山镇也没人看过如此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一个个都跟着看热闹。   冯府还准备了许多糖果,一路分派。   贪嘴的小孩子一路跟到了牛角村,远远的,牛角村的村民就听到鞭炮声,全都出了家门朝村口望去。   “这是下聘的吧?好热闹啊。”   “我看像是下聘的,这聘礼好多啊。”   “可从未看过这么多聘礼的,也不知是谁家姑娘,这么好命。”   “对啊,没听说哪家姑娘寻了这么好的人家啊。”   众人看着下聘队伍熟门熟路的朝施家而去,忽然有些明白了,敢想这是冯家下聘来了。可安宁不是说,亲事只是一场误会,并不是真的吗?那现在这都下聘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安宁把猴头菇整理后,放在竹筛上,架在后院晒。   她昨晚和里正商量过了,今天下午就召集村民开个会,打算把猴头菇的事情告诉大家。既然大家迟早是要知道的,再经过昨天那件事,这个时候说出来,当是还大家人情,也是不错的选择。   “安宁姑娘。”凡伯站在院门口,轻唤正在扫院子的安宁。   安宁放下手中的扫帚,惊讶的看向凡伯,“凡伯,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她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不会是那些猴头菇不好,或是他销不出去,所以不要了吧?   安宁洗净了手,沏了茶放下木桩桌上,一旁,孟晨曦头也不抬的看着医书。   凡伯走到孟晨曦面前,恭敬的拱手,“爷,那批药材已经送到了。”   “嗯,坐吧。”   “是,爷。”   安宁在一旁怔怔的看着他们,嘴巴微张,一脸错愕。   刚刚凡伯说什么了?   他叫孟晨曦爷?   这代表什么意思?   孟晨曦放下手中的医书,嫌弃的瞥了安宁一眼,“苍蝇都飞到嘴里去了。”   安宁回神,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就是妙手神医?”说着,她一脸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孟晨曦,“这怎么可能?一代神医却如此年轻,太不可思议了。我不敢相信,啊……你掐我做什么?”   安宁痛得紧皱眉头,不悦的瞪着孟晨曦。   “我只是让你知道,这是真的。”   呃?   这个男人,向来就是说话噎死人。   “我一下子就能回神,你掐我做什么?很痛的,真是的。”安宁剜了他一眼,手隔着衣服揉着手臂。   凡伯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溢满笑容。   “还有事吗?”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放下。   凡伯点点头,看向安宁,“安宁姑娘,我还有事情是来找你的。”   “找我?”安宁的心怦怦直跳,不会真被自己猜对了吧?“凡伯,你不是会来说猴头菇的事情吧?”   “一半一半。”   果然!安宁的苦着脸,轻道:“你们不要猴头菇了吗?”   “安宁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凡伯惊讶的看着她。   安宁的眼中又闪起了希望的亮光,“难道不是?”自己好不容易找的生财之道,她不想这么几回就断了。   孟晨曦低头看书,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向上弯起。   这丫头,原来还是一个财迷啊。   “安宁姑娘多虑了。”凡伯笑了笑,道:“我是来通知姑娘一件事情,但凡是姑娘送去的药材,我们【永康医馆】都照单全收,不过,我们只收姑娘的东西,其他人的吗?”   “掌柜的,你这话的意思是?”严小茶陪着严老爷子走了进来,听到凡伯的话后,她不禁变了脸色。   这话不会是说,其他人送去的猴头菇,他们都不要吧?   据她所知,整个平山镇就只有【永康医馆】收猴头菇。   凡伯回头看去,朝严小茶点了点头,“严姑娘。”   严小茶扶着严老爷子过去,向凡伯介绍,“凡伯,这位是我祖父,牛角村的里正。祖父,这位就是【永康医馆】的掌柜,我和安宁姐都叫他凡伯,他人很好的,很是照顾我们。”   严老爷子上前,朝凡伯拱拱手,道:“凡掌柜。”   “里正,有礼了。”   “请坐!”   “请坐!”   两人突然有些反客为主了,相互为对方引座。   严小茶挨着安宁坐了下来,“凡伯,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严姑娘,我们东家说了,安宁姑娘懂得药材,而我们【永康医馆】又是大晋最大的药房,所需药材不仅量大,还需质好,所以,我们不会谁的东西都收,这也是为患者考虑。”   安宁瞄了孟晨曦一眼。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严小茶突然的面色黯然。   严老爷子也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了带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的路子,这么一下又给堵死了。   凡伯看着他们祖孙二人,淡淡一笑,道:“里正,严姑娘,你们也不必灰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村的人也想要采药给我们医馆,那就必须过了安宁姑娘这一关。你们可以先把药材交给安宁姑娘,安宁姑娘收集后,再统一给我们医馆。不过,这事呢,我是这么想的,总不能让安宁姑娘白白辛苦,你们给的安宁姑娘的价,不可能像安宁姑娘给我的价一样高。我这么说,不知两位听不听得明白?”   严家祖孙面面相觑。   安宁则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孟晨曦,“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我们医馆不要乱七八糟的东西;二、你略药材,经你之手,我们放心;三、你家这么穷,难道你就打算上山采药一辈子?做一个药材经销商,不也挺不错的吗?”   孟晨曦抬头,淡淡的看着她。   药材经销商?   他居然连经销商都知道,不过,他的确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他这般是为了什么?   孟晨曦看着她脸上的动容,低头,继续翻看他的医书,“这样,你就有时间带我上山找我要的东西了。”   呃?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安宁刚刚内心的一点热,一下子就冷却了。   ------题外话------   感冒几天了,见谅啊,么么哒。 018章 冯府下聘(下)   严小茶却是兴奋的抓住了安宁的手,两眼冒星星的看着孟晨曦,“孟公子,你真是大好人,有你这么为安宁谋划,安宁以后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孟晨曦抬头看了严小茶一眼,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谁敢欺负她?”   严小茶一怔。   孟晨曦又补了一句,“她这么彪悍,动辄菜刀,谁嫌命短了?”   “噗......”严小茶噗嗤一声,笑了。她后知后觉的才发觉了孟晨曦刚刚话中的重点,“孟公子,凡伯,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刚刚好像凡伯说药材之类的要经安宁的手,可孟晨曦怎么说了个一二三出来?   凡伯微微一笑,“爷是我们医馆的东家。”   【永康医馆】的东家?   严小茶倏地瞪大了双眼,指着孟晨曦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孟公子就是妙手神医?”   凡伯点点头,“是啊。”   “我就说嘛,如果不是熟人,他那天在医馆干嘛给安宁那止腹泻的药?”严小茶嘀咕了一句,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孟晨曦。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巨石投中了安宁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她怎么忘记了那件事,那次在医馆他们在茅房相遇的事情。   安宁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安宁姐,你怎么了?”严小茶不明所以,看着安宁脸红扑扑的,焦急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凡伯首先看向孟晨曦,但孟晨曦垂首坐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宁被严小茶这么一问,脸就更红了,“没事!没事!”   真是囧啊!   “你们聊着,我先进屋去。”孟晨曦起身,远远的传来鞭炮声,他又停了下来。   严小茶站了起来,一脸疑惑,“怎么有鞭炮声?”   安宁和凡伯、严老爷子也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我去看看。”严老爷子说着就要往外走,严小茶一把拉住了他,“祖父,你别去,我跑得快,我去看看。”说完,人已跑出院门。   严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宠溺,“瞧瞧,这哪有姑娘家的样子?这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嫁到婆家还不知会被怎么编排?”   “里正,小茶这样很好,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又有一副热心肠。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里正是白担心了。”安宁在一旁轻轻的道。   她多羡慕严小茶,有一个健全的家,那性格真的挺好。   反正她是喜欢的。   不一会儿,严小茶就一脸焦争的跑了回来,“安宁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严老爷子蹙眉,“有话好好说,别急得跟什么似的。”   “小茶,怎么了?”安宁看过去,问道。   严小茶跑得太急了,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了会气,这才急急的看着安宁,道:“冯家,冯家上门下聘来了。”   “什么,下聘?”安宁愣了愣,这亲事不是取消了吗?不是不作数了吗?   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孟晨曦浓眉轻蹙,目光朝院门外看去。   只见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已经来到了院门口,那大红色的东西,此刻,孟晨曦觉得碍眼极了。   “白虎。”   “爷,属下在。”声落,白虎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丢出去。”   白虎愣了一下,提醒,“爷,人家是上门提亲的,安宁姑娘的亲事,咱们不便插手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孟晨曦神色淡然的看向安宁,“你昨天已拜我为师,那么你的亲情,为师是不是有权过问?”   安宁怔了怔,愣愣的看着他。   他昨天不是不愿收她为徒吗?现在这又是?   她眼角余光看着院门口一抬抬大红色的东西,连忙点头,“那是当然,师父当然有权插手徒弟的亲事。”   这么上道。   孟晨曦含笑颔首,瞍了一眼白虎,“听见了?告诉他们,安宁的亲事由小爷说了算,冯家这亲事,早已不作数。如果他们失忆了,咱们可以找人见证。或是,找卜知县来处理。”   “是,爷。”   白虎别具深意的目光在安宁和孟晨曦身上扫过,嘴角隐有笑意。   安宁站着不动,突然,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反正这事孟晨曦会处理,既不用她操心,她也乐得清闲。   “小茶,走,咱们包饺子去。”   “啊?”严小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外面就是来下聘的人,她不打个照面?   “啊什么?走啦。”安宁伸手拉着她往厨房走去,孟晨曦在后面,淡淡的说了一句,“今天不吃饺子,来点别的,打卤面会做了吗?”   “行!只要你把外面的人打发走了,打卤面,我一定端到你面前。”安宁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嘴角带着笔意。   严小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一头雾水。   两人进了厨房,严小茶就迫不及待的追问:“安宁姐,你和这位孟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听他说吗?师徒,他收我为徒了。”安宁笑了,一脸璀璨,“小茶,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终于可以学医术了。你不知道,我最想学的就是医术。”   “安宁姐,你在左右而言他。”   严小茶不悦。   “没有啊!学医术这事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他为什么这么帮你?一再替你解围,还住进你家,现在还要收你为徒,教你医术。我怎么就碰不到这么一个好人?安宁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严小茶有些气急败坏,尤其是看到安宁一副茫然的样子。   “小茶,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我只是讲出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你不会是以为他看上我了吧?”安宁惊讶的看着严小茶,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她知道孟晨曦都是怎么捉弄她?怎么呛她?又是对她怎么冷淡的,她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太可怕了!   被孟晨曦的表面给骗了。   严小茶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才后知后觉。”   “哈哈哈!我不是后知后觉,我是非常清楚,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宁笑了,洗干净木盆,舀了面粉,准备和面。   今天来她家帮忙建新房的人不少,她得准备午饭给人家吃,不能让人家白白辛苦。   严小茶凑了上去,“怎么就不可能了?”   “因为所以,没有道理,我很清楚。”安宁朝她努努嘴,“你把那些菜都洗了吧?”   严小茶低头看去,惊讶,居然有好大蓝子的菜,她是清楚安宁家那几垄菜地的真实情况的,便问:“怎么这么多菜?”   “你娘摘了送来的,孙婆婆也送了一些。现在那边正在建新房,我总不能让人家连顿饭都吃不上吧。今天你就被我扣下来当劳力了,你可别想逃。”安宁想到要做几十人的饭,头就大。   “噗,安宁姐,一顿饭就把你难住了?”严小茶噗嗤一声笑了。   安宁愁眉苦脸的看着她,“不是难住了,是把我难坏了。几个人的饭菜,我还能做,这几十人的饭菜,我还真的做不来。”   “没事!这不有我吗?我娘和孙婆婆等一下根本也会来的。”严小茶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安宁姐,昨晚那些送你小弟上山的人,你有没有给人家送红包?”   “还要送红包?”安宁愣了愣。   她哪知这些风俗啊,所以,没送。   严小茶点点头,“给人家红包,一是给人家的辛苦报酬,二是代表红红火火,因为是大晚上上山,你送人家红包,可以让人家运气不受损,也不被那些东西沾上。”   说着,她还四处望了一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你娘没跟我说,我也不知这些门道。”安宁连忙洗净了手,“小茶,你帮我和面,我去问问你娘。”   “哦,好。”严小茶洗了手,接过她手中的活。   安宁出了厨房,外面有人眼尖看到她,就大喊大叫起来,“施姑娘,你们怎么能如此欺人?这亲事是你爹定下的,不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还有我们家夫人说了,大公子写的什么协议不作数。当初你爹从夫人那人取了五百两,如果你要毁婚,你就得赔上一千两。”   那人声落,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安宁蹙眉,信步往院门口走去。   “你是说,这下聘是你们夫人一个人的主意?”   “当然!夫人说了,儿女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大公子的亲事,既是父母之命,又有媒妁之言,所以,不可能不作数。姑娘还是在家里安心嫁喜服,等着下个月十六我家大公子上门来迎亲吧。”   下个月十六?   安宁暗算了一些日子,也就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冯家夫人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娶她做儿媳妇。   “很抱歉!我的亲事由我说了算,轮不到那个早已和我断绝关系的施大贵来作主。你们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防去打听一下,昨天卜知县是不是来这里把施大贵带走了?而他又不是承认了与我们断绝了关系?既然我跟他没有关系,何来父母之命?”   安宁风轻云淡的看了那些人一眼,“麻烦你们把东西抬回去,原路返回,你们应该不会迷路吧?”   “施姑娘,你说的这些我们夫人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们夫人也说了,这亲是你们还没有断绝关系时定下的,所以,也是作数的。还请姑娘不要让我们难做。姑娘,你看清楚了,这是二十四抬聘礼,整个宁河县都是头一遭,姑娘你确定要拒绝?”   为首的那人笑指着身后的聘礼,信心十足。   他就不相信了,谁家姑娘看到这些聘礼还会无动于衷。   安宁勾唇,冷冷的笑了,“区区二十四抬聘礼,别人在乎,我可是不屑于顾。我将来会给自己挣下的嫁妆,又岂会是这个数?各位,我就不请你们进来喝水了,请吧。”   说完,转身进了院门。   “等等!姑娘,你这么做不会是嫌少了吧?”   “滚!不要让我多说一遍。”安宁不悦的斥喝。   有脸不要脸的东西,他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会看上冯家的家产?   笑话!   她安宁就是现在穷也屑这些,她始终相信,将来有一天,她自己就是大户,何需依附哪个大户人家?   “白虎,把人丢出去。”一道冷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只见一抹白影掠过,再定眼看去,刚刚还在她面前夸夸其谈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一旁建新房的暗卫也跳了下来,上前二话不说就把剩下的人连同抬来的聘礼,一同丢了出去。   “滚!”   孟晨曦一声冷喝。   那些人连忙抬着东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围观的村民,不由打了个冷颤,纷纷朝孟晨曦看去。   这个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的一句话就有如此强大的气流,让人不寒而栗。   严老爷子站了起来,朝围观的那些人挥挥手,“你们都散了吧。”   那些人早就被孟晨曦刚刚的气强给威慑,现在听严老爷子开口,立刻一哄而散,眨眼间就跑远了。而那些暗卫已面无表情的回到一旁的空地上,与一些村民搭建木屋。   孟晨曦一声不吭的进屋。   严老爷子看着他背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凡伯瞧着,微微一笑,“里正,请坐。我们爷就是一个内冷外热的,里正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哦,说到药材收集的事情。”严老爷子重新坐了下来。   “对对对!大叔啊,这事你是牛角村的里正,你得站出来主持。我们东家不是不想帮这村里的人,只是,你们需要一个牵头的,一个专对我们的人。我们商量再三,还是觉得安宁姑娘最合适。”   说着,凡伯指向一旁正在建的木屋,“你以为我们东家着急建这些木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需要存放药材的地方。等那边建好后,这边的茅草屋也会折了重新。以后,这里需要很大的库房,一个大院子,到时候这里要用的人就多了,你们村里的人怕是忙都忙过来。这样,你还担心他们过不上好日子?”   “真的?”严老爷子眼睛都亮了。   凡伯点点头,“这话,我可不敢假的,刚刚你也瞧见了,我东家那性子,可像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不像,不像!”   “嗯,里正既已明白了这些,我相信,接下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做,你心里已有大方向。”凡伯颔首,“里正,你先忙着,我进去跟东家说一声,我也要回医馆去忙了。”   严老爷子起身,“待会我送送凡掌柜。”   凡伯点头,进屋与孟晨曦说了一会话,他就离开。   “里正,请留步!”   “凡掌柜,慢走。”   严老爷子站在院门口,看着旁边几十人正忙上忙下,他走了过去,中气十足的道:“大家都辛苦了,抓紧时间帮忙建好,另外,今天下午的事情,晚上再说吧。下午你们也正好可以多干些活。”   “是,里正。”   村民纷纷应道。   有人叮嘱,“里正,你老别过来,这里人多手杂,东西又多,别是碰伤你了。”   “是啊,里正若是不放心,就去顾嫂子的院子里坐着喝茶,顺便监工便是。”   “没错!没错!我们保证不偷懒。”   大家都看到了孟晨曦的威风,也隐约知道里正今天会召集大家说一些好事。特别是昨天官差从杨氏身上搜下的那些银子,实在是太刺激他们了。他们这些人,昨晚在家里都躁得睡不着了。   谁都想跟着安宁上山,也挣些银子。   严老爷子点点头,“那行!你们好好干,安宁丫头一定不会亏了你们大家的。”   “是的,里正。”   严老爷子思量一番,还是返回木桩桌前,坐着喝茶,想事情。   安宁进了顾氏屋子,李氏正好在给顾氏擦身子,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安宁,你现在是越来越有魄力了,刚刚那些人被你说得一愣一愣的。现在人走了,总算是清静了。”   “婶子,你别笑话我。”   安宁笑了笑,走到床前,看着顾氏,问道:“娘,你感觉如何?”   “好多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吧?安乐醒了没有?”顾氏满目心疼的看着安宁。   “有婶子和孙婆婆在,还有小茶,我可以忙过来。安乐昨晚醒来喝了药,现在还睡着呢。孟......孟公子说她失血过头,睡久了也是正常的。”安宁微笑着应道。   顾氏闻言,放心的点点头,“有孟公子在,我倒是放心的。安宁啊,我刚刚好像听到孟公子说收你为徒了?你想学医术,以前怎么没有跟娘说呢?”   安宁咬了咬唇,“娘,以前我。”   “不用说了,娘明白了。以前,娘自己都晕晕噩噩的,而家里就这情况,你就是说了,娘也帮上忙。幸好,现在孟公子来了,他还愿意收你为徒。安宁啊,你可要好好学,不要辜负了孟公子。”   顾氏的眸中浮现自责。   “娘,我知道,我会好好学的。”安宁坐在床沿上,携过顾氏的手,“娘,我们说好要一起展望未来的,过去的,不管是好的坏的,还是贫穷富贵的,咱们都忘了。以后,咱们会有想要的生活的。”   “嗯,娘相信你。”顾氏眸中盈泪。   此刻,母女二人沉醉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却不知不平静的生活,现在还只是开始。   许多事情,并不是她们说过去就过去的。   许多人,并没有过去,当然,也不会让她们过去。   李氏看着眼前这幕母慈女孝的情景,也不禁红了眼眶,她低头拭拭眼角。   安宁松开顾氏的手,“娘,有好多人在帮我建新房,我要去做午饭了。”说着,她站了起来,看向李氏,“婶子,这么多人的饭,我做不来,这些日子怕是要麻烦婶子了。”   “做饭而已,没什么麻烦的。这事交给我和孙婆婆就好,你们年轻人忙别的去,家里就交给我们几个老的。我保证不丢你们家的人,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厨房。”   李氏笑着摆手。   安宁点头,“谢谢婶子。”回头看向顾氏,“娘,你好好休息,安乐醒了,我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你。”   “嗯,去吧。多跟你婶子学着点。”   “好,我知道的。”   安宁和李氏出了房间,刚进厨房,安宁就急急问李氏,“婶子,昨晚那些帮忙送上山的乡亲,我没有给人家红包,现在该怎么办?”   李氏闻言,拍拍她的肩膀,“这风俗婶子还是懂的,昨晚看你实在是太累了,晚上还要照顾你娘,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给了他们红包。”   “婶子,你......你真是对我们家太好了。”   “大家乡里乡亲的,你和小茶又情同姐妹,这点事情算什么。”   “婶子,一共包了多少银子,等一下,我取给你。”   李氏一怔,蹙眉,“你这孩子,你怎么?”   “婶子,一是一,二是二,这钱不能由你来出,我们是主人家,这银子一定得还给你。”安宁坚持,李氏没法,只好点头,“你这丫头,真是懂事,什么时候我家小茶也能像你这样不用人操心?”   “娘,我怎么就让你操心了?”   一旁的严小茶不满的打岔。   她正在切馒头,脸上还有面粉,白白的。   李氏宠溺的看着她,笑着摇头,伸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面粉,“瞧瞧,做个馒头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还说不让我操心。”   “娘,这难免的,好不好?”   严小茶跺跺脚。   安宁笑了,上前,拎着菜蓝子往外走,“我去洗菜。不过,我同意小茶的话,她的确不让人操心的。”   “娘,你听,安宁姐都这么说了,决定假不了。”严小茶眉开眼笑,当场就指挥李氏干活,“娘,你烧火吧,今天保住让你看到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保证你会从此对我改观的。”   李氏笑了笑,“行!我拭目以待。”   安宁在院子里的水缸旁洗菜,这些菜都已在河边洗过的,她只需再清一遍。   严老爷子坐在木桩上抽烟,一边看着自己吐出的烟晕,一边沉思着凡掌柜的话。他听到水声,回神过来,扭头看去,轻唤,“安宁丫头,过来陪里正坐一会。”   “哦,好!里正先等一下,我把洗好的菜先提进厨房去。”   “嗯,好。”   安宁把菜放下,跟李氏和严小茶说了一声,然后就返回院子里。她把茶壶里的茶叶倒了,重新换上新茶叶,提到一旁的铜壶里的开水,利索的沏茶,洗杯子,倒茶,然后推了一杯茶在严老爷子面前,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里正,你有什么要交待安宁的,你就直说吧。”   严老爷子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烟斗往桌上一放,端起新沏的茶,“先喝茶吧。你也忙了这么大半天了。”   轻轻点头,安宁端起茶,悠哉悠哉的喝着。   屋里的孟晨曦喊了一声,“安宁,沏茶进来。”   安宁蹙了蹙眉头,放下茶杯,取了一旁的青花瓷茶杯,放了茶叶,重沏了一杯。   “里正,你再等一下,我先把茶端进去。”   “去吧。”   安宁端了茶进去,孟晨曦指着面前的一大摞医书,道:“这些,你搬去,好好看。先从百药纲开始看,等你熟悉了这些,我再教你针炙。”说着,他拿起一旁的银针包,“这套寒冰银针,等你看完这些医书,通过我的考试后,我会送给你当资励。”   寒冰银针?   光听这名字就已经是高大上了。   安宁眼睛发亮,紧盯着那银针包。   “别看了,就是流口水了,也不会提前给你。记住了,我如今已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   “终身为父嘛,这个我懂。”安宁截下了他的话,“你以后不会再提醒我这个了,我一听,就发悚。说到底你比我还小,让我喊你师父,为了学医术,我认了。可终身为父,这话的确令人吃不消。咱们打个商量,终身为弟行不行?”   孟晨曦抬手,毫不留情的朝她脑袋上敲去。   “喂,你干嘛打人?这个习惯不好,这把人打傻了怎么办?”安宁摸着脑门,噘着嘴嘀咕。   凉凉的剜了她一眼,“还有比你更笨的吗?”   “喂,别欺负人,我也是很聪明的好不好?”   孟晨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真的没有发现。一个只会用菜刀的人,哪有什么聪明的地方?”   “你?”   “你们是谁啊?”   安宁刚要发飙,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就从床那边传来。   两人面面相觑,惊讶的朝床边走去,安宁激动的看着坐了起来的安乐,也不知是不是她盖着被子热的,还是怎么了,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两个大苹果。   安宁瞧着,却感觉有些不动劲。   是的,不对劲。   安乐的眼神不对劲。   以前骨碌碌的转,黑溜溜的,充满灵气,现在是直直的,似是找不到焦点,又似是整个人都放空了。   安宁大跨两步,上前去抱安乐,安乐尖叫一声,闪到了床角,惊恐不定的看着她,“你...你是谁?”   “安乐,你怎么了?我是姐姐,我是你姐姐,我叫安宁啊,你不记得了吗?”安宁不由的慌了,伸在半空中的手僵直在那里。   安乐一直摇头,“我不认识你,你是坏人,你不要打我......”   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安宁自己都感到意外。   从何时开始,她就与这里的亲人成为了真正的亲人了?   她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看着眼前如受惊小白兔般的安乐,安宁的狠狠的揪着,痛得喘息不过来。   孟晨曦站在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你让一下,我来给安乐检查一下。”   “哦,好。”安宁快六神无主了。   孟晨曦在床前坐了下来,朝安乐招招手,嘴角难得的溢出一抹如春风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安乐,到大哥哥这里来,你不是最喜欢大哥哥的吗?快过来。”   大哥哥?   什么时候,他们这么亲密了?   安乐不停的摇头,但眼底的防备显然没有那么重了。   安宁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紧张和担心更多。   “我不去!”她微微抬头,飞快的瞥了安宁一眼。   孟晨曦会意,扭头对一旁的安宁,道:“安宁,你先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她。”   “哦。”安宁不明白,也不甘心。   明明就是自己的妹妹,怎么醒来后就不认自己了?   房里间只剩下孟晨曦和安乐了,安乐虽然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绷得很紧,抱着双膝。   “过来,不相信大哥哥了吗?昨晚大哥哥不还给你讲了故事吗?”孟晨曦耐心的哄着安乐,昨晚快天亮时安乐又醒了一次,她那时的状况比现在更不好。孟晨曦不想让安宁担心,便自己一人哄安乐睡觉。   大哥哥,也是安乐在那个时候喊的。   安乐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好像把自己给封闭了起来。   这样情况,一般是受了重大的刺激,或是受了重创,不然不会这样子。安乐这孩子,太过早熟懂事,这让孟晨曦想起的年幼时的自己,对她也多了几分妹妹般的心疼。   脸的笑容一直挂着,安乐看了许久,她才似乎慢慢的放下防备,一点一点的挪了过去。   孟晨曦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真乖!”   安乐仰头看着他,眼睛眨巴着。   放下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腕,两人静静的坐着,不一全儿,孟晨曦松开她的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安乐很乖!大哥哥真喜欢乖孩子了。刚刚那位是你的亲姐姐,她叫安宁,而你叫安乐,一生安宁,一生安乐,这是一样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安乐摇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孟晨曦耐着性子问道。   他知道,安乐有心结,如果一日不打开,她就一日不会走出自己给自己上了锁的空间。   她不是真傻,也不是失忆,她是在逃避某件事情。   “什么都不是。”   孟晨曦蹙眉,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说安宁不是你的姐姐。”   安乐愣愣的坐着,失神,眼睛直直的,没有一丝情感,“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就是没有回答孟晨曦的最后一个问题。   “休息一会吧?”孟晨曦扶她躺下,“乖乖睡觉!哦,忘记了,你饿不饿,大哥哥去给你端点吃的。”   安乐蹙着眉头想了很久,被子下面的手,摸了摸干扁的肚子,“饿,扁扁的。”   孟晨曦心疼的看着她,又忍不住的揉揉她的头发,“你先等一下,大哥哥这就去找吃的来。”   “......”安乐没有回应。   院子里,安宁心事重重的坐在严老爷子的对面,刚刚严老爷子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一句话,她一直在想安乐怎么了?为什么她看自己是那样的眼神?   好像是陌生人。   “安宁,晚上你来一趟我那里,跟大家说说猴头菇的事情,你能抽出空吗?”   “......”安宁没有答应。   严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安宁还是坐着,不吭声。   花白的眉头越蹙越紧,严老爷子轻问:“安宁丫头,你有什么想法就跟里正说,里正能满意你的,或是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   “......”   呃?严老爷子总算是发现了,安宁就没有在听他在讲什么,而是一直出神。   从送茶去房里,出来后,她就一直这么坐着不动。   起初以为她是在一边听,一边思考。   “丫头,在想什么事情呢?”严老爷子拍拍她的肩膀,安宁动了身子,抬头猛地看了过去,有些尴尬的道:“对不起!里正,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有些出神了。”   “我说,晚上你能不能上一趟我那里,我找了大伙去我那里聚聚,有些事情,你可以当面跟他们讲。有什么需要我补充或是帮忙的,我也可以当时就表态。”   严老爷子没有生气,他能理解,毕竟这个家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   “可以!”   骤然松了一口气,严老爷子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丫头,你没有让里正失望。”   孟晨曦从屋里出来,看着安宁,道:“安宁,有吃的吗?安乐饿了,你最好弄点流食,或是清淡一点的。”说着,他走到木桩桌前坐了下来,“煮好给我,我端进去喂她。”   安宁点点头。   严老爷子高兴的问道:“小安乐也醒啦?”   孟晨曦点点头。   严老爷子见他这样,又想到他一直这么不说话,便也没在意,自己找了话题,聊了起来。   “孟公子,凡掌柜提的事情,我想过了。这些都是在理的,药材不比其他,这是治病救命的,自然不能马虎。我刚刚跟安宁丫头说了,晚上让她去一趟我那里,我召聚了村里的人,大家一起合计一下。也许......”   孟晨曦猛地抬头,目光淡淡看去。   严老爷子说着一半的话就噎住了,怔怔的看着他,心竟因紧张而怦怦直跳。   这爷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事事关【永康医馆】,我也一起去。”好半天,严老爷子心里都发毛了,孟晨曦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行!这是请都请不到的,有公子一起去,更是妥善。”   “我对救济穷人没兴趣。”   呃?   严老爷子又愣住了。   这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愿给他们村民机会?   正想着该如何委婉的开口询问,孟晨曦又来了一句,“我只在意自己的徒弟能不能挣到钱?医馆能不能用上最好最新鲜的药材。至少这些平时就爱欺负我徒弟的村民,我才懒得管。”   他竟这么在意安宁?   严老爷子微眯起双眼,壮着胆子打量孟晨曦。   “我不想徒弟太寒酸,带出去,丢我这个师父的脸。”   轻飘飘的又来了这么一句。   严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   解释他的用意。   这么为徒弟着想的师父,他好想问问,“公子,你还收徒弟吗?我家的孙女、孙儿都拜你为师吧?”可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因为,他没那个胆,也知道问了也白问。   孟晨曦不可能收下除了安宁之外的徒弟。   他这个局外人看得这么清楚,也不知局中人何时才清楚?   “我去了,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不好听。”   严老爷子听着旁边的人的话,连忙应道:“公子但说无妨。”   “你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好,我怕吓着你老人家。”   “呵呵,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我老人家活了大辈子,黄土都埋脖子上了,不会怕人发脾气。”   安宁终于端着碗出来,一碗奶白色的鸡汤,“汤好了,要不先让安乐喝碗鸡汤吧?”   “鱼汤对伤口好。”孟晨曦端了鸡汤就走,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安宁怔了怔。   一旁,严老爷子却已站了起来,“安宁啊,鱼不用你操心,我这不回去让你严叔去河里钓几条,晚一点再送过来给你。”   “谢谢里正。”   “傻丫头,这鱼还没见着呢,你就急着道谢,呵呵。”   “里正慢走!”   严老爷子挥挥手,离开。   是夜,里正家的院子里坐满了人,大家都从家里自带板凳,一排一排的坐了下来。   牛角村人不多,只有二百多人,几十户人家。严氏是大家族,下面还有施家、孙家、曾家。   屋檐下,摆着三张椅子,严老爷子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灰色长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板直着腰身,目光炯炯的往院子里的众人扫了一眼。   众人瞧着,猜测今晚有大事要宣布。   坐在严老爷子旁边的是孟晨曦,再边上是安宁。   大家看着一直被人背人笑话的安宁,如今竟与里正平起平坐,心里大多感慨万分,当然,也有人是气愤不已,比如赖氏姐妹,还有施凤竹。严峰林的目光如胶似漆的粘在安宁身上,安宁就是不看过去,也能感觉到两束火辣辣的目光。   这个严峰林,他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咳咳。”严老爷子轻咳了几句,看着众人,道:“大家一定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今天找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吧。没错!今天就是想借孟公子和安宁的光,让大家都有一条致富路。想必大家都知道一些猴头菇的事情,但猴头菇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用,该怎么采摘,却只有安宁知道。”   他不说出严小茶和李氏,更不会是孙婆婆。 019章 不够强大就护不了人   众人来了精神,一个个直直的看着安宁。   安宁起身,看着众人,道:“这猴头菇是我师父给我的医书中记载的,我起初也怕采错了,上山采了三次,交了几次货。如果大家不嫌辛苦,我可以带大家上山去采摘,以后得空了,山上的草药也可以采。挣多挣少,全凭大家的努力。”   院子里,众人热烈的鼓掌,只除了那几个不盼着安宁好,又在安宁手上吃过亏的人。   孟晨曦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又似老僧打坐般,眼观鼻鼻观心。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严峰林紧紧的看着安宁,此刻面对这么多人,安宁她是一脸从容,嘴角蓄着淡淡的笑容,充满自信。这样的她站在灯光旁,身上似散发出一层光晕,让他不禁感到眩目。   这样的安宁,比以前更让他痴迷。   他的目光不禁又看向一旁的孟晨曦,想起安宁说那孟公子是她的师父,他略略的心安了一些。   既是师徒,那就不怕有什么别的情愫。   今天,安宁还把冯府那些下聘的人赶走,这会不会说明,安宁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只是碍于自己娘亲的反正,她才说出那般无情的话?   严峰林越想就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   他的目光变得更炙热,恨不得立刻把安宁拉到安静的地方,与她好好的互诉衷肠。   严老爷子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大家静一静,今个儿早上【永康医馆】的凡掌柜来过了。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我们村的药材和猴头菇,他们医馆是有多少收多少,但是……”说到但是,他又扫了众人一圈。   众人正兴奋着,被他这么一个但是,心又悬了起来,齐唰唰的看向他。   轻咳了两声,严老爷子这才缓缓的道:“凡掌柜说了,咱们不懂药材,也不知采回来该如何打理,所以,他让安宁集中处理,他们医馆只要从安宁手中出来的药材。大家也知道,【永康医馆】是咱们大晋最大的医馆,他们对药材是很严格的。”   “里正,那就是说,如果我们自己挖药草,医馆是不收的,对吗?”   “对!”   “里正,这样我们会不会赚少了?”   “安宁不是随意压价的人,再说了,凡掌柜会派人过来帮忙,亏不了你们的。后面,安宁还要扩建,我那两块靠着她家的地也会腾出来给她建药仓,我记得三牛,你家的也在那里,你考虑一下是换地,还是卖给安宁?如果你不愿意,里正也不强迫你。我先跟大家说清楚了,以后药仓建起来,那里也是需要人手的,保证村里的人都能在自家门口就找到事做,工钱也不会亏待大家。”   大伙听了,三五成群的低声言论起来。   “如果谁有田地要卖的,也可以先找里正登记一下,价钱一定不会比平常卖地少。你们也不担心田地卖了,将来没有口粮。我们可以让你们上工,工价按类别给,月结一次。”   孟晨曦抬头,看向众人。   现场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田地可是农村人赖以生存的东西,不到日子真的过不去了,谁都不会轻易卖田地。   严老爷子扭头,看着孟晨曦,问道:“公子,你卖田地是准备做什么呢?”   “种草药。到时候田地里,药仓都少不人,你们这村的人都忙不过来,我还要从别村找人来帮工。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回头找卜知县买下你们村的几个山头,我一样可以种草药。”   明眸璀璨,安宁定定看着孟晨曦。   种草药,这个办法好。   山上的草药总会采完,而且种类不多,如果自己种,那就不一样了。   上次听凡伯说过,他们医馆在不少地方都有自己的药田,如果牛角村也成为【永康医馆】的草药供地,那对牛角村,甚至是平山镇,都是利大于弊的。   可田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不是谁都愿意拿出来卖的。   “不如租田地吧。”   孟晨曦偏过头看去,见她眸子晶莹闪亮,嘴角溢出浅浅的微笑,正明眸善睐的看着自己。他们本就挨着坐,现在两人都朝对方倾身,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孟晨曦甚至可是清晰的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影子,仿佛全世界她就看到了他。   心,涌起一股异样的悸动。   “我的草药不是一年就可以种出来的,租田地不合适。”   “可以一租就十年。我知道,有些草药是不能重复在一个地方种的,咱们还可以在换茬的时候,也顺便换地种植。一些怕冷的草药,还能给它们建温房。”   严老爷子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一动,连忙附合。   “孟公子,为了表示我们牛角村的合作诚意,我愿意把我家的十亩水田,二十亩干地都租给你。如果用得上,我的山免费给公子使用。”   孙婆婆随后就道:“我家的也租,你们想租多少年都行。”   其他人见严老爷子带头出租,也心动,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心。   “孟公子,我们的田地都租出去后,是不是能在药仓或药田上工?”   孟晨曦勾唇,瞥了那人一眼,“除非你好吃懒做,不听从管理,否则,你一定能在药仓或药田上工。趁此机会,我也明说了。我的药田和药仓欢迎任何一个肯做事的人,但人品不好的,我得考虑。我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目光轻飘飘从人群中扫过,落在了赖氏姐妹身上。   这两家人,他是不会要的。   小赖氏的脸瞬间就红了,她知道,孟晨曦说的人就是她。   他刚刚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不上工就不上工,他以为,她稀罕吗?   她轻扯了一下赖氏的手,“姐,咱们回吧,这事没有咱们的份。”   赖氏扯住了她,不悦的蹙眉,“你不想知道猴头菇?”   “人家说了,要先经过安宁的手,你放得下这个脸吗?你以为安宁,她会要你的东西吗?走吧,这天怪凉的,咱们就老实实的伺候自家的田地,又不会饿死,干嘛要腆着脸皮去讨好别人。”   小赖氏倒是将局面看得很清楚。   赖氏思量了一番,也觉得事实如此,她拢了拢衣服,“走吧!”   姐妹二人拉扯着自家男人,悄悄离开。   严峰林也被小赖氏拽走了,少了那两道炙热的目光,安宁倒是放松了不少。   村民越听越兴奋,你问一句,他问一声,一个一个问题接踵而至,安宁和严老爷子一个一个耐心的解答。   孟晨曦似乎又回到了他的世界里,丢下一句,“你说怎样就怎样,这里的事情全部交由你,你有决定权。”   安宁听了一怔,又问:“你怎么能这样,这药田和药仓不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你的。”   “我的?”安宁反手指着自己,她哪有那么银子来租田地,他不是在说笑话吧?如果他都的就这样撒手不管,她可就不能再说下去了,将来人家清出田地,她却拿不出银子,那不是自找骂吗?   “我不需要一个丢人现眼的徒弟。”   “你,我。”安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他是在嫌弃她穷,她没用。   “我不会让你看扁的。”   “最好是这样。”   严老爷子站在一旁干看着他们,院子里的人也是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她们终于停下,严老爷子连忙插缝而入,“孟公子,安宁,这田土还租不租?如果租是怎么的一个租法?乡亲们都有意把田地租出来,就等你们给一个结论了。”   孟晨曦低头,不说话。   安宁瞧着,直想揍他。   他这是又把问题给踢了出来,自己又不知他的意思,既然他说让自己结定,那自己就按自己的章法来办这事。   “里正,各位亲乡,有意要出租田地的,先在里正这里登记一下,我要看过总表后,再找人核查田地的状况,好的肥田,我们给出的租金也是不一样的,并不是一口价。另外,各户顺便登记一下各家人员情况,将来,需要安排上工。”   安宁说着,严老爷子在一旁轻轻颔首。   孟晨曦淡淡的坐着,并未表态,只是黑眸中的碎光,足可以看出他的好心情。   “安宁,我们的田地都还种着庄稼呢,这怎么也得等我们秋收了吧?”   “开春时,我们才要这些田地。”   “那我们是不是等到开春就可以上工了?”   “开春时,要整田地,你们的确是可以上工了。”   “我们都上工去了,家里只剩下老人小孩,这该怎么办?”   “以前,你们不也一样下田地?我们会采取小组计量,几人一组,每天安排一定的田地,做完了你们就回家。其他的细节,开春前会整理出来,到时会跟大家一一说明。”   月上中天,安宁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家里的顾氏和安乐,便打住了话题。   眼角余光发现了安宁的这个小动作,他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打了哈欠,“安宁,回吧。”   “是,师父。”   孟晨曦听她叫自己师父,眉头轻蹙,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严老爷子也连忙起身,由严小茶扶着。   “里正,别送了,夜深了,早点休息。”孟晨曦施施然的出了严家大门,院子里的人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齐唰唰的看向严老爷子,“里正,这事没能有结果吗?”   “这不有结果了吗?”严老爷子的眼底有着说不出来的兴奋,“你们先回家吧,时候不早了,明天找时间来我这里,把田地和家庭成员都登记一下。”   “里正,这事就定下来了?”   “定啦。赶紧都回家去,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   有人还想问什么,有人就急急的示眼色,你推我,我推你,匆匆出了严家。   月光下,孟晨曦和安宁一前一后的走着,安宁看着一直长长的影子,一下一下用力的踩着。孟晨曦看着她幼稚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嘴角微微勾着。   安静的月夜,两人这么走着,突然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心里像是有什么在迅速的发酵,涨涨的,暖暖的。   突然一道黑影拦在了前面,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那种微妙氛围。   “安宁,找你的。”   孟晨曦说完就要绕过严峰林,准备回施家,不,现在已经是顾家了。   “师父。”安宁急急的喊住孟晨曦,“师父,你的眼神不好,还是让徒弟护着你回去吧。”   丫的,真是眼神不好,自己对严峰林如此感冒,他看不见吗?   居然还狠心的要留她一人面对严峰林。   若是那恋儿情深的小赖氏在某处伺机行事的话,她的清誉就没了。虽然,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是她还是顾虑家里的顾氏,顾氏是绝对在乎的。   “我的眼睛很好,你的事,我不便处理。”   “师父,你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哪个师父会不管徒儿呢?”安宁腹诽不已,“这师父太无良,明眼一看就知道自己有多不待见严峰林,他居然见死不救。”   “我是一般的师父吗?”   安宁闻言,看着那离开的冷清背影,不禁满脑黑线,风中凌乱。   这师父,真的让她牙痒痒,想要咬他。   严峰林看着安宁吡牙咧齿的样子,不禁怔了怔,有些不安的问道:“安宁,你怎么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呃?严峰林瞪大了双眼,看着安宁的眼神充满了不敢思议。   “安宁,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了。以后,我一定加倍努力学习,一定考取功名,待我金榜提名之际,便是我们成亲之时。安宁,你要等着我,你的委屈,我都清楚,你的用心,我都明白。你现在这么努力,一定是想让我娘认可你。你放心!我爹娘已经后悔了,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就能劝他们上你家提亲。我……”   “停!”安宁皱眉,上下打量着他,“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是谁告诉你,我对你用心良苦了?又是谁告诉你,我需要你娘亲的认可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要等你金榜提名,我什么时候做了让你误会这么深的事情?”   严峰林听后,不禁赤红着眼,急急的伸手去抓安宁的手,安宁闪开,冷冷的看着他。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没有误会,没有用心良苦,没有委屈。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安宁,你怎么能这样?”严峰林攥紧了安宁的手臂。   安宁低头看去,他非但不松,反而拽得更紧,似乎知道只要自己松开就会永远都没机会了一样。   “放、手!”   “我不放!我不会再傻傻的松开你的手了,就是我爹娘来了,我也不会放手。”   “小赖氏,你干嘛这么瞪着我?我……”安宁的目光落在严峰林身后,只说了半句,前一秒说不会松开她手的男人,已经骤然松开,一脸吃惊的扭身看去,“娘,你不要……”   身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严峰林再回头,安宁已跑了很远。   “安宁,你骗我!”   “……”没人理他,一拐角,安宁的身影他都看不见了。   安宁一路跑回家,进了院门就直喘粗气。   月光下,孟晨曦坐在木桩桌前,手里端着热茶放了下来,淡淡的扫了过来,“后面又没有鬼,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安宁气呼呼的冲过去,坐在他对面,“你还好意思说,见死不救,什么狗屁师父?”   说完,她端起茶,吹了吹,一口喝完。   砰的一声,重重放下,犹是不解气的瞪着孟晨曦。   孟晨曦低头,目光若有所思的掠过桌上的杯子,伸手从一旁又取了杯子,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喝了起来。安宁这才发觉不对劲,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茶杯,脸唰的一下红了。   她气懵了,居然喝下他喝过的茶。   孟晨曦轻呷了一口茶,优雅的放下,看向她,“为医者,忌躁。”   “你?”   “下回再让我听到什么狗屁师父,你就等着打板子。我亲自动手,打到你坐不下来。”孟晨曦面色清冷,“一点感情之事,你都处理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就你这样,能夺回你爹娘的一切吗?”   “就是不夺回那一切,我也能过上好日子。”   “是吗?”   安宁听着他不相信的话,顿时像是被激怒的狮子,张牙舞爪。   “你看不起我?”   “你没做一件能让我看得起的事情?无论是抡起菜刀砍人,还是对严峰林的当断不断。”孟晨曦瞍了她一眼,眸底闪过冷意和疏远、失望。安宁心中一痛,莫名失落,莫名的感到委屈。   他居然这么说她。   他难道看不到她的努力吗?   这么就无视了?   “夺回我爹娘的一切,就是你眼中的好徒弟了吗?”安宁倔强咬唇,直直看着他。   她没有发觉自己的语病,没有发觉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能不能成为他想要的好徒弟。   “你不夺,别人就会放过你们?”孟晨曦站了起来,“可笑!想要让我看得起,那就得强在起来,不用靠菜刀就能真正的唬住人。”说完,他转身回房。   栾城的那些人会怕区区一把菜刀?   那些暗处的人又是一把菜刀就能打败的吗?   天真!   她是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慢无烟无味的硝烟。   这些年,他每收到一个关于太岁的消息,每到那个地方,他都会遇上暗中想要除去他的人。这一次,他知道,一样是个局。他来了,还一步一步的走进敌人的局中,只是为了身在局中才能理清局面。   他不傻!   如果他真的那么天真,他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爹娘已退出朝堂,他知道,唯有他的强大才能护住爹娘的时光静好。爹娘当年为了大晋,得罪的人不少,如今,他们身上无权一身轻,曾经压着的人一定会跳起来。   他早已明白,唯有权势,方才护住时光静好。   他成全爹娘,也默默的担下那能护住时光静好的担子。   这些年,他明着是四处寻找太岁,被人牵着鼻子到处走,暗则是充当业哥哥在朝堂外的眼睛,替他除去隐患,了解民生。他有沈望的私家军队,他还拥有【无影门】和【侠义门】,还有业哥哥给他的暗卫一千人。   遍布大晋的【永康医馆】,也是他收集情报和敛财的地方。   国库充盈,百姓安康,这才是太平盛世的根本。   安宁坐着不动,愣愣的看着他进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抬头,望天,明月皎洁,繁星点点,可她心里也茫然,来这里后,第一次对未来迷茫。   细想之后,她苦笑摇头,他说的没有错,遇到极品,她就是抡菜刀,说到挣钱的猴头菇,也是承他的医馆照顾,她才能摆脱不被饿死的困境,现在什么药田,什么药仓,什么药材经销商,统统也是由他所赐。   若不是他,自己什么都不成,什么都不是。   不!   她一个拥有现代人灵魂的成年人,凭什么要这么被人看不起?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   南海有一个无主的小岛,四季如春,椰树成林,百花争放。   一对紫衣男女手牵手恩爱的在海边漫步,潮水涌来,把他们留下的脚印冲去,了过无痕。孟夏回头看了一眼,似有感悟的道:“人生也像是我们留在沙滩上的脚印一样,总会被岁月潮水冲去,最后无痕无迹。”   沈望低头宠溺的看着她,“这可不像是你一向乐观派的看法,似乎对人生有了世故的看法。”   孟夏闻言,莞尔一笑,“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这么着急接话。”   如娇似嗔。   沈望不由的看呆了。   三十七岁了,可岁月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她还像当年那般娇俏迷人。   沈望的心,倏地发紧,温柔的将她脸颊上那束被海风吹散的发丝拢到耳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孟夏看着容貌没有多大变化,可身子骨却是极不好。   当年生孟晨曦时,伤了一次,后来生下双胞胎女儿,她又是死里逃生,再后来,蕃族来犯,暗派人潜进城南别院,孟夏受了重伤,被废了一身的武功,身体更差了。   她怕冷,常年怕冷。   小五说,这是气血不足,气血不足,这是肾肝脾肺受了重创所致。   沈守业终于亲政,除了外患,安了民心,大平盛世指日可待。他和孟夏辞别朝堂,四海云游,或是散心,或是享受生活,但沈望最想要的却是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他和孟夏过上真正时光静好的日子。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夕阳下,两道身影如一,在沙滩上拉得长长的。   良久,孟夏轻轻的推了一下沈望,抬头看着他,笑道:“这是怎么了?就算我说你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必如此恼羞吧?”   浓眉轻蹙,沈望突然的伸手往她掖下挠去,孟夏立刻笑着跑开,“不能耍赖,不能挠人。人家的确是话还没有说完,人家是想着,既然人生是越走越少,那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当下。沈望,我很喜欢这里,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好!”   沈望一口应下,他正有此意。   “那你别追了,别挠人了。我怕痒啊,哈哈哈……”   说话间,沈望已抓住孟夏,伸手把她抱紧,手也不老实在她身上挠着。孟夏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就像是泥鳅一般,在沈望的身上扭来滑去,两人嘻闹着,你追我跑,一路回到椰林里的木屋里。   是夜,荒岛上并不安静,海鸟的叫声,不知名的虫鸣,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花香阵阵,屋前的空地上起了火堆,孟夏依偎在沈望的怀里,抬头望着天空,久久才悠悠的道:“也不知晨曦,梦辰,星辰,他们三人怎么样了?”   沈望将她搂紧了一些,抬头和孟夏一起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同在一片天空下,赏着一样的星月,就是不在一起,也胜在一起。夏儿,你放心吧!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可以照顾好自己了。现在,我们该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他不是不想孩子,但是孩子都已及笄,他该放手了。   他的人生中,有太多的责任,太多的牵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最爱的人才会身体败成这样。   现在,他该要好好的陪着她,护着她,过她一直渴望的生活了。   “爹娘,大哥二哥,还有小五和慕云墨,青杏她们呢?”   “夏儿,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不是,我很喜欢这里,可是,我是人,做不到了无牵挂。”孟夏颇为苦恼,一方面想要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一方面又放下亲人朋友。   沈望低头看着她,“要不,我们把他们全接来这里?”   “这不实际。”孟夏摇摇头。   他们要与世隔绝,别人可不是这么想。人家有追求,有家庭,有亲人,有孩子,人家不可能像他们这样。   沈望笑了笑。   他也知道,这不实际。   “等大晋的冬天过去了,咱们就回去一趟。现在该是秋天了,你回去会受苦。”沈望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孟夏的畏寒之症会比慕云墨还要严重。 020章 唉,又欠人情   孟夏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好!开春了,咱们就回去一趟。晨曦那臭小子也年纪不小了,咱们回去给他一点压力。”   “你不是说,儿女亲事由他们自己找吗?”沈望失笑。   “我没有要帮他物色,我只要提醒他该找了。”   “好,都随你。”沈望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外面风大,咱们回屋休息吧。”   “嗯。”脸色微红。   沈望低头看着她,眸光柔情似水。   牛角村。   一声尖叫声打破了小山村宁静的清晨,村民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全都跑出家门,纷纷循声寻去。   “欸,谁家传来的声音?”   “怎么叫得这么凄厉?”   “赶紧看看去。”   “好像是严山家传来的。”   “我听着也像。”   “走走走,看看去。”   大伙匆匆赶去,越近越清楚的听到小赖氏在嚎哭,大伙头皮发麻,因为这哭声真的渗人。   “严山兄弟,你们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众人站在大门口,探首望向院子里,许久才看到严山一脸胡渣,顶着两个黑眼眶的出来。   “我有峰林病在床上起不了了,麻烦你们谁帮忙去找一个大夫过来,好吗?”严山红着眼眶,严峰林可是他的命根子。   早上,他起床发现严峰林一身湿答答的倒在院子里,被冻得一身僵硬,连呼息都很微弱。他们夫妻也是刚刚才把他抬进去,刚换了衣服。   严峰林病了?   怪不得这小赖氏嚎得跟什么似的,怕是一定病得很严重。   “我去。”严东应了一声,转身就急急的去找大夫,快走到村口了,他突然停下脚步,用力一拍脑门,转身又往安宁家跑去。   他都忘记了,安宁家有一个神医,何必舍近求远。   “安宁丫头,安宁丫头。”刚在门口,严东就急急的唤着,冲进院门,当他看到那个神在在的男子后,他愣住了,反而不会说话了。   这个男人,好冷。   他刚刚一记目光扫过来,自己就口舌打结了。   安宁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着严东,问道:“东叔,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严东是严小茶的爹,安宁跟他也不算生疏。   “峰林那小子病得厉害,我想来请孟公子过去给他瞧瞧。”严东心里有些发毛,他发觉自己似乎不该来这里。安宁和严山家是有过节的,那小赖氏又那么编排过安宁,他是心急办了错事。   “严峰林生病了?”安宁蹙眉。   孟晨曦翻了一页书。   严东看了孟晨曦一眼,然后朝安宁点点头,“是啊,不知怎么就病了,看起来挺重的,他娘正在家里嚎呢?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杀猪似的,怪吓人。”   “安宁,孟公子,快快快,我峰林哥快不行了。”严小茶冲了进来,看到严东也在,不由的愣住在院门口。“爹,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找孟公子。”   严小茶走了进来,一脸急切,“孟公子,求你去救救我峰林哥吧?他真的快不行了,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如果你不出手,他怕是熬不过今天。”   安宁蹙了蹙眉头,“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严小茶急得直搓手,“我也不清楚,我问了严山叔,他说,早上就见峰林哥一身湿答答的倒在院子里,也不知他昨晚是干什么去了?”   安宁疑惑的看向孟晨曦。   “收回你的目光,小爷不屑做那样的事情。”孟晨曦没有抬头,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话。   这话严东父女听不懂,可安宁却是听得明白。   安宁走到他面前,轻问:“要不,你去看看?”   严峰林是很讨厌,但是,他曾经帮过前主,也没有害她的心。说到底,她取代了前主,所以才辜负了他。不管怎么说,也不该见死不救。   孟晨曦放下手中的医书,抬头目光中带着探视的看着她,“舍不得?”   “不是!”安宁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医者父母心,但凡不是大恶不赦之人,理应出手相救。我和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帮助过我的人,于情于理都要救他。”   “那是让我替你还人事?”孟晨曦的目光深邃了几分。   字宁摇摇头,“不是!你是医者,师父,医德啊。”   孟晨曦鼻嗤一声,“强此压理。若是我不想救的人,就是老好人,我也可以心安理德。毕竟,我并不欠他什么。”   “孟公子,求求你。”   严小茶急急的道。   严东也焦急的看了过去。   孟晨曦看也不看严小茶一眼,而是目光冰冷的看着安宁,“救他一命,断他情根,你是不是又欠我一个人情?这么多人情,你该怎么还?”   安宁眨了眨眼,想了想,“的确是太多了,你救他,我欠人情,这不合算。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别去给他诊了。”   孟晨曦勾唇一笑,重新拿起医书,一页一页的翻看。   一旁,严东父女傻了眼,本以为有希望了,现在又没了。这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严峰林小命都不保了。   “安宁姐,你帮忙劝劝你师父吧。”严小茶从小就跟严峰林亲近,现在眼看着他快死了,早就急了。   安宁摊手,耸肩。   严小茶蹙眉,突然跪了下去,“孟公子,这人情我来欠,我来还。”   “你欠不了,也还不了。”   “这……”严小茶的脸色忽红忽白。   严东见女儿这般,气极,伸手就去拉她起来,“小茶起来,咱们别求了,省得丢人现眼。”   “安宁姐。”严小茶不为所动,闪开,满目乞求的看向安宁。   安宁咬紧银牙,后牙槽磨得咯咯响,她看向孟晨曦,不甘心的道:“我欠,我还,这行了吧?”   “怎么还?”   “你想怎样就怎样。”   孟晨曦忽地弯唇笑了,却是充满冷意,目光锐利的看着她,“为了他,你还真是什么都能做?”   “随你怎么想。”   “我明白了。”孟晨曦起身,“去把我的医药箱提来,你跟我去一趟吧。”   “我不去,我娘和安乐不能离了人。”安宁进去提了药箱出来,却拒绝与他一同去。   孟晨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伸手去提药箱,严小茶眼明手快的把药箱提了过去,笑眯眯的道:“孟公子,请!药箱我来背,我来背就好。”   三人一起来到严山家,外面围了许多人,一个个都面露婉惜,屋里正传来严山压抑的哭声,还有小赖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严东的心咯噔一下,忙问:“这是怎么了?”   “严山家的小子没了。”众人摇头。   虽不是自家的孩子,但严峰林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明天就要参加乡试了,这么没了,说不可惜那是假的。   “没了?”严东的脑袋嗡嗡作响。   严小茶背着药箱冲了进去,“峰林哥,峰林哥……”   “小茶,小茶,你等等我。”严东急急追了进去。   严老爷子和李氏匆匆赶来,两人看到孟晨曦时,不由一怔,“孟公子。”   孟晨曦淡淡的道:“令郎和小茶让我来看看。”   严老爷子一喜,连忙伸手做了个请势,“公子请!”孟晨曦可是神医,让他进去看看情况,兴许,人还能救回来呢。   “嗯,好。”   孟晨曦撂袍走了进去。   房间里,愁云惨雾,哭声响彻屋顶,直冲云霄。   平时彪悍的小赖氏坐在地上,望着床上了无生息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散落,一身狼狈。一旁严山死死的抱住她,一脸绝望,目光也同样落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严老爷子走到房门口,“山子,快扶你媳妇起来,孟公子来了,孟公子是我朝的妙手神医,让他给峰林瞧瞧,兴许人还能救回来。”   屋里的哭声戛然而止,严山和小赖氏齐齐朝门口看去,两人不约而同的跪着爬过来,不停的磕头,“孟公子,孟神医,请你救救小儿。”   孟晨曦没理他们,径自进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检查严峰林的身体。   房间里,刹那间就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齐唰唰的看着孟晨曦动作熟稔的翻翻眼皮,动手压压胸膛。   “把药箱打开。”   一番动作过后,孟晨曦松开严峰林的手腕。   严小茶背着药箱不动,她全然忘记了药箱就由自己背着。   孟晨曦不悦的扭头扫去,“严小茶,药箱打开。”   “哦,好好好!”严小茶囧了囧,连忙放下药箱,打开,捧到床前。   “你放下,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你们全部出去。”孟晨曦施针时,不喜有不相关的人在一旁,尤其是这些动辄就大惊小怪的人。   小赖氏不愿,“不,我不出去!我要守着峰林。”   孟晨曦一记冷咧的目光扫去,“你不出去,那要不换我出去?”   严老爷子瞧着孟晨曦不高兴了,连忙给严山示眼色,严山会意,“我们都出去,孟神医出手,也许儿子就能活下去,你这般杵在这里,儿子就真的活不成了。”   “可是……”小赖氏还想要说什么,严山连忙捂紧了她的嘴,强扯着她往外走。   严老爷子面带歉意的看向孟晨曦,“孟公子,这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关心过切,没有顾及大局,还望公子见谅。”   孟晨曦颔首。   严老爷子最后一个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小赖氏站在门口不愿走远,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严山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凝视听着里面的动静。   “二妹,二妹,你家峰林怎么了?”赖氏一家人急急的冲了进来,当看到房门紧闭,他们却在门口站着,不由的愣了愣,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听说峰林患了急病,你们怎么不在床前照顾着。”   小赖氏见自家姐姐来了,立刻就哭了。   “姐,峰林他…他…他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赖氏愣了一下,突然用力一拍大腿,跟着就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苍天啊,你真是没长眼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二妹。峰林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狠心把他带走呢?”   “让外面的人闭嘴,否则,这人我不救了。”   屋里传来孟晨曦的低吼声。   严老爷子连忙喝道:“都闭上嘴!”   赖氏怔怔的看向房门,“里面的人是谁?”   严老爷子一记冷光扫去,赖氏连忙闭嘴,严山压低声音的乞求,“大姐,求你了,别出声。咱们就静静的等着,孟神医正在里面救峰林呢。”   孟神医?   就是那个住在老二家中的野男人吗?   赖氏迷茫的看着他们。   “你们不是被人骗了吧?哪有什么神医?”赖氏蹙紧了眉头,“他要了多少诊金?你们怎么能那么傻,人都没了,怎么还能救回来?你们这是被人骗了,还帮别人数银子。唔唔唔……”   施大富一把捂紧了她的嘴巴,不让她把话说下去。   这个婆娘真是口无遮拦。   严老爷子瞪了过去,冷声道:“大富,把你家媳妇带回家去,我们严家的事情,不劳她费心。”   施大富羞愧难当,连忙拉着赖氏往外走。   “啊……”   赖氏发狠,用力咬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着他,“施大富,你长本事了是不是?”   “滚!”严山赤红着双眼,顺手抄起一旁的锄头,举起就要朝赖氏砸去。如果儿子没了,他也不敢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这个婆娘她在捣什么乱?   小赖氏冲上去,拽住了严山的手,“你发什么疯?她是我亲姐姐。”   “如果不是你亲姐,我不会让她进我家门。”   “你?”小赖氏气结。   严山指着大门,“滚!让你姐立刻滚!不然,你也别在这个家呆了。儿子兴许就是被你逼成这样了,他要做的事情,你偏生不让。那安宁……”   “还吵?”   屋里,孟晨曦再声喝道。   这家极品,他真是瞧不上眼。   如果不是安宁那丫头,他才不管严峰林是死是活。   既然她觉得严峰林活着,她会少一点内疚,那他就救。   不过,他们若想再续前缘?   门都没有!   他这个师父是不可能同意的。   外面围观的人听到孟晨曦的吼声后,也都停止了议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的等着孟晨曦从里面出来。   他们想要看看,神医是不是从阎王手中抢人?   如果真能,那他们则更有信心跟着神医做事,昨晚说的那些,他们谁都不会再有疑虑。   严老爷子恼怒的瞪着他们,摇摇头。   严山不敢再吭声了。   施大富把赖氏拖了出去,留下一双儿女在这里等待结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几乎一个村里的人都围在严山家外,严山和小赖氏靠在房门上坐着。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们的心就一直悬着。   一个时辰后,房门突然被人拉开,严山和小赖氏身不由己的往后倒去,四脚八仰的倒在地上,狼狈不已。孟晨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面无表情,“人活过来了。”   啊?   严山夫妻二人一怔,随即就是满目狂喜,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跌跌撞撞的朝床前冲去,“峰儿,你醒醒,你快醒来看看娘吧。”   “这是药方,拿去抓药吧。人一时半分不会醒,让他睡。”   孟晨曦把药方子放在桌上,掉头开始收拾药箱。   严山连忙拉着小赖氏过去,夫妻二人跪在孟晨曦面前,不停的磕头,“公子,谢谢!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难于报答。”   “这人情是安宁的。”孟晨曦淡淡的道。   安宁?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我徒弟不想被你们说欠了你们多少人情,这次救你们儿子一命,应该够还了吧?”   “够了够了!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那样对待安宁的。”   “够就行了,以后,互不相欠。请看着你们儿子,我的徒弟不是你们家能配得起的。”孟晨曦扫了他们一眼,“总有一天,我徒弟会让你们亮瞎双眼的。”   孟晨曦笑了笑,背着药箱出了房门。   “孟公子,老夫送送你。”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笑着侧开身子,让孟晨曦走在前面。   孟晨曦淡淡的扫了门外的人一圈,“不用了,里正应该还有事要忙的。”   两人出了院门,外面的人就围了上来,“里正,我想找你登记一下田地。”   “我也是。”   “我们也是。”   严老爷子顿足,朝孟晨曦拱拱手,“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孟公子出手相救,峰林是我们严家子孙,公子这份恩情,我们记住了。”   “这人情是安宁的。”   孟晨曦说完,抬步走人。   严小茶在一旁笑了,“祖父,回头我再跟你说说这事。”   这个孟晨曦啊,冷是冷了一点,但对安宁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呵呵!   严老爷子回过神来,弯唇浅浅笑了。   他懂的!   “你们都别着急,这就跟我回去,一个一个的来登记。”   “好的,里正。”   这会儿,大家都没有去想早饭还没吃的事了,急匆匆的跟去严家,就怕过了这村没那店了。   严山夫妻怔怔看着他出去,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是安宁让他来救峰林的,想想那丫头,实在是欠她太多。   “以后,你还说人家安宁的坏话吗?”严山没啥好意的瞪向小赖氏。   小赖氏摸摸鼻子,嘀咕,“我什么时候说她的坏话了?”   “你啊你啊,你就死不知悔改吧?你就跟你那大姐学,学着怎么使劲的作,把家作没了,也就心安了。”严山拿起药方子,伸手,“你去取银子给我,我到镇上去抓药。”   小赖氏匆忙回房取了银子给他。   ……   路上,孟晨曦遇到孙婆婆,面对这个慈祥的老人,孟晨曦并没有冷面相待,“婆婆。”   “孟公子,你这是刚从严山家回来?”严峰林的事情,她听说了。   孟晨曦点点头。   孙婆婆想到安乐的情况,便询问了几句:“孟公子,安乐的情况怎么会是这样?公子可有办法治好她?”   “心结所致,想要治好,时间的问题。现在她的情况着急不来,总有一天,她会好的。”   闻言,孙婆婆松了一口气,“公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们母仨不容易,现在多亏有公子在一旁帮着,不然早就散了。”   “我和顾姨是远房亲戚,帮着点,这是应该的。”   “嗯,走吧。”   两人一路聊回顾家,进了院门,安宁就从厨房冲了出来,问道:“怎么样?”   孟晨曦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这丫头,这是在关心严峰林?   心中不悦。   不过,他将这不悦归为对徒弟不争气的失望。   “暂时死不了!”   “没死就行!”安宁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看到孟晨曦的孙婆婆就急急的道:“婆婆,快进来教我做打卤面,上次做的,他说不是那个味。”   孟晨曦这个怪人,偏偏对韭菜猪肉馅和打卤面情有独钟。   为了感谢他今天的出手相救,她想给他做一碗打卤面。   “你饿了吧?先等一下,很快就好了。”安宁弯唇笑了笑,可这笑容却让孟晨曦觉得极为刺眼,听到严峰林没死,她就高兴成这样子。   真是没出息!   “哼!”   他把药箱放在木桩桌上,从水缸里打了水,洗手。   孙婆婆一怔,进了厨房就问安宁,“孟公子为什么生气了?”   “谁知道?别管他!”安宁故意提高声音。   “嘘!孟公子还在外面呢,你说话不能小声一点,人家听了要不高兴了。”孙婆婆轻嘘了一声,又劝道:“他是你师父,你不该这么说话的。”   唉,又是师父。   这个身份压死人。   孟晨曦提着药箱进屋,心中冷哼,丫头,你这是把为师当成病猫了吗?总有一天,你会深刻的知道,为师是只货真价实的老虎。   “吃面了。”过了不久,安宁端着两碗香气四溢的打卤面进来。安乐已醒,本是自己一个在玩的,听到安宁的声音,她立刻就如惊弓之鸟般缩在床角。   安宁瞧着,暗叹了一口气。   “端过来。”孟晨曦已坐在桌前看医书,见一大一小的碗,他知道,这小碗的是给安乐准备的。抬眸看去,安宁那抹失落,让他刚刚的闷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心疼,“她需要时间,你把面放着,我会让她吃的。药半个时辰后端进来。”   “好!”安宁点点头,放下托盘就出去了。   “安乐,过来吃面。”   “大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吃?”   “这是大哥哥最喜欢吃的,难道你不想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孟晨曦诱哄着她。   安乐咬唇想了想,点头,下床穿鞋走了过来。   “我吃。”   看着桌上的书,她仰着小脸,问道:“大哥哥,你能不能教我识字?”   “这个,当然可以!”   “咯咯。”安乐开心的笑了。   “吃面。”   “好,我吃。”   两碗面,一大一小,很快就吃完了。   孟晨曦破天荒的没有让安宁进来收拾空碗,而是自己送了出去。   安宁正在院子里煎药,两个炉子,她坐在一旁打着莆扇,轻轻的扇着。炉子上的陶罐扑嗵扑嗵的响着,苦臭的药味萦绕在院子里。   她低着头,似乎在神游。   孟晨曦走了过去,“安乐没事!只是一时打不开心结。”   “啊?”安宁抬头,一脸疑惑。   他这是在向她汇告安乐的病情吗?   “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给她一点时间都做不到?”孟晨曦扁着嘴,摇摇头,话锋一转,“这样的你,瞧着就令人上火,真正是没出息。一点小事而已,至于嘛。还是,你在想严峰林的病情?”   刚刚涌起的感动,因为后面一句话,一下子就没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安宁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关心他的病情。”   “我经历过的,绝对不比你好。”孟晨曦看着她,“可我娘说过,越是逆境,越要笑着迎接,逆境让智者成长,让庸人坠落。”   没关心?小骗子一个。   “你娘她?”   孟晨曦突然笑了,“我不是在安慰你,更不是鼓励你,我只是想我娘了。”   说完,调头走人。   安宁看着他的背影,磨牙,跺脚。   这个男人啊,说句好听的,他能少一块肉吗?   平山镇,冯家。   冯夫人打算一早就赶去牛角村,她想要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师父,还有那个施安宁。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居然一再拒绝她。   这口气,她咽不下来。   她让管家套了马车,春暖和夏至陪着她出了大门,人还没上马车,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口。   冯言谨跳下马车,看着站在马车旁的刘姿,暗暗压下不悦,上前问道:“姿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牛角村,我去会会咱们的儿媳妇。”刘姿淡淡的应了一句,扭头看向一旁的春暖和夏至,“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扶我上马车?”   “是,夫人。”   冯言谨不悦的扫了过去,春暖和夏至就僵在了那里。   “姿儿,先不急着去牛角村,你我也有些日子未见了。我这刚从栾城回来,难道咱们就不能先坐下来,好好的说一会话?”   刘姿笑了笑,“要说话,怎么不去找庄雨晗?她可是你的知心人啊,找我做什么?吵架吗?”   “你?”冯言谨一噎,当场就想要发飙。   春暖和夏至看着两人红了脸,连忙调和,“夫人,老爷刚到家,咱们先回屋吧。牛角村那边,晚一点也是无妨的。” 021章 吃醋且不自知   刘姿见两个丫头急急的朝自己挤眉弄眼,也知自己似乎真的过分了一点,不过,她与冯言谨早已离了心,夫妻之情也因为庄雨晗的界入而淡了。   春暖和夏至紧张的看着刘姿。   刘姿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屋。”为了儿子,为了该属于大房的东西,她就忍忍吧。   春暖和夏至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几人转身,大门内就传来冯致远火急火燎的声音,“娘,你等等,你不要去找安宁。”冯致远冲出大门,小牛紧跟在他后面,焦急的喊着:“公子,公子,你别出门啊,夫人若知道了,小的就少不了一顿打啊。”   “爹,你来了?”冯致远收住脚,惊讶的看着门外的冯言谨。   “公子,小心。”小年收不住脚,一下子就撞到了冯致远身上,两人向前打了个趔趄,险些摔跤。当他看清门外的冷冷朝他看来的人时,他连忙行礼:“老爷,夫人。”   “小年,你怎么还是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你这么怎么照顾公子?”冯言谨不悦的扫向小年。   “老爷,请恕罪!小年会改正的。”   冯致远连忙上前,站在冯言谨面前,“爹,你一路辛苦了,咱们先进屋坐下来聊吧。”   “嗯。”冯言谨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见他面色红润了一些,心下宽慰,难得温情的握紧了他的手,“走,进屋,咱们爷俩说会话。”   “是,爹。”   刘姿看着他们手牵着手,心里堵着的气也散去了。   “夫人,咱们也进去吧?”   春暖试探性的问道。   刘姿点点头,“进吧!”   花厅里,一家三口依次坐着,春暖和夏至沏了茶端了进来,“老爷,喝茶!”   “夫人喝茶。”   “公子喝茶。”   她们放下茶盏就垂首出了花厅。   冯言谨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拂开上面的浮叶,低头优雅的轻啜了几口,撂下,看向下首的冯致远和刘姿,问道:“姿儿,致远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常年在外奔走,回到家里,也是长居凝香院。致远的年纪不小了,我这个做娘的总得操心他的亲事,眼前有一个合适的姑娘,致远也喜欢人家姑娘,所以,我就让人去提了亲。现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我这不准备去女方家聊聊成亲的事情。”   “致远是年纪不小了,这成亲的事情,早几年就开始谈及了,只是这孩子心比天高,倒是没看得上哪家姑娘。致远,你跟爹说说,这姑娘你喜欢?”   冯致远面色酡红,轻轻点头,“可人家看不上我。爹,你也帮忙劝劝我娘,千万不要强迫安宁,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儿子不要强求的亲事,儿子可以自己去争取美人心。”   闻言,刘姿面色冷凝,“这亲事已定,你若想争取美人心,娶回家后,你有的是时间。”   冯致远急红了眼,“娘,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我不要勉强她。”   “致远,你怎么就不明白娘的心思呢?我必须把你喜欢的姑娘娶回家来。”刘姿也不退让。   冯言谨见母子二人快要吵起来了,用力一拍桌面,“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姿儿,这儿媳妇不是你说了算,我这还没同意呢。”   “笑话!”刘姿剜了他一眼,忍不住冷嘲热讽,“你何时关心过致远,这个时候说这些会不会太好笑了?你别想用我儿子去给你的商业大计做贡献,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她太了解冯致远了,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对他利益有帮忙的机会。   想让冯致远与人联婚,增加他的实力,这个她是不许的。   “刘姿。”冯言谨怒喝一声。   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他和刘姿总是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开吵?   年少时,他们刚成亲那几年,也是蜜里调油的,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刘姿因他的呵斥,语气更差,“还是你爱那两个儿子,所以,把不好的都给我的致远?”   “不可理喻!刘姿,你这是疯了吗?听听你说的话,哪一句不是含枪带棒的?你就这么恨我吗?我这些年为了让家里过好一点,我在外辛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冯言谨面色铁青,差点就要拂袖走人。   “我还要怎么回报你?当初若是我带的嫁妆给你起家,你会有今天吗?我在家享受,那也是应该的。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善待我了吗?纳个小妾,我不怪你,可是平妻啊,也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做得出来。我的致远,你把他摆在哪个位置?”   既然撕破了脸皮,刘姿也不再忍着心里的怨恨了。   冯言谨,她是真的心冷了。   现在,她只想牢牢抓住大房该有的,她的儿子能安稳一生就够了。   这个男人,她放弃了,也冷心了。   “你你你……。”   “待致远成亲后,大房和二房就分家,该给大房的,你一分一里都不能少。以后,我和致远两口子就住这里,绝不会再去打扰你和二房一家美满的生活。”   这个想法,刘姿早就有了。   与其将来被人扫出门,不如先下手为强。   冯言谨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妇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竟是她的结发妻子。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她居然就想着分家,这是在诅咒自己去死吗?   砰!   冯言谨怒拍桌面,瞪着刘姿,咬牙切齿,“门都没有,除非我死。”   “你?”刘姿也拍案而起,两人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   冯致远起身,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慢慢吵,儿子就不陪同了。”   呃?   两人一怔,齐唰唰的看向冯致远,看着他落寞的出了花厅。   厅外,小年关切的看着他,“公子,我们回院里吧?”   “小年,陪我出去走走。”   “可是,夫人她。”   “她现在没有精力管我们,再说了,脚长在我们身上,咱们走吧。”   “是,公子。”   大门外,刘姿的马车还停在那里,冯致远上了马车,让马夫下去,由小年驾马。   “公子,咱们去哪里?”   “先去街上买点东西,咱们去牛角村。”   驭……小年急急的停下马车,惊讶的扭头看向马车内,“公子,你打算去找安宁姑娘?”那姑娘并不待见公子,去了还不是吃闭口羹。   “听说她娘和妹妹都病了,咱们带点东西上门看望也是应该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的恩人,就算没有缘分,也能做朋友,不是吗?”   冯致远想着,一切从朋友开始。   让她认识自己,自己也可以靠近她,如果还是没有可能,那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有安宁那样的朋友,也是幸运。   小年听着他语气的低落,不愿让他难过,便驾着马车去待上卖了东西,直接赶去牛角村顾家。   顾家小年去过一次,所以,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公子,到了。”小年停下马车,抬眼看了一眼一旁正在抢建的新房,他撂开车帘去扶冯致远,“公子,小年扶你下车。”   冯致远抬手,“我自己来,你把东西提下来。”   他没有那么弱,特别是在心仪姑娘面前。   “是,公子。”   小年钻进去提东西,冯致远跳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个破旧的院门。小年从马车上跳下来,见他紧张的揪着衣服,弯唇笑了笑,上前就喊门。   院门是开着的,但作为客人,他们觉得也不该直接进去。   小年探首看向院内,“安宁姑娘在家吗?”   严小茶从厨房里走出来,“谁啊?”   “姑娘,你在这里啊?”小年认出了严小茶,那天严小茶就是陪着安宁一起去镇上的,小年两手提满了东西,兴奋的进去,“严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冯家大公子的随从,那天在街上咱们是见过的。”   严小茶定眼一看,双眼一亮,点头,“记得记得!小哥,你怎么上这来了?”   小年笑着点头,扭头朝门口看去,“公子,你快进来。”   冯大公子也来了?   严小茶想起昨天上门来下聘的,连忙拦住了小年,尴尬的看着已跨进院门的冯致远,“冯公子,安宁姐不在家,我不太方便招待你们。”   屋里,顾氏听到外面的声响,便喊道:“小茶,家里来客人了吗?”   严小茶看向小年和冯致远,“你们先等一下,我进去看看。”说完,急急的进了顾氏房间,“婶子,冯家大公子和他的随从来了,安宁姐不在家,我不知道该不该请他们进来坐?”   顾氏蹙眉,“上门是客,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恶意,让他们进来坐吧。还在麻烦小茶帮忙招待一下。”   “婶子,我知道了。”严小茶松了一口气,出了房间,微笑看着门口尴尬的两个人,道:“冯公子,进来坐吧。”   说完,她已动手沏茶,顾家没有堂屋,招待客人也只能在院子里了。   冯致远一扫尴尬,露出淡淡的笑容。   “多谢姑娘。”   他给小年示了个眼色,小年立刻提着东西过去,“严姑娘,这是给施夫人和安乐姑娘的滋补品。我家公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施夫人和安乐姑娘病了,所以过来看望。”   严小茶一听,对严大公子顿生好感,笑着点头,“小哥先放着吧。”又看向冯致远,“冯公子有心了。请坐,喝茶。”   “这是应该的,我和安宁姑娘也算是朋友了。”冯致远撂袍坐了下来。   “冯公子,你先坐着,我去寻安宁姐回来。”   “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   严小茶匆匆出门,直直去自己家里找安宁。   今天村里大部分人都去登记田地了,现在她和孟晨曦正与祖父一起商量药田的事情。   “安宁姐,安宁姐,你家里来客人了。”严小茶一口气跑回家,刚进家门就一直喊到堂屋,当她看到满屋子的人时,不禁尴尬的干笑几声,“呵呵,大家都在啊。”   严老爷子摇摇头,一脸宠溺的看过去,“丫头,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瞧瞧你,真是……”   “真是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严小茶截下了严老爷子的话,噘着嘴,“祖父,你每次都是这个词,每次都这么说人家,真的伤人。”   “可每次你都没有改啊。”严老爷子蹙眉,“说吧!大家还等着呢,你不在安宁姐帮忙照顾着,咋咋呼呼的跑回来,究竟是什么事?”   严小茶这才想起正事,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安宁,“安宁姐,你家里来客人了。婶子让我找你回去。”   “谁来了?”安宁放下手中的册子。   “冯公子。”   冯公子?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冯致远已是牛角村的名人了,就因他和安宁那一波三折的乌龙亲事。大家齐唰唰的看向孟晨曦,至于想看到什么表情,大家似乎没有多想,只是一种直觉。   孟晨曦让大家失望了,因为他眉目不动,老神在在的翻着手中的册子。   心里却是暗恼的。   这丫头的桃花太旺了一点,这样怎么静下心来学医术?   看来,他又要出手斩桃花了。   “他怎么会来?”安宁蹙眉。   这冯家还有完没完?   “安宁姐,他说是来看望婶子和安乐的,他说,你们是朋友。”严小茶如实的转述,虽然她也不知何时安宁就和冯致远成为了朋友。   朋友?   众村民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我。   眼中全是迷茫。   这剧情转折太快,他们都跟不上节奏了。   昨天还下聘,今天就成了朋友。   孟晨曦心中冷斥一声,“小子,这以退为进的方法,真土。我同情你。”   “你先帮我招待着,告诉他我没那么快回去,如果他没什么事了,那就先回吧。既然是朋友,东西我收下。”安宁重新拿起册子,执起一旁的笔,“狗蛋叔,你家十亩水田,十五亩旱地,没有错吧?”   被点名的狗蛋连忙点头,“没错,没错!”   “好!我记下了。”   狗蛋咧嘴一笑,搓着手,道:“安宁啊,下个月收了水稻,狗蛋叔就把水田放干,来年开春也方便耕地。”   “好!”安宁点头。   “那我先去你家帮忙建房,你先忙着。”   “嗯,谢谢狗蛋叔。”   “不谢,不谢。”   这些天顾家的改变,还有顾家将给村里带来的各种好处,大伙都巴着安宁,田地没啥事,全都上她家去帮忙建新房了。   严老爷子见帮忙的人多了,便让他们回家吃饭,可安宁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坚持每天管中晚两顿饭。吃饭的人多了,村里的妇人都自觉去帮忙做饭。   每天由严东带着他儿子严承志去镇上买肉回来,青菜由各家自觉供应。   严老爷子看向严小茶,“小茶,你回顾家帮忙去。”   “是,祖父。”   他们又开始忙了起来,直到晌午才把田地登记完。   “里正,我把这些册子带回去,整理好了,咱们再组几个小组,分头把田地核对了。其他该要准备的,我也会着手准备,有什么需要商量,到时再来麻烦里正。”   安宁站了起来,动手把四本册子收了起来。   这租地,需要契约,最重要的是银两。   严老爷子点点头。   “里正,那我们先回去了。”安宁伸手收起孟晨曦手中的册子,低头扫了一眼,嘀咕,“这册子比医书难看,看了一上午了,竟还是这一页。”   孟晨曦抬眼,锐利的目光扫了过去。   安宁才不怕他,朝他做了鬼脸。   孟晨曦叹息,这丫头越来越不怕他了,看来最近对她太好,把她的胆儿养肥了。   严老爷子笑了笑,忽然想了什么,连忙喊住安宁,“安宁丫头,你先等一下,里正这有你的东西。”说完,他匆匆进屋去取东西。   有她东西?   安宁看了孟晨曦一眼。   “看着我做什么?”   “不是你给的?”   “我给,还是借他人之手,我没那么无聊。”孟晨曦站了起来,“今晚把《百药纲》背熟了,明天我要考核。”   “欸,不是吧?那么厚的一本,我怎么背得熟?”安宁皱眉,目光探究看着孟晨曦,这小子不会是公报私仇吧?   “以前,我一个上午就背完了,你都看了两天了。”   “你昨天才给我的,哪来两天?”   “昨天,今天,这不是两天吗?”   “来了,来了。”严老爷子拿着三块小木牌出来,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表情,“你们吵架了?”   “哪有徒弟敢跟师父吵的?所以,没有!”安宁看向那三个小木牌,“里正,这是什么东西?”   “你们娘仨的户籍,今天镇上刚送来的。”严老爷子递了过去。   安宁接过,翻看,这才发现上面各写了她们娘仨的名字,“户主:顾禅,大女:顾安宁,二女:顾安乐。”   不再是施安宁。   也不是安宁。   安宁弯唇笑了,如宝般的收妥,“谢谢里正。”   这么简单的一块小木牌就是这古代的身份证了吧?   “这丫头,跟里正还客气啥?”严老爷子笑了笑,“回家去吧!家里还有客人等着,吃饭的人又多,够你忙的。”   “好,那我们先回了。”   “回吧。”   回顾家的路上,施大富从一旁草丛里窜了出来,扑嗵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孟公子,求你高抬贵手,放我老娘一条生路吧。她年事已高,在牢里那就是要了她的老命啊。”施大富不管不顾的磕头,乡间的小路上石头子很多,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就磕破了,“孟公子,我知道,你的本事高,求你跟卜大人通融一下吧。只要放我娘出牢门,让我施大富做什么都可以的。”   今天一早,他就去打听了一下杨氏和施大贵的情况,两人惨状,让他触目惊心。   牢房,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杨氏本就脚不方便,现在是腿肿了两圈,再这么下去,怕是得死在那里。施大贵的情,他是不求了,死了就死了,而且他也知道,求也没用。   “这事情是官府的事,我怕是插不上手。你求错人了。”孟晨曦说完,绕过他就走。   施大富抓住了安宁的脚,声泪俱下,“安宁,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却没有让你丧命。若是我娘真狠毒,她也不会留你长这么大。她只是贪心了一点,害人性命之事,她是做不出来的。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在牢里已经生不如死了,这些惩罚够了。”   安宁想要抽脚离开,可细想之下,施大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杨氏真狠心害人性命,原主也长不了这么大,说到底杨氏就是贪心,嘴毒。   打了板子,老娘家的关系也作没了,似乎罪不致死。   孟晨曦停了下来,蹙眉,扭头看向她。   安宁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那边孟晨曦已目光冷咧的瞥向施大富,那如刀般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紧抓着安宁的脚的手给剁了。   “松手!”   施大富打了个哆嗦,如触电般的松开手。   安宁小跑过去,站在孟晨曦身侧。   施大富绝望的看着他们,心想,回家准备棺材,许兴过不了多久就用得上了。   “念在她没有起过杀意,我可以饶她一命,不过,如果她敢再生什么幺蛾子,那就连同你们一家,死路一条。”   “谢谢孟公子,谢谢孟公子。”   施大富不停的磕头,一再保证,“我一定看住她,不会让她再闹事。”   孟晨曦点头,“你来,我写信一封,你带去给卜知县。”   “是,谢谢孟公子。”   安宁抬眸看着他,“谢谢!”   “这算不算又欠了一个人情?”   “算!我欠着,将来一定还。”   “你明白,我要什么的。”   黑眸晶亮,看着她越发的深邃,仿佛是两个漩涡将她给吸了进去。   安宁怔怔的看着他,孟晨曦蹙眉,伸手朝她脑门敲去,“走啦!发什么呆?收了个这么笨的徒弟,真是上辈子作了孽啊。”   听着他的嘀咕,安宁翻了个白眼。   无病呻吟。   “明白!一个不让你丢人的徒弟。”   孟晨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快步走了。   安宁愣了下,难道不是?   他不是一直说这个的吗?   怪人!   孟晨曦回到顾氏,看到坐在木桩桌前的冯致远时,眸光闪了下,随即当他是透明的空气,施施然的从他身旁绕过去,径自回房。   小年已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指着孟晨曦的背影,结结巴巴的道:“公子,他怎么进安宁姑娘的屋里了?”   冯致远迷茫的摇摇头。   安宁随后到家,看着院子里的人,有些头大,但还是走了过去,“冯公子。”   冯致远听到梦寐以求的声音,浑身一震,紧张的笑着扭头看去,“安宁姑娘,此行多有冒昧,在下听闻伯母和令妹身子不适,便过来看看。”   “冯公子,坐。”   安宁落落大方的伸手,让他坐下。   动手重沏了一壶茶,换下他面前的冷茶,“冯公子,请用茶。”   “谢谢安宁姑娘。”冯致远连忙端起茶来喝。   院门口,施大富站在那里等孟晨曦,他不敢擅自进顾家大门,就怕惹了安宁不高兴,呆会那救人的信又不见了。   “安宁,你进来。”   屋里传来孟晨曦的清冷的声音。   安宁抱歉的看了冯致远一眼,“冯公子先喝茶,我进去看看。”   “姑娘先忙。”   安宁进屋,见孟晨曦正把信往信封里装,轻瞥了她一眼,语气古怪的道:“又是泡茶,又是陪聊的,你可真行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让人误会,明日又有人来下聘?”   “人家只是好心来看望,没别的意思。”   “他告诉你的?”   “有眼睛都看得见。”安宁故意气他,反正,他们就是这样,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启互呛模式。   “真行!惹了事,别想我替你摆平。”孟晨曦气得想咬她,可不用他咬,一个小人儿已扑了上来,抱着她的大腿就咬。   啊……   两人傻眼了,安乐怎么咬人?   “安乐,快,松开你姐姐。”孟晨曦哄着她。   安乐像是被惹怒的小狼崽,咬着不放。   安宁低头看着她,忍痛,轻揉着她的脑袋,“安乐,如果咬姐姐,你可以解气的话,那你就咬吧。打也是可以的,要不姐姐蹲下来让你打?安乐,你别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了行不行?娘现在还不能下床,但是她很想看看你。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就咬姐姐,打姐姐,然后骂出来,好不好?你若是把自己憋坏了,姐姐和娘都会心疼的。”   安乐不松口,但眼眶红红的。   安宁咬她咬得冷汗涔涔,孟晨曦瞧着心疼不已,直想捏开安乐,强行让她松口。   “你别动安乐,让她咬!”安宁制止他。   安乐一定是生她的气了,不然不会不理她的。   孟晨曦蹙紧了眉头,抽回手,静静的看着安乐。   “安乐,大哥哥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并不是真的生你姐姐的气。你爹的事情,不是你姐姐的错。如果你姐姐不那么做,你们娘仨都会被逼上绝路,你只能选一边,一边是你姐和你娘,一边是你爹,你选谁呢?”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大概知道安乐的心结了。   她是在不安。   因为她知道了,她和安宁不是亲姐妹,另外,那天她看到了施大贵的惨样,饶是再恨,可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   安乐做不到像安宁这样对待施大贵。   顾氏一直以为对安宁和安乐是不一样的,尽管现在较之前疼爱了很多,可这个早熟的孩子,她的心思是细腻且敏感的。   她害怕施大贵不在了,有一天,顾氏和安宁也不要她了。   安宁听着孟晨曦的话,瞬间明白了安乐的心思。   她既心疼又生气,温柔的揉着她的脑袋,道:“傻安乐,无论何时何地,姐姐和娘都不可能不要你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咱们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咱们是亲姐妹。”   真是傻孩子。   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一股腥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安乐打了个激灵,猛地松口,抱着安宁的大腿就哇哇的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呜呜呜……安乐错了……”   安宁也落下了眼泪,一直轻抚着她的头发,“不是你的错,姐姐错了,姐姐没有顾忌你的心情,姐姐错了……”她拉开安乐,蹲下身子,姐妹二人抱头痛哭。   孟晨曦拿着信出去了。   冯致远在外面一脸紧张,见孟晨曦出来,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冷着脸,急急的问道:“孟公子,安宁姑娘她们怎么了?”   孟晨曦轻瞥他一眼,没有理会,径自出去把信给了施大富。   “好自为之。”   “多谢公子。”   施大富接过信,千谢万谢才离开。   孟晨曦转向就走,来到冯致远面前,看着他,不客气的道:“冯公子,如今你和我徒儿的关系很是尴尬,希望公子还是少来这里为妙,省得让人在背后议论。昨日贵府让人上门下聘,不知这事冯公子知不知情?”   冯致远面露尴尬,低低的道:“家母不听阻拦,这事给安宁姑娘造成了困扰,冯某今日上门,也是想亲自道歉。”   “你的歉意,我替她接受了。时候不早了,冯公子请回吧。”   毫不留情的逐客。   冯致远满脸通红,“孟公子,冯某只是想跟安宁姑娘做个朋友,并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去,冯致远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窘感,他朝孟晨曦拱拱手,“孟兄,告辞了。”   孟晨曦轻轻颔首。   冯致远逃跑似的往外走,“小年,回府。”   “是,公子。”小年对孟晨曦一肚子的怨恨,可人家太高冷,浑身的气势太强大,他是敢怒不敢言。匆匆的跟了出去,主仆二人立刻离开牛角村。   孟晨曦撂袍坐了下来。   一直在厨房门口偷看的严小茶跑了出来,笑着给孟晨曦沏了茶,“孟公子,你把冯公子吓到了。”   “你心疼?”   严小茶面色酡红,“才没有!”   “口是心非。”孟晨曦抬头睨了她一眼,“喜欢那个病小子?要不要爷成全你?”   “不喜欢!”严小茶重重的放下茶壶,“别想让我替你收拾情敌,门都没有。除非,你也收我为徒。”   “门都没有!”孟晨曦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你想太多了,什么情敌?亏你想得出来。我见你是我徒儿的好姐妹,好心为你作媒,你不要便罢,我就不多事了。”   ------题外话------   承认吧,孟晨曦,你吃醋了。   呵呵。 022章 险情暗涌   “孟公子,我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现在看着没有刚来时冷了。”严小茶摸着下巴,看着他频频点头,“这样才不会把安宁姐给冰住了,不然,鬼才知道你的心思。”   “你不介意你变成一只讨人厌的鬼。”孟晨曦磨牙。   这丫头也得寸进尺了。   严小茶嘻皮笑脸的道:“是个鬼,人都讨厌。”   “白虎。”   “爷,属下在。”   孟晨曦凉凉的瞥了一眼严小茶,“罚这丫头一天不能说话。”   “是,爷。”   严小茶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用手隔开白虎,“孟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白虎。”孟晨曦不看她。   “是,爷。”   白虎身形一闪,往严小茶身上点了一下。   严小茶张了张嘴,嘴唇翕翕,却是没有声音。   嗷呜,她真的说不了话了。   孟晨曦看着她,笑了笑,“好好的做一天哑巴,明天早上就好了。”   呜呜,这男人太小气了。   严小茶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身进屋去找安宁。   “敢求救,我让你三天说不了话。”身后,孟晨曦凉凉的提醒。   脚步顿住,严小茶黑着脸转身,对着孟晨曦吡牙咧齿,恨不得把他扁一顿。不过,她没那胆子,只能张牙舞爪的表示自己的愤怒。   “纸老虎,挺像的。”   面对孟晨曦的冷嘲热讽,严小茶只能生闷气。   谁叫自己不小心摸了这小气男人的逆鳞呢,真是倒霉,下回再也不敢了。   “小茶。”   安宁牵着安乐从屋里出来,叫住了背向着她的严小茶,“小茶,安乐好了。”   这是安乐在受伤后第一次出屋门,她微眯着双眼,眼睛有些不适。   “小茶姐姐。”   严小茶一脸惊喜,转身笑眯眯的看去,点头。   “小茶,我先带安乐去我娘屋里,待会去厨房。”安宁很开心,并没有察觉到严小茶的异样。   厨房里,李氏忙得团团转,这厨房小,做这么多人的饭,很不方便。从昨天开始,她们就是在这里备好菜,然后抬到孙婆婆家里去煮,再送到建屋那里,那里有几张桌椅,吃饭喝水,全在那了。   “小茶,进来帮忙把菜装起来,待会送到孙婆婆那里去。”   严小茶张了张嘴,然后耷拉着脑袋去厨房帮忙。   “小茶,你快点。”   严小茶点头。   “小茶,待会你和安宁把菜抬去孙婆婆那里。”   严小茶还是点头。   “安宁家的柴不多了,你顺便回家一趟,让你爹挑点柴过来。”   严小茶点头。   “你就别过来了,在家里把午饭做了,你祖父可不能饿着。”   严小茶点点头。   李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抬眸看向严小茶,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了?刚刚还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现在怎么成活哑巴了?”   严小茶听到哑巴两字,心里就又气又悔,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比划了一个手势。   “喉咙痛?”李氏瞧着,急了,“走!让孟公子给你瞧瞧。”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喉咙痛,还失声了?   严小茶拉住了李氏,摇头,又比划了一番。   李氏皱紧了眉头,试控着问道:“找孟公子看过了?”   严小茶点头。   “严重吗?”   严小茶摇头。   李氏放心了一点,但想想突然失声,又不放心了,“走,我问问孟公子去。”说着,强拉着严小茶出了厨房,“孟公子,我家小茶这喉咙是怎么了?”   孟晨曦抬头,“严婶,她只是嘴馋,上火了。我让她别说话,省得伤了声带。她已经吃过药了,明天一早就好了。”   “哦,那多谢孟公子了。”李氏听孟晨曦这么说,心算是安了。   她嗔了一眼严小茶,“看你还嘴不嘴馋,昨晚就叫你少磕点瓜子,偏生不听。”   责备中,充满了心疼和关切。   严小茶听着,心里那个苦啊。   比吃黄莲还苦。   她哪是多吃了瓜子,明明就是这男人太小气,故意整她的。   安宁从顾氏房里出来。   “婶子,小茶,是不是该送菜去孙婆婆那里了?”   “对!我正想喊你呢。”李氏看向顾氏的屋子,问道:“安宁啊,我听着刚刚好像你说安乐好了?”   安宁笑着点头,“嗯,好了,正在房里陪着我娘呢。”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丫头总算是好了。我就说嘛,你们母仨都是好人,上天一定会眷顾的。”李氏喜颜绽开,双手合十,朝东方拜了拜。   安宁上前,拍了拍严小茶的肩膀,“小茶,走,咱们把菜挑到孙婆婆那里去。”   严小茶点头。   两人进了厨房,一人挑了一担菜离开。   “小茶,你怎么一下子就喉咙痛得说不出话了?”安宁古怪的问道。   她的情况,刚刚在厨房里,李氏已经跟安宁说了。   严小茶摇摇头。   安宁蹙眉,知道她说不了话,也就不问了。   “把菜送到孙婆婆家后,你就回家休息吧。下回啊,可不能磕那么多的瓜子,现在秋高气爽,天气也干燥,容易上火。”   严小茶点点头。   唉,贪嘴这名号得安在她身上了。   “明儿一早,我去采些菊花,晒干给你泡茶喝。菊花茶最是下火,还清肝明目。”路边开着金黄的野菊花,安宁便有了主意。   现在正值秋季,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采菊花,晒干可入药。   她差点就忘了这事。   “小茶,这菊花可入药,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摘吧,回来我教你晒制,让你多攒点私己。”菊花最好是采摘日出之前的,还要那种含苞欲放的。   听到有银子挣,严小茶双眼一亮,连忙点头。   不能说话的闷气,一下子也减轻了不少。   野菊花到处都是,她想一定能挣到钱的。   一旁菜园里,施凤竹无意中听到了安宁的话,立刻激动得磨拳擦掌。真是连老天都帮她,菊花可以入药,晒干了可以买,真是太好了。   这次就是不用跟着安宁,她也能挣到银子。   施凤竹提着菜篮子就跑回家,一脸兴奋的冲进厨房,“娘,娘,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赖氏正在烧火做饭,想到施大富不听她的话硬要去县大牢接杨氏回家,她就一肚子的火。这时,就是面对自己最疼爱的闺女,她也没有好脸色。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吵得人头都痛了。”   施凤竹也不生气,因为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娘,你先听我说,刚刚我小心听到了那个野杂种的话,她跟严小茶约定明天一早就采摘野菊花,说是晒干了能入药,拿到医馆去卖,那就是银子啊。”   赖氏听到银子二字,眼放青光,“你说什么?那些野菊花能换钱?”   “对!娘,我真的听到野杂种这么说了,她们还约定明天一早去采摘呢。”   赖氏嚯的起身,“不等明天,咱们赶紧把饭吃了。吃完,咱们就到后山去摘,这一次,咱们要先在前头,不然就亏了。”   施凤竹想了想,也是。   这事宜早不宜迟。   他日等她也能挣钱了,峰林哥一定会高看她的。   施凤竹和严峰林是表兄妹,施凤竹一直对严峰林有那个心思,只可怜严峰林从小到大就喜欢安宁,只当她是表妹。   这也就是施凤竹为什么那么讨厌安宁的真实原因了。   母女二人草草吃了饭,便背着竹篓去后山采摘菊花,一直到天黑才偷偷摸摸的回到家中。   “凤竹啊,这菊花只要晒干就行了吗?”   “野杂种是这么说的。”   母女二人兴高采烈的进了院门,堂屋里已亮着灯光,施大富正在院子里煎药,见她们这才回来,不悦的道:“上哪去了?天都黑了才知道回家?饭也不知道做。”   他和施子龙为了省钱,一来一回的走了一天,也就各吃了一个馒头,回来的路上还要抬着杨氏,一路上饿得肚子咕咕叫,沿路喝水充饥回来的。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冷锅冷灶,他早就窝着一肚子的气了。   “凶什么凶,要吃自己做。”赖氏放下竹篓,喜滋滋的进屋去取了两个竹筛,把菊花倒下摊开晾着。   施大富皱紧了眉头,“你们母女俩采这些野花回来做什么?”   施凤竹神秘的压低声音,道:“爹,这东西晒干拿到医馆去能换钱。”   施大富一脸不相信,“这东西能换钱,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爹,我听那野杂种说的,她不知道被我听见了。我和娘上后山采了这么多回来,明天再接着去,保证能挣到钱。”   “真的?”施大富双眼骤亮。   这个家就只剩下穷了。   仅有的一点积蓄也被他拿去打通关系,救杨氏出牢门了。虽说有孟晨曦的信,但那些人若是没有一点好处,也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赖氏瞧着,轻道:“现在不说我们娘俩没做饭了吧?”   “没事!晚点吃便是。”   施大富笑了。   赖氏嗔了他一眼,“熊样。”闻着药味,赖氏知道杨氏是接回家了。本来是极不高兴的,可想到能挣到银子了,倒也没那么气了。   “凤竹,咱们做饭去。”   “娘,你先做着,我去看看我祖母。”施凤竹进了杨氏房间,看着杨氏倚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样子,立刻红了眼眶,“祖母,你受苦了。都是那个野杂种的错,她就是一个白眼狼,害人精。”   “凤竹,别说了,省得隔壁有耳,咱们又会遭殃。”杨氏是怕了。   坐牢几天,太苦了。   那滋味,就是煎熬。   施凤竹看着如此怕事的杨氏,有些陌生,“祖母,你别怕。我知道了一个挣钱的办法,以后咱们有了钱,就不用怕她了。”   “挣钱的办法?”   “对!就是那野杂种亲口说的,说采摘了野菊花晒干,便能拿去医馆换钱。”   “真的?”   “肯定是真的,她当时又没有看到我。”   杨氏听了,苦哈哈的脸总算是有了笑容,“好好好!我的凤竹就是个能干的,祖母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施凤竹笑着点头,“嗯,祖母放心!凤竹一定不会是白眼狼的。”   顾家。   顾氏房里多摆了一张木床,那是白虎从镇上新买回来的,前几天摆在孟晨曦房里给安乐睡。现在安乐好了,便搬了过来。   正好她们姐妹可以睡。   这样母女三人就不用挤了。   “娘,明天一早,我和小茶约定去摘菊花。你现在已经可以开始进补了,明天一早,严婶子就会过来给你炖鸡汤。你和安乐都要吃,可不能省着。”   安乐像八脚章鱼般的缠在安宁身上,“姐,我也要一起去摘菊花。”   “你不行!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早上天凉,若是染了风寒就更麻烦了。这样吧,姐给你派一个重要任务,你替姐在家里照顾娘,好不好?”   安宁轻捏了下她的鼻子。   顾氏也附合,“安乐,你的伤还没好,别在外面跑。”   “哦,那行!我都听姐姐和娘的。”   安宁搂紧了她,“安乐真是最贴心的妹妹。”   “姐。”安乐闻言,鼻音就重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天的行为了。想到自己还把姐姐的腿咬破了皮,她就很是自责,“姐,对不起!我把你咬伤了。”   “没事!如果早知道让你咬一下,你就好起来的话,我早几天就强行塞你嘴里,让你狠狠的咬。”安宁揉着她的头发,“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姐说。”   “嗯,好。安乐再也不那么小气了。”   “真乖!睡着。”   “嗯,娘晚安,姐姐晚安。”   “娘晚安,安乐晚安。”   “你们也晚安。”   母女三人互道晚安。   这一夜是她们这几天睡得最香的一晚。   清晨,严小茶早早就来到了顾家,同行的还有李氏,李氏是过来给顾家做早饭的。   安宁已起床,正在院子里漱口。   “安宁姐,你起来啦。”   “嗯。”安宁洗了把脸,惊喜的看着严小茶,“小茶,你的喉咙好了,真好。听不到你说话,别说我有多不习惯了。”   严小茶讪讪的摸摸鼻子,“你师父的药好。以后,我再也不贪嘴了。”   “这孩子啊,没有白受苦一天。”李氏在一旁欣慰的道:“你们小心一点,早点回来。”   “婶子,你就放心吧。太阳出来了,我们就回。”   “那行!收拾妥当了就去吧。这野菊花到处都是,你们也别走远了,就在后山摘吧。”李氏叮嘱着,就怕她们走远了。   这天还没亮,两个姑娘家终是不太安全的。   嘎吱。   孟晨曦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要上哪去?”   “要……”严小茶差点冲口而出‘要你管’,触及孟晨曦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立刻收回自己的话,“摘菊花。”   “等我一会,我也去。”   “你也去?”严小茶一万个不愿意。   这人太小气,自己脾气太耿直,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若是再惹了他,怕是不是当哑巴一天了。   “我是大夫,我知道什么样的野花最好。”孟晨曦笑看着严小茶,“不想多挣钱?”   “想。”严小茶重重的点头。   这人就是吃定她爱财。   孟晨曦走了过来,“那就一起去。”他看向李氏,“婶子,由我在,不用担心。”   李氏连忙笑着点头,“孟公子一起去,我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安宁问道:“还早着呢,怎么也睡了?昨晚,你不是看书很晚吗?”   “你知道?”孟晨曦双眼一亮。   “安乐要喝水,我起来烧水,见你房里还亮着光。”安宁其实是起来躲在厨房里看《百草纲》的,昨晚没有背出来,孟晨曦下令让她三天内必须背出来。   她白天没时间,晚上顾氏和安乐又睡得早,她只能到厨房去看。   “走吧。”孟晨曦率先往外走,“我有早起的习惯。”   三人去了后山,后山到处都是野菊花,风吹过,菊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严小茶看到菊花就按捺不住,两眼放光,仿佛那些菊花都是银子。   孟晨曦悠哉悠哉的走着,似乎很享受这早晨清新的空气。   安宁站在一茬杭白菊前,“小茶,你听我说,这种未开放的花蕾和这种全部开放的,咱们得分开来装。未开放的我来摘,你摘已开放的。今天就摘这种杭白菊,黄色的那种,今个儿不摘。”   “安宁姐,这不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咱们先摘,回家后,我再跟你说。”   “哦,好。”   “快摘吧。”   胎菊因为花朵没有全部张开就采摘,所以更干净些,花瓣更完整些。胎菊是杭白菊中的上品,是一种上好的菊花茶,味道纯正。   用胎菊泡的菊花茶,味纯正,浓冽,色泽金黄,含有花蜜的清香,而且泡久了也不会散开。   “小茶,你一朵一朵的摘,不要捋摘,尽量不要把花瓣,也不能带花蔕和碎叶。”安宁一边摘,一边叮嘱。   严小茶手儿飞快的在花丛中来回,“哦,知道了。”   孟晨曦找了块大石头,盘膝打坐。   耳边轻风徐徐,孟晨曦却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他勾了勾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敢来,便让他有来无回。   过了良久,耳边响声戛然而止,孟晨曦猛地挣开眼睛,黑眸闪过一丝狠戾。他起身,看着她们,道:“你们摘着,我回去了。”   这边,白杭菊很多,安宁和严小茶忙着采摘,不远处刚发生了一场厮杀,她们也并不知晓。   “行!”   安宁头也不抬。   孟晨曦摇摇头,这两个掉进钱坑里的丫头。   他并没有往山下走,而是看向一旁的林子,那里白虎正指挥着人清理现场,“爷,一共十人,跑了一个,不过那人也没有讨到好,受了重伤。这九人的嘴很严,看样子是某人的死士,从他们嘴里什么都撬不出来。”   孟晨曦扫了一眼边齐唰唰跪在地上的人,戾光闪过,“都不愿意说出幕名指使人?”   “哼!”那些人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老办法。”   孟晨曦说完就转身走人。   既不说,也不必留。   “是,爷。”   白虎拱手应是,其他暗卫已动手,没过一会儿,那九人已凭空消失。   太阳升起,安宁直起了腰,看着两篓子的白杭菊,道:“小茶,咱们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摘。家里的柴禾不多了,我想上山去拾柴禾。”   “行!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回到顾氏,已是满屋饭香。   “小茶,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吃早饭。”   严小茶放下竹篓,摇摇头,“不行!我先回去做早饭,我祖父,爹爹,大哥还得吃呢。”   “小茶,甭回去了。你祖父待会就过来,你爹和大哥去镇上给安宁家买米粮和菜去了。”李氏听到声响,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赶紧洗手,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欸。”两人把竹篓放在木桩桌上,到水缸旁打水洗手。   院门外,十个暗卫一人提着两大捆柴进来,齐齐的放在院子一角。   安宁瞧着,一怔,这下柴禾有了。   严小茶高兴的道:“安宁姐,咱们不用愁柴禾了,瞧,这不就有人送来了。”   “柴禾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以后,他们每天会上山去砍。”这也只是顺手,他们重要的任务是上山寻太岁。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拾些柴禾也是应该的。”安宁淡淡的道,不想又欠人情。   孟厚意没在意,附合,“的确应该。你们赶紧吃饭,今天要上山。”   “哦,知道了。”安宁点头。   “祖父,你过来啦。”严小茶眼尖,看着里正从院门口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严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小茶,回来啦?累不累?”   “不累。等一下吃了早饭,我和安宁姐、孟公子还要上山呢。”严小茶挽着严老爷子的手,老爷子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看向孟晨曦,“孟公子,你要上山?”   “嗯,我去看看山上有什么草药,这样也可以知道,明年开春,药田里适合种什么草药。”孟晨曦点点头。   “那能不能让村民一同去?让他们去摘猴头菇?”村里,早有人按捺不住,一天三问的问他何时上山,何时才能开始采猴头菇挣钱?   孟晨曦点点头,“行啊。”   闻言,严老爷子眼睛骤亮,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道:“那行!我立刻让人去通知村民,早饭后让他们每户派一人跟着上山。”   “嗯,里正安排就好。尽量不要太多人,我怕吵。”   “好的!公子放心。”   “施大富家,还有严山家就不用叫了。”孟晨曦又补充了一句。   这两家人,他不打算用上。   严老爷子明白这个中的原因,忙点头,“公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那我先去通知大家。”   孟晨曦点头。   一旁,严小茶蹙紧了眉头,“孟公子,为何不让我严山叔家一起上山?我那婶子是讨人嫌了一点,但是,我叔和峰林哥并不坏啊。”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孟晨曦冷声反问。   严小茶心中一颤,但事关严峰林,她还是壮着胆子,道:“不是质疑,只是觉得不该将他们摒除在外。我峰林哥明年要乡试,来年要赶考,我只是觉得他家需要银子。”   “需要银子的人家,放眼皆是。我不是观音菩萨,无法普渡众生。”孟晨曦撂袍坐下,轻唤,“白虎。”   严小茶立刻躲到了安宁身后,紧张的看着孟晨曦。   安宁察觉有异,问道:“小茶,你怎么了?”   “没…没事!”   孟晨曦勾唇,看着白虎,道:“让人通知凡伯,前几日交待的那三个人,今天就到这里来。还有,木屋今天该可以建好几间?”   “可建好六间。”   “让人从镇上买家具回来,你安排兄弟先住下,医馆来的那三人共住一间,腾一间出来做仓房。其他的房间,加快进度。”   “是,爷。”   “去办事吧。”   “白虎立该让人去办。”   严小茶见白虎走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的从安宁身后走了出来。   安宁问道:“你在害怕白虎?”   “没有!”   “那你怎么一看到他,你就躲啊?”   “真的没有。”严小茶摆摆手,“我进去帮我娘准备早饭了。”说完就匆匆进了厨房。   安宁看向孟晨曦,“你没有欺负她吧?”   “如你所见,没有。”孟晨曦摊开手。   安宁蹙眉,不太相信,但又没有证据,“医馆那三人是过来收猴头菇的吗?”   “过来帮你的,他们中有一个账房,两个学徒。你有什么事就让他们做,工钱也由你来支付。”   “可我……没钱!”   孟晨曦看着她,弯唇笑了笑,“很快就有了。”   安宁有些生气,转身去屋里把竹筛取了出来,把胎菊和白杭菊分开晾在阴凉处。   这些天,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她那点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突然又多了三个要付工钱的人,这房子还要继续建,她真担心过不了几天就没米下锅了。   严小茶端着饭菜出来,看着安宁在晾菊花,便过去学习。   安宁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边轻轻把花摊开,一边道:“小茶,咱们这些采回的鲜花应在竹筛内摊放十个小辰左右,鲜花流失部分水分,产生轻度枯萎,第二天就要开始蒸青。蒸青就像是蒸馒头一样,把花放在蒸筛里,大火烧水,蒸半刻钟左右,这样,被蒸透的花朵已粘结成饼状,把它放太阳下晒干。”   “哇,安宁姐,你好厉害啊。”严小茶一脸崇拜的看着安宁。   “小丫头,见识少,这就大惊小怪的。”孟晨曦一旁凉凉的道了一句,不过,他看向安宁的目光也是亮晶晶的,颇为欣赏的样子。   严小茶是敢怒不敢言,不吱声,不理他。   转身又去厨房端菜。   “安宁,你对药材倒是挺在行的。”   “废话!我考的是医学院,虽然才上大一,但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安宁瞟了他一眼,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了,在他面前也没啥好掖着藏着的了。   “想不想挣银子?”   孟晨曦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安宁抬头看着他,重重的点头,“想!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给你指一条明路,皇家药商这个名号,如果你行,我保证会是你的。”   皇家药商?   这名号听起来倒是高大上档次。   不过,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又是为了找个不丢人的徒弟?”   “孺子可教。”孟晨曦赏识的颔首,“看来,在我的感化下,你已经不太像个笨蛋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安宁瞪了他一眼,“你不损我会怎样?”   “会难受。”   “有病。”   “你师父我是神医,有病没病自己知道,徒儿不用操心。”   “神精病,没药治的。”   “是吗?”孟晨曦眸光微沉,“如果你想试试有没有药治,或许,为师可以成全你。”   “不用,不用!”安宁见他真生气了,立刻没有骨气的摇头,“师父不是神精病,绝对不是。”   孟晨曦笑问:“那谁是?”   那表情很召人讨厌,仿佛在说,“算你识趣。”   安宁突然站了起来,急急的跑去顾氏房间,“娘,安乐,我回来了。”一眨眼,人就进了屋。   孟晨曦嘴角轻翘,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起身去水缸旁打水洗手。   “孟公子,饭菜好了,吃早饭吧。”李氏端了汤出来,朝院门口看去,自言自语的道:“刚不久好像听到爹的声音了,这会儿人怎么不在?”   “里正去通知村民了,吃了早饭后,我和安宁要上山一趟。”   听了孟晨曦的话,李氏明白了,忙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公子先吃早饭吧。”   “嗯,好。”   刚坐下,严老爷子就一脸笑意的回来了,“孟公子,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晚一点他们就会过来。”   “辛苦里正了。”   “不辛苦,不辛苦。”   ……   施家那边,施凤竹把菊花端到院子里晒着,赖氏在厨房做早饭。   他们一家,昨晚是兴奋了一夜。   天刚亮,施大富父子二人就去摘了菊花。   “爹,哥,你们回来啦。”施凤竹笑着接过他们的竹篓,看着满满两竹篓的菊花,高兴得合不拢嘴,“爹,哥,你们摘的真多啊。”   这菊花有白的,有黄的,很是好看。   “嗯,你先找竹筛晒起来,吃了早饭,我和你哥再去。”   “欸,好。”   施大富手都没洗就急急的去了杨氏屋里,“娘,你好些了没有?”   “唉,娘老了,不中用了。”杨氏长叹了一口的气。   “娘,家里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弄到银子给你抓药治脚。只是,我答应过那孟公子,不管怎么样,定是不能再去安宁那闹事的,不然咱们家怕是难太平了。”   施大富什么都不怕,就是自己的老娘和媳妇去顾家闹事。   杨氏的脸忽白忽青,一脸尴尬,“到底是娘拖累了你。娘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那里寻晦气了。”   “嗯,娘这么说,儿子就放心了。娘啊,那孟公子不是一般的人,咱们惹不起,能躲就躲着。不管怎么说,安乐是咱们施家的骨肉,如今也亏她们养着,咱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好!”杨氏想到牢里的施大贵,不禁又心疼了起来,眼泪不停的掉,“大富啊,大贵到底是你的亲兄弟,等日子好过一点了,你也要想想办法啊。”   “呸……”赖氏端着粥进来,听了杨氏这话就骂道:“那短命鬼,惹祸精,别想我们会救他出来。就让他在牢里呆着,出来了也是害人。”   杨氏吸了吸鼻子,拭去眼泪,“大花啊,他是大富的亲兄弟。”   “什么亲兄弟?这些年我们帮衬的还少了吗?瞧瞧他家那个女人,如今长本事了,可有想过还咱们一点人情?人家非但不感恩,还记恨着咱们。”赖氏重重的碗放下,清粥从碗里溢了出来,“我刚听说了,全村每户都派一人随野杂种上山摘猴头菇,就咱们家和我妹家没通知。”   施大富一听,也急了,忙问:“真的?”   “不是真的,还是煮的吗?我说你就是傻,那猴头菇老值钱了,他们不叫我们,我们就自己跟着上山。那山是公家的,怕什么?”   赖氏可不管这些,她没那么听话。   不通知她,没事!反正脚长在她的身上,她要走,谁还能把她定住了?   杨氏听着,也附合,“没错!山是公家的,咱家也去。”   “吃饭,赶紧吃饭。咱们也上山,这东西【永康医馆】不要,咱们就卖给其他医馆。好东西也不怕没人要。”施大富把粥端给杨氏,自己也匆匆出去吃早饭。   赖氏直点头,“你们先吃着,我去找找我二妹。”   到底是亲姐妹,遇这事,赖氏还是想要带上小赖氏的。   严山家,进了院门就浓郁的药味,赖氏皱紧了眉头,扬声喊道:“小花,你在家吗?”   “大姐,小花去菜园了,快进屋坐吧。”严山从严峰林屋里出来,看着赖氏提着一篮子的鸡蛋,便请她进屋坐。   赖氏把一篮子鸡蛋放下,摆摆手,“我就不坐了,家里还有活要干。峰林好些了吗?我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鸡蛋给孩子补补身子。”   “昨晚就醒过来了,多亏了孟公子出手,这才捡回了一条命。”严山不愿收下她的鸡蛋,便推委:“大姐,我听小花说,大姐夫把大娘接回家了,还是提回去给她老人家补补吧。”   “唉,你大姐夫就是个心软的,这两条腿都肿了几圈,怕是好不了了。”赖氏长叹了一口气,“那老不死的,着实让人生气。一心顾着她二儿子,结果拖累的却是我。”   严山皱眉,这话太难听。   如果不是自家媳妇的亲姐,他早就转身进屋了。   “大姐,这老话说,养老人是给子孙树样子,也是积德。”   “严山,你这话是骂我缺德?”赖氏不悦,瞪着严山。   “大姐,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严山的话还未说完,屋里严峰林就传来叫喊声,“爹,爹,爹,你快进来一下,我头痛。”   “啊,峰儿,爹马上进来。”   严山顾不上赖氏,连忙跑进屋。   “峰儿,峰儿,你怎么了?”   “嘘,爹,我没事。”严峰林轻嘘了一声,竖耳听着赖氏出了院门,他才道:“我只是听着大姨的声音,心烦。”   严山松了一口气,“你那大姨的确是讨人嫌,我也不爱听她说话。”   “呵呵!”   严峰林笑了笑,但眉眼中全是落寞。   严山瞧着,心疼不已,拍拍他的肩膀,道:“峰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要好好的振作起来,别再消极了。我和你娘这次是吓去半条命,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爹,对不起!”   “傻孩子,干嘛说对不起?”   “爹,儿子会振作起来的。”   “嗯,好好好!好儿子。”严山老泪纵横。   顾家门口,村民三三两两结伴而来,聚集在院门口,说说笑笑的。大家对这次上山采摘猴头菇都兴奋不已,来的大部分是家里的年轻人,男人们在帮忙建新房,当然,这也是严老爷子的安排。   顾家新房必须急赶出来。   院子里,安宁和孟晨曦已吃完早饭,严老爷子出来清点人数,安宁进屋去跟顾氏说一声。   “娘,我上山去了。”   “好!小心一点。”   “知道了。”   孟晨曦进来,把药交给李氏,“婶子,这是我伯母的药,麻烦你换一下了。”   “公子放心,我会的。”   孟晨曦点点头,轻瞥了安宁一眼,“走吧,早去早回。”   安宁点头。   两人来到院门口,严老爷子高兴的道:“人都到齐了。”   安宁扫看了大伙一眼,笑道:“那大家就一起走吧。上了山后,我告诉大家该采摘什么样子的,没长好的大家不要摘,摘了我这了不收。”   她就担心这些村民大小全摘,把猴头菇给摘绝种了,所以,她才这么一说。   “好!我们都听安宁的。”   “走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山,到了深林里,安宁摘了一个成熟的猴头菇,站在大石头上,细细的跟大家讲解该怎么摘,该摘什么样子的。   “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就去摘吧。大家要注意安全,小心野兽。不要抢,不要推别人。如果让我知道谁的品行差,我不会收他家的东西。甚至出租田地的事情,也要重新考量。我希望大家和气生财。”   “好的,我们知道了。”   大伙高兴的散开,却不知林深处将有一场恐怖的经历。   ------题外话------   留言,赏一点留言,大家欢快的玩耍,不好么? 023章 险中寻太岁   猴头菇对于牛角村的村民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以前是因为有牛吃菇类死了,所以,也没有敢打这些菇类的主意,再者这猴头菇长得奇怪,更没有敢吃。   刚刚听安宁讲了该摘什么样子,大家心里有数了,便散开,四处采摘。   林子里,第一次这么热闹,到处都是惊喜声,交谈声。   “我们今天往林子深处去看看。”孟晨曦轻声叮嘱,“林子深处,可能会有野兽出没,你们都小心一点,不要离开我的附近。”   “哦,好。”   安宁和严小茶齐声应道。   孟晨曦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你们各服下一粒。”   “这是什么?”   安宁接过,疑惑的问道。   这分明是药,可药能随便吃吗?   “这是毒药。”   “啊?”严小茶惊叫一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晨曦。   安宁倒了一颗刚要往嘴里送,严小茶就慌张的拉住了她的手,“安宁姐,不要吃,他说这是毒药。”   “这是毒药,但不是毒咱们的药。”安宁拉开她的手,把药丸吞了下去,“小茶,你也服一粒,相信我。”   严小茶心里直打鼓,她看不清孟晨曦这个人。   “安宁姐,真要吃?”   孟晨曦瞥了她一眼,“你可以不吃,但别后悔。”   “我吃,我吃。”严小茶见安宁服下后没有什么反应,也壮着胆子去接药丸,张开嘴,药丸还捻在手中,一旁孟晨曦就凉凉的道:“我可没逼你啊。”   一下子,严小茶刚鼓起的勇气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变得犹豫不决。   她闭眼,狠心把药丸丢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   安宁看着她那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严小茶睁开眼,囧了囧,红着脸,道:“你都吃了,我才不怕。”   “真不怕?”孟晨曦故意气她,“明明怕得要死。”   “你?”严小茶虽说挺怕他的,但一再被他这么气着,也是火大,“孟公子,我招你惹你了吗?我不就是不愿收下你的情敌吗?你就这么对我,昨天让我当了一天的活哑巴不说,今天还……”   “今天还要做活哑巴?”   呃?她才不要。   严小茶闭紧了嘴,一脸气恼。   安宁听出了一些内幕,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小茶,你昨天不是喉咙痛?”   “我不知道。”   安宁听着她的话,当下什么都明白了。   “师父,你不该这么对小茶的。”   “这世道,徒弟还可以管师父了?”孟晨曦蹙眉,不悦,大步往里面走,“走吧!你们可以摘猴头菇,但是安宁,不要忘记了找另一个东西。”   “我知道了。”   安宁牵过严小茶的手,“小茶,别生气了,以后少招惹他。他就是一个怪人,你不理他,他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哦,我知道了。”   前面的孟晨曦听了,不禁气结。   这丫头是说他很无聊,很幼稚吗?   那些在外面四处找猴头菇的村民并没有发现孟晨曦几人朝林子深处去了,如果看见了,他们一定会出声提醒,毕竟深山里,野兽不少。   严小茶听父辈们讲过深林里的事情,她知道,过了这个林里,就是没人敢进的达摩山了。   “安宁姐,咱们别再往里面走了,你瞧瞧,那里有猴头菇,咱们去摘下来吧。”   安宁看向前面的孟晨曦。   “你们去摘,我在这里等你们。”   听他这么说,安宁就拉着严小茶走,“走,咱们去摘。”   白虎:“爷,出了这个林子,前面就是达摩山了,咱们是要去那里吗?”   “对!达摩山都要被人传成神话了,这附近的村民,无人敢进。我倒是要去一探个究竟,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没错!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达摩山。   “爷,属下已派了人跟上,前面已有人开路,请爷放心。”   “嗯,你办事,我放心。”   “啊……”两人正说着,那边尖叫一声,两人面色骤变,白虎已纵身过去。过去一看,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严小茶爬树上去,脚滑差点摔了下来,幸好她抓住了树枝。   “小茶姑娘,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救你下来。”   “白大哥,你快救救小茶。”安宁急急的道。   白虎点头,轻松一跃,再站在地上时,严小茶已被他松开。   “小茶,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事!就是脚滑了一下。”   严小茶脸色酡红,想到刚刚被白虎抱着下来,她就脸颊发烫。   孟晨曦急急的走了过来,目光在安宁身上打量一番,见她没事,便也心安了。   “你们姑娘家没事怎么都爱爬树?”   第一次见安宁时,她从树上掉下来,这一次,严小茶又故事重演。   严小茶白了他一眼,“公子,我们是穷人家,生活所迫,上面有能换钱的东西,难道我们也不要了?”   “白虎。”   “属下在。”   严小茶轻颤了一下。   连白虎瞧着都于心不忍了。   孟晨曦瞧着严小茶的怂样,心里很是舒畅,慢条斯理的指着树上。白虎会意,轻松一跃,人已在树上,十几个猴头菇已被他摘了下来。   一个一个精准的掉进严小茶的竹篓里。   严小茶轻瞥了孟晨曦一眼,“别以为我会谢你,这当是你昨天欺负我的补偿了。”   “好男不跟女斗。”孟晨曦调头往里面走,手里拿着木棍,这里翻翻,那里看看。   “安宁姐,他要找什么?”   安宁酝酿了一下,道:“找一种稀少的草药。”   “哦,怪不得他会亲自上门。”   白虎从树上跳下来,忍不住的替孟晨曦说话,“严姑娘,我家爷虽身份不低,家世也好,但他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自小受的苦,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他为家人……”   “白虎。”   那边,孟晨曦截下了白虎的话,白虎自知逾越了,便道:“爷的事情,我不便多说。”说完,他拿过安宁的竹篓,“我去摘猴头菇,你们先往里面走吧。”   “等一下。”严小茶叫住了他,“出了这个林里,据说那边就是达摩山了。我祖父说,达摩山是禁山,不能去的。”   “姑娘若是害怕,便先回吧。我和爷去便是。”   “我不是,欸,你们怎么不听劝呢?”严小茶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往里走,苦恼的看向安宁,“安宁姐,咱们要跟上去吗?”   “去!”   “可是?”   “小茶,我不强求你,要不,你听白大哥的话,回去找村里的人。”安宁握紧了她的手,严小茶的手冰冷,看样子的确是害怕。   “你去,我就去!”   “小茶,你不必勉强自己的。”   “不勉强。反正我看那白大哥的武功也不弱,有他在,没什么好怕的。”   “呵呵!那走吧。”   两人快步跟上,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在四处寻找太岁的孟晨曦。   这片林子以前没有来过,所以猴头菇很多,没多久,白虎就提了一个满满的竹篓过来,又把严小茶的竹篓拿了过去。   严小茶一脸兴奋,抓着安宁笑颜如花的道:“安宁姐,早知道咱们就该多带两个竹篓来,瞧瞧这白大哥的迅速,真是厉害啊。”   “别贪心,人家也是累的。”   “哦。”   “安宁,你过来。”孟晨曦在前面招手。   安宁的心突突直跳。   难道这是真的寻到太岁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目光璀璨,连忙蹲下身子去将朽木上的紫灵芝摘了下来,“哇,这里居然还有灵芝。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似乎特别容易生长一些菌类,咱们的药田是不是可以考虑种这些药用菌类?”   “菌类?”   “哦,就是菇类。”   孟晨曦浅浅颔首,目光竟带着淡淡的笑意,安宁一怔,揉了揉眼,再看过去时,他已恢复平常那副冷清的样子。   她嘀咕了一声,“果然是看花眼了。”   “安宁姐,你摘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紫灵芝,可入药,滋补品。”   严小茶直奔主题,“比猴头菇还值钱吗?”   安宁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上品灵芝,尤其是这种年份够的紫灵芝,一百两一个应该不成问题。”   “一百两?”严小茶不敢相信,迅速在盘算紫灵芝和猴头菇之间的差距,“那就是说,一个紫灵芝相当于一百个上品猴头菇?”   孟晨曦点点头,“你的确是财迷。”   这时,严小茶哪还管他话里是褒是贬?脑海里只有紫灵芝的样子,立刻就四处搜找,“我也找找。我找回去给我祖父补身子。”   听到她不是着急换银子,孟晨曦都有些意外了。   “小茶可是一个有孝心的姑娘,你别把人家当成掉进钱眼里的人。”一旁,安宁笑看向严小茶。   这木桩上有三个灵芝,边上还有一些牛肝菌,她也一并摘了。   孟晨曦耸耸肩,问道:“种植菇类,你会吗?”   “会一点,但需要菌种,这恐怕不是很容易。”安宁也正在想这些事情,在学校有一个专门种植草药的园子,为的就是让学生认识草药。   她是药园的管理员之一,因为在那里干活,可以抵消一半学费。   孟晨曦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这猴头菇不仅可以晒干做药膳,还能做成猴头菇饼干,猴头菇饮料。”   “你会?”   “会!”   “那这个交给你了,如果你能制成这些,我就能帮你让它们成为贡品,还有你的那些胎菊。这样下来,你的皇家药商就越来越近了。”   说起皇家药商,安宁就想到自己家里的窘境。   “我家快没银子了,这建新房,又这么多人吃住。我怕过几天就没米下锅了,还有田租那些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晨曦回头看了她一眼,“是你怎么想的,这事不归我想。”   “可我没有银子。”   他不知道,没钱能难死一个好汉吗?   “你是真的这么笨?”孟晨曦猛地停下脚步,安宁没有刹住脚步,一下子就撞到他的身上,摸摸鼻子,皱眉,“真痛,这一身的骨头。”   “你说什么?”孟晨曦瞪了过去。   他是消瘦了一些,但也是有腹肌的,哪像她说的什么一身骨头。   “没什么。”   “别把我当聋子。”   “真没什么,就说你锻炼有方,肌肉结实。”   闻言,孟晨曦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走吧!”   安宁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孟晨曦出其不意的扭头看来,吓得她一个滑稽的表情就在脸上定住了,看起来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孟晨曦皱紧了眉头,摇头,“真丑。”   “你帅,天下人最帅,比蟋蟀还帅。”   “别以为我不知这是嘲刺人的话。”   “你若是不知道,我还不说了呢。”安宁故意以他听得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声。   前面,白虎和严小茶站在林子口。   白虎:“爷,前面就是达摩山了。”   “嗯。”孟晨曦一脸严肃,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白虎,打些猎物,前面有水,咱们吃点东西再走。”   “是,爷。”   白虎把竹篓递给严小茶,纵身离开。   孟晨曦率先走在前头,“咱们走吧,到溪边去等白虎。”   “安宁姐,我没有找到紫灵芝。”严小茶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安宁扭头冲着她笑了笑,“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回家后,我给你一个,你带回去给里正补身子。”   “这可不行!我不能要。”   “这东西能延年益寿,对老人极好。”   “那我要。”   严小茶也不纠结,既然这么好,她当然要给祖父补身子。这欠下的人情,大不了以后一点一点的还。   没走多久,就有一条小溪,三人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   “我去拾些干柴过来。”安宁放下竹篓。   他让白虎去打猎,那就需要干柴。   孟晨曦看了小溪对面一眼,提醒,“就这附近拾,别去小溪那一边。”   小溪那一边就是达摩山的界了。   安宁点点头。   这里没人来,所以,枯树枝到处都是,没一会儿,她们就抱着干柴回来。白虎也提着几只野兔回来了,他取出匕首,利索的脱皮,洗干净再抹上盐巴。   严小茶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白大哥,你真是厉害。”   “小心哦,一般感情都是从崇拜开始的。”孟晨曦忽然的插了一句,让严小茶和白虎都不禁红了脸,安宁瞧见,低笑摇头。   这人,真是永远都不按牌出牌。   “严姑娘,爷的话,你别放心上。”白虎用树枝把野兔串了起来,递过去给严小茶,“严姑娘,你拿去架在火堆上烤。”   说完,他继续拾掇剩下的几只。   “我当他是在放……当他没说。”严小茶接了过去,转身,暗暗懊悔。   差点又要口无遮拦了,好险。   野兔架在火上烤了一会就冒往外冒油,香气扑鼻,严小茶直咽口水。这样的吃法,她是第一次。她不停的翻烤着,眼睛也直勾勾的望着野兔。   安宁手里的野兔烤好了,便递过去,“小茶,你先吃。”   严小茶小心翼翼的看了孟晨曦一眼。   孟晨曦蹙眉,“想吃就吃。”   严小茶咧嘴笑了,把自己手里的给安宁,拿过已烤好的野兔,笑眯眯的撕了一只兔腿,递过去给孟晨曦,“孟公子,你吃个兔腿吧。”   孟晨曦没有接,却是拿过安宁手中的树枝,“安宁,你吃。”   严小茶怔了怔,倏地笑了。   “安宁姐,咱们先吃。”   这个孟晨曦,还敢不承认,明明对安宁姐就是不一样。   “爷,吃这个吧。”   白虎手中的也烤好了。   “不了,你吃。这只也快好了。”孟晨曦摇摇头。   一只兔子没多久便被安宁和严小茶啃完了,两个家伙一嘴油腻,孟晨曦瞧着眸中隐隐浮现笑意,他把手中已烤好的递了过去,“这只,也吃了。”   “你呢?”   “白虎手上不还有一只吗?”   “哦。”安宁接过,又和严小茶一起吃。   白虎撕了一个兔腿给孟晨曦,“爷,趁热。”   “嗯。”   四人吃饱后,打水把火堆灭了。   孟晨曦站在溪边,看着对面的陡峭直入云端的山,怔怔出神。   这达摩山浓雾萦绕,从这里往上看去,仿佛像是仙境一般。事实恰恰相反,那不是一般的雾,那是瘴气,造就了达摩山神秘的关键,或许就是那些瘴气。   严小茶轻拉撞了下安宁的手肘,轻问:“他在看什么?”   “想事情吧。”   “白虎,出发了。”孟晨曦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安宁和严小茶,“你们两个紧跟着,如果走丢了,我可不负责找你们。”   “我打小在山上跑,走丢不了。”严小茶抢先应道。   孟晨曦别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最好就是不用麻烦我。”   进了达摩山,越往上走,就越像是置身在云端,前面雾朦朦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着脚底,手扶着旁边的树一直向上爬。   她们的竹篓放在小溪旁的一棵大树上,可饶是没有了负担,她们还是觉得很累。   “跟紧了,穿过这种起雾的地方,那边就好走了。”孟晨曦走在前面,一路并没有四处寻找太岁,他知道,太岁不可能长在有毒瘴气的地方。   几人在浓雾中绕行,感觉是一直向上爬,可事实却好像不一样。   他们发现路旁的树似乎都一样。   “不行!累死了,我要坐下来休息一下。”严小茶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以袖擦汗,“我们到底要去找什么,这地方太诡异了,咱们能不能回去?”   想起老一辈说的那些,严小茶只觉心中发悚,后背脊凉。   “你想回也回不了了。”   安宁惊讶的看向孟晨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晨曦看着她,有些无奈的道:“这并不是雾,而是毒瘴,咱们迷路了。一直在这毒瘴内打转,不过,你们也别担心,让我想想,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毒瘴?   “那我们怎么没事?”   “你们服了药,难道忘记了?”   安宁想起来了,便轻哦了一声。   严小茶不淡定了,又是毒瘴,又是迷路的,她心里害怕极了,从一旁拿过了东西就想往孟晨曦那里掷去。待她看清自己手中的东西时,她不由尖叫,“啊……”   几人看过去,也是吓了一大跳。   严小茶手里拿着的竟是一颗骷髅头。   很是渗人。   “啊……这这这……”话还没说完,她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安宁急步过去,扶住她,“小茶,小茶,你醒醒。”   “算了,别叫她了。”孟晨曦看了一眼白虎,白虎点头,过去抱严小茶扛在肩上。   安宁怔了怔,这样也行,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安宁,你跟紧我,我大概知道怎么走出去了。”孟晨曦把手中的棍子伸了出去,安宁怔了怔,看向他,会意,抓住了木棍子由他牵着往上走。   安宁记不清是怎么走的,只知道转来转去,终于重见天日。   只是他们还不及松一口气,林子外那一排排的野狼,又让他们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刻,安宁庆幸严小茶是晕迷的,不然看到这一幕怕是又要吓晕过去。   孟晨曦打小就与小白一起生活,对于狼他是熟悉的,也知道它们的秉性。   “安宁,你站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哦,好。”安宁两腿发软。   上次两头野狼已吓得她够呛,幸好是小黑的爹娘,不然那次她们几个就成了野狼的美餐了。   “嗷呜……”孟晨曦学着狼叫了几声。   惟妙惟肖。   安宁惊讶的看着他,想不到他还会口技。   不过,她并不知道,孟晨曦养过一匹白色的野狼,名叫小白。   小白十分的有灵性,被孟夏驯练得像个人一般,自孟晨曦有记忆以来,它就已经和他混得很熟悉了。小时候,小白就是他的朋友,他的玩伴,只是,小白已经变成老白,去年已经走了。   狼是群居动物,对于生人入侵他地盘的气味,很是敏感,眼前这些狼很显然就是一群要悍卫领土的,为首的一匹黑狼仰天长哮一声,其它的狼也跟着叫了起来。   齐唰唰的,气势澎湃,杀气肃然。   孟晨曦蹙紧了眉头,警觉心陡起,赶紧的冷喝一声:“白虎,带她们两个上树。”   “我不上。”安宁立刻拒绝。   白虎看向孟晨曦。   “安宁,你不听我的话。”   “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这个我知道。”   野狼吡着牙,低吼着。   他们的人被困在毒瘴外,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   “嗷呜……”   野狼逼近,白虎将严小茶抛到树上,挂在了树干上,抽剑跳到孟晨曦面前,“爷,我挡着,你带着安宁姑娘进林子。”   “没用的,他们不怕毒瘴。”   孟晨曦从袖中取出一个银针包,“白虎,这个拿着。”   这些银针他喂了药,以白虎的武功射中野狼并不困难,这样也许能够险中求胜。   “是,爷。”   “安宁,这个你拿着。”手中的木棍塞进了她的手中,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对不起!让你跟着一起涉险了。”   他没有料到有毒瘴,若是早知,他不可以让安宁和严小茶跟着上来。   心中一怔,安宁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暖。弯唇笑了笑,摇头,“生死由命,我相信,我不是命该于此的人,所以,咱们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孟晨曦勾唇,嘴角溢出阳光的笑容,“你说得没错。”   “嗷呜……”   眼看着白虎就要和野狼有一场恶战了,两匹老狼带着一只小黑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那些狼群听到声音后,立刻退出一条通道,齐唰唰的面向通道,仰天长哮,仿佛在迎接长官似的。   安宁双眼骤亮,从孟晨曦身后窜了出去。   “小黑。”   那是小黑,那两匹老狼也的确是小黑的爹娘。瞧着这架势,这小黑像是这狼群的小王子。   小黑长胖了,毛发更是乌黑亮泽。   “嗷呜……”小黑叫了一声,欢快的窜到安宁面前,闭上眼睛在她的裙角上来加蹭着,似乎很是享受。   孟晨曦和白虎瞧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愣住了。   她也养过狼,还是一头小黑狼?   眼前熟悉的一幕,不禁让他想起了小白,以前,小白也是这样在他脚上蹭着。   两匹老狼对着狼群叫了几声,狼群立刻散开,不再逗留。   白虎松了一口气,把树上的严小茶弄了下来。   安宁弯腰抱起小黑,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口,笑眯眯的道:“伤口好了,小黑,你真是好样的。”   两匹老狼本还有些防备,现在见小黑这样舒服的窝在安宁的怀里,便不声不响的走到一旁坐着,远远的看着它们的孩子。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找东西。”   孟晨曦突然有种很烈的直接,他寻寻觅觅多年的东西,或许真的在这个神秘的地方。   安宁抱起小黑,看向两匹老狼,用商量的口气,道:“我能带着小黑一起吗?等我下山的时候,我就放下它。”   两匹老狼直直的看着她,起身走了过去。   安宁怔了怔,一旁的孟晨曦,道:“它们同意了。”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个狼朋友,它叫小白,从小陪着我长大,不过,去年它走了。”孟晨曦第一次向安宁说起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怪不得你刚刚还会狼哮。”   孟晨曦没有吭声。   安宁又问:“你不辞辛苦的来找太岁,究竟是因为什么人?”   “一个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孟晨曦继续向前走,吩咐身后的白虎,“白虎,把严姑娘叫醒。”   安宁看着他,柳眉轻蹙,心里有些堵,又有些羡慕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个男人为了她,可以爬山涉水,不惧凶险,应该是真爱吧。   “是,爷。”   白虎应了一声,随即就听到严小茶尖叫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   安宁抱着小黑蹲在她面前,身后是两匹老狼,严小茶定眼一瞧,又是一声尖叫,“啊……有狼。”   “小茶,这是小黑和它爹娘,没事的。”   “小黑?”   “对啊,你瞧。”   严小茶松了一口气,焦急的抓住安宁的手,“安宁,咱们快点下山,这地方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呜呜,那林子里还有死人。”   “不行!如果他不走,咱们也走不了。小茶快起来,地上凉。咱们先去找草药,刚刚我发现了,这地方有好多珍贵的药草。”   “再珍贵也没有命重要。”受过惊吓后,连银子都哄不住严小茶了。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胆小鬼。”   “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死以非命。”严小茶挺胸,瞪着孟晨曦,“我这是珍惜生命,你不知道,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吗?”   “那行!你在这里等着。”孟晨曦掉头走人,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刚刚这里还有一群时野狼出没。”   “你…你说什么?”   “野狼啊,我可不骗你,不信你问安宁。”   严小茶一脸惧意的看向安宁,安宁点头,“这是真的。”   “那那那……那我和你们一起。”严小茶迅速起身,紧跟在安宁左右。   跟着他们,至少白虎武功高深,她或许还能安全的回家。   孟晨曦勾唇。   白虎瞧着严小茶,嘴角也隐隐溢着笑意。   安宁抬头看了看天色,“咱们得抓紧了,还要下山呢。”   “嗯,若是找不到,咱们就回,改日再来。”   “改日还来?”严小茶吓傻了眼,问道:“究竟是什么药,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她万万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太岁。”   “什么?”严小茶蹙紧了眉头,“什么太岁千岁的,没听过。”   孟晨曦扭头扫了她一眼,“所以,跟你说了也白说。”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安宁身后的两匹老狼默契的相视一眼,齐齐咬住了安宁的裙摆。安宁被迫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老狼,“你们怎么了?”   孟晨曦迅速走了过去,低头呵斥老狼,“快松开你的嘴。”   老狼拖着安宁往左边走,不理会孟晨曦的警告。   安宁思忖了一会,抬头看着孟晨曦,道:“你别凶它们,它们的意思是让我跟着它们走。”说着,她低头问老狼,“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这会儿,也来不及去深思这狼为什么有这么反常的举动了。   老狼齐齐松开她的裙角,悠哉悠哉的往林子左边走去,安宁抱着小黑跟上,严小茶也跟紧而去。白虎看向孟晨曦,孟晨曦轻道:“咱们也跟上去。”   狼是有灵性的,这个他深有体会。   或许,前面真的有意外惊喜呢。   兜兜转转,老狼把他们带到了林子外,面前是一个巨石,或是听到地声响,有许多狼从石洞里走了出来,但只是扫了一眼,又掉头进了洞穴中。   这是竟是狼群的老穴。   它们带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老狼回头看了安宁一眼,很努力的摆了下尾巴,然后朝石洞的方向走去。   “安宁,不要去。”孟晨曦喊住了她。   这里是狼穴,他们之中只有白虎会武功,如果这些狼出来,他是没有办法护住安宁的。   严小茶也急急的唤道:“安宁姐,不要去,那里有好多狼。”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她越来越好奇老狼反常的原因,她也可以肯定就算处身在狼穴外,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伸手捋捋小黑的毛发,“小黑,这里就是你家吗?”   小黑舔了舔她的手。   孟晨曦见她执意要去,也跟了上去,孟晨曦上去了,白虎自然不然落下,结果就是四个人都跟着老狼走向洞穴口。   老狼在洞穴旁站着不动,那里有一汪小池,泉水是从石缝里流出来的。   安宁奇怪的看着它们,突然瞪大双眼,扭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晨曦,“那个…那个…那石头边上的是不是太岁?”   孟晨曦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坨乳白色的东西。   骤步上前,认真查看之后,孟晨曦才扭头看向一旁的安宁,突然伸手将她紧紧的抱住,“安宁,你就是我的幸运星,这是太岁,这真的是太岁啊。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说着,他不禁满脸热泪。   他寻找太岁十多年,终于,他找到了。   有了太岁,娘亲的身体就能恢复得像以前一样,再不会畏寒,他们一家人就可以相守在一起。   白虎也是一脸喜色,伸出手想要去抱严小茶,却突然的回过神来,嘿嘿的笑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严小茶远远的看着那其貌不扬的东西,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什么太岁?你们就是为了这东西连命都不要了?”   “严姑娘,请你一定要保密,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东西价值连城,如果让人知道他们已找到了太岁,那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东西爷好不容易找到的,王妃身体恢复有望,爷一家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哦,好,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她点头,目光直直的放在那两个紧抱在一起的人身上,准确的说是孟晨曦抱着安宁。   安宁怀里的小黑因为不适叫了一声,孟晨曦骤然回神,连忙松开安宁。俊脸酡红,他轻咳了几记,试图掩饰尴尬。   安宁的脸也是鲜红欲滴,她低头捋着小黑的脑袋,“小黑,对不起啊,乖。”   那柔软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一样。   孟晨曦小心翼翼的把太岁摘了下来,抱在怀里,郑重的朝两匹老狼鞠躬,“谢谢你们。”他知道,老狼能懂他的意思。   白虎过来,把太岁接了过去,从袖中抽了一块布,仔细的把太岁包了起来。   安宁放下小黑,心里很是不舍。   “小黑,你乖乖的在你爹娘身边,时侯不早了,我们要下山了。”   “嗷呜……”   小黑不依,叫了一声,咬住了安宁的裙摆。   安宁失笑,伸手揉揉它的脑袋,“乖!以后有机会,咱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小黑咬着不放,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不愿意离开娘亲的小孩子。   母狼过来,在小黑头上舔了舔,小黑就松开了,圆溜溜的黑眸依依不舍的看着安宁。   “安宁,咱们要下山了。天黑之前,咱们必须出了毒瘴林。”一旁,孟晨曦提醒着她。短暂的相处,他也有些舍不得这个小黑。   “嗷呜……”   “再见。”   尽管它们或许不懂,但安宁还是笑着朝小黑一家挥手道别。   小黑紧跟着,老狼也跟着一起送他们离开。   毒瘴林口,人和狼停下了脚步。   突然,老狼冲到前头,回头看着安宁,小黑欢快的咬住安宁的裙摆。安宁怔了怔,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它们要送我们出林子,走吧。”   严小茶这一路没有说话,安静得不像平时的她。   安宁知道她害怕,便主动牵紧了她的手,只手抱着小黑。   有了老狼的带路,他们很快就出了毒瘴林。安宁放下小黑,这一次是真的要分开了。   “小黑,乖一点。”   “嗷呜……”   母狼上前,把小黑叼了起来。小家伙哀怨的望着安宁,这一刻,安宁竟感觉到了离别的愁绪。   孟晨曦上前,牵过她的手,“走吧。”   安宁情绪不高的点头,“嗯。”   人和狼,同样是三步一回首。   孟晨曦低头看着安宁,眸底深处,流过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出了林子,严小茶也不怕了,急急去找那棵放着她们竹篓的大树,“白大哥,快帮忙把竹篓取下来。”   “欸。”白虎从孟晨曦和安宁身上抽回目光,轻松一跃,再站在地上时,手里已多了两个装满猴头菇的竹篓。   “我来背吧。”   严小茶也不客气,“行!那就麻烦白大哥了。”   走了很远,安宁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孟晨曦牵着走,她面色一红,连忙抽回手,“我自己能走。”   孟晨曦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牛角村。   顾家门口,人满为患,村民都提着竹篓排队在等安宁回来。   “严嫂子,安宁和小茶都没有回来吗?”有人没有耐心,隔一会又问院子里的李氏。李氏瞧着太阳都落山了,心里早就着急了。   她一脸愁苦的看着他们,“你们都没有看到小茶和安宁,还有孟公子呢?”   “真没瞧见。”   “我们都顾着摘猴头菇了。”   大伙摇头。   这时,有人哎呀一声,一脸惨白的看着李氏,“他们会不会进了达摩山?” 024章 家里的变化   “去...去...去达摩山?你们谁看见了,可别吓我啊。”李氏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的准备把围裙取下来去,直接想要上山去找人。   孙婆婆拉住了她,“阿静,你急什么啊?有安宁和孟公子在,他们不会出事的。孟公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断断不会让她们去涉险。”   李氏急红了眼,思量一番,觉得也是自己吓自己。   “孙婆婆,我这也是担心孩子们。”   “不用担心!天黑之前,他们一定到家。”孙婆婆拉着她进厨房,“走,进厨房切菜去。今天好多人上山了,帮忙的人不多,咱们可闲不得。”   其实孙婆婆也想上山的,可安宁硬是不让,安宁说了,打今天起,她和李氏在家帮忙做饭,她一样按上工算工价。   本来,她们俩也是不同意算工价的,邻里邻居,这些日子又相处得好,帮帮忙也是应该。这算工钱有些不合适。可安宁说了,如果她们不要工钱,她就另外找人,不让她们来帮忙了。   现在顾氏做着月子,身子需要调养,她和李氏哪放心得下,便应了下来。   上山摘猴头菇,银子来得容易,可也不易。   她年纪大了,摘不了多少。   如果能在顾氏谋个事,以后一直有工上,她情愿就这样。   李氏这边,全听严老爷子的安排,一家人围着安宁和顾氏转。严老爷子说了,安宁不会亏了他们家,所以,许多事情不必只看着当下。   所以,她也没有异议的留在家里照看。   “哦,好!”李氏重新系上围裙,进厨房切菜。   严老爷子从外头进来,见这么多人,问道:“你们怎么不把东西过数呢?这凡掌柜不是带了账房过来吗?你们都别堵着,安宁上山时跟我交待过了,你们摘回来的猴头菇,直接给医馆来的人就行。”   不少人干笑着,道:“里正,咱们是第一次交货,总想着有安宁在场会安心一点。”   “对啊。”   立刻就有不少人附合。   严老爷子笑了笑,剜了他们一眼,“现在念着人家安宁的好了?”   “嘿嘿!里正,你也别总是挤兑我们,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跟着安宁好好把事做好的。”狗蛋媳妇笑着道,脸色微赧。   “对对对,以前是我们大家做错了,以后,我们都改。”   严老爷子欣慰的笑了一下,“你们都排好队了,一个一个来,有我在旁边看着过数,少不了你们的。”   “好!听里正的。”   严老爷子进了院门,三个从【永康医馆】来的男子迎了上来,拱手行礼,“里正。”   “三位,不必如此客气,现在可以开始过数了。”   “好的,里正。”   三人,一个是账房,两位是学徒。在他们来牛角村之前,凡掌柜就已经教他们识别猴头菇的三等分。什么是上品,什么中品,什么是普通的。   “小哥,麻烦帮忙清点一下。”狗蛋媳妇把竹篓放下,笑眯眯看着灰衣男子。   “大嫂子,你瞧好了,我这就给你数。”学徒早已找了一个竹筛,旁边还有三个箩筐。他把猴头菇倒在竹筛上,快速的分成了三小堆。   “大嫂子,这小堆是上品,一共有十六个,这小堆是中品,一共有二十八个,这是普通的,一共是三十加四个。这价钱是这样的,上品五百文一个,中品四百文,普通的二百文。不知在嫂子来之前有没有数过数量,是不是一共七十八个?”   狗蛋媳妇忙点头,“是是是,是七十八个。”她人有些晕乎乎的,一直在算这些猴头菇到底值多少钱?   “大嫂子,报上名字,我们要登记一下。”桌旁,账房先生轻声提醒。   严老爷子见她傻站着,便道:“严小全。”   账房点头,在册子上写下名字,后面注上数量。   “大嫂子,这一共是二十六两。银子得在这批猴头菇晒干交货后付给你,你过来在这里签字画押。”   二十六两?   所有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议论纷纷。   严爷子见她傻傻的看着账房,便提醒:“狗蛋媳妇,你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签字画押,别妨碍后面的人过数。”   “哦,好好好。”   这第一次结算的银子,早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所以大家都没有意见。   “大嫂子,签这里,如果你不识字,你可以按个手印。如果你不放心数字是不是正确,你可以请里正过目。”账房见她拿着笔不动,耐心的再提醒。   “哦,我信,我信。”   说完,她撂下笔,爽快的按下手印。   “狗蛋媳妇,你到后头去,那位小哥会教你怎么把猴头菇弄干净。”严老爷子往后面指去,那里已摆着小凳子和刚过数的猴头菇。   考虑到收来的猴头菇数量多,所以,孟晨曦交待过,村民必须按要求,自己把猴头菇收拾干净。   学徒拿着小刀,从竹筛里取一个猴头菇,“大嫂子,你只需用刀把这上面的木屑和杂质去掉就行了,注意轻点,别把菇子弄坏了。”   “哦,好。”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后面的人就快了起来,只是在后面收拾猴头菇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顾家的小院子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   村民情绪高涨,想到过几天就能进口袋的银子,他们干活都起劲。   门外,施凤竹偷偷摸摸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幕,只是那些人都围在一起,她看不清到底是怎么收拾猴头菇的。想到刚刚听到的价钱,她心情澎湃,急急的跑回家。   不就收拾那种菇子吗?   谁不会啊?还要教。把不干净的地方切掉,再晒干不就得了吗?   孟晨曦几人从后山下来,正好看见施凤竹急急忙忙从安宁家方向跑走,他轻蹙眉头,吩咐白虎,“白虎,到施大富家去看看。”   “是,爷。晚一点,属下就去。”   几人往顾家走去,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吵闹声一片。   怎么会这么吵?   “安宁,孟公子,你们回来啦。”几人刚进院门,里面的人就齐唰唰的看过来,笑眯眯的打招呼。   安宁笑着点头,“回来了。”   医馆来的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迎了过去,“辛力,辛白,辛全,见过顾东家。”来之前,凡掌柜交待过了,以后他们三人就是安宁的人了。   不管是月银,还是吃住,还是工作,全部由安宁给他们安排。   安宁看向孟晨曦。   “你自己安排,人我已经跟你提过了。”   “哦。”安宁轻哦了一声,朝三人点头致意,“三位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应该做的。”   孟晨曦从白虎手中接过布包,“白虎,你去看看,新房那边都安排好了没有,还有刚刚我交待你的,你去一趟吧。”   “是,爷。”   白虎匆匆离开,先去了施家,发现施家也采摘了猴头菇和菊花,听了他们一家兴致勃勃的话,他便如来时般无声的离开。   新房那边,房间已整理好,床桌柜已摆上,人直接入住即可。   孟晨曦把东西抱进屋里,听着外面喧哗的声音,他不禁皱眉。   这么吵,家里还有两个病人呢。   村民见孟晨曦进了屋,人也放开了一些,不少人把安宁围了起来,“安宁,我们的猴头菇都过数了,也签字画押了。这东西要晒几天啊?”   一个个眼睛发亮的看了过来。   其实都是想问哪天能拿到银子。   安宁心里明白,笑道:“太阳好的话,最快三天。大家放心,等交了货,我第一时间就把银子发给大家。孟公子就在咱们村里,这事啊,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我们放心,只是问问。”   “嘿嘿,对啊,也就是问问。安宁啊,你可不能多想了。”   安宁笑了笑,“我不会多想的。”她把严小茶和自己的竹篓提到了辛白面前,“这两篓也过一下数,这是严小茶的,这是我的。”   “是,东家。”辛白点头,,把猴头菇倒下去就开始数。   村们瞧着她们摘的猴头菇又多又大,不禁看直了眼,相互推委后,狗蛋媳妇笑问:“安宁,你和小茶这是上哪摘的啊,这么多,而且还都是大个的。”   “也是那林里,只是我们走得深一点。”   大家听了,没再发问。心里头都在盘算着,明天也要往深处去摘,这东西实在是值钱。   安宁看着院子里的一幕,想了一下,走到严老爷子面前,“里正,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明天开始,猴头菇都各自背回家收拾干净了再送来过数。我这地方小,这样不方便。”   “我正有此意,放心,这事我来说。”   “那就麻烦里正了。”   “不麻烦。”   安宁洗净了手,进顾氏房里。   “娘,我回来啦。”   “回来啦!快坐着休息一会。”   安乐在练字,见安宁回来,立刻就跑了过去,拉着她往桌边走去,“姐姐,你回来啦!快来看看我写的字,我在写姐姐的名字哦。”   自昨天姐妹二人打开心结之后,安乐又像以前一样粘着安宁了。   顾氏笑眯眯的看着和好如初的女儿们。   房间里,多了衣柜,书架和书案台,全新书房四宝有两套,这些都是今天才搬进来的。安宁瞧着,看向顾氏,问道:“娘,这些是?”   “孟公子让人置办的,说是让你们姐妹二人可以学习。你以后看书,也不用躲到厨房去了,你瞧,那还有屏风,你晚上拉开隔一下就好了。”   顾氏心里很感激孟晨曦,但却没有把他和安宁凑在一处想。   安宁愣了一下,的确是意外了。   她没有想到,孟晨曦竟如此细心。   “姐姐,这字好看吗?”安乐仰头看着她。   “嗯,好看。”   虽然有些歪歪斜斜,笔划不工整,但安乐只练了一天,这已算是不错了。安宁想想自己的字,似乎跟安乐也是半斤八两。   她连握毛笔的姿势都不对。   “真的吗?”   安宁点点头,“真的。如果你多练练,一定会更好,反正比姐姐强,姐姐最怕写字了,不过,等不忙了,姐姐陪你一起练字,好不好?”   “好!”   安宁揉揉她的脑袋,“你先练着,姐姐去厨房看看。”   “嗯,好。”   “娘,我去厨房帮忙打打下手。”   “去吧。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   “不会辛苦!   严小茶已被李氏拖了进去,正在盘问:“小茶,你老实说,到底上哪去了?怎么全村的人都回来了,你这才回来?”   “娘,我和安宁姐一直跟大家在一个林子里,那里你上次不也去过吗?我们只是走远了一点,你可是没瞧见,我和安宁姐摘的猴头菇可多了。”   严小茶避重就轻,说着还嘻皮笑脸,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其实,她是不敢想今天的经历。   真的说出来怕把人给吓坏了。   “真的?”李氏不太相信,“那他们怎么说都没有看到你们?”   “他们眼里就只有猴头菇,还能看见谁啊?”严小茶挽住了李氏的手,撒娇,“娘,你是没看见啊,那些人在山上那就跟土匪似的。”   孙婆婆笑了。   李氏也扭头剜了她一眼,嗔道:“人可都还在外头呢,你也不怕被人听了去。说话也没有轻重,这话哪能这么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   “事实也该看看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让人听了,该在背后说你了。”   安宁进了厨房,笑问:“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严小茶立刻松开李氏,亲热的挽住了安宁的手臂,“安宁姐,我娘她不相信我,我们明明就在那个林子里,可她不信啊。”   安宁笑了笑,看向李氏,“婶子,你放心!小茶我看着,出不了事。”说着,她递给严小茶一个紫灵芝,“呐,这个你拿去。”   “哇,安宁姐,你真给我啊?”   严小茶接过,爱不释手的看着。   孟晨曦说这个至少值一百两,可是一个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答应给你的,当然要给。再说了,你这是要拿去尽孝心的,我更不能不给。”安宁走到孙婆婆面前,也给了她一个,“婆婆,这个你收着。”   “这是啥好东西啊?”孙婆婆笑眯眯的接过,瞧着严小茶的样子,她知道这东西一定是极好的。   “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婆婆把它晒干收着,可切片炖骨头汤,对身体有益,滋补的。”   一旁,严小茶惊讶的看着安宁,“安宁姐,你不是只有三个吗?”   安宁点点头,“是啊,还有一个,我收着给我娘补身子。”   严小茶很敬重的看着安宁,“安宁姐,你真是太好了。以后,你说一,我绝不说二,你说上哪,我一定跟着上,就算是狼穴,我也跟着去。”   说完,她犹如未够,把紫灵芝交给李氏,“娘,婆婆,我告诉你们,这东西叫紫灵芝,能延年益寿,孟公子说了,至少也值一百两。”   “一百两?”   孙婆婆吓了一大跳。   安宁这一出手就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都不敢收下了。   李氏翻看着手中的东西,同样是心情澎湃,安宁对她们太好了。   安宁看着李氏和孙婆婆,道:“婆婆,婶子,别听小茶的,哪能什么东西都论价呢?你们这么帮我,这可是钱买不到的。”   “可是,安宁,这个?”   “婆婆,这是我从山上得来的,算是借花献佛,你尽管收着。”安宁上前,看着一框框已配好的菜,“时候不早了,小茶,咱们先把菜弄到婆婆家去炒。”   “不用了,你这里炒就行了。”孙婆婆笑了,指着变大了几倍的厨房,“安宁丫头,你都没有发现吗?”   安宁愣了愣,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厨房变了个样。   “这...怎么会这样?”   李氏笑了笑,“这是孟公子让人弄的,一个上午就弄好了。以后啊,再不用到别的地方去炒菜了。你瞧,这蒸锅,炒锅,煮饭的锅,全是分开的,还有这一排,也都配上了合适的陶罐,说是用来炖汤的。”   安宁走过去,嘴角含笑的巡视新厨房一圈。   她抬头看向屋顶,居然茅草顶也变成青瓦顶了。   这速度,太牛了。   变戏法似的。   这个孟晨曦实在是令她刮目相看。   严小茶紧跟在她身旁,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安宁姐,这个孟公子对你真是太有心了。在山上时,你瞧他有多紧张你,他一定是......”   “他说了,他不想有一个没用的,上不了台面的徒弟。所有的一切,他只是为了将来有一个合他心意的徒弟。”   安宁打断了严小茶的话。   她知道严小茶要说的是什么,可事实,她很清楚。   绝不是严小茶想的那样。   孟晨曦心里有人,他自己说的,他找太岁就是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安宁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是我误会了,是你误会的。”安宁看了几人投过来的关切的目光,语气有些失落的道:“小茶,你不记得他在山上说的话了吗?他是找那个草药是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一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除了心上人,还会有谁?   “时候不早了,你们要不先出去,我和孙婆婆来炒菜。”李氏岔开了话题。   安宁挽起衣袖,“我也来帮忙。”   “我也要帮忙。”   四个人,两口锅一起炒,很快就把菜炒好了。   五菜一汤,不算非常丰盛,但对于农村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025章 不跟狗讲道理   院子里的人已经全部回家去了,安宁端了饭菜出去,暗卫们过来帮忙,把帮工那些人的饭菜搬到了工地上,照旧用餐。   院子里摆着两张四方桌,安宁让白虎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里正一家五口,孙婆婆,还有安宁这些人,一共是八人坐在一起吃饭。   顾氏和安乐在房里用餐。   饭桌上,无人说话,大家安安静静的吃饭。   晚后,里正一家人和孙婆婆各自回家,白虎去了新房,院子里只剩下安宁和孟晨曦。安宁沏了茶,推到孟晨曦面前,“喝茶!”   孟晨曦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撂下,淡淡的问道:“我脸上长花了吗?”   “啊?什么意思?”安宁在一旁喝着茶,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便愣愣的看着他。   “如果没有长花,你干嘛不时的偷看我?”   “咳咳咳……我哪有偷看你?”安宁被呛了一下,满脸通红的瞪着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分明就是你在偷看我,偏还做贼喊抓贼。”   “哼,说话时,眼珠子往左上方转动,刚刚还心虚的呛了一下,分明就是说谎。”孟晨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别忘了,明天一早,你必须背熟《百草纲》。”   “我没忘,我一定会背出来的。”   “洗耳恭听。”孟晨曦别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真不是我打击你,如果是我,有这个时间,我已经背了五本书以上。”   “吹牛!”   “不信?”   “谁信?”   “那就让你心服口服,省得你说我骗你。”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你进去随便取一本书出来,我只看一遍,然后背给你听。”   “那些书都是你看过的,你可然能背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   安宁笑了笑,“你等着,我去里正家找本书过来。”   “随便。”   “我等着看你的牛皮吹破。”   孟晨曦看着安宁兴冲冲的离开,嘴角轻勾,“白虎。”   “爷。”   “你去施家听到了什么?”   “他们也摘了猴头菇和菊花,听起来他们也准备拿到镇上去卖。”   “交待下去,不准任何人收他们家的东西。”   “是,爷。”   孟晨曦沉思了一下,吩咐,“准备两个上好的檀木匣子。”   “属下立刻去办。”白虎离开。   孟晨曦撂下茶盏,从茶杯里沾了水,在桌面上随意画着,敛目沉思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猜不透他的情绪。   “我回来了。”安宁笑容可掬的回来,把一本厚厚族谱递了过去,“呐,就这一本吧。”   孟晨曦看着那封面陈旧的族谱,弯唇笑了。   这丫头,她以为这个就能难倒她,今晚就让她开开眼界。   “掌灯。”   “啊?”   “这里这么黑,我怎么看?进去把我桌上的灯取出来。”   “好,我就去拿。”   安宁取了灯出来,又去房里把自己的那本《百草纲》也拿出来,准备在一旁看。院子里,宫灯下,两人静静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耳边传来沙沙的翻书声,安宁有些静不下来了,抬眼看着孟晨曦一下一下的翻着书,忍不住的嘀咕,“你这是看书,还是翻书?能看到什么吗?”   她故意找里正要了族谱,就是想着这东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已看过,所以,这东西最适合测试他的能力。   “能不能看到内容,等我看完,你就知道了。”孟晨曦头也不抬,说话间他又翻了两页。   安宁撇了撇嘴,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她才翻了几页,就听到孟晨曦轻道:“好啦,看完了。你需要测试吗?”   安宁怔了怔,“当然要,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声张作势?”   “我会用事实说话。”孟晨曦把族谱推到她面前。   安宁翻开第一页,怕他看见,她还特意竖起来,“可以开始了。”   孟晨曦瞧着她的小动作,勾了勾唇角,轻启薄唇。   安宁一页一页的翻着族谱,满目不敢置信,孟晨曦故意放快速度,安宁到了后面已是跟不出他的速度,脑袋里嗡嗡作响,安宁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人吗?   他居然真的一字不错的背出来。   “你怎么了?”孟晨曦从她手中抽走族谱,把《百草纲》塞进她手中,“现在可以读你的《百草纲》了,记住了,明天早饭后,我就要听你背出来。”   说完,他起身,进屋,停下安宁一人呆呆的坐在院子里。   安宁仰头望天,长叹,“苍天不公,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天才。”   过目不忘,一目十三行,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能成为神医,真是一点都意外。   孟晨曦站在窗前,听着她的话,不由摇头失笑。   身后,白虎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紫檀木匣了过来,“爷,东西准备好了。”   “放着吧。”孟晨曦走到书案前,找开布包,细细的端祥着从狼穴旁取来的太岁,“白虎,你明天带上暗卫把这东西送回栾城。”   “爷,你不回去?”   “暂时不回。”孟晨曦执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计划,白虎眸光忽明忽暗,微微颔首,“是,爷。属下誓死把东西送回王府。”   “退下吧。”孟晨曦朝白虎做了个手势,白虎立刻会意离开。   夜渐深,安宁在院子里苦读,孟晨曦站在窗前看了一会,便回到书案前,埋首调制桌上备好的物品。窗外,天色渐亮,孟晨曦站了起来,扭动一下酸痛的腰身,他低头看着桌上那一模一样的两个太岁,勾唇笑了笑,然后把它们分别放进了紫檀木匣子里。   安宁已放下书,正在漱洗。   孟晨曦把一个匣子放进了书案下的地洞里,另一个就放在桌上,匣子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一切就绪,他出了房门,看着安宁,问道:“背好了?”   “差不多了,我和小茶约好要去摘菊花。”安宁洗了脸,准备了四个竹篓,“你一夜未睡,不休息一下?”   “你知道?”   “屋里一夜都亮着灯,你若是睡下了,一定会吹灯的。”安宁散下一头乌发,对于一旁的孟晨曦,她并没有什么回避一下的意思。   她利索的打了条麻花辫,再用花布把头发包了起来。   孟晨曦瞧着她,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别的姑娘家都爱美,你却这般,实在是令人不解。”   “女为悦己者容。”安宁回了他一句。   “意思是你要等见那个书呆子时,你才会注意自己的打扮?”眸光陡的一紧,他心中不悦,这丫头在他面前这么随便,摆明就是没当他是一回事。   “你要这么想,也行。”安宁想到他说的那个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就口是心非的不承认也不否认。   孟晨曦瞪了她一眼,“没眼光。”   “这是我的事。”   “你别忘了,我答应救他,他就不可能跟你有任何可能,我已经跟他爹娘说清楚了。如果他再敢上门来打扰你,让你无法静心学医,我保证,他会后悔上一次没死成。”   孟晨曦严狠狠的道。   “你们一大早就吵架?”严小茶和李氏走了进来。   “没吵!”安宁摇头,又补了一句,“谁跟他吵?”   “没有徒弟敢跟师父吵架。”孟晨曦别开脸,突然话锋一转,“安宁,沏茶。”   安宁蹙眉,“一大早就喝茶,你也不怕醉茶,胃不舒服?”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你是,谁不知你是神医?”安宁也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想冲着他发火,气呼呼往铜壶里加水,用小铁钳拨开竹炭,炭火立刻就红亮起来。   “你自己沏。”她拿起两个竹篓,“小茶,时候不早了,咱们走。”   “哦。”   路上,严小茶不时的看向安宁,有些担忧的问道:“安宁姐,你在生孟公子的气?”   “没有,你想多了。”   “哦。”严小茶不相信,“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安宁扭头看着她,“你干嘛会这样想?”   “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   呃?   她的脸很臭吗?   安宁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的弯唇,“走吧,咱们今天跟昨天一样,胎菊和白杭菊分开。上午,昨天摘的也可以蒸了,你来帮忙,顺便学一下。”   这些东西,她从未想过瞒着严小茶。   只要严小茶愿意学,她也愿意倾曩相授。   “哦,好。”严小茶扭头看去,忽然睁大了双眼,压低声音,道:“安宁姐,你回头看看,孟公子也跟着来了。”   “何必管他。”   “他是不是不放心你,所以才跟上来?”   “你想太多。”   安宁可不会自作多情往这里想,他顶多就是想出来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严小茶却是很笃定自己的发现,“安宁姐,你想想啊,若是他对你没有一点意思的吧?他为何一直出手帮你,昨天在山上那不经意间的呵护和紧张,我可没有看错。”   “师父关心徒弟,这是应该的。”   “你还真把他当师父?”   “不然咧?”安宁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个小脑袋瓜子可别胡思乱想,师父就是师父,想太多就是给自己和别人制造困扰。”   严小茶摸摸头。   真的是这样?   不太信啊。   孟晨曦像昨天一样,就在她们的不远处打坐。安宁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不时的看向他,他沐浴在晨光中,静坐不动,竟有几分仙骨,仿佛是依恋尘世美景的嫡仙。   严小茶轻撞了下她的手肘,笑了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安宁姐,你还不承认。”   “快摘吧。”安宁的脸火烧火燎起来,感觉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了个现形。   “呵呵!跟我就不必这样藏着掖着了吧?”   安宁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快摘,太阳快出来了。”   “好吧,我不说了。”   严小茶知道她脸皮薄,便不多说,低笑不语。   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她们很快就摘了满满的四竹篓,两人相视一笑,“走吧,回去的。”   孟晨曦已站了起来,伸手过去,“你们手中的给我来提。”   安宁和严小茶不客气的把手里提着的竹篓递了过去,下山时,遇到了村民上山摘猴头菇,他们瞧着竹篓里的菊花,好奇的问道:“安宁,这菊花也能入药吗?”   “我是摘来煮菊花茶,不过,它的确能入药。”   “那改天也教教我们吧?”   立刻有人感兴趣。   安宁点点头,这个东西很普通,并不值钱,如果大家想要学,我也是可以教的。的确,这东西与猴头菇比起来,真的不值钱。   “那就说好了,改天有时间了,我们再找你。”   大家都知道,山上的猴头菇是有限的,有别的东西能换钱,他们自然也是不放过的。   安宁颔首,“好!大家小心一点,我先回家吃早饭了。”   “好!我们都不是第一次上山,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的。”   沿路不时的遇到村民,大家都问着差不多的问题。   回到家里门口,孟晨曦嘀咕,“你们这村的人,全是财迷。”   “世人哪个嫌钱少?”安宁反驳。   孟晨曦眸光沉厚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平时安静静的院子,今天站了不少暗卫,严东见安宁回来,便笑着迎了上去,“安宁,孟公子的人从山上打了三头野猪,估计十天都不用再去买肉了。”   “野猪?”安宁抬眼看过去,只见地上有两头又大又肥的野猪,水缸旁的木架子上已有一头在褪猪毛,一头就足足有二百斤。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野猪。   “你让他们去打了?”安宁晶眸璀璨的看向孟晨曦。   “总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吧?”孟晨曦淡淡的道。   正在拾掇野猪的暗卫们听了,不禁满脑黑线。原来在爷的眼里,他们一直在白吃白喝,他们白天建新房,晚上还要保卫这村里的人,一点都不轻松的。   安宁咧嘴笑了,扭头看向严东,“东叔,你会不会编竹筛?或是找几个人帮我编一些竹筛,昨天的那里猴头菇要晒起来。”   “我会啊,咱们村里的人,几乎都会。”严东点点头。   孟晨曦指向后院,“后院有竹筛和晒架,你去看看,如果不够,再让东叔帮忙编一些,以后要用的会越来越多,晒架也是。”   “你已经让人备好了?”安宁惊讶极了。   这个男人,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我会像你一样,什么都不准备就带人上山摘猴头菇?你若是不能及时晒制,放坏了,难保你会连我这个师父都亏没了。”   “呵呵!”安宁忍不住的笑了。   瞧着她眉欢眼笑的样子,孟晨曦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安宁发现了他的变化,笑嘻嘻的又道:“他们这么厉害,要不,下午村里人送了猴头菇过来,我问问他们要不要肉?咱们用肉来抵些银两?”   孟晨曦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还真是财迷。”   “我这叫会过日子,我没银了啊。”安宁摸着脑门,噘着嘴,那样子像极是在撒娇。   “随你!”孟晨曦去洗了手就进屋了。   安宁怔了怔,忽的笑了。   她扭头看向严东,“东叔,你先忙,我去看看后院有多少竹筛。”   “好!你忙去吧,我去帮他们杀猪。”   “小茶,咱们把菊花拿到后院阴凉处去晾起来。昨天的那些,也可以搬去厨房了,吃了早饭,咱们就开始蒸。”   “好的,安宁姐。”   两人提着竹篓去后院,昨天还空空的后院,如今已经放满了东西,排列着几十个四层晒架,晒架上已摆好了相应的竹筛,一旁还垒放着几十个竹筛。   “哇,真多啊?这些都是怎么变出来的?”   严小茶惊讶看着满后院的东西。   安宁也是一脸惊讶,她也没想到有这么多。   “咱们把菊花晾起来吧。”   “哦,好。”   两人把竹篓里的菊花摊开晾着,端到了阴凉处。   “走,咱们把昨天摘的端去厨房。”安宁端起已晾干表面水分的菊花,朝严小茶努了努嘴,昨天就摘了两竹筛,晒出来应该也就两三斤。   严小茶点头,“欸,好。”   李氏和孙婆婆见她们端着菊花进来,便问:“这花要怎么弄?”   “蒸一下,然后,晒干就好。”安宁把竹筛放在灶台上,“这个我和小茶来弄,你们不用忙。现在咱们先吃早饭,晚一点,我和小茶把菊花蒸了晒上,然后把猪下水拿去河里洗。”   “安宁姐,我能不能不洗那个臭哄哄的东西?”严小茶皱紧了眉头。   安宁笑了下,“不行!昨天是谁说,我说一,绝不说二的?”   “她!严小茶。”孙婆婆和李氏指着严小茶,齐声道。   严小茶苦着脸,“大家都欺负我。”   “猪下水也是好东西,你学会了,将来一定念我的好。”安宁出了厨房,冲院子里的人,喊道:“大家都洗手,吃了早饭再干活。”   “哦,好。”大伙放下手中的活,洗手,帮忙摆桌子。   “安宁,把我的早饭端进来。”   屋里,孟晨曦已出声吩咐。   暗卫们把早饭抬到了新房那里,李氏她们就在厨房里吃,安宁陪着顾氏在房里吃,似乎没有人在院子里吃,事后,安宁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院子里异味太浓。   吃了早饭,安宁和严小茶就开始蒸菊花,她家的蒸筛多,摘的菊花少,一次就蒸完了。两人再菊花晒在院子里,担着猪下水就去河边清洗。   “哎哟,这是什么味啊?”路过施大富家,施静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看着安宁和严小茶提着的猪下水,一脸恶心,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道:“安宁,不是说你家日子过好了吗?怎么还吃这种连狗都不吃的猪下水啊?”   “你怎么说话的?”严小茶呵道。   安宁推了她一下,“走吧!别试图跟狗讲道理。” 026章 冯夫人上门(全订有福利)   施静大喝一声,气呼呼的上前拦下了她们的去路,“骂谁狗呢?”   “谁搭腔就是谁,我可没有让你赶着搭腔。”安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好狗不挡道。”   “你这是从我家门口过。”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敢问,你说这是你家,你是被休回施家了,还是你招夫入赘了?”   施静愣了一下,没想到安宁这么口尖嘴利,“你的嘴这么毒,也不怕嫁不出去。”   “你都嫁出去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宁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上前一步,装满猪下水的木桶就往施静身上挨去,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施静只好跳开。   两人从施静身边而过,施静气得不轻,指着她们骂道:“狗娘养的东西,真是没有家教。”   严小茶想要反骂过去。   安宁抢在前头,“施静,我警告你,你再骂,我就用猪下水塞住你的嘴巴。”   “你?”施静正欲开骂,屋里传来杨氏的声音,“静儿,你快回屋来,娘有话要跟你说。”   “娘,等一下。”   “快点,再不进来,娘就死了。”   施静一听,连忙撒腿跑回杨氏屋里,“娘,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进了屋,她才发现杨氏好好的倚在床头,并没有什么不适,她不禁有些生气,“娘,你这是做什么呢?难道坐了几天牢,你就当真怕了那安宁?”   杨氏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娘是真的怕了,也不怕你笑话娘,娘在牢里呆的这几天,真的是生不如死。那安宁不是咱们能惹的,咱们别去招惹她。”   “娘,你怎么?唉……”施静看着杨氏被子外的两条又大又肿的腿,顿时红了眼,不再说什么惹她生气的话了,“娘,你这腿都这样了,家里怎么也没个人照顾你?你这样就是想喝口水,也没个人给你倒。这不行,我得跟我大哥说道说道,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让媳妇这么对待老娘?”   “静儿,你少添乱子了。你大哥一家人都上山去采猴头菇了。那东西值不少钱,他们摘回来的就是屋顶晒着,你去拿一个瞧瞧,若是有时间,自己也上山就摘一些。”   杨氏一向最疼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现在知道了猴头菇能换钱,她自然希望小女儿也能过上好日子。   施静听了,双眼一亮,“娘,这村里头传的都是真的?那安宁真是发达了?”   关于牛角村的事情,她也是听了一些风声的。   杨氏点点头,心里有些后悔,她若是待顾氏娘仨好了,这会儿也不会这么受苦。   怪也就只能怪自己。   “她们发达了,也没上门来看过你?”   杨氏苦笑了一下,“她们和我们已断了关系,就连这挣钱的事儿,她们都不带着你大哥一家,又怎么会上门来看我呢?”   施静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就往外跑,“娘,我出去一下。”   “你又要上哪啊?”   “去办点事儿就回来。”施静跑出院门,又折了回去,从赖氏的鸡舍里摸了几个鸡蛋,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直接抓了一只鸡。   杨氏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心一急,喊道:“静儿,是你吗?你动你大嫂的鸡要干什么啊?”   “娘,我去找顾氏,这看病人得带手礼,我先借大嫂一只鸡,回头还给她就是了。”施静说完,提着鸡就往顾家跑去。   安宁不在家,顾氏和安乐,她是有把握哄住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还是上门去看望病人的,应该不会不让她进家门吧。   “唉……这怎么使得啊。”杨氏用力一拍大腿,立刻痛得吡牙咧齿,“哎哟喂,痛死我了。”   这个施静,她太天真了,求和哪有那么容易?   施静一口气跑到顾氏,看着旁边正热火朝天的建新房,她不禁看直了眼。心想,这果真是发达了,连新房都建了起来,看样子这新房不少。   探首往院子里看去,扯开嗓子喊道:“二嫂,二嫂,三妹来看你了。”   李氏听到声响,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着院门口站着施静时,不由的愣了一下,这施家的人怎么还敢上门来?   “施静啊,你怎么来了?”   施静举起手中的鸡,笑了笑,道:“严嫂子,我是来看望我二嫂的。”   “哦,那你先等等,我进去问问。”李氏不敢直接放她进来。   施静一听,笑了,快步进来。   “严嫂子,你真是想太多了,我二嫂平时和我走得近,她还会不见我?再说了,我这是来看望她的,又不是来她这里讨什么好处。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施静一点也不客气,进了院子,看着那一框框的野猪肉,双眼直冒青光。   她抓着鸡,直接进屋,李氏见她要进孟晨曦的房间,连忙纠正,“施静啊,不是那一间,隔壁才是。”   “哦,行行行!你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李氏一脸矛盾,孙婆婆出来,正好看到施静进了屋,她蹙了蹙眉头,推了一下李氏,“你去河边把安宁找回来,就说施静来家里了。”   施家人全是极品,村里人都知道。   施静没出嫁前就是一个泼辣的,出嫁后,据说也是厉害,连家里的公婆都怕她。   现在她来看顾氏,一准不安好心。   “哦,我这就去。”李氏连围裙都没有取,急急的去跑去河边。   孙婆婆连忙倒了杯茶,端去顾氏房里。   房间里,施静一手抓着鸡,笑眯眯的笑在床沿上,看着面色红润的顾氏,道:“二嫂,你这月子坐得不错啊,瞧这脸色红润润的。二嫂,我刚听说了你的事,这不,便提着鸡来看你了。这鸡啊,就给二嫂补补身子。”   说着,她把鸡给举了起来,一坨鸡屎掉到了被子上。   顾氏蹙了蹙眉。   安乐端着凳子过去,“三姑,你坐吧。那个鸡给我拿出去吧。”   施静笑了笑,把鸡递了过去,“行!咱们安乐把鸡拿出去,晚一点杀了炖汤给你娘喝。”   “来,茶喝。”孙婆婆端着茶过来,另一只手抢先接过鸡,“我来。安乐,你去练字,这鸡脏,婆婆拿到鸡舍去。”   施静接过茶,听了孙婆婆的话,面色微僵,“孙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鸡脏?”   顾氏连忙拉住了施静,“阿静,你别这样,孙婆婆没别的意思,你先喝茶。”   “二嫂,还是你疼三妹。”施静像变脸似的,扭头看着顾氏又是一脸的笑意。   孙婆婆提着鸡出去了,她把鸡用绳子栓了起来。   忧心忡忡的看了顾氏房间一眼,孟晨曦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道:“婆婆,谁来了?”   “安宁的三姑。”   “施家的?”   “对啊,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提着一只鸡说是过来看望你伯母,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孙婆婆一脸的想不通。   孟晨曦听她这话,便知这施家的三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安宁呢?”   “去河里洗猪下水了。”   “我去把她撵走。”孟晨曦的目光疏淡而锐利,转身眼角余光看到安宁匆忙从外面跑了回来,他停下脚步,“不用我出马了。”   孙婆婆扭头看去,“安宁,人在屋里坐着呢。”   安宁抬手,一脸铁青,“我进去看看,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别动气,省得伤着你娘了。”孙婆婆劝道。   安宁点头。   屋里,施静坐着快速的朝房里扫看了一圈,“二嫂,你现在可真是享福了,瞧瞧这家里的摆设,就都镇上的大富人家一样。旁边那新房子,建的可真是好啊。”   顾氏微微一笑,“那新房是医馆的药仓,不算是我们的。”   “怎么不是?我可听说了,咱们的安宁可有本事了,来年开春不仅要弄药田,还要成为这牛角村的药材商,那药仓还不就是给你们备的。”   “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只是混口饭吃。”顾氏听着她的话,心里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的来意。抬眼看见安宁进来,安宁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吭声。   施静没有察觉有人进来,携过顾氏的手,轻叹了一口气,道:“二嫂,我二哥对你不好,这事我知道,但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也不好算哥嫂的事情,这事你不会怪三妹吧?”   “不会!”顾氏摆摆手,“我现在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氏在心里补了一句。   闻言,施静笑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二嫂,我就知道你心善。你也知道,我嫁给田有炳后,家里的情况并不好,眼前有四个儿女要养着,日子是过得紧巴巴的。”   顾氏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施静心里暗暗气恼,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二嫂,娘的两条腿肿了几圈,大哥和大嫂也不管不顾,我瞧着都心疼。”说着,她低头,垂泪,抽出手绢拭泪,红着眼睛看向顾氏,“二嫂,你家现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你能不能跟安宁说一声,请谁都是用,要不就让我和她姑父也来上工。这样,我正好也能就近照顾娘。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也好说,不用怕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顾氏面色微凝,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安宁。   施静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安宁时,她嚯的站了起来,面露赧色,“安宁,你回来啦。我听你祖母说了家里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是听说我家好过了,所以来看看有什么便宜可占吗?”   安宁一边走,一边用桀骜傲慢漠然的眼光看着她。   施静被她瞧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干笑了几声,道:“安宁,三姑没那心思,你想太多了。只是跟你娘聊天时,谈起你需要人手,所以才说我和姑父也来。这事,刚刚你娘都已经答应了。”   安宁似笑非笑着她。   施静脸上微烫,扭头看向顾氏,朝她挤眉弄眼,“二嫂,你说是不是?”   “这事我做不了主,一切得听孟公子的,我刚也说了,这药田和药仓说到底是孟公子的,这用人的事呢,还得由他点头。”   顾氏把事情推到了孟晨曦身上,也不想施静为难安宁。   “二嫂,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施静惊讶极了,没有想到顾氏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   安宁看了被子上的鸡屎一眼,面色微冷,“别叫我娘二嫂,我们这是顾家,我们和施家已断绝了关系,而你也不是我们的什么亲戚。”   安宁说着,看了安乐一眼,就怕又伤到她的心了。   安乐冲着她微微一笑,目光一转,看向施静,“我姐说的没错,我们是顾家,已经和施家没有关系了。”   “安乐,怎么连你也?”施静不敢置信的看着安乐。   安宁和顾氏要跟她们施家撇开关系,这个她能理解,可安乐是施家的骨肉,她怎么也这样?   “当初,我爹让人把我摔出去,我就当自己死过一回了。现在的我叫顾安乐,与施家没有关系。”小家伙站了起来,板直着腰,仰头淡淡的看着施静。   “你,你,你……你们全疯了吗?”施静深知今日上门讨不到好处,便甩袖往外走,“既然你们不认亲,那以后有什么事,咱们也别来往了。”   她气呼呼的出去,走到院门口又折了回去,把孙婆婆栓在院子里的那只鸡拿了回去。   孙婆婆瞧着,哭笑不得。   这人啊,真果是改不了的。   施静回到施家,刚进院门就被赖氏逮了个正好,“好啊,施静,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居然敢回娘家来捞我的东西,你胆子不小啊。”   “大嫂,你可没能冤枉我,这鸡我不是给你拿回来了吗?”施静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道:“大嫂,你的鸡也不看好,今天若不是我来了,这鸡就进了别人的肚里了。”   赖氏插着腰,冷喝一声,“谁敢吃我养的鸡,她也不怕吃了肠断肝烂。”   施静把鸡放回鸡舍里,凑到赖氏耳边,“大嫂,这鸡我是从顾氏那拿回来的,你都不知道,她虽是难产了,可面色红润,可见补了不少。我到她那时,那孙婆婆已经在烧水准备杀鸡了,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时,这鸡已经没了。”   “她敢?”赖氏顿时火冒三丈。   “她敢不敢我可不知,她家现在牛气了,牛角村谁家不巴着她啊。”施静叹了一口气,“大嫂,咱们也别跟她一般见识,这鸡也回来了。若是斗了气,吃亏的还是咱们。”   赖氏气得嘴歪眼斜,撸着衣袖就要冲去顾家。   “嫌事少了?”施大富从杨氏屋里跑了出来,目光不善的瞟了施静一眼,“三妹,这鸡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别拿你大嫂当枪使。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田家吧。”   这个搅事精,来了就没好事。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个的亲妹妹?”   “你还要怎么说你?”施大富面色难看,“顾家那边,我答应过孟公子,不能闹事。你是想让他把娘再弄进牢里去?自己拿我家的鸡去讨好人家,没讨到好,你就回来窜掇你大嫂去闹事,你这是存心的吗?你就见不得家里安静几天吗?”   被施大富当场戳破谎言,施静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   她撒腿就往外跑,“大哥,大嫂,我先回家了。”   赖氏脱鞋朝她掷去,骂道:“搅事精,差点把我带河里去了。”   “好啦!人都走了,别跟她置气了。”   “瞧瞧你的好妹妹,气死人。”   “别理她,咱们去后山摘菊花去。”施大富从院角拿过竹篓,“凤竹和子龙上山摘猴头菇,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咱们正好在那里等他们。”   赖氏点头,“好吧。我跟你说,你家妹妹敢再动我的东西,我下次可不给她面子。”   “好啦好啦,少说几句,娘在屋里听了,心里难过。”   “她难过,我就不难过了?”赖氏一听,又要炸毛,“我这辛辛苦苦的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可谁又为我着想过了?呜呜呜……”   “别哭啦!让人听了不好。”   “我还怕谁听了?”   施大富无奈,“你不怕,我怕。快别哭了,这家啊得好好的过,凤竹和子龙也不小了,咱们不顾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忌一下孩子们的脸面。他们可是要说亲的。”   赖氏听着,这才安静了下来。   院子里又恢得了安静,杨氏望着自己的腿,老泪纵横。   肠子都要悔青了,好好的日子,她硬是作成这样。   河边,安宁提着面粉返回,严小茶一脸苦哈哈的清洗着猪大肠,“安宁姐,这东西真是臭,现在我的手都一股子猪下水的味道。”   “放心!回头,我一定把你的手弄得香喷喷的。”安宁把面粉放在一旁,与严小茶一起把几桶猪大肠冲干净。   “安宁姐,现在怎么办?这东西怎么洗都是一股子的异味,这真的能吃吗?”   安宁倒了猪大肠进木盆,又抓了些面粉撒进去,一边抓,一边道:“来,帮忙一起抓,这样加点面粉,多抓几遍,多冲洗几遍就没有味道了。”   “真的?”   “试试,你就知道了。”   严小茶半信半疑,与她一起抓洗猪大肠。   面粉桨水冲进河里,引来了不少鱼儿,安宁瞧着,笑道:“我还以为这河里连鱼苗都没有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鱼。改天,我们做钓鱼杆,一起来河边钓鱼。”   “这些鱼可精了,钓不到的。”严小茶扫了一眼水里的鱼儿,利索的洗清猪大肠。   安宁笑了笑,“未必。”   两人在河边洗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四大桶猪大肠洗干净。严小茶看着桶里白白净净的猪大肠,笑颜逐开的道:“安宁姐,你的办法真的好使,这猪大肠果真没有一点异味了。”   “我都说了,你跟我说,不会吃亏的。”安宁担起木桶,“走吧!咱们回去,我教你做红烧肥肠,刚刚咱们摘了些艾叶,咱们回去剁肉馅,把小肠酿起来。”   艾叶猪肉馅酿小肠,那美味,她想想就流口水。   尤其是野猪肉,那一定鲜美。   “听着就很吃的样子,我都要流口水了。”   “呵呵,回吧。”   顾氏,院子里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冯夫人坐在桌前,蹙目,不悦的扫看着四周。   安宁和严小茶回到家门口,看着门口的马车,两人相视一眼,担着东西走了进去。冯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安宁,见她进来,眼神恢复锐利,神色倨傲的斜瞥她一眼,“安宁,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安宁姐,她。”   “没事!咱们没把东西放下来。”安宁冲着一脸担忧的严小茶摇摇头,“冯夫人,你先喝茶,我先去厨房把这些猪下水料理起来。”   猪下水?   冯夫人轻瞥了一眼她们桶里的东西,立刻皱紧了眉头。   她身后的春暖和夏至也蹙眉,一副恶心的样子。   安宁瞧着,暗暗好笑。   她就是故意的。   “你就吃这些东西?”   “冯夫人有所不知,这东西可是很美味的。夫人高高在上,食惯了锦衣玉食,自然是不会吃这些朴实的东西。”   安宁说着,进了厨房。   把猪下水放下,她就去找了她从镇上买回的那里佐料。   “小茶,你去找你哥过来,让他剁十斤肉馅。”   “哦,好。”   “婆婆,你把火烧起来,我要红烧些猪大肠。”   “好。”孙婆婆立刻去烧火,安宁把东西备好,就是不出厨房门。   李氏看着桶里没有一点异味的猪大肠,问道:“安宁,这东西你是怎么洗的,真是干净。”   “这个容易,洗净杂物,再用面粉抓洗,多抓几遍,多清洗几遍,也就好了。”安宁找了一个酒斗,洗干净放在一旁,这是等一下酿小肠要用的工具。   “婶子,你去我娘房里取个线团过来,我待会有用。”   “行,我这就去取。”   孙婆婆瞧着她忙这忙那的,问道:“安宁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酿小肠。”   “看样子我又有口福了,你这丫头鬼点子多,什么平常的东西到了你手里,也会变成一道美味佳肴。这些日子在你家吃,我都长胖不少了。村里的那些老货,一个个都羡慕我,说我福气好,遇到你们这一家子的贵人。”   “婆婆,我们不是你的贵人,而是当你是我们家人。婆婆才是我们一家的贵人,如果不是婆婆当初伸出援手,我们母女仨估计都粮尽而绝了。”   ------题外话------   全订过的妞们,请进这个群——妞妞的读者群515015906,找妞妞家要福利。   么么哒。 027章 孟晨曦赶走冯夫人   “几斤米面,让你们念到今天,我都不好意思了。”孙婆婆没有想过,自己小小善举回报自己的竟是这么多。   安宁一脸严肃,“对于我们家来说,那不仅仅是几斤米面。”   “火烧着了,你锅里不放水吗?”孙婆婆岔开了话题。   “要的。”安宁连忙舀了水放了大半锅,再倒了两大桶大肠进凉水锅中,还加了老姜和花椒。   孙婆婆瞧着她的大手笔,忙问:“这么多一锅熟?”居然连切都不用切,这该怎么吃啊?   “婆婆,你把旁边的灶的火也烧了,我把剩下的两桶也煮了。”安宁笑了笑,红烧肥猪得先断生,再切断来焖制。   “哦,好的。”   严小茶从外面进来,“安宁姐,我把我哥找回来了,他正在院子里剁肉呢。咦,你已经开始煮了?”   “嗯,刚下锅。”   “不是要教我的吗?”   “现在开始也不迟,你在一旁瞧着便是。”   安宁把锅盖盖上,开始舀水到旁边锅中,接着又是把两桶猪大肠倒了进去。一旁,严小茶看着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安宁姐,这连切都不切?”   “断了生捞起来再切。”安宁把锅盖盖,一时也没事了,只能站在一旁等水开。   严小茶凑了过来,“安宁姐,那冯夫人还在外头等着呢,我刚瞧着,她那脸啊拉得比马脸都长,你不出去跟她说几句,我想她是不可能自行离开的。”   “让她等着。”   “可她到底是冯公子的娘,这样真的好吗?”   “我跟她不熟,她有事上门,还不能等了?”   呃?严小茶不说话了。   两人闲聊着,水开了,安宁揭开锅盖,往里面倒了白酒,再舀出汤水上面的泡沫。   严小茶在一旁看着。   水在锅中翻滚着,安宁取了筷子,捞起一条肥肠,确定断生后,她让孙婆婆停止烧火,“小茶,去取竹筛过来,我要把这锅肥肠捞出来。”   “好咧,等一下,我马上去取。”   严小茶匆匆去后院取了两个竹筛,在外面用水冲干净再拿了进去。   第一锅的刚捞出来,第二锅也好了,安宁把肥肠全捞出,摊着放凉,孙婆婆和严小茶看着满满两竹筛的肥肠,问道:“现在就切吧?”   “不急,放凉了再切,别烫伤了才是。”   李氏拿着线团进来,“安宁,肉馅剁好了,你是准备做什么啊?”   “酿小肠。”安宁把从河边摘的艾叶递给李氏,“婶子,你把这艾叶切碎一点,加在肉馅里,往馅里加盐,拌好放着,我切了肥肠就来酿小肠。”   “行!我去弄这个。”   李氏接过艾叶,出了厨房。   孙婆婆,“安宁,你也别太累了,你教我和小茶切就行,你和你静婶子去酿小肠。”   “对啊,哪能什么都是你来?”严小茶附合,“要不,我去酿小肠也行,省得你在院子里,面对着那冯夫人也是尴尬。”   “行!我先发肥肠,等一下教你酿小肠,反正,切完了,我还要把它们焖制了。”安宁同意,示范把肥肠切成滚刀块,“切成这样就行。”   “哦,我们懂了。”   没一会儿,李氏端子一盆肉馅进来,“安宁,肉馅拌好了。”   “行!”安宁放下菜刀,拿过酒斗,拿了一根小肠接在上面,用线绑紧了,然后把小肠的别一端也扎紧,“小茶,你看好了。你把肉馅往酒斗里塞,用筷子把肉馅捅进小肠里。一条一条的灌,然后用线把两头扎紧。”   严小茶看了一遍,已经学会了。   “嗯,我知道了。”   安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自己又去切肥肠。   冯夫人在院子晒太阳,喝空气,心里直冒火。这个安宁太不把她当回事了,怎么说上门都是客,她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春暖,去厨房看看?”   “是,夫人。”   春暖点头,站在厨房门口,探首看着里面正忙碌着的几人,有礼貌的道:“安宁姑娘,我家夫人想请你出来说一会话。不知姑娘方不方便?”   “不方便!告诉她,要不等我忙完,要不先回去。”   安宁头也不抬。   春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她可不敢说。   “姑娘,你不要为难我这个做下人的。”   “姑娘,也请你不要为难我,我家中午有几十人吃饭,我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忙。你家夫人想必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为了亲事,那就不必谈了。这事成不了,你们的定亲书在我的断绝书之后,所以,施大贵签的没用。这事真要弄到官府去,我也是占理的一方。”   安宁头也不抬,放下菜刀。   “婆婆,烧火吧,我把这些肥肠焖起来。”   “好咧。”   春暖急步进来,扑通一眼给安宁跪下了,“姑娘,你就出去一下吧。不然,我家夫人是不会离开的,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虽知姑娘家境不好,但从未有过嫌弃之意,姑娘若是嫁过去了,那也是冯府将来的当家主母,比起姑娘现在的日子,那是要好上千万倍的。姑娘……”   “够了。”安宁眉目冷凛,垂眸望着她,“我过得好不好不是你能评断的,我的路,我的脚在走,鞋子合不合适,我自己最清楚。你起吧,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等,要么自己回去。”   春暖对上她眼睛的一刹那,心头微微一凛,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对上了夫人的眼睛。   “姑娘,你先忙着,我出去侯着。”   春暖有些明白了冯夫人的坚持,这个安宁的确有做当家主母的气势。   她匆匆回到冯夫人身旁,凑到她耳边轻言几句,冯夫人听着,半眯起眼睛,频频颔首。   这么听着,她倒是没有看错人。   安宁是一个好苗子。   “夫人,这怎么办?”   冯夫人笑了一下,“我想多咱们三人吃饭,应该也是有的。”   “夫人要留下来吃饭?”夏至想到那四大桶的猪下水,就有些恶心。   冯夫人点点头,优雅的站了起来,“咱们也来了老半天了,也该去看望一下主人家了,春暖,你去问问安宁娘,我想和她聊聊。”   “是,夫人。”   来了这么久,春暖已经知道顾氏的房间是哪一间了?   “夫人,奴婢是冯夫人的婢女,我家夫人想与夫人见上一面,不知夫人是否方便?”进了房门,春暖就朝倚在床前的顾氏行礼。   顾氏有些意外,但人家这么客气,她也不便回绝,“让冯夫人进来坐吧。”   春暖点点头,“多谢夫人。”   冯夫人收到春暖的暗示后,已进这边走了过来。进屋后,她淡淡扫了屋内一圈,面上带着微笑走到床前,亲昵的携过顾氏的手,“顾妹妹,早想来看望你,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候。今日上门打扰,希望妹妹不要介意。”   “冯夫人请坐。”   顾氏颔首,浅笑回礼。   冯夫人瞧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颇感意外,这个据说疯了多年的农妇,这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气,并非一般农妇所有的。   她真的只是一个农妇吗?   夏至提着礼品过来,冯夫人接过,放下床边的小几子上,“妹妹,这只是一些滋补品,妹妹如今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一点点小心意,可一定要收下。”   “冯夫人客气了。既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顾氏朝安乐招手,“安乐,过来喊人。”   “是,娘。”安乐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冯夫人面前,乖巧的唤了一声,“伯娘好!”   “这孩子真乖!长得真是水灵。”冯夫人笑眯眯的打量着安乐。   这顾家姐妹长得随娘,都是美人坯子。   “娘,伯娘,你们先聊着,我去练字了。”安乐不太喜欢和陌生的接触。   顾氏宠溺的看着她,“去吧。”   安乐点点头,返回书案前练字。   冯夫人发现,书架上放着许多医籍,便问:“妹妹,房里这么多的医书,都是安宁在看吗?”   “是啊,这孩子打小对草药就感兴趣。前些日子我家远房亲戚寻着了我们,便在我家住了下来,正巧他也懂医术,所以便收了安宁为徒。这些医书都是他带来的。”   顾氏点点头,说起安宁,她就是一脸的骄傲。   “真是有出息的姑娘。”冯夫人紧了紧顾氏的手,“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不像我一个儿子从小体弱,夫君妾多子多,我儿虽是嫡儿却也举步艰难。”   “冯夫人妄自菲薄了,冯公子,我虽未见过,但也听说过。他为人正直,处事坦荡。这样的人,上天不会待薄了,冯夫人放心便是。”   “想不到妹妹对我儿竟有这么高的评价。”   “这不是我评价的,而是大家都这么说。”顾氏笑了笑,“冯公子当街写下亲事不作数的协议,这难道不是正直和坦荡?”   冯夫人一噎,想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顾氏状似在给冯致远高评价,可实则堵了冯夫人的下题。难道冯夫人还会说,你错了,我儿子不是个正直坦荡的,那协议不作数。   这么打儿子的脸,冯夫人是做不出来的。   悻悻的笑了一下,冯夫人松开了顾氏的手,“妹妹说的是,安宁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将来不管是谁娶了她,也一定是有福气的。”   “冯夫人过奖了。”   “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妹妹能否答应?”   “冯夫人先说来听听,你不说,我也不好答应。”   冯夫人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顾氏一眼,“那个,我家致远从小就没有朋友,一直都深居简出的,我想,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有缘份,就算两家成不了亲家,他们也能成为朋友,是吧?”   这话说得有些低声下气。   一旁的春暖和夏至不禁怔愣了一下,她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冯夫人,就是和冯言谨闹情绪,她也是绝对强势的。   鲜少这样。   冯夫人满目殷切的看着顾氏。   “这事我作不了主,得问过安宁的意思。”   “男未婚,女未嫁,而且还曾差点定了亲,这若是成为朋友,难免让人说闲话吧?”孟晨曦从外面走了进来,英俊桀骜的眉眼还透着凌厉。   冯夫人扭头看去,蹙眉,“这位是?”   “他就是安宁的师父。”   冯夫人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原来公子就是妙手神医。”   孟晨曦走到安乐身后,看着她写的字,点点头,“有进步。”   “真的?”安乐抬头,一脸兴奋。   孟晨曦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当然。”   “那我再练,一定能练好的,对不对?”   “对!坚持就一定行。”   安乐笑了笑,低头继续练字。   冯夫人看着他,眸底满是疑惑,外面都传这位妙手神医为人冷清,现在看来却不尽然。刚刚他看着安乐的样子,真的很温柔,像是一个兄长对待妹妹般。   “孟公子,我一直想与公子见上一面,不然公子能否替小儿诊治?诊金可以随公子开口。”   孟晨曦看着她,目光疏淡而锐利,倏地勾唇,“冯府果然财大气粗,诊金还可以任人开口。面对这么一个大主顾,我若是不接这生意,似乎很对不起自己。”   闻言,冯夫人一脸喜色。   突然,孟晨曦话锋骤转,“可惜啊,我并不差钱,所以,这个肥羊我就不宰了。”   “你?”春暖替冯夫人不满,伸手指着孟晨曦,可随即就抽手回去,惊悚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一根银针没入她的手指,几乎是在银针没入的同时,她全身骤凉,如坠冰窖。冷,她冷得浑身打颤。夏至扭头看去,不由尖叫。   “啊……”   春暖身上竟开始结冰霜,浑身冒着寒气。   房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办到的?   冯夫人率先回神,惊讶看向孟晨曦,“孟公子,你?”   “冯夫人,管好自己的下人,手指可不是随意乱指的。”孟晨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语气更是冰冷,“安宁和你儿子不便成为朋友,省得招人非议。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吃午饭了,这乡间粗茶淡饭怕也招待不起高高在上的冯夫人,所以,请吧!”   直接请客人出门,这事怕也只有孟晨曦做得出来。   “夫人,救我。”春暖冻得直打哆嗦。   “死不了人,冻上一天一夜,也就自己好了。”孟晨曦剜了春暖一眼,“下回别总爱拿手指头去指别人,否则,迟早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指没了。”   冯夫人面色难看,深吸了几口气,扭头看向顾氏时,已是一脸笑意,“妹妹,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上门来看望你。”   “招待不周,请谅解。”   “哪里的事,那姐姐就先回了,妹妹保重身子。”冯夫人笑着摆手,转身,脸上的笑容骤失,领着春暖和夏至出了房间。   春暖由夏至扶着,冻得快走不动路了。   顾氏看向孟晨曦,“孟公子,多谢!”   “伯母,对付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不必愠吞,直接拒绝便是。有些人,总以为谁都稀罕她身上的铜臭味,真正令人心烦。”   “师父高见啊。”安宁走了进来,清秀的脸庞上,漆黑双眼微微弯起,显得格外澄湛透亮。   孟晨曦扭头看着她,“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记住了,我有一个专门记欠你人情的账本,要不,改天拿给你过目?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安宁嘻皮笑脸的走到床前,把一碗鸡汤递给顾氏,“娘,喝鸡汤。你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等我空下来,我就扶着你在房里走动走动。常走动一下,反而对伤口愈合好一点。”   顾氏抬头看向孟晨曦。   “她说的没错!可以让人扶着下床走动了。”   “好!这几天躺在床上,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生锈了。”顾氏高兴的笑了,这几天,她都快要忘记脚踩在地上的感觉了。   “安乐,你也过来喝汤。”   “姐,等一下,我把这页写完先。”   安宁端着鸡汤走了过去,站着她后面看她写字,频频点头,“嗯,进步很大。”   “比你强。”孟晨曦补了一句。   安宁立刻面色酡红,“我是没有时间练。”说起她的毛笔字,的确是不如安乐。   “吃完午饭,你到我房里背一下《百草纲》。”   “啊?”   “难道你还没背熟?”   “能背下来了。”安宁有些不自信,但在他的目光下,她不愿让他看扁,“昨晚很早我就能背出来了。”   “嗯,希望如此。”   “你这是什么语气?不相信?”安宁听着他淡淡的语气,有些生气。   这家伙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   不过想想人家那过目不忘,那人一目十三行,她的确是汗颜。   自愧不如。   孟晨曦斜瞥她一眼,嘴角微勾,笑容竟格外璀璨,眼中光华流转,“拿事实让我相信。”   “哼,绝对让你后悔看不起我。”   “希望。”   “没劲!你是多词穷?”   “咱们要比试一下?”   安宁一听,顿时泄气,“我没那闲工夫。出来吃饭了,我可不想再进来喊一次。”   “安宁。”顾氏蹙眉,提醒她。   这孩子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孟晨曦说话?   安宁撇了撇嘴,“娘,我出去端饭菜进来给你。”   顾氏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苦恼,有些无奈,“孟公子,你别生她的气,这孩子性子不太好,有时火爆,说话也爱气人。”   ------题外话------   明天开始,凌点更新,请大家支持,么么哒。 028章 被整了   “伯母,我不会的。”孟晨曦摇摇头。   顾氏欣慰的笑道:“孟公子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怕是还不清了。今后,公子有什么用得上我们母女的地方,我们一定揭尽所能。”   “伯母,咱们是旧识,这点小事不必总挂记着。我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伯母一家平安就好。当年,如果不是我,或许,伯母也不必流落至此。”   “不不不,那些人我最清楚,那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情。”顾氏连忙摆手,“公子还是先去用吃吧。”   “好!”孟晨曦颔首,转身出去。   院子里跟往常一样,摆了两张饭桌,其他地方都摆着晒架,除了两竹筛的菊花,剩下的全是猴头菇。孟晨曦扫了一眼,觉得地方还是小了。   午饭后,安宁拿着《百草纲》去找孟晨曦。   “可以开始了。”   “你不用看?”   “你可以试着背错,看看我能不能听得出来?我告诉你,背错了,那就给我抄一百遍。”孟晨曦把她手中的《百草纲》扔在一旁,瞧也不瞧一眼。   安定一噎。   “天姿过人也不用这么欺负人吧?”   “欺负你,我乐意。”孟晨曦的手指敲着桌面,“开始吧。”   安宁如野猫般对着他吡牙咧齿一番,见他抬头,立马站着,面无表情,“咳咳,我要开始啦。”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紧张。   “如果背不出来,那就乖乖回去抄一百遍。”   “你少瞧不起人,背就背,有什么难的?”   不过就是缓了一下,哪来那么多的风凉话?   安宁不再作停顿,开始背诵,期间,她低头偷瞄了孟晨曦一眼,只见他闭上眼睛,眉目不动,似乎听得很认真。   “聚中精神。”   呃?   安宁微讶,这人长了三只眼吗?闭着眼睛也能发觉她在看他。连忙收回心神,安宁口若悬河的背了半个时辰,背到嘴巴都干了。   “背完了。”   话落,他懒懒的睁开眼睛,清隽的眉目里,枝藤料峭,他那双眼睛,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湖水在太阳下发光。   电石火光间,安宁只觉有什么把她吸住了,她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的俊脸白皙如玉,两道均匀的浓眉,清俊如画,高高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嗓音浑厚低沉,非常悦耳的男低音,“背得不错,过关了。给你三天的时间,依照这本书,好好的练你的针法,人体穴位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必须严谨。”   桌上,一个银针包,一本《人体经络穴位》,桌旁有上一个有安乐那般高大的木头人。   “你要把人体的穴位在木头人身上标出来,三天后,拿来给我过目。”   “三天?”安宁惊讶看着他,瞬间,刚刚那些异常的感觉全没了,只剩下起伏的怒气。他这是真的想要教她医术吗?不是恶整她的吧?   他到底还让不让她休息啊?他是天才,可也不能把她也当成天才来教吧?   “嫌给的时间多了?”孟晨曦抬眸懒懒的看着她,微眯的眸中光芒闪烁了一下,“要不改一天?想当年,我也只用了半天的时间。”   “得得得,三天就三天。”安宁把桌上的东西收好,抱着那个木头人就离开。   再说下去,怕是一天都保不住了,还是识时务一点吧。   安乐看着她抱着一个木头人进来,忙问:“姐,你从哪弄了一个木头人回来啊?”   “那个变态师父给的,说要标出穴位。”安宁把东西放下,越想越觉得孟晨曦在整她。突然,她嘿嘿的笑了几声,一旁,安乐被她笑得汗毛竖起。   “姐,你怎么了?”   安宁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事!姐的东西,你别动。现在姐要出去忙了,你乖乖的在房里陪娘。”   “好!”   安宁吹着口哨出去,喜滋滋的一边翻着猴头菇,一边哼着小调。   严小茶笑着打趣,“安宁姐,心情这么好,一定是过关了吧?”   “那当然,我是谁啊。”、   “呵呵!”   李氏在一旁笑道:“安宁就是个聪明的。”   辛白、辛力、辛全三人走进来帮忙,“东家,这些事情我们几人来做便是,东家快坐着。”   安宁蹙眉,“这事,我也可以做。辛力、辛白、辛全,你们也别左一句东家,右一句东家了。要不这样,你们就叫宁安。”   “不行!这可万万使不得。”三人连忙摇头摆手。   安宁挠挠头,有些苦恼,的确是不太习惯。   感觉很老了似的。   李氏在一旁出主意,“要不就叫大小姐吧,家就一位夫人,一位大小姐,一位二小姐。嗯,我觉得这样合适。”说着,她自己还点头附合。   辛白、辛力、辛全三人对视一眼,忙拱手行礼,“辛白、辛力、辛全见过大小姐。”   “你们,唉,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是,大小姐。”   严小茶凑近了一些,“安宁姐,要不你就买我做你的贴身丫环吧?”   “少拿我打趣,你这么大牌的丫环,我可用不起。”安宁赏了她一个爆炒板栗,“再贫嘴,我就当真的,到时看你眼泪往哪流?”   “安宁,你若买,我就卖,省得让我操不完的心。”李氏也笑着打趣。   严小茶一听,立刻就不乐意,跺跺脚撒娇,“娘,你这是要卖女儿啊?”   李氏茫然的看着她,“不是你要卖的吗?怎么赖我?”   说完,她和安宁相视一笑。   “娘,安宁姐,你们这是在笑话我。”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又笑了起来。   翻晒了猴头菇,安宁让李氏扶顾氏下床走走,自己则拉着严小茶去河边菜园里,顺便去河边捞虾。这几天,因为孟晨曦不能吃虾,她便没有再捞过虾,现在她准备晚上来一个河虾宴。   就是不让他吃。   “安宁姐,咱们多捞一点,你能不能让我带一点回家?”严小茶想了想,“还有今天上午的那个红烧肥肠,酿小肠,野猪肉,能不能也都给我一点?”   “你要就盛,这点小事不用问我。”   严小茶笑得一脸灿烂。   “安宁姐,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我的性子,你是清楚的,谁对我她,我就对谁好。”安宁用箢箕往河草上捞了一下,提到岸上,把箢箕里活蹦乱跳的河虾捡进桶中。   “安宁姐,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些东西?”   “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想用来做什么,那跟我没有关系。”安宁没有抬头。   她知道,严小茶十有*是要送去给严峰林。   昨天,她还留了十来个猴头菇,怕是也送去给严峰林补身子了。   “安宁姐,我是要送去给峰林哥,他自从大病一场后,现在人都快要只剩下骨架子了。安宁姐,我不是要插手管你的事情,只是,你和峰林也算是青梅竹马,你难道从没有感动过吗?”   严小茶深深的看着安宁,只可惜,她一下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对于这事,我的态度你是清楚的,不用再问了,同样的答案。”   安宁起身,拿着箢箕又捞了河虾上来。   晚上,孟晨曦看着桌面上的河虾宴,眉头轻蹙,抬眸捕捉到了安宁忽闪的目光。他便明白了,想必这丫头是有意为之。   孙婆婆问道:“孟公子,你怎么不吃?”   严老爷子也看着他,“孟公子,今天这河虾不错,又香又酥,我这老头儿都吃咬得动。孟公子,你也尝尝吧。”   “咳咳……”孟晨曦轻咳了一声,“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怕是早上吹了冷风的缘故,这虾我就不吃了。”   风寒忌腥,这个农村人都知道。   李氏年着一桌子的河虾,有些不知所措。   孟晨曦看向安宁,“安宁,你去下碗面给我,我要吃以前没吃过的面,不仅要好吃,还要别致。”小样儿,想要让他饿肚子,定让她悔不当初。   “师父,这一桌子的菜,你不吃,让我下面,这也太浪费了吧?”   “亏你还是我徒弟,还说什么对医术有兴趣,敢情全是假话?”孟晨曦指着桌上的河虾,“风寒忌腥,这个都不懂?”   “这个,我当然懂,可你没风寒啊。”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眼看着两人要吵了起来,李氏连忙起身,“孟公子,你先回房休息,我这就去给你下面。”   孟晨曦起身,“让安宁做。”   李氏看向安宁。   安宁坐着不动,“为什么?”   “严婶子忙了一天了,而你又是我徒弟,你做徒弟的给师父下碗面都要请吗?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孟晨曦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   孙婆婆放下碗筷,“我去和面。”   “不用!你们吃饭,等一下我去。”安宁端起碗,夹了河虾,恨恨的嚼着。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众人看着她悠哉悠哉的吃饭,问道:“不下面?”   “吃饱了才有力气和面。”安宁咽下嘴里的饭菜,应了一下,继续吃,慢慢吃。见大家都坐着不动,安宁停了下来,招呼,“吃啊,怎么都不吃?再不吃就凉了。”   “哦,好,吃。”   大家有些迟疑的端起碗筷,继续吃饭。   房间里,孟晨曦听着安宁的话,气得牙痒痒。   吃了饭,安宁在厨房里,一边和面,一边想着该做什么面?好吃的,别致的,他当是做什么?面还能别致?   摆明是整她。   眼角余光瞟到墙角的大坛子,她想起了中午做的红烧肥肠,得咧,那就给他来一碗酸辣肥肠面。那酸爽,那辣劲,看他受不受得了。   有了主意,安宁和面也快了起来。   孟晨曦看着安宁端着一碗红油面进来,眉头轻皱,他不喜酸辣,但这闻着味道,似乎是又酸又辣。很好!这是偏要挑战他的底限吗?   “端出去,这味道不是我要的。”   “你吃都还没吃,怎么就知道不是你要的了?”安宁笑嘻嘻的端了过去,放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肥肠递到他嘴边,“试试,红油肥肠面这可是我的最爱,保证你吃了一次想两次。”   眉头轻挑,明眸璀璨。   孟晨曦看着她,竟神使神差的把嘴边的肥肠吞了下去。   安宁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是不是很好吃?”满目期待的光芒,那样竟让人无法违心说个不字。   孟晨曦点点头。   “呵呵,我就说好吃吧。”安宁又夹了一块,“来,再吃。”   她知道孟晨曦不吃肥肠,中午就发现了,尽管她们一桌子的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可他的筷子就是不往那盘里去。   而安宁,明知他不吃,偏偏就要让他吃。   不知不觉,面上的肥肠已经吃完了。   安宁放下筷子,“这肥肠啊,也就我能做得出这个味道,你现在不嫌弃了吧?”   孟晨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拿起筷子,看着一大碗的红油面有些下不了筷。   眼角余光瞥见,却不动声色,安宁勾了勾嘴角,自话自顾,“这野猪肉真是好吃,今天下午,咱们就买了三百多斤,挣了不了银子啊。要不,明天你再让他们上山打几头野猪回来?”   孟晨曦没有吭声。   安宁又道:“我在想啊,若是将来有一天你落泊了,就是让他们上山打野味,应该日子也差不了。你有这么牛的下属,真是幸福。你以后得对人家好一点,瞧瞧你天天板着一张冰块脸,搞得好像人家欠了你十万两一般。”   孟晨曦面色沉了沉。   安宁说着高兴,没察觉他的不悦,“这猪下水没洗之前,的确是又脏又臭,什么东西都有。上午我和小茶去河里洗,哎哟喂,从肠里洗出来的东西,青的黑的,无法直视,小茶当场就吐了几回。你不吃吧,我也是有理解的,毕竟那些脏东西就在肥肠里装着,想想还是很恶心的。我……”   “说完了没有?”   “啊?”安宁怔了怔,看向孟晨曦,一脸疑惑。   他难道不应该是干呕几声,捂着嘴往外跑吗?   孟晨曦勾唇,冷嗤一声,“油炸蟑螂,油炸蝎子,还有炝烧蛇段,生牛肉,我都吃过,你以为你说那样就能恶心到我了?”说完,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幼稚鬼。   他中午没吃肥肠,的确是心里嫌弃这东西,不过,刚刚吃了之后,他彻底改观了。   看着安宁愣愣的样子,孟晨曦的心情很好,“明年,继续做红烧肥肠,他们会去打野猪回来。”   “你真吃过油炸蟑螂?”安宁问。   孟晨曦点头,“吃过,你要做?还是你想吃,我晚上让人给你抓一些,明天炸给你吃。”   安宁见他不像是说谎,想想那恶心的蟑螂,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孟晨曦笑了笑,“跟我斗,手段还嫩了一点。”他好心情的吃了一口面,发现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难吃,这种酸和辣的搭配刚好。   挺好吃的。   平山镇,冯府。   冯致远听小年说,白天冯夫人带着人去了顾家,他听后,便无法再坐下来看书,带着小年急急忙忙的去找冯夫人。   “娘,娘,娘,你在哪里?”   冯夫人不在房里,冯致远喊了几声,门口就传来冯夫人的声音,“致远,你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   “娘,你去顾家找安宁了?”   冯致远开门见山。   冯夫人听了,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你随我来。”转身,走向下人房,指着用五床棉被盖着而冷得发抖的春暖,“你瞧瞧,春暖虽是下人,但一直在我的身边兢兢业业,照顾我也是尽心尽力的。她今天陪我去了一趟顾家,结果被这样回来了。”   “娘,春暖这是怎么回事?”   “被那孟公子给伤的,我也没说什么,上门也是低声下气的。知道她们家里有两个病人,我还带了滋补品过去,可是,你瞧瞧,春暖就成这样了。”   冯致远皱紧了眉头,“娘,春暖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人不高兴的事情。”   他可不信,特意上门却只为了低声下气。   如果娘真有那么好的脾气,爹也不会当时就被气了回去。   “你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娘了?”   “我没有!”冯致远道:“那孟公子虽是看着清冷了一些,可也不是蛮横的人。他断不可能在春暖什么事都没做的情况下就出手伤人。”   反正他不信。   冯夫人手指颤颤的指着他,“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娘,你当真是令我失望了。”   “娘,这是事实。”冯致远急问:“你们去顾家后,有没有对安宁说什么难听的话?”   冯夫人瞪大了双眼,“你口口声声安宁安宁,你究竟是怎么被她给迷住的?我倒是想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可她躲着我。这么一个没有家教的人,我算是看走眼了。”   “娘,你不能这么说安宁,她不是没有家教的人。”   冯致远急红了眼。   为了救一个陌生男子,她可以不顾被人说闲话。这样的姑娘不是没有家教的,她是善良的。   冯夫人本也是气话,安宁虽是不理睬她,可她对安宁还是很欣赏的。可看到冯致远为了她竟不相信自己,她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你气死我了,你们父子俩都一样,我做什么都不对,而你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娘。”冯致远轻唤了一声,苦口婆心的道:“娘,你就从不反省一下自己吗?如果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咄咄逼人,我爹他会每次都被你气走吗?娘,不是我爹不来你这里,而是你每次都想着法子把他逼走。” 029章 咬你〔互动〕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滚——”冯夫人怒指着房门。   “娘,你?”冯致远见她这么生气,有些自责,“娘,儿子没有说错话,都说忠言逆耳,你就听我一回吧?你和我爹,若是你不能心平静和的与他打开心结,你们是不可能……”   “滚,立刻滚,马上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冯夫人气极,动手推着冯致远出门。   夏至和小年,还有房里的其他下人,统统吓得跪在地上,苦苦求情,“夫人,你不要生公子的气,公子,你快跟夫人赔个不是吧。”   “我…我没有说错。”冯致远也来了脾气。   冯夫人立刻用力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你长本事了,翅膀硬了,走吧。也许没有我在身边唠叨,你会过得更开心。”   小年抱紧了冯夫人的脚,“夫人,你别赶公子走。”   冯夫人抬脚踢去,小年在地上打了个滚,“狗奴才,就是你没有照顾好公子,一直在公子耳边说三道四,不然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冯致远弯腰扶起小年,满目失望的看着冯夫人,“娘,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行,我今天就让你领教一下我的不可理喻。来人啊,立刻把公子和小年这个狗奴才赶出去。”   “夫人……”集体求情,连春暖都从床上滚下来,“夫人,不能啊。”   “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本夫人的话了?是不是都想被我发卖出去?”   “不用了!”冯致远扶着小年,扫了地上的众人一圈,“你们都不用替我求情了,我走,我自己走!”他抬眸看着冯夫人,“娘,你自己保重,儿子不孝。”   说完,拉着小年大步出去了。   “公子……”   夏至急急要去追。   冯夫人喝道:“夏至,回来。”   “夫人,公子的病随时都会复发,你不能赶他出去啊。”   “让他走!在外面吃够苦头了,他就会自己回来。”冯夫人扫看着众下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救济他们。否则,全部打发出去。”   “是,夫人。”   无人敢置疑她的话。   冯夫人甩袖回房,重重关上房门,“夏至,给公子送去一百两,再给他衣服,告诉他,那就是他的家当了。”   “是,夫人。”   夏至匆匆去账房取了一百两,又去收拾了一些冯致远的衣服,急急的出去找人。   大街上,冯致远和小年漫无目的游荡着。   小年不时看看冯致远,欲言又止。   他知道,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在外面待上一些时日了。   只是,冯致远从小就没吃过苦头,这出了冯府,那就代表着要告别以前的锦衣玉食,他身上还有病,真的能行吗?   小年很忧虑。   “公子,公子,等一下。”   小年听到夏至的声音,不禁激动了起来,“公子,一定是夫人让夏至姐姐来找咱们回去了。”   “我不回去。”冯致远很是硬气。   “公子,你又何必跟夫人呕气呢?夫人最疼你了,她赶你出来,也只是一时之气。你只要回去服个软,赔个不是,夫人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又没错,我为什么要赔不是?”冯致远停了下来,不悦的瞪着小年。   小年缩了缩脖子,“公子,我只是……”   “驭…。”夏至停下马车,立刻跳了下来,“公子,这马车,还有里面的东西都是夫人让夏至送来的。夫人说了,这就是公子的全部家当。”   冯致远蹙了蹙眉,想要拒绝。   夏至连忙拦下他,“公子,夫人只是一时气话,你别放心上。等过些日子,夫人就会去找公子回府的。公子在外面,定要保重。”   “我不要!”   “公子,外面生活不易,这东西你收着吧。夫人也没给多少,怕是公子免不了要吃苦受累。”夏至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你若是能过好了,夫人也是会高兴的。”   天下父母心,冯夫人嘴上硬气,心里还是一样放不下冯致远。   要不然,也不会让她送来这些东西。   夏至朝小年眨了眨眼。   小年会意,立刻帮忙劝道:“公子,咱们收着吧。”   “怎么连你也不懂我?难道少了冯府的庇佑,我就活不成了吗?”这一刻,冯致远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废人。   连安宁都不如。   起码安宁是自食其力的。   小年急急的道:“公子,咱们当是借夫人的,将来,咱们双倍还回去。”   他又怎会不懂冯致远?可外面的世界哪有那么简单?   冯致远蹙眉看着他,思量几番,点头,“好,收下!”   “公子,上马车吧。”小年笑了。   夏至站在马车旁,“公子,保重!有了落脚的地方,一定要让小年回来告诉夏至。”   冯致远点点头,“夏至,照顾好夫人。”   “是,公子。”夏至红了眼眶,她不想看到冯致远母子关系变得这么僵。   冯致远上了马车,“小年,走吧。”   “是,公子。”   马车徐徐向前,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这个冯致远也没有想过,出了冯府,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就是一只井底之蛙,看到的天地只是冯府的后院。   想想,真是可悲。   “去牛角村。”   “啊?”小年突然停下马车,不敢置信的问道:“公子要去牛角村?”   “对!不说是,那里的村民都上山采药卖给安宁吗?咱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就不行?咱们去牛角村,搭两间茅屋,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上山采药?   小年真有些发懵了。   采药不是说话,哪有那么容易?   “公子,咱们能不能……”   “不能!”冯致远已坚定了目标,“我不能连安宁都不如。”   “好吧!那公子坐好了。”小年用力扬起马鞭,“驾——”   ……   雾色朦胧中,安宁和严小茶如约去后山摘菊花。孟晨曦依旧跟着,依旧找了地方,自己一个人打坐,这种距离,似近,但安宁却觉得很遥远。   他与她之间,仿佛横着一条长长的河。   她对他,只能远望,不能接近。   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摘菊花。   严老爷子早早起床,家人已上顾家帮忙去了,打开大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小哥见他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拱手行礼,“请问是里正吗?”   “正是,你们是?”   马车上,冯致远跳了下来,上前行礼,“在下冯致远见过里正。”   “冯公子?”严老爷子认出了他,微眯起双眼打量着他,问道:“冯公子这么早就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冯致远:“里正,我想在你们村里租个地方,搭两间茅屋,不知里正方不方便?”   租个地方搭两间茅屋?   严老爷子惊讶的看着他,“冯公子,何出此言?”   冯致远面露窘色,鼓足了勇气才道:“想必里正也是清楚我和安宁的亲事,这中间的来笼去脉。昨日我娘又上了顾家门,回家后,我与她意见不合,我们母子就闹僵了。说来惭愧,出了府门,天大地大竟不知何处安身。我是想来此处落脚,自食其力,还望里正帮个忙。”   “冯公子啊,这地方就甭说租不租了,就是搭茅屋那也是要时间的。公子二人,怕是没几天也弄不好。冯府家大业大,公子何必出来受苦呢?这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公子还是回家吧?”   严老爷子劝道。   小年连忙附合,“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我家公子脾气人犟,劝不动的。里正,你就帮个忙吧。”   “这个?”严老爷子一时真的拿不下主意。   冯府是大户人家,他们村里也有人在冯府的铺里做事,如果一点人情都不顾,这样也不好。可若是留了冯致远下来,又不知安宁会怎么想?   这时,孙婆婆出了家门,路过严家,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不禁愣了愣。   这不是冯大公子吗?   这么早怎么就是里正家门口?   “里正早!”   “孙家的,你这是要去安宁那?”   孙婆婆点点头。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突然,冯致远晕倒了,小年连忙扶住了。严老爷子和孙婆婆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察看。   “小哥,你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小年红着眼睛,道:“不瞒二位,我家公子昨晚就被夫人赶出府门了。公子不让夫人来顾家为难,夫人又不肯退让,所以,便把公子给赶了出来。公子无处可去,又不想半夜来打扰安宁姑娘,我们便在村口等到天亮了才来找里正。”   “这?”孙婆婆看向严老爷子。   “先扶我房里去。”   几人手忙脚乱的把冯致远扶进屋里,孙婆婆倒了热水,让小年喂给冯致远喝。这手脚冰凉的,许是昨晚着凉了。   孙婆婆看着严老爷子,道:“里正,这冯公子也是好人,施大贵那混蛋做的事情,他都帮着安宁解决了。现在他无处可去,我那有几间空屋子,要不让他先住我那,等他身体好了,再想办法。”   听了冯致远的事情,孙婆婆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事待会她就跟安宁说说,那丫头是个心善的,一定也同意她的做法。   严老爷子点点头,“行!你待会跟安宁吱一声,别瞒着她。”   “嗯,我知道的。”   孙婆婆从严家出来,去顾家帮忙做早饭。   李氏见她愁眉苦脸的进来,忙问:“婆婆,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脸忧愁?”   “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孙婆婆问:“安宁和小茶又去摘菊花了?”   李氏点点头。   “咱们进去做事吧。”   “好。”   这天,暗卫又从山上弄了三头野猪,严东父子和暗卫们一起收拾。太阳出来了,安宁和严小茶背着菊花回家,洗手帮忙做早饭。   “安宁姐,这真的又弄了三头野猪,以后,咱们村的枫叔都没生意了。”严小茶在一旁笑着道。   安宁蹙眉,心里有些后悔。   她怎么没有想到自己卖野猪肉全抢了屠夫的生意,心里暗暗自责,今天这肉不卖了,腌起来算了。这几天让他们别上山了,这肉估计能吃上好些天。   “走,去厨房看看。”   “你们回来啦?”孙婆婆看着安宁,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那个安宁啊,婆婆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啊?”看着孙婆婆一脸严肃的样子,安宁怔了怔,笑问:“婆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安宁啊,早上,我让冯公子住我家了。”   “冯公子?”严小茶比安宁还要激动,愣愣的看着孙婆婆,“婆婆,他是你家亲戚?”   “不是!”   “那他怎么会住你家啊?”   安宁拉住了严小茶,看着孙婆婆,问道:“婆婆,这事你可以不跟我说,你留谁在你家住,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你想跟我说,我也听。”   “早上,我在里正家门口碰到了冯公子和他的随从……事情就是这样的。”孙婆婆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然后看着安宁,“我是见他无处可去,身子骨又不行,我家不有几间空房吗,我便让他们住下了。”   严小茶看了看安宁,又看向孙婆婆,“婆婆,你是说那冯公子因为安宁姐被冯夫人赶出家门了?”哇,这样的男人真是不错。   “是这么说的。”   孙婆婆看着安宁,有点怕安宁生气。   “婆婆,你就按自己的意思办,这事我知道了。以后啊,你们也别凡事都看我的意思,家里的事情,你们都自己看着办。”   “那我就让他先住下?”孙婆婆小心翼翼的问道。   安宁笑了笑,“婆婆,这事你决定就好。冯公子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你留他下来,也不是坏事。再说了,我多少也算是承了他的恩情。我明白,婆婆是在为我还人情。”   “你这孩子,就是明事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事啊,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你们一家没把我当外人,我能为你们做点事,我也是开心的。”   孙婆婆如释重负的笑了。   这事总算是没有办坏。   二天后,凡掌柜带着人来了。   “凡伯,你来啦!”安宁早早就在等他,因为孟晨曦已经跟她讲过了,今天要所晒干的猴头菇拉走。   凡掌柜笑道:“安宁姑娘,现在开始,我得改口叫你顾东家了。”   “可不敢当,凡伯别取笑了。不管什么时候,凡伯都像以前一样,直接叫我安宁吧。如果没有凡伯的关照,哪会有安宁的今天?”安宁笑眯眯的应道。   “欸?”凡掌柜抬手,意有所指的看向孟晨曦,“安宁姑娘要谢的人可不是我,给安宁姑娘关照的人也不是老夫,姑娘怕是谢错人了。”   安宁笑着瞥了孟晨曦一眼,“一样都要谢,凡伯也是功不可没。”   “哈哈哈……这丫头可真会说话。”凡掌柜哈哈大笑,上前站在孟晨曦面前,行礼,“爷。”   “嗯,你们忙自己的就行。”   孟晨曦淡淡的应了一声。   凡掌柜点点头,“是,爷。”   清点了猴头菇,付了货款,凡掌柜就带着人离开顾家。   安宁把银子交给账房辛全,让他下午村民来交货时,就把各家的第一批货款发下去。   “这个东西,你能帮忙找人制出来吗?”安宁递了几张图纸给孟晨曦,孟晨曦接过,扫了一眼,点头,“没有问题。”   “你不问问这是要做什么的吗?”安宁蹙眉,这人太清冷了。   孟晨曦抬眸看着她,“需要我问吗?你这不是准备要说了吗?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你?”安宁有些生气,不知为何生气,就是看着这个男人冰冷冷的,可行为有时又很暖心,她有些莫名的怒气,“跟我说话就是多费口舌?”   眸光闪烁了几下,孟晨曦勾唇笑了笑,黑眸越发深邃,“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安宁瞪大了双眼,脸上唰的一下红了,别开脸不看他,啐道:“怎么可能?你别忘了,我是有未婚夫的人。”   “未婚夫?谁啊?冯公子,还是你的青梅竹马?”   安宁气呼呼的掏出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这个,你懂什么?说出来怕要吓坏你,这玉佩是我还没出生时,我未婚夫就送我的定情物。”   “指腹为婚?”孟晨曦扫了那玉佩一眼,莫名的好心情,嘴角晕开了笑容,“人家若是知道你长大后是这个样子的,一定悔青了肠子。”   “我怎样?”安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孟晨曦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摇摇头,“脸蛋一般,身材平板,脾气火爆,内涵没有。”   “你?”   “我怎样?”孟晨曦看着她,黑眸中星光闪闪,“我只是实话实说,还是你听不得实话?”瞧着她吡牙咧齿的样子,“你不会想咬人吧?”   “我就咬你了。”安宁大喝一声,抓住孟晨曦的肩膀,低头就狠咬下去。   咝……   “松开!你属狗的吗?”肩膀上传来一阵痛,孟晨曦举起手,想要拍下去又软软的放了下来。   “我重说一遍,你脸蛋绝美,身材火爆,脾气温柔,内涵丰富。这样总行了吧?快,松开你的嘴,再咬着小爷,小爷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掉。”   安宁再用力狠咬了一下,这才愤愤不平的松开他。   “以后还敢不敢?看我咬不咬死你。”   孟晨曦蹙眉,看着她,勾唇,“果真是不想要牙齿了。” 030章 心脸狭窄的严峰林   “谁说不要的?”安宁咧嘴露出一口皓齿,“一颗都不想少。我告诉你,别以为是我师父,我就不能对你怎样?下次再这么说我,我还咬你。”   “你眼中可有我这个师父?”   “师父也要有师父的样子,世上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吗?”安宁瞪了他一眼,“所以,我这样的徒弟,已是不错。”   微微勾唇,孟晨曦拿起桌上的图纸,“这个我会让人给你制出来,不过,你的人体穴位图绘完了吗?明天晚上可就满三天了。”   呃?   那东西还真是差很多,他要不要这么提醒她?   “不用你管,明天晚上一定拿来给你过目。”安宁说完,转身出去了。   太阳下山了,村民陆续来交猴头菇。   辛全对着账册把村民的第一批货款结清,大伙拿着到手的银子,笑眯眯的回家。   这一天,牛角村彻底沸腾了,所有人家都笑不拢嘴,只除了严山家和施大富家。早上,施大富和赖氏就前着晒干的猴头菇和菊花去镇上,准备找一家医馆把东西地卖出去,可他们是高高兴兴的去,一脸灰败的回来。   没有一家医馆收他们的东西。   别说是卖,就是送给人家,人家都不要。   “爹,娘,你们回来啦。”施凤竹兴奋的迎了出来,看着他们一人担着一担东西,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昨晚她就列了一长串的清单给赖氏,头花,银饰,布匹,肉,点心,她统统都要。现在两人回来了,她的东西一定是买了的。   施大富和赖氏一声不吭,进了院门,把肩上东西用力丢在院子里。   施凤竹瞧着,傻眼了。   “爹,娘,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把东西就这么丢在地上?”   赖氏满目复杂的看着施凤竹,“凤竹,你当真听说那猴头菇和菊花医馆会要?”   “是啊,千真万确。”施凤竹点点头,心咯噔一下,定眼看向地上的东西,这才发现竟跟早上挑去的东西一样,连上面的绳结都是一样的。   这是没有卖出去?   不可能啊。   施凤竹蹲下身子,解开绳索,看着里面的猴头菇,呆若木鸡,“这,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卖不出去?刚刚村里的人还上野杂种那里领了货款。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假的。”   “村里的人都领货款了?”赖氏惊讶的问道。   施大富也抬眼看向施凤竹。   施凤竹点头。   一旁刚从屋里出来的施子龙也点头,“我也看到了。现在全村的人都高兴了,一个个宰鸭宰鸡的,你们闻闻,村里的空气里都是肉香味。”   本就想着今晚能打打牙祭了,没想到竟是一场空。   “爹,娘,你们是不是没有找对医馆?”   施大富摇摇头,“镇上的医馆,我和你娘都问过了,没人要咱们家的东西。别说卖钱了,就是白送给人家,人家还嫌占地方呢。”   赖氏猛地用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安宁那贱人跟镇上的医馆串通好了,就是不收咱们的东西。她这是恨我们,逼我们呢。”   施家几人思量一番,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   “明天我们去县城,我就不信了,那贱人的手这么长,还能与城里的医馆串通了。”赖氏如打鸡血,满血复活,重新有了希望。   施大富看着麻包里的东西,说要丢了,的确是心疼。   没道理别人的东西能入药,自己的东西就一无用处。他点点头,“行!明天一早,我们去县城,这些东西忙了这么多天,若是丢了,的确可惜。”   赖氏点头,看了院子里的几人一眼,“明天,我和你爹去县城,你们兄妹上山去摘猴头菇,这东西已经不多了。咱们多摘一点便是多挣一点。”   机会不等人,她不要放弃。   尤其是听施凤竹说村民都已拿到了银子。   “你们爷几个把东西收回家去,我去外头打听一下消息。”赖氏急急往外走,直接去了严山家里,“二妹,你在不在家啊?”   小赖氏从厨房里出来,看着赖氏,急问:“大姐,你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吗?村里人都已经从顾家那里取了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可让我眼馋了。”   赖氏听她这么一说,知道这消息是千真万确了。   “今天有事给耽搁了,没去镇上。明天我和你大姐夫才去,你放心!有什么好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这个野杂种不带着咱们两家,我们可不能当真做傻瓜。山上的东西只不是他们才有份,咱们也是有份的。”   赖氏丢不开面子,不敢说东西没人要。   小赖氏听了直点头,“没错!山上东西是大家的。”   严山听到赖氏来了,便从屋里出来。   “大姐,你来啦。”   赖氏点点头,客套的问道:“峰林的情况如何?”   “好多了。”严山点点头,看向小赖氏,“小花,你赶紧给孩子做晚饭,孩子该要饿了。”   他不喜欢赖氏上门。   “你没见我大姐来了吗?我先跟我大姐聊一会,你去把饭煮上,菜也洗好了。”小赖氏亲昵的拉着赖氏的手,“大姐,走,咱们进屋聊。”   今天,她听到了一个大八卦。   严山蹙了蹙眉,可又不敢发作。   赖氏毕竟是小赖氏的亲姐,他也不便太明显的表示不欢迎。   “大姐,你怎么不走?”   “就这说吧。”赖氏可把严山眼中的不悦看得清清楚楚,以其进去窃窃私语,不如就在院子里聊开了。她就是要让严山听见,就是要让他不舒服。   小赖氏不觉有他,点头。   “大姐,你还不知道吧,那冯大公子就住在咱们村里。”   “冯大公子?”   小赖氏笑着点头,“就是与安宁定亲的那一个。”   赖氏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真的!这事啊,全村就无人不知。”小赖氏笑得有些轻佻,“我说那安宁咋这么本事?原来全是靠勾引男人,先是勾引我家峰儿,后来又是住在她家的孟公子,现在还把冯大公子也勾引到了咱们村。我以前可真是小瞧她了,呸,幸亏我没有同意她与峰儿的事。瞧着就是不安于室的,贱人生的就是贱种。”   “你说的全是真的?”赖氏还是不太相信,“那冯大公子住哪啊?”   “孙婆婆家,我今儿都看到了。”小赖氏说着低笑几声,“你也是知道的,那孙婆婆和顾家关系好,在她那里住着,这跟住家顾家有什么差别?”   赖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就笑了。   “都说龙生龙,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贱人生的也是贱人,想想当年那顾氏被买回来后,咱们村里的男人,哪个不是看直了眼的?”   小赖氏点头附合。   严山在厨房听着她们姐妹聊着这些随时若祸上门的话,手中的菜刀随手一丢,哐当一声,他怒气冲冲的喊道:“小花,你进来一下,峰林的药该煎了。”   小赖氏懒懒的应了一声,“你不是在厨房里吗?自己煎。”   严山冲出来,瞪着小赖氏,“你自己去做饭,你不打听一下,哪家是男人下厨的?”说着,气呼呼的进了严峰林的房间。   “你…你…反了你?”小赖氏指着严山。   赖氏面色不善,这明着是指责小赖氏,可她听得出来,还不是冲着她。   “哼——你这个男人眼里可真的没我这个大姐,瞧瞧他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欢迎我。算了,我回去了,以后啊,我也不敢随便进你家门。”   赖氏说着就要走。   小赖氏拉住了她,强扯着笑容,“大姐,你可是我亲姐姐,这个家谁敢给你脸色看?”   赖氏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小赖氏心里急,便冲着房门喊道:“严山,你告诉我大姐,你并不是对她有意见?”   严山不吭声。   赖氏的脸色更差了,转身要往外走。   小赖氏面色悻悻,连忙拉住她,“大姐,你别往心里去,峰林身子骨不好,他压力大。他并不是对大姐有什么意见,而是心里真的不好过。”   “哼——咱们是亲姐妹,一个娘胎出来的。你对大姐的好和心意,大姐心里清楚,可你男人,哼——大姐,心里一样的清楚。算了,大姐也不能让你们夫妻失和,我先回家。”   赖氏掰开小赖氏的手,大步离开。   当晚,小赖氏和严山大吵一架,家里连晚饭都没有煮。   严小茶从顾家带了饭菜回来,还端了一小罐骨头汤。进了门,唤了几声,见屋里静悄悄,她迟疑的看向严老爷子,“祖父,山叔家这是怎么了?”   严老爷子蹙眉,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严山,你在家里吗?”   “叔,你怎么来了?”严山从外面进来。   “你上哪去了?这家里怎么冷清清的?”   “我外面走走,叔,堂屋里坐。”严山请严老爷子进屋,看着严小茶提着食盒,“小茶,你又给你峰林哥送吃的了?”   “山叔,我来看看峰林哥。”   “去吧。他在屋里。”严山挥挥手,“我和你祖父在堂屋坐一会。”   严小茶点点头,“哦,那我去了。”   嘎吱——推开房门,严小茶提着食盒进去,“峰林哥,我带了点吃的给你。”   “小茶,你过来,哥有事问你。”严峰林一面凝重,眉头紧皱。   严小茶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峰林哥,你干嘛这么严肃?我瞧着你家里的气氛不对?山叔和婶是不是吵架了?”   “小茶,哥问你的事,你可不能有所隐瞒。”   “峰林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问,我一定不隐瞒。”严小茶把食盒放在桌上,把饭菜和汤端了出来,“峰林哥,你先喝汤,要不待会就凉了。”   严峰林摆手。   “你先放着,我的问题很重要。”   “峰林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严小茶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问吧,问吧,快点问完就吃饭。”   “那个跟安宁定过亲的冯公子就住在孙婆婆家?”严峰林面色铁青,“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住进孙婆婆家?”   严小茶紧紧的看着严峰林,面色严肃,“峰林哥,你和安宁姐的事情,我最是清楚。就是近日我还问了安宁姐,你们的事情,或许以前真是咱们想多了。她说了,她对峰林哥你真的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我也这么想?”严峰林失望极了,“小茶,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懂峰林哥的,怎么你也这样?”   “峰林哥,你一直是我最尊重的大哥。”   “那你为什么不站在我的位置上想想?”   “我有想。”严小茶把一罐汤放了下来,“峰林哥,你怎么一直钻牛角尖?这事你就不能揭过去吗?”   “揭不过去。”严峰林大喝一声,“我做不到!”   严老爷子听到这房里的动静,从堂屋里冲了出来,“小茶,峰林,你们怎么了?”   严小茶板着脸,紧抿着唇,像是看陌生般的看着严峰林。   这事情怎么就跟他说不清楚呢?   “小茶,你说,冯公子和安宁到底是什么关系?”严峰林追问,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很是失态。   严山瞧着有些着急,“峰儿,这事跟咱们没有关系?”   “有关系!”严峰林很固执。   严老爷子皱眉。   严小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缓却含着浓浓的失望,“峰林哥,你真的让我失望了。好吧。既然你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什么关系都不是。”严小茶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严峰林配不上安宁,“峰林哥,你真的让我失望了。你这样的心胸,这样疑神疑鬼的,安宁姐怎么可能受不了你的性子?”   “小茶,你别这么说峰林。”   严山急道。   严小茶突然有种想把心里的话一次说完的感觉,“不是我说他,他真的是一直在钻牛角尖,这样的心胸如何成就大事,如何担当大任?”   说着,她直直的看向严峰林,“峰林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严峰林一脸苍白。   严山又急又气,可又不能说什么。   严老爷子看向严小茶,“小茶,咱们回家吧。”   “是,祖父。”   祖孙二人出了严山家门。   严小茶的情绪低落,一直不说话。   严老爷子不时的看向她,低笑几声,道:“你这丫头,今天真的让祖父大开眼界,想不到我家丫头也这么厉害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祖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扬你呢。以后啊,你多跟你安宁学习,她就像是一个宝藏,你永远都能从她身上学到东西。”严老爷子是真的喜欢安宁。   为人,处事,没有二话可说。   “祖父,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怪你实话实说,还是怪你多事?”严老爷子一脸慈祥的看着她,“丫头,你终于长大了,眼里分得清是非黑白了。不过啊,你若是能少些冲动,这样就更好了。”   “祖父。”   “乖!你让祖父骄傲。”   “谢谢祖父。”   “好好的,为什么要谢祖父?”   “谢祖父理解我。”严小茶有了决定,“以后,我再也不从安宁姐家拿东西给峰林哥了,省得他误以为那是安宁授意我这么做的。祖父,我第一次觉得峰林哥少了担当,心胸也太狭窄了。他若是这般下去,将来真的能出人头地?”   她不是看不起严峰林,而是看过孟晨曦和冯致远之后,她真的觉得严峰林太多不好了。   一个男人却没有男人的担当。   他被家里人的保护得太好了。一个农民家的子弟,却像是公子爷一般供着,稍微一点的打击他都受不了,这真的好吗?   “唉,这事不是咱们爷俩可以讨论的,罢了,一切都是他的造化。”严老爷子摆摆手,“别想了。回家,你爹娘该着急了。”   “嗯,好。”   顾家。   晚饭后,辛全拿着账本给安宁,“大小姐,这是账本,你看看今天的收支。”   “好!我晚点会看,明天一早给你。”安宁点点头,收下账本,继续削着竹炭。   她的毛笔字不忍入目,所以,她这些天都是把竹炭削尖,用布包起来当成炭笔来用。不然,以她的速度,若是把人体穴位标完,根本就不可能。   辛全看着她削炭笔,有些好奇,但并没多问。   “大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安排,我去帮辛力、辛白把今天晒好的猴头菇收拾一下。”   “嗯,辛苦你们了。”   “这是应该的。”辛全出了顾家,去了新房那边的库房。   孟晨曦拿着一个小匣子出来,坐下,轻瞥了安宁一眼,“安宁,沏茶!”   “我忙,麻烦你自己沏。”安宁头也不抬,继续削炭笔。   “这个给你,快点沏茶。”孟晨曦把小匣子推到了她面前,“你削的这些竹炭一抹就掉,你确定要用它来标人体穴位?”   闻言,安宁抬头看向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水缸旁洗净了手,烧水,沏茶,推过去给他,“喝茶!”   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点头,“嗯,没别的长处,这花沏得不错。”   安宁朝他做了个鬼脸,打开小匣子,看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小条子,拿出一支,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目露惊讶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给你,你就用。问这么多做什么?”   “有这东西,你干嘛不早点拿出来?”   这家伙故意的吧?   “给你用,这已是天大人情,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孟晨曦悠哉悠哉的喝茶。 031章 合作   安宁把小匣子合上,看向孟晨曦,一脸严肃的道:“欸,这建新房你已经先支出了多少银子?我给你写一张借条,将来等我有银子了,我再还你。”   这事,她早就想问他了。   现在自己药材经销商的路开始了,许多东西,她必须算清楚了,不能越欠越多。   “这事我还真是不知道,如果你真要清算的话,不如你把借条写成合作协议。将来的药田产出,咱们二八分,前面的这些支出算是我合作的诚意便是了。”   孟晨曦放下茶杯,一脸认真。   “合作?”   “药农与医馆合作,这中间有多少好处,你应该想象得出来。”   安宁蹙眉,深深的看着他。   他的眸中一样的认真。   “你八我二?”   微微勾起唇角,孟晨曦指着空杯子,道:“满上。”   安宁提起茶壶,微微欠身替他倒满茶,坐下看着他优雅的喝茶。   “如果我八你二,你不得饿死?”   “所以呢?”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看着她满目星光的眸子,忽地心情舒畅,嘴角轻翘,“你占八成,当然,这里面不仅仅只涵盖药田的产出,还有你的什么猴头菇饼,什么猴头菇饮料。这些,我都要占两成。”   “行!”   “你今晚就把协议写下来,明天拿给我过目。”   “好!”   孟晨曦端起茶,一口饮尽,放下,起身回房。   安宁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冷冷清清的,可每一次又都会有温暖的一面让她感动。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安宁拿起账本和小匣子,回房。   远远的草丛后,冯致远看着院子里的人回房后,他才从草丛后走了出来。   小年担忧看着他,“公子,咱们回去吧。”   冯致远点头,若有所思的回孙婆婆家。   他们没有发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个人远远的望着顾家院子。严峰林意外的看着冯致远,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严小茶没有说谎,安宁和冯致远的确是没有关系,否则,冯致远不会有如此落寞的背影。   “爷,白虎在路上遇到袭击,押送的镖队死伤不少,白虎顺着线索在查背后的指使者。”暗卫泰森进了孟晨曦房间,向他回禀情况。   孟晨曦手执着医书,头也不抬,“东西呢?”   “白虎已假意被人掳走。”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爷。”   泰森行礼,退下。   “慢着,等一下。”孟晨曦又唤住了泰森。   “爷,你还有什么事吩咐?”   “你带几人去追杀太岁的下落,注意了,一定要弄点动静出来。如果我们的东西丢了,反而没有一点动静,那人一定会起疑。”   泰森面色一正,点头,“是,爷。”   “下去吧。”   孟晨曦抬手。   他有一种直觉,这人就是一直牵着他的鼻子东奔西跑的人。既然敌在暗,我在明,他就顺着那人的意思,配合好好演一场戏。   宁河县,冯府,后院。   甄男面色苍白的回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匣子。   庄雨晗倚在贵妃椅上,斜睨了他一眼,“东西弄回来了?”   “是,夫人。”甄男一脸得意,把小匣子放在贵妃椅旁的小几子上。   他前些日子受了伤,在孟晨曦手上吃了瘪,这一次,他终于一扫往日的不快,痛痛快快的杀了对方一个屁滚尿流。   半阂的眼眸猛地张开,一双秋眸寒光乍现,庄雨晗勾唇笑了笑,“你辛苦了,下去疗伤吧。”   甄男目光留恋的落在了庄雨晗的身上,点头,“是,夫人。”说完,出了房间。   庄雨晗坐了起来,打开匣子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禁瞪大了双眼。这就是太岁,听说能让人青春永驻,能够延年益寿。   “夫人,这就是太岁啊。”她的贴身丫环小薇好奇的看着匣子里的东西,她是庄雨晗的心腹,庄雨晗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   庄雨晗抬眸,冷冷的一记目光扫去,小薇立刻噤口。   “小薇,取银针来。”   “是,夫人。”   小薇匆匆去取了银针回来,在太岁上刺了几下,银针没有变化。   庄雨晗瞧着,轻轻颔首。   “小薇把东西收好,明日就让人送去栾城,老侯爷身子骨不好,这东西正好给他调理一下身子。”   小薇意外的看着庄雨晗,“夫人,这可是好东西,听说能让女人容颜永驻。”   “这东西有一就有二,咱们不能小气。”庄雨晗很是大方。   她将来还要回侯府,这身外之物,她是舍得的。   “是,夫人。”   小薇点头,不舍的合上匣子,捧去衣柜前,放在衣柜里。   “夫人,时候不早了,小薇伺候你休息吧?”   “嗯。”庄雨晗懒洋洋的起身,走向大床。   小薇伺候她睡下,关上房门,在外间守夜。   庄雨晗躺在床上,了无睡意,看着帐顶出神。   她到底是小看孟晨曦了,想不到达摩山他也能上去,还真的能从那里找到太岁。只是这东西自己得到太易,世上又无人真的看过太岁。   她有些怀疑。   这个孟晨曦会不会是想引她现身?   庄雨晗早已不似当年那般轻率,多年的蜇伏,她早就有了凡事再三推敲的习惯。   越想越有是个套的可能,庄雨晗倏地坐了起来,外间的小薇听到动静,立刻进来,“夫人,你怎么了?”   “小薇,让甄男亲自送这东西上栾城,你现在就去找他。”庄雨晗撂开帐幔,朝小薇招手,“你过来,我有事要交待于你。”   “是,夫人。”小薇见她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禁开始紧张了起来。附耳过去,听着庄雨晗细细叮嘱,一字也不敢听漏。   “你听清楚了吗?”   小薇点头,“夫人放心!小薇立刻去办。”   她匆匆去衣柜里把檀木匣子抱了出来,急忙去找甄男。   心里微寒,她想不到庄雨晗在这个时候连甄男都要弃之。   甄男带人连夜出了宁河县,他得到庄雨晗的提醒后,人也越发的小心,只是白虎的武功高强,他并没有察觉出来。   ……   一早,施大富夫妇就担着东西摸着黑去县城,有了前一天的失败,他们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七上八下的。   到了镇上,他们就搭了一辆顺路的马车,直奔县城。   “当家的,咱们这次能顺利吗?”两人下了马车,看着热闹的县城街道,赖氏有些不安。   施大富没有底气,“我也不知道,咱们顺着街道,一家一家医馆去问。我想,既然安宁能行,咱们也该是行的。”   赖氏听他这么说,心定了一些。   “那咱们走吧。”   “嗯。”   两人进了第一家医馆,柜台后面是一个小伙子,赖氏笑眯眯的上去,那小伙子已是先她一步的问道:“这位大婶子,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小哥,我想问问,你们医馆收不收晒干的菊花和猴头菇?”   小伙子一听,知道她不是上门看诊,还是来卖东西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不要!”   “你都还没看过呢,怎么就不要了呢?我听说了,这菊花和猴头菇晒干后都是可以入药的。”赖氏放下担子,解开绳索,露出里面的菊花和猴头菇,“小哥,你瞧瞧这些东西,这可都是我们上山辛苦采摘的。价钱方面,我们是可以商量的。”   小伙子看也不看一眼,“不要!不要!”   “欸,你怎么……”   施大富拉住了赖氏,冲着她摇摇头。   赖氏这才作罢,愤愤的把东西重新系上。   施大富朝那小伙子点头致声,“小哥,打扰你了,我们这就离开。”   第二家,第三家……两人连续问了五家医馆,就是没人收他们的东西。那些人,有的说他们的菊花没晒好,碎了不少,还夹带有叶子和杂草。猴头菇更是无人问津,居然压根没人收这东西。   他们都有些怀疑这猴头菇是不是真的能入药了。   起码菊花是他们没晒好,而猴头菇,似乎知道的人并不多。   赖氏如霜打茄子,浑身没劲,“当家的,你说这是不是邪门了?这猴头菇好像没人知道,咱们也是瞧着那野杂种捣鼓才知道的,你说说,那野杂种是怎么知道的?”   越想越可疑。   那个安宁真的是好奇怪,细想之下,自从施大贵将她埋了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施大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野杂种会不会真有什么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赖氏神秘兮兮的道:“她会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附身了?你那赌鬼弟弟,虽说不靠谱,但也不会将没死透的人扛到山上去埋。她都被埋呢,还能活下来,这是不是有什么啊?”   说着,她四处望望,只觉大白天站在人来熙往的大街上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   施大富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确定了。   “算了,别管她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但凡沾上她的事情,咱们都讨不好果子吃。”   赖氏听了立马不乐意,“你傻啊,若安宁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赶走了那不干净的,咱们想要把她搓圆捏扁,那岂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若是不行呢?”   “那…那也得试试。”赖氏磨着后槽牙。   施大富没她那么轻率,连忙制止,“不行!那孟公子说了,若是动了好,咱们一家都没果子吃。”   他对孟晨曦还是很畏惧的。   夫妻二人边走边聊,意见越说越不统一。   赖氏耍泼,把肩上的担子一丢,“我不挑了,你自己先去问问,若是问好了,再来叫我。”她快累死了,又饥又渴。   施大富真叹气,摇头,一声不吭的担着东西离开,“那行!我先去问。”   赖氏坐了下来,一边捶脚,一边骂,“可恶的安宁,回头我非整死她不可。”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跟着他们夫妇有一段路了。小薇见赖氏落单下来,便上前去搭讪,“这位大婶,你是卖东西吗?这麻袋里装着什么东西啊?”   赖氏闻言,抬眼一看,见对方是一个衣饰挺好的姑娘,便笑眯眯的道:“姑娘,我这袋里装的可是好东西,里面有清热明目的菊花,还是滋补的猴头菇。”   “菊花和猴头菇?”   “对啊,要不,姑娘先看看?”   小薇点头,“可以啊。我家老爷一直说要卖些滋补品回家给夫人炖汤,公子们时常上火,这菊花更是好的。快点吧,你打开给我看看。”   赖氏一听,心想,天无绝人之路。   这回挣钱了。   “欸,好好好!姑娘先等等。”赖氏连忙解开绳索,小薇装模作样的拿起菊花和猴头菇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可真是好东西。”   “姑娘要多少?”   “婶子,你这怎么卖啊?”   赖氏的眼珠子急转几圈,笑眯眯的道:“二十两银子,统统给你了。”   小薇蹙眉,“太贵了。”   赖氏怕她不要,连忙又道:“姑娘,这东西采来不易,我还大老远的从牛角村担来。姑娘,要不咱们各退一步,十八两如何?”   “婶子是从牛角村来的?”   “怎么?姑娘也知道牛角村?”   “知道!听说你们那里有一个叫安宁的,她现在可是出名了啊。”   赖氏听了,面色不太好,“大伙有所不知,那就是一个小贱人,没有传的那么好。她就是一个来处不明的野种,四处勾搭男人。”   “婶子认识她?”   “说起来,她还要喊我一声大伯娘,可她有了银子就翻脸不认人。谁家的猴头菇,她都收,就是不要我的。她爹养了她十多年,她还串通外人将她爹关进了牢里。这不,现在还关着呢。”   赖氏说起安宁的不是,那可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啊。   小薇惊讶的看着赖氏,“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妹子在冯府当差,我听说,冯府大公子还差点娶了她。”   “唉,你不知啊,她远比我说的,还要坏。”   赖氏想想,拉住了小薇,“姑娘,这菊花和猴头菇,你到底要不要?”   “要!不过婶子,你得少一点。”   赖氏生怕卖不出去,咬咬牙,“十五两,不能再少了。”   “那行!我瞧着婶子也是爽快的人,那就十五两。不过,婶子,我可以多给你十两,只是,你得为我办一件事儿。”   “办事?”赖氏警戒心骤起。   小薇笑了笑,道:“婶子,我也不是让你去办坏事,你尽管放心好了。”   “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小薇凑到她耳边,轻言了几句。   赖氏听了,直点头。   “行!我办!”   小薇把二十五两给了赖氏,自己挑着东西就离开。   赖氏拿了银子,兴冲冲的去找施大富。   施大富正搭耷着脑袋从一家医馆出来,见赖氏空手而来,蹙眉,问道:“你的东西呢?”   赖氏笑道:“全卖了。”   “卖了?”   “对!有个姑娘花了二十五两全买了。”   “那我这些?”施大富指着自己肩上的东西。   赖氏拍拍大腿,“哎哟,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你这还有。行,我们赶紧去找那姑娘。”他们找遍了整条街了没有再寻到小薇,见天色不早了,只好打道回府。   二十五两对他们来说,已是巨款。   夫妇二人,喜滋滋的回村。   ……   直到夜里快到子时,安宁才把那个木头人身上的穴位标完,她搬着木头人进了孟晨曦的房间,放在书案旁,“看看,我标完了。”   “误时了。”   “现在还不到子时,还算是第三天,所以,我很准时。”   孟晨曦放下医书,细细的检查上面的标注的穴位。   安宁紧张的看着他,只要他稍微停顿的地方,她的心就一下子悬了起来,怦怦直跳。   孟晨曦似乎是故意的,隔一会就停顿一下,然后又淡淡的继续往下看。   “不错!这一次过关了,明天开始,你就练一下针法。”   “怎么练?”   “我自然会教你。”   安宁点头,从袖中取出几张宣纸,递了过去,“这是合作协议,请你过目。若是有什么不认同的,明日你再跟我说,我一定改到你满意为止。”   孟晨曦抬眸睨了她一眼,勾唇,“这态度不错,请继续保持下去。”   安宁瞪了他一眼。   孟晨曦失笑,“刚表扬,这又原形毕露了。”   “再说,我咬你!”   “属狗的。”   “哼!”安宁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心里很是期待明天的针炙练习。   第二天,安宁和严小茶摘了菊花回来,看着院子里竹笼里十来只两斤重左右的鸡,疑惑的问李氏,“婶子,这些鸡是?”   “哦,这是孟公子让人从镇上买回来的。”   安宁扭头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指着笼子里的鸡,道:“这些是给你练针炙用的。”   “拿鸡来练习?”   “每种动物身上都有穴位,鸡也一样。你不用鸡,难道还要直接对着大活人下针?你有那自信,我也没有那胆量。”   孟晨曦一脸严肃。   一般学医者,练习针炙都是用鸡来练。   安宁一噎,没有说话。   辛全他们正在晒猴头菇,严小茶把菊花拿去晾。   “大小姐,这一批今天再晒一天就干了,傍晚凡掌柜会过来收。”   “好,我知道了。”   孟晨曦洗了手,看着安宁,道:“你随我进屋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孟晨曦把昨晚安宁留下的协议推到了桌前,“这份协议我已经看过了,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也已经写下来了。你拿去看看,若是没有异议,你就重新抄三份,咱们找里正来做见证人,一起把这协议签了。” 032章 施针   “我明白了。”安宁拿过协议,出了房间。   “等一下。”孟晨曦看着她,“那本人体穴位图,你认真研究过了吗?”   安宁点头。   “早饭后,你抱一只鸡进来,我教你下针。”   “好。”   安宁出去一起准备早饭,安乐也出来了,头上包着白纱布,脸色却比以前还红润了一些。她见安宁从孟晨曦屋里出来,甜甜糯糯的唤道:“姐,快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嗯,我先把东西拿回房去。”   安宁回房,顾氏把账册交还给她,“安宁啊,这账册娘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按这种进账,咱们开春租田地的支出,还是不能满足。”   她以前学过主持中馈,对于账册这种东西,她是在行的。   安宁准备把药仓和药田的账交给她打理,以后,自己主持事务和学习医术。   “娘,这个不是问题,你先看一下这份协议,帮我把把关。”安宁把孟晨曦修改过的协议递过去给顾氏,“娘,我先出去把早饭给你端来。”   “好!”   顾氏展开协议,立即开始看。   不一会儿,安宁端着早饭进来,顾氏已经看完协议。她目露复杂看向安宁,安宁瞧着,笑问:“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份协议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但是孟公子是不是让利太大了?”顾氏有些顾虑。   安宁弯唇一笑,安抚,“娘,这事本来我也这么想过,不过,你想想啊,这药材他占两成,咱们供给医馆的价格肯定也不会太高,他的医馆成本低了,咱也算是让利了。”   顾氏思量一番,颔首。   安宁把早饭放下,“娘,你先吃早饭。”   “这份协议是孟公子起草的?”   安宁点头。   顾氏:“这份协议没有问题了。”   “好!我待会就回了孟公子。”安宁盛了一碗粥递过去给她,“娘,你先喝粥。”   “行,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行。”   “嗯。”   安宁拿着协议出去了。   顾氏看着她的背影,目露疑惑。   吃过早饭后,安宁就抓了一只鸡随孟晨曦进了房间。   目光微转,孟晨曦旋即抬眼看向她,目光肃然。   “过来这边,坐下,左手抓稳鸡,右手执针。”孟晨曦拍拍旁边的位置,安宁低下头,深呼吸,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孟晨曦移了下身子,移到她身后,伸出长臂,似乎把她整个人都圈入怀里。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脸颊酡红,只觉他的呼出的热气都能喷在她的脖子上,酥酥痒痒的,一颗心不安的加快跳动。   她的手劲不觉重了,鸡扑扑翅膀叫了起来,差点就挣开。   孟晨曦的手覆上安宁的手,抓着她的手移动,“以后就摁住这个地方,这样鸡就不会挣扎了。”   安宁微微颔首。   “拿针。”   安宁的手微微颤抖,拿起一根银针,偏过头去看孟晨曦,发现两人挨得很近,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微笑翘的睫毛,黑眸中清晰的映着一脸酡红的自己。   微微愣神。   孟晨曦蹙眉,“专心一点,若是不能集中精神,你一针下去这鸡就会死掉。”   安宁一脸窘迫,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我会集中精神的。”   安宁凝神定气,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努力控制着,讓手不要顫抖,这是她人生中施的第一針,她发现自己冷静不下来。   “看好了。”孟晨曦拨开鸡毛,指着鸡背上的位置,“第一针要从这位置上刺进去。这针不能随便扎,或许第一针下去,鸡不会死,但稍有偏差,失之毫厘,这都会影响后面的施针。”   “好。我会认真学习的。”   孟晨曦握紧了她执针的右手,带着她扎进第一针。   一针下去,鸡乖乖的站着桌上,目光呆直。   “第二针,这个地方。”   孟晨曦带着安宁扎进第二针。   安宁的手心冒汗。   “第三针,这个地方。”   “第四针,这里。”   “第五针,这里。”   “第六针,这里。”   六针过后,安宁背上已经汗透,而她的脸色也很凝重,每一针扎下去,她的心都高高的悬了起来。 “今天就先到这里。”孟晨曦松开她的手,起身,“你自己找时间练习,晚一点我会画一幅鸡身上的穴位图给你。”   “好。”   安宁一脸苍白,额头上薄汗细密,刘海粘在额头上。   孟晨曦蹙眉,“这就害怕成这个样子?你这样,那要怎么学医?将来,若是要你拿着刀开膛剖腹,你又该怎么办?若是让你去战场随军,遇上那些断手断脚,肠子都流出肚子外的人,你又该怎么办?”   “我…我会坚挂下去的。”安宁抬头,一脸坚毅,“你少看不起我。”   “想让我看得起,你就做出让我刮目相看的事出来。”   安宁愠怒,“我一定会的。”   她讨厌他看不起人。   “安宁,我事要跟你商量。”孙婆婆就在院子里等她,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   “婆婆,你有什么事儿?”   孙婆婆拉着她进了厨房,有些为难的道:“冯公子说,他想上山采药,不知你收不收?”   “他会采什么药?”安宁蹙眉,那冯公子的羊癫疯随时都有可能复发,他上山,那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里正已经同意让他跟着大伙上山摘猴头菇了。”   “不行!”安宁摇头,“婆婆,你和我去一趟你家,我去跟他说。”   “哦,好。”孙婆婆点头,两人匆匆离开。   孙婆婆家静悄悄的,冯致远和小年都不在家,两人面面相觑,孙婆婆有些不安的道:“他不会是上山了吧?”   “有可能。”   “那怎么办?”   “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安宁看着孙婆婆,道:“婆婆,我不是反对他采药,而是他的身体并不适合上山。若是他病发,山上无人急救,容易有生命危险。”   孙婆婆吓了一大跳,“这么危险?”   安宁点头,“他的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复发。不过,婆婆,事已至此,你也别担心。冯公子是好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哦。”孙婆婆忧心忡忡。   安宁有些自责,关于冯致远的病情,她或许不该多嘴的。   这天,孙婆婆明显的心不在焉,空下来就站在院门口张望。   施家那边,昨天施大富和赖氏上县城,虽然只卖了一半的东西,但却挣回来了二十五两,可把一家人喜得不行。   施大富不同意再上山,因为,他看不到出路。   那一半的东西,还是侥幸卖出去的,那些医馆根本就不要他们的东西。   赖氏不听劝,执意上山。   小赖氏也跟着一起上山,因为赖氏说,她有办法把东西卖出去。   家里人全都上山了,只留下杨氏,施静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施家,见面就哭哭啼啼,“娘,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那田有炳他撒气还打我。娘啊,你瞧瞧,我这身上哪有一块好肉,这日子我真的……呜呜呜……”   杨氏瞧着施静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也有不少乌青。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那个田有炳真是个没良心的,你为他生儿育女,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啊?”   三个孩子见状,也趴在床前,嘤嘤哭泣。   杨氏捶胸哀嚎,尽管心疼,但也只能说一些宽慰的话。   施静拭去眼泪,坐在床沿上,“娘,我不打算回田家了。”   “什么?”杨氏一下子就被她吓得眼泪都没有了,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静儿啊,你可不能糊涂,你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娘家,这别说是娘,就是你大哥大嫂,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施静翻了个白眼,全然没有了刚刚的伤心欲绝。   “娘,我待会就带着孩子去顾家,我就不相信了,那顾氏真这么心狠。只要顾家收留下我们娘儿几个,这日子就苦不了。我就要让田有炳哭着来求我回去。”   杨氏心里没底,“静儿,那顾氏娘几个跟咱们是没有关系了,你去找她,她怎么会管你的事儿呢?别去了,去了反倒让人看笑话了。”   “不行!我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   施静想好了,她就等村民都去交猴头菇时,带着孩子上门。   她们娘儿几个全跪在大门口,那顾安宁若是置之不理,那也会被村民在背后戳脊梁骨。   她就不信了,安宁想要做生意,还能一点面子都不顾。   “静儿啊,你这真的不要去。”   “娘,这事我已经决定好了,一定得去。”   施静一直等,等到天快黑了,村民陆续上顾家时,她拖着三个衣服破烂,头发凌乱,活像小叫花子的孩子哭哭啼啼的去顾家。   “二嫂,你可要救救我们娘儿几个啊,我这没活路了啊。”   母子四人跪在顾家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民们闻讯出来,看着她们几个哭得凄惨,便问:“这不是施静吗?你这带着孩子们在这里哭,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施静抬头,一张满是乌青的脸,把村民们给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施静嚎啕大哭,“田有炳那个天杀的,他把我们娘儿几个打成这样啊。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严老爷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打你,你也不能在这里哭啊,你回施家找你娘和你大哥为你主持公道便是了。”   “里正啊,这里是我二嫂家,我找我二嫂都不行吗?”   “我娘跟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你别开口闭口就是二嫂的。”安宁走了出来,一脸铁青。她就知道,施家的人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瞧瞧,这就上门了。   “安宁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瞧瞧,我们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跟我没有关系。”   安宁别开脸。   村民窃窃私语,细声议论开了。   严老爷子知道安宁的脾气,便劝施静,“你回吧。大家都知道,施家和顾家已断绝了关系,你要求救也求错地方了。”   施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捶着胸膛,拍着大腿,嚎哭:“安宁啊,我也是爱面子的人,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求上门来。回田家,那田有炳非把我打死了,回我大哥家,我大嫂也一定不会收留我们几个。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我有手有脚的,我一定勤快做事。”   大家听着,纷纷点头,齐齐看向安宁。   施静说的也没错,依那赖氏的品性,的确不可能收留她们几个。   安宁看向施静,“你想住我家?”   施静一怔,“我这也是没地可去啊。”   “不行!”安宁果断拒绝,“我家只有两间茅屋。”   “那不是有建好的新房吗?”施静指着旁边的新房。   安宁勾唇,“那里住的全是男子,你一个妇道人家住那里合适吗?”   施静尴尬的愣住了。   的确是不合适的。   安宁冷笑了一下,续道:“你和田有炳还是夫妻,而我和你早已没有半点关系,这事无论怎么说,我都没有收留你们的理由。你们回去吧,你回到田家服个软,我相信,田家人也不会真的为难你。”   施静突然用力抱紧了安宁的脚,三个孩子见状,连忙上前也抱住了安宁的脚,“安宁啊,我知道你恨三姑,可是眼下三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就不能收留我们吗?”   “娘啊,娘啊……我们不回田家。”三个孩子嗷嗷大哭,“我爹他会打死我们的。”   那样子,让人瞧着就生怜。   可安宁心如硬石,根本就不动摇。   她可不想引狼入室,施静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   安定深吸一口气,呵斥,“你们放开我,我不会收留你们的。再说了,我也没有立场收留你们,你们走吧,再不走,我可就让人把你们丢出去了。”   “泰森,外面太吵了。”屋里,孟晨曦不悦的道。   只见黑影闪过,泰森落在安宁身旁,伸手就把施静给拎了起来,随手扔了出去。   几个小家伙被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的去找施静。   村民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泰森拍拍手灰,“别在这里吵,滚!”   施静傻眼,愣了一下就抱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哎哟啊,我的腿动不了了,天啊,这是要杀人了啊。”   安宁蹙眉。   村民齐唰唰的朝安宁看了过去。   严老爷子瞧着,怕施静闹出什么于安宁不利的事情,便低声劝道:“安宁丫头啊,要不,你就退让一步,让她住几天。明天我让人去找找田有炳,让他来找人接走。”   安宁抿紧嘴唇,不说话。   李氏从院子里出来,凑到安宁耳边,轻言了几句。   安宁狠狠的瞪了施静一眼,转身和李氏一起进去了。   她来到顾氏房里,还未出声,顾氏已开口,“安宁,咱们别做一些让乡亲们寒心的事情。这行商不能没有仁义之心,将来咱们少不了乡亲们的帮衬。施静不是好人,这个我知道,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就是在咱们家住上几天,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你就让她们先住下,找里正派人去田家看看。”   “娘,这有一就有三。施静决定不仅仅是住上几天,她要的一定是更多的。”安宁就怕施静人心不足,在顾家惹事。   顾氏颔首:“我知道她的为人。不过,安宁啊,咱们防着她一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眼下,咱们先退让一步,再想办法。”   她知道安宁的顾忌,可是,世上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强硬这一种解决办法。   有些人她不吃这一套。   安宁皱紧了眉头,思量一番,才道:“娘,我知道了。”   李氏在一旁也帮忙劝道:“安宁啊,就让她折腾一晚,明天一早就让人去田家。”   “婶子,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娘的意思。”安宁出了房门,院子里,院门口的人齐唰唰的朝她看了过来。安宁瞬间明白,顾氏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人心啊。   得捂。   施静要来,她就让她们住下。若是她想闹事,自己一定让她原形毕露,让大家看到她的真面目,让大家无话可说。   “你想住,那就住一晚。明天一早,里正会派人去田家。”安宁退了一步,但抬眸扫了众村民一眼,“安宁想请乡亲们做一个见证,如果她是试图上门惹事的,到时我送她们娘几个上官府,大家可要给我做证人。我家没有住的地方了,她们娘儿几个就住新房,那里,我也说过了,全是大老爷们,她若是愿意,我就让她住下,或是不愿,我就让送她回田家。”   施静一听,连忙道:“我不回田家。”   “那是要住新房?”   “住!我住!”   村民们听着她们的对话,纷纷点头,“行!安宁啊,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好心收留她们。如果她敢做出什么坏事来,我们第一个就不轻饶她。”   “安宁丫头,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去田家。”   严老爷子眼中有欣赏。   泰森见状,匆匆进屋回报。   “爷,那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要住在顾家,安宁姑娘已经同意了。”   孟晨曦掀着书的手一顿,蹙眉,“知道了,让人时刻注意那女人的动静,若是有什么坏心思,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是,爷。”   泰森匆匆下去安排。   安宁朝众民们挥挥手,“大家都去过数吧。”   村民散了。   李氏上前,扶起施静,施静瘸着脚,可怜兮兮的看着安宁,“安宁啊,谢谢你。”   三个孩子也瞬间变乖巧了,低头怯怯的站在施静身边。   “我收留你们,不是心善,而是因为你是安乐的三姑。希望你也念着这一点,别做什么让人心寒的事情,否则,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安宁出声警告。   施静忙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惹是生非的,一定,一定!”   “哼,说到做到才好。”   安宁转身进了院门,指着新房子的方向,“婶子,先扶她去新房那边,我去拿跌打药酒过来。” 033章 抱她走   安宁进屋去取跌打药酒,出门,看到严小茶和冯致远一起,两人都背着竹篓。安宁蹙眉,微眯双眼看过去,“小茶,你们这是上山去了?”   “对啊,我带着冯公子上山摘猴头菇。”严小茶嘻笑着上前挽住了安宁的手臂,“安宁姐,冯公子也摘了一些,你也收下吧?”   今天她带着冯致远上山,也了解一些他的处境。   他到底是因为安宁才出了家门,作为安宁的好姐妹,她觉是自己帮着还点人情,这也是应该的。   冯致远尴尬的红了脸,浅浅颔首,“安宁姑娘。”   “冯公子,你的东西,我会收下。今晚你就在我家用饭吧,晚一点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安宁微笑点头,拉着严小茶进了院门。   村里人看到冯致远,不由的面面相觑。   有些眼尖的人,很快就认出了冯致远。   “那不是冯公子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和小茶在一起?”   冯致远和小年有些无措,窘迫的站在院子里。   严老爷子上前,引着他到桌前坐下,给他倒了茶,“冯公子,请喝茶。”   “里正,你别公子公子的叫,不如就叫我致远吧。”冯致远朝他拱拱手。   “行!那致远喝茶。”   “谢谢里正。”   厨房里,安宁拉着严小茶进去,上下打量着她,“小茶,你怎么会和他一起上山?”   “早上碰到的,他对这里的山不熟悉,我就带上他一起了。”严小茶低声解释,有些不安的问道:“安宁姐,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安宁抿了抿唇,“你知道他的病随时都会复发,你还带他上山?若是在山上复发了,那你该怎么办?”   “我…我没想这么多。”严小茶有些后怕。   安宁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以后切莫再这样做了。”   “可是,安宁姐,冯公子如今被冯夫人赶出冯府,他的处境不好,咱们也不能看着不管吧?”严小茶瞥了她一眼,“我也是念着他曾帮过安宁姐。”   “你的好意,我知道。这事,容我再想想。”   这时,李氏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进来,抓着严小茶就问:“你这丫头,你今天干什么好事了?”   严小茶愣了愣,“娘,你说什么啊?”   李氏伸手往她身上打了几下,红着眼眶,“你不知道外面说得有多难听,你没事带着那冯公子上山干什么?你不知道,现在你山叔家,还有施家的东西,安宁不收,他们有多眼红吗?你带着外人上山,这不是让人背后骂吗?”   刚刚她扶着施静去新房那边,回来就听到有人离开时,在顾氏门口这些不满的话。   现在猴头菇是牛角村的香馍馍,多少嫁出去的姑娘想回村来摘,但都被制止了。她倒好,带着外人上山,这不是跟村民抢食吗?不被人戳脊梁骨才叫奇怪。   “谁骂我?”   “谁骂你?”李氏又打了她几下,“连我都打你。你知不知道,那些从咱们村嫁出去的人都想回来捞一把?可村里人会答应吗?你也不想想,那东西只会越摘越少,谁愿意让外人来分啊?我今天就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你这不是让你安宁姐,还有你祖父难做吗?”   李氏说着,如落雨般的打下去。   安宁连忙拉开严小茶,护在她面前。   “婶子,这事不怪小茶,她都是为了我。这事,我来想办法,这让冯公子再上山,不管于公或是于私都是不行的。晚一点,我找他和里正一起商量。”   李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严小茶,“臭丫头,你听见了没有?你安宁姐都不同意,你干嘛脑袋发热尽干些蠢事?施静已经赖在顾家了,你这是让她们这些嫁出去的人有话可说。唉,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孙婆婆拍拍李氏的肩膀,“小茶是个好丫头,她没有坏的心思。这事啊,你也别着急,相信安宁和里正会处理好的。”   李氏长叹了一口气。   严小茶红着眼眶,“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会这么鲁莽了。”   “说到做到?”   “嗯,我保证!”严小茶连忙举手发誓。   “咱们先做饭,晚一点再处理这事。”安宁岔开了话题,几人忙着做饭。   这天,吃晚饭时,孟晨曦全程冷脸,冯致远很是拘束,一顿饭晚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吃完。孟晨曦撂下碗筷就早早进屋,让众人都很不安。   安宁却没当一回事,反正,他这冷冰冰的样子,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施静那边,李氏送了饭菜过去,并没有让她们母子四人来顾家院里吃饭。   “我们去新房那收碗筷回来。”孙婆婆提醒李氏母女,三人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安宁、严老爷子和冯致远主仆。   安宁给几人倒了茶,一一推了过去。   “请喝茶!”   “谢谢!”冯致远点头。   安宁端起茶,表情悠哉的喝茶。   严老爷子看了她几下,见她不开口,他也喝茶,保持沉默。   冯致远无法惴测她的心思,便也只是静静的喝茶。   良久,安宁搁下茶杯,抬眸看向冯致远,问道:“冯公子,我们村准备修建书塾,不知能否有幸请冯公子做我们书塾的先生?”   教书先生?   在场几人都很意外看着安宁。   安宁落落大方的看着他们,笑了笑,道:“明年开春,我们村就是开始药田的事情,村里有许多孩子都到了上书塾的年纪,去镇上太远,我想来想去,在村里开一个是最合适的。这样如果隔壁村有人来上,咱们也可以收下。”   严老爷子双眼一亮,他对安宁的这个提议很是心动。   “安宁,这束脩该怎么给?”   村民不是不想送孩子上书塾,不过就是差钱而已。   “第一年,免束脩,给冯公子的束脩全部由我来给。”安宁看向冯致远,“冯公子,吃住全包了,我一年给你二百两银子,不知你是否愿意?”   严老爷子满眼期盼的看向冯致远。   早就听说,这冯致远学问不低,如果有他来教孩子们学识,这最好不过了。   “这也……”小年面露不满,‘太少’二字还未说完,冯致远已打断了他的话,“安宁姑娘,我这边没有问题。我这破身子,若还能做些有益事,我再乐观不过了。”   安宁含笑点头。   “里正,这书塾的地方,你来选,或建或是暂用村民的房子,这都可以。钱的事情,我来处理。”   “就用我家吧。”孙婆婆从新房那边进来,看向安宁,道:“我家房子不小,可以打通了,只留一间冯公子住,便可。我就住到安宁这里来,这样行不?”   安宁点头,“住我家,当然没问题。正好,婆婆不用每天跑来跑去。”   严老爷子也点头,“这个可行。明天,我就让人去看看,丈量一下地方,或是不够,咱们再旁的地也用上。”   “一个先生不够,咱们先让冯公子辛苦一下,等开春后,再找先生过来。”   冯致远看向安宁,“不辛苦!”   事情定下来了,安宁便让冯致远主仆和孙婆婆先回家,留下严老爷子一家人。   “里正,冯公子这事恐怕明日会有些流言传出来,不如这样吧,里正明日一早就召聚人,把这书塾的事情跟大家说一声。大家念在冯公子将是书塾先生的份上,或许不会闹事。”   安宁表情严肃。   人性就是这样,穷怕了,现在眼看有好日子过了,而山上的东西有限,他们眼里容不下抢食的人。   严老爷子点点头,“这事你考虑得周到,我等一下就让你东叔去召集人,省得夜长梦多。”这事,他一直在担心,经安宁提醒,他如醍醐灌顶。   “嗯,也行!”   严小茶很是内疚,“都是我不好,让大家难做了。”   “这事不怪你。”安宁摇摇头,看向李氏,“婶子,那施静的脚没事吧?”   “有点红肿,应该不碍事。”   “那行!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就先回家吧。晚一点,人都召集了,我也过去一趟。”安宁起身,目送他们出了院门。   她转身,抬眸,不期而遇的与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的孟晨曦相视而望。   他站在多久了?   听到她说的话了吗?   黑眸中,光芒忽暗忽明,孟晨曦静静的看着她,许久,忽然转身,一身冷清的进屋,留下愕然的安宁。   他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坐了下来,从袖中掏出孟晨曦给她的鸡身体内脏和穴位分布图,细细的研究一番外,她觉得看千遍也不如实操一次。   起身进屋取了银针包出来,她从笼子里抓了一只鸡出来。   安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过的图,她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一定不能慌,一定能行的。   鼓足勇气后,安宁猛地睁开眼,看准穴位迅速的扎了下去,鸡扑闪着翅膀就要逃离,可因为安宁摁得紧,它并没有逃开。   安宁迅速查看,发现是因为自己手势不稳,划破了肝脏的边缘,银针外有血丝,但情况不算太糟糕。她一连深吸了几口气,绷紧着身子,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半柱香后,安宁又扎了一针,她手中的鸡似乎有些撑不住,踉跄了几步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安宁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一会,她伸手去碰鸡,鸡已经不动了。   死了?   安宁傻眼了,摊开手,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居然两针就把一只鸡的生命给结束了。   “第一针,稍偏了一点,起点不好,第二针下去的情况也就变糟糕了。”头顶上传来孟晨曦淡淡的声音。   安宁抬头看着他,“能不能教我一次?或是你示范一下?”   孟晨曦摇摇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徒弟。”   “可是,我?”   “这般没有斗志,可真不像是你。”   “我不是你,并不是什么天才。”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天才也是要学习的。你要用心去感悟,体会那细微的差别之处,只要你做到心针合一的境界,你就成功了。刚刚你太紧张了,紧张是施针的天敌,如果你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就不可能成功。”   走到鸡笼前,弯腰抱了一只鸡过来。   “现在,继续练,摒除杂念。”   安宁怔怔看着他,伸手接过鸡。   她閉上眼睛,学着去摒除杂念,片刻後,她睁开眼,嘴角微微一弯,银针快速而准确的刺入。安宁低头看了手中的鸡一眼,眼中浮起笑意。   她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孟晨曦的嘴角也是几不可察的弯了一弯,欣慰的笑在眸中晕开。   她没有让自己失望。   安宁一下扎了四针,鸡还是死了,不过,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多加练习就好,这已经不错了。”孟晨曦破例不吝的表扬她。   安宁咧嘴笑了,明眸中星光闪闪,“真的?”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假的。现在高兴,不嫌太早吗?”   “你?”   “安宁姐,我祖父让我来喊你过去。”严小茶提着灯笼进来,看着孟晨曦也在,便道:“孟公子,我祖父说,希望你也能一起到场。”   孟晨曦点头,抬步往外走。   严小茶:“安宁姐,咱们也走吧?”   安宁点头。   几人出去了,顾家院子静悄悄的,一道黑影闪了进去,迅速的往水缸里丢了东西进去,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了。   严家院子里坐满了人。   安宁进去后,大伙都咧着嘴看着她,有少人已表示感谢,“安宁啊,村里的孩子真的要谢谢你了。这事啊,还是你想的周到。”   “是啊,是啊,以后书塾那边有什么事儿,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明天,我们就开始去收拾。”   “桌椅什么的,我们可以自己家带上。”   安宁一边点头,一边进去,今天屋檐下多坐了一个人,那就是冯致远。   严老爷子笑不拢嘴的道:“安宁啊,书塾的事情,我已经跟大伙提过了。大家都是同意的,以后啊,有什么需要做的,他们都会配合。”   安宁点点头,看向村民,“这事我考虑了很久,冯公子的情况,我也不便多说,但他希望自己能帮到村里的孩子们,这是难能可贵的。大家呢,也别在背后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咱们村的孩子们都要识文断字了,这是好事情,可不能给孩子们树立了不好的形象。开春后,药田要开始了,大家也顾不上孩子,这孩子们有了归置,还能学习,这事再好不过了。我不想居功,这事都得谢孟公子和冯公子,当然,还有孙婆婆的大义。”   话落,掌声一片。   安宁抬手,大伙又安静了下来。   “开年后,我会再想办法找几位先生来,我计划,让孩子往文武方面发展,文能让人知书达理,武能强身健体。如果能找到女先生,这事就更好,小姑娘们也可以上书塾了。不过,这些需要时间,暂时只能先辛苦冯公子。”   大伙听着,更是激动。   不能送孩子上书塾,这是他们心中的痛。   这一下解决了问题,还不用自己出束脩,他们再乐意不过了。   “安宁啊,这束脩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这样吧,我们大家都意思一下,出多出少全看大家的心意。没钱的,多出力,给冯公子送米粮,送菜都是可以的。”   “对,这个好。”   “我也同意。”   严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村民。   这些人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大家都是为了孩子,这样吧,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或是出物,我都弄一个书塾的账册,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将来,也不必扯皮。”   “好!我们同意。”   “就记账。”   院子里,附合声一片。   “现在请冯公子讲几句话。”严老爷子看向冯致远。   掌声响起。   冯致远站了起来,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他心头炙热,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他清了清嗓子,嘴角溢出淡淡的笑,“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给我机会加入这个大家庭,谢谢大家愿意收留我在村里。我的家事,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但请大家相信,我一定会揭尽所能的教孩子们。”   掌声再次响起。   冯致远做了个手势,院子里立刻就静悄悄的,他扭头看了安宁一眼,然后看向大家,“前段日子,关于我和安宁姑娘的事情,真的是太乌龙了。那事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多讲的地方。安宁姑娘曾救过我,而我和安宁姑娘是朋友,希望大家不要误解。这次,我来这里,全是因为大家都是充满善意的人。总之,谢谢大家。”   说完,他深深的鞠了个躬。   院子里,静寂一片,落针可闻。   安宁率先鼓掌,村民们如梦初醒,也跟着热烈的鼓掌。   从严家出来,照例,孟晨曦走在前头,安宁跟在后面。   快到顾家门口了,孟晨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去。后面空荡荡的,并没有安宁的身影。孟晨曦蹙眉,快步往回走。   前面,安宁坐在路上,痛苦的闷哼着。   “你这是怎么了?”   孟晨曦走了过去,弯腰扶起她。   安宁捂紧了肚子,额头上薄汗细密,脸白唇白,“我肚子痛。”   孟晨曦突然打横抱起她,急步往顾家走去,面色凝重,“你先忍忍,回家后,我给你诊诊。”   被人这么抱着,安宁很不习惯,“你放我下来吧,扶着我走就行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顾虑那些虚的东西?”孟晨曦剜了她一眼。 034章 突病   匆匆回到顾家,孟晨曦直接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你躺好,别动。”正说着,只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安乐走了进来。   “姐,你怎么了?”安乐急步上前,伸手握紧了她的手,神色一紧,“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安乐,你先让开,我给她诊诊。”   孟晨曦拉开安乐。   “诊?”安乐紧张的看着孟晨曦,“大哥哥,我姐到底是怎么了?”   “嘘!安乐,你小声一点,我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疼,你这么大声会惊到娘的。”安宁忍痛安抚她,“安乐,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哦,好,我马上去。”安乐匆匆出去烧水。   孟晨曦一脸凝重,搭上她的手腕,凝神听脉。   不一会儿,他松开手,严肃的看着她,“你的月信来了,但因你的体质有异,这月信姗姗来迟,第一次怕是要受痛苦,你得忍着。”   安宁的体质奇特,月信迟迟没来,并非仅仅是因为营养跟不上。   他刚刚把脉才知,她在娘胎就中了一种奇毒,幸亏中毒不深,不然,她早就没命了。   安宁捂紧了肚子,有气无力的道:“你…你给我开点止痛的药吧。”   “自然是要开的,但是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孟晨曦取出银针,凝神替她炙,“你忍着些,等我用针炙帮你疏通血脉后,你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汗水已经打湿了安宁的刘海,乌发紧贴在额头上,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嗯,好!我能忍住。”   这算是痛经吗?   可比自己上一世痛经更痛无数倍,她都有种要痛死过去的感觉。   孟晨曦拔下银针,重新替她把脉,然后身往外走,不知在院子里交待了安乐什么,安乐随后就紧张的跑了进来,倒了一杯孟晨曦房里的温水。   “姐,你喝点水。”   安乐倒了杯水,要扶着安宁起身喝水。   安宁摇摇头,“你端着,我偏过头来喝。”安乐太小,扶不起她的。   “哦,好。”   安宁喝了杯温水,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感觉肚子越来越痛。她紧咬嘴唇,额头上冷汗涔涔。   “姐,你别忍着,痛就喊出来。”安乐拿着手绢替她拭汗,红着眼眶,担忧得快要哭了。   “没事!我能忍着,他呢?”   “大哥哥去找严婶子了。”   安宁点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安乐,“安乐,你不要告诉娘,不能让她再操心了。”   “嗯,我知道的。”   孟晨曦匆匆跑回严家,用力拍门,“东叔,里正,开开门啊。”   嘎吱——   严东披着衣服,匆匆出来开门,看着大门口一脸紧张的孟晨曦,惊讶的问道:“孟公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孟晨曦往院子里看去,“严婶子呢?”   “她刚睡下,你先等等,我这就进去喊她。”严东说着,转身进屋。   李氏听出孟晨曦声音,早已匆匆起来穿衣服,“当家的,孟公子来了?”   “嗯,你快穿衣服出去看看,我看是出什么大事了。”严东说着,就听到严老爷子和严小茶也起床了,正了院子里和孟晨曦说话。   李氏穿戴整齐,急步出去。   孟晨曦浓眉紧皱,看着李氏,道:“婶子,安宁身子不适,麻烦你过去照顾一下。”   这里有男子在,他不方便把话说得太清楚。   严小茶一听,立刻表示,“安宁姐病了?我也要去。”   “嗯,那就麻烦两位了。”孟晨曦朝严老爷子拱拱手,“里正,你们先休息,这事有婶子和小茶姑娘过去便可。”   “好,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嗯,我知道的。”   三人急急忙忙回到顾家,孟晨曦先支了严小茶进去,留李氏在院子里,“婶子,安宁是月信来了。不过,她的体质不好,怕是要受一番痛苦。待会就有劳婶子帮她了,我这就去抓药,晚一点端药进去。”   李氏闻言,直点头,“公子忙去吧,安宁那里,有我和小茶在,不必担心。”   说完,匆匆进屋。   安宁痛得在床上打滚,嘴里咬着布。   严小茶和安乐正举手无措的看着她,李氏进来,连忙让严小茶去准备一个木盆和月事带。严小茶听了,脸色酡红,这才知道安宁是来月信了。   她出了房门,想去找顾氏,想想又打着灯笼回家去取自己新做的。   李氏倒了水过来,喂安宁喝下。   安宁喝了几杯水,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婶子,他把你找来了?”   “安宁啊,你先忍忍,孟公子在煎药,等一下你喝了药就会好许多。”李氏温柔的拭去她额头上的汗,“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得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婶子,你扶我起来。”   “哦,好。”   安宁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疼痛,阵痛过后,腿底有热流汹涌而出。她下床站了起来,裙摆已经被血染红,李氏连忙扶着她走到屏风后,找了个木盆让她蹲在那里。   安宁痛得无力,险些跌坐下去,李氏只好一直扶着她。   “安乐,你出来一下。”门外,响起了孟晨曦的声音,安乐急忙出去,孟晨曦递了一张造型古怪的凳子给她,“这个拿进去,上面铺点软的布,让你姐坐在上面。”   “这个?”   “你拿进去,你姐知道是什么东西。”   孟晨曦直接把凳子给她,打着灯笼匆匆出去。   “泰森。”   “爷。”   “准备一下,咱们上山去采药。”   “是,爷。”   主仆二人,匆匆去后山找草药。   安乐抱着奇怪的凳子进去,安宁定眼一看,不禁感激孟晨曦的细心,“婶子,扶我起来一下,安乐,你把凳子抱过来,放在木盆上。”   “姐,大哥哥说,要往上面铺点布。”   “不用了,放着吧。”安宁有些迫不及待,以其被人扶着蹲在盆上,这种简易的马桶式凳子好太多了。简直就是她的救星,她一不是蹲到两腿发麻,还不如让李氏也跟着累。   李氏扶着她坐了下来。   房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李氏探首往盆里看去,发现里面全是一块一块的黑血块。   这这这……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李氏想到孟晨曦一脸凝重的样子,心里更是着急了。   严小茶回家找了月事带来,可根本就用不上,安宁的血很多,而且都是黑血块,瞧着就让人心中不安。严小茶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多问。   安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身衣服都汗湿了。   几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惊扰了隔壁屋里的顾氏。   “安乐,你先回屋去睡觉,告诉你娘,你姐在我家跟小茶一起睡。”李氏拉过安乐,让她先回屋去睡觉。安乐本是不愿,可想想没有办法,便很不放心的回屋。   不一会儿,顾氏跌跌撞撞的进来。   “安宁,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安乐回房后,眼睛红肿,禁不住顾氏的追问下,她把安宁的事情给说了出来。顾氏听后,立刻下床赶了过来。   安宁笑道:“娘,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   严小茶连忙扶着顾氏坐了下来,“婶子,安宁姐只是来了月信,有点肚子痛,没事的。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我娘照顾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   安宁知道,这个时候是劝不动顾氏的,便道:“娘,你先坐着,别着急。孟公子给我做了针炙,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的?”顾氏不相信。   实在是安宁此刻的表情太痛苦了。   “真的。”安宁重重点头。   李氏对严小茶,道:“小茶,你去厨房烧些热水,待会给安宁梳洗。”   “好的,娘。”   “小茶姐,我去帮你。”安乐也跟着去厨房。   孟晨曦打着灯笼去后山采了几种草药回来,在院子里亲自煎药。   “小茶姑娘,你先帮忙把药端进去给安宁服下。”他到厨房里叫了严小茶出来,严小茶看着他身上泥灰,还有头发上的枯叶,欲言又止,点头端过药进屋。   “安宁姐,快喝药。”   “这药?”安宁看向严小茶。   “这药是孟公子从山上采回来的,还是他亲自煎的。孟公子说了,服下这药后,让我们给你擦身,让你躺下来。”   安宁点头,由严小茶喂她喝下药汁。   热呼呼的药汁下肚,安宁好多了,李氏去厨房打了水,由严小茶帮安宁擦洗。   “扶我回隔壁屋里吧?”擦去身上的汗,安宁感觉好多了。   “孟公子让你就在这屋里休息。”严小茶看向顾氏,“婶子,你先回屋休息吧,这里由我陪着。你的身子还在康复期,也不太操劳了。”   “我没事!我想陪着安宁。”   “娘,你回屋休息吧,我这儿真的好多了。”   “可是?”顾氏担忧的看着安宁。   “娘,你这样,我也会不放心!我喝了药,想要睡一会,你就先回屋吧。”安宁说着,轻轻的闭上眼睛,果真才一会儿的工夫,便传来了她安稳的呼吸声。   几人面面相觑。   李氏松了一口气,道:“大妹子,走,嫂子扶你回屋。兴许,安宁睡一觉就好了,你应该相信孟公子的医术。有他在,安宁不会有事的。”   顾氏想了想,点头,“好吧!”她看向严小茶,“小茶,安宁就麻烦你照顾了。”   看着顾氏犹豫不定的神色,严小茶道:“婶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宁姐。”   “嗯,好!”   李氏陪着顾氏和安乐回屋。   房间里就只剩睛安宁和严小茶。   孟晨曦走了进来,“严姑娘,待会你和婶子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安宁姐还不知什么时候会睡过来?”   “她暂时醒不了,起码得睡个三天三夜。”   闻言,严小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孟晨曦,“什么?三天三夜?”   孟晨曦颔首,“对!她起码得睡上三天三夜,安宁的情况,你不要对外说,这事我自有主张。倒是顾家的事情,恐怕你得多帮忙一点。”   “能帮的,我一定帮。”   “嗯。”   李氏从外面进来,看到孟晨曦就关切的询问安宁的情况,“孟公子,安宁的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严重!”孟晨曦没有瞒她们,续而轻松的笑了一下,“不过,有我在,再严重都不会有事。”   闻言,李氏母女二人陡然悬起的心,这才稍安了一些。   “你们先回吧,这里有我在呢。”   李氏有些犹豫,想想这男未婚女未嫁,这么独处一房让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孟公子,还是让我和小茶来照顾安宁吧。”   孟晨曦勾唇笑了笑,“严婶子,安宁要睡上三天三夜,你们还是先回吧。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人说闲话的。”   李氏惊讶看过去,看着他澄清的眸子,忽地脸色微红。   有种被孟晨曦看破的窘感。   “严婶子,安宁是我徒儿,我不会让人伤害她,也不会让人传出什么于她不好的传言。”   “孟公子,这都是我太小家子气了。”   “不!”孟晨曦摇头,“婶子对安宁是真心的关爱,这是千金难得的。”   李氏拉扯了一下严小茶,“那我们母女就先回家去,有什么事情,孟公子随时来叫唤我们便是。”   “嗯,我知道的。”   翌日。   施静用过早饭后,拉住了前来收拾碗筷的李氏,“严家嫂子,安宁在忙些什么?”   “她要忙的事情很多,现在家里多了这么多人,她要操心的人多了。”李氏笑看向她,“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   “没有!就是没看到她,以为她生我的气了。”   李氏弯唇笑了一下,“你先把脚伤养好。我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我这就先去忙了。”   说完,也不等施静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间。   “哼——”施静冷哼一声,“她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不过就是在顾家打杂的人而已,说白了,她就是一个下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娘,你别生气。”大女儿田莲连忙安抚施静,一张嘴油腻腻的,“娘,这二舅母家真的过上好日子了,瞧瞧这早饭都是这么好,我真的不想回田家了。”   二女儿田荷也附合,“娘,我也不想回田家。”   三儿子田阳忙点头,“娘,咱们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爹什么时候也来这里?”   “嘘!”施静轻嘘了一声,严肃的看着三个儿女,“你们都给我放机灵一点,如果让人知道了,咱们就别想在这里捞到半点好处。”   “哦,我们知道了。”三个儿女警惕的四处张望,忙应道。   “好啦!你们也别在房里呆着,待会就去找安乐玩,见到她们娘几个,你们可得给我嘴甜一点。记住了,千万要装得可怜一点,有需要帮忙你的,你们也多做点。”   “我不做!”田阳别开脸,嘟着嘴。   施静抱起他,轻声哄道:“你是男娃,自然不需要你做事。你就找机会去见你二舅母,嘴巴甜一点,把家里的情况说得苦一点。只要她动了恻隐之心,咱们就成功一半了。”   田阳听到不用做事,便高兴的一口应了下来,“好!我一定能做到。”   施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道:“阳儿最乖了。”   田莲和田荷见了,皆是目露不屑。   “好了,你们去吧。”   “哦,好。”   田家姐弟三人出了房门,田莲和田荷去顾家院里,田阳则是一灰溜烟就跑去施家,“外祖母,我来了,你在家里吗?”   赖氏听了,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看着田阳,怪声怪气的道:“田阳,这么早,我怎么来了?”   田阳停下脚步,有些怯意的看向赖氏,“大舅母,我来看外祖母。”   杨氏在房里听到田阳来了,生怕赖氏为难他,便喊道:“阳儿,快到外祖母房里来。”   “哦,我就来。”田阳撒腿跑进杨氏房里。   赖氏蹙眉,连忙出了院门,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施静和田家任何人的身影。她返回院里,忍不住的嘀咕,“这小子怎么一个人来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但轻手轻脚的走到杨氏房间的窗下,听着里面的对话。   “阳儿,你娘带着你们三个都住进你安乐姐家了?”   杨氏说不出那里是顾家,想起这事,她就心疼。   “嗯。住进去了,昨晚,还有今天早上的饭真是好吃,还肉呢。”田阳咽了咽口水,嘴角还很油腻,“外祖母,要不,你也住二舅母家吧,那里的新房可好了,什么都是新的。”   杨氏面色悻悻,“外祖母喜欢你大舅舅家。”   她当然想去享福,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田阳翻了个白眼,无法理解的看着杨氏,“外祖母,大舅舅家有什么好的,大舅母还对你这么凶,你干嘛要住这里?我娘说了,大舅母就是一个母夜叉。”   窗外,赖氏听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嘘,阳儿,你别……”   “小王八蛋,你说什么呢?”不待杨氏说完,赖氏已怒火滔天的冲了进来,作势就要打田阳,“你找打是不是啊?”   田阳躲闪不及,被赖氏拎住。   “小王八蛋,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田阳见她凶巴巴,吓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   “哇……大舅母打小孩,羞羞脸。呜呜呜……”   “我还没打你呢,你居然敢反咬我一口,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赖氏拎着田阳就要往外走,杨氏急唤:“大花,你别动气,小孩子他不知道什么,他只是乱说的,你可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035章 安宁醒了   035章安宁醒了   赖氏一听,怒火又涌上心头,“那你的意思是我太小气了?我就知道,你心就不在这家里,你以前疼的就是两个小的,现在没依没靠了,你心里还是瞧不起我这家。你吃我的,喝我的,你却是这么的想我。我今天就霍出去了,你走!你这就离开我家。”   说着,她一手拎着田阳,一手去拉杨氏。   “哎哟——”田阳趁她不备,用力咬了一下她的手,赖氏痛呼一声,手一松,田阳备一灰溜烟的跑了。赖氏骂骂咧咧的追了出去,田阳早就跑不见了。   “小王八蛋,你别让我看到你,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拔了你的牙。”   赖氏站在大门口指着顾家方向大骂一通,许久,她才进去把杨氏给训了一顿。   “娘,你这般胳膊肘往外拐,以后可别怪我不肯给你养老。你一再这般,我就是再大度也不是不能再忍的,先是老二,现在又是老三,你把老三支去野杂种家是为了什么?”   杨氏拭去眼泪,“不是我让阿静去的。”   “不是你?”赖氏深究着她,“那施静去那里做什么?”   一定是想要讨好顾氏那贱人。   “阿静娘四个让田有炳打了,她们娘四个是昨天下午来的,咱们这里住不下,我让她回田家。谁知她不愿,她是怎么住进老二家的,我真的不知道。”   “势利的东西。”赖氏骂道:“她们也太天真了,那些人会理她的事?我今天把这话撂下了,若是他日她被田家赶出来,我是不会管她的。”   “这……”杨氏看着赖氏,急急的道:“阿静为田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田有炳就是再坏,也是不会赶她们出家门的。”   “不会?”赖氏冷冷的笑了一下。   杨氏的心咯噔一声,不安了起来。   “大花,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是听到一些什么,只是不知是真是假。”赖氏勾唇笑了笑,见杨氏一脸紧张,她更是高兴,“那田有炳和田家村的一个小寡妇有一腿,你女儿就是受不了这个,这才带着儿女回来的。”   “什么?”杨氏瞪大双眼。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赖氏见她如此,心里总算是舒畅了一些。   笑着出去忙了。   杨氏泪如雨下。   田阳回到顾家,直接跑去新房,“娘,娘,我大舅母她要打我。”   施静一听,连忙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有受伤,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阳儿,不是让你去找你二舅母,你怎么跑去大舅舅家了?”   “娘,我只是想去看看外祖母。”   “你下回小心一点。”   “嗯,娘,我知道了。”   施静宠溺的揉着田阳的小脑袋,“去找你安乐姐玩吧,可要记住娘说完的话。”   “好!”   田阳转身笑着跑了出去。   顾家院里,辛力他们三人正在晒猴头菇,李氏和孙婆婆、严小茶在做家务。新房那边村民和暗卫仍旧在赶建新房。   田莲和田荷跟在严小茶身后,“姐姐,我们会做家务,你让我们也做点事吧。”   “不会了,你们自己玩去。”   田莲见严小茶要打水洗菜,连忙抢过水舀,帮忙舀水,“我来,我来。”   严小茶抬眸看了她一眼,蹙眉,低头洗菜。   一双小手也凑了过来,田荷笑眯眯的道:“我来洗菜吧,在家里,我一直帮娘洗菜。小荷洗的菜可干净了。”   严小茶放下菜,“那你们洗吧。”说完,满腹疑惑的回到厨房。   孙婆婆见她眉头紧皱,便问:“小茶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活被人抢了,我进来坐坐。”严小茶朝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婆婆,这田家母女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啊。”孙婆婆笑了一下,“眼红病发作了。”   闻言,严小茶眉头紧皱。   她就知道,施静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   “安宁姐这才刚刚起步,可不能让她们留下来坏事。”严小茶擦去手中的水渍,“我去瞧瞧安宁姐,婆婆,我等一下来帮忙。”   “去吧。”   严小茶沏了茶提了进去。   “孟公子,喝茶。”把茶放在书案上,她转身就去床前坐下,看着安稳沉睡的安宁,“孟公子,安宁姐真要睡上三天三夜?”   “嗯。”   “不吃不喝也没事?”   “没事,我有喂药给她喝。”孟晨曦放下医书,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安宁这身体得用心调理,他开了药方,起码得调养半年。   严小茶点点头,突然想起施静母子四人,有些头疼,“孟公子,那施静母子四人就让他们这么住下去?”   “这是安宁的事情。”   “啊?”严小茶错愕的看着他。   他什么时候有分过这些?   向来不都是安宁姐的事情,他都插一手吗?   孟晨曦突然放下茶杯,起身,出去了。   严小茶看着他的背影,嘀咕,“真是怪人,安宁姐怎么受得了他?”   孟晨曦带着泰森上山,他需要炼制药丸,幸好这深山野林里,药材丰富,很多药材都可以就地取材。   “爷,施家这几日会去县城。”   “你派人跟去,看看那赖氏究竟跟何人对接,记住了,不要打草惊蛇。”孟晨曦微眯起双眼,眸中闪过戾光。   胆敢往顾家的水缸里投毒,这施家大房是真的把胆子养肥了。   如果不是为了查出背后的人,他早让人把施家大房给处置了。   “是,爷。”   孟晨曦弯腰,挖了一棵黄苓,起身继续往前走。   “泰森,把杨氏已回到家里的消息散出去给她娘家的人,尤其是那些在施大贵的事情上受牵联的人,多传一些牢中那些人的惨况。”   “是,爷。”   “田有炳的事情,安排好了吗?”孟晨曦淡淡的问道。   “那两人早有勾搭,根本不是咱们动心机。”泰森想起田有炳和那小寡妇的肮脏事,就忍不住的恶心。   孟晨曦点头,“施静不是不想走吗?你想办法,让她知道此事,让她自己滚出顾家。”   家里后院起火了,她还能安心在顾家住着?   他就不信了。   “泰森明白。”   “嗯。”   ……   施家又采了不少的猴头菇和菊花,赖氏把晒干的东西打包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和施大富挑去县城。她和那姑娘约好了时间,明日是日子了。   想起那姑娘,赖氏把东西放好,拉着施凤竹到一旁,细声交待了几句。   “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顾家瞧瞧。”   施凤竹摸黑来到顾家,看着那些村民笑眯眯从里面出来,她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可恶的野杂种,有钱挣也不带着她们家,该死!   想到赖氏跟她提及的,施凤竹不禁笑了。   这野杂种也到末路了。   顾家一切如常,每天都很热闹。   只是,大伙三天没看到安宁。   “大嫂子,安宁这些天上哪去了?怎么没有看到她?”   狗蛋媳妇拉住了李氏。   李氏笑了笑,“安宁去这些天都早出晚归的在镇上跟凡掌柜商量事情。”   “可是谈开春后,租田地的事情?”   李氏点头,“应该是。”   狗蛋媳妇听了,笑眯眯的道:“安宁可真是一个有本事的,咱们村以后就靠她了。”   李氏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我先去忙。”   “哦,好的。”   狗蛋媳妇与人结伴出来,“欸,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看到安宁?”   “严嫂子说到镇上和凡掌柜商量事情了。”   “可怎么不见她出村?”   “我也不清楚。”   “这几天顾家有点古怪啊。”   “这事咱们别在背后猜,我看孟公子还像以前一样,应该没事的。”   施凤竹见两人走远,这才稍稍探出身子,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到镇上去了?   呵呵!   一定是骗人的,肯定是躺上床上不省人事了。   施凤竹见田荷出来了,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捂着她的嘴把她拉到了草丛后,田荷不停的挣扎,施凤竹在她耳边呵斥,“我是你凤竹姐,别出声。”   说完,松开她。   田荷直喘气,疑惑的看着鬼鬼祟祟的施凤竹,问道:“凤竹姐,你有什么事啊?干嘛这么神秘?”   施凤竹瞪了她一眼,问道:“那个安宁在家里吗?”   田荷摇头。   施凤竹微眯起双眼,不相信,“你若是不说实话,别怪我以后都不许你去看祖母。”   “不要啊,凤竹姐。”   “那就老实的说。”   田荷扭玩着手指,低头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的道:“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事他们不让说出去。安宁姐没有去镇上,她不知是怎么了,在床上躺了几天了。不吃不喝的,睡着不醒。”   闻言,施凤竹笑了。   果然是这样,那野杂种快死了。   哈哈哈!   “小荷,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说完,她笑着揉揉田荷的小脑袋,“小荷啊,你这么好,姐姐也不能见你们以后日子难过。你得告诉你娘,你爹和你们村的柳家小寡妇打得正火热,你们若是再不回家,怕是以后都不能回田家了。”   田荷傻眼了。   她们是没有准备再回田家,可她们是希望田有炳也一起来这里过好日子的。   “真的?”   “姐姐骗你这个做什么?我听说啊,你们田家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若是不信,你找时间偷偷回去看看,绝对错不了。”   施凤竹说完,转身就回家了。   田荷愣在原地,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冲进顾家拉出了田莲,哭丧着脸,“姐姐,出事了,出事了。咱爹他当真不要咱们了。”   田莲心细,闻言,立刻捂紧了田荷的嘴,低斥,“你在胡说什么?若是让人听了,那还了得?”   田荷的眼睛溢了出来,满目伤感。   田莲把她拉到到偏僻处,低问:“到底是怎么了?”   “姐,咱爹跟柳家小寡妇搞一起了,他不要咱们,也不要娘啦。呜呜呜……”田荷说着,便伤心的哭了。   那个爹不好,可毕竟是亲爹。   “你听谁说的?”田莲也愣住了。   “凤竹姐告诉我的,我瞧着她的样子,这事怕是假不了。”   田莲转动着眼珠子,想了想,拉着田荷就往村口跑,“走!咱们回家去瞧瞧。”   夜幕降临,姐妹二人匆匆回田家村。   顾家,安宁幽幽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孟晨曦手执医书,正坐在床前低头翻阅。灯火下,他俊美的侧脸如雕刻般线条分明,他肤色白净,眉眼澄澈,鼻高唇薄,气质卓绝,清贵不同常人。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顾氏不肯透露,而他也从不提及。   孟晨曦扭头看去,轻问:“醒了?”   “嗯。”安宁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没有顾忌的落在他的身上。不知是因为灯光晕染,还是他肤色太白皙,那瞳仁明明漆黑如墨,浅浅笑意如星光浮动在眼中。   孟晨曦起身,去倒了水过来,“来,喝点水。”   他温柔的扶起她,喂她喝了几杯水。   “可以了,谢谢!”   安宁抬眸看去,此刻,他们之间密不可分,她完全就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全部重力都靠在他的身上。四目相触,她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他的黑眸中。   孟晨曦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拿着空杯子,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睨着彼此。   严小茶牵着安乐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后,连忙拉着安乐出了房门。   她脸颊微烫。   “小茶姐,我姐姐醒了?对不对?”安乐仰头看向严小茶,“小茶姐,你干嘛拉我出来啊?我好几天都没有跟姐姐说过话了。”   严小茶蹲下身子,“这个时候,咱们不能打扰他们。”   “啊?”安乐有些不明白。   严小茶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呵呵!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不过,安乐,小茶姐很严肃的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喜不喜欢孟公子?”   “大哥哥人很好,看着冷冰冰的,可他人很好,我当然喜欢他。”安乐说着,眸中星光闪烁。   “那若是让他做你姐夫,你可喜欢?”   安乐歪着脑袋想了想,重重的点头,“愿意!不过,姐夫是什么啊?”   “呃?”严小茶想了想,打个比方解释,“姐夫就是可以照顾你姐姐一辈子的人。”   “哦,我明白了。”安乐笑了,“大哥哥一定能照顾好我姐姐的。”   她坚信! 036章 虐渣(1)   036章虐渣(1)   “安乐,你回屋去睡吧,我也回家了。”   “可是,我姐她?”   “她刚睡过来,身子一定还很虚,有孟公子照顾她,咱们应该放心。”严小茶笑眯眯的看向亮着灯的房间,想到刚刚安宁和孟晨曦四目凝视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安乐拉住了严小茶的手,“小茶姐,我姐刚醒,她该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姐做点吃的?”   闻言,严小茶用力一拍脑门,面露愧疚,“我还在厨房熬了粥温着呢,现在我就去端。”   知道安宁今天会醒过来,她们早已备了粥和小菜。   两人进厨房去生火,炒了两个小菜,然后盛了粥一起端了进去。   叩门声响起。   “进来吧。”孟晨曦的声音。   他已坐回了书案前,安宁正倚在床头,手里也拿着医书,两人远远的相对而坐,静静的在灯光下看书。严小茶和安乐端着饭菜进去,不约而同有种打破了宁静的感觉。   安宁和孟晨曦之间的气氛祥和,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温情。   “姐,你醒啦?”安乐眉开眼笑的走到床前。   严小茶也浅笑吟吟的端着东西上前。   孟晨曦低着看书,嘴角轻勾。   这两个家伙,真当别人后知后觉了?   呵呵!   安宁放下医书,抬眸看去,“刚刚醒过来?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   严小茶把托盘放下,搬了个小几子放在上床,把粥和小菜摆上,“安宁姐,你先吃点东西,孟公子有交待过,你醒后要尽量吃得清淡一些。”   说着,轻瞥了孟晨曦一眼。   “哦,好。”安宁轻轻点头,掀被小心的下床,“我先起床漱口。”   “我扶你。”严小茶伸手过去,安宁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却是脚下一软,幸亏严小茶眼明手快扶住她。   感觉到了一束目光射来,安宁的脸色微红。   严小茶没有察觉,“还是我扶你去吧,你这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   “好。”安宁自嘲的勾唇笑了笑,“睡了几天,感觉自己都要成废物了。”   “安宁姐,你可不是睡了几天,而是昏迷了几天。”严小茶纠正。   “漱口用温水,不要用冷水。”那边,孟晨曦提醒,“小茶姑娘,今晚你就在这里陪她吧,我去新房那边睡。”   说完,起身离开。   几人怔怔的看着他一身冷然的离开。   面面相觑。   他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昏迷的这几天,他都占着这房间,寸步不离,现在安宁刚睡过来,他就火急火燎的去新房那边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严小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知道,孟晨曦这个外表冷冰冰的人,他是真的很在乎安宁。   正傻站着,外面传来喧哗声。   “安宁呢?你为何拦着不让我们进去?”施静阴阳怪气道。   “安宁在休息,她身子不舒服,你进去吵吵闹闹的算怎么回事?你在别人家里做客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孟晨曦说话很刻薄,毫不留情面。   安宁和严小茶面面相觑。   安乐嘀咕,“姐,三姑来了,你别出声,不要理她。”   “我是她三姑,她既然不舒服,我就更应该进去看看了?”又传来施静的声音。   安宁默然,施静怎么会这般关心她,这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安宁心里很清楚。   “你让开!我听说,这些天她都在你房里,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可别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出来?”   “不好听的闲话?”孟晨曦凉凉的声音响起,“你传的吗?”   只听见施静气急败坏的道:“你少诬赖我,我说什么也是她三姑,我怎么可能传出那些对她不利的话?倒是你,你一个外男,如今她病了,我前来探望,你倒好,几次三番阻拦,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我是她师父。”   “师父也该避嫌。”   “现在你是想教我怎么和我的徒弟相处吗?”孟晨曦的声音陡冷。   施静久久没有应声,似乎是怕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小,三人知道,施静和孟晨曦都走远了。   “安宁姐,你在房里等着,我去端水进来给你漱口。”严小茶想起孟晨曦的交待,想到外面挺凉的,便自己去厨房打热水。   “嗯,好。”   没过一会儿,施静声音又在院子里响起。   “田荷,田莲。”   无人回应。   施静拉住了严小茶,“小茶啊,你有看到田荷和田莲吗?”   “没啊,吃了晚饭就走了,她们不是回房了吗?”严小茶摇摇头。   “她们没有回啊,人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   施静愣了愣,田阳轻扯了她一下,仰头看着她,“娘,我大姐和二姐会不会是去看外祖母了?”   “走!我们去看看。”   施静觉得有可能,便拉着田阳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严小茶看着她健步如飞,不禁哑然失笑。   装装装,装了三天,她还是破功了。   提着热水进屋,严小茶把施静的情况告诉了安宁,话气十分不屑,“安宁姐,她那样的人,你可千万不能心软。”   “我知道。”安宁在严小茶和安乐的帮助下,漱口,洗脸,吃饭。   施家那边。   饭后,施凤竹和赖氏躲在厨房里嘀嘀咕咕,母女二人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一边说,一边笑。施大施端着空碗进来,蹙眉看着立刻碱口不言的母女,“大花,你今晚怎么就只给娘端了一碗清粥?”   那粥根本就是一碗清米汤,连饭都不见几粒。   赖氏白了他一眼,“清粥?要是嫌弃,那就别吃。你以为,我的银子是摘树叶得来的吗?她一个老不死,吃我的住我的还不止,她还胳膊肘往外拐,先是你那败家子二弟,现在又是嫁出去的三妹。那天,若不是田阳说的,我还真的不信施静是这么在背后说我的?”   “她说你什么了?你要冲着我娘发火?”   “她说我是母夜叉。”赖氏说着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顺着她的意做一个真正的母夜叉?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不要再受气了。明天一早,我和凤竹去县城,你就不用去了。”   “你,真是无理取闹。”施大富气打一处来,“你一个大人怎么就跟一个小孩子较真?田阳是个孩子,他的话也能听信?”   “童言童语,更是可信。”赖氏起身,手指点着施大富的额头,骂道:“今天我就把话撂这里了,你若是敢瞒着我拿东西给你娘吃,我就连碗粥都不给她吃。”   “你?”   “娘,你消消气,你跟三姑有什么不开心的,也不能把气移到我祖母身上。不管怎么说,我祖母对我还是挺好的。”施凤竹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了,连忙劝架。   “疼你?”赖氏怪叫一声,“她那回就差没有把你摔死,就因为你磕破了她的十个鸡蛋。她后来对你好,不过就是心里……”   “闭嘴!”施大富呵道。   赖氏更是火大,干脆把话全说了出来。   “我凭什么闭嘴?我若是再不说,凤竹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你娘是什么心肝,你还不明白?何时将咱们大房放在心上了?她现在不过就是没地可去了。”   施凤竹拉紧了赖氏的手,“娘,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太让她意外了。   居然还有那样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你祖母对你好,她是因为心里愧疚,在你一岁多时差点把你给摔死了。”   施大富用力抓了几下头发,急急的看着施凤竹,“凤竹,你别听你娘的。”   “爹,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这?”施大富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施凤竹瞧着他的表情,心里头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是真的。   她一直以为最疼她的祖母,原来是因为内疚。她的祖母因为十个鸡蛋差点把她给摔死了。   “娘,大哥,大嫂,我家的田荷田莲有没有来这里?”施静拉着田阳急急的跑了进来,听着屋里没有田荷和田静的声音,她的心咯噔一下。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施大富走出厨房,“三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她这几天就带着她的三个儿女一直住在顾家,她现在使劲的抱顾氏的大有腿,你这个做大哥的,她可是打心底瞧不起。”赖氏随后出来,怪声怪气。   施大富一怔,“三妹,你真的住在顾家?”   施静急得真搓手,“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田莲和田荷到底有没有来过?”   “事情到底是不是像你大嫂说的那样?”施大富也来了脾气,紧咬不放。   施静急坏了,不理会他,大喊,“田莲,田荷。”   她没有听到田莲和田荷的回应,却听到杨氏应道:“阿静啊,小莲和小荷没有来这里,她们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这里找她们?”   施静一听,傻眼了。   她们不在这里?   那会在哪里?   “娘,她们不见了。呜呜呜……”施静撒腿就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田莲,田荷……”   牛角村沸沸扬扬,不少人听到两个孩子不见了,也帮忙打着灯笼找人。   虽说这施静人品差,可到底是两条人命。   “不用找了,我看到她们出村了。”有人找到了施静,指着村口,道:“我从镇上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她们姐妹俩,她们说回田家村。”   回田家村?   施静再次傻眼。   这两孩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声不吭就回田家村了?   施静不放心,连忙回施家去找施大富商量。 037章 虐渣(2)   037章虐渣(2)   “大哥,你可要帮帮我啊?”施静回到施家后,对着施大富苦苦哀求。   施大富本不想理她,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于心不忍,“你回顾家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这就是送你们回田家。”   “不!大哥,我不回田家,你只需要帮我把田荷和田莲找回来就行。”   “你不回?”施大富蹙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住在顾家做什么?”   他还真的是看不清这个妹姝了。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是抱大腿了。”赖氏在一旁剔着手指,阴阳怪气的道:“在顾家好吃好喝,她还怎么会想回田家?不过啊,看在你是大富亲妹妹的份上,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最好就是听你大哥的,赶紧收拾东西回田家,省得好好的一个家就散了。”   “大嫂,你就是生我的气,看不起我,也不能这么诅咒我吧?”施静心里本就又急又气,听赖氏这么一说,她心火更大。   赖氏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诅咒你,你家田有炳跟那柳寡妇打得正火热,你这么离开可不就是给人机会嘛?现在不回,以后就别想回了。”   “大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施大富急问。   赖氏:“你们兄妹去田家问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现在田家村还有谁不知道这事吗?兴许,你们直接去柳家就能抓个现形。”   施静愣住了。   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杨氏在房里急声道:“阿静,快跟你大哥回去,有你大哥给你作主,你不用担心。”   施大富推了一下施静,“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点去收拾东西。”   “我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施静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急急的拉着田阳就往外走,“大哥,你快点,咱们回田家。”   可恶的田有炳,若真有此事,她一定阉了他。   田莲和田荷摸黑回到田家村,她们祖父母见她们回来颇有些意外,忙朝她们身后望去,“小莲,小荷,你们怎么回来了?你爹娘呢?”   闻言,田莲一怔。   田荷脱口而问:“祖父,祖母,我爹不是一直在家里吗?”   这下,田家也愣住了。   一脸迷茫。   “没有啊,你们前脚走,你爹就后脚追去了。不是说你们外祖母身子不适,你们要留在那里帮忙照顾吗?”   田莲和田荷相视一眼,然后,撒腿往外跑。   “欸,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啊?”田家二老追了出去。   两个小丫头早已跑得不见身影。   田莲和田荷凭着记忆往柳家跑去,柳家现在只有柳寡妇独居,早早就关上大门。她们姐妹二人绕到亮着灯的窗下,听着里面传来他爹和柳寡妇喝酒寻乐的声音。   两人眉头紧皱,却是不敢弄出声音来。   施凤竹说的,果然是真的。   屋里传来柳寡妇的劝酒声,“喝吧!这酒可是好酒,平常我都舍不得喝,只有你来了,我才拿出来。”   “呵呵!就知道你疼我。”田有炳轻佻的声音中隐隐有些醋味,“这好酒是谁人给你的?”   “买的啊。”   “真的?”   柳寡妇明显不悦,“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你长得好看,又风骚。”田有炳的声音停断了一下,“你说说,你这么够味,村里头有哪个男人不对你想入非非的?”   “我一个柔弱女子,无依无靠的,你有家有室,有妻有儿有女,你自然是不能理解我的。”柳寡妇泫然欲泣,“我平时被人欺负,现在连你这个没心良的男人也要欺我吗?”   “不敢不敢!我可舍不得。”   田有炳连忙声明。   “你明明就有。”   柳寡妇娇嗔。   “你说有就有,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欺负,而是这样子的。”或许是几杯酒下肚,田有炳不安份起来,搂着柳寡妇就是一顿乱啃。   柳寡妇欲拒还迎,两人很快就从酒桌上滚到了床上。   屋里,或沙哑,或痛苦,或享受,如猫儿般的叫声传来。   姐妹二人靠着墙坐在地上,捂紧了耳朵,可屋里的声音还是传进耳中。   她们想直接敲门进去,可又不敢。   施静带着田阳,跟着施大富赶着牛车到了田家村,他们没有回田家,而是直接去了柳寡妇家。施静伸手要敲门,施大富连忙拉住了她,冲着她摇摇头。   “若是不在,那不是让人笑话,若是在,那不就是打草惊蛇?”施大富低声的道。   “那怎么办?”   “绕到窗户那边去,听听屋里的动静。”   施静点头。   三人轻手轻脚的绕到后面,当他们看到窗户下两个捂紧耳朵的人,不禁面面相觑,施静快步走了过去,田阳见到自家姐姐,脱口喊道:“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施静想捂他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田莲和田荷站了起来,不安的看着施静,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娘,你怎么来这里了?”说着,她们还看了窗户一眼。   这一会儿,施静什么都明白了,急步走过去,用力推开窗户,看着床上那白花花的肉,亮瞎了眼。   “田有炳,你这个杀千万的,我今天跟你拼了。”施静从窗户外爬了进去,顺手抄了针线篮里的剪刀就冲向床上的人。   田有炳和柳寡妇吓了一大跳。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施静会出现在这里。   柳寡妇看到施静赤红着双眼,手里还握着剪刀,急急的翻身躲在田有炳身后,瑟瑟发抖。   田有炳吓坏了,一时忘了反应,等他反应过来,施静手中的剪刀已扎进了他的大腿,他痛得嗷嗷大叫,用力将施静踢开。   “泼妇!你找死吗?”   施静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指着床上的人,骂道:“王八蛋,不要脸的狗男女,你们真是不要脸。柳寡妇,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勾引别人的男人,你这个下贱下作的东西。”   柳寡妇匆匆的套上衣服,不敢对骂。   “田有炳,你怎么样了?”   田有炳见她还关心着自己,心里对施静就更是讨厌,他摇摇头,“我还死不了,你放心!我今天就休了这个疯女人,过段日子我迎你进门。”   施静一听,就差没被气岔了气。   “田有炳,你说什么?”   田有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说我要休了你。”   “你敢!”施大富冲了进来,手里还抄着一把柴刀,“田有炳,你敢如此欺人,可是将我们施家看绝了?你可别忘了,阿静她是有娘家的,不是没依没靠任你欺的人。”   有了靠山,施静也有了底气。   “大哥,你也看见了,这事你可得给我作主。”   田有炳没有想到施大富也来了,一下子就泄了气。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不就把我三妹给欺负死了吗?”施大富气呼呼的,恨不得用柴刀将他们这一对狗男女给砍死。   “大哥,这事……”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你说,你是从此与这个女人断了关系,改过自新,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还是铁了心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施大富打断了田有炳的话。   “我……”   “田有炳。”   施静和柳寡妇同声出声。   田有炳为难的看着两个女人。   他对柳寡妇是逢场作戏,只图一时痛快,他跟施静虽然夫妻关系并不是十分美满,但育有三个儿女,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说断就断,那是不可能的。   刚刚说休了施静,也只是一时气话。   田有炳想要下床,身后,柳寡妇抱紧了他,“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现在就想要反悔?”   “我…我…”田有炳咬咬牙,掰开柳寡妇的手指,“我不能抛妻弃子的。”   “你敢骗我?”柳寡妇瞪大了双眼,质问。   田有炳低着头,默言而认。   柳寡妇突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对准了田有炳的下身就刺了过去,“去死吧!”这个男人,甜言蜜语的骗了她,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柳寡妇性子刚烈,一刀下去,精准割下了田有炳的命根子。   啊……   田有炳捂紧了下身,痛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施大富傻了眼。   施静率先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举着手中的剪刀就扑向柳寡妇,两人在一刀一剪,在床上打滚,厮打,施大富想要帮忙都插不上手。   田莲、田荷、田阳,姐弟三人冲了进来,看到痛苦打滚,一身是血的田有炳吓得哇哇大哭。   “爹……”   床上,柳寡妇和施静打红了眼,两人你一刀,我一剪,不一会儿,两人就伤痕累累。施大富趁机赶紧上前,把她们拉开。   “三妹,你怎么样了?”   施静摇摇头,一脸彪悍,“没事!死不了,这个贱女人,我今天要杀了她。”   柳寡妇也铁了心不让施静好过,满目阴冷的看着施静和田有炳,突然,她从床上冲了下来,凶猛之势让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几人回神时,田阳已被她抓了过去,她手中的匕首冷冷的抵在田阳的脖子上。   田阳吓得哇哇大哭。   “娘,你快救救我。”   施静大惊,“贱人,快放了我儿子。”   柳寡妇像是失了心智,满目狂乱的看着田有炳,“田有炳,你可是对我发过誓的,若是有负于我,你将断子绝孙,今天,你胆敢负我,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啊……不要……”   施静看着柳寡妇手中的匕首,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   翌日一早,天刚朦朦亮,赖氏和施凤竹就挑着东西去县城。施大富一夜未归,她们根本就没有察觉,母女二人兴致勃勃的去了县城。 038章 虐渣(3)   038章虐渣(3)   安宁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严小茶和安乐去采摘了菊花回来,这些天,她们都利用早晨的时间去后山摘菊花,严小菊已经把晾晒菊花的手艺学会。   这几天的菊花都是严小茶经手的。   安乐洗手后,便急急的进屋去看安宁。   “姐,姐,你醒了吗?”   房间里空空的,安乐愣了一下,转身急急的去隔壁找人。   果然,安宁在顾氏屋里,母女二人坐着聊天。   “娘,姐。”   “安乐,你一早上哪去了?”安宁朝门口看去。   “姐,我和小茶姐上后山摘菊花了。”   “不是让你多休息的吗?”安宁蹙眉,看着她脑袋上少了一撮头发的地方,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   安乐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我已经好多了,大哥哥说了,我可以出去多呼吸新鲜的空气。再说了,我若是整天闷在屋里,那样更不好。”   “真的这么说了?”   “嗯,真的!我保证不骗人。”安乐举手保证。   “行啦!快休息一下。”顾氏笑看着她们姐妹。   “哦,好。”   姐妹二人围坐在床前,一副其乐融融。   严小茶笑着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安宁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田家那四母子昨晚就回田家村了。”   安宁和顾氏面面相觑。   这施静怎么走得这般干脆?   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严小茶笑了笑,道:“昨晚全村的人帮着满村找田莲和田荷,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找到人。”   “人不见了?”顾氏错愕。   “对啊,后来,她们回田家村了,估计是回去了吧?”严小茶猜测,“不过,走了更好,省得在这里住着,又没安好心。”   几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施大富带着田莲和田荷、田阳三姐弟冲进院子里。辛力他们正在晒猴头菇,知道两家关系不好,又有孟晨曦的叮嘱,他们果断的拦下施大富他们。   “你们不能进去。”   “让我进去找安宁,我有急事要找她。”   施大富急得一头是汗,双眼又红又肿,布满血丝。   田莲和田荷对视一眼,两人扯着喉咙大喊:“安宁姐,二舅母,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娘和我三弟吧?”   顾氏拍了安宁一下,“安宁,你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宁点头,起身和严小茶、安乐一起出去。   院门口,已有不少村民听到动静围了过来,正张望着院里的动静。   田莲和田荷见安宁出来,连忙磕头,“安宁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和我三弟。”院子里的地上有不少石头子,她们一下子就磕破了皮。   安宁蹙眉。   施大富连忙上前,站在安宁面前,“安宁,求你救救你三姑和田阳吧?”   眸波轻转,安宁淡淡的看着施大富,“我记得,我跟你们施家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求我,这不是求错人了吗?再说了,我一个小女子哪有能耐救人?”   “安宁,求你出面找一下孟公子,孟公子人面广,只要他一句话,你三姑和田阳就有救了。田阳我抱回施家,求你让孟公子去给他诊诊吧?”   “他们怎么了?”   安宁并不是心软,纯粹是好奇。   施大富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道:“你三姑错手把人给杀了,田阳被人伤了。”   “杀人了?”安宁看了过去,院门外的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这事闹大了。   施大富已经是急得六神无主,也顾不上许多,一五一十将昨晚在柳家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个遍。原来那柳寡妇性子刚烈,阉了田有炳又刺瞎了田阳的眼睛,施静当时昏了过去,醒来后,她见柳寡妇自行了断了,伤心之余便将田有炳刺死。   昨晚,田家村闹得沸沸扬扬的。   连夜县衙就来人把施静抓走,施大富亲眼看着惨剧的发生,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惊魂未定。   安宁听后,很抱歉的看着施大富。   “这事,我想我无能为力,因为孟公子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   施大富不相信,明明昨天人还在村里的。   安宁侧开身子,“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进屋去找,或是找人问问。今天一早,孟公子就坐着马车离开了,你也可以看到,孟公子的马车已经不在了。”   见安宁如此落落大方,施大富打消了怀疑,一脸灰败的倒退了几步。   田莲和田荷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满目愤然的看着安宁。   “打扰了。”施大富丢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   田莲和田荷连忙急急的跟着出去。   村民听闻了施静的事情后,纷纷议论了起来。   “那个施静可真是冲动,杀人偿命,难道她不知道吗?她留下这三个孩子,他们可怎么活啊?”   “也不能怪施静,不管哪个女人面对那样的处境,恐怕也冷静不下来。若是我,我也要杀了那对狗男女,大不了大家抱着一起死。”   “好死不如赖活。”   “对啊,不看大人,也要看看小孩。”   “是啊,现在三个孩子都回到施家,也不知那大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花啊,我瞧着,大富压不住她。”   “唉……还是孩子无辜,孩子可怜。”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   孙婆婆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李氏跟着进了厨房,也是一脸复杂。   “安宁,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氏见安宁进来,便急问。   安宁酝酿着该怎么说,一旁,安乐已经开口,“娘,大伯带着田莲和田荷过来了,他们说,三姑把三姑父杀了,田阳也受伤了。”   “杀…杀人?”   顾氏一听,陡然吓了一跳。   “娘,那些事情跟咱们没有关系,听听就好,不用理会。再说了,这事咱们也插不上手,你就别多想了。”   安宁坐了下来。   “那三个孩子该怎么办?田阳伤得重吗?”   安宁和安乐摇摇头。   “孟公子呢?他可有办法?”   “娘,我刚刚还让你别多想,你怎么就操心上了?”安宁就知道顾氏心软,可这事她并不想插手,说到底,她也插手不上。   田家三个孩子,他们有祖父母,也有大伯小叔,再不济还是施大富这个亲大舅,怎么也轮不到已与施家断了关系的顾家来插手。   “他有事,一早就带着人出去了。”   安宁看着顾氏暗暗着急的样子,不由放软声音安抚,“娘,古话有说,因果皆自种,自己种下的因,结的果就算是苦的,那也是她该受的。你养好身子,我想去菜园和田里看看,再过半个月,田里的水稻也该收了。”   顾氏深知安宁的性子,也明白她说的在理,便轻轻颔首,又叮嘱了几句,“你刚好,别太操劳了。”   “娘,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保重的。”   “嗯,你有分寸就好。”   安宁牵着安乐一起出去了。   院子里,严小茶已在帮忙摆早饭,安宁和安乐上前帮忙,上上下下像往常一样吃早饭。   孙婆婆家,除了孙婆婆要用的搬到了顾家新房,再留了一间房给冯致远,一间放杂物,一间厨房,其他的全部打通,用作书塾。   院子的围墙全部打掉,需要把旁边的空地也围进去。   安宁和孟晨曦、严老爷子商量后,准备把书塾的院子扩大一点,将来给孩子找一个武术先生,让孩子们强身健体。   孙家很热闹,不少村民自动自发的帮忙,冯致远和小年也跟着忙前忙后。   “公子,这个我来搬,你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你去搬那些。”   严峰林在外面默默的看着,突然,他转身急步离开。   “叔公,峰林想求你一件事。”   进了里正家,他就直明来意。   严老爷子正在吃早饭,见他进来,连忙问道:“峰林,你来啦?吃过早饭没有?”   “还没有。”家里严山和小赖氏闹别扭,早饭都没有人做。严峰林觉得家里气氛压抑,便出来走走,看到孙家的情况,他突生一个念头。   “快坐下来一起吃,他叔,快去拿副碗筷过来。”   严老爷子让严东去厨房拿碗筷,这几天顾家不用杀野猪了,他们便自己在家里吃早饭。   “东叔,你坐着吃饭,不用管我。”   “欸,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严东起身把严峰林按坐下来,“你坐着,我去取碗筷。”   严峰林有些局促的挨着严老爷子坐了下来。   严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我刚刚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叔公,我刚刚得知,咱们村要建书塾,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去书塾教书?”严峰林觉得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他自己也没有自信一定能高中。现在有机会让自己一展所长,不必再像米虫一样生活,他是心动的。   尤其听说,这建书塾是安宁的主意,书塾的先生还有一个冯致远,他就更心动了。   这是两个男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要站在一个能让安宁看见的地方。   “这个?”严老爷子问道:“这事你有跟你爹娘商量过吗?”   “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作主。”严峰林轻道。   这时,严东取了碗筷回来,他给严峰林盛了一碗粥,“峰林啊,先趁热吃早饭,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聊。”   “谢谢东叔。”严峰林起身接过碗,严老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吧!你东叔说得没有错,吃完再聊也不迟。”   “是,叔公。”   三人静静的吃完早饭。   放下碗筷,严峰林帮着严东把饭筷收下去,返回堂屋时,严老爷子已经泡了茶。   “爹,我去顾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去吧。”   堂屋里只剩下严老爷子和严峰林,两人坐下来,静静的喝茶,的许久,严老爷子才放下茶杯,严肃的看着严峰林,“你说要到书塾做先生,这事我并不反应,我也不能决定。书塾是由安宁建起来的,先生的事情也该由她来决定。不过,我可以向她推荐你去。”   “多谢叔公。”   “先不必急着道谢,这事成了再谢也不迟。”严老爷子抬手,“这事你必须经过你爹娘同意,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   严峰林点头。   “叔公,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严老爷子轻轻颔首,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人家也不便多嘴,便是你须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事情,你情我愿也会有好结果。”   闻言,严峰林垂下脑袋,不吭声。   严老爷子又道:“冯大公子只做对安宁有利的事情,从不勉强她,所以,安宁能把他当朋友。你和安宁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她对你真的没男女之情。你不该一直钻牛角尖,你是读书人,你该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关于冯致远,严老爷子是佩服的。   许多地方,严峰林是不如冯致远的。   “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是咱们严家的希望,成大事必有大胸怀,你静下来,好好想想我的话,也好好的为自己打算一番。人生的路,有许多选择。”   严老爷子乘机又多说了几句。   那天晚上,严峰林的表现的确是让他灰心了。   他一直认为小茶指责他的那些都是对的。   严峰林坐不下去了,起身,拱手,“叔公的教导,峰林一定铭记于心。”   “你的身体刚好,回家休息去吧。”严老爷子挥挥手。   “峰林告辞。”   “嗯,去吧。”   宁河县。   赖氏和施凤竹挑着两担东西,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找了几圈,也没有看到淡香的身影。施凤竹又累又渴又饿,站着不愿再走,不停的抱怨。   “娘,你究竟和那人约在哪里见面?为什么咱们找了几圈还没有见到人?”   “她没说具体在哪里,只说是今天在街上。”赖氏心里也着急,从早上出门开始,她的心就七上八下,有种不安的感觉。   施凤竹嘟着嘴,一脸不悦。   赖氏急得直搓手,嘀咕,“怎么这么奇怪啊?这个时候了还没见到人。”   “她不会是耍咱们吧?”   “不可能啊。”   赖氏心里没底,当时小薇走得太快,她又被银子冲晕了头,根本就没有考虑周全。这一下到了县城,她都不知该往哪里找人了。   母女二人站在树下东张西望。   一直到天黑,依旧没有等到她们要等的人。   赖氏气得直跺脚,骂道:“不要让我再看到她,否则,看我不撕了她。”   “撕了谁啊?”小薇如幽灵般出现,着实把赖氏给吓了一大跳。   赖氏定眼一看,见是小薇出现了,脸上立刻就绽开了笑容,“姑娘,姑娘,你可算是出现了,可让我们好等啊。”   小薇抽开手,态度倔傲,“事情都办妥了?”   “妥了。”赖氏邀功似的,“那安宁已经昏迷三天了,那药是我亲自倒进她们家水缸的。”   “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这后果你未必能承受得住。”   “这是真话,没有说谎。”   “嗯,以后,你不必再来找我,而我也不认识你,咱们从未见过面。”小薇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赖氏,“你收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姑娘,这…这…这些东西呢?”   小薇瞧也不瞧,抬步匆匆走人。   “那些东西,我不要了。”   虽然东西没有卖出去,可赖氏掂了掂钱袋,挺沉手的,心里那点失落便也消失了。   “娘,这里面得有多少钱?”   赖氏摇摇头,“别声张,钱不外露。”   施凤竹激动不已,“娘,这些东西还要吗?”   “要,当然要!”赖氏看了看天色,心知今天是不能回家了,便道:“凤竹,咱们找家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回家。”   “哦,好。”施凤竹一口应了下来,她还有许多东西没有买。   母女二人挑着东西找了家普通的客栈住下,刚了客房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钱袋,数着里面的银子。   一共是五十两。   这些银子许多农村人,就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积不了。不过,相对于村里那些天天上山摘猴头菇的人来说,这点银子算不上什么。   赖氏有些失落。   “怎么这么少?”   施凤竹却是一脸笑意,“娘,东西她没要,这银子算不少了。”   赖氏斥道:“你知道什么,她让我做那样的事情,这点银子当然是少了。若是那个野杂种没了,被人知道是我做的,那我还有活路。这么一算,这点银子还多吗?”   施凤竹沉默的想了想,“这么算,的确是少了。可是,娘,刚才那姑娘说了,以后就是见面了,也不能认她。她一个下人就出手阔绰,想必她的主子更是不能惹。”   赖氏点点头,“的确不能惹。”   想到以后没了财路,母女二人心里就不好受。   她们叫了点吃的,就在房里吃饭,早早洗了上床睡觉。走了一天的路,她们很快就睡着了。   窗外,黑影晃过,一道黑影从窗户跳了进来,不一会儿,又跳窗消失。母女二人睡得很沉,没有一丝察觉。   街道的繁华处,福临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黑影闪身而入。   房间里,灯火通明,一身华服的孟晨曦正在灯下看书,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未间断,或是抬头。   “回来啦?”   “爷,赖氏的银子已取,跟她们接头的人是冯府的人。属下已查出,对方是冯府二房。”泰森进来,把钱袋放在桌面上,拱手回禀。   ------题外话------   各位:不好意思!   最近更新少,还断了几天。   实在是春节期间酒局太多,亲朋好友热情,正常万更会到元宵后,敬请见谅!祝大家猴塞雷。   群么么。 039章 上衙门   039章上衙门   窗外,黑影晃过,一道黑影从窗户跳了进来,不一会儿,又跳窗消失。母女二人睡得很沉,没有一丝察觉。   街道的繁华处,福临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黑影闪身而入。   房间里,灯火通明,一身华服的孟晨曦正在灯下看书,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未间断,或是抬头。   “回来啦?”   “爷,赖氏的银子已取,跟她们接头的人是冯府的人。属下已查出,对方是冯府二房。”泰森进来,把钱袋放在桌面上,拱手回禀。   “冯府二房?”孟晨曦眸子轻转,问道:“她是因为冯致远的关系,所以要致安宁于死吗?”   “不是!”   “哦?”孟晨曦放下医书,抬眸看向泰森。这时,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白虎的声音,“爷,属下白虎求见。”   白虎回来了?   “进来。”   声落,泰森开门让白虎进来。   “白大哥。”   “泰森,我在不爷身边的日子,你辛苦了。”白虎抬步进来,与泰森寒喧了几句。   “这是泰森应该做的。”   白虎颔首,两人并肩来到孟晨曦面前,“爷。”   “回来啦?”孟晨曦点头。   白虎:“爷,属下抓了一个人回来,那人是冯府二房的心腹,不过在途中那人被人暗杀,属下特来向爷请罪。”   “何罪之有?”   “属下没有看管好证人。”   “那人死有余辜,待我见过之后,他也是死路一条。说说吧,除了人,你还查到了什么?”孟晨曦相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天,属下重点查了一下冯府二房,原来她是爷是老熟人,她叫庄雨晗,十七年前被逐出安公侯府的安二夫人。”   “她?”孟晨曦很意外。   这地方,他碰到的熟人全是安公侯府的。   这真是有意思。   听了这些之后,他以前还觉得像是谜团般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他在暗中调查安公侯府涉及的贪污案,一直查到了平山镇,现在终于有了眉目。安公侯府想必是通过冯府来进行洗白收入的,这可真是好计谋。   “白虎,你继续调查,这个庄雨晗是个重点人物,她与安公侯府的关系,还有这些年的来往,她在冯府扮演的角色,你都一一给我调查清楚。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次,咱们追查多年的事情,在这个地方一定能有一个结果。”   白虎闻言,为之一震,“是,爷。”   “切记,只要在没有揪出安公侯府的狐狸尾巴之前,你们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这个庄雨晗一定不能动,咱们要用她钓出安公侯府的阴谋。”   孟晨曦沉声交待。   “是,爷。”   “庄雨晗一定是派人在暗中监视牛角村的顾氏母女,你们借机让她们知道安宁无碍。”   泰森拱手,“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孟晨曦起身,“白虎,你继续留在这里调查,泰森,咱们回牛角村。”   “是,爷。”白虎和泰森齐声应道。   三人一起出了客栈,白虎一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孟晨曦上了马车,连夜赶回牛角村。   翌日清晨,赖氏和施凤竹醒来,洗梳过后,准备去街上买点东西,然后早点回家。   “娘,我都收拾妥当了,咱们这就下去退房吧?”   赖氏点点头,“好!走吧。”说完,她往衣服里摸去,里面空空的,她那个沉甸甸的钱袋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面色苍白,额头上细汗密布。   赖氏神色慌乱的四处翻找,一旁,施凤竹见状,也急了,忙问:“娘,你这是在找什么?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凤竹,你有看到娘的钱袋吗?”   脑袋里嗡嗡作响,施凤竹也跟着慌张起来,“娘,你先别慌,你好好想想,东西你到底是放在哪里了?你有没有藏在房里的哪个地方?”   赖氏笃定的道:“我没有记错,钱袋一直就贴身收着。”她在床上翻了个遍,连床底下都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没有那个钱袋的影子。   房间里,一片狼籍。   母女二人累瘫了坐在地上。   一脸灰败。   还没有捂热的银子,居然没了。   “呜呜呜……娘,这可怎么办啊?咱们的银子没有了,我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早知道,咱们就该雇辆马车,连夜回家。省得被山贼人惦记上了。现在可好了,咱们连自己身上的银子都没了。”   施凤竹嘤嘤直哭。   赖氏听着,头都要炸了。   她心里本就又慌又乱又痛,现在听着施凤竹哭责,她便大声斥骂:“够了,你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吗?哭什么哭?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若是知道银子会丢,我就站着一夜不睡觉了。”   施凤竹立刻噤口不言。   突然,赖氏从爬了起来,冲了出去。   “掌柜的,掌柜的,你家客栈闹贼了,我的银子被人偷了。”   柜台后的掌柜听后,慌忙跑了出来,“这个大嫂子,此话,你可不能乱说,我们客栈就是夜不闭户,也从未闹过贼,从未有客人被偷过。你说这话,可得有凭有据,否则,我就告你住霸王店,还要诬赖我家客栈的清誉。”   这客栈若是传出了闹贼的丑闻,他的客栈就不用开门做生意了。   赖氏本想找掌柜的索赔,没有想到反被他一顿指责。顿时,心里的怒火噌噌噌的猛涨,拽住了掌柜的就往楼上拉。   “掌柜的,你若不信,你就上去看看。”   “我不去!这事不可能发生,你若是再闹,我可就是拉你去见官府了。”掌柜的甩开她的手,怒指着她,“你这样的客人,我不想招告待了,麻烦你退房结账,速速离开我的客栈。”   “你?”赖氏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这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她说着,似乎突然明白了过来,“哦,我知道了,你这是一家黑店吧?我的五十六两银子是你偷的,你现在不认,居然还是反咬我一口。你这是黑店,来人啊,这是一家黑店。”   赖氏突然松开他,冲出客栈大门,扯着嗓门大喊。   “大家快来看啊,这是一家黑店。他们太黑心了,我在这里投宿一晚,他们就偷了我的银子。现在不仅不认账,他们还反咬一口,说要送我上官府。大家快围过来,快来评评理,这是黑店……”   大街上,人来人往,赖氏大嗓门亮开,一下子就围了许多人。   掌柜的见状,气急败坏的让小二去县衙找官差,自己则急急的出来。   “各位乡亲们,大家都知道,我的客栈是祖辈留下来的百年老号,一直都被认为服务好。现在这女人带着她女人前来住霸王客,我本想息事宁人,想不到她倒打一耙。今天,还请各位乡亲评评理,省得坏了我清誉。”   “我呸——”赖氏恨恨的呸了一声,“你这还百年老号呢,依我看啊,你这是就是千年老黑店,专门坑客人的。我的银子明明就是在你家客栈丢了,你居然不认账。”   众人见他们各说各有理,便有好事之人,问道:“这个大嫂子,你说你丢了银子,那请问一下,你的钱袋是什么样子的?上面绣着什么样的花纹,里面有多少银子?”   “是啊,你说说。”   赖氏思忖一番,蹙眉道:“我的钱袋里有五十六两。”   嗬。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上下打量着赖氏。   她的衣着寒酸,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她就是一个农村妇人。   可她说,她有五十六两,这让人不敢相信。   “大嫂子,你有五十六两?你没有记错吧?”   赖氏板直了腰身,扫了众人一圈,道:“我没有记错,我就是有五十六两,我昨天来县城做了买卖,刚得了五十两,还有六两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不太相信。   “那钱袋绣着什么花样?”   赖氏思索了许久,还是想不起那钱袋上有没有绣花,又绣着什么花样?她们昨天得了银子,乐得一直数银子,数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就没有在意那钱袋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她也是聪明的,不会让人知道这一点。   “就是纯黄色的,没有绣花。”   “你做什么买卖一次就有五十两的收入?如果你真的这么会挣钱,那你怎么穿戴成这个样子?还有,你昨晚和你女儿各挑着一担子的东西,你分明就没有把东西卖出去,你何来银子?”   掌柜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三言两语就让赖氏说不出话来。   赖氏一噎。   “这不用你管,你只要把我的银子还回来,否则,别说你带我去见官,我也同样要拉你去见官。”   赖氏耍泼。   “挑着你们的东西,滚出我们客栈。”   两位店小二把赖氏的东西丢到了大街上,施凤竹急急的跑到了赖氏身旁,红着眼眶,“娘,他们把咱们的东西都丢了出来。”   赖氏骂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县衙。”掌柜的点头,欣然同意。   这个疯女人,再跟她闹下去,自己更是吃亏。   干脆让知县来判,还自己一个清白。   “走就走,谁怕谁?”   三人在群众的拥簇下,往县衙走去,半路上就碰到了官差,官差本就是掌柜的派小二去请了,直接就半路将他们一起押回衙门。 040章 吃了哑巴亏,苦不堪言   040章吃了哑巴亏,苦不堪言   施凤竹见店小二请了官差,心里有些发悚,她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赖氏,道:“娘,咱们还是别去县衙了,这银子咱们说不清楚,若是被知县大人知道了咱们背后做的事情,只怕会吃不完兜着走。”   那五十两银子的来历,她们是不能说的。   不过,上了公堂,她们若是说不清楚,怕是更难交待。   眼下便只能吃哑巴亏。   赖氏没有吭声,心里很是纠结。   施凤竹话中的意思,她明白。   可这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她又不甘心。   远远的就看到县衙大门了,施凤竹心里着急,催促,“娘,咱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再走,咱们就真的到县衙了。”   “可是?”   “娘,别可是了,真的不能去。”   施凤竹急坏了,一路上,她多少听了一些旁人的议论,这官商多半是有交情的,她们这种情况,又说不清楚来源,十有*是自讨苦吃的。   她听说过,官府动刑的惨,也见识了杨氏在牢房受的苦,她可不想把自己也送进去。   “娘,你要去就你自己去,我真的不去。这事若是闹大了,女儿的闺誉都没了。”施凤竹见赖氏犹豫不决,直接就停下脚步。   官差停下来,不悦的睨着她,“怎么不走了?”   施凤竹腆着脸,应道:“官差大哥,我娘她的记性不好,我们并没有丢失银子。我们咱们来县城卖东西,东西还没卖出去呢,我娘许是心许急了,一早起来便以为东西全卖出去了。这事是个误会,她刚刚已经想起来了。”   “误会?”   官差拉长着声音,冷冷的看向赖氏。   这个时候了,赖氏也只能顺着施凤竹的话,应道:“是的,全是误会,我急火攻心,一下子没有想明白。昨晚做梦梦见自己把东西卖出去了,一共卖了五十两,早上起来,糊涂了。还请官差兄弟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放我们回去吧。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我们把东西卖了,买粮回去呢。”   客栈掌柜听了,冷哼着道:“你们早这样不就得了,明明是自己记错了,何必弄得沸沸扬扬?”   “你?”赖氏听了,不悦,正欲反驳,又被施凤竹的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她话锋一转,姿态放低,“是我们错了,对不起!”   客栈掌柜也不愿把事情闹大了,反正有这么多人看见了,对他的声誉也没有影响,“算了,这事就这样吧,大家都不容易。以后啊,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冤枉人家。”   “好的,好的。”   赖氏和施凤竹连连点头。   一脸苦容,如吞黄莲。   官差齐齐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会意,笑着拱手,道:“各位官爷,麻烦你们了,这事便到此算了吧。改日,我在店里设宴请各位官爷喝酒,以表歉意。”   大家都是熟人,官差见掌柜的这么说,便也就算了。   “掌柜的,喝酒便算了。只是,你们以后别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也闹到官府来,咱们兄弟们也是有事务在身的,不是每时每刻都得闲。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说重了,那就是妨碍公务。”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麻烦官爷了。”掌柜的连忙应是。   赖氏和施凤竹头低低的站着。   官差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整队离开。   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散了。   赖氏和施凤竹回到客栈前,挑起那两担东西,沿街找药馆去问,仍旧是没有一家收她们的东西,见天色不早了,两人不再逗留,灰溜溜的回牛角村。   这一趟,她们不仅没有把东西卖出去,还倒亏了快七两银子。   赖氏气得快要呕血了。   ……   孟晨曦回到村里,还带了几马车的东西回来。   安乐听到声响,急急从屋里跑出来,“大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昨天上哪去了啊?”   弯腰抱起她,孟晨曦笑眯眯的看着安乐,“大哥哥有事出去处理一下,大哥哥不在家时,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稔熟的话,他说得顺心顺口,闻声赶来的安宁听了,却是不禁脸色酡红。   “有啊,发生大事情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安宁打断了安乐的话,看着暗卫们一箱箱抬进来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这些是你要的东西,你不是给了图纸吗?现在他们做出来了。你看看要怎么摆放,如果不对,或是用得不顺手,你再跟我说,我让人过来弄。”   孟晨曦抬眸看向她。   她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多加调理,她方能恢复。   想到她体内的毒,孟晨曦那双笑意盎然的眸子又悄然冷却。   这一趟出去,他做了许多事情,他还带回了炼药的丹炉,太岁在手上,待他找齐药材后,他就可以炼制出他需要的药丸。   闻言,安宁眸子骤亮,欢喜的道:“烤炉和瓷瓶吗?”   孟晨曦睨着她发自内心的欢喜,也不禁跟着高兴。   “对!你要的东西,我都弄回来了,接下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保证不会!”安宁高高举起右手,笑得眉眼弯弯,“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你就等着瞧吧。”   “我拭目以待。”   两人相视一笑。   安乐从孟晨曦怀里挣扎下来,好奇的看着摆在院子里的一个个大箱子,“姐,这些都是什么好东西?”   “晚一点你就知道了,这些可都是咱们致富的好东西。”   听到致富,安乐这个小财迷就精神气十足,仰头看着安宁,“姐,一定行的。如果有我能做的事呢,你可一定要让我帮忙。”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识字,等村里的书塾开了,你也去学。将来啊,姐的事情好多都需要你帮忙。不过,前提是你会识文断字,你会管账本,管理事务。”   安宁笑着点头。   她是真心的希望安乐将来能成为一个独立女性。   “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安乐学着安宁的样子,高举右手,严肃保证。   “呵呵!”几人相视而笑。   院门外,严小茶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安宁姐,快,快准备一下。我祖父让你去书塾那边一下,今天那里要推旧院墙,还要动工。我祖父让你去举行仪式。”   眸波轻转,她看到了孟晨曦,欣喜的道:“孟公子,你回来啦!我祖父还担心你不能参加,现在正好,你和安宁姐一起来吧。”   “我也是要参加?”   “当然要!你可是咱们牛角村的大贵人,你不去怎么可以?”严小茶重重的点头,“现在村里的书塾有两位先生了,一个是冯公子,一个是我峰林堂哥。他们现在都已经在等你们了,你们快一点吧,我先去告诉我祖父。”   说罢,严小茶转身,匆匆离开。   孟晨曦敛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向安宁,“严峰林也在村书塾当先生?”   “是的,里正担的保。”安宁落落大方的回视他,目光澄清,没有一丝杂质。   “我知道了。”心里的不悦尽消,孟晨曦抬步回房,“我先回房梳洗一番,这些东西,你先交待一下,等一下咱们一起去。”   “嗯,好。”   安宁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   她以为孟晨曦知道严峰林也要去书塾当夫子后,他会不高兴,刚刚他眸子一沉时,她的心都忍不住的怦怦直跳,就怕他动怒。   本来,她也不想多事,想要拒绝严峰林去书塾的。可是,严老爷子说了一番话,还做了担保,她不能不给面子。   其实,想明白了,她也不必如此小心防范。   严峰林的确不能只在家读书,他的圈子太小,再小下去,他难有出息。   安宁指挥着暗卫把东西搬进厨房,厨房后面还有一大截空下来的地方,待暗卫们把东西开箱后,一一摆整齐,她才发现,尺寸竟是没有丝毫相差。   这简直就是量身定制。   她当时只画了草图,里面的尺寸并不是依照厨房来设定的。现在看来,这些尺寸应该是后来孟晨曦修正的。   这个男人啊,他真是心细如发。   “姐,大哥哥问你好了没有?他说要准备去书塾那边了。”不知何时,安乐跑进来轻扯了她一下。安宁回过神来,轻轻颔首。   “好了,咱们出去吧。”   孟晨曦还带了工匠师傅回来,他们会把炉子装好。   姐妹二人出了厨房,安宁抬眼看去,孟晨曦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触,两人皆怔。安宁看着他,微微出神,他清秀的脸庞上,漆黑双眼微微弯起,显得格外澄湛透亮。   孟晨曦是一款耐看型的大帅哥。   每一次打量,每一个角度,他都有让人着迷的资本。   “时候不早了,走吧。东西让他们装着,回来你再试试。”孟晨曦率先抽回目光,转身朝院门口走去。   安宁的脸火烧火燎起来,急急的牵着安乐跟了上去。   孙婆婆家门外,早已人山人海,大伙见他们走来,竟是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有人吆喝,“谢谢孟公子,谢谢安宁。”   大伙齐声附合。   一时之间,感谢的声音嘹亮,响彻小山村。   严峰林和冯致远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安宁的身上,只是一眼,冯致远便移目,只有严峰林不舍得移开视线,目光痴痴的望着安宁。   孟晨曦嘴角含笑,睥了严峰林一眼。   此种心胸,怕是难有出息。 041章 杨氏挨打   两人走到严老爷子面前,笑道:“里正,恭喜了。”   “这都是托两位的福,来,吉时已到,咱们开始吧。”严老爷子挥手,严东和严山立刻把两把扎了红绸带的铁锹递过去给他们。   因为严峰林要在书塾教书,所以,关于书塾的事情,严山也参与。   两人接过铁锹,在严老爷子的一声令下,安宁、孟晨曦、冯致远、严峰林、严老爷子一起拿着铁锹像征性的把围墙的泥砖推倒。   热烈的鼓掌声响起。   漫天的灰尘扬起,却无法遮住村民开怀的笑容。   几人拿着铁锹随着严老爷子走到院子外的地里,在一个木桩旁又像征性的挖了一下土,代表正式起工。   又是哗啦啦的鼓掌声。   严老爷子笑不拢嘴,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村民相互道喜,孩子们欢快的叫着,跳着,跑来跑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希望的亮光。   成立了书塾,这就相当于给孩子们打开了一扇希望大门。他们再不必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再不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甚至有了走出这个偏僻小山村的希望。   院子里,摆着一张长案台,上面供着三鲜和水果、香炉,五人放下铁锹,点了香,带着村民一起鞠躬,一起祈祷开工大吉。   “里正,恭喜。”孟晨曦插下香,朝严老爷子拱拱手。   “托孟公子的福。”   “里正,言重了。”   两人客套的寒喧了几句,旁边,冯致远关切的看着安宁,道:“听说安宁姑娘最近很忙,希望姑娘在百忙之中,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多谢公子关心,这个我明白的。将来,村里的孩子们就交给公子教导了,公子辛苦了。”安宁客气的应道。   冯致远闻言,抬眸看着雀跃的孩子们,嘴角溢出一抹满足的笑容,由衷的道:“冯某从未想过,以自己之力还能做些有利于民的事情,早想当面谢谢姑娘给了冯某这个机会。”   “公子此言不当,应是我们全村的人谢谢公子才是。”   “安宁姑娘,咱们真的要这般谢来谢去吗?”冯致远忽的笑看向安宁,笑眯眯的道:“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冯某认为,不必太客套才不枉朋友一场。”   安宁抿唇笑了笑,“公子所言极是,咱们是朋友。”   “对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严峰林在一旁瞧着,心里极不是滋味,可他答应过严老爷子,面对安宁必须有分寸,所以,他强忍着不悦,面目有些怪异。   孟晨曦淡淡的笑着,眸光轻转,睨了安宁一眼,道:“安宁,你赶紧回去看看东西行不行?这里的事情交给里正和冯公子便是。”   安宁一怔,想起烤炉,便心痒难捺,她迫切的想要试试那炉子。   一旁,严小茶听了,眼睛一亮,忙问:“安宁姐,什么好东西啊?”   “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便知道了。”安宁神秘的笑了一下。   “走走走,我要去看。”   严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姑娘离开,宠溺的摇摇头,“瞧瞧这个丫头,还真是一点急性子,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   “里正,纯真率直,这是千金难求的。”孟晨曦轻道。   纯真率直?   严老爷子欣慰的笑了。   “孟晨曦真是会安慰人。现在书塾开始修建,相信开春后就能正式运行。”   孟晨曦点点头,“里正,武夫子,我会从我的那些随从中挑一个出来,现在有了两位先生,一位武夫子,还需要两位女先生,一位教小姑娘们识文断字,一位教小姑娘们一些礼仪和女红。这事我已联系了多年好友,他会帮忙找合适的人选,待书塾修建好后,他就会派送两位女先生过来。”   闻言,严老爷子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他看向村民,“大伙都听到了吗?将来不仅男娃子可以上书塾,女娃子也可以,孟公子连女先生都替咱们请了。咱们牛角村有希望了,大伙都谢谢孟公子啊。”   声落,村民上前,将孟晨曦牢牢围了起来,纷纷道谢。   孟晨曦抬手,表情淡淡,“大伙若要言谢,那就在药田和药仓上多多出力支持,待药田步入正轨时,那才是咱们全村人好日子的开始。”   “一定会的!公子放心。”   众人齐声道。   孟晨曦点头,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转身低头和严老爷子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潇洒的返回顾家。   烤炉已经安装好了,安宁正在听师傅讲解如此操作,一旁,严小茶也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她完全听不懂。   这里没有电力,所以,烤炉的温度由炭火来担当,比较难于控制温度。   听师傅讲解后,安宁点头,表示明白。   “师傅,你辛苦,请到院里喝杯茶吧?”安宁伸手做了个请势。   师傅摇摇头,背起自己带来的工具,“姑娘客气了,我还有事情要忙,这就先回了。他日姑娘若是用起来有什么疑难之处,直接让人通知我就行。”   安宁点头,“好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师傅了。”   “客气了,在下告辞。”   “我送送师傅。”   安宁送那师傅出了院门,远远的就见孟晨曦沿着小路回来,她没有着急回厨房,而是就站在院门口,浅笑吟吟的等他。   “东西可以吗?”   孟晨曦第一句就是询问烤炉的情况。   安宁笑着摇摇头,“装好了,但要试过才知道行不行?要不,今天我就给你烤点东西尝尝?”   孟晨曦深睨了她一眼,弯唇,“随便你。”   随便你?   这么冷淡的回答,他就不能表现得期盼一点吗?   他抬步,绕过她,进了院子,直接回房。   安宁看着他的背影,咬唇,跺跺脚,她没有看到,孟晨曦绕过她后,嘴角就微微翘起。   ……   施家那边,赖氏和施凤竹疲惫不堪的回到家里,家里静悄悄的,只有杨氏听到声响后,隔墙问道:“大富,是你回来了吗?”   赖氏不理会她。   施凤竹也不理她,自从知道她小时候险些被杨氏摔死后,她就对杨氏仇视起来。   现在恨不得她早日去见阎罗王。   杨氏听着无人回应,心思一转,便又问:“可是大花和凤竹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从昨天施大富带着田家三姐妹回家后,她就没有颗粒未进腹,就连一口水都没人给她端。   她现在,又饥又渴,心里还很着急。   施静的事情,施大富知道瞒不住,所以,还是如实跟她说了。杨氏除了哭,还是把自己私留下的三两多棺材本给了施大富,让他拿着带田阳去看大夫。   还是没有人理她。   杨氏知道,一定是赖氏和施凤竹回来了。   她不甘心,又喊:“凤竹,祖母饿了两天了,你能不能给祖母倒杯水喝?”   饿了两天了?   赖氏和施凤竹相视一眼,彼此眸中尽是疑惑。   她们不在家里,以施大富的性子,更应该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杨氏,怎么会饿了她两天呢?赖氏百思不得其解,便进屋去找施大富。   找遍了屋子也不见施大富,赖氏进了杨氏房间,没有好脸色的问道:“施大富人呢?怎么连子龙都不在家里?他们是上山了吗?”   杨氏摇摇头,“他们昨天就去镇上了。”   “去镇上?现在还没有回来?”赖氏心下一惊,连忙回房去查看自己藏起来的银子,这一查,她直接傻眼,因为一文钱都没有了。   赖氏怒气冲冲的冲到杨氏房里,大声喝问:“施大富带着子龙上镇上干什么去了?他们为什么把家里的银子都取走了?”   杨氏缩了缩脖子,不安的看着赖氏。   “说!再不老实说,你别说是粥,就是水,我也不给你喝。”赖氏撂下狠话。   她受够气了,不想再受。   真是倒霉!   在县城倒了血霉,回到家里,居然霉运未完,还在继续。   这么一算下来,她不见了一百多两银子。   想起这些,她气红了眼,四下找了一圈,拿起墙角的拐杖就朝杨氏砸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老不死的,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把我家拖累成这样?你个倒霉的老不死,你把晦气带到我家,让我跟着倒霉。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赖氏打红了眼,越打越用力。   杨氏躲闪不了,被她打得嗷嗷大叫。   “大花,你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你再找下去,我就活不成了啊……”   “老不死的,你说是不说,施大富到底拿着我的银子干什么去了?”棍如雨下,赖氏棍棍用力十成力气,也不管杨氏是不是受得了。   施凤竹从外面进来。   杨氏如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忙求助,“凤竹,乖孙女,你快劝劝你娘,让她别打了。”   施凤竹白了她一眼,淡淡的问赖氏,“娘,这是怎么了?干嘛大动肝火?”   赖氏瞪了杨氏一眼,手中的棍子并未停下,恶声恶气的道:“你爹和你大哥把家里的银子全拿走了,说是到镇上去了,我问这个老不死的,她居然不说。”   “什么?家里的银子全没了?”施凤竹惊呼一声。   赖氏气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可不是嘛,这两天,我可真是倒血霉了。”   “凤竹,凤竹……”杨氏满目哀求的看着施凤竹。   “娘,打死这个老不死的,让她不老实。”施凤竹恶狠狠的道,眸底满是戾气。   杨氏一怔,瞪大了双眼。 042章 现世报   这个以前受粘着自己的孙女怎么变成这样?她眼中有对自己*裸的仇恨,这些是从何而来的?   满目受伤。   怔愣间,杨氏又受了几棍。   赖氏似乎打上瘾了,不管杨氏怎么嚎叫,一顿痛打,杨氏痛得在床上打滚。   “住手!”   施大富从外面回来,怀里还抱着蔫巴巴的田阳,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浑身打颤,把田阳交给身后的施子龙,大步上前,“你在做什么?”   赖氏看到施大富,已经快熄的怒火又噌了上来。   “天杀的施大富,你把我的银子弄哪去了?”   施大富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拐杖,双目赤红的瞪着她,“你干什么打我娘?她再不是,也是你的婆婆,你这般毒打就是不孝,就是目无尊长。”   “我就这样,你想把我怎么了?”赖氏听了,更是怒火三丈,“有本事你把我休了,不过,你得把银子还给我,那可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   “银子银子,你眼里除了银子就没有别的了吗?”施大富把拐杖放下,骤步走到床前,查看杨氏的伤。   杨氏躲闪着不让他看,“儿啊,娘没事!你别跟大花置气,娘真的没事。”她的声音带着抖音,低低的倒吸着冷气。   痛,浑身上下都痛。   但她却不敢说。   赖氏轻蔑的白了杨氏一眼,看着施大富,道:“你听到了没有,你娘说没事,你还要怎样?”   “我娘是不相咱们闹得不开心,你黑心还不识好歹,她一个老人家能吃你的多少,你要这般待她?”施大富不由分说的撂开杨氏的衣袖,看着上面布满的青瘀,他怒喝:“这是什么?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这几天,他受了太多打击,内心早已崩溃。   现在说话完全就是一种发泄。   “你说什么?”赖氏一听,两人之间的火药瞬间就点燃。她嫁给施大富二十年,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她当下就受不了了,扑上去挠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跟着你吃苦受累多年,你居然这么说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施大富没有防备,当下就被她抓花了脸。   他怒吼一声,用力将赖氏踢了出去。   赖氏被踢出房门,倒在院子里,哭喊着嚎叫,“施大富,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打我,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居然打媳妇泄气,你这个没良心的,啊啊……我没法活了……”   施凤竹冲出来,连忙上前就查看赖氏的伤势,“娘,娘,你怎么样了?你伤到哪里了?”   施子龙瞧着爹娘打架,也急了,“爹,你心里有气,那也不能打我娘啊。”   “我打她,还打错了吗?你瞧瞧她,一出手就把我的脸抓花了,难道她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施大富没好气的道。   一边说,一边走出来,作势还要打她。   施子龙一噎。   他怀里的田阳醒来,痛得哇哇大哭。   “子龙哥哥,我痛,我痛啊……”   躲在一旁的田莲和田荷听了弟弟的话,连忙冲出来,焦急的哄道:“小阳,别哭,别哭,大夫说了,你不能流泪的,这样会让伤口更痛。”   田阳的右眼没了,以后就成了独眼人了。   不过,好歹能活下来。   杨氏在房里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别吵了,别打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这个大累赘,我就不再连累你们了。”话落,屋里传来砰砰响的声音。   施大富怔了一下,连忙跑了进去。   杨氏一头是血,整个人狼狈的倒在地上,双目紧闭。   施大富吓了一大跳,扶起她,“娘,娘,娘你别吓我啊,你快醒醒?”   “祖母。”   “外祖母。”   施子龙把田阳抱回自己房里,随即跑回杨氏房里。   赖氏母女在院子里傻站着。   施大富已把杨氏抱到床上,用手摁住她脑门上的伤口,不停的喊:“娘,娘,你快睁开眼看看我?”他颤抖着手去探鼻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幸好,还有鼻息。   “娘,怎么办?”施凤竹扯了一下赖氏,语气中满满的不安。   赖氏:“死了倒是省事。”   屋里,施大富听见了,拿起一旁的拐杖就冲了出去,“你这个黑心娘们,今天,我非打断你的腿,再将休回赖家。我们施家穷苦,不敢把连累你。”   “休就休,谁怕谁啊。”赖氏并不退让,反而对着呛声,“你今日若是不休了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男人就怕自己的女人这么说自己,施大富也不例外。   “休!谁不休妻,谁就是孙子。”施大富扭头吩咐施子龙,“子龙,快去请大夫给你祖母疗伤,我这就是去请里正过来。今天我一定要休了这个恶妇。”   “爹,你不能啊。”施子龙痛苦的看向赖氏,“娘,你就别这么跟我爹呛声了,他心里不好受,你别气他。我三姑把三姑父杀了,人还在县衙牢里呢,田阳又伤了一只眼,现在家里正乱着,你就先别给他添堵。”   “你说什么?施静把田有炳杀了?”赖氏错愕的问道。   施凤竹也傻眼。   这个施静还真行啊,人都敢杀。   施子龙点点头,“嗯。”   赖氏闻言,指着田莲和田荷,道:“所以,这田家的三个孩子以后都在咱们家了?”这算什么?自己的日子都没法过了,居然还要帮人家养三个孩子。   “施大富,你要把这三个杀人犯的儿女留在家里?”赖氏怪叫一声,“你这个缺心眼的东西,你居然拿我的银子去倒贴这些人,你快还我银子。”   “你的银子?”施大富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那是施家的银子,不是你赖大花一个人的。你等着,我这就去请里正。”   说完,坚定的转身出门。   赖氏拍拍大腿,跌坐在地上,嚎叫着:“施大富,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居然真的要休了我,呜呜呜……”   第一次看到这般决裂的施大富,赖氏这会真有点后怕了。   她这个年纪,若是当真被休出家门,那她能有什么去路,娘家人又岂会收留她?   “娘,你别哭了,你待会跟我爹服个软,他也就不当一回事了。”施凤竹也有些怕了,连忙劝解赖氏在。   围在孙家忙活的村民,听到施家这边的大动静,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家里闹成这样,被人点头评足,看着笑话,施子龙的脸上一阵酡红,火热火燎,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娘,你先起来,大家都看着呢。”施子龙上前去扶赖氏。   赖氏闪开,不理会,“这是要逼我去死啊,呜呜呜……”   施凤竹也来劝她,“娘,别哭了。”   “呜呜呜……”   施子龙见状,也转身出门,急急去找大夫。   施家院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赖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急急的上前就扶赖氏,“大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非要闹得这么大啊?快,快起来,外面看着的人可多了。”   “小花啊,大姐这是没活路了,这施静自己杀了田有炳,如此入了牢门,现在她的子女全都在我家了,你姐夫把银子全拿了出来。”   赖氏这么一叫嚷,一下子大家都知道了施静的事情。   议论纷纷。   “外祖母,你这是怎么了?”屋里传来田荷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杨氏的声音,“阿静,去把你爹找来,外面田里的稻谷也该收了,你大哥和二哥也不知上哪里去了?”   杨氏一边说,一下掀被要下床。   只是腿脚不便,她从床上摔了下来,傻笑着往外爬,一边爬一边喊,“大富,大贵,你们在哪里啊?快去找你爹回来,一定又不知上哪家闲聊去了。”   外面围观的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杨氏是疯了吗?   施凤竹愣愣的看着从房里爬出来的杨氏,她的双眼深陷,衣服上隐有血渍,头发凌乱,看着竟让人有些后背脊凉,心里发悚。   外面的人瞧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才多少日子没见,杨氏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可怜啊。   大伙都用奇异的眼光看向赖氏。   赖氏心中一恼,正欲发火,外面施大富和严老爷子就进了院门,施大富见杨氏在地上爬着,连忙上前去扶她,“娘,娘,你怎么不好好在床上待着?”   谁知,杨氏看着他,傻傻的笑了,“老鬼,还不快去把大富和大贵找回来,田里的稻谷该收了,你怎么还到别处闲聊?”   这这这……   施大富愣愣的看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娘啊,你可别吓大富,我是你的儿子,大富啊。娘,你醒醒,别糊涂啊。”   施大富跟他爹长得很相似,现在的杨氏是把他当成已过世的施家老头儿了。   大家议论开了。   “瞧,这施大娘疯了。”   “是啊,瞧着这样子,真是可怜。”   “唉,谁说不是呢,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想当初,她欺负那顾氏又何曾后下留情过,想来这便是现世报。”   “对啊,她这是自食其果,若是善待顾氏,如今该有多享福啊。”   “唉……”   安宁牵着安乐站在人群外,听着村民的长叹低吁,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安乐。”   “姐,有什么事吗?”安乐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安宁,“姐,不用看我的面子,也不会顾忌我的感受,这样的亲人,我早就当没有了。”   唉,这个丫头真是太早熟了。   这么轻易就明白她的心思。 043章 施家大乱   “安乐,咱们回家吧?”   安宁原着她,如悄悄的来一般,又悄悄的离开。   步伐沉重。   “安乐。”   “姐。”   姐妹二人,异口同声。   安宁微微一笑,“你先说。”   “不,姐姐先说。”安乐谦让,“如果还是因为施家的事情,姐姐大可不必再说了,他们事情早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当日,杨氏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摔下,她们之间的亲情就断了。   安宁思忖了一会,见她表现得毫不在乎,便也放下了。   施家的事情,因为严老爷子到来,反而有种越来越严重的感觉。施大富不愿调和,态度坚定的要休了赖氏,赖氏和小赖氏指着施大富的鼻子骂,而施凤竹则表现得让人意外,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居然当真要休我。”赖氏哭哭啼啼。   村民们也是大感意外,谁了没有料想到,这个妻管严居然这么坚定的要休妻。   看着哭成泪人的赖氏,严老爷子一脸严肃的问施大富,“大富啊,夫妻之间,向来是床前打架床尾和,你当真不顾夫妻旧情,要休了赖大花吗?”   “休,必须休!”施大富一脸坚毅,剜了赖氏一眼,道:“瞧瞧,她把我娘逼成什么样子?家里有这样的媳妇,我还不如打光棍。反正,子龙和凤竹也长大成人,他们的娘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自己也看得见。”   “大富啊。唉……”严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这事不能冲动,更轻率不得,你好好想想,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冷静冷静。若是三天后,你还是现在的决定,我再帮你做见证。”   这都什么事啊?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   他这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要给人见证和离的。   当真是,唉……   “不用再想了,我今天就休了她。孩子们都大了,再像她这样闹下去,反而耽误了孩子们的亲事。”施大富一口回绝。   赖氏闻言,愣愣的看着他。   他居然这么狠心。   “休就休,赶快。再磨磨蹭蹭的,你就是孙子。你要休我,我答应,不过,你必须还我银子。”赖氏面对众人有怜悯,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看玩笑的……心里那口气憋不下,也违心的撂下了狠话。   小赖氏拉住了她,一脸着急的道:“大姐,你可不能跟着大姐夫冲动,子龙和凤竹都大了,你现在离开这个家,你还剩下什么?你这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岂不是全白挨了?”   “啊啊啊……”话说到赖氏心坎去了,她捶着胸口,嚎啕大哭。   “娘,你别这样。”施凤竹冲上去,抱紧了赖氏,扭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施大富,恳求道:“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你休了我娘,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事,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也有问题呢?你把家里的钱全花出去了,可你有跟娘商量过吗?那钱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如今这般对待娘,女儿看着也是心寒啊。这样的家庭,以后大哥还怎么谈亲事?谁敢上咱们的家门?”   施大富也是满目哀伤。   杨氏伸手打了施大富一下,呵斥,“快快快,快收稻谷。你还愣着做什么?”   “娘……”施大富看向杨氏,伸手去扶她,“娘,大富扶你回房。”   “胡说八道,谁是你娘?”   杨氏已经精神错乱,根本就不听施大富的。   “娘,你别这样,我扶你。”施大富双目含泪,不由分说的扶起赖氏,施凤竹掐了一下赖氏,朝她示了个眼色,赖氏连忙爬起来,也帮着去扶杨氏。   施大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终是再没有多说一句。   严老爷子对着外面围观的人,道:“大家都散了吧,回去各忙各的,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要到处乱说。”   “是,里正。”大伙纷纷点头,三三两两的散了。   严山作为施大富连襟,也留了下来。   严峰林自然也从孙家赶来。   “表哥。”施凤竹红着眼眶走到严峰林面前,抬眸我见犹怜的看着他,“表哥,你也帮忙劝劝我的爹吧。他们都老夫老妻可不能因为一点事情就闹到家都散了。表哥,你满腹诗书,一定更能讲些大道理,你可一定要帮忙开解一下我爹,呜呜呜……不然,我这个家可就散了。”   施凤竹说着,忧伤的哭了。   “凤竹表妹,你别太伤心,姨父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他一定能晓得轻重的。这长辈的事情,我们做晚辈的也不便插手。”   严峰林一两句话就把这事经推了。   施凤竹有些不悦,可却不敢发作。   “表哥,我先进去照顾我祖母。”   她需要在严峰林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知书达理,还要有贤惠的一面。   “好!表妹先去忙吧。”严峰林颔首。   施凤竹点头,转身走到小赖氏面前,“姨母,请你帮忙多劝劝我娘,凤竹就先进去了。”   小赖氏一脸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凤竹啊,你放心,这事我会好好劝你娘的。你进去照顾好你祖母吧。”   “嗯,好的。”   小赖氏看着施凤竹的背影,满目欣慰,对一旁的严山,轻道:“瞧瞧,凤竹真是乖巧懂事,这样的好姑娘,真正是难得。”   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严峰林。   严山没有应她,而是对一旁的严老爷子,道:“叔,你的话我连襟多少还是听一些的,你就帮忙多劝一些,我和峰林先去忙书塾的事情。”   严老爷子点点头,表情凝重,“你放心!这世上本就是劝合不劝离,我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叔。”严山朝严峰林努努嘴,“峰林,咱们也回书塾吧,不能把事情全丢给冯公子一个人。”   “是的,爹。”严峰林朝严老公子行礼,“叔公,峰林就先回书塾。”   “回吧!”严老爷子挥挥手。   “欸,你们。”小赖氏见他们父子俩都走了,气恼的唤了一声,见严老爷子冷眼扫了过来,她立刻噤口,呐呐的道:“叔,我又做什么不对了的吗?”   “一个妇道人家该以家和为重,别总是想着压在家里男人们的头上,男人有男人的想法,有事要商量,不是独栽。你和山子也一把年纪了,过不了几年就要抱孙子了,你们时常闹,这就不怕被人看笑话吗?”   严老爷子早就想要训斥一下小赖氏了,今天这场面,正好让他想起了这事。   “叔,我?”   “叔也是多事的人,你若觉得叔多管闲事,你一句话,叔以后绝对不管你们的家事。”严老爷子冷冷的板着一张脸。   小赖氏瞧着,心里有些怯意。嘴角翕翕,低低的应道:“叔,我知道了。”   “峰林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决定,别总是插手。难道你想让他一辈子都不能独立的像个男人一般?”   严老爷子最不满的就是个事情。   小赖氏闻言,抬眸慌乱的道:“叔,峰林,他很单纯,他什么都不懂。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看着他走弯路吧?再说了,有些事关乎他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管。”   她敏感的立刻想到严峰林喜欢安宁的这件事情上。   安宁是不错,现在看来,也是个会挣钱的,可她还是不喜欢。   严老爷子蹙眉,别开脸,不想再看她。   施大富从房里走了出来,耷拉着脑袋,恹恹的走到严老爷子面前,“里正,今天这事……”   严老爷子抬手,打断了施大富的话,“大富啊,这事你得想清楚,今天,我是不可能顺着你的意思的。这样吧,你家里的事情多,我就先回了。现在村里的书塾动工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好的!大富听里正的,先不占用里正的时间。”施大富拱拱手,鞠躬。   赖氏由施凤竹扶着走出来,双眼红肿。   有的时候,夫妻之间的相处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永远都是一方强势一点,另一方就弱性一点,如今在施家,施大富和赖氏的角色做了对调。   “姐,你怎样?”小赖氏上前,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赖氏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吧,有事我会让凤竹去找你。”   “可是,姐,你和我姐夫…你们……”   “没事!你回吧。”赖氏不耐烦的催促她离开。   小赖氏怔了怔,然后,忿然的皱眉离开。   施凤竹见她生气了,连忙追了出去,“二姨,二姨,你等等我。”   “凤竹啊,你还有什么事啊?”小赖氏停下脚步。   “二姨,我家里事情多,我娘的心情不好,你别怪她说话语气不好。”施凤竹携过小赖氏的手,委婉的道。   “傻孩子,二姨自然不会跟你娘置气,这样吧,有什么事情你就来家里找姨。这些天,你就辛苦一下,家里家外多操心一点。”   小赖氏笑了笑,对施凤竹越来越喜欢。   施凤竹点点头,“二姨,我知道的。”   “嗯,那就回去多帮帮你娘吧。”   “好,二姨再见。”   “再见。”   施家院里,只剩下施大富夫妇,赖氏拧着衣角,低着头。   施大富看着她,许久,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唉,今天这笑话也闹大了,咱们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自己的脸皮不重要,也该为儿女着想一下。关于动用家里银子的事情,我的确是有做错的地方,只是你不在家,情况又急,我只能先用了。田阳伤得重,我若是不救他,他就没了。”   “你?”赖氏想要生气,可想想他刚刚强硬,又软了下来,“现在家里一穷二白的,哪里养得起三个孩子?那些银子我是留给子龙说亲的,现在可好了,我我我……”   赖氏说不下去了,低头拭泪。   施大富用力抓了抓头发,也是六神无主,“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这三个孩子是田家的人,你得送回田家去。”赖氏说来说去,依旧不愿收留田家三姐弟。   “这?”施大富抬头看向她,然后长叹一声,“唉……这事,我先去田家走一趟。总不能再孩子们送回去,然后没有理吧?他们现在是没爹没娘,我们是他们的亲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别说了,让我静静。”施大富低斥,“你去打水给娘身上的伤口洗洗,再用药酒给她擦擦。”   赖氏跺跺脚,转身进屋。   这个关骨节上,她也不敢逼他太急了。   房间里,田家三姐弟听了院子里的对话,三人抱着哭成一团。   ……   顾家。   安宁烤了猴头菇饼,还做了猴头菇饮料,整个厨房都香喷喷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安乐,这些拿去给娘尝尝,小茶,这些分出去给大家尝尝鲜。”从烤炉取出黄澄澄的饼干,安宁拿了两个碟子,分别放了一些,又把猴头菇饮料灌进她早已备好的青花瓷瓶里。   “欸,好咧。”   围在一旁的严小茶和安乐立刻应道。   光是闻着香气,她们就流口水了。   安宁做饼干和饮料时,她们二人一直在一旁看着,可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太复杂了。   安宁和安宁端着东西出了厨房,安乐端去给顾氏,安宁端去给孟晨曦。   “东西好了?”她一脚踏进屋时,孟晨曦也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抬眸看着,看着她移步徐徐而来,“闻着味道不错,就是不知吃起来口感如何?”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安宁放下东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孟晨曦勾唇,起身去洗了手,返回,捻起一块饼干,品尝。   香甜,松软,吃起来有点像是杂粮粉做的饼,但细细品尝又有猴头菇独特的清香味。他又捻了一块饼干,这次是细看。   饼干面上有着细细的纹路,如猴头菇上的毛,烘烤的颜色也刚刚好,橙黄色的。   不错!   他又尝了一块。   然后,拿起一旁的青花瓷瓶,轻抿了一口。   这饮料不会太甜腻,入口一股清香味充溢在口腔之中,有猴头菇的清香,也有甘草的甜,还有薄荷的清凉,吞下饮料后,口腔里,余香犹在。   这不仅仅是养胃的饮料,还有让口腔清新的作用。   ------题外话------   昨天,今天都在火车上,下午才到家的,昨天断更,请大家见谅!   么么哒。 044章 决裂   孟晨曦细细的睨着手中的青花瓷瓶,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瓶上绘着一棵树,树上的猴头菇栩栩如生,旁边是猴头菇养胃饮料的字体。   安宁见他看着瓷瓶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略略有些紧张的问道:“这味道怎么样?有问题吗?”   他抬头,淡淡的看了过去,俊脸上漆黑双眼显得格外澄湛透亮,“这瓷瓶太俗,太普通。”   “什么?”安宁怔怔的看着他。   勾唇,浅浅笑意如星光浮动在眼中,他淡淡的补了一句,“用这么一个瓷瓶装它,衬不起它。”   它?   安宁忽的咧嘴笑了。   他这是在夸她的手艺不错。   “行!我再想想,保证给它一个衬得起它的瓷瓶。”刚刚心里的那点忐忑瞬间消失。   “好了,你出去吧。不要忘记练习针炙,三天后,必须过六针。”孟晨曦换上了冷冷清清脸,执起一旁的书,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安宁伸手去端桌上的饼干和饮料。   “放着吧,我有空再尝尝,看看还差不差点什么。”   呃?安宁抬眼看去,发现他连眼皮都没有掀,就这么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真是冰块。   如此想着,安宁脱口而出,吐槽了一句,“大冰棍。”   “这算是不尊师吗?”   耳边淡淡的传来一句,安宁低头看去,他还是原来的姿式,在她发怔的时候,他已翻了二页书。   怪人!   安宁腹诽不已,转身出去了。   俏影消失在门口时,孟晨曦伸手捻了一块饼,一边看书,一边品尝。   嗯,味道不错。   第二天,凡掌柜亲自带着人带来一大批物品。   “凡伯,怎么劳你亲自过来?”安宁迎了上去。   早上,孟晨曦留下一张纸条,人又不见了。   她真的怀疑,这人暂住在这里,并不是要弄药田,也不是要教她医术,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情要做。   他,自带一身的神秘色彩。   凡掌柜笑着下了马车,对着马夫吩咐,“找几个人把东西卸下来。”   辛力、辛全和辛白已匆匆从院子里出来,朝凡掌柜拱手,道:“掌柜的。”   “你们也帮忙吧。”   他们三人都是凡掌柜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是,掌柜的。”   严东和严承志也来帮忙,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   “凡伯,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安宁微笑着做了一个请势,木桩桌旁,安乐已烧了开水,正在沏茶。   凡掌柜点点头。   两人遂步走到桌前坐下。   “凡伯,请!”   “好!”   两人静静的喝茶,一杯茶喝完,凡掌柜便笑眯眯的看着安宁,问道:“安宁丫头,你就不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想。”   “那怎么不问?”   “我不问,凡伯现在不也准备说了吗?”安宁嫣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些一举呢?”   “哈哈!你这丫头啊。”凡掌柜豪爽的笑了几声,“好吧,那我就说了。这几箱都是爷让我给姑娘准备的,姑娘的胎菊不知有多少?还有昨日刚出的猴头菇饼,猴头菇饮料,姑娘一天都出多少?而这些食用的东西,又能存放多少日子?”   孟晨曦交待他,要把胎菊,猴头菇饼,猴头菇饮料都各备几份,火速送去栾城皇宫。   这些年,只要是孟晨曦推荐入宫的东西,一定会成为贡品。   他知道,安宁离皇商的日子不远了。   或许,待那日,她就将名扬大晋。   “猴头菇饼和猴头菇饮料是食用的东西,当然是越新鲜越好,但为了这东西能传到更远的地方,我用了特殊的保鲜方法,存放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个时空,她能想到安全的食物保鲜方法,周期也只能是一个月。   这两样东西必须密封,饮料有瓷瓶,饼干她还没有想到办法。   凡掌柜点点头。   “那几箱东西是爷差人制出来的,我想姑娘一定会喜欢的。”凡掌柜卖着关子,扭头吩咐辛力他们,“辛力,你们三人把这几天的猴头菇清点一下,搬到马车上去。”   “是的,掌柜的。”   安宁想起了自己制作猴头菇饼和猴头菇饮料需要大量猴头菇,便道:“凡伯,以后的猴头菇,我就不送你那了,制饼和饮料都需要猴头菇。”   凡掌柜颔首附合。   安宁有些忧心的道:“山上的猴头菇有一天终会摘完,如果不快点种植,只怕凡是跟猴头菇有关的东西,咱们都发展不下去。可惜我不会种植猴头菇,不然,也不用担心这个。”   凡掌柜蹙眉,想想这的确是一件悚手的事情。   两人沉默了下来。   安宁见气氛有些压抑,便起身去查看木箱里的东西,推开箱门,入眼的竟是满满一箱的竹筒,这个竹筒大小一致,约有拳头般大小,别致的是外面雕刻的图案,一丛盛开的白杭菊,那丛菊花仿佛正迎着风,微微弯着,却更让人爱不释手。   伸手拿起一个竹筒,安宁满目欢喜。   太别致了。   一旁,安乐和严小茶惊呼一声,“哇,太好看了。”   安宁扭开一端的竹节,发现这竹筒跟现在装茶叶和铁筒、纸筒都是一个原理,密封一点问题都没有。   忽然间,豁然开朗,脑前一亮。   这个办法不一样可以用来装猴头菇饼吗?   只要先用油纸包好饼干,再放上去便可。   “凡伯,明天帮我备多一些油纸过来。”   “好,这个没有问题,爷交待过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需让人传达一声便是。我收到后,一定着手去办。”   “麻烦凡伯了。”   “不麻烦。”凡掌柜的暧昧的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爷交待的事情,我必须做好。”   他把一切功劳都推到了孟晨曦身上。   院门口,辛力他们已把猴头菇上了马车。   “掌柜的,东西已上了马车。”   “嗯,知道了。”凡掌柜点头,问道:“辛全,一共有多少猴头菇?你去把账册取来。”   “是,掌柜的。”辛全从怀里取出账册,递给凡掌柜过目。   凡掌柜扫了一眼,点头,“给你。”话落,他取出钱袋,从里面数出银票,又让人搬了小匣子过来,把里面的碎银交给辛全,“这些是货银。”   辛全接过,看向安宁。   安宁颔首,“你拿回房入账吧,下午把村民的货款结清了,晚上把账册给我,我看看这些日子的进出项。”   “是,大小姐。”辛力点头应是,抱着小匣子回房做账。   “安宁丫头,医馆还有事,我就先回了。”   “好的,我送送凡伯。”   安宁送凡掌柜离开,返回院子,看着几箱竹筒出神。   这些日子,孟晨曦所做的一切,她也曾反复地思考过,这个男人的好,这个男人的坏,这个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一举手一投足的动作,为什么会不知不觉的入了她的心。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神智不清。   还是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所有对她释出好意的人,她都不能抗拒。   最后,她确定,不是的!   冯致远也对她好,严峰林虽自私一点,但对她也不坏,但这两人入不了她的心。   严小茶拍了一下出神的安宁,“安宁姐,你干什么呢?”   “哦,我只是要想事情。”   “安宁姐,这竹筒是用来装胎菊的吗?”严小茶看着上面的菊花,略猜出几分。   安宁点头,“嗯,是用来装菊花的。”   “太好看了。”严小茶拿着一个,神采栾栾的看着,“送我一个吧,我留着。”   “行!你要几个都行。”安宁笑了笑。   一晃眼,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孟晨曦没有音讯,不知哪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   安宁猜想,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他已经寻到了太岁,他应该是拿着太岁回去治那个他生命中最好重要的女人。   站在烤炉边等饼干出炉,安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入了心,一切还在萌芽期中。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不能再入心了,该醒醒了。   安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喜欢上别人的男人。   施家那边,乌云密布,一家人愁眉苦脸。   杨氏失心疯了,说话颠心倒四,腿伤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不过这更让施家人担忧,因为稍不留情她就溜出家门,有时还抱着人家的小孩回家,嘴里嚷嚷着:“大富,大贵。”   施大富没有办法,只好将她锁在屋里,不让她出门。   杨氏几次从窗户上翻了出来。   最后,施大富和赖氏把窗户也用木板钉了。杨氏成天在屋里嘶吼,疯言疯语,村民从施家门口经过都会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杨氏娘家人也来过一次,不过,并不是来看望杨氏,还是想来找杨氏算账的。透着门缝见她如此下场,他们也只能作罢。   又过了五天,孟晨曦一样没有音讯。   书塾修建好了,说是修建,其实也只是扩大院子,把堂屋和房间打通。   这天下午,冯致远舒展着胳膊腿儿从屋里走到院子里时,一眼就瞧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还有,马车旁边杵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盛怒的冯言谨,一个是小心翼翼的冯府游总管。   眼皮儿跳了跳,冯致远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了过去。亲爹都已经上门,杵在这儿了,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冯言谨虽然非常生气,但没有在大门口训骂他。只是拧着眉头,二话不说就直接进了书塾,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冷嗖嗖的盯着冯致远。   “爹,进屋喝口茶吧。”   说罢,他走在前头,领着冯言谨进屋。   一进屋里,冯言谨憋了好久的脾气,就跟那过年时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就炸裂开了。   “你翅膀硬了,还是长本事了?堂堂冯家大公子,你居然屈身在这么一个小村庄里,听说,你还要在这个破地方做教书先生?”   咬了咬唇,冯致远垂着眼皮儿,没有说话。   然而,他越不说话,冯言谨就越怒,“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变哑巴了?跟你娘闹了别扭就离家出走,你倒是挺有骨气的。如果不是游总管去看你,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这种地方。致远,为父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是冯家大公子,将来的掌家人,你在这么一个地方教书,究竟像什么话?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估计真是气极了,冯言谨的言语越发犀利起来,连带着看他的眼睛,也满满地全是怒其不争的恼意。   他怒了,真怒了!   怒急攻心之下,把冯致远的不争气,刘姿的蛮横,全部一股脑儿地凑到了一堆儿,将怒火翻倍再翻倍,劈头盖脸的冲着他就骂。   冯致远抿着唇,嫌恶的目光就瞪向游总管,“游总管,是庄雨晗让你去看我的吗?看我是假,监视我是真吧?”   嗫嚅着唇,游总管惶惑地摇着头,急急的辩解,“不是这样的,大公子,老奴是听从老爷的吩咐,特意就看看大公子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大公子,老爷真的关心你的。”   说完这句,又转过头来看向冯言谨,“老爷,大公子只是一时走错了路,他不会不知道老爷的用苦良心的。老爷,你就别再生大公子的气了。”   “游总管,你不用替他说话,今儿我不教训他,以后,他和他那个蛮横的娘,眼中就更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冯致远既讽刺又哀伤的望着这一幕,心痛无比。   看着冯言谨愤怒得有点儿狰狞的脸孔,他越发觉得一切都是庄雨晗搞的鬼。   而眼前的这个游总管,根本就是庄雨晗的走狗,不是个好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冯言谨的训斥声,看着他,应道:“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谁是真的爱你,谁是利用你,你都分不清。如今你在这里指责我和我娘,你当真就没有一丝愧疚吗?我娘是你的结发妻,而你这些年,又对她做了什么?她会变成今天这样,你为何不想想是谁人逼的?”   被儿子如此当着下人的面斥责,冯言谨难堪得眼圈红了又红:“你…你…你这个不肖子,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当然知道!”冯致远咄咄逼视着他,“一个自以为是的亲爹,一个不分好歹的亲爹,一个……”   啪的一声。   冯致远的声音嘎然而止,满目不敢置信的看着冯言谨。   冯言谨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   游总管张了张嘴,扑嗵一声,跪在了父子俩面前,“老爷,老奴不是有意挑拨你们父子关系的。大公子说得对,我一个下人是不该多嘴的。对不起……”   说完,咚咚咚的磕头。   “游总管,你这是干什么?”错愕之下的冯言谨,脸上愠怒未逝,可是却放柔了语气,“冯府中,谁敢把你当下人?你打小就跟着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快起来。”   委屈地摇了摇头,游总管抹了一把眼泪,“老爷,我知道你对老奴好,不过,大公子骂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嘴的。”   “说什么话啊,快起来。”冯言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很快便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指着冯致远的鼻子又一番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赖你都分不清了?游总管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他会做你说的那种事情吗?”   不知好歹,好赖不分?   冯致远心酸不已。   这就是他的亲爹,自以为一切都是对他好的亲爹。   “好赖不分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   “放肆!”   冯言谨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提不上来,一甩手,啪!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冯致远的脸上。   “都是你那个蛮横的娘教出来的,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冯致远愣了好几秒,才捂着脸反应过来,脸上,*辣的刺痛,心里,火噌噌的郁结。   打他?   长了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一次就被打了两巴掌。   这两个耳光让他的心揪得不行,狠狠攥紧拳头,他心里一阵一阵发寒。微微抬起头,满是讽刺的目光射向了气得发抖的冯言谨,然后,唇边荡漾着讥讽的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桀骜样子。   “打得好!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儿子吗?老实告诉你,我不稀罕!”   “你…你…你这个混帐东西!”冯致远夹枪带棒的话,一字字刺入了冯言谨的心里。被亲生儿子讽刺了,他气得脸色都成了猪肝红。   压抑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巨浪滔天,冯致远一脸讽刺地勾起了唇角,站直了身体。   一副不退让的样子。   “我已离开冯府,现在就来个更干脆的做法。以后,你不必当我是你儿子,我不想再给你丢脸。从今往后,我和你冯府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我是生是死,是伤是残,我都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他伸手指门口,“门就在那里,我就不送你了,冯老爷。”   冯老爷?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敢?”冯言谨厉声大吼。   眉梢微桃,冯致远语气淡然地道:“我、敢!慢走,不送!”   “你,你……”极火攻心的冯言谨,被他这番话给激得怒气难抑,手指直颤抖:“行!你最好不要后悔,而我的家产,你一文一里都别想得到。”   冯致远笑了笑,认真地睨着他。   “可以!你保重!”   冯言谨眼圈骤红,抬起自己刚才打过他的那只手看了又看,眸子里突然涌现起一阵慌乱,浑身微微颤抖却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决裂离开。 045章 决裂(2)   严峰林从外面进来,看到一身华服的冯言谨怒火冲天,不由一怔。冯言谨从他身旁绕过,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招他惹他了?”严峰林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摸摸鼻子,自言自语。   马车上,冯言谨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安宁在蛊惑冯致远,否则,他那个听话孝顺的儿子是不可能这般忤逆他的。   可恶!   “游总管,那个安宁不能留。”   “老爷,这?”游总管闻言,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语气却是为难极了。   冯言谨一脸狠戾,“我不能让她把致远带坏了。”   父子之情,打断骨也连着筋。   “老爷,这事还要从长计议,不能冲动啊。若是让大公子知道了,只怕会累得老爷和大公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大公子怕是再难原谅老爷。”   游总管劝道,嘴角轻勾。   他知道,他的话会让冯言谨更加生气。   果然,冯言谨听后,立刻呵斥,“他敢?他若再不知好歹,我就真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想到刘姿的强势,再想到现在的冯致远,他头痛不已。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把冯致远交给刘姿管教。   想想府中庄雨晗抚养的一双儿子,他嘴角就溢出了笑容。   那才是他冯言谨的好儿子。   “你回府后就着手安排,我等你的好消息。”冯言谨的主意不改。   游总管在马车外应道:“是,老爷。”   ……   那厢。   瘫软在凳子上,冯致远虚弱地扶着桌沿,听着渐远的马蹄声,他微微勾唇,自嘲的笑了笑。突然,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喂,你……”   听到动静,一直站在窗外的安宁冲了进去,找了东西给他咬住。   “你别着急,你的药在哪里?”   冯致远努力的睁大双眼,伸手指着衣柜。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让安宁看到这样的他,只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只能再次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幕。   安宁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水,匆匆又回到冯致远身边,“来,你先漱口。”   冯致远的瞳光涣散,人渐渐的失去神志。   任由安宁扶起他。   “你们在干什么?”房门口,严峰林不满的斥喝,满目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大步跨了进去,当看到冯致远的狼狈,闻着屋里的酸臭味,他又愣住了。   这这这……   这就是旧疾复发的冯致远吗?   真是难看。   安宁用手绢拭净冯致远的嘴角,又端起水凑到他嘴边,“来,漱口。”   冯致远不动。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小年从外面进来,看到冯致远倒在地上,急急的冲了进去,“安宁姑娘,你帮个忙,把我家公子扶到床上去。”   他打小就在冯致远身边,对于这种状况,他早已见怪不怪,处理起来也很熟稔。   “好!”   两人吃力的把冯致远扶到床上。   “安宁姑娘,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谢谢你啦。”   安宁摇摇头,“不用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来找我便是。”   “小年知道了。”   “那我就不妨碍你了。”   “姑娘慢走!”   安宁看了一眼床上的冯致远,想起他刚刚与冯言谨的决裂,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明明就很在乎,偏偏要故作不在乎。   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做着违心的事情。   心,应该很痛吧?   转身,离开书塾。   “安宁,你等一下。”严峰林追了出来。   安宁扭头看向他,轻问:“有事?”   满目受伤,严峰林一脸哀怨的问道:“安宁,咱们就只能这么相处吗?咱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气氛好一点吗?”   “可不可以,取决于你。”安宁眸光澄清的看着他。   严峰林苦笑了一下,鼓足了勇气,道:“安宁,我会好好的教书,我会好好的读书,将来,我一定会取得功名。”   “你能下个决心,这很好。”安宁淡淡的应道。   严峰林噎了噎,嘴唇翕翕,却没有再说什么。   安宁抬步,回家。   严峰林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怔怔出神。   她怎么如此绝情?   回到家里,凡掌柜已在院里等她,严老爷子正陪着他喝茶。   “里正,凡伯。”   “安宁丫头,凡掌柜等你有一会了。”严老爷子笑眯眯的道:“来,喝口茶吧。”   在顾家,他宛如在自家般自在。   安宁走过去,坐下,“谢谢里正。”   “你这丫头,这里是你家,这是你的茶,怎么还谢起来了?”严老爷子笑了笑,闻着空气里香甜的味道,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安宁没有把他家的人当成外人,这一点,他是极欣慰的。   制作猴头菇饼和猴头菇饮料的手艺,她没有一丝顾忌就传给了严小茶和李氏。对于,安宁的信任,他知道,他能做的是支持和忠诚。   他早已看透,假于时日,他们严家还要依仗安宁。   安宁弯唇笑了笑,“里正倒茶,自然是要道谢的。”她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放下,抬眼看向凡掌柜,“凡伯,你今天是上门来收货的吗?”   凡掌柜点点头,“是的,不过,我还要把胎菊一起运走。”   “行的,辛力几人已经备好。”   正说着,严小茶端着饼干从厨房出来,冲着正在翻晒猴头菇的辛力,喊道:“辛力,好了,你端去装盒吧。”   “好咧。”   辛力连忙过去端着饼干去旁边新建的一间操作室。   凡掌柜看着眼前一幕,频频点头。   这样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顾家将人满为患,牛角村的村民不再以种庄稼为生,新生活也将欣欣向荣。   “里正,你福气好啊。”   严老爷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捋着胡子,笑不拢嘴,“承了安宁和孟公子的福。”   凡掌柜笑而不语。   “凡伯,你和里正先坐一会,我去厨房看看。”安宁起身,进了厨房,看着所剩不多的面饼,道:“婶子,婆婆,今天咱们烤完这些就先不烤。”   “好!”   “明天,我娘就出月子了,咱们弄几桌丰盛的饭菜。对于我来说,我娘和安乐的康复比什么都值得庆祝。”   孙婆婆颔首,“全依你的意思。”   虽然顾氏产出死婴,出月子也不用大费周张,但安宁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亲人安在,这值得庆祝。   “晚上,我和婆婆把菜单列出来,明日让你东叔让镇上备菜回来。”李氏笑着附合,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安宁啊,这事你待会还是问问你娘的意思。”   都是做母亲的人,她担心顾氏会触景生情。   “婶子,你的顾忌,我明白。放心吧,这事我会跟我娘说一声,明天也不用太特别,大家都不用提,就是我娘出房门吃饭,咱们多做几个菜就可以了。”   安宁点头。   “对对对,这样好。”孙婆婆赞同。   “安宁姐,凡掌柜让你出去一下。”严小茶端着空竹筛进来。   “好,我这就出去。”   凡掌柜已站了起来,看着安宁,道:“安宁丫头,我这就先回镇上,有什么需要的,你让人带话给我就好。”   “凡伯,不如吃了晚饭再回吧?”   “不用了,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那我就不留凡伯,下次,你早上过来,吃了午饭再回。”安宁露出贝齿,灿烂的笑了。   凡掌柜点头,“好!一定!我早就想要一饱口福了。”   他的确是有事情处理,这些东西,有一些,他还要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去栾城。   吃过晚饭,安宁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辛全,我从账册上看到,这几天猴头菇交货比前些日子少。你明天问问交货的村民,看看是不是山上的猴头菇已经摘得差不多了?”   安宁交待辛全。   “是的,大小姐。”   严老爷子听着,眉头紧皱。   山上的东西有限,再摘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全没了。   这时,辛力道:“大小姐,这几天有些村民交的猴头菇个头比咱们当时的规定要小,我念想着同在一村,所以,也没有拒收。”   他有些惭愧。   因为今天那几人交的猴头菇更小了。   “谁家的?”严老爷子一脸怒容。   辛全看了辛力一眼,应道:“严三和严四家的,还有孙大树家。”   “这几个混蛋,糊涂虫,我待会就挨家找去,明日若是再敢送那样的猴头菇过来,你们一定不要再收。这样下去只会让他们存有侥幸心理。过不了多久,山上连猴头菇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严老爷子怒拍桌面,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爹,你消消气。”   “祖父,你别生气。”   李氏和严小茶连忙安抚他。   安宁也道:“里正,这事是我这边疏忽了,只要我们不收,他们也不敢再送那样的东西来的。”   辛力很自责,垂着脑袋。   “大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也是好意,不过,以后,这种原则外的退让,你都不要再有。咱们做生意的人,没有原则是不行的。”   安宁摆摆手。   “是的,大小姐,辛力以后再也不会了。”   安宁颔首,岔开了话题,“村里的稻谷都要收割了,估计这几天送猴头菇的人不多。已经建好的库房,大家也趁这段时间整理出来。”   几人点头。   安宁又道:“若是家里也有稻谷要收的,你们也都回去帮忙,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工钱我会照发。”   “多谢大小姐。”辛力几人,一脸感激。   “不必言谢。”安宁看向李氏和严东,“叔,婶,你们田里的稻谷也要收了。这些天,你们都忙自己家里的活吧。”   “这行!我今天到田里看了,少说也还要多等几天,倒是你家的,明天割都可以了。要不这样,明天我们先把你家的收了,然后,紧接着收我们家的。”   严东商量着道。   今天他到田里走了一圈,还特意去看了安宁家的。   “行!那就这么办,明天叫上我,我也一起去。”安宁抬头看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忙,那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   “好!”   大伙纷纷起身,散开。   安宁和安乐漱洗后,打了热水回房给顾氏。   “娘,先漱洗吧。”安宁拧了帕子递过去给她。   顾氏摆手,掀开被子下床,“不用这么伺候着我了,我自己来就行。明天我可以出房门了,这些日子,连太阳都没有晒过,我整个人都快要长霉了。”   边说边笑。   “娘,明天让孙婆婆给你多烧些水,你好好的洗个痛快。”安宁把帕子拿了过去,“娘的气色好多了,我瞧着安心多了。”   “这都是孟公子的功劳,他给我开的方子好。”顾氏说着,这才想起几天没有看到孟晨曦了,便问:“安宁啊,孟公子人呢?我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出去办事了。”   “哦。”顾氏轻‘哦’了一声。   孟晨曦那样身份的人,事务很忙,也是正常的。   镇上,冯府。   春暖匆匆进了主屋,凑近正在查看账册的冯夫人,轻道:“夫人,老爷带着游总管去了牛角村,还和大公子吵了一架,父子二人闹得很不开心。老爷动怒的说要和大公子断绝关系。”   冯夫人攥着账册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跳动,眸光冰冷。   “大公子是怎么说的?”   她比较在意儿子的态度。   春暖打量着冯夫人的表情,低低的道:“老爷还打了大公子两巴掌,大公子没有挽救关系,还呛声说,是生是死,是病是残都已冯府没有关系,还说……”   账册被攥皱了,可见冯夫人气极。   “大公子还说了什么?”   “还唤了一声冯老爷,还说夫人是被老爷逼成这样的。”春暖鼓起勇气,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老爷说夫人没有教好大公子,把他教得跟夫人一样蛮横。”   春暖越说越小声。   啪!   冯夫人把手中的账册用力掷在桌面上,气极之下,精致的妆容也变得有些狰狞,“好他一个冯言谨,他当真以为我们母子离开他会活不下去吗?”   “夫人,你消消气。”春暖劝道。   一旁,夏至也安抚,“夫人,莫要中了奸人之道。夫人和老爷闹得不开心,最终开心的人是谁,夫人比谁都清楚。”   这一次,冯夫人没有像以前那般,慢慢的消气,而是怒不可遏的吩咐:“夏至,让人备马,我们马上回冯府。我倒要看看,他冯言谨怎么给我一个交待?”   “夫人……”   “你们什么也别说了,这一次,我对这个男人是彻底心寒了。”冯夫人一道冷光剜了过去,夏至立刻退下去准备。   春暖自责不已,不安的站在她的身侧。   “春暖,大公子在牛角村的生活如何?”终是自己的滴亲儿子,尽管狠下逐他出门,但也是时刻关心的。   “小年说,在牛角村的这些日子是大公子最开心的日子。”春暖说着,不安的瞥了冯夫人一眼。当她看到冯夫人脸上的笑容时,她有些傻眼了。   夫人怎么笑了?   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笑容了。   春暖愣愣看着她。   冯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收拾一下?”   “是,夫人。”春暖回神,立刻进内室去收拾东西。   冯夫人坐了下来,目光变成幽深。   前几天,她收到一封信,内容很简短,只是告诫她,若想与儿子相安无事,就要与冯府划清关系。那人还给她附送了冯府的账册,她查看后,的确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清楚,这暗中的人究竟是谁?   本来她还想找冯言谨问个清楚,可对方说了,若是将这事告诉冯言谨,冯致远将不会有好下场。她犹豫着,现在冯言谨给了她一个决定。   这种不念旧情的男人,她不想再要了。   当的一声。   一把飞镖精准无比的钉在她的面前,挨着她的手指,却没有伤及她。   这功夫真是出神入化。   “夫人,出什么事了?”春暖从里面跑出来。   冯夫人以袖挡住了飞镖,一脸平静的摇头,“没事,你快点收拾东西。”   “是,夫人。”春暖一脸困惑的进去,继续收拾。   冯夫人拔下飞镖,取下上面的纸条,一扫而过,“你现在相信了吗?冯言谨不是良人,冯府将来也必定不会有好结果。你若不及时抽身,将来后悔莫及。”   又是这个人。   他到底是谁?   让她与冯府脱离关系,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人家只是好心提醒她,不想伤及无辜。   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把纸条丢进油灯里,瞬间就烧成灰烬。   “夫人,马车备好了。”夏至来回禀,春暖也背着两个包袱出来,“夫人,收拾好了。”   “算了,不用背包袱了,咱们去去就回,不会在那里呆太久。”冯夫人有了决定,这一次,她是去跟冯言谨吵架,评理,顺便与他和离的。   就算是冯言谨要休她,她也不会皱眉。   只是属于她和冯致远的那一份家产,她不会不要。   “夫人。”春暖和夏至一脸苍白的看着她。   冯夫人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回去,以后,那里就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夫人,请三思!”两个丫头扑嗵一声,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   “起来吧!你们也不是跟着我一天两天了,但凡我决定的事情,我是不会轻意更改的。等从那里回来,咱们也去牛角村找大公子。” 046章 稻田之争   春暖和夏至面面相觑,怔了怔,应道:“是,夫人。”   主仆三人,心情复杂的上了回冯府老宅的马车。   冯言谨还在盛怒之中,刘姿赶回去又和他大闹一番,天没亮,他就写下和离书,夫妻二人签下各自的名字。   刘姿没有多作逗留,拿着和离书,还有必于他们母子的东西就回到了平山镇。   此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没有优柔寡断,快刀斩断多年情根。   “夏至,直接去牛角村找大公子。”刘姿双目红肿,却有阔别已久的释怀、轻松,“春暖,用手绢包茶叶给我敷眼。我这样下去,大公子瞧着,一定会心疼。”   春暖连忙应是,“夫人说的对,大公子最心疼夫人了,若是让他瞧见了,一定是又心疼又内疚。”   说罢,她连忙用手绢包起茶盏中已泡了几道的茶叶,细心的给刘姿敷眼。   马车行走在山路上,清风徐徐,吹动车帘,偶尔灌进了凉风,刘姿竟觉得清冽、清新。她闭目,深呼吸几下,立觉心旷神怡。   山村的风都如此迷人。   深呼吸几次,让人不觉就清除了内心的污垢,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太傻了。   傻到一直紧攥着一个心中不再有你的男人身上,幸好,贵人指点,她有了新的生活。   在走到冯府老宅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复杂。   虽然有舍不得,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如获重生。   “夫人,咱们进入牛角村了。”夏至看着晨光下,一座座村屋错落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微风吹过,如同翻起了金色的海浪,美景十分迷人。   村里的稻谷都成熟了,不少村民已趁着晨光,在田里收割稻谷。   刘姿撂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嘴角轻翘。   马车徐徐向前驶去,夏至知道书塾的位置,所以,直门直路就往那里去。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夏至跳下马车,撂开车帘,“夫人,到了。”   春暖扶着刘姿下了马车。   小年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跑了出来,当他看到刘姿时,不由的愣了愣,随即慌忙行礼,“小年见过夫人,夫人你怎么突然来了?”   “公子还睡着?”   刘姿的语气温柔。   小年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姿,总觉得她好像哪里变了一般。   “回夫人的话,公子还在睡觉。”   “不让我进去坐坐?”   “夫人请!”小年连忙行礼,领着她们进了书塾的花厅,“夫人,你先坐着,小年去给夫人沏茶。”   “我跟你一起去吧。”夏至随着小年一起去厨房,烧水沏茶。   小年烧着火,不免好奇的问道:“夏至,夫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夫人是直接从老宅那边过来的,她想公子了。”夏至想了想,犹豫了许久,还是想着先把这事跟小年支个声,“小年,你过来一下。”   “啊?”   “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哦。”小年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拍拍手灰,上前附耳过去,听着听着,他的表情惊讶极了。最后,他忍不住的叫了一声,“你说什么?夫人和老爷和离了?唔唔唔……”   夏至急急捂住了小年的嘴巴,恨恨的瞪着他,“不是让你别出声的吗?你这么大吼大叫是做什么?”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   “唔唔唔……”小年指着自己的嘴巴。   夏至:“我松开你,你别再这样。”   小年眨眨眼。   夏至松开他,用力的在他衣服上擦拭,嫌恶的道:“全是口水,真脏。”   “你?”小年脸上一红。   “我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私下多劝劝公子,夫人也不容易,让公子别跟她较劲了。还在安宁姑娘的事情,夫人现在也松口了。”   小年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夫人以后就住在镇上吗?”   “嗯,夫人把镇上的产业都要过来了,以后就是公子的了。老宅那边,夫人是铁了心要放弃的,以后,你也别提及老宅那边的人,省得夫人伤心。”   夏至叮嘱。   “哦,我知道。”   水开了,两人沏了茶端进花厅。   “夫人,请喝茶!”夏至端上茶。   小年在一旁,道:“夫人,我去告诉公子一声,服侍公子起床。”   “不用了。”厅外,冯致远衣戴整齐的进来,看着刘姿,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刘姿听他唤了一声‘娘’,不禁眼眶泛红,满目爱怜的看着他,“快坐下!让娘好好看看你。”   多日不见,冯致远没有以前那么白了,人似乎还长了一些肉,一看便知,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舒心。或许,早该让他过自己想要生活。   冯致远撂袍坐下,夏至又去沏了茶,“公子,请喝茶。”   夏至朝春暖和小年示了个眼色,三人悄悄出了花厅,把时间和空间留给这一对母子。   “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只是想过来看看你,待会,我就回去。”刘姿笑了笑,避重就轻,关切的询问:“娘看着你在这里过得不错,倒也就放心了。”   “娘,儿子不懂事,伤了娘的心。不过……”   “你放心!我今天上门来,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并不是说你和安宁婚事,这婚事,也罢,随缘吧。我就不强求了,反正强拧瓜不甜。”   刘姿深有体会,强迫不会有幸福。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   “娘,谢谢你!”冯致远的内心一阵激荡。   “母子之间,谢什么谢?娘看着你现在过得不错,这样就很满足了。”刘姿微微一笑,淡淡的扫看了这个简单质朴的花厅。   冯致远静静的陪着她,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公子,大事不好了,安宁姑娘那边好像出事了。”小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顾家田里一片吵闹,看样子是出事了。   “什么?”冯致远嗖的一下跑了出去,小年急急的在后面喊道:“公子,不在家里,而是在田里。”   小年追上去,陪着冯致远一起往已经围了不少人的田里跑去。   “走,咱们也去看看!”   刘姿也跟着走去。   田里。   顾氏和安宁,还有严家人,十个暗卫,手里都拿着割禾刀,他们的面前还站着几人,那是赖氏和施凤竹、施子龙。   赖氏一手拿着稻禾,一手拿着割禾刀,看样子是在顾家的田里割稻谷。   “顾禅,这田地是归你们了,可这些稻谷却是之前的,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给你们的。现在可以收割了,当然由我们施家来收。你们休想从这田里收去一粒稻谷。”   施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她瞧着顾家田家的稻谷长势不错,便生了心思。   田地已经夺不回了,但之前就栽上的水稻,她得收了。   不可能留给顾家。   顾氏还没有回话,暗卫已闪身而过,抓起赖氏就丢了出去。只看见一道弧线掠过,再定眼看去时,赖氏已不见,耳边传来了她的咒骂声。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只见赖氏从十米外的稻田里爬了起来,继续嚎叫:“天啊,这是要杀人了啊,里正,这事你还管不管啊?”   严老爷子气呼呼的不理好,扭头看向安宁。   安宁淡淡勾唇,“大家回吧,田里的东西全归施家,若是三日之内没有清完,那就别怪我了。”   说罢,她潇洒转身离开。   这点稻谷,她并不放在眼里。   赖氏想要,给她便是。   “安宁。”顾氏跟上她的脚步。   “娘,你慢一点,我让你别来了,你偏要来。你要知道,你的伤口并未好完全,虽然可以出房门了,但还是要注意休养的。”   田梗太小,安宁想要扶她都不行。   “我没事!我知晓分寸的。安宁,我……”   “娘,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再说。”安宁大概猜得出顾氏要说什么,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有些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说。   田梗那边,冯致远站在那里等安宁。   “安宁姑娘,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冯致远听着赖氏的咒骂,眉头紧皱。   那个女人有多极品,他是清楚的。   安宁耸耸肩,笑了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可是,她骂得很难听。”   “她骂不了多久,听,现在不就没有声音了吗?”安宁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孟晨曦的那些暗卫不会让赖氏这么骂下去,她再骂,那就是自讨苦吃。   偏头,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安宁挑眉,问道:“冯夫人,这么早怎么过来了?”   刘姿颔首,“过来看看致远。”说着,她看向顾氏,笑眯眯的道:“妹妹气色不错,不过,还是要调养好身子。”   顾氏点头,客套又疏远的道:“多谢冯夫人关心。”   “大家放心!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揪着不放,关于他们,我也不会再管。”刘姿轻松的笑了一下,不想气氛太奇怪。   “冯夫人能这么想,这就更好了。”   “安宁,听致远说,你和他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别夫人夫人的叫,你就叫我伯母吧。以前的事情,伯母做得不太周全,希望你和你娘都能够谅解。”   刘姿放下身段,一席话说得既大度又得体。   让人听着,舒服。   不安宁和顾氏感到惊讶,冯致远也奇怪,这一次,他娘的改变真的很大。   他怔怔的看着刘姿。   刘姿自嘲的笑了一下,打趣,“怎么?很惊讶?”   “是的,很惊讶。”冯致远点头,忽地咧嘴笑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娘亲,娘,谢谢你!”   “这个傻孩子。”刘姿红着眼眶,看向顾氏,“让妹妹见笑了。”   说罢,她偏头,轻拭眼泪。   顾氏上前,携过她的手,“姐姐,到我家坐会吧。”   面对顾氏的友好,刘姿开怀的笑了。   “嗯,好!谢谢!”   “上次姐姐送了那么多的东西过来,我还没有谢谢姐姐呢,今天就在我家吃早饭吧。我让安宁下厨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顾氏回头看了安宁一眼。   安宁立刻接话,“伯母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吃猪下水。”   刘姿立刻想起了上次到顾家,安宁挑着两大桶猪水下的事情,不禁失笑,“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要尝尝。你如果能把猪下水也做成美味,那我相信,你的厨艺是真的高。”   “呵呵!你若是想吃,倒是真的可以有。”   冯致远走在安宁身旁,低低的道:“谢谢你!我娘的心情不太好,现在看起来,她好像开心了很多。”   “何必言谢?不是说了吗?咱们是朋友,朋友可不是做假的。”安宁笑着看向前面两个牵手而走的妇人。   “谢谢!”   安宁看了他一眼,弯唇,“好吧,我收下谢意。”   “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   那边,赖氏被点了哑穴,暗卫撂下狠话,“这两个时辰内,你都不能开口说话,若是两个时辰后,你还敢满嘴喷粪,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赖氏缩了缩脖子。   蔫了。   施凤竹和施子龙也不敢支声,兄妹二人,拼命点头。   暗卫转身离开后,赖氏虚脱的瘫坐在田里。   “娘,你怎么样了?”施凤竹上前去扶她起来。   赖氏摇摇头。   庆幸刚刚是被摔在田里,她并没有受伤。   “娘,现在怎么办?”施凤竹问道。   施子龙放下手中的割禾刀,道:“娘,我去找爹来,安宁已放了话,想必她也不会再反悔,咱们得快点把这田里的稻谷收了。”   若不是家里多了三张嘴,他也不会和赖氏来这里割稻谷。   田家那边真是无耻至极,看到田阳瞎了一只眼,而田荷和田莲又是女娃,他们直接就拒之门外。更无耻的是他们把田莲姐弟三人的户籍都从田家迁了出去。   现在的田莲姐弟,除了施家,再无他处可安身。   施凤竹闻言,恨恨的道:“哥,你把田莲和田荷也叫来,总不能让她们在咱们家白吃白喝吧?”   施子龙蹙了蹙眉,“凤竹,她们还小。”   这个小妹的性子也越来越随娘了。   不敢恭维。   “小什么小?一顿饭吃得比我还多。”施凤竹不满。   “田阳和祖母身边都需要人照顾,她们也并不是闲着。”施子龙试图跟施凤竹讲道理,哪知赖氏咿咿呀呀的指手划脚,大概意思也是让田莲她们来干活。   “大哥,你看,娘也是这个意思吧?”   施子龙轻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先回去喊爹。”   “大哥,记得把那两个扫把星也叫过来。”施凤竹在后面喊道。   附近田里,不少村民听后,都是摇头。   施子龙回到家里,田莲正在厨房做早饭,田荷开了杨氏的房门,正在清扫屋子,杨氏被铁链锁着,见开了门,一直向房门口走,拽得铁链铛铛作响。   “大富,大贵,快来救救娘啊…。放开我,放开我……”   杨氏周而复始,一直就是这么几句话。   听得人心里难过。   施子龙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家已经是摇摇欲坠,快要支离破碎了。   “爹。”施子龙进了堂屋,看着施大富正皱着眉头在抽烟,“爹,二叔田里的稻谷,刚刚那个……安宁已经放话,让咱们家去收了。她让咱们三天内收完。”   “不收!”   施大富摇头。   刚刚田里发生的一切,他远远的看见了。   昨晚赖氏提起这事,他就一直反对,没有想到一早他们母子三人就去了田里。   “子龙啊,你怎么也跟着你娘胡闹?如果收了那些稻谷,咱们还不全村的人指着脊梁骨在背后说难听的话?”   施子龙眼眶泛红,“爹,我也不想。可是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突然多了三张嘴要吃饭,我也只能依着我娘。”   说起来,他也是羞愧。   以前,他一直听赖氏的话,可自从那次他随施大富上山摘猴头菇,施大富的那一席话,把他给说通了。他不再像以后那般尖酸,爱计较。   施大富放下烟杆,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都是我没用啊。我一个大男人,居然让家里陷入了这样的情况。”   “爹,这并不是你的错。”施子龙上前,把手放在施大富的肩膀上,“爹,以后,子龙会跟爹一起把这个家撑起来。”   “好好好!子龙啊,你真的变懂事了,也有责任感了。现在的你才真正像是一个男子汉。”施大富欣慰的笑了。   幸亏,他的儿子没有像赖氏那般。   “那爹,咱们还去不去?”   “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不过等收了稻谷,我们得分一半给顾家。虽然,已经断了关系,关系也一直僵化着,但是,这冤家宜解不宜结。”   施大富语气深长。   昨天在何边,严东提醒了他。   对于顾氏母女三人,施家是有亏欠的,所以,她们不认施家,也是有情可原。而他,再不能像以前一样糊涂,他要一点一点把人心修补起来。   这世间,因果相报,他真的信了。   这些日子,他身边的人,难道不都是做恶太多,所以,自食恶果了吗?   “爹,我赞同你的意思。”   “好儿子,咱们走吧。”施大富拍拍他的肩膀,父子二人拿了工具,一起往田里去。   顾家。   安宁亲自在厨房掌勺,顾氏陪客在院子里喝茶,撇开了过往不悦,顾氏和刘姿竟相谈甚欢,很投缘的样子。   严小茶暗暗称奇。   “安宁姐,你说人与人之间,真是很奇妙啊。” 047章 沈梦辰   “有什么奇妙的?”安宁翻动着锅里的饭菜,含笑轻瞥了她一眼。   严小茶咬了咬下唇,压低了声音,“你瞧瞧,院里那个冯夫人,她和上次来的时候,可是变了许多啊。你说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想通了呗。”安宁把锅里的菜盛了起来,“我不也是因为想通了,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对哦。嗯,一定就像你说的那样。”严小茶重重点头,“她一定是因为冯公子离家出走了,所以,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安宁弯唇笑了笑。   并不否认,也不肯定。   别人的事情,她并不想插手去管,也不多加猜测。   那个人,他到底上哪去了?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还是没有音讯?   突然,锅里叭嗤一声,白烟升起,水在锅里滋滋作响。   耳旁传来严小茶焦急的声音,“安宁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站着不动?你这是在想什么?锅都被烧红了。”   焦味扑鼻而来,安宁的意识回来了。   “我没事!刚刚岔神想事情了。”   “想什么呢?”严小茶蹙着眉头,“吓死我了,我还在一直烧火呢。”   “没什么事。你去烧火吧,我把锅洗一下。”安宁不愿多提,着手把锅洗干净,继续炒菜。严小茶不时的打量着她,许久,终是忍不住的问:“安宁姐,你是不是在想孟公子?”   知道她啥意思,安宁却不配合的应道:“没有!他若是回来了,知道我的六针还没有练好,我一定惨了。我才不想他,我为什么要想他?”   “安宁姐,你?”   严小茶错愕的看着她。   明明就被她看穿了,她就是在想孟公子。   “烧火,我来炒茶。”   “哦,好。”   严小茶塞了柴禾进去,看着灶膛里的火苗,嘀咕:“那个白虎好像离开更久了,这些人,一看就是来头不小,也不知在外面做什么?”   安宁说,上次在达摩山,白虎救了她,还扛着她爬山。   她当时心里还怪怪的,烦恼着该怎么跟他道谢,可第二天,他就不见人影,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她松了一口气,但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太奇怪了。   ……   沁城,四方客栈,天字一号房。   “爷,这是庄雨晗跟安公侯府果真有着过密的来往,只是,属下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冯府就是为安公侯府敛财的工具。”   白虎推门进来,站在孟晨曦面前回禀。   “安向明老奸巨滑,心细如发,他若是轻易就让咱们抓到了小辫子,那他就不会让我业哥哥如此伤脑筋了。留下夜风在冯府,其他人全部撤出,是狐狸就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咱们不能操之过急,让他们生了防备之心。”   话落,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   “是,爷。”   “下去把事情安排好,明日陪我去一趟药王谷。”   “爷,药王谷机关重重,爷若是有什么要取的药材,直接吩咐属下去取便是。”白虎有些担忧。   相传药王谷内世间珍稀药材应有尽有,只是,那里机关重重,除了药王谷的人,无人能进。   “没事儿。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如同虚设。”孟晨曦一脸淡然。   他自小就看过不少玄黄之术,自己也设过不少机关,皇宫中,玉池之岛就是出自他的手笔。那是沈守业处理政事的地方,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以永远将刺客隔离在外。   白虎拱手,“爷,白虎先去处理事情。”   “去吧。”   白虎离开后,孟晨曦唤了暗中的泰森出来,“泰森,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明日出发药王谷前,我一定要见到这个人。”   说着,把一旁的画轴推了过去。   泰森接过画轴,“是,爷,属下立刻去办。”   “慢着,你把这个也带上。”孟晨曦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找到这个人后,你让他服下里面的药,然后带人在城门外等我。”   “是,爷。”   “小心一点,此人狠毒狡猾,还擅长易容,不过,他有一个致命点是无法易容,他的腿上有一个大黑块。”   孟晨曦补充后,抬手,示意泰森下去办事。   秦森行礼,退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孟晨曦无心再看书,就那样放空的坐着。   楼下,大街上,一群乞丐结伴而行,不知遇到了什么喜事,他们不时的大声交谈,情绪很高。心微动,孟晨曦起身,站在窗前眯眼看向大街上的乞丐,许久,他关上窗户。   “不可能是梦辰。唉,也不知那两个丫头躲到哪里去了?居然躲过了无影门和侠义门的搜索,不愧是爹娘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想起那两个古鬼精怪的双胞胎妹妹,孟晨曦就头大。   沈梦辰,生*动,一副侠义心肠,时常提及长大后要闯荡江湖。   沈星辰,性格活泼,酷爱冒险,时常提及长大后要环游列国。   他没有想到,那两个丫头居然在及笄礼后就一起消失。她们如果知道,业哥哥送她们的及笄礼就是婚事自主的圣旨,那她们还会不会着急离开?   他明白,这两个丫头是怕及笄后,立刻被指婚,所以才双双逃跑。   唉……   大街上,一群乞丐拥簇着一个瘦小的小乞丐,一路喧哗高呼至偏远处多年失修的破庙里。   “沈兄弟,你今天运气可真好,居然捡到了这么一个大钱袋。这些钱,够咱们兄弟吃上几天了,这可真是要谢谢你啊。”   “客气了,有福当然是一起享,大家都是兄弟嘛。”小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皓齿,走到佛像前的草堆上坐了下去。   她刚坐下去,大叫一声就窜了起来。   “什么人?”   草堆下有人。   正沉醉在喜悦中的乞丐们被她吓了一大跳,回神后,立刻把草堆围了起来。   “是谁在里面,赶紧出来。”   “这事没有先来后到了,这沁城有谁不知,这个破庙是我们这些人的地盘?”   “把他挖出来。”   几个乞丐叫嚣着,用手中的棍子把干草挑开。   草堆里露出一张丰神隽美的脸,众乞丐看呆了过去,草堆里居然有一个美男子。   沈梦辰回神,一个箭步上前,蹲在男子身旁,三下五除二的把他身上的干草扫开。一身白袍,不过,白袍上已染了朵朵红梅。   这个男人受了重伤。   “沈兄弟,这人还活着吗?”有人担忧的问道。   沈梦辰伸手拭探那人鼻息,微弱的气息,她无由的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小全子,你快去找个大夫来,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她掏了十两银子给小全子。   这些银子是她的,她乔装成小乞丐是为了避开孟晨曦的耳目,既然是乞丐,自然不方便带着银子在身上,所以,她把银子藏了起来,今天故意说是捡到的。   请这破庙里的乞丐,大吃了一顿。   现在这些人已经以她马首为瞻了。   小全子接过银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们帮忙烧点水,咱们先帮他清洗一下伤口。”沈梦辰指挥着乞丐们。   “哦,好。”乞丐们忙开了。   沈梦辰蹲在那人身旁,细细的打量着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家的男子还要俊美的人。这男子肌肤白皙细腻,简直就让天下女子视为公敌,可却并不显得娘气,因为他有一双如墨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叹,果真如想象中那般细滑。   正陶醉中,手腕被人用力攥住,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喝:“放肆!”   沈梦辰低头看去,他已清醒,一张俊颜隐隐间浮上阴冷,深邃的眸子释放出猎鹰般犀利的精光凝视她,浑然天成的霸者之气顿时笼罩了四周。   “还不松手?”皇甫逸沙哑的嗓音,低沉响起。   “喂,你先松手,人家是好意救你,你这是干什么?恩将仇报吗?”沈梦辰回过神来,顿觉手腕生痛,她暗想,如果他没有受伤,自己的骨头估计都被他捏碎了。   这个男人像是不头野蛮的狼。   亏自己刚刚还觉得他长得好看。   一双眼光射寒星,眸底围绕一股冰凉的气息,皇甫逸蹙眉睨着她,黑眸里噙着狼的幽冷与孤戾,“好意救我?”   救他?怎么不帮他包扎伤口,而是揩他的油?   胡说八道。   沈梦辰用力点头,“不行,你问问他们。他们在烧水给你清洗伤口,我还派人去请大夫。”   不知何时,乞丐们已围了过来。   “是啊,这个公子,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这样,你该相信了吧?”沈梦辰弯唇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她伸手往皇甫逸身上点去,皇甫逸立刻就不动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皇甫逸怒瞪着沈梦辰,他的眼瞳因为生气,里面有些晶莹的淡褐色,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光芒。   沈梦辰一怔,暗暗称奇,再定眼看去,他眼瞳里的淡褐色已经不见。   她满目疑惑,怔怔的打量着他。   他突然是什么人?   相传,只有北燕国的皇族才有这种淡褐色的眼瞳,他会是北燕国的皇族吗?   “我是什么人,你难道看不见吗?”沈梦辰笑嘻嘻的看着他,然后拉开他的长袍,露出他胸口的伤口。嗬——这一瞧,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看着皇甫逸,“你是不是杀人全家了?怎么有人这么恨你,居然下手如此狠毒?” 048章 火烧破庙   “关你何事?”皇甫逸一脸嫌恶的白了沈梦辰一眼,这个小乞丐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块黑色的胎记,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聪慧,倒还能入眼。   沈梦辰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她低头,勾唇淡淡的笑了。   皇甫逸看着她,蹙眉质问:“你想怎么样?”   露出这样的笑容,一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事实证明,沈梦辰并没有让他失望,只见她起身离开,离开前给了一记让他莫名毛骨悚然的眼神。不一会儿,她悠哉悠哉的从庙外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莲米般大小的黑丸子。   皇甫逸瞧着,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大概的猜到她的意图,“你敢?”语气冷冽,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息,但沈梦辰是谁啊,她怕过谁?   全然不放在眼中,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邪魅。   “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我白白送你吃,你该感谢我。”说着,她蹲下身子,眨巴着双眼,笑容可掬。   皇甫逸窝了一肚子的气,几次试图冲开穴道,可不知是自己伤得太重,还是她的点穴方式太独特,他就是无法成功。   看着她越来越近的小脏手,还有那颗黑呼呼,还散着臭味的丸子,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知道自己是谁吗?   想他堂堂北燕国太子爷,有谁敢给他这样的气受?   嘴角吃痛,她用力捏开他的嘴巴,笑得百无一害的把黑丸子丢进了他的嘴里,“你如果敢吐出来,那我就把你的衣服剥光丢去闹市,你最好不要拭探我,我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皇甫逸含着黑丸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还不想死,可又不想真被这个疯子剥光了丢去闹市。   因为,他更丢不起人。   恨恨的瞪着她,他用力丢下黑丸子,一股作呕的感觉涌上来,他脸色大变。这时,沈梦辰斥道:“你吐出来试试?”   皇甫逸紧紧的抿着唇,拼命的忍下那排山倒海的感觉。   一旁,众乞丐看着,怔愣之后,皆是捂着嘴往外跑去。   破庙外,乞丐们吐了一地。   他们一边吐,一边惋惜,今晚吃的好东西,这一吐全没了。   白吃了。   “明天,我请你们吃好的。”沈梦辰像是能读懂人心似的,冲着庙外喊道。她扭头,看着皇甫逸忽白忽青的脸,笑了笑,手轻佻的刮了一下他的脸颊,渍渍几声,故意气他,“这皮肤真好,如果不是验过正身了,我会以为你是个姑娘家。”   皇甫逸咬牙切齿的喝道:“你最好就是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有你好受的。”   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恨啊。   那该死的刺客,他若能安然回到北燕国,他一定不会放过背后的人。   “我好怕哦。”沈梦辰朝他做了鬼脸。   皇甫逸差点气岔了气。   乞丐们断断续续的回到庙里,将皇甫逸围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   皇甫逸低吼:“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睛挖了。”   乞丐们一哄而散。   他身上的杀气太重,而乞丐们平常什么人都接触过,自然猜出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也不敢招惹,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不时的瞥他一眼。   然而,皇甫逸能成功慑住乞丐们,却吓不了沈梦辰。   她依旧悠哉悠哉的坐在他身旁,正眼也不再瞧他一眼。   “沈兄弟,水烧好了。”有人用破罐子端了水过来,沈梦辰点头,“放下吧,等小全子请大夫回来,这水或许用得上。”   “哦,好。”   那人放下破罐子,转身就走到角落坐下。   “我若是你,有那力气生气,还不如闭目养神。没有力气了,你就只能被我欺负。”沈梦辰盘腿坐下,嘴里不知何时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调儿郎当的样子。   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皇甫逸虽然气恨沈梦辰的捉弄,但也认同她的话,闭目调息。   气沉丹田,一股奇异的感觉由任督二脉散开,他体内那种如火烧般的感觉正慢慢的消失。皇甫逸心中一阵欣喜,连忙继续。   沈梦辰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勾唇,淡淡的笑了。   突然,她捂着肚子,皱眉,起身火速离开。   糟糕!一定是晚上吃错东西了。   沈梦辰进了一旁的树林,不知过了多外,她虚脱的扶着树出来,一步一步的往破庙走去。耳边传来吵杂的喊声,前方一片火红。   她吃惊的举目望去,只见她刚离开不久的破庙已被一片火海吞噬,周边的老百姓正组织着救火。沈梦辰不再感到虚脱,拼命跑回去,随便抓着一个大婶,眼眶泛红的问道:“大婶,大婶,这里怎么就着火了?”   那妇人见她打扮,嫌恶的甩开她的手,骂道:“还不就是你们这些讨人厌的乞丐,这庙那么破,他们居然在里面烧火烤东西吃,这火都不烧成来吗?这些该死的,自己死了不重要,为什么还要连累我们?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我的房子都被烧了。”   沈梦辰颓丧的松开手,看着火海,依稀看到了那些乞丐在挣扎,在求救。   她夺过一旁的水桶,提着就冲进火海。   妇人见她那样,也没有再骂,也加入了救火大队。   因为破庙的陈旧,里面又有不少干草,这场火一直烧到天亮,幸亏只累及挨着破庙的几户人家,而因为重要在抢救那几户人家,所以,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烧毁。   破庙这里就惨烈了,大火扑灭后,被官府抬出了十几具烧焦的尸体出来。   沈梦辰看着那些黑炭般的尸体,脑海里浮现出那些鲜活的脸,不由的泪流满面。她跪坐在地上,埋头痛哭。虽然与他们只相处短短的几天,但他们给了她许多温暖。   “爷,据调查,死的全是住在破庙里的乞丐。他们都被烧成干尸了,并不能查看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梦辰抬头望去,立刻吓了一大跳。   大哥和白虎。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伸手往地上一抓,低头就抹在脸上,她立刻变成了一个大花猫,黑呼呼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她怕孟晨曦认出她,连忙收住泪,穿过人群火速离开。   她还不想回栾城,她要去找太岁。   大哥说了,太岁可以让他们的娘康复,只有娘亲康复了,他们一家人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咦,那个小乞丐呢?”   官差奉令去找沈梦辰过去盘问,谁知一眨眼,刚刚还伤心哭泣的人就不见了。   这是什么?   官差看着地上的钱袋,弯腰拾起。   “你等一下。”   眼尖的孟晨曦看到官差手中的东西,眉头蹙紧,立刻大步过来,一把夺过那官差手中的钱袋,满目肃然,“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虎跑过来,看着钱袋,一脸惊讶。   这不是梦辰郡主的钱袋吗?   那官差虽不知道孟晨曦的身份,但见他们大人对他态度,也知不是简单的角色,连忙拱手,应道:“就在这地上捡的,正想交给大人,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线索?”   他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钱袋收入袖中。   白虎看着如覆薄波的官差,抬手,吩咐,“你先下去忙吧。”   “是。”   官差拱手离开,长吁了一口气。   孟晨曦攥紧了钱袋,“白虎,立刻派人查找郡主的下落,她一定还在这城里,你先让人在城门守着,不要再让她跑了。”   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外面情况有多乱,她知道吗?   若是被安公侯府的人抓住,她该怎么办?   凭她那三脚猫功夫?   自卫都有问题。   “是,爷。”白虎匆匆离去。   孟晨曦半眯着眼,朝人群中扫看过去,并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脸庞。   皇甫逸站在人群中,看着昨夜还很热闹的破庙,今晨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他心里莫名的记挂着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死!”   那般欺负他,怎能这么就死了?   皇甫逸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突然,他与废墟的孟晨曦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皆是一怔。孟晨曦快步朝他走来,上下打量着他,“皇甫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逸是北燕国的太子,而孟晨曦又是沈守业身边的人,两人自然是认识的。   前些年,皇甫逸还随北燕皇来过大晋。   “孟兄,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孟兄?”   两人客套的招呼。   孟晨曦瞧着他脸色不好,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一旁,皇甫逸的侍卫喝道:“大胆,你竟敢?”   皇甫逸抬手,斥责:“休得无礼。”   孟晨曦是谁?他是大晋摄政王的大公子,也是被当今晋皇下召从母姓,五岁就被封为世子。他见晋皇时,可不行跪礼,听说,他们还能亲昵的共处一榻。   据说,他虽不问政事,却暗中为晋皇出力。现在大晋的太平盛世,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这样的人,周围列国,谁敢不给他面子?   皇甫逸的脉膊有异。   孟晨曦皱眉,抬眼看向他,“皇甫兄,咱们也许久未见了,不如到客栈坐下来,好好的叙叙旧。”   “在下正有此意。”   “皇甫兄,请!”   “孟兄,请!”   人群外,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目送他们离开,一脸阴冷的赶向城门方向。   半路杀出了一个孟晨曦,这是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遇到火灾,捡到沈梦辰的钱袋,碰到皇甫逸,一系列的突然事件,让孟晨曦推迟了前往药王谷的时间,不过,他并不打算耽搁太久。   回到客栈,他仔仔细细的替皇甫逸诊治,开了药方子,又安排人暗中护送他出大晋。   “皇甫兄,孟某还有要事须办,咱们就此别过,他日重逢,再叙旧。”孟晨曦安排好一切后,便向皇甫逸请辞。   皇甫逸微笑点头,起身,拱手,“多谢孟兄出手搭救。”   孟晨曦摆手,“皇甫兄不必言谢,咱们大晋和北燕是友邦,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皇甫逸颔首,“孟兄放心!此次回到北燕,我一定上奏父皇,让他彻查边关将士扰大晋子民的事情。一旦有了结果,我便让人送消息给孟兄。”   “皇甫兄,若有结果,直接派使者送信给我皇便是,在下行踪不定,不一定收得到皇甫兄的信件。”   “好!”   “那么,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保重!”   “保重!”   目送孟晨曦离开,皇甫逸的侍卫问道:“爷,咱们何时起启回北燕?”   “你先让人去抓药,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皇甫逸眸光悠远,似乎盘算着什么。   大哲拱手,“属下立刻去办。”   皇甫逸坐下,敛目沉思。   自己猜的果然没有错,那个小乞丐给他服下是一种解毒的药丸。刚刚孟晨曦说了,如果他不是及时服了些解毒的药,他现在已是回天乏术。   想到自己差点就客死异乡,皇甫逸眸光渐冷。   如此痛恨他,并想方设法要他死的人,除了那唯一的皇弟,不会再有他人。父皇膝下只有二子,如果他死了,太子之位就一定落在皇甫陵的手中。   以前,自己念及兄弟之情,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有些人,注定就是容不得。   ……   孟晨曦匆匆赶出城外与泰森会合,带着厉经义,火速赶去药王谷。   马车扬尘而去,沈梦辰从路旁的大树后探出脑袋,看着那熟悉的马车,她拍拍胸口,“好险啊,差点就让大哥逮了个正着。”   她哼着小调,欢快的往前走,在前面的三岔路口,选择马车经过的另一条官道离开。   她才不要送到大哥面前去。   唉,也不知星辰怎么样了?   好想她啊。   药王谷。   “爷,到了。”   白虎撂开车帘,恭敬的站在马车旁。   孟晨曦从马车里出来,举目看去,山谷间的小路上简单的树着陈旧的卡口,旁边的参天大树上看起来着一个木牌——【药王谷】。   这地方看起来,与普通的山谷并无异样,可众人知道,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大意。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言,一定不可能空穴来风。   孟晨曦跳下马车,后面,泰森推着一个用布块塞着嘴,一直咿咿呀呀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爷。”   目光淡淡的扫了厉经义一眼,孟晨曦抬步往小路走去,“你们跟着我来。” 048章 黑衣人   弯弯曲曲的小道一直通向浓雾深处,深不见头,仿佛前面那浓雾后有一张血盆大口,正在悄悄的等待着他们这些猎物。   厉经义看着前面的两人,嘴角轻勾。   再往前,他就可以脱身了。   他正得意的想着,走在最前面的孟晨曦骤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泰森,泰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拎起厉经义,用脚踢向前方,顺手拉下塞着他嘴的布。   “啊——”   厉经义尖叫一声,眨眼间,人已落在孟晨曦前面。   “泰森,推着他走在前面,如果他想变成活箭靶,那就让他随便乱走。如果他敢生出异心,那也无妨,他的家人会陪他去见阎王。”   孟晨曦淡淡的道。   “你?”厉经义惊恐的扭头看向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放肆!我们爷的名号也是你能打听的?”泰森喝道。   “泰森。”孟晨曦抬手,制止泰森,轻瞥了厉经义一眼,那英俊桀骜的眉眼中透着凌厉,“不妨让你做一只明白鬼,小爷我是孟晨曦。”   孟晨曦的名号,大晋子民无人不知。   “你竟是?”厉经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多久,他便如霜打茄子般耷拉着脑袋,认命似的道:“也罢!我逃避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面对了。只要你放我家人一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得看你的表现。”   厉经义深深的看了孟晨曦一眼,一脸灰败,“走吧!我带你们进药王谷。”   四人穿过浓雾,里面的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四面环山下是一个平整的山谷,绿草,蓝天,白云,瀑布,小桥,流水,人家。   这里简直就是仙境。   白虎和泰森惊奇看着面前的山谷。   孟晨曦也不禁被美景所吸引。   只是厉经义热泪盈眶,前面熟悉的一切,便是他梦中不时会出现的地方。这个地方,曾有过他的欢笑,他的痛苦,他的无奈……   那个*的女人,救过他,爱过他,也追杀过他。   他对她的感觉是复杂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不知道擅自进入药王谷者死吗?”容书瑶说着,隐在袖中的手已捻了擦过毒药的银针,随时准备,蓄待而发。   孟晨曦上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道:“容姑娘,如果我是你,那就该请客人坐下,或许,我们给你带来了你最想要的东西呢。”   容书瑶蹙眉,“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两遍了,在下认为,这不是重点。”孟晨曦说着,抬步往前走。   “站住!”   “姑娘,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让我们坐下来喝口茶的。”   厉经义眼睛泛红的看着容书瑶,长得真的太像了,他乍一看到她时,还以为时间错乱,他回到了当年。眼前这的人,她是谁?怎么和容傲寒长得这么像?   容书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皱眉看去,没有任何印象。   她大步追上孟晨曦,“你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不问世事,在下就是说了,姑娘也未必知晓。”孟晨曦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在下记得姑娘的规矩,所以,带了大礼进来。”   规矩?大礼?   容书瑶骤然停下脚步,周身散发着寒气,“他人呢?”   “一人有修养姑娘是不该如此暴躁的。”   “我问你,人呢?”容书瑶转身,一一扫过白虎、泰森、厉经义。   这三人都不是。   突然,她抬眸瞪大双眼,紧紧的盯着厉经义。   一旁,孟晨曦笑道:“姑娘如此聪慧,现在不就认出来了吗?”说罢,他给泰森示了个眼色,泰森立记撕下厉经义的人皮面具,露出他的真面目。   容书瑶满目悲伤,不由的后退几步。   突然,她纵身过去,拎着厉经义就往湖边纵去。   泰森欲追上去。   “别追。”   “可是,爷?”   “走吧!咱们去借主人家的地方,歇脚,煎茶赏景,莫要辜负了眼前的美景。药王谷,可不是谁都进来欣赏风景的。”   孟晨曦抽回目光,径自往小木屋走去。   泰森看向白虎。   白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听爷的,不会有错。”   泰森点头,与白虎并肩,紧随孟晨曦之后。   那边,容书瑶把厉经义拎到了一座坟前,这座坟由冰冷的花岗石砌成,周围也没有花花草草,一样铺了花岗石,显得格外冰冷。   厉经义被容书瑶丢到坟前,斥责:“我把他带来了。”说完,转身走人。   “这这这……”厉经义抬头看去,入眼的是冰冷的墓碑,他看着上面的名字,嗡的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容傲寒怎么会这么去了?   “你等等!”厉经义喊住了容书瑶,“你是谁?还有傲寒她怎么会?”   容书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满目冰霜,“我是谁不重要,她怎么会红缘早逝,这个中原因你应该更清楚,当年,你一剑刺伤了她,你就已亲自把她的心撕成碎片。她活不久,这是一定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她……”余下的话,厉经义已经说不下去了。   人都已经死了,他还能把责任向她身上推吗?   他还能说,一切都是她逼的吗?   现在想想,从他当年踏进这个药王谷,就注定了他与她的悲剧结局。   他有家室有儿女,可她却逼他抛妻弃子,改娶她。不可否认,刚认识那一会,他和容傲寒是有过一段神仙日子的,可她一不肯与人共侍一夫,二不愿出谷,还要他抛妻弃子,这他真的做不到。   容傲寒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可后面却表现得太霸道。   他不肯抛妻弃子,她就出去杀他一家,若不是他及时赶回去,那他的一家老小早已死在容傲寒的剑下。那一剑是为了阻止她,他从未想过会真正伤到她。   一切都是意外。   一切都是孽缘。   这些年来,他虽然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可午夜的梦中,她还是会出现。   “什么理由都别编了,如果你心中对她有愧,你就在她坟前自行了断吧。以了她一片痴心,若是你不愿,我可以亲自动手帮你。”   容书瑶返回坟前,抽出剑。   她没有想到,面前冷冰冰的坟墓,他还要把责任往外推。   一个男人,如此没有责任心,的确是该死。   “容姑娘,别图一时痛快,你在此弑父,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们这些人知,也不会有人说出去,但是,将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怕姑娘还是会后悔。你现在杀了他,他岂不是更痛快,你若是真恨他,就该让他活着,痛不欲生的活着。”   孟晨曦在小木屋的院子里等着无聊,想想还是过来看看。   容书瑶扭头看去,孟晨曦背着阳光而立,她从这个角度看去,阳光仿佛在身上镀了一层金光。容书瑶的心突突直跳,一时看迷了眼。   待她回过神来时,剑已收回。   厉经义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听到孟晨曦说出容书瑶是他的女儿时,他还是看着她,愣愣出神。   他和容傲寒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而,容傲寒竟没有告诉他。   他瘫坐在冰冷的花岗石上,心绪如潮。   容书瑶困惑的看着孟晨曦,“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带来了姑娘要找的人,你是不是该满足我一件事呢?”孟晨曦勾唇。   “你要什么?”   “我师承圣医门下,现在为救人想找姑娘要一点药材,不知姑娘能否给予。”孟晨曦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公子既已带来了我要找的人,那我定也当遵守承诺,但凡我这谷中有的药材,公子都可以采取。”容书瑶也是一个好说话的,当下就应了下来。   孟晨曦弯唇笑了笑,“如此,多谢姑娘了。”   “敢问公子,你大费周张进药王谷,要取的那些药材是为了救谁呢?”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容书瑶面色突变,很快就恢复如常,“公子,自取便是,小女子先失陪了。”   “姑娘请便。”   厉经义看着容书瑶的背影,喃喃自语,“她为什么不杀我?”   闻言,孟晨曦笑道:“你大可因内疚而自杀啊,不过,你我都知道,你舍不是死。”说完,瞥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扬长而去。   舍不得死?   厉经义低头,苦涩的笑了。   的确,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若非如此,他当年又怎么为了活下去,在药王谷留下一世孽缘。   孟晨曦很快就在谷中找到了他要的药材,临走前,他来到小木屋,“容姑娘,在下已采到想要的药材,这就要出谷了,不知姑娘方不方便出来一起喝杯茶?”   嘎吱——   容书瑶拉开书,从房中走出来。   她的眼睛红肿,很明显是躲在房里哭过了。   孟晨曦只当没有看见,反客为主的烧水沏茶,“姑娘,请!”   “公子,请!”容书瑶接过茶杯,看着孟晨曦,问道:“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淡淡的扫了遍地是奇珍异药的山谷,孟晨曦认真的看向容书瑶,“容姑娘,我知道,姑娘从小生长在药王谷,对金钱之类的身外之物视为粪土。只是,在下认为,姑娘还是会时常猜想谷外的世界,还是希望有知己朋友。”   “公子说这些,所为何意?不妨直说。”   “在下是一个大夫,也有不少医馆,对药材自然是爱之惜之。现在还租了田地准备种药材,不知姑娘能否在开春前供一些药苗给我?这药苗的价钱,姑娘尽管提。”   刚刚找药时,孟晨曦看着珍稀的药材,心里就有了主意。   普通的药苗,他可以想办法,可一些珍贵的,他想从这里引出。   容书瑶一怔,没有想到他会提这个。   她起身,回房。   不一会儿,她重新返回院里,提着两个大包袱出来。   “这些是我平时收集下来的种子,今日就送公子了。至于公子刚刚提及的,恕小女子不能答应。药王谷还是清静一些好,如公子所言,我有时也会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我最想的还是守在这里。”   她举目望着山谷,眸光满是眷恋。   外面或许很精彩,但她知道,一定也有相等危险存在。   如此权衡后,她更想要守护药王谷的宁静。   “在下孟晨曦,他日姑娘若是出谷了,可到【永康医馆】,只要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便会通知我。如果姑娘有事,也可以让他们帮忙,或是通知我。”   这个容书瑶,他承认,没有看透。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看透。   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彼此生命中匆匆的过客。   容书瑶点头。   “如此,小女子就不送了。”   “姑娘保重。”   “公子慢走!”   “告辞!”   “请!”   白虎上前,接过两个包袱,泰森则背着了从谷中采来的药材,三人在容书瑶的目光下,匆匆离开了药王谷。   容书瑶没有去管坟前的厉经义,她在房里呆了一个下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明白了。把他带到娘亲的坟前,让他知道自己的过错,或许,这样就够了。   一个人,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那个孟晨曦说得对。   她来到容傲寒的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厉经义,“你走吧!”   “什么?”厉经义微张着脸,那表情惊讶极了。   她这么大费周张的将他带回药王谷,现在又这么干脆的放他,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走!”容书瑶的目光投在墓碑上,悠悠的道:“我相信!我娘也放弃了,人死,从此恩怨两消,你走吧。”   “你跟我一起走吧?”厉经义起身,目光切切的看着她,“请你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你。”   “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何来弥补之说?”容书瑶疏远的看着他,“希望我娘在九泉之下已喝下孟婆汤,一身轻松的投胎,来世,希望她能够遇到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   厉经义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尴尬的看着容书瑶。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必知道。”容书瑶淡淡的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在我的生命中,从没有父亲这个词,而你也无需多我一个女儿。再见,保重!”   话罢,她纵身离开,消失在厉经义眼前。   厉经义扑嗵一声跪在坟前,老泪纵横,“傲寒,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的。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若泉下有知,请你忘了我,来世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男人。”   厉经义在容傲寒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来到小木屋前,踌躇几番,还是沉默,一瘸一瘸的离开。   容书瑶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着他离开。   泪然潸下。   ……   “唉……”安宁坐在木桩桌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离开十天了,到现在还杳无信息。   夜里的牛角村,很静,很静,除了偶尔的狗吠声,就只能听到不知名的虫鸣。天空中,残月挂树梢,繁星点点。   安乐从屋里出来,站在她身边,“姐姐,进屋吧,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没事!我再坐坐,你先进去吧。”   “不,我想陪陪姐姐。”   安宁起身,牵着她,“走吧!咱们都进屋。”   “娘,你别总是在晚上做针线活,这样会伤眼睛的。”安宁进屋,大步过去,强行拿下顾氏手中的针线,“洗洗睡吧。”   “你这孩子,自己不还没睡吗?怎么就管起我来了?”顾氏嗔了她一眼,从针线篮里拿回还没有缝完的裙子,“天凉了,我想给你们姐妹做几套秋装,再过段时间,还得缝几套冬装。”   “娘,衣服直接到镇上的成衣店去买,不用你这么辛苦。”   “你这孩子,娘做的和成衣店的能是一样的吗?”   安宁见自己劝不动她,便挽上她的手臂,依偎着撒娇,“是的,娘做的衣服是温暖派的,成衣店的肯定不能相提并论。我这不是心疼娘嘛,怕你伤了眼睛。”   安乐也照样学样,挽住顾氏的另一手臂,“对啊,我和姐姐都希望娘亲能够好好休息。”   顾氏笑眯眯的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娘亲有你们两个贴心小棉袄,真是修来的福气。”   母女三人在房里聊天,时候不早了,安宁看着顾氏和安乐睡下,自己则去了隔壁孟晨曦房里看练习针法。   午夜,小山村更静了。   安宁收起银针,从长案上拿起一本医书,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多看一会书。   忽然,风从窗外吹进来,烛火忽明忽暗,安宁连忙放下书,走去关窗。眼前黑影闪过,一道银光窜入眼帘,紧接着有股杀气扑来。   电石火光间,安宁迅速侧开身子,避开了致命的一剑。   黑衣人跳了进来,安宁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用力朝那人头上砸去。哐当一声,那人瞪着安宁,举剑朝她刺去,“找死!”   千均一发间,暗卫用暗器打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剑。   “安宁姑娘,小心!”   安宁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暗卫跳了进来,三招五式就把黑衣人拎了出去。   安宁松了一口气,透过窗户看去,只见院子里,暗卫和黑衣人已缠打了起来,当当当,兵器相挡的刺耳声音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村里的狗不停的吠,一下子,全村的人都醒了,只是听着打斗的声音,无人敢起床去看。   幸好,那些黑衣人并不是暗卫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制服。 049章 他回来了   安宁第一时间冲进顾氏房间,“娘,安乐,你没事吧?”   顾氏正着急的披衣服,看着安宁,她全身虚脱的坐在床沿上,“安宁,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娘,我没事。”安宁过去抱紧了顾氏,安乐从床上爬起来,母女三人紧紧的抱成一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氏的声音轻颤。   安宁松开她,扫看了屋里一圈,明显黑衣人没有进来过。   “娘,你和安乐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安宁。”顾氏唤住了她,目光复杂,“你小心一点。”   她的心很不安。   好好的有人来袭击,这些人是冲着孟晨曦来的,还是安公侯府的人?顾氏觉得这些人不是安公侯府的人,这么多年,侯府都没有动她们母女,不会现在又动杀机。   安宁是个姑娘,她影响不了谁的利益。   思来想去,顾氏觉得这些人是冲着孟晨曦来的,这个可能性较大。   幸好,孟晨曦留了人保护她们。   院子里,五个黑衣人,已被五花大绑。安宁走了过去,暗卫立刻回禀,“安宁姑娘,这些人不肯说出他们是奉谁之令,来这里做什么的?”   “先将他们看管起来,待天明之后,我去请里正过来商量,是送官,还是怎样,商量后再作决定。”安宁扫了那些人一眼,淡淡的道。   “是的,姑娘。”   村里,各家灯火通明,想必是听到没了动静,大家都起床来看看情况。   小路上,灯火移动,安宁干脆打水烧水沏茶,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新房那边,孙婆婆和辛力他们跑过来,关切的问道:“大小姐,这是出什么事了?”他们看着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脸色微变,紧张不已。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孙婆婆闻着有些头晕,安宁上前扶住她,“婆婆,你怎么也起来了?”   “安宁啊,你没事吧?没有没伤到哪里?”她轻轻推开安宁,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她。   安宁弯唇笑了笑,“我没事,哪里也伤着。”   内心暖暖的。   一个没有血缘的人如此关心自己,安宁很感动。   孙婆婆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婆婆,外面天凉,我先扶你回房吧。”   “不了,现在也睡不着,我陪你坐坐吧。”   安宁颔首,“好!”   刚扶孙婆婆坐下,门口已传来严小茶的声音,“安宁姐,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路跑进来,当她看清院子里那些五花大绑的人时,不由吃了一惊。   三两下冲到安宁身旁,紧张的道:“安宁姐,你没事吧?”   “没事。”   “这些是什么人?”   安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严小茶不时的看看那些人,心里发寒。   凶神恶煞的,一定不是好东西。   想到自己被打斗声吵醒,想到那兵器相撞的刺耳声音,严小茶不由的挽紧了安宁的手臂。安宁扭头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背,“没事了!”   “嗯。”   李氏和严东陪着严老爷子进来,安宁迎过去,抱歉的道:“里正,这么晚惊扰你了。”   严老爷子抬头,一脸冷肃,“这不是你的错。”说完,他看向那些黑衣人,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们不肯说。”安宁摇头,“我正想着,天亮后再找里正来商量,这些是送官,还是怎么处理?”   严老爷子思忖了一会,“送官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也私下处理不了。”   安宁点头,“安宁知道了。”   “安宁姑娘,既然要送官,那我们兄弟就连夜将他们送去县衙门那边吧?”暗卫上前,请令。   “行!辛苦你们了。”   安宁也不想留着这些人在家里,省得把村里的人全招到这里来了。   暗卫拱手,“姑娘客气了。”   很快,暗卫就商量决定,四个人押送这些人去县衙门,其他六人留下来保护安宁,他们也怕这些黑衣人是打前阵的,或是有人想要调虎离山。   刚刚这些黑衣人的目光都落在安宁身上,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安宁。   “安宁姑娘,我们兄弟先送人过去,姑娘在家小心,保重!”   “你们一路小心!”   “姑娘放心!”   黑衣人被押走了,院子里气氛才缓和了一些,村里的人陆续赶来,严老爷子便让严东到门口告诉大家,已经没事了,先回家睡觉。   顾氏穿了衣服出来,“里正,这事闹得动静太大了,怕是全村都人心惶惶。这些人也不知是为何而来?我心想会不会是土匪?他们是冲着我家的银子而来的?”   严老爷子思忖良久,点头,“我猜想也是这样的,幸好孟公子留了人在这里,不然这后果就严重了。”   “是啊。”   安宁直觉不是土匪,并不想让顾氏担心,也没否定。   小年提着灯笼,陪着冯致远进来。   “里正,顾婶,安宁姑娘,一切还好吧?”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冯致远最后把目光放在安宁身上。   安宁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只是虚惊一场,没想到把大家都吵醒了。”   “听说,有人闯进来了?”   “是的,几个黑衣人,像是冲财而来的。”   冯致远的眉头紧皱,不放心的道:“安宁姑娘,你和顾婶单独住老屋也不好,有个什么事旁人也不能第一时间照应。我瞧着新房也建好了,姑娘还是搬到新房那里去比较妥当。”   说着,他朝严老爷子作揖,“里正,你的意思呢?”   “嗯,冯公子说得在理。”严老爷子抬眸看向安宁,“丫头,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应插手,不过,冯公子说的不无道理,明日一早,你们母女三人还是搬到新房去吧。现在农忙过了,这里也可以动工拆建了。”   “对对对!你们搬过去,我夜里也有说话的人。”孙婆婆附合。   顾氏看向安宁。   安宁摇摇头,“再等等吧。孟公子房里的东西等他回来再搬,土匪吃了一次亏,应该也不敢再来。”   暗卫跳出来,拱手,“姑娘放心!有吾等在,一定不会让姑娘一家出事。”说完,又纵身消失。   众人看着神出鬼没的暗卫,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刚刚的不安,瞬间不见。   “里正,既然没事了,那你老先回家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就待知县大人的通知。”安宁看着众人道:“大家都先回去吧。”   严老爷子起身,扫了众人一眼,道:“安宁说的没有错,咱们这么等着,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大家都先回去吧。”   “是。”   众人应是。   陆续离开。   冯致远最后才走,他担忧的看着安宁,“安宁姑娘,以冯某拙见,姑娘不妨在钱庄开个户,家里的货银让凡掌柜存入钱庄,只要把存根送来,姑娘再做账便是。如果家里存放太多银子,难免会引人眼红,招人盗贼。钱财损失事小,若是危及自身及家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宁看着他,不说话。   冯致远面色窘迫,很尴尬的挠着脑袋,“姑娘,若是冯某说错了话,还望姑娘见谅。”   “不会!”安宁弯唇笑了笑,摇摇头,“公子的提议很好,回头安宁与凡伯商量一下,就按这个办,只留下日杂支出所需的银子便好。”   灿烂的笑容绽开,冯致远双眼晶亮的看着安宁,“时候不早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姑娘也睡一会吧。”他看向顾氏,“婶子,我先回去。”   顾氏点点头,“冯公子慢走。”   “嗯。”   冯致远面带笑容的回书塾,心情舒畅。   “大小姐,我们也回房了。”辛力等人行礼。   “休息吧。”   安宁送孙婆婆回房,又关上院门,回到木桩桌前,顾氏朝她招招手,“安宁,坐下来,咱们娘俩喝喝茶。”   出了这事,又到了这个时候,顾氏完全没有睡意了。   “好的,娘。”安宁挨着顾氏坐了下来,端过热茶,轻抿了一口。热茶下腹,一股暖意传来,绷紧的神经不觉就松舒下来。   顾氏优雅的放下茶杯,携过安宁的手,道:“安宁,出了这事,你有什么打算?刚刚冯公子说的,我觉得甚是可行。这事也怪我,太大意了。”   安宁反手包紧了她的手,“娘,这事怎么能怪你?”   “我帮你管着账,应该想到这些的,所以,这事是我大意了。”顾氏看着她,道:“幸好没有损伤,不然,我真的……”   说着,她眼眶泛红,泪水盈眶。   安宁瞧着,连忙安抚她,“娘,这事真的不能怪你。这样吧,咱们明天一早就去一趟镇上,一来跟凡伯提一下这事,二来把银子存到钱庄去。另外,咱们带上安乐和孙婆婆一起去逛逛。”   “好啊,好啊,我早想去镇上逛逛了。”   一旁,安乐高兴的欢呼。   顾氏看着眼前的一双女儿,满眼欣慰,点头,“好。按你说的办。”   安宁起身,“那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房休息。”   “嗯。”   翌日一早,安宁醒来,发现顾氏和安乐不知何时已起床。安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屋顶,十多天了,那人跑哪去了?   空气中隐隐飘来药味,安宁用力嗅了嗅,双眼一亮,一个鲤鱼打挺人已下床,急急的梳洗,跑了出去。   木桩桌上,炉子上开水扑通,热气袅袅,一双骨节发明修长的手用布包着提壶沏茶,安宁揉揉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悠哉沏茶的男子。   他他他,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孟晨曦扭头望去,嘴角浅笑吟吟,不再像以往般冰冷,“人家说,勤能补拙,你这么笨,还这么懒,可怎么是好?”   一如继往的毒舌。   安宁微恼,大步过去。   “喝茶!”   孟晨曦把茶推到一旁,示意她坐下。   安宁坐了下来,端过茶,轻啜了一口,撂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晨。”   “上哪去了?”   孟晨曦移目看向她,眸光闪亮,“你在关心我?”   “谁关心你?”安宁脸色一红,端起茶盏,埋头喝茶,生怕被他察觉。   孟晨曦看着她红通通的耳根,弯唇微笑,“我去药王谷了,找几种外面难寻的药,顺便还给你带回了一些药材种子。”   “药材种子?”安宁抬头,惊喜的看着他。   “嗯,就在我房里。”   安宁起身,飞快跑去他房里。   孟晨曦摇摇头,哑然失笑。   原来,他还不及那些药材种子重要。   “爷,丞相夫人派来的人到了。”泰森过来禀告,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半旧青袍的老者,孟晨曦起身,“左丘前辈,请坐。”   他扭头吩咐泰森,“去请安宁姑娘出来。”   “是,爷。”   左丘北轻轻颔首,作揖,“孟公子。”   两人双双撂袍坐下,孟晨曦给他沏了茶,“左丘前辈,请喝茶。”   “好。”   左丘北与圣医是旧识,所以,他与小五也很熟,他不懂医术,却喜欢种植草药,以前圣医需要的药材有许多就是他提供的。   这次,孟晨曦写信给小五,让她帮忙请左丘北出门,请他帮忙培植猴头菇。牛角村这边的药田,初期也迫切需要左丘北这样的人。   “晨曦知道前辈喜静,这次请前辈出山,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这里山清水秀,希望前辈喜欢。”   左丘北举目一览四周,四面环山,高山巍巍,青山绿水,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喜欢!”   闻言,孟晨曦咧嘴一笑,“如此,晚辈就安心了。”   两人正聊着,安宁由泰森陪着走过来。   孟晨曦起身,向她引见,“安宁,这位是左丘前辈,他是来帮你的。左丘前辈对种植药材很在行,以后,这方面你多听前辈的。”   安宁点头,朝左丘北行礼,“安宁见过前辈。”   眼睛轻转间,左丘北已将安宁打量,他爽朗的笑了笑,捋着胡子点头,“姑娘不必客气,我与孟公子的师祖是旧识,这么算起来,姑娘以后就叫我叔公吧。”   “是,叔公。”   安宁从善如流,当下改口。   孟晨曦移目看向她,“安宁,左丘前辈刚到,你下去看看早饭准备得如何?再让人帮忙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好的,我这就去。”   左丘北看了孟晨曦一眼,略有所悟,“这位安宁姑娘不错,性子应该挺烈的,不过,这样的姑娘有灵气,挺好。”   “呵呵!”孟晨曦收回目光,撂袍坐下,“的确像是一匹野马,难驯。”   “公子舍得?”左丘北了然的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如果公子不恼左丘北托大的话,以后,公子或是直唤老夫的名字,或是也叫叔公,前辈前辈的叫着,我听着不习惯。”   孟晨曦笑了一下,提壶给他续茶,“叔公,喝茶。”   左丘北欣慰的点头。   厨房里。   严小茶把烤炉里的饼干端了出来,看着安宁进来,立刻笑眯眯的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安宁姐,现在心情好了吧?”   说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   安宁知道她的意思,伸手往她腰上掐了一下,“满嘴不着边的丫头,让你胡说八道,你看我哪天心情不好了?”   “渍渍渍……”严小茶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品头论足,“真的变了,好明显啊。”   安宁作势过去挠她,“你再说?”   严小茶连忙跳到一旁,笑着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安宁姐的脸皮薄,这事你知我知就行,我保证不多说。”   “你还说?”安宁满脸通红。   这丫头,胡言乱言。   孙婆婆从外面进来,笑看着她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安宁笑了笑,问道:“婆婆,婶子呢?”   “哦,家里不是来客人了吗?她和你娘去新房那边收拾屋子去了。孟公子说了,今天啊,你们都搬到新房那边去,这里也要开始拆建。”   孙婆婆进来,系上围裙,洗手去查看蒸匣里的馒头。   “早饭也好了,要不,咱们先给客人端去?”   安宁想了想,同意,“也行!让客人先吃,咱们晚一点。”   两人准备好早饭,端出去给孟晨曦和左丘北食用,孙婆婆回到厨房后,左看右看,疑惑的问道:“安乐这丫头一大早上哪去了?”   安宁一怔,“她没跟我娘在一起?”   孙婆婆摇摇头。   严小茶道:“早先,她进来拿了几个馒头走了。”   安宁摘下围裙,“我去找找她。”   施家屋后,安乐爬到杨氏的窗户,透着缝隙看着杨氏在幽暗潮湿又臭的屋里,她一下在自言自语,说的话也不全是胡话,似乎都是年轻时的事情。   病了这些日子,她早已瘦骨嶙栒,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让人看着就害怕。   嘎吱——   安乐看着田荷端着一碗水进去,那丫头似乎很怕杨氏,匆匆放下碗,又急匆匆的离开。   杨氏端着水就喝,一口气喝完。   安乐瞧着,心里有些难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快感。   她恨杨氏。   恨她没有像一个平常祖母般的关爱她,更恨她以前对顾氏和安宁做过的事。听说她疯了,安乐早就想来瞧瞧,她在想,或许自己就会解恨了。   可事实上,并没有。   她松手,滑下去,低着头往河边走去。 050章 安乐落水   施凤竹提着菜篮子准备去河边洗菜,看着安乐一人坐在大石头上,她微微一怔,随即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勾唇阴恻恻的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安乐正坐着发呆,并没有察觉危险来临。   扑嗵一声,水面上击起了水花,安乐在水里浮沉,施凤竹则急急忙忙的离开。   她以为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向不远处的草丛后,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   田莲从草丛爬出来,思忖再三,她撒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安乐掉进河里了……”   安宁出来寻安乐,听到田莲的喊声,急忙跑过去,“在哪里呢?”   “就是菜园旁的河里。”   一阵风从耳边吹过,田莲刚说完,安宁已跑向河边,扑嗵一声跳了下去。   河水并不是很深,只到安乐的胸口,只是她突然被人推进河里,受了惊,所以才喝了不少水。安宁把她抱回岸边,看着她胀起的腹部,用力按了几下,安乐头一偏,吐了几大口水出来。   这时,她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哇的一声抱紧了安宁。   “姐,我我我……”   她放声大哭。   真的被吓坏了。   田莲挑着一担脏衣服,怯怯的站在一旁。   安宁温柔的拍拍安乐的背,柔声问道:“安乐,你怎么会掉进河里去了?”   “姐,有人推我进去的。”   “看到谁了吗?”   安宁攥紧了拳头。   安乐带着哭腔,应道:“不知道。”   安宁移目看向一旁的田莲,田莲心中一惊,连忙摇头,“我也没有看见,我只是看到安乐在河里,所以才回去喊人的。”   安宁的目光落在了田莲刚挑来的脏衣服上,并没有多问什么。   田莲低头,搓着小手,不知所措。   “安乐,走,咱们先回去换衣服。”安宁起身,牵着安乐往回走。   田莲看着她们的背影,咬紧嘴唇,眸光幽深。   这时的她,并不像是一个八岁小姑娘。   也是,经历了惨烈的家变,如今又寄人篱下,她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小姑娘?   顾家。   众人看着姐妹俩一身湿答答的回来,不由大吃一惊,顾氏更是吓白了脸,紧张的打量着她们,“好好的,你们怎么一身湿的回来?没什么事吧?”   安宁摇摇头,“娘,我们没事!安乐不小心掉进河里了,我们这就进去换衣服。”   “快,快进去换衣服,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孟晨曦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宁的背影,招手,泰森附耳过去,“去查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爷。”   泰森领令离开。   这时,严小茶提着一篮子菜进来,见气氛不对,便问李氏:“娘,出什么事了?”   李氏忧愁的道:“安宁和安乐一身湿答答的从河边回来。”   “什么?”严小茶大叫一声,忙问:“那有没有事?”   “没事!她们回房换衣服去了。”   严小茶皱眉,想起曾碰到施凤竹,当时就发现她的表情有些怪异,难道?   “最好别是她干的好事。”   孟晨曦抬眼看去,问:“谁?”   “施凤竹,我在菜园里碰到她提着菜,表情怪怪的,而且,我家菜园又不挨着她家菜园,也并不顺路回她家。”   严小茶越想越可疑。   不行!她得问问安宁是怎么回事?搞不好就是施凤竹那个坏人精干的好事。   闻言,孟晨曦微眯的眸中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快,喝碗姜汤。”顾氏端着姜汤进去,拿过安宁手中的干布,“我来给安乐擦,你先喝姜汤。”   安宁点头,端过姜汤,递到安乐嘴边,“安乐,你先喝,暖暖身子。”   “不!姐,你喝。”   “快喝!听话!不然姜汤就凉了。”安宁固执的不移开碗,安乐便低头喝了一小口,“姐,你也喝。咱们一人一口,这样就谁都可以暖身子了。”   “嗯,好。”   安宁点头,也喝了一口,又递到了安乐嘴边。   她想起了初到这里的第一天,她们也是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姜汤。那碗姜汤温暖了她的心,也让她生了保护家人的决心。   “安宁姐,凡掌柜来了。”   严小茶进来,看着已经换了衣服,并穿戴整齐的安宁,问道:“安宁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掉进河里?”   “不知是谁推了我一下。”安乐应道。   “一定是施凤竹。”   严小茶听完,立刻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她?”   安宁目露冷光。   顾氏觉得忙问:“小茶,你说的这事,可是亲眼看到的?”   严小茶摇摇头,把自己在菜地里遇到施凤竹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肯定的道:“婶子,我看啊,就是她干的事情,她通常都是去那里洗菜。再说了,除了施家的人,还有谁会对安乐不利?”   安乐听后,闷着不出声。   施家与她可是有血缘的,虽然两家不来往,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对她,她也是觉得难过。   “小茶,没有证据的事情,咱们不说。”安宁看了安乐一眼,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把田莲的表情,还有严小茶说的联系一起,心里也有七八分确定了。   只是不想让安乐那么难过。   “哦。”严小茶轻哦了一声。   安宁问她,“你刚刚说谁来了?”   “凡伯来了,他还带了前几天你要的东西。”   “走,咱们出去看看。”   两人来到院子里,凡伯已和孟晨曦,左丘北,严老爷子,四人围坐在一起喝茶。几人见她出来了,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大家放心!”   安宁笑了笑,看向凡伯,“凡伯,又麻烦你亲自走一趟了。”   凡伯摆摆手,笑道:“你是哪里的话,这不是见外了吗?再说了,你弄的那些东西,还不是与我们医馆有关系,我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孟晨曦感兴趣的问道:“你们在捣鼓什么?”   刚刚凡伯让人抬了几大罐酒进来,还有几筐药材,也不知他们准备做什么?   安宁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也不卖关子,“我准备泡一些药酒,有滋补的,也有除祛风湿,止腰腿痛的。咱们的药田,开春后才开种,现在连药苗都还没有,接下来用钱的地方多,我想着总不能没了进项,便准备泡置药酒给凡伯,放在医馆里卖。”   说着,她看向孟晨曦,“这事因为你不在家,我还没跟你商量呢?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有问题就找凡伯商量。药田的事情,我们医馆也有份,开支自然不会全由你来出。财力问题,你不用有压力。”   孟晨曦耸耸肩,三言两语却表白了自己的支持。   “我想靠自己。”安宁笑了笑,“靠自己,将来腰杆子可以挺得直直的。”   她知道,药材不是种下去,当年就有收成的,许多药材都需要年份。她差不多把村里的田地都租了过来,那定也不能让村民无事可干,指着她吃饭的人多了,她就不能干等着药材这进项。   左丘北捋着胡子,频频点头。   “丫头,叔公支持你。”   “谢谢叔公。”   “安宁啊,里正也会尽力支持你。”严老爷子也表态。   安宁一脸欣喜,十分感激,“谢谢里正。”   严老爷子摆摆手,“欸,别谢来谢去,大家都不是外人。”   安宁点头。   “安宁,你准备泡什么酒?我看你让凡伯抓了不少药材,回头你把药材配方给我看一下。”孟晨曦对她所说的除祛风湿,止腰腿痛的药酒很感兴趣。   娘亲和慕叔叔的症状都属这一类,如果这药酒真有效,那可是一件大好事。   “爷,我这就有安宁写的药方子。”凡掌柜从袖中取出两张方子,递到了孟晨曦面前,“爷,请过目。”   孟晨曦接过方子,一扫而过,眨眼间已尽记脑中。   一个方子上罗列的全是滋补药材,全当归,炒白芍,生地黄,云茯苓,炙甘草,五加皮,肥红枣,胡桃肉,白术,川芎,人参。   这些是用来泡滋补药酒的。   另一个方子上写着,桑寄生,牛膝,独活,秦艽,杜仲,人参,当归。这些药材中杜仲、牛膝、桑寄生都是补益肝肾,强筋壮骨的;当归、人参是养血益气的;秦艽是法湿宣痹止痛的。   这些药材他以前开的方子中都有,可并无见效。   难道与酒泡制后,效果会不同?   孟晨曦急迫想知道药酒的效果。   凡伯知道一些孟晨曦的家事,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迫切。   “爷,要不,今天就开始泡制?”   孟晨曦看向安宁,眸光灼灼,“安宁,这泡制药酒需要准备什么?你有什么需要,我立刻让人去准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今天就泡制。对了,这药酒要泡制多久?”   安宁怔了怔。   他好像很迫切的样子,刚刚听到她要泡药酒时,他不是表情淡淡的吗?   “八珍酒只需泡制半个月,牛膝独活酒要泡制一个月。”安宁看了一眼院子里摆放的东西,“要准备的东西,凡伯都备好了,今天是可以开始泡制的。”   闻言,孟晨曦双眼骤亮,一脸惊喜。   幸好泡制周期不算长。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动手,我来帮你。”   这丫头给他太多的意外和惊喜。   “行!”安宁点头,找了李氏过来,“婶子,麻烦你帮忙把那几个坛子洗好倒扣晾干生水。”   李氏点点头,“行!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安宁走到竹筐前,弯腰拆开一包药材,里面的当归已研成粗末,浓郁的当归味扑鼻而来。她抬眼看向凡伯,问道:“凡伯,这些药材都研成粗末了吧?”   “全都是按你说的备好。”   “哦。”安宁满意的点点头。   药材研成粗末,这样更能浸泡出它们的成分,药酒会更有效果。   安宁唤来辛力和辛白,“你们到后院搭一个简单的灶台,只要下面能烧水,上面能放稳这些灶子就好。”   “是,大小姐。”   辛力和辛白从屋檐下拿了锄头就往后院走去。   “东叔,你和承志哥帮忙在后院的山脚处挖个大坑,咱们要用来埋酒。”   孟晨曦开了话,安宁就开始分工,大家分头去忙,这样会快很多。   “好哩。”严东父子朗声应道。   顾家里里外外都忙了起来。   这泡药酒并不稀奇,可大晋也只泡制一些跌打药酒,只用来擦外伤,并没有可服用的药材。听闻这药酒还有滋补身子,除祛风湿,止腰腿痛的效果,在场的人都好奇极了。   目睹安宁泡制药酒的过程,大伙都叹为观止。   原来,这泡制药酒,听着简单,做起来还是有许多讲究的。多少药材配多少药,又要用怎么的酒,在火上煮多久,什么时候埋入土中,这些都是很严格的。   这么看下来,尽管还没有看到成品的药酒,大伙也相信了那药酒的功效。   安宁一直忙到天黑才停下来。   她回房泡了个热水澡,全身舒坦的来到院子里。   “过来坐下,喝口茶。”孟晨曦烧水沏了茶,看见她出来,便招了招手。   本来计划今天要去镇上的,结果撂下来了,起先看到孟晨曦回来了,还准备搬去新房那边,结果也没搬成。累了一天,她连动一下都觉得没有力气。   她走过去,坐下,伸手轻捶肩膀。   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孟晨曦把茶推到她面前,“待会,我给你针炙一下。顺便考考你的针法,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不会没练吧?”   “你少看不起人,我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安宁被他质疑,立刻就有了斗志。   活力十足。   孟晨曦瞥了她一眼,“差到极点,也可以让我刮目相看。”   他就是喜欢没事逗逗她,喜欢看她被气得抓狂的样子。   那样子,很可爱,很有活力。   安宁怒目圆瞪,“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这个由你决定。”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你做得好,我为什么看不起你?还是,你一直就没有自信?”   “我自信心爆棚。”安宁挺起胸膛。   孟晨曦淡淡的在那并不明显的山丘上扫了一眼,安宁回神,囧了囧,白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   轻笑挑眉,孟晨曦岔开了话题,“卜知县派人传来消息,昨晚的那些人,并不是土匪,他们是专业杀手,收人钱财,来这里是为了……”   “取我小命。”安宁接话。   孟晨曦意外的看着她,“原来,你已经猜出来了。”   “这并不难猜。”安宁浅浅的笑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并没有招出背后的指使者吧?”   “没错!”   安宁轻笑了一下。   孟晨曦蹙眉,“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   “你脑袋坏了吧?碰到这样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   “傻子。”安宁嗔了他一眼,“我是高兴自己值得让人如此大费周张,不惜破财买凶。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价值了?我还真是不知道。”   “傻子!”孟晨曦白了她一眼,伸手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斥道:“妄自菲薄。你的价值有多大,你是想不到,也看不到的。”   说着,他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隐隐在束光眸中跳跃。   安宁抬眼看去。   四目相触,时间静止,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心,怦怦直跳。   安宁的眸光渐渐迷乱,只觉眼前的男人像个迷雾一般,她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看不清,猜不透。   “那么在你的心目中呢?”   她夺口而出,问出之后,连自己都惊讶了。脸色酡红,连忙解释,“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其实,内心很期待他的答案。   孟晨曦微眯起双眼,深深的看着她,心中轻叹,“这个傻瓜,她感觉不到吗?”他张了张嘴,“我……”   “安宁姐,求你帮帮我。”田莲牵着田荷从外面进来,生生打断了孟晨曦的话。 051章 他走了   田莲想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来找安宁,以赖氏的性子,他们姐弟在施家的日子可想而知,一定是水深火热的。   与其这样,她不如豁出去,腆着脸来求安乐一回。   姐妹二人扑嗵一声,跪在安宁面前。   安宁皱眉,冷声道:“起来!不然,你们就出去,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小小年纪,也不知从哪学来这些?   田荷怯怯的看向田莲。   田莲朝她眨眨眼,姐妹二人便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安宁姐。”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你们这样来找我,施家人知道后,他们就不会生气?”安宁深深的看着田莲,看进她的眼中。   这个田莲并不简单。   她一直都知道。   田莲眸光微闪,抬眼直视安宁探视的目光,伸手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交错着伤痕的手臂,“安宁姐,这是我大舅母和凤竹姐打的。我既然决定来找安宁姐,也做好了拒绝被挨打的准备。”   “你知道的,你的所求,我可能不会同意。”安宁淡淡的道。   不是她冷血,而是不想养虎为患。   田莲愣了一下,伸手拉开田荷的衣袖,“安宁姐,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妹妹和弟弟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如果安宁姐肯收留我们姐弟,那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同样,满是伤痕,有些还血渍未干。   赖氏和施凤竹可真不是人,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平日里为她们家干活,居然还把人家打成这样。据说,田家姐弟三人在施家,吃的是米汤,干的是牛活。   施大富心不坏,可赖氏瞒着他打孩子,他也没有办法。   田阳的眼伤,至今还未痊愈,也没有再请大夫诊,就这么撂着,让伤口自己结痂。   这些,安宁都知道,只是,她并不想插手。有些人,一旦沾上一点关系,便如牛皮癣一般,想甩也甩不掉。   安宁勾唇,“我不是赖氏,没有虐童的爱好。”   田莲闻言,脸上一喜。   “不过,我也不是无知的大好人,什么人都收留。要说两家长辈原恩怨,也跟你们小孩子没关系,但是,我怕啊。”   “我知道安宁姐怕什么。”田莲打断了安宁的话,看着她,一脸坚定的道:“如果安宁姐肯收留我们姐弟三人,我们可以卖身为奴,我愿意签下卖身契。我们不要什么,只要一个能安身,能吃饱饭的地方。”   “不行!”安宁摇摇头,“你们现在是施家人,他们若是告我诱拐小孩,那我岂不是说不清楚?”   “这?”田莲满目颓败。   田荷眸中带泪,低头轻泣。   “田莲,如果你能老实的告诉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再考虑一下。”就在田家姐妹打退堂鼓时,安宁突然让步,“我问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施凤竹推安乐下水的?还有,你为什么那么恨施凤竹?”   田莲恨施凤竹,安宁看得出来。   “我真的没有看到,不过,我是真的恨施凤竹。”这时的田莲,她也不刻意藏着对施凤竹的恨,“如果当初不是她故意把我爹的事情告诉我,我也不会和小荷回田家村,我娘也就不会追回去,那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小阳也不会变成受伤。我家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怪她。”   她恨施凤竹,真的恨。   她们突然没了爹娘,没有家,都是拜施凤竹所赐。   想到田阳天天痛得哭着要找娘,她的心就揪成一团。她知道,他们的娘在入狱的第二天就在牢中寻了短见。她没有告诉田荷和田阳是怕他们接受不了。   这种痛苦,她一个承受就行。   “对不起!我不能收留你们。”安宁摆摆手。   田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是说,只要老实回答她的问题,她就会考虑吗?   这么直接就拒绝,她有考虑过吗?   “安宁姐,小荷年纪小,可是什么都会做的,求你收留下我们吧?”田荷的眼泪扑簌而下,无助极了,想到赖氏和施凤竹,她就颤抖。   田莲拉着她往外走,“小荷,咱们回去吧。”   她知道,这个时候,求了也白求。   院子时恢复了安静,孟晨曦重新给她沏了一杯茶,无声的推了过去,然后又自顾自的喝茶。   安宁端起茶,轻抿一口,撂下,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心太硬了?太冷血无情了?就算施静有错,但也不该看着她可怜的儿女而无动于衷?”   “你这么说,倒像是显得你很冷血无情。”孟晨曦撂下茶盏,看向安宁,“但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你帮,那是仁慈,你不帮,那是人之常情。这世上,太多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你小心一点,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安宁听着,不觉眸光璀璨。   原来,他是这么的懂她。   “你随我来。”   孟晨曦起身,回屋。   安宁连忙跟了进去,他指着案前的椅子,“你坐,我为你针炙一下,很快就好。”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些累了。睡一觉,明天又生龙活虎了。”安宁摆摆手,脸上染了绯色。   “你的身子,并不仅仅只是累了这么简单。”孟晨曦拿了银针包过来,蹲在她的面前,轻轻握起她的脚,脱下布鞋。   安宁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满脸酡红,“真…真的不用了。”   浓眉轻蹙,孟晨曦一把拉她坐了下来,不由分说就脱下她的鞋子,把她的脚架在自己的腿上,“你看好了,以后,你每晚给自己施针。”   “我…我自己给自己施针?”安宁听后,忘记了羞涩,瞪大双眼看着他,“我不会啊,我……”   “不会就学,现在看好。”孟晨曦在她脚心按了一下,一边施针,一边讲解。   安宁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也不敢再大意,细心听着,暗暗记下。   良久,孟晨曦拔下银针,抬头看着她,“可都记住了?”   “我…没能全部记牢。”安宁实话实说,这事关己,她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要不,你再教教我?”   “我记你背你人体穴位图,你可全记住了?”   “记住了。”   “那就自己试着扎。”孟晨曦从长案上拿起一张纸,递到了她面前,“该怎么扎针,我都写下来了,你看着,自己扎。”   安宁听后,有些急了,“你既然为师,为何一点耐心都没有?多教我一次,这样也不行吗?”   有这么当人师父的吗?   孟晨曦眯起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默,起身去洗净了手,从衣柜里拿了一个小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给你开的药,我已制成药丸了,一天一粒,没有了,我会再给你。”   “我又没病。”   安宁不接,她这好好的,没事干嘛给她开药?   “没病?”孟晨曦把小瓷瓶塞进她手里,“你别忘了,上次你痛晕了几天,你以为这只是偶尔,或是意外?不按我说的去做,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主这破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月事不调,痛经也会要人命?   “不行?”孟晨曦看着她。   安宁回神,皱眉,“不是不信,而是你得说明白,别没事卖关子。”   “你还在娘胎就中了毒,幸亏你是女儿身,如果你是男儿,你早就没了。”孟晨曦看着她,问道:“怕了?”   “不是有你在吗?我怕什么。”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安宁连忙低头,把药收入袖中,慌张的穿鞋。   她都说了什么?这话怎么听就怎么暧昧。   孟晨曦低头看她,深邃的黑眸中,雾气翻滚,心弦似乎被什么不经间的撩拔了一下,轻颤,搅乱心湖,不由的泛起了涟漪。   “啊……”安宁起身,不料脚下一麻,人不由的往下倒。突然腰间一股炙热,一双大手将她扶稳,她人不由的被带进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里。   怦怦怦……   耳边传来孟晨曦的剧烈的心跳声。   一时之间,安宁窘迫得满脸通红,连忙推开他,“你…我…我脚麻。”   “针炙后,脚会发麻,你得坐上一刻钟,临睡前,打盆热水放几片生姜泡脚。”孟晨曦面对空落落的怀抱,莫名有些失落。   “哦,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房了。”安宁逃跑似的往外走。   “你在害怕什么?”   身后,孟晨曦喊住她。   “谁害怕了?”闻言,安宁猛地停下脚步,现在想想,自己刚刚的表现的确有些小家子气了,本也没什么事,却让她搞得像真有什么暧昧一般。   “安宁啊安宁,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怕什么呢?”   安宁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   没事,心虚什么啊。   “我还没有考你的针法呢?出去抓一只鸡进来。”孟晨曦吩咐。   安宁点头。   不一会儿,她便从鸡舍抓了一只公鸡进来。脸上的热气还未消下去,此刻的她,看起来别一番风情,显得娇俏迷人。   孟晨曦的目光不减炙热。   眼光余光轻瞥了他一眼,安宁的脸就更红了。   敛收心神,孟晨曦吩咐,“开始吧。”   “哦,好。”   安宁一手抓住公鸡的腹部,不让它扑腾,一手抽出银针,闭目深呼吸,集中精神,再睁开眼时,她的眸底已是一片平静,眸光烁烁。   手起,针下。   孟晨曦看着她精准的针法,暗暗点头。   不错!进步很大。   安宁成功的扎了七针,公鸡还是活着的。她没有再往下扎,因为她知道,以她的水平,再扎一针,这鸡的结局就悬了。   收拾好一切,她抬头看向孟晨曦。   他面色淡淡的,没有欣赏,也没有惊喜。   难道自己的成绩,他并不满意?   “还行!还得多练练,不过,看你现在的针法,从明天开始,你自己给自己做针炙,也是没有问题的。”孟晨曦客观的道。   安宁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好。”   安宁拿了东西,抱着公鸡出了孟晨曦的房间。   “那个……”   快到门口时,孟晨曦又喊住了她。   安宁转身看去,“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的早饭,我要吃打卤面。”本想鼓励她一下的,可话到嘴边,孟晨曦又改了口。   安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安宁起床后,就钻进厨房,亲自做打卤面。   严小茶和李氏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安宁,笑道:“安宁姐,这打卤面可真香啊,你这是亲自下厨给孟公子煮的吧?”   安宁剜了她一眼,“别胡说,这面大家都有份。”   严小茶捂着嘴,呵呵直笑,走过去轻撞一下她的肩膀,“我只是说说,安宁姐,你可不能这么敏感。徒弟给师父做早饭,这是人之常情。”   说着,她扭头看向李氏,“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李氏笑了笑,“别胡说。你安宁姐的脸皮子薄。”   严小茶有些吃味,“安宁姐,你瞧瞧,现在我娘都向着你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心啊,真的……”她捧着胸口,搞怪的道:“真的失落啊。”   “你这丫头,一大早的,这是欠打么?”李氏笑了笑,扬手。   严小茶往安宁身后躲去,一边躲一边叫,“瞧瞧,这一大早的,我说说心里话,我娘也要打我。安宁姐,干脆啊,咱们对换一下,你去做我娘的闺女,我来侍候顾婶。”   “好啊!”   李氏和站在门口的顾氏,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一笑。   严小茶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家早啊,我也要开始烤猴头菇饼了,你们先聊着,我干活,我干活。呵呵。”   大伙看着严小茶,默契的笑了一下,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安宁煮好了打卤面,几次探头看向院子里的木桩桌,以往早早就坐在那里喝茶的孟晨曦,今天太阳都老高了,还不见他出房。   难道是睡过头了?   安宁摇摇头,否则了这个猜测。   孟晨曦对作息很严格,雷打不动的。   不可能是睡过头了。   难道是身子不舒服?   安宁想到这里,便在厨房里呆不住了,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房里找孟晨曦。   “辛力,你去看看孟公子在不在房里?”   她在房门喊了几声,可没人回应,她心里就更急了,便喊了正在院子里点货的辛力去房里看看。   辛力放下手里的活,点头,“是的,大小姐。辛力这就进去看看。”   不一会儿,辛力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大小姐,公子不在房里,这信是他放在桌上给你的。”   人不在房里,还留了一封信?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安宁接过信,立刻拆开,迅速看完。   他说要回栾城有事,还让她多看医书,多练针法。信中没有提回去有什么事情,也没有透露一点别的信息,只是很平常的一封信。   他就这么走了?   安宁的心里,有些闷闷的,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也是!他寻着太岁了,应该早就归心似箭了吧?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应该时刻在盼着他吧?   “姐,你这是在看什么呢?”安乐和孙婆婆从新房那边过来,看见她呆呆的站着,便过来询问。   安宁回神,把信收了起来,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哦。”安乐朝孟晨曦房里看去,问道:“大哥哥呢?今天还没看到他呢。”   “他有事回栾城了。”   “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在信中没有提到。”安宁摇摇头,心中溢出浓浓的失落。   她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或许,他不会再来了。   因为,他总是那么忙,那么多事情要处理。   左丘北和严老爷子从外面进来,朝安宁招呼,“安宁啊,我刚和里正去选了育药苗的地方,吃过早饭后,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药材种子有了,田地也计划开整,有些药材,也是时候开始育苗了。   只是冬天,植物生长缓慢,他需要建一个温房。   “左丘兄弟说了,如果想要药苗长得快一点,那咱们就需要建一个温房。”严老爷子补充道:“安宁啊,回头咱们再看看,你点头,我就让开始建温房。”   安宁迎过去,三人坐了下来。   “建温房,这个主意好。就算叔公不提,我也准备建一个。有了温房,不仅药苗的长势好,相对之下,药苗也不易生虫。”   在大学的药材基地里,也有一个专门用来培植药苗的温室。   这些说起来,她也是有经验的。   严老爷子点点头,“这样有了共识,大家做事的目标就明确一切,安排事情,也就不会感觉没有头绪了。左丘兄弟本事大,这些事情啊,你们商量就好,需要我帮忙,支个声便是。”   “嗯,我会的。”   安宁给他们沏了茶,一一推到他们面前。   “早饭好了,我先去帮忙端出来。”   “哈哈!咱们两个老头儿的时间掐得真准,这一到家,就开饭。”左丘北和严老爷子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严老爷子左看右看,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见孟公子?”   左丘北捋着胡子,笑了笑,“他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哦?”严老爷子看着左丘北,问道:“听说孟公子是栾城人,我瞧着孟公子一表人材,气质高雅,想必家里也一定是家大业大。”   他一直好奇孟晨曦的身份。   左丘北神秘的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孟晨曦不说的,他自然也不会多嘴。   严老爷子见他不坑声,也不作多问。   有些事情,人家不说,便多嘴不得。 052章 反击(1)   安宁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孟晨曦走后,她收起了失落的心,把精力全都放在自己的事业上。猴头菇饼,猴头菇饮料,药酒,药田,在她的打理下,渐上轨道。   她的日子过得充实,顺利,偏偏就有人见不得她好。   施家。   施凤竹和赖氏躲在厨房里窃窃私语,母女二人越说越得意,并没有看到有道小身影从厨房门口闪过。   田荷捂着胸口,一口气跑出施家。   太可怕了。   她四处寻找,见田莲带着田阳在菜园里,便撒腿跑去。   田莲抬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田荷,问道:“小荷,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背后又没有老虎追你?”   “姐,要出大事了。”田荷喘气不匀,满脸焦急。   微微蹙眉,田莲问道:“还能有什么大事?”   她身上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有什么比家破人亡还要大?   田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旁的田阳一眼,田莲会意,便放下手中的锄头,“走吧!你跟我到那边去一下,小阳,你在这里帮大姐拔草,大姐二姐马上就回来。”   “哦,好。”田阳点点头。   田阳的伤,好了,不过,眼睛也瞎了一只。眼睛凹了进去,狰狞的伤口,时刻提醒着田莲是谁人把他们一家害成这样。   她恨施凤竹。   只是羽翼未丰,她把恨藏在心里,不表露,面对施凤竹和赖氏的为难,她也是逆来顺受。   姐妹二人来到一旁,田莲压低了声音,问道:“小荷,到底是什么事?”   田荷眼眶泛红,泪水都快要掉下来了,“姐,大舅母和表姐正商量着要把咱们带到镇上去卖了。她们怕大舅舅责难,便想好了对策,说是咱们跟着她们镇上,自己走丢了。”   田莲听着,也急了起来。   这万恶的赖氏和施凤竹,居然连这样的办法也想得到?真是没人性。   “这还没完呢。”   田荷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她们想要找人加害安宁,听说……”   “竟连安宁姐,她们也容不下?”田莲听后,虽是惊讶,却也在黑暗的前途中找到了一丝光明。如果把这事告诉安宁,那安宁会不会答应收留她们姐弟三人?   田莲决定赌一把。   反正,就是安宁不收留他们,也可以借安宁的手对付赖氏和施凤竹。   她攥紧了拳头,恨恨的道:“小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得逞的,你回到家后,千万不要让她们察觉有异,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你听清楚了我的话吗?”   田荷重重点头,“姐,我听清楚了。”   “走吧!咱们干活去。”   “嗯。”   姐弟三人把菜园里的草除去,又摘了菜去河边洗净提回去。   回到家后,施凤竹和赖氏已经出门了。施大富和施子龙前天就进山打猎去了,现在家里的农作物都收了,父子俩商量一番,为了生计,便冒着危险进山打猎。   田荷松了一口气。   田莲把菜放下,“小荷,你和小阳在家里呆着,我出去一下。”   “姐,你是要去找……”   “嘘!”田莲轻嘘了一声,“现在大白天的,我哪能去那里?”   田荷点点头,不说话了。   田莲出去了,不知上哪,也不知她去干什么。   中间,她回来帮着做饭,下午和村里的小姑娘们上山打柴,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天快黑了,田莲才挑着两捆柴回来。   施凤竹拿着一个烤红薯在院里吃,见田莲回来了,淡淡的扫了一眼,道:“一个下午了,就打了这么两小捆柴,你也好意思回家?”   田阳站在一旁,流着口水看着她吃香喷喷的红薯。   施凤竹非但不给他吃,还故意吃得吧唧吧唧响,似乎瞧着田阳嘴馋的样子很满足。   田莲眸光微沉,不作声,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姐,你回来啦。”田荷从厨房里打了热水出来,从施凤竹身边绕过时,施凤竹坏心眼的伸脚绊了一下,田荷手中热水泼了出去,“啊……姐,你有没有怎样?烫伤了吗?”   田荷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热水兜头泼下的田莲,紧张的上前去查看。   幸亏水不是很烫,田莲的脸只是有些泛红。   “我没事!”   田莲用衣袖子拭去脸上的水,轻声安抚着惊慌的田荷。   “姐,我看见了,刚刚是表姐故意伸脚出去绊二姐的。”田阳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气愤的他顾不上许多,也没有心智去想许多,张口就道出真相。   闻言,施凤竹的脸色沉了下来。   田莲斥责田阳,“小阳,别胡说!表姐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小荷自己走路不小心罢了。”   “姐,我的话,你不信?”田阳不敢置信。   田莲举起手,“再胡说,我可就打你了。”   “哼——你不听我的,你一定也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一个小瞎子,独眼怪。”田阳气愤的瞪着田莲,跑了出去。   田荷急忙追去,“小阳,天都要黑了,你上哪去?”   “站住!”施凤竹喝住了田荷,“你回厨房做饭去,那个独眼怪,等一下饭熟了,他自然就回来了。有什么好追的,他哪天不是在外面疯跑?”   田荷红着眼看向田莲。   田莲点点头。   田荷便低着头,难过的回厨房做饭。   施凤竹的心情变好,抬眼上下打量着田莲,发现她长得挺清秀的,高高瘦瘦的,比一般姑娘要长。十一岁了,有些人家的闺女,这个年纪已经定亲了。   想到因为田莲姐弟几个,这些日子,她被爹爹和大哥指责过不少,她心里就气。   这么几个累赘,干嘛要留在家里?   “你也帮着做饭去,傻站着做什么?”   田莲点头,“好。”   见她这么听话,施凤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呵呵!明天卖了她们,自己就可以添制几套好看的冬装了。   夜幕降临,饭菜熟了,也不见田阳回来,不过赖氏倒是回来了。她们母女根本不在乎田阳在哪,趁热吃了晚饭,指着桌上的菜汤和一碗清粥,“你们也吃吧。”   “舅母,我们想去找找田阳。”   田莲小声的请求。   赖氏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挥手,“去吧,去吧,先把东西收下去。”   “哦,好。”   姐妹二人连忙把桌上的东西收去厨房,匆匆出门去找田阳了。   “娘,这两个小丫头片子,细看之下,倒是长得不错。人伢子那边,你可都联系好了?明天我可是要拿银子添置冬装的,可不能坏了我的好事。”   施凤竹想到明天就会到手的银子,不禁喜上眉梢。   赖氏轻嘘了一声,“凤竹,你小声一点,让人听了,可不好。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娘。”施凤竹被赖氏指责一番,心里微恼,“怕什么啊,现在家里就咱们母女俩,难道你还怕被那疯婆子听见不成?”   “小心驶得万年船。”   “得了,我不说,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才乖。”赖氏拍拍她的小手,“赶快洗洗去吧,明天一早就要去镇上。”   “嗯,好。”   施凤竹回房梳洗,喜难自禁的哼着小调。   屋里若有若无的飘着清香味,施凤竹用力吸了几口,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这么好,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屋顶,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卫勾唇笑了笑。   他们受孟晨曦的指示,密切关注着赖氏母女的一举一动,早就知道她们暗地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今晚,她们会知道,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田莲和田荷出门后,从草堆里把田阳牵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她们事先就商量好的,田阳故意离开施家,她们趁机出门找人,然后,趁阒夜色去顾家找安宁。姐弟三人的未来,田莲全赌在安宁身上了。   “走吧!”   “哦,好。”   田莲一边走,一边细声叮嘱妹妹和弟弟,“小荷,小阳,待会到了安宁姐家,你们什么都不用说,如果安宁姐问了什么,你们就实话实说。”   “哦,我们知道了。”   田荷没有信心,毕竟上次安宁拒绝得很果断。   “姐,安宁姐会答应吗?”   “赌一把。”田莲一脸坚定,“总比被人卖了强。”   田荷点点头。   心中怀惴不安。   姐弟三人来到顾家,面对安宁的冷漠,田莲开门见山,“安宁姐,今晚你要小心防犯一下,赖氏和施凤竹与土匪勾搭,今晚他们会上门。”   “哦?”安宁抬眼看去,问道:“她们准备对我做些什么呢?”   一旁,顾氏和安乐,早已急坏了。   田莲直直回视安宁,应道:“对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什么最有致命力,安宁姐不会不知道。她们打算让土匪把安宁姐掳上山,三天后,再放你回家。”   “什么?”顾氏大吃一惊。   这人心真是万恶啊。   赖氏为何就一直见不得她们好?   “安宁,这可怎么办是好?”   “娘,你别着急,咱们家也没是谁想来就来的。”安宁携过顾氏冰冷的手,暖暖的包在手心里。   孟晨曦留下十个暗卫给她,别说是土匪了,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杀手,也未必能在这里掀起一点风浪。再说了,这事她早已知晓,并有了反击之策。   她不动声色,就是等这一天的到来。   新仇旧恨,连本带息,一并与她们算清。   顾氏这才想起家里有暗卫,不过,心里还是着急,对方可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安宁,这事也大意不得,你可不能轻敌。”   “娘,我知道的,你别急。”   安宁点点头,看向田莲,“你们上门来告密,难道就不怕赖氏她们为难?”   田莲淡淡的勾唇笑了一笑,“打骂就是家常便饭,况且,她们已经决定明天把我和小荷带到镇上去发卖了,连人伢子都找好了,我还怕什么?”   “田莲,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不相信,你是毫无条件来告诉我这事的。”安宁说的很直白,田莲表现得很大气,并没有被人戳穿的着急,“我的目的,安宁姐很清楚,和以前一样。”   “凭什么,你会觉得这一次,我会改变主意?”   “赌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已经可以看到了。”田莲扭头看着田荷和田阳,“我怎样无所谓,我只是心疼小荷和小阳。我是长姐,不能不管他们。”   “安宁。”顾氏看向她,“小莲她们姐弟也不容易,要不,你就?”   田莲姐弟三人,满目希望看向顾氏。   “娘,你对我没有信心?”   “安宁,不是这样的。”顾氏摇摇头。   “那就让我来决定,娘,这事交给我,你别操心了。”安宁看向安乐,“安乐,你先陪娘进房休息,等一下,我就回房。”   安乐点点头,“哦,好。”   顾氏欲言又止,抛开过往的种种,眼前这三个孩子的确是可怜的。   “你们先聊着,我回房。”   “二舅母,晚安。”三个孩子齐声道。   顾氏的心一抽,不管是什么缘,总归算是亲人一场。   她心里有些不忍。   “好,真乖。”   顾氏牵着安乐回房,院子里只剩下安宁和田家姐弟三人。   “田莲,你过来一下。”安宁招手,田莲走近一些,附耳过去,安宁细声交待一番。田莲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安宁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你们走吧。”   “好。”田莲左手牵着田荷,右手牵着田阳,姐妹三人一起回到施家。   田荷和田阳很乖,一路上,田莲不说话,他们也不问。   施家静悄悄的,今晚连杨氏都安份了,隐隐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荷,你回房帮小阳洗洗,你们先睡下。”   “可是,姐。”   “听话。”田莲眨了眨眼。   田荷便噤声,牵着田阳回家。   田莲轻手轻脚的走到赖氏窗前,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只见赖氏倒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她又去看施凤竹,同样,沉睡中。   她不敢回房去睡,一直坐在厨房里,静静的等着安宁的信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头上的瓦片被人踩得啪啪作响,田莲跑回房里,捂紧了田荷和田阳的嘴巴,拉着他们爬进了床底下。   “你们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   田荷点头。   “小荷,你照顾好小阳,我去去就回。”   “姐。”田荷的心怦怦直跳,很害怕。   “我不会有事的,你替姐照顾好小阳。”田莲拍拍她的手背,利索的爬出床底,悄悄的跑出房间。   赖氏房里有了动静,窗户上倒印着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田莲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跑出施家。叽叽……不知何处传来鸟叫声,田莲为之一震,撒腿往里正家跑去。   砰砰砰……   严东起床去看门,睡眼惺松的看着一脸惊恐的田莲,“田家大丫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啊?”   “我要见里正,快,要出大事了。”   “见我爹?”严东往屋里看去,“可他老人家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实在不行,我再去喊我爹起床。”   田莲吞吞口水,急急的道:“我们家来了土匪,他们把我大舅母和表姐给绑起来了。”   “什么土匪?”   严东吓了一跳。   这土匪进村的事情,上次在顾家发生过一次,可也没有知道,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土匪。顾家招了土匪,那是人家家里有银子,施家一穷二白,土匪怎么会去?   看着严东不相信的样子,田静更急了,眼睛红红的,快要急哭了。   “真的,真的是土匪。我起夜,听到大舅母房里有男人的声音,我好奇,便在窗户下听了一会。那人在骂大舅母,说她上次报了假消息,害他们丢了几个兄弟的性命。今晚是来找大舅母算账的,求求你,你快找人去救我家大舅母和表姐吧。”   田静说着,便跪了下去。   “东子,出什么事了?”   严老爷子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出来。   “爹,田家丫头说,施家来了土匪,还说,那些土匪与上一次去顾家的是同一伙人。那些土匪与赖氏勾结,合作不成,现在上门来报复。”   严东简洁的转述了田莲的话。   闻言,严老爷子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东子,你去叫承志起床,你们父子二人快点通知村民,大伙把施家围起来,一定不能让那些土匪逃了。”   说着,他一边披衣服,一边往顾家而去,“我去找安宁,孟公子留了人在她家,那些人兴许可以抓住土匪。”   “爹,你等等,外头黑。”严东急急的喊道。   “我…我去扶着里正。”田莲跑着追上去,扶着严老爷子一起去顾家。   “安宁丫头。”   “里正,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安宁从屋里出来,看到一旁的田莲,问道:“怎么田莲也来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严老爷子一脸凝重的道:“安宁啊,上回来你们家的土匪又来了,田莲说,就在施家。具体的,等抓了他们再说,你先让人帮忙把土匪抓住。”   “啊?有这样的事情?”安宁一脸惊讶。   “事真事假,这事还要等抓住了人才知道,你现在先让人去施家,不然人跑了。”   “好。”安宁点头,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暗卫跳出来,“辛苦你们去施家一趟,如果真有土匪,一定要抓活的。”   “是,安宁姑娘。” 053章 反击(2)   得令,暗卫们轻身一纵,便消失在众人眼中,跃向施家。   施家。   赖氏吃过晚饭后,人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直到感觉有几双凌厉的目光像是凌迟般的剜向她时,她才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房里多了几个土匪,还有被人捂着嘴,不停扭动的施凤竹。   “凤竹。”赖氏一惊,从床上跳了下来,“你们快放了我闺女,不是约定去顾家掳走安宁,拿她来换银子的吗?你们怎么到我家来了?”   土匪头头一把揪住赖氏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着她,“可恶的老女人,你居然敢骗大爷,幸亏大爷机灵,临时撒了回来,不然大爷连命都没了。”   他们依约来到牛角村。刚进村,他们派来打探的兄弟就把他们给拦了下来,气愤不已的说着事情的由始。原来,顾家并不像赖氏说的那般简单,里面高手如云,还设下了圈套等他们。   如去,那便是羊入虎口。   土匪们气愤不已,不甘被人一个妇道人家摆了一道,便改道来了施家。   “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赖氏惊讶不已,没有听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装糊涂?”土匪头子一把将她推在地上,下令:“这个老女人,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便拿咱们兄弟当猴耍。兄弟们,让她尝尝咱们的厉害。”   说完,他收起凶狠,目光上下打量着施凤竹,嘴角溢出一抹轻佻的笑容。   赖氏瞧着,惊恐万分,连忙爬过去,抱住了土匪头头的大腿,“大爷,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骗你。求你放了我闺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说那安宁长得不错,可以给我当押寨夫人,你还说,她若成了我白风寨的押寨夫人,她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白风寨的了。如今,你让我没了押寨夫人,又没有钱财,还差点丢了性命。你觉得,你还能赔偿得了我的损失?”   土匪头子抬腿,一下就踢开了赖氏。   “兄弟们,这个老女人就赏给你们了。”   闻言,赖氏脑袋嗡嗡作响。   那些土匪们却不太乐意,不过见赖氏半老徐娘,风韵尤在,想想就接受,反正就当是换换口味,不吃白不吃。   “大爷,不要啊,求你放过我们娘俩吧?”   “放过你们?哼!”土匪头子勾唇笑了一下,“如果你能把他们服侍好了,我便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女儿。你好生想想,你要选什么?”   赖氏如被雷劈,一脸灰败的跌坐在地上。   “想好了没有?”   土匪可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赖氏咬咬牙,看着被人按住的施凤竹,眼泪流了下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   明明该是顾禅和安宁被土匪凌辱的,为什么会变成了她们娘俩?   土匪松开了施凤竹的手,恶狠狠的威胁,“如果你们敢大声喊人,我们兄弟可不会心慈手软。”   施凤竹不敢喊,面对凶神恶刹的土匪,她哭着哀求赖娘,“娘,你救救女儿,女儿将来是要嫁给表哥的,女儿的清白不能毁在他们手里。”   土匪头子听着,眸光渐沉。   这话怎么听都是看不起他们兄弟。   赖氏拔凉的心,狠狠的抽搐着,这是她含辛茹苦生养大的女儿,这个时候,她不是为自己求情,心心念念的却是让自己牺牲自我,从而留住她的贞洁。   赖氏不是不愿意。   只是,听了施凤竹的话后,心还是很痛。   她擦去眼泪,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扣,含着泪,道:“大爷,请你一定说话算数,一切后果我来背就好,求你们放过我闺女。”   施凤竹闭上眼睛,不敢看。   土匪冷冷的道:“把爷侍候好了,爷自然会放了她,否则,门都没有。”   赖氏这会儿,连死的心都有了,可她不敢死啊。   忍着痛和屈辱,她尽心的挑逗着土匪,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施凤竹满脸酡红,浑身颤抖,土匪瞧着眼前的令人喷血的一幕,一个个都斗志昂扬,蓄意待发。   土匪头子本就没打算放过施凤竹,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他上前,一把将施凤竹抱了起来,直接按在桌上,开始动粗。   “不,不,不……娘,救我……”   施凤竹苦苦求救。   赖氏睁开眼一看,差点晕死过去。   这些说话不算数的畜生,居然出尔反尔。   “你们……你们,你们居然反悔。”赖氏用力咬了一下身上的土匪,又是后悔,又是悲伤。土匪被她咬了一下,当下就甩了她几巴掌,斥道:“不知死活的老女人,你见过讲信誉的土匪。如果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你们就乖乖的侍候爷们几个。”   赖氏被打得眼冒金星,同时,也不吭声了。   事到如今,闹出动静,自己娘俩的清誉就真没了。   “算你识相。”   土匪满意的冷笑了一声,心里更加断定赖氏不敢闹了,便也放大了胆子,怎么刺激就怎样来。   一旁,施凤竹挣扎着,也被打得不轻,土匪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一个贯穿,施凤竹便惨叫了起来。   “凤竹,我的闺女啊……”   赖氏偏过头看着她,泣不成声。   施凤竹满头大汗,瞪着她,恨恨的道:“你害了我啊,都是你害了我啊……”   赖氏不停的哭,突然,用力往土匪脖子咬下去,顿时,满口血腥。土匪吃痛,一掌将她拍飞,“臭娘们,找死!”   土匪从地上摸起刀,举起,劈下。砰砰几声,门窗皆破,几名高大的男子一身冷肃的跳了进来,一脚踢飞了土匪手中的刀。   哐当一声。   刀,不偏不倚,削掉了赖氏的一个耳朵,落在了地上。   “啊……”   房间里,人影混乱。   砰砰砰……   没一会儿,那些土匪便被制服,赖氏冲到施凤竹身边,哭着将她衣裙穿好,“凤竹,我可怜的凤竹啊,咱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居然遇上了土匪。”   混乱之下,她认出了那些赶来的是安宁家的人。   情急之下,她扮起了苦情的受害者,并在施凤竹耳边叮嘱。施凤竹不是她,早已失了心智,此刻看着抱紧自己的赖氏,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她,是自己的娘引狼入室,害了自己。   她一把推开赖氏,哭着指责:“赖大花,我恨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引狼入室,可为什么却是我陪着你一起受罚?老天啊,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施凤竹怒吼。   赖氏怔了怔,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   只是呆呆的倒在地上,默默的看着施凤竹伤心欲绝的指责自己。   严东父子通知了村民,村民举着火把正陆续赶往施家,土匪进村,这是大事。十多年前,土匪曾进村一次,那次大多次村民都有损失,所以,大家都非常痛恨土匪。   不一会儿,施家的动静渐大,打斗声刺耳传来。   “快,快去看看。”   “若真是土匪,咱们今天可不能轻饶了那些无恶不作之徒。”   “一定要把那些土匪打残了,明日送去县衙门。”   “他们敢再来,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打到他们不敢再来。”   “走走走。”   村民在小路口碰了面,一个个都气愤难抑,纷纷开骂。   当村民们赶到施家时,施家已经没了打斗声,只听见施凤竹在哭着骂赖氏,一句句愤怒的骂声中,村民们大概的知道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皆惊,满目不可思议。   随后,便是一腔愤怒。   这个赖氏,她真的太过分了。   幸好安宁一家有暗卫保护,幸好老天开眼,善恶有服,否则,今夜受害的将是顾家母女。   安宁和顾氏陪着严老爷子进来,众人纷纷放开道,怜悯的目光在安宁和顾氏身上来回打转。严老爷子用力跺了几下手中拐杖,沉声喝道:“把人带到院子里来。”   话落,土匪们和赖氏母女被暗卫如球般踢到了院子里,不偏不倚,全趴在了严老爷子的面前。   小赖氏从外面冲了进来,看着满脸是血的赖氏,还有衣整不齐,发髻散落的施凤竹,双腿发软,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严山和严峰林及时扶住了。   “小花,事已至此,你别这样。”   “娘,先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施凤竹似乎有感应一般,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严峰林,她怔怔的看着他,满目疮痍,嘴角翕翕,低低的喊道:“峰林哥,凤竹没脸见你啊。”   突然,她用力朝地上撞去,一边撞一边高喊:“峰林哥,来世,凤竹再来找你,今生,凤竹无颜见你啊。”   一旁,暗卫拉住了她,并在她身上点了一下。   施凤竹如木头人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安宁心中冷笑几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对于赖氏母女,她一点都不可怜,她们越是凄惨,她就越是气愤。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得早,那么此刻,受到伤害就是她们母女,或许,比眼前的赖氏母女更惨。   这种人渣,死都便宜她了。   小赖氏靠在严山身上,低声抽泣。   严峰林别开了眼,看也不看施凤竹一眼,目光却是落在安宁身上。   不知何时,冯致远来到了安宁身旁,轻问:“安宁姑娘,你没事吧?”   安宁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冯致远绷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田莲进屋,把躲在床底的妹妹和弟弟拉了出来。她全身无力的坐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她们。幸亏去找安宁报信了,否则,这些土匪进了施家,他们姐弟也不一定能够独善其身。   她去顾家的时候就发现,安宁怕是早已知道会有土匪找她麻烦。   “姐,你没事吧?”田荷急急的问题。   田莲抱紧了他们,“没事!没事!有姐在,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她深呼吸几下,起身,牵着他们出了房门。   有村民从施家端了凳子出来,“里正,你先坐下。”   “嗯。”严老爷子坐了下来,紧紧攥着拐杖的手背上青筋跳动,他阴恻恻的看向赖氏母女,“赖大花,你为了一己之念,居然不顾乡亲们的安危,私自引土匪进村,你可知错?”   这个时候了,一切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赖氏却不愿就此认输,她抬头迎向严老爷子责难的目光,愤愤指着安宁和顾氏,道:“里正,请你明查!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这一切都是安宁,她私下与土匪勾引,她因为恨我和凤竹,所以,她才与土匪有了交易,让他们上门来欺凌我们母女。里正啊,求你明查是非,还我们母女一个公道。”   黑白颠倒,这是赖氏的拿手好戏。   事到如今,她仍不忘拉安宁和顾氏下水。   土匪也一下子得到了启发,跟着嚷嚷起来。   “安宁姑娘,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们兄弟可都是按你说的做,你可一定要替我们说说情。这事若是闹大了,姑娘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剧情大逆转,村民有些糊涂了。   这到底是赖氏引狼入室,还是安宁买凶害赖氏母女?   严峰林看着安宁阴冷的勾起唇角,心,猛地一沉,难道这些土匪说的都是真的?   “安宁,这是真的吗?”   严峰林发出疑问。   施凤竹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怜兮兮的望着严峰林,“峰林哥,一定是安宁陷害我的,她恨我,她一直都恨我啊。呜呜呜……峰林哥,她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她恨我啊。”   恨?   安宁勾唇笑了一下。   恨和爱是与倍数共同存在的。   她对严峰林只有失望,从未有过所谓的爱。   既无爱,何来恨?   这些被逼进穷巷子里的疯狗,果然不会忘记咬人的本性。   面对村民的议论,赖氏母女和土匪的‘指证’,安宁的沉默似乎变成了辩解无力,严峰林满目失望和受伤,小赖氏则冲上去要打安宁。   啪的一声。   冯致远代安宁受了一巴掌。   “冯公子,多谢!”安宁道谢。   冯致远摇摇头,“安宁姑娘客气了,这种无知的泼妇,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呢?”小赖氏指着冯致远,骂道:“你骂谁是泼妇?”   严峰林一直就看不惯冯致远,如今见他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的娘亲,自然是不肯的,“冯致远,你骂谁呢?就你这样,也配当人先生,教村里的孩子们识文断字?”   “哼。”冯致远冷哼一声,鄙夷的看着他,“难道像严兄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这样才能给孩子们树立典范?”   “你?”严峰林一直自命清高,何曾让人如此奚落。他指着冯致远,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目光落到了安宁身上,“冯致远,你为了搏安宁的欢心,你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哼,无知!”   冯致远不理会他。   他这才发现,严峰林的脑袋太简单了。   不知是幼稚,还是无知?   总之,这个男人,心智太不成熟。   小赖氏趁机伸手,又要往安宁脸上扇去。   严小茶冲过去,也护在安宁面前,瞪着张牙舞爪的小赖氏,骂道:“婶子,你太过分了,仅凭他们这些人的话,你就当真以为都是安宁姐背后策划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   小赖氏愤愤的道。   严小茶讽刺的笑了笑,指着赖氏,“罪魁祸首是她。”   众人惊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大家更相信,这是赖氏在背后搞的鬼,最后害人不成,反自食恶果。   “小茶,你别仗着自己是里正的孙女,所以就随便冤枉好人。”小赖氏不悦的反驳,她早就不满严小茶了,总是和安宁一个鼻孔出气,眼里没有她这个同族婶子。   “婶子,这话你憋在心里很久了吧?”严小茶凉凉的看着她,“婶子,你是施大婶子的亲妹妹,她说什么,你自然相信,但是,谎话说了,也要有人信才是啊。”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赖氏和土匪的话都能信,那母猪都会上树了。谁若是信了他们的话,那可比猪还要蠢,没脑子。”严小茶说着,扫了严峰林一眼。   这个堂哥,她算是真的失望了。   “你……你居然拐着弯骂我?”小赖氏面色铁青。   严老爷子用力跺了几下拐杖,“这个时候了,你们在吵什么?”   小赖氏和严小茶互瞪了一眼,不再出声。   “田莲,你出来,你给大家说说,你都听到什么了?”严老爷子唤出了田莲,田莲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赖氏和施凤竹,道:“里正,小莲起夜,见大舅母房中有男人的声音,便悄悄躲在窗外。小莲听见土匪指责大舅母,说她差点害了他们。这些土匪还让大舅母付出代价,我听了,心里害怕,便出去找里正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听后,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是赖氏自己作死,反而害了自己。   “赖大花,你可真是无耻啊,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居然还含血喷人?”   “是啊,幸亏老天有眼,田家大丫头听到了这些。”   “真是不要脸面,人心恶毒,这样引狼入室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她现在就是自食恶果,反倒害自己的闺女。”   面对村民的指责,赖氏还不放弃狡辩,“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一切都是安宁和土匪勾结的,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里正,你听我说,你别听田莲胡说。”   说着,她恨恨的瞪着田莲,“小莲,我收留你们姐弟三人,你居然恩将仇报?” 055章 反击(3)   田莲怯怯的看着赖氏,不安的道:“大舅母,小莲不敢忘恩负义,我以为大舅母和凤竹姐有危险,所以才急急的跑去找人来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如果我知道的话,那就一定不会去喊人,说什么我也会帮大舅母保密。尽管大舅母会打骂我们姐弟,也会不给饭我们姐弟吃,我们一样当大舅母是亲人的。”   说着,她低头不停的抹眼泪。   田莲状似无意,却又明明白白的当着众村民的面,把赖氏平时虐待他们姐弟三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村民责备如雨般落下。   赖氏一张脸涨成了猪肝红,只得恨恨的瞪着田莲。   “赖大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严老爷子斥问。   “里正,我真是被冤枉的。”   赖氏打死也不承认。   严老爷子用拐杖指着她,骂:“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把这些人绑起来,明日一早送去县衙门,交由知县大人来断案。东子,你明日带人进山去找大富回来,他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尽早知情。”   土匪一听要送官府,又急又恼。   “老女人,你把我们兄弟给害惨了。”   “大哥,这个老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她把咱们白风寨害惨了。说什么顾家有银子,说什么顾家母女貌如花,她这是在引咱们上钩啊。”   “咱们上当受骗了啊。”   土匪们一个个都嚎叫了起来,恨不得将赖氏掐死。   一切都是她害的,不然他们现在还在白风寨吃喝玩乐,好不自在。明日若是被送了官府,他们的这辈子算是玩完了。   暗卫悄悄点开土匪的穴位,悄悄护住安宁等人。   土匪得到自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动手打赖氏和施凤竹,一边打一边骂:“贱女人,该死!”   施家院子顿时一片混乱,暗卫见差不多了,又把土匪收拾了一顿。   严老爷子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面,长叹一声,摇头,“把他们全绑了。”说着,他扭头看向安宁,“安宁啊,我先借一晚你的人,今晚就让他们看管一下这些人。”   安宁点点头。   严老爷子满脸疲惫,“大伙都回家去吧。东子,你找人商量一下,明日天一亮就组织进山去找大富父子回家。他家这些破事,还得等他回来处理。”   私下勾结土地匪,被报复,失身,这些都得等人回来再处理。   “爹,孩儿知道了。”严东点点头,看向严小茶,“小茶,你和你娘扶祖父回家休息。”   “好的,爹。”   严老爷子朝院子里扫了一眼,摇头,离开。   小赖氏低泣着来到赖氏面前,“大姐,这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你先回家去吧。”赖氏有些心灰意冷。   这一次,这一劫,她怕是混不过去了。   这些都怪自己啊。   可惜,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   “可是,姐,你不能放着你不管啊。”小赖氏泣不成声。   她自嫁给严山后,在牛角村,她们姐妹就相互照应,她在严家当家作主,也多半是因为有赖氏为她撑腰。现在赖氏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这个亲妹妹怎么不伤心,怎么能不管?   一旁,施凤竹哭着喊道:“姨母,凤竹的命好苦啊。”   小赖氏看了她一眼,上前抱住她,两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苦命的凤竹啊,你怎么这么命苦?这些歹心的土匪,他们把我的凤竹给害了啊。”   施凤竹靠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严山瞧着,心有不忍,便还是上前扶小赖氏,“小花,你先起身,咱们也不便留在这里,你跟我回家吧。明天一早,我就跟他们进山找大姐夫,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等他来处理。”   小赖氏听着,松开了施凤竹,急切的抓住严山的手,“当家的,你一定要找到大姐夫,一定要告诉他,我大姐是被人害的,她没有勾结土匪。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土匪呢?”   严山蹙眉,心里也疑惑。   这赖氏是怎么跟土匪联系上的呢?   他们谁也不知道土匪窝在哪里?既然如此,她是怎么办到的?这会不会真是被人陷害的?   “娘,这事交给官府就好,你别管了。”严峰林在一旁道。   小赖氏和施凤竹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凤竹泪流满面的看着他,“峰林哥,你要相信凤竹,凤竹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凤竹真的是被人害的。那个安宁,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搞的鬼,她拿钱与土匪勾结,她恨我们施家,呜呜呜……”   事已至此,施凤竹仍不忘咬安宁一口。   “不是安宁,我不相信。”   严峰林斥责。   小赖氏起身,怒瞪着严峰林,“峰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就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人吗?你怎么能够这样?”   “不要再说了。”严山喝止:“谁是谁非,官府自有定论,这不是咱们能说得清楚的。你要么跟我回家,要么就别回了。”   严山扭头看了严峰林一眼,“峰林,你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回去休息吧。”   撂下狠话,他背手转身离开施家。   严峰林连忙跟了出去。   施凤竹在后面唤道:“峰林哥……”   严峰林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抬步离开。   小赖氏看着他们父子的背影,又急又恼,恨恨的跺了跺脚,“你们…你们…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男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大姐啊?”   赖氏瞧着,人累心也累,颓废的道:“小花,你回家去吧。听大姐的话,好好过日子,不要学大姐,将来后悔都没用。”   “大姐,你?”   “回去吧。”   赖氏心灰意冷。   她知道,不会再有转机了。   翌日一大早,严东就带着村里的男子进大山去找施大富,正巧遇到施大富和施子龙出山。碰了面,严东也没有掖着藏着,把施家的情况如实道出。   “什么?”施大富听后,惊得打了个踉跄,肩上的猎物滑落在地上,他也顾不上去捡,撒腿就往山下跑去。   施子龙连忙捡起猎物,追了上去,“爹,爹,爹,你等等我!你小心一点!”   众人看着父子俩火急火撩的样子,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赖氏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一再生事,这一次,她算是把自己的家给作散了。   施大富一口气跑回家,进了院门后,他看着那些五花大绑的人,整个人都傻眼了。   “大花,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赖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说啊。”施大富的胸膛剧烈起伏,不知是因为跑久了,还是因为生气。   赖氏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倒是一旁的施凤竹泪眼婆娑的看着施大富,“爹,救救我,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女儿如今这样,已经没脸见人,若是再闹到官府去,女儿还能活吗?呜呜呜……”   施大富上前,一把拽起了赖氏,“你还不说吗?”   赖氏双目赤红,瞪着他,“我没什么好说的,随便他们吧,送官府也好,你休了我也好。”   “你认了?”施大富举手,欲掴下去。   “爹,你不要打娘。”施子龙上前,护住赖氏,“爹,现在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指责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娘和凤竹都不好过,你又何必再……”   “你别拦着我!”施大富用力抽手,未果,便瞪着施子龙,“你放不放手?你娘是什么人,你会不清楚吗?这些人若不是她招惹的,人家会无缘无故来咱们家报复?”   “娘,你就老实跟我爹说吧。”施子龙扭头看了赖氏一眼。   赖氏勾唇笑了几声,“大富,咱们也不枉夫妻一场,你对我还是了解的。”   “你…你…你承认了?”   施子龙急红了眼,“娘,不是你做的,你可不能乱认。”   赖氏抬头挺胸,看了看从院门口走进来了严老爷子和顾氏母女,又看向施大富,“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这些土匪就是我找来的。我恨顾氏一家,没有原因,就是恨,恨不得她们一家死光光,恨不得她们一家不得好死……”   啪……   施大富一巴掌打下去。   “你这个恶妇,你自己作恶,还害了子女,你的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的?我施大富真是瞎了眼,我怎么会和你这么一个女人生活了大半辈?”   “娘,你别乱说。”施子龙接受不了事实。   赖氏扫看了众人一圈,笑道:“我没有乱说,我就是恨顾家人,恨她们过得比我好。”   “娘……”施子龙有些崩溃,“求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他可以接受赖氏以前的所做所为,却不能原谅她引来土匪。   赖氏突然跪在地上,朝着严老爷子一直磕头,“里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的,我认,我全认。求里正放了凤竹,她是无辜的,她也是因我而受了伤害,求里正还她一个公道。”   她自己没有希望了,她不能再拖着自己的女儿下水。   顾氏长叹了一口气,无声摇头。   严老爷子看向施大富,“大富啊,你人也回来了,事情也该听说了。这事已不再只是你的家事,我们要把你媳妇和土匪都送到衙门去。至于凤竹丫头,我们也不能断定她是否有参与,她也随着去一趟衙门吧。”   “里正,真的全是我做的,凤竹她并不知情,求求你,你就放了她吧。”   赖氏苦苦哀求。   施凤竹一直哭,“爹,救救我,娘做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一旁的土匪并不甘心,眼看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干脆拉着赖氏母女垫背,“你说不知情,可也得有人信啊。我们兄弟可以作证,这事她们母女都知情,根本就是她们想要加害顾家母女。”   “你你你……”   “不用指着我,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在我面前,你们装不下去。”土匪头子鄙视的白了施凤竹一眼,“老子也是被你们母女给害的,如果不是你们,老子怎会带着兄弟们来这里,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施凤竹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脆两眼一番,倒了下去。   省得再丢人现眼。   “凤竹……”赖氏哭喊着,悔青了肠子。   施大富朝严老爷子拱拱手,“里正,这事听凭里正处置,大富没有异议。只求里正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给小女留一条活动吧。”   “大富啊,这事得交由衙门去处置。”严老爷子摇摇头。   事已至此,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里正能够说了算的。   土匪指证了赖氏母女,这么多村民听着,他想包庇也不可能。   施子龙冲到安宁面前,放下身段,“安宁,我知道,我们家做过太多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情,我不是求你原谅。只是你和凤竹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你……”   “你是要我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求知县大人网开一面?”安宁反问。   施子龙一脸惭愧的点头。   安宁勾唇笑了笑,“我做不到!”   “你?”施子龙惊讶的抬头看去。   安宁长吁了一口气,看向施凤竹,淡淡的道:“你说同为女子,我该站在她的位置设想,可她有站在我立场想过吗?如果她有想过,或是犹豫过,那这些土匪就不会进村了。你试着想想,如果我家里没有那些武功高强的人,那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只会比她更惨。”   “我……”   安宁看着嘴唇翕翕的施子龙,眸光冷若冰霜,“我不会可怜一个心心念念要害我的人,我不是菩萨,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普度众生。你求错人了,如果我是你,我就劝她到衙门后,老实交待,或许,可以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我……”施子龙惭愧得无地自容,安宁的字字诛心,他的确是最不该求她了。这一刻,他才深刻的认识到他们一家人给安宁她们造成的伤害,这是抹不去的。   深深的鞠躬,施子龙诚心诚意的道:“对不起!”   施大富眸中蓄泪,抬头望天,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对赖氏曾经的纵容,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这是他的错。   他的纵容让赖氏更加分不清善恶。   “啊……”他悲伤的仰天呐喊:“施家的列祖列宗啊,大富对不起你们!”   严老爷子走过去,“大富。”   “里正,把这些人带走吧。”施大富不低头,因为他不想让人看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一切听凭里正的意思,大富什么都不求了。这些都是她们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在场的人看着施大富的样子,无不动容,心生怜悯。   赖氏泪眼婆娑的望着施大富。   一步一步由暗卫拖着她离开施家。   大门口,她突然用力抓住门框,贪婪的望着施家的一砖一瓦,哭着喊道:“当家的,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带走吧。”   严老爷子挥挥手。   施大富听着赖氏的声音,眼泪终是从眼角流了出来。   此刻,再多的悔意,也无法挽回什么。   施子龙追了出去,“娘,凤竹……”   眼看着一众人犯被暗卫丢上马车,施子龙却无能为力,只是站在人群前,红着眼眶望着马车消失在村头。   “大姐,凤竹……”小赖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严山蹲在她身旁,不停的用手绢替她抹眼泪。   村民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散开。   赖氏勾结土匪的事情,赖氏母女的下场,都令村民心情低落。平日见赖氏坏归坏,却不知她能糊涂到引人焚身?   那些土匪若是在村中大开杀界,那现在牛角村或许已是一个死村。   她现在下场可怜,可她却有无法饶恕的可恨之处。   ……   当天,暗卫就从县城带回消息,赖氏已招认勾结土匪的事实,那些土匪被判三日后在菜场口斩首示众,而赖氏和施凤竹被判游大街,终身牢狱。   第二天,衙门派人来到施家,让施大富去大牢收尸。   赖氏在牢中上吊自杀,施凤竹不堪凌辱,也跟着撞墙而亡。   施大富连受老击,仿佛两日之间就苍老十岁,两鬓雪白。他和施子龙一起去了衙门大牢,却没有再回来。昔日每天都上演骂战的施家,如今只剩下田家姐弟三人和杨氏。   村民平时从施家门口经过时,皆是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经过施家的事情,村民更加相信,善恶有报。   “哈哈……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啊。”杨氏又在屋里又笑又喊,她天天都神神叨叨喊着什么报应,什么自己错了的话。   现在村民都情愿绕道而行,也不太敢从施家门口经过。   总感觉从那里经过时,后背脊凉,毛骨悚然。   县城,冯府,凝香院。   淡兰匆匆从外面进了主屋,示意屋里的丫环婆子退下,谨慎的关上房门,这才来到庄雨晗身旁,从袖中取出信件递过去。   “夫人,候爷来信。”   慵懒倚在贵妃椅上的庄雨晗闻言,立刻坐下身子,眸中闪过精光。   “谁送来的信?”   “侯爷身边的小甘子,奴婢与他在城外会面,已打发他回栾城了。”淡兰知道,现在情势紧张,任何会让人怀疑的举动都不能有。   庄雨晗满意的点点头。 056章 撤回   庄雨晗折开信,很快就看完,她怔怔的坐着,眉眼不动。   良久,一旁的淡兰轻声问道:“夫人,可是栾城那边出什么事情了?还是候爷有交待事情?”庄雨晗身边的几个大丫环,其实都是她的心腹,不仅替她办事,还保护她的安危。   “淡兰,把牛角村的人撤回来,以后,不用再关注那里的消息了。”庄雨晗淡淡的吩咐。   淡兰闻言,一脸惊讶,“夫人,这怎么可以?那里不仅有大公子,还有顾氏母女,我们怎么以置之不管?”   “我的话,你也要质疑?”一记眼刀子射去,淡兰立刻噤言,“是,夫人,淡兰立刻交办下去。”   庄雨晗点点头,挥手,“去吧。不要让人发觉,以后,你们都给我安份一点,不要有任何打草惊蛇的事情。孟晨曦已经回到栾城了,一定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是,夫人。”   淡兰匆匆离开。   庄雨晗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双手紧攥成拳。   老侯爷为什么让她留着顾氏母女?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将来还想把顾氏母女接回栾城?   那自己这些年在外头吃的苦算什么?   “夫人。”   “滚——”   “是,夫人。”   小丫环刚踏进房门,便被庄雨晗撵了出去。   淡香从厨房端来刚炖好的燕窝,看着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丫环们,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惹夫人不高兴了?”   淡香和淡兰是庄雨晗的大丫环,府里的下人都以她们马首为瞻。   “淡香姐,夫人不知为何生了很大的气,把我们都撵出来了。淡香姐,刚刚福至院的小初子来报,二公子和三公子发起了高烧,我们去禀夫人,可夫人她……”   小丫环快要哭了。   淡香听后,挥手,“你们先下去,我去禀告夫人。”   “是。”   淡香推门进去,庄雨晗立刻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不是让你们滚吗?”   “夫人。”   “是你啊,先出去吧,我想静静。”庄雨晗收起怒气,摆手,一脸疲惫。有家归不得,在外面熬了这么多年,可那个家仍旧离她很遥远。   她累了!真的累了!   淡香把燕窝放在桌上,骤步走到她身后,“夫人,小初子来禀,二公子和三公子突然发起了高烧,夫人还是过去看看吧。”   “什么?”庄雨晗惊叫一声,急忙往外走。   淡香匆匆跟了上去。   福至院。   庄雨晗领着淡香进了主屋,小初子立刻红着眼眶迎了过去,“夫人,公子们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高烧,小夫刚到,正在为公子们诊治。”   “你是怎么照顾公子的?”庄雨晗斥喝。   小初子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请夫人责罚。”   “来人啊,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庄雨晗唤来上人,把小初子拉了出去。小初子自认失职,也不敢求情,在院子里挨了二十大板。   雕花大床上,冯致臻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大夫正在抚脉。   庄雨晗揪着手绢,只看了一眼,又匆匆出门去了隔壁屋里看冯致霖,她的双生子一直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由她从栾城找来的夫子授教。   连武夫子也请了江湖上有名的高手。   可见她对冯致臻和冯致霖的重视。   冯致霖的情况,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同,庄雨晗心急如焚,煎熬的看着等着大夫确诊,“淡香,你去隔壁照顾二公子,有什么情况立刻过来告诉我。”   “是,夫人。”   淡香匆匆离去,一脸凝重。   庄雨晗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大夫松开手,她立刻起身迎上去,问道:“大夫,小儿的情况如何?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发起高烧?”   大夫伸手做了请势,两人一起来到外室。   庄雨晗的心弦紧绷,不安的问道:“大夫,小儿他是?”   “夫人,令郎这是消渴症,不知夫人祖上有没有谁得过此症?又或是冯老爷这边有过类似情况?”大夫的目光落在庄雨晗的脸上。   “消渴症?”   “是的。”   庄雨晗摇摇头,“我并未听过身边的亲人,谁有过此症。”   大夫眉头轻蹙,疑惑,“以老夫的经验,令郎这症状的确是遗传的。”   “大夫,这病该怎么治?可能治好?”庄雨晗打断了大夫的话。   “这消渴症无法根治,并且在日常起居生活中,病患还要尽量不食用甜食。”大夫沉思了一会,“我这就开药方子,夫人差人去药堂抓药吧。”   不能根治?   庄雨晗整个人都呆住了。   站着一动不动。   大夫写好了药方子,起身进去收拾药箱,“夫人,你也不必过分担忧,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注意饮食,多忌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谢谢大夫了。”庄雨晗回过神来,亲自送他出门,“你去账房取银子给大夫,再和大夫一起去抓药回来煎。”   “是,夫人。”   庄雨晗进了冯致臻的屋里,大夫也已开了方子,说着和前一个大夫同样的话。   “谢谢大夫了,淡香,到账房取诊金,再替我送送大夫。”庄雨晗浑身无力的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冯致臻。   消渴症?   怎么会是消渴症呢?   庄雨晗百思不得其解,这病在安家并没有听说过啊。   安宁不也没有吗?   为什么她的儿子就会患上?   砰砰砰……庄雨晗用力的捶着床沿,淡香回来,连忙拉住她的手,“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公子们生病了,需要你的照顾,你可不能灰心。”   庄雨晗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有错,我不能这样灰心,更不能放弃。”说着,她抽出手绢,温柔的拭去冯致臻额头上的细汗,“淡香,你去找淡兰过来,两位公子由你们亲自照顾。”   “是,夫人。”   “等一下。”   淡香停下脚步,问道:“夫人,你还有什么吩咐?”   “公子们的病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说是染了风寒,以后,不要让公子食用甜食。”庄雨晗吩咐,“两个大夫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淡香明白。”   “去吧。”   庄雨晗挥挥手,满脸疲惫。   “臻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咱们娘几个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娘一定要陪着你们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   屋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她。   牛角村,施家。   田莲打开杨氏的房门,又用锤头把钉牢的窗户砸开,阳光照了进去,杨氏立刻闭上眼睛,许久才适应过来,缓缓睁开。   田莲走到杨氏身旁,从袖中拿出木梳,“外祖母,小莲给梳头发。以后,小莲再也不锁着你了,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杨氏满目空洞,但还是点点头。   “外祖母真乖。”   杨氏静静的坐着不动,似乎很享受有人替她梳发。   许久,她突然开口,“小莲,烧水给外祖母洗洗吧,臭,好臭。”   田莲听着她条理分明的话,吓了一大跳,随即惊喜万分的看着她,“外祖母,你醒过来了吗?你真的清醒过来了吗?”   杨氏伸出枯瘦如枝的手,轻轻的落在田莲的肩膀上,“醒了,还不如糊涂着。”滚烫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早就醒了,那一夜土匪进了施家,她就醒了。   她只是不愿接受事实。   报应啊!   施家的报应,全是她做的恶。   “外祖母,你别哭,求你别哭了。”田莲一边哭,一边伸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小莲这就去烧水,一定给外祖母洗得香香的。”   “嗯,去吧。好孩子。”   田莲起身,抹了抹眼泪。   田荷牵着田阳站在院子里,见田莲哭着出来,忙问:“姐,外祖母怎么了?”   “外祖母,醒过来了,她不糊涂了。”   “真的?”   “嗯,真的。”田莲咧嘴笑了笑,“小荷,外祖母说要洗澡,你过来帮我烧水,我去外面弄点东西回来。”   田荷高兴的点头。   赖氏的事情过后,安宁并没有收留田莲姐弟三人,田莲似乎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上门去找安宁。   “安宁姐。”   田莲进了顾家院门,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走到安宁面前,“安宁姐,你能不能借我一点米?再给我一点洗头用的香皂。”   “可以。”安宁很豪爽的应下,起身去取了她要的东西给她。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我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安宁笑了笑,“田莲,你是一个好姐姐。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的小聪明,但因为你是一个好姐姐,所以,你可以来我这里上工,我算你工钱,但我不会收留你们在顾家。”   田莲护短,爱自己的家人。   这一点,安宁是欣赏。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一点,安宁不会给她机会。   田莲愣愣的看着安宁,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旁,安乐推了她一下,“小莲姐,你不谢谢我姐?”   “谢谢安宁姐。”田莲回过神来,高兴的道谢。   “你不要谢我!”安宁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将来能不能让我改观,这都得看你自己。你能不能靠自己养大田荷和田阳,这也靠你。这些,跟我没有关系。”   田莲咧嘴一笑,“我明白了,但还是谢谢你。”   “回去吧,明天来上工。”   “是!” 057章 痘痘   顾氏和李氏在装猴头菇饼,看着田莲兴冲冲的回去,两人相视一笑。   “安宁,明天就让田莲在这里装饼干吧?家里有些琐碎的活,我也可以带着她一起做。”李氏一边装饼干,一边提议。   安宁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是欣慰的。   施家现在作恶的人都不在了,留下田家三个小孩和疯疯癫癫的杨氏,瞧着的确是可怜。给她们一个机会,珍不珍惜这就看她们自己了。   安宁弯唇笑了笑,“婶子,那我就把田莲交给你了,有你带着她,我也放心。”   “放心!我一定带好她,不会让她走什么歪门斜道的。”李氏拍着胸口保证。   安乐去厨房拿了一些馒头,“姐,我能不能上施家看看?”   “去吧。”   这些日子,安乐暗中拿了馒头救济田莲她们,安宁是睁只眼闭只眼。安乐和田莲她们毕竟是表亲,田莲最近的表现也不差,她不至于紧揪着过往不放。   只要田莲安份的做人,她不会为难她们。   “欸,谢谢姐。”安乐高兴的应了一声,如蝴蝶般快乐的出了院门。   顾氏瞧着,宠溺的摇摇头,“这孩子。”   严承志从外面回来,“安宁,左丘叔公和我祖父,让我来找你去一趟药田的温房。”   “好,我这就去。”   “安宁,早点和左丘先生一起回来吃饭。”顾氏在后面叮嘱。   “好,我知道了。”   温房就建在严家旁边的地里,足足规划了一亩地,四周都用黄泥砖围了起来,茅草盖顶,前天就已经完工了。   这几天,左丘北一直在温房里,差人从山上砍了不少树桩下来。   安宁进了温房,看着前面地里树着的一截截木桩,她有些明白了。这些树桩是用来种植猴头菇的,想不到左丘北居然会这一手。   “叔公。”   安宁走到树桩前,看着上面白绒绒的小东西,不禁笑颜逐开。放眼看去,这一排排的树桩,整整齐齐,行距一致,起码也有一百多截树桩。   “叔公,你真是我的大贵人,我正愁着山上的猴头菇摘完后,这猴头菇饼该怎么办?现在有了这些,咱们就不愁了。”   左丘北摇摇头,轻道:“谁说不愁呢?丫头,愁啊。”   “啊?”安宁的心又紧绷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左丘北,“叔公,你有什么困难,当说无妨。”   “刚才我和严兄弟算了一下,按你现在的需求,这些猴头菇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得扩种。猴头菇的打理很重要,你得找一些年轻好学的,我从现在开始就教他们。其他药材等这几天把地整好,也得播种下去,外面的田地也要开整,你得和严兄弟一起商量,把人都安排下去,不能再干等着了。”   左丘北把目前所面临的难题,一一提了出来。   安宁思忖了一会,点头,“叔公的意思,我明白了。”说着,她看向严老爷子,“里正,咱们村里能上工的人,我前些日子都有规划了一下,老人顾家,小孩上书塾,能做体力活的整地,不能做体力活的就在工坊帮忙打包。不过,这人员不够,咱们是不是先去临近的村庄问问,有愿意来上工的,咱们先试用,如果各方面没有问题,咱们再考虑长期的问题?”   牛角村田地多,安宁有药田,有工坊,仅靠村里的人,这是远远不够的。从外面的村里招人,这是将来一定的趋势。   安宁不怕别的,就怕人心不正。   “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去办,其他村的人,我就算识不全,但也都认识他们的里正,招一些老实本份的人,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严老爷子应了下来。   安宁点点头,“叔公,晚上咱们再具体的商量一下。”   “行!既然他把这事交给我,那我就得替他办好。你放心!药苗的事情有叔公在,你大可放心的去忙别的。”   “谢谢叔公。”   左丘北摆摆手,“不必谢我,第一,我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第二,你叫我一声叔公,我也没当你是外人,你的事情,我自然尽力。”   安宁弯唇笑了笑。   她知道,左丘北完全是因为孟晨曦才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忙哪什么?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他还会不会回来呢?   安宁的心,微涩,重重的失落。   从温房回来后,安宁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严小茶的身影,便找到了李氏,“婶子,小茶人呢?我忙过头了,这才发现她今天好像没有来?”   提及严小茶,李氏就愁眉苦脸起来,她携过安宁的手,紧紧的握住,“安宁啊,你上我家去看看小茶吧。她脸上长了红疹子,躲在房里不肯出门。”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若是孟公子在就好了,可以给她诊诊,我说找大夫出诊,她死也不肯。这孩子倔起来的时候,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婶子,出了这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这不是看你忙着没停吗?想着,晚一点跟你提也不迟。”李氏松开她,不安的搓手。   “婶子,我上你家一趟,你跟我娘说一声。”安宁转身往外走。   李氏挥挥手,“行,我会记得跟她说的。”   安宁来到严家,径自走向严小茶的闺房,伸手推门,竟在里面栓牢了,“小茶,你开开门,我来看看你。”   嘎吱——   “安宁姐,我完蛋了。”严小茶拉开门,哭着抱紧了安宁,“我的脸算是毁了,我可怎么办啊?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安宁推开她,严小茶立刻低着头。   “你别看,丑死了。”   安宁哑然失笑,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不就脸上出了红疹吗?又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怎么就不能出去见人了?走,进屋,我给瞧瞧,兴许,我会有办法帮你治好。”   “真的?”严小茶抬头,一脸惊喜。   安宁牵着她往里走,两人面对面坐下,“你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就是长了痘痘罢了。这痘痘长在嘴巴周围,一定是上火了。”   “上火了?”   “嗯,也是我的疏忽。”安宁点点头,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你每天帮忙烤饼干,太干燥了,我却忘记给你煮些凉茶喝了。你这痘痘啊,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你的脸完好如初。”   “真的?”   “你还不信我了?”安宁嗔了她一眼,“好歹我也是孟公子的徒弟,我可是有正经跟着他学过医的。”   “我信,我相信安宁姐。呵呵。”严小茶绽开了笑容。   安宁笑了笑,“这样笑的才是严小茶,别愁眉苦脸的,我瞧着都难过。”   “欸,我知道了。”   “那行!你在家等着,我这就上山去给你找草药,回头你喝几帖,保证你脸上的痘痘几天就消下去。”安宁起身,准备上山采药。   “那我陪你去。”   “你不是怕丑吗?”安宁挪揄,“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只是几味平常草药,我一个去就行。”   “哦,那你小心一点,我等你。”   “好!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安宁从严家出来,路过书塾,正巧遇到冯致远从里面出来,两人不期而遇,相视一笑,“安宁姑娘,你这是去找严姑娘了?”   “是的!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来看看。”   “哦,严重吗?”   “不碍事!我去给她采几味草药,煎了服下,几天便能全好。”安宁摇摇头,“孩子们都散学回家了?”   冯致远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安宁姑娘,你现在上山采药?”   “嗯,只是平常草药,应该后山就有。”   “我随姑娘一起去吧,正好,我要去采青,明日教孩子画画。”冯致远说着,走在前头,生怕安宁拒绝一般。   “行!那就一起。”安宁并没有拒绝,“不过,我要先回家一趟,带上小锄头和竹篓,还要跟严婶子和我娘说一声。”   “那我就在后山下等你。”   “行!”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而行。   这段日子,因为书塾是安宁出资建的,关于书塾的事情,两人经常一起商量讨论。彼此之间,对对方都有了新的认识。   在安宁眼里,冯致远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不用防,也不用刻意疏远。   安宁认为,与君子相交,越是小心翼翼,便越是伤人。她和他之间光明磊落,大大方方的结交,这更不会让人说三道四。   冯致远在冯家虽不涉商,但出身商业世家,他对商业上的事情,还是有一套独特深远的看法。在药田和工坊的事情上,他也给予了不少良心建议。   安宁回到家里,李氏立刻迎了过去,“安宁,你看到小茶了没有?她脸上的红疹到底是什么啊?你有没有劝她去看大夫?”   面对李氏的连环追问,安宁笑着安抚,“婶子,小茶只是上火了,脸上冒了一些痘痘。你放心!不用看大夫,我这就去给她采些草药回来,只要喝几次,痘痘就可以消下去。”   “真的?”李氏一脸惊喜。   “嗯,你不相信我?”   “相信!”李氏看了看天色,蹙眉,“太阳都要下山了,既然不严重,那就明天再上山采药吧。”   “没事!还来得及,只是几味很普通的药,后山就有,我不会走远的。”安宁在院子里拿了锄头,背上竹篓就往外走,“婶子,你跟我娘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好哩,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   安宁来到山脚下与冯致远汇合,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去。   冯致远见她四处扫看,便紧跟上前,看着她刚挖的那一棵草药,问道:“安宁姑娘,你需要找哪些草药?我能帮上忙吗?”   “你?”   冯致远点点头。   安宁把手中的薄荷递过去给他,“这是薄荷,你若是看到了,就帮忙掐一些吧,不用拔根,只要一些茎叶就行。”   “哦,好。”   两人沿着小路找草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几样。   安宁有些着急了,抬头望天,然后作了决定。   “时候不早了,若是天黑了,要找草药也不易。这样吧,我进林子里去找,你不是要去采青吗?要不,你忙你的?”   冯致远面露尴尬,摇摇头,“姑娘也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先帮姑娘一起找草药吧。采青不急,明日再上山也是一样。”   他哪是来山上采青,他就是想陪着安宁一起上山。   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欣然点头,“那行!咱们就到林子里去找,白芷和金银花,我家里都有,薄荷和连翘也找了一些,咱们进去看看有没有黄苓。”   “好!”   进了林子,又从林子里出来,眼看天就要黑了,安宁不禁有些灰心。   看来,今天是找不到黄苓了。   “安宁姑娘,你来看看,这株是不是黄苓啊。”冯致远听了安宁的形容,细心的寻找,终于在林子边上的土堆旁找到一棵相似的植物。   安宁闻言,为之一震,立刻上前去查看。   “对!这就是黄苓。”安宁兴奋的看着冯致远,“冯公子,你可真行啊,我只是说说,你就能准确的找到东西。”   “快挖吧,你瞧,旁边还有几株,咱们挖了就下山。”   太阳下山了,秋末,夜幕来临得早。   “好!”   安宁很快就挖出了黄苓,往竹篓里一丢,笑道:“走,咱们下山。”   “冯公子,要不就去我家吃晚饭吧?”   “不了,小年做了饭,我这就回去,省得他到处找人。”面对安宁的邀请,冯致远很心动,但还是摇头。   安宁也不强留,“那行!回头见!”   “回头见!”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没走多远,严峰林就从一旁窜出来,拉住了冯致远的去路。他一脸气愤的上下打量着冯致远,笑讽,“冯致远,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我听不懂严兄的话。”冯致远绕过他,抬步往书塾走去。   严峰林冲了过去,固执的拦着路,“你听不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故意找机会接近安宁,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别妄想打安宁的主意。”   眉头紧皱,冯致远摇摇头,“严兄,我和安宁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安宁姑娘,你就不该这么做。”   “我怎么做,还要你教我不成?”   “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面对严峰林的胡搅蛮缠,冯致远决定,敬而远之。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058章 打架   “站住!”严峰林大跨几步,伸手将冯致远拽住,“你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安宁她被你的示好收买了吗?她再也不记得我曾对她的……”   “闭嘴!”冯致远大声呵斥,满目寒光,“严峰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宁在你的心里就这般吗?什么读书人?你根本就是侮辱了圣贤。”   这个严峰林太可恶了。   自私自利,凡事都只想着自己,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   这样的人,他连安宁的一个脚趾头也配不上。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般说我?”严峰林双眼瞪如牛铃,用力将冯致远拽倒在地上,跨在他身上拳头就如雨般落下去。   “混蛋!我今天就打死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的,你好好的公子哥不做,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你也不想想,就你这副破身子,安宁会瞧得上吗?”   严峰林一边打,一边骂。   “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强求,我和安宁只是朋友,你别乱说话。”冯致远伸手推他,两人力道差不多,推搡几下,便抱着在地上打滚,你一拳我一脚。   小年做好了晚饭,见天色都黑了,便出来寻冯致远。   远远的听到打斗声,他飞快跑过去,“公子?”认出了冯致远,小年连忙去拉开他们,“公子,严公子,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哎哟……”   小年被严峰林打了一拳,正中鼻梁。   冯致远见状,怒火中烧,“严峰林,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你有本事,就滚出牛角村。”   “你们在干什么?”顾家方向,严老爷子在严东的陪同下,举着灯笼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一幕,“你们身为书塾夫子,平时教人圣贤书,自己呢?就是这么向孩子们作表率的吗?”   小年上前扶起冯致远,紧张的上下打量,问道:“公子,你有没有受伤?”   冯致远甩开了他的手,摇摇头,一脸惭愧的看向严老爷子,鞠躬作揖,“里正,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严峰林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叔公。”   “叫我里正。”严老爷子一脸严肃。   严峰林一惊,连忙改口,“里正,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严老爷子气得用力跺拐杖,怒瞪着他们,斥道:“妄为人师,你们这都像是什么样子?真是令我失望。你们随我回书塾,这事解释不清楚的话,你们就都别教书了。”   “是,里正。”   严峰林犹不解气,狠狠的瞪了冯致远一眼。   “严峰林,你在做什么?”严老爷子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中,怒斥。   “没…没什么。”   严老爷子伸手从严东手里拿过灯笼,交待,“东子,你去找安宁来书塾,还有山子,你也去一并喊来。”   “是,爹。”   严东转身匆匆回顾家。   冯致远听着要找安宁来,心里有些发慌。   不是他自认做错了,而是担心安宁知道实情后,她会难堪。   严峰林也慌了,连忙上前去扶严老爷子,“里正,天黑,我扶你吧。”   “松手!”严老爷子不领情,显然气得不轻,“我不用你管,你好好想想,待会该怎么跟我解释?我告诉你们,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   严峰林悻悻的抽回手,一脸尴尬。   “里正,此事任凭你处置,致远不会有任何怨言。”冯致远轻叹了一口气,自他还手那一刻,最坏的结果,那他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还手。   四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书塾。   “里正,你请坐!”冯致远请严老爷子坐下,扭头吩咐小年,“小年,你去沏茶。”   “是,公子。”   严老爷子撂袍坐下,冷眼扫看着面前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子,“你们也坐下吧。”   “欸。”严峰林应了一声,正准备坐下时,耳边传来冯致远的声音,“里正,我站着就好。”   生生的缩了回来,严峰林站直身子,也道:“我也站着。”   严老爷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严峰林的脸就更红了。   他在心里暗暗责骂冯致远,“马屁精,就知道讨好别人。”   不一会儿,安宁和严东,严山先后脚来到书塾。几人看着冯致远和严峰林狼狈的模样,皆是一愣。严东虽是知道他们打架了,但没想到他们伤得这么重。   “峰儿,你这是怎么了?”   严山走到严峰林身旁,看着他一身的泥土,蹙眉问道。   安宁不动声色的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一眼,便移目看向严老爷子,“里正,不知你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安宁,你坐下。”   “是。”安宁脆声应道,落落大方的坐下。   冯致远面无表情的站着,既不看安宁,也不看严老爷子,仿佛放空了一般。   严峰林则不同,打安宁进屋后,他的目光就那般肆无忌惮的紧锁着安宁,如果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一定会冲过去拉着安宁说话。   严峰林打小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也被众人捧得太高,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围着他转。他做的事,旁人都要铭记于心,一点小恩小惠,在他看来就是天大的恩赐。   他注意不会有出息。   这一点,安宁早就发现了。   没有胸襟的男人,他就注定不会有大作为。   小年端着茶进来,见只有安宁和严老爷子坐着,他有些尴尬,干脆就只给安宁和严老爷子奉了茶,“里正喝茶,安宁姑娘请用茶。”   “谢谢!”   安宁接过茶,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   似乎眼前的一切,她并不关心。   严老爷子也端着茶,慢慢的喝着,似乎有心要晾着他们。不知情的严山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嘴唇翕翕,欲言又止。   书塾的花厅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气氛很压抑。   良久,严老爷子才放下茶杯,抬头一双厉目射向冯致远和严峰林,一脸冷肃的盘问:“峰林,致远,你们谁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叔公,我先说。”严峰林怕吃了亏,抢先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二人只是话不投机,谁知没说几句,他就动手打人。”   严峰林睁眼说瞎话。   他就吃定冯致远为了顾及安宁的感受,不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对于严峰林的话,严老爷子和安宁一个字都不信。冯致远是什么性子,虽相处不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仅仅只是话不投机,他不可能先动手打人。   安宁淡淡的抬眼扫看了二人一圈,问道:“冯公子,你的伤势不轻,我家有药酒,待会让小年上我那去取。以后,别太冲动。”   小年连忙应道:“多谢安宁姑娘。”   冯致远面露愧色,轻轻颔首,“姑娘的话,冯某记住了。以后当忍则忍,若是忍不了,那也无需再忍。冯某记得,姑娘曾经说过,有时一再退让,不仅唤不醒别人的良知,更把自己逼到绝境。”   欣然接受意见,但话中也意有所指。   在场的人,听得很清楚。   严峰林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冲着冯致远,喊道:“姓冯的,你不要含沙射影。”   “严兄,在下只是就事论事,严兄又何必着急对号入座呢?”冯致远显然也受够了,不想再忍,他目露讥讽的看着严峰林,嘴角轻勾。   “你?”严峰林怒指着他,“你分明就是在说我,什么叫做我对号入座?我说你处心积虑的来到牛角村,说你就是为了接近安宁,说你心怀叵测,我说错你了吗?”   “你说错了。”冯致远面带微笑,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安宁姑娘,我是因为喜欢这里的宁静生活。我对安宁姑娘,那是一种钦佩,一种欣赏,一种想要成为知己好友的心思。冯某人认为,不顾对方感受的给予都是在给对方负担,自以为是的好,更是一种自私。”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你说了,我便信了?”严峰林咄咄逼人,“如果你离开这里,我便真信了你对安宁没有那种心思。”   “有何不可!”冯致远笑了笑,“我今天正有此意。里正说的没有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咱们二人为人师表,却做了错的表率,这已经不再适合教人子女了。”   说着,他朝严老爷子拱拱手,“里正,致远正式向你请辞,明日一早,我便从搬离这里。至于书塾的正常运作,不妨先跟着武夫子学习,过段时间,孟公子引荐的人也该到了。”   严峰林傻眼了,愣愣的看着冯致远。   他居然这么爽快就要离开这里?   严老爷子看了安宁一眼,两人交汇了一下目光。   “咳咳……”严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冯致远和严峰林,“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留。峰林,冯公子有此表率,那你从明日开始,也别来书塾了。”   “什么?”严峰林彻底傻眼。   严山连忙求情,“叔,能不能……”   “不能!”严老爷子剜了他一眼,“山子,我老头子的眼睛还不瞎,有些事情,不用多说,我也知道个七八分。既然冯公子不计较,你们还要揪着不放吗?”   “叔,我?”严山满面通红。   安宁适时开口,“这样吧,明天就麻烦里正跟乡亲们解释一番,冯公子家中有事,不便在此长居,严公子要苦读赶考,时间紧张。书塾暂停一些课程,过段日子夫子全到位了,再开课。”   严老爷子点点头,“丫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辛苦里正了。”   “我不辛苦。”   安宁起身,“那我先回去,小年,你随我一起去取药酒回来吧。”   “是,安宁姑娘。”   安宁离开后,严老爷子的脸色骤的沉了几分,负手往外走,“都散了吧,冯公子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让乡亲们送送你。”   “不不不!里正,千万不要。明日一早,冯某就离开。这事冯某说来惭愧,书塾刚落成,我这个夫子就要离开,我无颜面对乡亲们,也对不起他们的厚爱。”   冯致远闻言,连忙制止。   严老爷子心想,他们二人脸上都是伤,的确不方便。   “也罢!他日公子若是有时间,多来村里走动。”   “一定一定。”   “那行,公子早点休息。”   “致远送送里正。”   “不用了,有东子陪着,没事儿。”   “是,那里正慢走。”冯致远送他们出了花厅,由衷的道歉:“真的对不起!”   严老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应该我对你说声对不起,让公子受委屈了。”他心里很明白,这二人打架,一定是严峰林先动手,而真正的原因,也一定是因为安宁。   说实在的,他对严峰林真的寒了心。   不抱任何希望。   严峰林恨恨的瞪了冯致远一眼,“哼——你现在如意了?”   “严兄应该是如意了,毕竟,我明天就离开牛角村。”冯致远有意呛他,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你?”   “峰林,你还不走?”大门外传来严老爷子隐着怒气的声音。   严峰林连忙往外走,“叔公,我这就来。”   严家就挨着书塾,走一会就到了大门口。   “山子,你们父子俩进来喝杯茶再回去。”   严山知道,免不了要被数落一顿了,可也不敢反驳,恭顺的点头,“是,叔。”话落,他伸手扯了一下严峰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及淡淡的失望。   他望子成龙,严峰林一直是他的骄傲,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错了。那种骄傲感也淡了许多,有时,甚至失望。   严峰林甩开严山的手,心中不悦。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严老爷子要答应安宁?他是本村人,为村里的父老乡亲出点力,这样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在书塾教书呢?   “你们父子俩都坐下吧。”   “是,叔。”   “是,叔公。”   李氏听到堂屋里有动静,竖耳听了一下,便问严小茶,“小茶,听着好像是你二叔和峰林哥来了,你要不要出去听听?刚不久,你峰林哥和冯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严小茶嚯的一下起身,走到房门口又停下了脚步,“算了,我不出去听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安宁姐。娘,你出去听听,待会告诉我。”   严小茶心里还是放不下,但又不想这样满脸痘痘的出去。   “那行!你在房里呆着,我去听听。”   “谢谢娘!娘,你最好了。”   “少撒娇!多大的人了。”李氏笑嗔了她一眼,笑着出了房门,到厨房沏了茶端了进去,“爹,喝茶!大家喝茶!”   放下茶杯,她站到了严东身后,目光落在了严峰林的脸上。   一脸青紫,看样子这架打得不轻。   严老爷子没有端茶来喝,而是冷冷的瞥向严峰林,“峰林,你真是让叔公失望了,前些日子,叔公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全都忘记了吗?”   “叔公,这事不怪我,要怪就怪那冯致远。他到咱们这里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若是让他这样的人继续停在书塾,那可就真的是误人子弟了。”   严峰林非但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反而把一切错都推到了冯致远身上。   轻轻摇头,严老爷子满目失望的看着他,“你果真是自私,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多说了。如今,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你回家后,好好想想。如果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叔,孩子不懂事,你别这样。”严山着急的解释。   “山子啊,他还小吗?还是个孩子吗?”严老爷子一脸疲惫,不愿多说,“回去吧!书塾就不用再去了,明天结了银子,我会让东子给你们送到家里去。”   “叔……”   严老爷子摆摆手,起身,颓然的回屋。   严峰林在后面唤了一声,“叔公。”   “回吧!”   严老爷子还是那两个字。   “叔公,真的不是我的错,那个冯致远他……”   “我让你们回家去!”严老爷子站在房门口,扭头瞪向严峰林,“我累了,不想再管你的事情。你也别逼我动怒,今晚的事情,明明是你先动手,明明是你错了,可你认识到错误了吗?你没有!你只是一直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你说你有多在乎安宁那丫头,可事实上呢?你只在乎你自己。回吧,我不想多说。”   砰的一声,严老爷子关上房门,隔着门对外长叹了一口气,“做错不要紧,可你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这真是君子所为吗?”   “叔公,我……”   严山满面窘迫的拉着严峰林往外走,“走!别打扰你叔公休息。”   “爹,我……”   “回家再说!”   面对严老爷子的直白责备,严山无地自容。   谁敢说不是呢?   严峰林的确是自私。   连他这个做爹的,这一刻都惭愧,可他还在一味的拒绝反省,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错误。   堂屋里静悄悄的,李氏伸手拍拍严东的肩膀,似有感悟,“我们家承志,虽然没有饱读诗书,但至少光明磊落,如今看来,我也该满足了。” 059章 来信   堂屋里静悄悄的,李氏伸手拍拍严东的肩膀,似有感悟,“我们家承志,虽然没有饱读诗书,但至少光明磊落,如今看来,我也该满足了。”   严东点点头。   “爹娘,刚刚山叔和峰林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严承志从外面进来,倒了水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怎么回来了?温房里不用看管吗?”   “我回来提个壶去烧水。”   “你坐着,我去给你找。”李氏闻言,匆匆去厨房找了一个水壶,一个茶壶,还有几个茶杯,一罐茶叶,全装在竹篮里,“这些你都带上,晚上天冷,你若是冷就再拎床被子过去。”   严承志对种植药材什么的很感兴趣,严老爷子便向安宁和左丘北提了一下,安排他跟在左丘北身边,能不能学到东西?全靠他自己了。   “承志,你先陪爹坐一会。”严东指了指一旁的空凳子。   “是的,爹。”   李氏把东西放在一旁,也跟着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严承志,若有所思。   “爹娘,你们有什么要叮嘱儿子,你们直说无妨。儿子若是做错了,或是有哪里没做好,你们也不用怕我难为情,儿子能明白,爹娘是为自个好。”   严承志被他们瞧着,有些不知所措。见他们只是相视一眼,并不说话,他暗叫一声不好,这不会又要老话重提,想要他早日成亲吧?   “爹娘,我现在跟着左丘叔公学习,我好像找到了人生方向一样。我现在想一心一意的跟着叔公学本事,有些事情,我想缓缓。”   “噗……”李氏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臭小子,你也会有害怕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既然你提及这事,我也说你几句,你祖父一心想要抱曾孙,你到底要磨到什么时候?”   严承志挠挠头,感觉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拿我出来说事,那是以前,现在,由他决定。”严老爷子屋里传来声音,“承志啊,你好好跟左丘兄弟学本事,祖父支持你。”   “欸,好,谢谢祖父。”严承志喜不胜喜,兴高采烈的应道:“祖父,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的学,一定不会给祖父丢人。”   “嗯,男子汉说的话,可不能不作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氏和严东听着他们祖孙俩的对话,摇头失笑,一脸欣慰。   “爹娘,我先回去了。温房也不能没有人守着。”   “去吧!”   “好,那爹娘早点休息。”严承志冲着严老爷子的屋子,喊道:“祖父,承志先回温房了。”   “去吧,用心点。”   “知道了。”   书塾,冯致远一夜无眠,挥笔骤书,临摹能让他的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一旁,小年正在收拾东西,想到要离开了,心里万分不舍。   起码排斥这里,后来忍不住的喜欢上这里的田园生活。   他眼眶泛红的看着冯致远,轻问:“公子,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必须离开。”冯致远头也不抬,握着毛笔的手不禁加大力度,宣纸上浓墨晕开。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暗稳情绪,“小年,东西收拾好了,就搬到马车上去。”   “公子,我们上哪去?”小年轻问。   冯致远手中的笔一顿,沉吟了一会,道:“天大地大,总有咱们安身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饿着你了。”   “公子,小年不是这个意思。”小年想到心中一直悬着的事,咬咬唇,鼓起了勇气,“公子,小年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闻言,冯致远抬头看去,一脸严肃,“小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是,我…我…我也是按夫人的吩咐,不能把事情告诉公子。”小年摆摆手,有些心急,也有些不安。他不知自己这个时候,把这事说出来,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他娘不让小年说?   冯致远皱眉,沉声道:“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是,公子。”小年咬唇,“夫人有次不是一早就过来了吗?那次夫人是从冯府老宅直接来这里的,我听夏至说了,那会儿夫人刚和老爷和离。夫人她……”   “你说什么?”冯致远大吃一惊。   他娘虽然总爱与他爹吵骂,但他知道,他娘心里并不是没有他爹。居然瞒着他和离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年,咱们回镇上,我要找我娘问个清楚。”   “公子,这事夫人不让说,如果她知道小年说漏了嘴,怕是会……”   “万事有我担着,你放心!”冯致远呆不住了,帮忙提着收好的东西往外走,“快一点,咱们也没多少东西,那些村里给置办的,一样都别带。”   “是,公子。”   小年也没有收那些东西,只是收了他们自置的和带来的。   主仆二人很快就收好东西,驾着马车,天还没亮就匆匆离开牛角村。冯致远撂开车帘,远远的朝顾家方向看去,隐隐还有灯光,他瞧着,眸光也不禁变暖。   安宁一个女子,她都能坚强的与逆境对抗,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就不行的。   他要做一个值得安宁结交的朋友。   这些日子,安宁一心投入药田上,虽然她表现得不明显,但冯致远知道,她让自己变得更忙碌,那是因为她怕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个心底的人。   冯致远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安宁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   “公子,不等天亮跟安宁姑娘打声招呼吗?”小年将他的依依不舍看在眼中,轻声提醒。   “走吧!”冯致远放下车帘,“又不是以后没有机会相见了,走吧。趁天没亮,咱们悄悄的离开。”   他不想脸上的伤被村民在背后评论,不想把安宁带到舆论之中。   “是,公子。”   听着越来越小的马蹄声,安宁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进了院门。她知道,冯致远一定会悄悄的离开,果然,她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本想去送送他,可转念一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有许多机会相见。   安宁下了决心,冯致远这个朋友,她不会放弃。   这世上,一个人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站在你这边,从未做过有损于你的事情。这样的人,绝对是可以深交的。   刘姿的事情,她听顾氏提过。   冯致远现在处境,她也清楚。   昨晚从书塾回来,她就开始考虑刘姿上次提出的合作方案。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合作。天一亮,她就去一趟镇上,合作细节要与刘姿商量一下。   安宁路过孟晨曦的房间,脚步不由一顿,转身推门而入,熟门熟车的找到打火石,点亮油灯,一一扫过熟悉的摆设。   他离开一个多月了,杳无音讯。   房间里早已没了他的气息,而她却仍旧喜欢来这里坐坐,再苦再累,她只要在这里静静的坐一会,也会觉得又重新有了力量。   安宁走到书案前,盘腿坐下,打开面前的小匣子。   冰针,他留给了她。   “安宁姑娘。”   泰森推门而入,一身风尘仆仆。   安宁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外面黑乎乎的,并没有那张熟悉的脸。她狂喜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失落袭上心头。   身后,泰森轻声的道:“安宁姑娘,爷没有回来,事情还没有办完,爷暂时不会回来。”   “泰大哥,你怎么会来?”安宁敛回情绪,嘴角绽出微笑,回头看着他。   “姑娘,爷让我送信给姑娘,另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办。”泰森说着,从袖中掏出信给她。   安宁接过,返回书案前,折开。   信并不长,很快就看完了。   “泰大哥,你先休息,明日我便把东西给你备好。”安宁收起信,起身。   泰森点头。   “那姑娘也请休息吧,爷让我跟姑娘说一声,姑娘的身体需要调养,作息一定要规律,不能太晚睡了。爷说了,姑娘不会忘记他的期望,等爷期望成真的那一天,爷一定会来见姑娘。”   泰森说完,拱手,出门。   安宁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对她的期望?   他指的是她强大的那一天吗?他说过,他的徒弟不能太差了,是这个意思吗?   “泰大哥。”   “姑娘还有什么事吩咐吗?”泰森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向安宁。   安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说找太岁是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我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一下,那个女子是不是很完美?”   泰森重重的点头,“很完美!在爷的心里,她是最重要的。姑娘,爷他对你……”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泰大哥,我想休息了。”安宁笑了笑,笑容却是苦涩的。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还要问呢?他最重要的人,一定不会差的。   笨!   安宁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安宁,你这个笨蛋!明明知道不可以,没可能,为什么还那么在意呢?”   感情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不知不觉的上了心,然后,想忘也忘不了。   感情还很爱开玩笑。你越是想要的,遥不可及,你越是不想要的,纠缠不休。   “好的,我先下去。”   安宁进去吹灭油灯,回房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060章 谈合作   翌日。   “安宁,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李氏进了院门,发现安宁已在漱口,“安宁,昨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我公爹回家后,已经好好的教训过峰林那小子了。”   “婶子,我没事。”安宁把木盆里的水洒掉,摇摇头。   院门口,一抹小身影走了进来。   “安宁姐,大婶子。”   李氏一怔,问道:“田莲,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田莲看了安宁一眼,“安宁姐让我今天开始上工,我记得你们都是这么早过来的,所以,我也这个时候过来。”   闻言,李氏点点头。   安宁看着田莲,道:“田莲,你跟着婶子,打打下手。”   “好哩。”田莲松了一口气,雀跃不已的看向李氏,“婶子,我什么都做的。”   “好好好!婶子相信你是一个手巧的。”李氏点点头,“那你就跟着我,我们先去厨房做早饭吧。”   “嗯,好。”   田莲笑眯眯的跟着李氏进了厨房,安宁烧水沏茶,喝茶暖了暖身子,这才起身走进厨房,“婶子,前些天你帮我洗好的那些酒坛都放哪里了?”   “就放在库房里。”李氏抬头看向她,“你要用吗?待会我就去搬出来。”   “我今天就打算把药酒装坛,前些日子咱们泡的那些八珍酒已经销完了,今天我要去镇上一趟,顺便给凡伯带酒过去。”   她泡的八珍酒,一炮打响,备受大户人家的喜爱。   第二批牛膝独活酒,今天也到了开封的日子。昨晚泰森带着孟晨曦的信而来,他就是来运牛膝独活酒上栾城的。孟晨曦没有说这酒的用处,但他这么上心,应该是要送给他的亲朋。   听凡伯说,第一批牛膝独活酒,也是直接就运送到栾城去了。   “好,待会,我就去搬。”   “不用了,我让辛务他们帮忙搬一下就可以了,你忙你的,这事你不用管了。”安宁摆摆手,话落,身后就传来辛力的声音,“大小姐,需要辛力做些什么呢?”   安宁回头,看着辛力、辛全和辛白,“你们帮我把酒坛子取出来,我准备装坛。”   “是,大小姐。”   泰森带着两个暗卫过来,“安宁姑娘,我们帮忙把酒挖出来。”   “好。”   天渐亮,顾家上上下下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大小姐,八珍酒一共是一百二十坛,牛膝独活酒一共是一百三十坛。”辛全清点数量后,上前禀报。   安宁点点头,吩咐:“八珍酒和牛膝独活酒各留十坛,八珍酒全装马车,上午我就送去给凡伯,牛膝独活酒也装马车,由泰大哥带回栾城去。”   “是,大小姐。”   吃过早饭后,安宁便坐着马车去镇上,泰森也匆匆带着牛膝独活酒回栾城。   “辛力,停一下。你把八珍酒送去给凡伯,我还有别的事情。”进了镇上大街,安宁撂开车帘,吩咐辛力停下马车。   “大小姐,那辛力在哪里等你?”   “你就在医馆等我吧,我办完事后,就去医馆找你。”   “是。”   安宁从马车里提了两坛八珍酒,在街上找人问了去冯府的路。   冯府。   门房匆匆进了花厅,“夫人,门外有位顾姑娘求见。”   “顾姑娘?”   “是的,她说她叫顾安宁。”门房回禀。   刘姿扭头看去,就见冯致远一脸惊喜,她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微笑,“快请顾姑娘进来。”   “是,夫人。”   门房退下后,春暖和夏至兴奋的相视一眼,齐齐看向冯致远。   一时之间,大家都忘记了刚刚关于冯致远不能再教书的伤感。   刘姿笑眯眯的看向冯致远,“致远,你瞧瞧,安宁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这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咱们家了。我想,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娘,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冯致远紧张的朝门口看去,生怕安宁进来就听到这话,“娘,我对安宁姑娘早已不抱那种想法,你可千万不要让她尴尬了。”   刘姿摇摇头,挪揄,“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敢说自己对她没有那份心思了?不仅我不相信,春暖她们也不相信。”   “娘,求你,真的别说了。”冯致远满脸通红,匆匆往后面走去,“我去去,等一下再回来。娘,你可千万别乱说话。”   “哈哈!”刘姿忍不住笑了。   春暖和夏至也捂唇,闷笑不已。   安宁由门房领着来到花厅,看着气氛不错,她笑了笑,问道:“伯母,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着,她把提来的八珍酒交给夏至,“伯母,这是我泡的八珍酒,特地拿来给伯母尝个鲜。”   “八珍酒?”刘姿朝夏至招招手,“夏至,你把酒提过来,春暖,你去取酒杯,我要尝尝。”   “是,夫人。”   刘姿笑眯眯的看着安宁,“安宁,坐吧,别站着。在伯母这里,你就当是自个家里一般,千万不要拘礼。”   “是。”安宁落落大方坐下,任由刘姿打量。   小丫端着茶进来,“姑娘,请喝茶。”   “好,谢谢!”   “姑娘客气了。”   安宁弯唇笑了笑,目光落在对面那空空的位置,边上的小几子上还放着冒热气的茶水。她端起茶盏,淡然的喝着。   刘姿也端起茶,陪着她静静的喝茶。   冯致远在花厅后面的小房间里静静的稳住情绪,良久,他才一脸平静的从里面走出来,微笑着看向安宁,“安宁姑娘,你怎么来了?”   安宁笑着点头致意,“你不辞而别,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姑娘客气了。”   “冯公子,记得你说过,咱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安宁认为就不该真诚以待。不知冯公子认为安宁说的对不对?”   冯致远点点头,“安宁姑娘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冯兄以后就唤我安宁吧。”安宁笑了笑,抬眼看向刘姿,“伯母,上次你提出的合作,安宁今天想跟你好好的商量一番。”   闻言,刘姿双眼一亮。   “什么合作?”冯致远疑惑的问道。   安宁笑着解释:“冯兄,此事伯母提起后,我也一直在思考。本来前些日子就决定了,但我那边事情挺多的,忙着忙着又搁下了。伯母是想与我合作开药膳酒楼,所有的菜色都是药膳,酒就是这些药酒。我瞧着冯兄对吃食一向精致,心想冯兄也对此也是有兴趣的。不知冯兄愿不愿意与安宁一起开药膳酒楼?”   “我?”冯致远意外的看着她,反手指着自己。   安宁点点头,“冯兄虽然未涉及商业,但对行商自有一套自己的章法,我对冯兄有信心。就是不知冯兄是否愿意试上一试?”   冯致远抬眼看向刘姿。   刘姿满目期盼的看着他。   良久,冯致远重重的点头,“既然安宁相信我,我当然愿意。”   “呵呵!那就请冯兄起草一份合作协议,我出药膳菜谱和供应药酒和药材,店面和运作资金由冯府来出,经营权也全权交给冯兄。药酒和药材我会以供货价给酒楼,我只要酒楼营业利润的一成。冯兄可按季或按年结算分成给我,药酒和药材按季度结算。”   话落,安宁看向刘姿,“伯母,这只是我的想法,具体的还要等你和冯兄商量后起草协议。如果伯母对安宁的提议有异议,也大可修正。”   “当然有异议。”   刘姿的话说出口,冯致远立刻就急了。   “娘,安宁的提议很合理,也都是站在咱们冯府的角度提的,你怎么还……”   刘姿嗔了他一眼,“傻儿子,你着急什么?我只是对分成有议异,药酒和药材是安宁供应的,菜谱也是她给的,她只占一成,我真心觉得太少了。”   冯致远听了,红着脸垂下脑袋。   安宁摆摆手,“伯母,一成就行了,我也没出什么力,而且我还顺带把自己的药酒和药材销出去了。这些于我,已经有很多收益了。”   “真的不要再加一点分成?”刘姿问道。   安宁摇摇头。   刘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心的占你的便宜,你说一成就一成。这样吧,这几天我和致远就把协议起草好,找时间我上牛角村去找你。”   “好。”   “你娘最近好吗?说起来,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她了。”正事聊完,刘姿和安宁话起了家常。   冯致远静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聊天。   “我娘挺好的,伯母有时间就常去坐坐。”   “好!我就怕你们嫌我没事老往那里跑,不过,以后咱们两家有了合作,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我也不怕你们嫌弃了,呵呵!”   刘姿一脸笑容。   安宁莞尔一笑,“呵呵。”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起身走到冯致远面前,“冯兄,这是孟公子差人送来的药方子。”   “给我的?”   “对!给你的,他一直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了药方子立刻就让人送来了。”安宁点点头,待冯致远接过药方子后,安宁看向喜出望外的刘姿,“,安宁还要去医馆与凡伯商量事情,这就先辞了。”   “安宁,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刘姿挽留。   安宁笑着摇头,“不了,我真的还有事,下次吧。”   “既然如此,那就下次,下次你可一定不能再找借口了,再忙也得在府上吃一顿饭再回去。”刘姿起身从主位上走了下来,“走吧!我送送你。” 061章 救孕妇   “伯母,不用了。”   “要的。”刘姿看向冯致远,“致远,你身上有伤,虽不严重,但也不能不管。这样吧,你也上一趟医馆,找个大夫给瞧瞧,正好送安宁过去。”   “娘,我的伤没事,擦点药就行了。”冯致远不是不想送安宁过去,而是怕惹人说闲话,“让夏至送安宁过去,顺便抓药回来,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话落,他把药方子递给了一旁的夏至。   “是,公子。”   安宁朝他点头,“冯兄,那安宁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   “好!”   冯致远只送她到院门口,刘姿却执意送她到大门口,一直亲昵的牵着她的手,“安宁,我知道,你突然提出合作是因为致远。谢谢你!谢谢你让他有了生活目标,也谢谢你帮我助他走上经商之道。”   “伯母,你不必谢我!第一,我和冯兄是朋友;第二,冯兄的为人和经商的天分,我都很清楚。安宁不是傻瓜,自然不会有钱挣也不要。呵呵,说到底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安宁笑了笑。   刘姿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嗔道:“你这丫头,你总是把自己的好心隐藏,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明白。以前,伯母做错了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生伯母的气。”   “伯母,过去的事情,安宁早就忘了。”   “好好好!忘记的好,我也忘记了。”刘姿松开她手,吩咐一旁的夏至,“夏至,你陪安宁姑娘去医馆,药抓回来后,你亲自给公子煎了送过去。”   “是,夫人。”夏至连忙应道。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夏至伸手做了个请势,“姑娘,上马车吧。”   “好。”安宁点点头,看向刘姿,“伯母,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刘姿挥挥手。   “嗯。”   安宁和夏至上了马车,前往医馆。   医馆里,一如往常,病患们拿着号码排队,大夫细心给病患看诊。柜台后的凡掌柜见安宁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迎了过去。   “安宁丫头,听辛力说你要过来,我都等你许久了。走,咱们到后院坐下来聊。”   安宁笑着点头,“凡伯,这段时间很忙吧,我都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了。”   “你还说呢,知道我忙,你也不常过来坐坐。”   “我也忙啊。”安宁笑着摊手。   凡伯蹙眉,“你别凡事都亲力亲为,事情要交待下去,还是辛力他们几个帮不上忙?”   “不是,不是。”安宁连忙摆手,轻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辛力,“他们很好,做事都很用心,平时帮我很多忙。只是,现在药田的前置时期,实在是许多事情要忙。”   “这倒是。”凡伯轻轻颔首,“走吧,后院厅里坐着聊,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嗯。”   两人刚走到通向后院的拱门下,大堂里就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哭喊声,“大夫,大夫,大夫在哪里啊?求求大夫救命啊。”   两人顿足,转身看去。   大堂里的学徒上前,搀扶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妇人,“大娘,你别急,有事好好说。”   老妇人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学徒的手,“大夫,求你上我家一趟,救救我的孙子吧。我儿子已经没了,如果连孙儿也保不住,那我和我那可怜的儿媳妇也活不成了。”   “大娘,我…我不是大夫。”学徒扭头看向凡伯。   凡伯和安宁走了过去。   凡伯:“大嫂子,你家儿媳妇出什么事了?”   “你是大夫?”老妇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凡伯点点头。   老妇人挣开学徒,扑嗵一声,跪在了凡伯面前,“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媳妇和孙儿吧。我儿媳妇像是要小产了,她流血不止。她不能小产啊,那孩子是我儿子的一滴血脉,我儿子上个月没了,现在若是孙儿也保不住,那我们娘俩还有什么盼头啊?呜呜呜……”   哭声凄凉,引人怜悯。   大堂里等着看诊的病患,纷纷看了过来,有人认出了老妇人,也过来替她求情,“大夫,这位大嫂真的很可怜的,你就帮忙上她一趟,去看看吧。”   老妇人抬头看了一眼,不停的哭。   “大嫂子,你先别哭,我这就去背药箱,我这就跟你去一趟。”凡伯向学徒示了个眼色,学徒立刻弯腰扶她,“大娘,你也听到我们掌柜的话了,你放心!我们掌柜的医术很好的,你先起来吧。”   安宁上前,帮忙扶着老妇人起来。   凡伯很快就背着药箱过来,他看向安宁,“安宁,我先去……”   “凡伯,我跟你一起去。”安宁打断了他的话。   “好!那咱们走吧。”   安宁搀扶着老妇人,“大娘,你家离这里远不远?”   “走路大概半个时辰,我一早就出来找大夫,可人家大夫知道我家里穷,谁也不肯去。我听人说,这家医院的大夫心善,便来求上一求。”老妇人抹抹眼泪,“大夫,你们可要救救我的儿媳妇和孙儿。”   “大嫂子,我们坐医馆的马车去吧,你给我们指路。”凡伯让人套了马车,站在大门口等她们。   老妇人感动不已,“好好好,多谢大夫,你可是好人啊。”   “大娘,咱们快走吧。”   安宁小心的扶她上马车,坐稳后,凡伯就让马夫出发。老妇人就坐在外面,一路上为马夫指路,很快她们就到了老妇人的家里。   “大夫,请随我来。我们家里穷,里面很寒酸,大夫不要见怪。”老妇人不安的扭着衣服,生怕他们也会像其他大夫一样,进去后,一看家里的情况,转身就走人。   安宁上前扶着她,“大娘,救人要紧,咱们先进去吧。”   闻言,老妇人两眼泪汪汪,一边领着他们进屋,一边道:“小红,咱们今天遇到贵人了,你不要着急,大夫来了,你和孩子就会没事了。”   他们的家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住人的,一间是厨房。   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应老妇人。   老妇人的心咯噔一下,慌忙跑了进去,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人儿,她扑到床前,哭喊:“小红,小红,你醒醒,睁开眼看看娘,你别吓娘啊。”   安宁和凡伯相视一眼,两人连忙进屋。   屋里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凡伯连忙放下药箱,上前坐下为她抚脉。安宁瞧着床铺上的血渍,眉头紧皱,静静的站着等凡伯的诊断。   屋里,静得可怕,似乎大家默契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凡伯松开手,起身看着老妇人,面色凝重,“大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你儿媳妇身体不好,又受了严重打击。”   “不不不,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们娘俩,如果孩子保不住,我儿媳妇她也活不下去了。大夫,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有了孩子,我这儿媳妇早就没了。大夫,求求你。”   不等凡伯把话说完,老妇人又跪在地上,哭着哀求。   “大娘,你先起来说话,如果有办法,我们当然不会取舍。作为一个大夫,谁敢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许多事情是大夫也没有办法的。”   安宁瞧着那个小红,直觉她的情况不乐观。   老妇人不停的哭,软软的靠在安宁身上。   安宁忙着安抚她。   凡伯低头沉思,一脸沉重。   他们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小红已经醒来。   “大夫,求你救救孩子。”   老妇人一脸惊喜的扭头看去,“小红,你可醒了,你把娘给吓死了。你别想太多,放心!大夫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就安心的养着身子,听话啊。”   小红满目期盼的看向凡伯,“大夫,你会救我的孩子,对不对?”   “这?”凡伯看着她,欲言又止。   安宁凑近一点,道:“凡伯,咱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凡伯点点头,终是不忍让她们太伤心,“你们放心!只要有希望,我都会尽力而为。大嫂子,你先打点水给她喝,我待会再进来。”   凡伯出了房间,安宁已站在院子里等他。   “凡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有多严重?孩子还在吗?”安宁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倒是在,可是,太严重了,我实在是没有把握。”   “凡伯,我有一个保胎的方子,以前有人无法安胎,走路都会流血,后来,她每日服用这个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孩子保下来了。”安宁想到前世导师的拿手锏,据说造福了不少人。   凡伯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方子?快,你跟我说说。”   “村里一位老人祖上留下的。这样吧,我说你听,如果可以,咱们就先给她开药,试试效果。”   “好,你快说。”   安宁点点头,不加思索便准确的把方子念了出来,“党参,女贞子各二十钱,桑寄生,阿胶,汉连草,熟地,川断各十五钱,炙甘单,黄苓各六钱,兔丝子,何首乌各三十钱,白术十钱,春砂仁五钱,春砂仁要后放,药汁煎好前一刻钟再放进去。”   凡伯沉思着。   安宁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这药方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适不适合小红?   “行!这个方子甚好,安宁,咱们进屋跟大嫂子说一声,先回药馆给她们抓药过来。”凡伯进了屋子,安宁站在院子里等他。   不一会儿,老妇人就送凡伯出来。   “大夫,谢谢你啊,真的谢谢你。”   “大嫂子,你先别谢我。药方子是这位姑娘给的,待会我让人送药过来,大嫂子就按刚刚我跟你说的那样煎。平时也要注意一点,不要让你儿媳妇下床,尽量躺在床上静养。白天呢,门窗打开,里面的空气也会好一点。最重要的是你要劝她放宽心,如果她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就是有再好的药,也没有办法。”   凡伯忍不住,又重复叮嘱了一番。   老妇人一边听,一边点头,上前紧紧握住了安宁的手,“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啊!如果我孙儿能够平安出生,我一定抱着他上门答谢恩人。”   “大娘,只是凑巧有这么一个方子,你可千万别说是什么恩人。这样吧,我们先回医馆,你进去照顾你儿媳妇。”   安宁抽回手,摇摇头。   “好好好!谢谢你们啊,你们可真是好人。”   安宁和凡伯匆匆上了马车,回到医馆抓了药,又让马夫送去。   “安宁啊,想不到你还有一个这么好的方子,以后,可以造福很多人。”花厅里,两人坐了下来,喝茶聊天,“对了,药田上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药田已经整得差不多了,左丘叔公在规划种植区域。待开春后,药苗到位,便可以开种。我听左丘叔公提及,药田大部分种周期短的,周期长的,我们少种一些。”安宁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决定和冯致远合作营药膳酒楼,药材方面,短期内还需要凡伯供给。”   “药膳酒楼?”   “嗯,不久前,冯夫人提起过,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同意了。”   凡伯蹙眉,深深的看着安宁,似乎想要看进她的眼底。   安宁笑了笑,问道:“凡伯,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赞同?”   “安宁,你老实说,你跟那个冯公子到底……”凡伯心里有些疑惑,又担心安宁的心会不知不觉偏向冯致远。   他可是早已看出自家主子对安宁的意思,也早已认定安宁是自己未来的主母,可不想节外生枝,或是看着主子一场空。   在他看来,冯致远是配不上安宁的。   “没有那个想法。”安宁打断了他的话。   凡伯要问什么,不说完,她也猜得到。   犹是松了一口气,凡伯笑了笑,“你这丫头,我话都没说完,你便知道怎么回答了?我偏不是问那个,我是问你,你跟那个冯公子到底是不是真要合作?这事有跟爷商量吗?昨晚泰森来了,你没有让他捎封信给爷?”   “凡伯,你倒是操心的多。”安宁低头喝茶,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失落。   捎信?   她有什么立场给人家写信?徒弟向师父问安?   说到底,她和他,也没有师徒关系,毕竟她连拜师礼都没有行过。   凡伯低头看着安宁,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只要提及主子,她的情绪就不太对劲。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成?   “安宁,你是不是对主子有什么误会?”   安宁抬头看向他,摇头,“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算了,不提这事。”凡伯岔开了话题,“爷给我捎了信,年后开春就会有人送药苗过来。我想,左丘先生应该已经向爷提过要种什么药了,这方面,你回头问问左丘先生。”   “哦,好。”安宁点头。   “泡药酒的药材和酒,我明天会让人送去给你,另外,牛膝独活酒几乎都送去栾城了,你是不是应该多泡一些?或者,你还有别的方子,药酒的种类多几样,这样会更好。你也说了,还要开药膳酒楼,那酒更是少不了。”   凡伯想到今天刚运到的八珍酒一半送到县城,另一半前些日子就已预售完了,刚刚伙计来报,酒已全部送去给买家。   他不曾想过,这药酒的销量如此惊人。   这么发展下去,他这医馆还要兼酒庄。   “泡药酒的方子,我有很多,只是靠我一人一下子也泡不了那么多的酒,这也得慢慢来。我打算在村里建一个酒庄,找一些聪明伶俐的姑娘到酒庄上工。这些方子,我不打算对外公开,所以,药材都需要凡伯按类研粉后给我,我再来配制。”   看着药酒这么受欢迎,安宁打算抓住这个挣钱的机遇。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药酒方子是你的心血,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对外公开,如今药酒这么受欢迎,你不说,我也打算提醒你一下,开一个酒庄是势在必行。除非,你不想挣钱。”   凡伯听了安宁的打算后,点头附合。   “凡伯,你可不要太高看我了,我也是一个凡人,凡人谁不爱白花花的银子啊?再说了,现在全村的人都指着我,药田也不是一时半分就有收成的,我不做点别的打算,那村里的人不都得跟着我喝西北风啊。”   安宁笑了笑。   “呵呵!你这丫头,就是一个心诚口诚的。”   安宁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丫头,县里传来一个消息,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凡伯有些犹豫的看着她。   安宁一怔,蹙眉。   “凡伯,这事如果你觉得该说,那就直说无妨。”   县里能有什么跟她有关的事情?   凡伯长叹了一口气,道:“施大贵死在牢里,听说是被同牢房的人给活活打死的。知县大人碍于主子的面子,又知道一些你和施大贵的关系,所以,不知该怎么处置?他让人带信过来,让我跟你提一下,看看你的意思?”   “尸首在哪里?”安宁问道。   “县衙门的义庄里。”凡伯打量着她,“安宁,你的意思是抬回村去入土为安?”   施大贵不是个好人,对安宁母女更没有好过一日。   安宁会抛开过往恩怨吗? 062章 说不出口   “他毕竟是安乐的亲爹,。如果只是我和我娘,那他死哪里,我们娘俩都不会看一眼。”安宁垂着脑袋,淡淡的道:“安乐是我的妹妹,不管如何,我也得顾着一点她的感受。现在人都没了,往日的恩怨也该就此终止。”   凡伯一脸欣慰的看着她,“嗯,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你说的没错,人都没了,过往恩怨也该终止了。”   “凡伯,这事我会去办。我还是先写一直泡酒的药材给你,你就和以前一样,分类研粉,改天和酒一起送去给我。”   安宁不想再继续施大贵的话题。   “好!你先等一下,我去取笔纸墨过来。”   “嗯。”   安宁写了快二十味药材,满满一张纸。   “凡伯,这些药材就麻烦你了,另外,乌须酒需要糯米,你帮忙让人送点糯米过来。这一次,我准备泡制三种药酒,王益酒和乌须酒对女子滋补身子特别好,三藤酒则针对老年人,或是有风湿关节痛的人。”   “哦。”听到三藤酒时,凡伯双眼一亮,“这三藤酒和牛膝独活酒,你多泡制一些,另外,这些酒泡制好了,该怎么服用,你也按往日一般,写下来给我。”   “嗯,好。”   安宁起身,“凡伯,我先回去了。这药材和酒的钱,你就在货款里扣除,让伙计跟辛全交接一下,便可。”   “这事我们按老规矩办,你不用操心。药田还未上轨道,你要操心的地方不少。如果遇上什么要帮忙的事情,你让人捎信给我。”   凡伯也起身,拿着药材单子,“走吧!我送送你,顺便交待他们备药材。”   牛角村。   安宁回到家中已经快天黑了,先去温房巡看了一遍,与左丘北一起巡视了药田的进度,眼看天就要黑了,两人这才一起回家。   “叔公,这药田整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我想再忙半个月,咱们就放工,让乡亲们准备过年。不知叔公意下如何?”   “你这丫头,这事怎么还问我了?”左丘北笑了笑,“你才是药田的主事人,你决定就好。”   “那我跟里正说一声,咱们就早点放假过年。”   “好!”   回到家里,严老爷子也在,见两人一起回来,便问:“安宁,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原来是去巡查了。进展还满意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跟大家说的?”   “大家都很用心。”安宁打水洗手,在桌前坐了下来,“里正,书塾一下子走了两个夫子,村民们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怎么会有?今天我一直在书塾,孩子们对学武很感兴趣。年前就先这样,等年后孟公子安排的人到了,咱们再安排。”   严老爷子摆摆手。   一下子夫子都走了,村民心里当然有意见,只是他们没掏银子,有意见也没有立场说。   “行!这事还要里正多操心,另外,今天我找凡伯商量过了。药酒很受欢迎,我准备在村里盖一个酒庄,以后会大量泡制药酒。回来的路上,我寻思了一番,后山不高,我能不能把靠着我家这里挖平建酒庄?”   话音落下,安宁看向严老爷子。   严老爷子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应承,“后山没有问题,都是公家的地。”   “那麻烦里正改人找人丈量一下,我买下来,里正跟乡亲们商量一下,那钱分发下去。不过,买山的契约上,每家每户都签字划押。”   安宁也不想一件事,三翻两次的折腾,再三思虑,决定把整个后山都买下来。真要发展药酒,那要用的地方可不少。   “这事你放心交给我,我知道该怎么办。至于银子方面,我也会跟乡亲商量好,一定会给一个合情合理的价钱。”   “谢谢里正。”   “你这丫头,谢什么谢?这也是为了咱们村里的人,没什么好谢的。这个里正,我也当不了多少年了,我若是能替他们多争取一些,能让他们有安居乐业,便也无憾了。”   当里正大半辈子,他也是现在才感觉到一点点的成就感。   而这也是因为安宁。   左丘北在一旁悠哉喝茶,偶尔嘴角挂着笑意,并没有支声。   李氏从厨房出来,见人都齐了,便问,“安宁,咱们是不是先吃晚饭?”   “好!我马上进来帮忙。”安宁起身,进厨房帮忙。   吃过晚饭后,大家散了,回家的回家,回房的回房。安宁在孟晨曦房里看医书,练针法,可就是有些心神不宁,怎么也看不进去,练针法也出了错。   她长叹了一口气,干脆回房去找顾氏和安乐。   施大贵的事情,她们迟早是要知道的。   “娘,安乐,你们还没睡呢?”安宁推门进屋,看见顾氏还在看账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她撒手把家里的账都交给顾氏了。   安乐在临摹,见她进来,连忙放下笔。   “姐,你这不也还没睡吗?这些日子,你总是晚睡早起,瞧瞧,你黑眼眶都有了。”安乐拉着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娘,你也先回看,咱们聊聊天。要不,今晚咱们三人一起睡,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安宁点头,“行!今晚一起睡。”   顾氏放下账册,满目宠溺的看着她们,“行!今晚一起睡。”   “哇,太幸福了。”安乐开心的跳了起来,兴冲冲去净房漱口梳洗,“娘,我先梳洗,然后,帮你和姐暖床。”   顾氏满脸幸福的摇摇头,“这孩子真是容易满足。”她移目看向安宁,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净房方向,轻轻蹙眉,“安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宁回神,看着顾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氏瞧着她的神情,更回笃定她遇上什么难事了。   “是不是因为昨晚严峰林和冯公子打骂的事情?”   安宁摇摇头,“我今天上了冯家一趟,我已经和他们谈了合作药膳酒楼的事情。”   “没有谈妥?”   “不是。我们已经决定要合作了,过几天,他们起草了合作协议,便会送过来。”   “哦。”顾氏点点头,一脸欣慰,“安宁啊,冯公子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娘也不算坏。听到她与冯老爷合离的事情后,我倒是挺佩服她的。说起来,她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女人,这个时候,我想能帮的,尽量帮着一点。”   “娘,我知道。”   顾氏打量着她,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那你还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药田和猴头菇饼,饮料已经够你忙的了,说实在的,我并不赞同你搞什么酒庄。”   顾氏心疼她起早贪黑,忙得像个陀螺一般。   安宁的年纪不小了,顾氏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疼她,爱护她的男子。   “娘,酒庄必须弄起来。药材并不是种下去就有收成,药材的周期长,咱们租了村里的田地,乡亲们可都指着到咱们这来上工呢。若是没有收益,那咱们拿什么来付工钱?”   安宁反握紧她的手,微微一笑,“娘,我不怕累!”   她不怕累,只怕不能自强,不能保护家人,不能……不能成为他期望的那种人。   “娘知道你不怕累,可是一个女人家,最终的依靠还得……”   “娘,你错了!女人的幸福不是依靠男人,我知道,我想法有些惊骇世俗,可是,我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安宁,你怎么?”   “娘,我们是怎么熬到今天?这期中的艰辛,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要和谁比,我只是想要成为家人坚强的后盾,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和安乐。”   “姐,我也要和你一起保护娘。”不知何时,安乐已站到了她们身旁,小小的手覆上她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一脸坚定,“姐,你都是对的,安乐会一直支持你。”   安宁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弯唇笑了笑,“安乐,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那是必须的。”安乐笑得眉眼弯弯。   眼前明媚的笑脸,让安宁又咽回了要说出来的话。   她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安乐?   “安乐,到床上去,别着凉了。”顾氏打发安乐上床,又让安宁去梳洗,“你也去洗洗吧,今晚就早点睡,别总是熬夜。”   “好。”   母女三人梳洗后,紧挨着平躺在床上,顾氏睡在中间,里侧是安乐,外侧是安宁。被两个女儿抱着,顾氏的嘴角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安宁有些魂不守舍,几次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   顾氏早已察觉她的异样,问道:“安宁,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安宁摸到了安乐的手,姐妹二人的手在顾氏的肚子上紧紧相握,深呼吸,安宁扯了扯嘴角,艰难的开口,“娘,安乐,卜知县让凡伯给我捎了一个消息。”   卜知县?   顾氏怔了一下,立刻就猜到了一些。   安乐的手僵直着,全身绷紧,隐隐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安宁。”   “姐,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是不是关于那一个人?”安乐抢在顾氏前面,问道:“姐,有什么事你直说,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的。”   “安乐,你……”   安宁仍旧说不出口,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安乐伤心。    063章 施家的凋零   “安宁,是不是那个人出事了?”顾氏也直觉事关安乐,不然安宁不会如此纠结。县城传来的休息,又事关安乐,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别的了。   安乐的手不觉的又紧了紧。   黑暗中,安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娘,安乐,那个人在牢中被人打死了。我准备明天就找里正组织几个人去把他接回来,既然人已去,过往也该随风散了,我们操办一下,让他入土为安吧。”   在牢中被人打死了?   虽然安乐刚刚已猜到一些,可没有想到,人竟已经去了。   心还是会痛。   或许这就是骨肉亲情,再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吧。   安宁握紧了安乐的手,“安乐,你?”   “姐,我没事!”安乐哽咽着应道,眼泪已从眼角滚落。   顾氏侧过身子,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安乐,想哭你就哭吧。”   “……”安乐紧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回握住顾氏。   安宁平躺着,沉默的听着顾氏在不停的安抚安乐。此刻,她的感觉很复杂,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伤感,淡淡的,只有对安乐的心疼。   母女三人,一夜未眠。   一早,安宁就上严家去找严老爷子,两人商量后,从村里找了四个壮汉,由严东带队一起去县城。顾家这边,因为老宅还没有拆,便由村民帮忙张罗在院子里搭灵棚。   灵棚外丧幡鬟随风飘动,顾氏陪着安乐在灵棚里等着村民把施大贵的尸体运回来,安宁则忙上忙下,她不懂这些习俗,幸亏有孙婆婆和严老爷子提点,村民帮忙。   严承志上镇上买了奠纸和香烛回来,还按安宁的要求买了几套孝服回来。   “安宁姐。”田莲带着田荷和田阳过来,几个小家伙看着满目的白,眸中蓄着泪,也夹带着怯意。安宁轻叹了一口气,“小莲,你带着小荷和小阳进灵棚去陪安乐。”   如今,施大贵的亲人并没有几个,安宁作主让田莲姐弟三人也过来守孝。   晌午未过,去县城的人就回来了。   灵棚里,安乐她们穿上孝服,静静的跪在一旁,施家的亲房先后前来吊唁,焚纸点香,以寄哀悼之情。灵棚外,哀伤的唢呐声响起。   午时过后,顾氏和安乐,田莲姐弟送施大贵上门。   安宁没有去,只是在家里善后。   她不可能为施大贵披麻带孝,为他办后事,这完全是因为安乐。虽然人不在了,过往的恩怨也散了,但安宁做不到更多的。   一场丧礼,匆匆结束,但并没有太简易。   安宁按大户人家的作法,请了几个和尚回来,在灵棚里为施大贵念经超度。   安乐每天都一起念经,小家伙自那晚哭了一场后,事后并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本就早熟的脸庞,仿佛更加成熟了。   顾氏除了陪伴她,照顾她,什么也没有干。   施大贵头七那一晚,杨氏柱着拐杖来到顾家,进屋看到顾氏,她就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小禅,安宁,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们施家对不起你们娘俩,我们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   田莲姐弟三人默默在一旁抹眼泪。   顾氏的眸中迅速的浮上水气,泪眼朦胧的看着悔不当初的杨氏。她上前,伸手去扶杨氏,“大娘,你先回起说话,你这样,我承受不了。”   杨氏瘫坐在地上,摇头,“小禅,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的,我是诚心诚意来谢谢你们的。谢谢你们以德报怨为大贵做的一切,谢谢你们对安乐的疼爱,更谢谢你们给小莲她们一条活路。我知道自己做孽太多,如今这样,也算是恶有恶报。”   “大娘,你先起来吧?”   “外祖母。”   田莲收到安宁的眼色,也上前去扶杨氏。   杨氏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安宁。   安宁别开脸,淡淡的道:“你先起来吧。你上门就这般哭,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娘几个欺负你了。”   “不,不是的。安宁,你们没有欺负我,而是我以前做过太多伤害你们的事情。”杨氏连忙否定。   安宁皱眉,低头看去,“那你还不起来?”   “哦哦哦,我起来,我起来!”杨氏连连点头,由顾氏和田莲扶着站了起来,不安的看着安宁。   “你的谢意,我们收到了,你们回去吧。”   杨氏点点头,目光落在安乐身上,一会就抽回,对一旁的田莲,道:“小莲,咱们先回家去。”   “是,外祖母。”田莲扶着她,田荷打着灯笼,祖孙四人出了顾家大门。   大门外,杨氏停了下来,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小莲,以后要听你安宁姐的话,一定要争气,不管有多困难,你都要把妹妹和弟弟拉扯大。”   “外祖母,小莲知道了。”   田莲心里有些发慌,一时之间很不适应杨氏这样的语气。   一路上,杨氏都细声叮嘱田莲,回到施家,她甩开田莲的手,自己柱着拐杖回房。   翌日一早,田莲跟往常一样去顾家上工。   天亮后,田荷打水去伺候杨氏梳洗,“外祖母,该起床梳洗了。小荷打了热水,外祖母赶紧漱口洗脸吧。待会小荷就端早饭进来。”   杨氏安祥的睡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正做着美梦。   田荷放下木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摇她。嗬——冰冷僵硬的手,田荷打了个冷颤,手轻抖着伸向她的鼻前。   砰的一声,田荷一脸苍白的跌坐在地上。她望着床上的人,愣了许久,她才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顾家跑去。   “姐,大事不好了。”   田莲正在装饼干,看见田荷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连忙上前扶稳她,“小荷,是不是小阳调皮惹事了?还是外祖母她?”   “姐。”泪水在田荷的目眶里团团打转,她哽咽着,顾家的人围了上来,目光切切的望着田荷。突然,田荷哇的一声哭了,“外祖母,她她她……她没了。”   没了?   田莲松开田荷,撒腿就往外跑。   田荷哭着追上去。   安乐从屋里出来,愣愣看着田家姐妹的背影。昨晚人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晚上人就没了呢?   顾氏牵过安乐的手,“走,咱们也去看看。”   孙婆婆抬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人都免不了这一遭。”   施家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短短的时间内,便面目全非,出走的出走,去世的去世。许多村民在想,或许,这真是报应。   毕竟同在一个村子里,这十多年来,顾氏母女怎么受欺凌,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   办完杨氏的后事,安宁便给村民结了工钱,放假让大家准备过年。邻村的人听说了牛角村的事,不时有人来顾家问情况。   安宁把这些人全部打发到了严家,招工这事落在了严东身上。   顾家的院子里没有再晒猴头菇,全都用来制饼干和饮料。山上的猴头菇不多了,村里越送越少,棚里的猴头菇也因为气候问题,长势并不喜人。   安宁与凡伯商量后,年前半个月,年后半个月都不再供应猴头菇相关的东西。她准备轻松的过年,这是她在异世的第一个春节。   顾氏让田莲姐弟三人搬了过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安宁难得的空闲下来,总算是可以安心的看书,学针炙了。左丘北和严承志基本上都泡在温房里,伺候那些药苗。   温房里四周做了地龙,室内温度低了,严承志就会烧火,以保证室内温度。   严冬,室外一片萧条,室内绿色盎然,药苗生机勃勃,树桩上的猴头菇也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安宁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禁溢出笑容。   这温房就是严冬里的春天。   “丫头,你来了?要不要和叔公一起看看那些药苗?”左丘北发现她站在门口,便站直身子,笑眯眯的问道。   安宁提着食盒进去,放在温房的桌上,“叔公,承志哥,你们先过来吃饺子,待会休息一下再做事。”   “今天吃饺子?”左丘北走到水池旁,一边洗手一边问。   安宁从食盒里端出两大碗饺子,笑着应道:“今天过小年,咱们这里过小年不都吃饺子吗?”   “今天过小年了?”左丘北一脸错愕,随即又似有感悟,“时间过得真快啊,又老一岁了。”   “叔公,你才不老呢。”   “你都叫我叔公了,怎么还不老?不用安慰我了,人总是会老的。如果青春永驻,那就成了妖怪了。”左丘北甩干手上水珠,笑着走了过去,“唔,今天的饺子真香,这是什么馅的啊?”   “猪肉地菜馅,上午,安乐和田莲她们去地里挖了地菜,猪肉是昨天的野猪肉。叔公,你快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安宁一边说,一边从食盒里取出食醋,还有一壶温热的酒,她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左丘北面前,另外一杯摆在旁边的大碗旁。   “承志哥,你快点过来吃啊,晚一点再忙。”   “欸,我再塞点柴,马上就过来。”严承志往地龙里塞了柴后,这才走了过来。   外面,严小茶也提着食盒进来,踏进温房一股暖气扑上来,她一边关上门,一边道:“还是这个地方暖,怪不得我哥都不愿意回家了。”   “承志哥是在这里做事,你说得好像在玩一样。”安宁笑嗔了她一眼。   “哎呀,安宁姐,你抢我前面了。我娘刚煮好饺子就让我送来,没想到你家的更快。你的饺子是猪肉地菜馅的吧?”   严小茶用力嗅了嗅,从食盒里端出两碟蒸饺,“瞧瞧,我多聪明,我的是蒸饺,韭菜鸡蛋馅的,这样多了一种口味。”   “小茶,你该改一下属相。”安宁弯唇笑了笑,挪揄。   严小茶有些困惑,问道:“那改成什么属相?”   一旁,严承志笑了,“傻小茶,你还真上当啊?”   “哥,怎么了?”   “噗……”安宁噗嗤一声,笑了,“你就该属狗,鼻子太灵了。”   “哈哈哈……”左丘北和严承志相视而笑。   严小茶也忍不住的笑了,跺跺脚,嗔道:“安宁姐,你就知道开我玩笑。”   “这哪是开玩笑?”明眸中笑意盈盈,安宁一本正经的道:“我这是在赞你的鼻子灵呢。”   “安宁姐。”严小茶不依,跺跺脚。   “好啦,好啦!咱们玩笑就到这里。”安宁笑了笑,“走!咱们到处看看去,我们一直叽叽喳喳的,影响了叔公和承志哥吃饭。”   “嗯,好。”   两人来到猴头菇区,看着树桩上的猴头菇,严小茶轻问:“安宁姐,孟公子还没有消息吗?眼看就要过年了,他来不来这里?”   “人家在栾城有家有亲人,过年当然不会来这里。”安宁想起了她与孟晨曦的相识过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闻言,严小茶一脸着急,“可是这里有你在啊。”   “我?”安宁苦涩的笑了一下,“我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严小茶急急的拽紧了她的手,“孟公子很在意你的,我们这些旁人哪一个不是看在眼里?那次你生病了,孟公子连夜上山采药,听话还受了点伤,可他却仍旧不辞辛苦,悉心照顾你几天。如果他不在意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啊,他留人下来保护你,难道……”   “你别说了。”安宁打断了她的话,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你别忘记了,他来这里是为了给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采药。他是有心上人的,而且……而且他是我师父。”   “可是?”   “小茶,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真的不要把我和他想成那种关系。我和他,不会有那种可能。”安宁抬步往前走,留下严小茶怔怔的站在原地。   是啊!   她怎么会忘记了孟晨曦来这里的目的?   那一次上达摩山,他不怕危险,不就是为了采药吗?   后来,他又不辞而别,想必是拿药回去救他的心上人了。安宁姐说的没错,人家有心上人了,如果还硬要往那方面想,的确是不对的。   “安宁姐。”   严小茶拉起裙摆,急急的追了上去。   “安宁姐,对不起!”   “傻瓜,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莞尔一笑,安宁朝墙边那一排排的架子指去,“走,咱们上那里看看。”   “欸,好。”   ……。   小年过了,年的气味就越来越浓了。   腊月二十八,安宁一家人用心打扮一番,准备去镇上参加药膳酒楼的开张。冯致远还请了严老爷子一家和孙婆婆,两辆马车坐满了人,一前一后赶往镇上。   严小茶跟安宁挤在一辆马车上,笑眯眯的道:“安宁姐,咱们在酒楼吃完午饭后,就一起去街上逛逛,好不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去买些胭脂水粉,首饰什么的。我听说啊,每年年前,镇上那些铺子都会上很多新货。”   安宁对逛街不感兴趣,但不忍泼了严小茶的热情,还有安乐几个小家伙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安宁笑了笑,点头,“行!咱们干脆一起去,安乐和小莲、小荷、小阳,也该添制一些新的用品。”   “还要给我买?”   田莲一脸惊讶,随即摆手,“不,不用了。安宁姐,禅姨和孙婆婆给我们姐弟做了新衣裳,我们不用再添制什么了。”   田莲姐弟三人自搬进顾家后,便改口叫顾氏禅姨。   目前为止,田莲并没有让安宁失望,所以,安宁也对她有了新的评价,之间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   顾氏在一旁附合,“没错,该给她们添制些衣服。小莲啊,你就听你安宁姐的,过年了,姑娘家总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田莲和田荷红了眼眶。   以前家里穷,衣服都是田莲穿不下了,田荷接着穿,一年到头,哪里有新衣服穿?现在在顾家,那些破烂衣服都被顾氏丢了,姐弟三人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谢谢禅姨,谢谢安宁姐。”   “不用谢!东西还没看到呢,你现在道谢也早了一点。”安宁不在意的摆手。   一路聊天,倒觉得很快就到了镇上。   药膳酒楼就在镇上大街的繁华路段,马车刚停下,外面就传来了刘姿和冯致远高兴的声音。   安宁撂开车帘,站在一旁,“娘,到了。”   “好。”   顾氏牵着安乐弯腰出来,刘姿就笑眯眯的站在马车前,伸手抱安乐下马车,“妹妹,你可算是到了,我还以为路上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刘姐姐,恭喜啊。”   顾氏下了马车,笑着道喜。   刘姿笑不拢嘴,携过顾氏的手,“同喜同喜!这酒楼安宁也有份,这算是咱们两家的合伙生意。”   “刘姐姐心好,这是在帮安宁。”顾氏谦虚的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就是安宁在帮我们母子俩。”刘姿拉着顾氏往一旁严老爷子那边走去,笑着招呼:“里正,今天有你们捧场,真是我们母子的荣幸。”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的荣幸。”严老爷子笑呵呵的道:“致远啊,恭喜你!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客如云来。”   “承里正吉言,谢谢!”冯致远笑着拱手道谢。 064章 痛扁冯家孪生兄弟   严老爷子摆摆手,抬头看着大门上的门匾,含笑点头,“嗯,不错!【安康滋补堂】,这个名字取得好啊,食药膳得安康,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这是家母取的名字。”冯致远朝刘姿那边看去,笑着招呼。   刘姿见大伙都站在大门口寒暄,便笑道:“大家请进去坐吧。可没有让客人一直站在大门口的吹冷风的。”   冯致远笑着领各位进大堂,“各位请!”他唤来小年和夏至,“小年,夏至,你们出来迎接客人。”   “是,公子。”小年和夏至从里面出来,迎上安宁她们,笑着行礼,“各位里面请!”   “大堂里人多吵闹,我留了一间雅间,大家随我来吧。”冯致远领着众人进了二楼的雅间,让小二送了茶水点心进来。   雅间不小,摆了两张桌子,靠窗的地方还摆了茶几和崭新的茶具,窗台上摆着水仙和兰花,墙上挂着几副墨宝,入眼皆是雅致。   装横上,冯致远还是花了心思的。   “请喝茶。”   小二奉上茶,匆匆又出去招呼外面的客人。   今天第一天开张,大堂里却已经坐满了客人,或许是因为大家对药膳的好奇,还有就是冯致远在开张三天内都打了很大折扣的原因。   刘姿坐下来和顾氏说话。   安宁看向冯致远,道:“冯兄,今天新开张,外面客人多,冯兄先去招呼客人吧,我们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我们会自己招呼自己。”   一旁,严老爷子也附合,“对对对,你先去忙吧,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机会坐在一起。”   “刘姐姐,你也先忙吧。”顾氏松开刘姿的手。   刘姿笑了笑,起身看向大伙,“既然如此,那大伙就随意些,我们娘俩先出去招呼客人,晚些时候,我们再过来敬酒。”   众人点头。   刘姿和冯致远笑眯眯的出去了,孩子们先是有些拘束,慢慢的就放开了,几个小家伙在雅间里玩起了游戏。   大人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严老爷子环看了雅间一眼,似乎深有感慨,“致远这孩子真是不错,瞧着这雅间便能看出他不凡的品味。大户人家的孩子,有多少能像他这般谦虚,这般上进?”   他想起了书呆子严峰林,读了不少圣贤书,非但没有得到书的熏陶,还心胸狭窄。想到严峰林现在的样子,他就忧心。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提点了几次,他不深思,不反省,反而对自己也渐生罅隙,现在两家人也是越来越疏远。   算了吧。   自己的儿孙都操不完的心,严峰林不是他要操心的。   顾氏几人点头附合。   一旁,安宁压低了声音,凑到严小茶耳边,“小茶,你祖父和爹娘都对冯兄很有好感,如今你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没有……”   “安宁姐,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严小茶心急,红着脸声音不觉放大。   众人齐唰唰的朝她们看去。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脸色酡红的垂下脑袋。   严小茶低声埋怨,“安宁姐,都怪你,干嘛要提这事呢?”   “我……”安宁一时语塞,抬头尴尬的看向大家,“我们在开玩笑呢,你们继续聊天,不用管我们的。嘿嘿……”   众人相视一笑,并不点明。   严小茶拉着安宁往外走,“走,咱们到外面走走,等一下再回来。”   安宁笑了笑,点头,抬眼看向顾氏。   顾氏点头,笑着朝她们挥挥手。   两人出了雅间,下去一楼,准备到街上走走。   大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两个翩翩少年扶着一个风韵尤存的妇人下来,三人抬头看了门匾一眼,脸上嘲讽,不加掩饰。   “欢迎光……”   正在大门口迎客的小年和夏至认出来者,当下就板着脸,话都懒得说了。   庄雨晗母子三人由下人们拥簇着来到小年面前,嘴角含着冷笑,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笑道:“想不到大姐的日子过得这般辛苦,既然日子难过,为什么不回府上跟老爷子示弱呢?毕竟做大半辈子的夫妻,哪有看着不管的道理?”   “你不必在此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夫人和公子的事情,不容你操心。”夏至性子直,当下就给庄雨晗甩脸子。   反正,她们与冯府没有关系了,眼前这女人算不上是主子了。   小年见庄雨晗一脸阴冷,上前一步,把夏至护在身后,“夫人,我们店里已客满了,后面三天内的席面,也已经被预订了。如果夫人想来享个鲜,请年后再来预订吧。”   “好一个狗奴才,你说什么呢?”冯致霖上前,甩手就给了小年一巴掌。   外面的躁动传进大堂里,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下来,不少人纷纷起身,或是站在窗户前,好奇的看着外面的情况。   冯致远和刘姿相视一眼,两人连忙安抚客人,“各位,大家请静坐,我们这就出看看发生什么误会了?”   话落,两人匆匆来到大门口。   “安宁姐,我们也去看看。”严小茶拉着安宁往外走。   安宁蹙眉,任由她拉着走。   庄雨晗见刘姿母子出来,便扭头朝身旁的淡兰示了个眼色,淡兰立刻领着两个丫头捧着礼品上前,“大夫人,这是夫人和公子们的一点心意,请大夫人收下。”   刘姿微笑着瞥了淡兰一眼,勾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淡兰一巴掌。   淡兰捂着嘴,吃惊中带着愤怒的看着刘姿,“你?”   “哪来的野丫头?谁是你家大夫人?狗眼也不擦亮一点,该打!”刘姿拍拍手灰,笑看向一脸难看的庄雨晗,“冯夫人,本来呢,我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没有不迎客的道理。不过,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店里这几天都客满了,夫人还是请回吧,来年请早。”   “你别……”冯致臻忍不下这口气,眼看就要发飚,庄雨晗拉住他的手,冲着他摇摇头,然后微笑看向刘姿,“姐姐,我知道你和老爷和离后,心情很不好,可也不能拿下人和孩子们来出气。你若是日子难过了,大可找老爷,干嘛非要抛头露面的做这种小生意呢?”   听着似是关心的话,可有心人都听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下马威和嘲讽。   冯致远上前几步,刘姿拉住了他,冲着他摇摇头,他又吞下了愤怒的话。   刘姿笑眯眯的看着庄雨晗,“以前做笼子里的金丝雀,日子的确是难过了一点。只是离开了华丽的笼子之后,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比小笼子好太多。你说这是抛头露面,我说是自立自强,也是兴趣爱好,这只是站在位置不同,看的角度也不一样罢了。”   庄雨晗眯起双眼,无声的打量着刘姿。   刘姿看起来并没有很失意的样子,反而,她脸上有一种无法伪装的快乐。   难道离开冯言谨后,她更开心了?   庄雨晗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刘姿笑着又道:“你在笼子里看到的天,跟我在飞在空中看到的天,自然是不一样的。你说抛头露面,这我也不能怪你的,对不对?”   “你?”庄雨晗一脸铁青。   她今天是上门来示威的,看刘姿笑话的,可她并没有想到,她反被冷嘲热讽了。   冯致远也一脸笑意的抱歉,“冯夫人,真是抱歉了,真的没有席位。请吧,不送了。”   “药罐子,你说什么呢?你居然敢这么跟我娘说话?”冯致臻替母抱不平,指着丫环们手上的礼品,道:“我们念在曾是一家人,好心上门来贺喜,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你们这样赶客人走,这岂不是看不起客人,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药罐子?   小年最讨厌人家这么说他的公子了,当下就发怒,“冯公子,请你们自重!”   “你算是什么东西?”冯致臻白了小年一眼,“一条狗而已,也配和本公子说话?”   “你?”小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冯致臻勾唇冷哼一声,“我听说,你们这小店也是得那小农女可怜,不忍见你们母子落泊,无法糊口,所以才给你们药膳的方子。”说着,他轻蔑的扫了冯致远一眼,“冯致远,你又装什么清高呢?你连这家小店,不也是牺牲色相,拜一个女人所赐?”   “对!冯致远这个小白脸,也就这么一点出息。”冯致霖附合,一脸轻蔑。   “你闭嘴!”冯致远呵斥。   冯致臻不怒,反笑,“被我说中,你就恼羞成怒了吗?那女人真是聪明,如果当初真答应嫁给你这个药罐子,她才真是倒霉。”   冯致远一脸铁表,举手想要一巴掌掴下去。   突然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哎呀,这外头可真是热闹。疯狗乱咬乱吠,若是惊吓到客人,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安宁上前,走到刘姿身旁,扭头看向小年,“小年,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断不能让客人受惊。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年闻言,回过神来,四下扫看,把一旁挑鞭炮的竹竿举了起来,狠狠的就朝庄雨晗他们砸去,“我今天就打死这些疯狗。”   丫环婆子们扶着庄雨晗,尖叫着闪开。   现场一片混乱。   冯府的家丁把小年的竹竿抢了过去。   冯致臻跳到一旁,恨恨的瞪着安宁,质问:“你是什么人?我们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你们的事情,我可不会插手。”安宁白了他一眼,双眼微眯,冷光乍现,“刚刚你说我挺聪明的,所以,我就想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聪明。”   “你?”冯致臻蹙眉,打量着安宁,“你就是顾安宁,那个粗野的小村姑。”   庄雨晗打量着眼前的安宁,目光阴冷中泛着青光。   就是她了。   这张与顾禅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她用力的攥紧拳头,恨恨的看着安宁。   “安宁不是粗野的小村姑。”冯致远厉声澄清。   冯致臻轻佻目光在安宁和冯致远身上回来打量,轻笑了一声,“冯致远,瞧瞧,这就是你的自立自强?真是让人看了笑话。你若是有本事,别躲在女身后,你痛快点和一较高低。”   “你别以为我怕你了。”冯致远作势就要上前。   安宁拉住了他,不赞成的摇头。   冯致臻瞧着,哈哈大笑,“瞧,真是没有出息。”   “不如跟我较量如何?”安宁走到了冯致臻面前,一脸淡然的看着他。   “你?”冯致臻皱眉。   “怎么?你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起?还是你也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语气轻视,安宁故意激他,“若是不敢,那就离开,若是想打,那就快一点。”   冯致臻朝看热闹的人扫看了一圈,他咬牙,知道他现在是被人赶到火架上,不管是打还是不打都会被人指点。   打,人家会说他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   不打,人家会说他一个男人怕一个姑娘。   左右为难,进退两难。   冯致霖在一旁点火,“哥,别怕一个小娘们。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这是她说要打的,就是打了她那也不丢咱们男子汉的气慨。”   冯致臻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好吧!也别让大伙以为我一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这样吧,我让你三招。”   顾氏在楼上听到动静,火急火燎的赶下来。   “安宁,你不要……”当她的目光落到庄雨晗身上时,她不由一怔,忘记了接下来的话。   她怎么会在这里?   庄雨晗勾唇笑了笑,叮嘱冯致臻,“致臻,让着人家一点。”   “是,娘。”   顾氏愣愣的看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眸光复杂。   这两个少年与安家老二长得有七分相似,瞧着这年纪,也就十六岁左右的样子,难道?   顾氏一脸惊讶的看向庄雨晗,而她已经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安宁微笑着问冯致臻,“真的让我三招?此话当真?”   冯致臻点头,抬头挺胸一脸神气,“当然。”想他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难道还怕了一个小村姑不成?   别说是让她三招,就是让她十招,她也未必赢得了自己。   安宁一脸轻松的点头。   冯致臻扎着马步,见她迟迟不动手,便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怕了?”   “冯公子这么着急,难道是扎马步太累了?”安宁勾唇笑了笑。   周围的人忍不住的笑了。   冯致臻的脸红白交错,瞪着她,“不知所谓,待会你便知道我的厉害了。”   “拭目以待。”   安宁依旧站着不动,静静的看着冯致臻扎马步。   “你到底要不要打?”冯致臻气呼呼的瞪着她。   安宁笑了笑,“当然要打。不过……”她抚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冯致臻,“我在考虑该打哪里会好一点?”   “你?”   “呵呵!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怕痛,我怕待会没有打痛你,反而打痛了自己的手。”安宁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冯致臻也低头看向她的手。   正疑惑时,下巴传来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又被人打了一拳。冯致臻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捂着右眼,愤愤的瞪着安宁,“你居然玩突袭?”   “我有吗?”安宁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都扎好马步等我这么久了,我这还叫做突袭?”   “你强辞夺理。”   “非也。”安宁看向围观的众人,问道:“乡亲们,你们说说,我这算是突袭吗?”   “不算!”众人齐声应道。   冯致臻气结,指着她,骂道:“你就是使诈。”   “冯公子,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是说大家都在睁眼说瞎话?”   安宁的话刚落下,众人就纷纷指责冯致臻。   “你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姑娘家,还好意思说这话。”   “就是啊,大伙都看着呢,居然还不认。”   “太无赖了,这种人,言而无信。”   也有人看事不闲大,叫嚣了起来,“顾姑娘,他才让了两招,还有一招呢。打吧,重重的打。这回我们都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给你作证。”   “打!”   “打吧!我们见证。”   民声高涨,安宁弯唇一笑,拉过冯致臻举起膝盖,往他肚子上重重一击。   砰的一声,冯致臻痛倒在地上。   庄雨晗面色骤变,一脸紧张的扑上去,“致臻,你怎么样了?”   冯雨霖握拳,咬牙切齿的站到安宁面前,“臭婆娘,你找死是不?”   “冯公子,注意一下你言行,风度,知道吗?一个男人要有输得起的风度。还是你现在想要替你哥应战一场?”安宁笑得风轻云淡。   哼!三招?   她偏偏每一招都找人体最软弱,最痛的地方下手。   如果是让四招,那下一招绝对就是冯致臻的鼻梁。   她直接打塌他的鼻梁。   “好!我就替我哥出战,你接招吧。”冯致霖说着就动手,拳头狠狠的击向安宁的脸,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顾氏和安宁更是相互紧紧的抓住对方的手。   只见安宁勾唇一笑,一个完美的弯腰便躲开了对方的拳头,跳开时顺势往冯雨霖的胯下踢了一脚。   冯雨霖哇的一声,面色由涨红变成猪肝色,紧夹着双腿,一脸狰狞的指着安宁,“你你你……你居然来阴的?”   围观的人瞬间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不少男人都不自觉的夹紧腿,一脸惊恐的看着安宁,又满目怜悯的看向冯致霖。   真痛! 065章 痛扁冯家孪生兄弟〔2〕   “顾安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吗?你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庄雨晗上前扶着冯致霖,怒瞪着安宁。   安宁无辜的耸耸肩,看着庄雨晗,问道:“原来你认识我,可我并不认识你。看来,今天你们并不是诚心来祝贺的,真正目的怕是只有你们才知道吧?”   冯致远和刘姿皆是惊讶的看着庄雨晗。   对啊,她刚刚准确的说出安宁的名字,她怎么会认识安宁呢?   顾氏蹙眉看着庄雨晗,总算是弄清楚了庄雨晗与冯致远的关系,原来,她出了栾城之后,嫁给了冯老爷。只是,她身边的两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冯老爷的?   可为何与安二爷的长相相似呢?   严小茶凑到顾氏身旁,轻问:“婶子,那人是谁?她怎么会认识安宁姐?我可从来都没有看她去过咱们村里。”   顾氏摇摇头。   “牙尖嘴利,你也就这么点教养。”庄雨晗恨恨的剜了安宁一眼,然后关切的看着冯致霖,问道:“致霖,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冯致霖痛到说不出话来,直摆手。   安宁在一旁凉凉的道:“瞧见了吧,他都说不痛。我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力道?如果刚刚不是他突然出手,我为了躲他,也不至于会不小心踢了他一脚。”   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安宁还关切的问了一句,“欸,冯公子,我只是小小心踢到你的脚而已,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闻言,围观的人闷笑不已。   什么叫不小心踢到人家的脚?   那明明就是第三条腿,是男人都知道那滋味有多痛。   转念想想,也是啊,刚刚冯致霖先动手,人家姑娘惊慌之下忙着躲闪,不小心踢了一脚,那也是人之常情。要怪似乎也只能怪冯致霖他自己趁人不备,太过小人。   如此一想,围观的人看着冯致霖的目光也变了味。   庄雨晗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安宁转移了焦点,“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拜托,他突然袭击我,我躲都躲不及,我还能故意?幸亏这么多人看着,不然,我可要被你冤枉死了。”安宁不认账,反而问冯致霖,“喂,冯家公子,咱们还打吗?”   冯致霖恶恨恨瞪了她一眼。   安宁无趣的摸摸鼻子,自言自语,“真是没意思,还没热身呢,怎么就不打了?”   闻言,冯家兄弟差点要喷她一脸血。还没热身?他们都快被她折了半条命,这个女人,果真是个狠角色。现在吃了哑巴亏,还不能找她出气。   围观的人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   两个男子对付一个姑娘家,结果竟是如此,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打!怎么不打了?我刚让了你三招,现在开始,我不用再让你了。”冯致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人已推开冯府下人,来势汹汹的站在安宁面前。   这一次,他不再像刚刚那样愣着让安宁打。   先下手为强,这才是扳回颜面之道。   冯致臻一脚扫向安宁的脚,拳头也跟着打了过去。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全都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安宁,等着看她的反应。   只见安宁轻松的闪开,紧接着将冯致臻将衣服一把抓住,脚下一拌,只听见砰的一声,冯致臻就已经栽倒在地上。   一个漂亮的小擒拿,外加迅速的扫膛腿儿,她就化解了冯致臻的攻击,顺手还反摆了他一道。安宁拍了拍手灰,微微一笑,道:“还要再打吗?”   “你……”   冯致臻做梦也没有想到,安宁居然是一个练家子,而且身手还很好。这下麻烦可大了,他如果说不打了,那丢脸丢大发了,如果再打,自己未必打得过她。   左右都是丢脸。   冯致臻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当然打!”   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非得打,还得打赢了。   “好啊,来吧。”安宁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神速的进行第一攻击,冯致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又被她的一个过肩摔给撂到了几步之外。   “啊……”痛呼一声,冯致臻狼狈的倒在地上,一张脸痛得紧皱成一团。   “冯公子,我看还是不打了吧,再打下去,我可真担心你会被我打散了架。依你们的习惯,我担心这么多人看着,也会一口咬定我蓄意打伤你们兄弟。”安宁移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去。”   说完,她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站住!”庄雨晗杏目怒瞪,指着她,骂道:“贱人生养的下作东西,还真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顾禅,真是想不到啊,以前你装得弱不禁风的,现在调教出来的女儿却是如此粗野。”   安宁扭头看向顾氏,只见她紧攥着拳头,像是在极力忍下怒气。   “你是谁?”   庄雨晗剜了安宁一眼,“何必问我?你回头问你那个表里不一的娘,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我知道你是谁?”安宁满目凌厉的看着她。   “你知道?”庄雨晗有些意外,抬眸望向顾氏,“顾禅,我还是看高你了,想不到如此丢人的过往,你也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女儿。”   “过往有什么不能说的?一,我没有丢人现眼,二,我没有愧对天地。倒是你庄雨晗,你的过往可比我还要丢人,想必你一定羞于告诉你儿子们吧?那么,需要我在这里替你解释一二吗?”   顾氏难得的硬气起来。   “你?”庄雨晗很是意外,没有想到顾禅会这般撕破脸皮。   “要替你解释一二吗?”顾氏又问。   庄雨晗的脸色难看极了。   一旁,由下人扶着的冯致臻和冯致霖,疑惑的看了看顾氏,又看向庄雨晗,“娘,她是谁?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咱们走!”庄雨晗没有应他们,转身往马车走去。淡香和淡兰扶着她上了马车,庄雨晗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氏,“顾禅,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的。”   顾氏勾唇,反讥,“拭目以待,但愿你能美梦成真。”   “哼!千万别得意得太早。”庄雨晗被气坏了,本是想着来这里示威的,没想到示威不成,反而这么狼狈的离开。   “这话,我还封不动的还给你。”顾氏丝毫不退让,隔空挑衅,“庄雨晗,别当我还是十七年前那个被你玩弄于股掌的蠢女人,你要相信,兔子若是被逼急了,一样会咬人。不信,你就试试!”   庄雨晗愤愤的进了马车。   “回府。”   “是,夫人。”   不一会儿,马车就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   安宁伸手握紧了顾氏的手,“娘,疯狗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嗯,不过,依她的性子,咱们也不能太大意了,回村后,还是要多防着一点。”顾氏点点头,话中有些忧虑。   庄雨晗可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   她找人上门闹事,这是极有可能的。   年关已近,顾氏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把村里闹得鸡犬不宁。   “好,我知道了。”   冯致远回过神来,连忙对外面围观的人,道:“各位,今天是我们开张的好日子,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今天我们会免费送每席两道菜,希望大家吃得开心。谢谢大家!”   听到有免费送的两道菜,众人都高兴极了,也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   刘姿也笑着道:“刚刚厨工来禀,饭菜都好了,请大家坐下来,好好品享一下我们专为人体设计的药膳和滋补的药酒。”   “好!”   酒楼里,又恢复了热闹。   冯致远面带歉意的看着安宁,“安宁,这次又连累你了。”   “连累?”安宁反问,随之笑了笑,“刚好活动了一下筋骨,免费打人,我觉得挺好的。”说着,她有些惋惜的道:“就是那两人跑得太快了,不然,我可以打得更过瘾一些。”   安宁知道,暗处有人保护她,她根本就不担心会吃亏。   幸亏这些日子跟着孩子们一起学了点拳脚工功,正好用到了刀刃上。   “你这孩子,说话也不看看场合,你这话让人听见了,还当你是一个多厉害的姑娘呢。你说说,以后,谁敢上门提亲啊?”顾氏嗔了安宁一眼。   “娘,这话就是不让人听见,这个平山镇又有谁不知我安宁是个不能吃亏的?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称我为毒女,当街都敢拿菜刀砍人。”   安宁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咱们管不着。碰到了该打的人,我可不会客气。”   “你啊你,真是的。”顾氏虽是叹了口气,但看她的眼神却是宠溺的。   刘姿在一旁笑道:“顾妹妹,你多虑了,像咱们安宁这么好的姑娘,将来上门提亲的人一定会都你家门坎都踏平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冯致远。   李氏和孙婆婆也附合,“没错!咱们安宁是姑娘,发现不了她的好的人,也一定是不值得托付的。”   “真的饿了,进去吃饭吧。”安宁拉着严小茶往里走。   再站下去,她们还不知会就着这个话题说到什么时候?刚刚还说她说话时不注意场合,瞧瞧她们,还不是一样。   严小茶忍不住呵呵直笑,附在她耳边,轻声挪揄,“安宁姐,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事情。”   “我这不是怕。”安宁无奈的摇摇头,“我真是肚子饿了,难道你不饿?”   “我?饿啊。”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   “娘,咱们也进去招待客人。”冯致远看着安宁的背影,扭头看向顾氏和严老爷子,“各位,你们也回雅间吧,待会我就让小二送饭菜上去。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致远,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严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   “里正,请吧。”   “好!你们娘俩去忙,不用管我们这些人。”严老爷子笑眯眯的进去,大伙也紧跟着一起回雅间。   吃了午饭,安宁她们便结伴就街上添制物品,冯致远母子俩一直忙着,也没有腾出空来跟他们说话,只道待年后再上门拜年。   严老爷子和严东一起去买鞭炮,安宁她们这些女的就去买其他轻便的。   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才满载而归。   ……   这天酒楼早早就打烊了,所有食材都用完了。小年和夏至他们带着小二们打扫了酒楼,大伙都兴致勃勃的。   柜台前,冯致远和刘姿在结算一天的营利,算盘打得啪啪响。   小年把小二打发回家,几人笑眯眯的站在柜台前,看着冯致远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算盘珠子,只觉那清脆的声音如同天籁。   他们很少看到这么充满斗志,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冯致远。   自打算开酒楼始,冯致远的旧疾就没有再复发过,他全部身心都投入在酒楼上。如今看着酒楼刚开张就如此火爆,小年他们怎能不为冯致远开心?   见冯致远停了下来,小年立刻问道:“公子,算出来了没有?咱们今天有多少银子收入?”   “小年,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一个小财迷。”冯致远好心情的笑了笑。   小年立刻澄清,“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公子,我只是替你高兴。”   冯致远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毛笔,蘸墨,在账册上写下今日的收入和支出,最后写下利润,“比我预设的要多一些,今天的利润是一百八十七两。”   对于一个小镇子来说,这样的利润并不少,而且他们还送了菜,打了折。   “哇……”小年几人哇的一声,一脸惊喜。   刘姿笑眯眯的看向他们,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开门,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夫人,我们先服侍你梳洗。”   “对!我也要先服侍公子梳洗。”   刘姿笑了笑,“行!那就都回房吧。”   为了方便做生意,他们就住在酒楼的后院,店里的小二都是镇上的人,他们也就不留在这里住,只是包他们的一日三餐。   后院里静悄悄的,或许是太累了,小年他们各自回房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刘姿披上衣服,来到隔壁房门前,刚要敲门,门就拉开了。   “娘,你也睡不着吗?”   冯致远侧开身子迎刘姿进来。   刘姿点点头,进屋,母子二人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娘,喝水。”   “嗯。”刘姿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抬眼看向冯致远,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便失声笑了一下,问道:“你也好奇安宁娘和庄雨晗的关系?”   今天庄雨晗的出现,虽然刘姿并没有被伤害到,但是发现了她与顾禅是旧识,倒让刘姿满腹疑惑。她不禁想起那封匿名的信,信中虽只字未提庄雨晗,但她还是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暗中让人去查了庄雨晗的过往。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她也就几天前才知道,庄雨晗原是安公侯府的二媳妇,后被扫地出门,不仅这些,她还有振国公这一脉的亲戚。知道了这些,她才算是明白了,冯言谨的生意为何会越做越大,为何会这么重视庄雨晗?   身家背景不如人,她反倒不那么恨冯言谨了。   冯言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他眼里只有商机,只有利益。   庄雨晗曾是安公侯府的人,现在看来顾禅与庄雨晗不仅是旧识,还有恩怨。那么,顾禅又是什么人呢?她会不会也与安公侯府有关系?   “娘,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我并不好奇。我睡不着,只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也担心庄雨晗会派人去牛角村寻仇。”   冯致远轻轻摇头,眸中溢出浓浓的担忧。   刘姿伸手过去,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傻儿子,你难道忘记了孟公子有留人保护顾家人?那些人可都是武功高强的,庄雨晗就是派人去了,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也是,我忘了这些。”冯致远自嘲的笑了一下。   刘姿深深的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傻儿子,喜欢她为何不向她表白呢?我瞧着她今天对你如此维护,并不像是对你一点都不上心啊?”   “娘。”冯致远蹙眉,“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事早就翻篇了,你别老揪着不放,行吗?我和安宁是朋友,安宁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对朋友就是这样的,你别想多了。”   “你说的没错,可是,如今她身边没有人,你为什么不争取呢?”   “有些事情,争取不来。感情更是这样,如果能做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呢?我不想把朋友关系变质了,因为一旦变了,依安宁的性子,那就会变成陌生一辈子。”   冯致远看得很透彻,想得更透彻。   明知无法相守,为何不退一步变成相伴呢?   对于安宁来说,他跟她做朋友,他才能伴在她的左右。   严峰林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会明知故犯。   刘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算了,我劝不动你。感情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不过,若是你明年还不能给我娶一房儿媳妇,我可就不依了。”   “娘,你还是等我先把酒楼发展好吧,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了?”刘姿被他的态度惹急了,“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066章 孟晨曦送的礼物   “反正,一定要等我把酒楼发展好了,再考虑这事。”冯致远的态度很坚定,他其实想说,一定要亲眼看着安宁寻到了幸福,他才能安心的娶妻生子。   “你?”   “娘,时候不早,回房睡吧。”冯致远起身,“还有,那件事情就别想了,跟咱们没有关系,何必去深究别人的*?”   “我?”   “娘,时候到了,或许,你我不问,也能知道其中的故事。”冯致远送她回到隔壁房里,站在房门口,道:“有句话,欲速而不达,还有,顺其自然。”   “欸,你这孩子,你怎么对我说起教来了?”   冯致远笑了笑,“娘,晚安,祝你好梦。”顺手关上房门。   屋内,刘姿失笑摇头。   孩子真的长大了,她操心不上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何必庸人自扰呢。   “你也早点睡,这些天,咱们这里也要注意一些,谁知道那庄雨晗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我明白的。”   顾家那边,安乐已睡着,安宁和顾氏两人默契的侧身相对,顾氏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似乎早已想好要怎么跟安宁说。   安宁握紧她的手,“娘,那些事情,你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并不是很想知道,我在意是将来,不是过往。”   “安宁,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娘,睡吧。”   顾氏摇摇头,“我还是想告诉你,知己知彼,如果将来有一天会站在敌对的位置上,你也不置于太过被动。”   “好!那你说,我听。”   顾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慈祥的捋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迷离,“说起来,庄雨晗是你二婶,我和她原是妯娌,同为安公候府的儿媳。你爹是长子,却无心官途,你二叔与你爹截然不同。”   说到这里,顾氏停了下来。   安宁问道:“然后呢?”   顾氏看着她,接着道:“在你祖父看来,大儿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二儿子才是他年轻的写照,一样充满了雄心壮志,你二婶是振国公的侄女,人又八面玲珑,她很讨你祖母的欢心。在安公侯府,她上下得心,我和你爹都清楚,将来侯爷之位定是要落在你二叔身上的。如果不是这侯位世袭,只传嫡长子,你爹一早就会让给你二叔。”   顾氏又停了下来,脸上浮现浓浓的哀伤。   安宁的心揪成一团,不忍她沉入伤心的往事中,紧握住她的手,“然后呢?”   “然后?”顾氏深吸了一口气,“后来,你爹生了病,而我也怀了你,我和你爹在后院里过上了不问世事的平淡生活。可我是侯府的长媳,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平时还是会有一些应酬。那一回……后来,事情就这样了。”   顾氏把那一年,自己是如何与二房结怨,安宁的爹去世后,她又是如何被老侯爷赶出家门的,字字含泪,字字泣血的说了出来。   这些伤心往事,一直埋在心里,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倾诉对象会是安宁。   这么伤心的事情,那些亲人丑陋的嘴脸,她真的不想让安宁知晓。或许,她现在说出来,也并不是一个对的选择。   “对不起!安宁,娘不该让你知道这些事情。”泪水从眼角滴落,顾氏终是没能忍住。   安宁摇摇头,伸手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道:“娘,以后,安宁会好好孝顺你,你以前吃的那些苦,一定不会白白吃的。”   “嗯,娘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顾氏哽咽着,“如果你爹还在,如果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他在呢,他在天上一直守护着我们。”安宁眨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是的,他一直守护着我们。”   许久,安宁松开顾氏,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娘,别哭了,夜深了,咱们睡吧。”   “嗯,好。”   安宁替她掖好被子,掀被下床去吹了灯,一阵衣物窸窣声后,母女俩紧挨在一起,在寒冬里,相互温暖着彼此。   过了小年夜,年味越来越重,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眨眼间就到了除夕夜。   这几天,安宁总是失神,有时望着大门外怔怔发呆。   她在等,等孟晨曦。   明知没有可能,她依旧管不住自己的心。   结果,如她猜测那般,孟晨曦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再捎过信给她。   心,失落,惆怅。   除夕这天,顾家由年长的孙婆婆带着早早就吃了年夜饭,安乐和田家三姐弟穿着新衣,兴高采烈的去书塾那边找村里的孩子们玩了。   孙婆婆起了炭炉子摆在花厅中间,三人坐在一起,却是各忙各的。   安宁看医书。   顾氏看账册。   孙婆婆静静的坐在一旁做针线活。   哒哒哒……   大门口传来马蹄声,安宁猛地丢下手中的书,起身就往外跑去。   “安宁姑娘。”泰森从马车上跳下来,招呼暗卫们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他走到安宁面前,将她由惊喜变成失望的表情收入眼中,“姑娘,泰森替爷送东西过来了。祝姑娘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   “谢谢泰大哥,也祝你心想事成。”安宁回了一礼,伸手做了个请势,“泰大哥,请到里面坐。”   “不了!东西卸下来,我马上就要赶回去,爷还交待别的事情,我不能耽搁太久。”泰森摆摆手,见暗卫把东西都卸下来了,便道:“姑娘,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   “欸,泰大哥。”安宁着急的喊住了他。   泰森回头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恍然大悟,“爷没有信,只让泰森告诉姑娘,这些东西是他的新春贺礼,箱子上面都写了是给谁的,姑娘照着分就是了。泰森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泰林拱拱手,上了马车。   马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如果不是暗卫把东西抬进了花厅里,如果不是摆了一地的箱子,安宁会以为这不是真实的。   顾氏和孙婆婆放下手中的活,上前看着地上的箱子。   大大小小,共有十几个。   顾氏瞧着安宁一脸失落,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故作兴奋的道:“安宁,快打开看看吧。想不到孟公子人在栾城,过年了还想着咱们这里的人。”   孙婆婆也是笑眯眯的点头,“安宁,你快看看,孟公子有东西给我吗?”   两人一唱一和,一下子就将安宁的失落驱散。   果然,每个箱子上面都写了名字,安宁一下子就找到了孙婆婆的东西,“婆婆,这个就是给你的。”   “还真有啊?”孙婆婆一脸惊喜,“想不到孟公子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安宁看着上面的名字,找了暗卫进来,分别抬回了各自的房里,其中有几箱是给严家的,安宁想了想,也让暗卫送过去。   有三箱没有写名字,安宁疑惑打开,发现里面装的全是蜜饯和糖果,糕点。   顾氏瞧着一愣,“怎么这么多?”看着上面的标志,顾氏从里面拿出一包芙蓉糕,伸手轻轻抚过外面包着的油纸。   百味斋的芙蓉糕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点心。   那时候,她怀着安宁,反应很大,对什么都没有味口,独独吃得下百味斋的芙蓉糕。安远就每天都早早去百味斋排队买芙蓉糕,从不假以人手。   “娘,你怎么了?”   安宁上前,扶着她坐下,关切的问道。   顾氏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看着百味斋的芙蓉糕,想起了一些往事。”顾氏看向那三大箱的吃食,道:“这些应该是孟公子送村民的,明天一早他们来拜年时,我们再每家每户都带点回去,让大家都尝个鲜。”   “嗯,好!一切听娘的安排。”   顾氏拍拍她的手,抬头一脸爱怜的看着她,“安宁啊,你不要想太多,孟公子他事务忙,抽出空来也是很正常的。”   “娘,你说呢,我听不懂。”   “你这孩子,你……”   “娘,我先回房去换一本书,等一下再出来和你一起守岁。”安宁知道顾氏要说什么,可她就不想听,便寻了个借口,回房去了。   顾氏蹙眉,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一旁,孙婆婆瞧着便问:“小禅,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操心太多了。”   顾氏心事重重的笑了笑,“我怎能不操心呢?我不能眼看着她深陷进去,孟公子不是常人,我不是说安宁配不上他,我是担心……唉……”   顾氏没有说完,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孟晨曦是摄政王府的世子爷,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以孟晨曦的身份地位,他的婚事必定是要经过当今圣上的下旨赐婚的。   他未来的娘子也必定是名门贵女,安宁虽是安公侯府的嫡长孙女,可是,她们母女早已不是安公侯府的人。安宁和孟晨曦根本就不可能的。   她一下忍着不说,就是怕伤了安宁的心。   只是,眼下看着安宁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别说了,来,喝茶。”孙婆婆给她添了茶水,两人坐下来,目光都落在厅里那些箱子上。   安宁回到房里,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箱子。里面居然有半箱都是医书,还有半箱则放着十套春装,全部出自大晋有名的【霓裳阁】,衣服上面摆着一个檀木匣子。   轻轻抱出小匣子,拉开,里面有十二支各式各样的檀木钗,每一支都简洁大方,旁边还有一个木雕人。安宁瞪大了双眼,拿起木雕人细细打量,忽地弯唇笑了。   这个木雕人是孟晨曦。   难道?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安宁忍不住心花怒放。   这个木雕和木钗应该是他亲手雕的。   只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在明明就有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时,还送她这些东西,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安宁陷入苦恼之中。   ……   泰森驾着马车赶到平山镇外的小路,那里停着一辆马车,他跳下马车就匆匆跳上另一辆马车,马夫立刻扬鞭,“驾。”   “爷,东西都送到了。”   马车顶上挂着八角宫灯,明亮的光线笼罩在孟晨曦身上,仿佛是从他身上散出温暖的光芒。他神色淡淡的在灯下翻看着书,只是轻嗯了一声。   “嗯。”   泰森看向一旁的白虎,两人的眼神交汇一下,却都沉默了下来。   “全速赶往北燕国。”   “是,爷。”   马车如箭般,穿梭在夜色之中。   孟晨曦收到消息,沈梦辰身在北燕国,只是她的处境危险,竟陷入了北燕国太子皇甫逸和硕王爷皇甫陵的皇位相争中。   他收到消息就从栾城火速赶往北燕,也打消了回牛角村的计划。   他一方面派林曲儿和流光去海岛接爹娘回大晋,一方面自己亲自带人赶往北燕国接沈梦辰回家。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私自离家出走?   “爷,安宁姑娘这里还要不要安排人暗中保护?”白虎问道。   孟晨曦一手执着书,一手抚向身旁的一个小木雕,摇摇头,“不用了,封厉他们就够了,出京前,我已上书给皇上,为了不引火烧身,相信安公侯府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出京前,他已经皇帝商量过,故意放出风声给安公侯府,让他们知道已被起了怀疑。同时,也下了圣旨,安宁的猴头菇饼,猴头菇饮料,还有药酒都成了贡品。   安家不可能冒险对安宁动手。   “是,爷。”   白虎拱手,偏头看向孟晨曦身旁的小木雕,眸光渐暖。   宁河县,冯府。   晚饭过后,冯致远不胜酒力,早早就在凝香院的主屋休息。庄雨晗吩咐下人不得打扰,把下人打发下去,悄悄带着淡兰和淡香从后院出了府门。   后院门旁早已停着一辆马车,主仆三人上了马车,马夫立刻驾马前进。除夕夜,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车一路来到了城外的十里坡。   凉亭外,停着一辆马车。   驭……   冯府的马车停下,淡香和淡兰扶着庄雨晗下车。   “你们都退下吧,在外头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靠近。”庄雨晗抬手,一脸温柔的看向旁边的马车,禀退了下人。   “是,夫人。”   淡香和淡兰朝马夫示了个眼色,三人走到十米外的大树下守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庄雨晗移动莲步走向旁边的马车,车帘外,伸出一双大手,她满目惊喜,欢喜的搭着对方的手上了马车。   “爷,今天是除夕夜,你怎么来了?”   马车里,安远扶着庄雨晗坐了下来,伸手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了庄雨晗手里。   “我想你们娘仨了,所以就赶来看看。”   “爷。”庄雨晗面上一喜,蓦然浮现一抹少女的羞涩,举起酒杯,“爷,妾身祝你万事如意!大功告成!”   安远弯唇笑了一下,举杯与她对碰一下,“好!承晗儿的吉言。”   马车里的小几子上,摆着两副碗筷,几碟下酒菜,还有两壶酒。庄雨晗拿过酒壶,往两人的酒杯里续满,“爷,来,妾身陪你多喝几杯。”   “好!”   安远点点头,两人温馨的喝酒。   良久,安远搂着庄雨晗,问道:“晗儿,臻儿和霖儿的身体如何?还有,你这个时候出来,冯言谨会不会怀疑?”   “爷,你放心!晚饭时,我在冯言谨的酒里下了蒙汗药,他不会醒来的。臻儿和霖儿现在很好,爷不用担心,晗儿只是希望咱们一家人可以早日团聚。”   庄雨晗温顺的依在安远的怀里,手悄悄的伸进他的锦袍中,暧昧的划着圈圈。   安远伸手抓住了她那双不安分的手,顺势一拉,庄雨晗就倒在了他腿上,四目相触,庄雨晗满面酡红的看着他,眸光炙热。   安远缓缓低头,她温顺的闭上眼睛,嘟着嘴唇,满怀期待着他的采撷。   软软的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瞬间就抽离。庄雨晗倏地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安远,心中略有不安,“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安宁笑着扶起她,亲昵的点了下她的额头,“赶了一天的路,明日一早,皇帝要在宫中设宴,我得参加。现在,我该启程回栾城了。”   “什么?这么快?”庄雨晗一脸失落。   “皇帝设宴,我也没有办法。”安远捋着她的头发,满目柔情,“晗儿,你以为我不想早日一家团聚,不想早日让咱们的儿子认祖归宗吗?我现在忍着,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的将来。晗儿,你别生气,你得体谅我。我知道,这些年来让你们娘仨受苦,受委屈了。你放心,待他日大计将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你说真的?”庄雨晗心里的那点不悦,被安远三言两语就哄没了。   安远重重的点头,举起右手,“我安远发誓,如果有失诺言,我就不得……”   话还未说完,庄雨晗捂住了安远的嘴巴,冲着他摇头,“嘘,别说了,我相信你。你放心!冯府这边尽在我的把握之中,我一定会成为你的有力的后盾。”   “嗯。”安远点点头,拉安庄雨晗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晗儿,辛苦你了。”   “爷,为了你,为了我们一家团聚。我不辛苦的,真的。”庄雨晗摇摇头,笑得一脸满足。 067章 阴谋欲来   安远松开她,叮嘱,“晗儿,爹说了,现在不能动顾氏母女,那个顾安宁的东西,有几样都被封为贡品。孟晨曦也对她多有关注,那里还有孟晨曦的人。你若是去动她,那稍有不慎便会自投罗网。我前几天收到消息,朝延有人弹劾我们安家,这些日子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庄雨晗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有些阴沉的道:“那个顾安宁,她不仅打伤了咱们的儿子,还当众让我娘仨受辱。难道这气我就一个人这么吞下去?”   “晗儿,你放心!迟早有一天,她让你受的委屈,我定将让她千倍万倍的还回来。现在是关键期,咱们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安远细声安抚庄雨晗,眸光已凝结成冰。   庄雨晗抬头,柔柔的看着他,“当真?”   “傻瓜。”安远忽的笑了,爱怜的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事成之后,你想我怎么补偿你,我都可以做到。”   闻言,庄雨晗一脸喜色,“那如果我要你休了那个女人呢?”一想到安远后来娶了倪家的女儿,她就一肚子的气。   安远蹙眉,有些不悦,但为了稳住庄雨晗他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你放心!那个位置绝对是你的,不会有人动摇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你舍不得她?”庄雨晗敏感的推开他,目光中带着探究。   安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弯唇笑了笑,“傻瓜,这天下的女人,除了你,我还会舍不得谁?你瞧,就连这除夕夜,我不也撇下她们来找你吗?”   “爷。”庄雨晗扑进他怀里,心满意足的道:“爷,你别多想,雨晗吃醋也是因为舍不得你。这些年来,我为爷做了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到爷的身边,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嗯,我明白。”安远搂紧了她。   良久,外面传来安远侍卫的声音,“侯爷,时候不早了,再不出发,可能就赶不上明日的皇宴了。”   庄雨晗抱紧了安远,依依不舍。   安远搂了她几下,松手,轻轻推开她,“晗儿,你要保重,照顾好咱们的儿子。回头我抽时间再来看你。”   “爷。”   “乖。”   “可是人家舍不得你。”庄雨晗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又道:“爷,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不能忘记了。”   “不会忘!”   “那我先回去了。”   庄雨晗弯腰走到门口,突然手被安远拉住,轻轻一扯,她就跌进他的怀里。他的唇落了下去,印上她饥渴的红唇,碾磨撕咬,直到马车里响起了粗喘声,安远才松开她。   “爷,我……”庄雨晗眉目含情的望着他。   安远摇摇头,“乖!我真的没有时间了,下回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你可不许骗人。”庄雨晗伸手抚上他的唇。   “不骗你。”   “好。”庄雨晗笑着点头,“那我就等你。”   “嗯,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咱们的儿子。”安远再次叮嘱。   庄雨晗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和儿子们,不禁心花怒放,点头,“你放心,我会的。我们娘仨不在你身边,你也要保重。”   “好!”安远撂开车帘,目送她上了旁边的马车。   两人相望许久,安远终是放下车帘,吩咐,“走吧。”   庄雨晗站在马车上,红着眼眶目送安远的马车离开,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一旁,淡兰从马车里取出披风,“夫人,天冷,披着吧,别着凉了。”   “回去吧。”庄雨晗拢了拢披风,弯腰进了马车。   “是,夫人。”淡兰放下车帘。   庄雨晗面色阴沉的坐着,低头看着小几上的东西,不知在算计着什么。许久,她抬头,满目阴狠,冷声吩咐,“淡兰,你想办法找到那人赖氏的亲妹妹。”   “夫人,找她做什么?”淡兰一脸惊讶。   庄雨晗招手,淡兰附耳过去,凝神听着庄雨晗的吩咐。   淡兰听后,惊愕的看着她,“夫人,侯爷不是交待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先不要招惹顾氏母女吗?”她实在不懂庄雨晗为何不听安远的叮嘱?   双眼微眯,眸光乍寒,庄雨晗恨恨道:“我不可能让她有机会攀上孟晨曦这棵大树,如果让他们有了更深的关系,那对咱们就更是不利。”   “那夫人想要?”   “让她没有资格站在孟晨曦身边,我不能伤她,可不代表我不能利用别人啊。你记得把手尾处理得干净一点,不能留下把柄在别人手上,更不能让人怀疑到咱们这里来。”   庄雨晗前阵子让人调查了顾氏母女的情况,对于她们的一切算是了如指掌。   就算没有上回在平山镇的那件事,她也是容不下顾氏母女的。   现在,她更不可能让她们好过。   她不会让安宁有机会回安公侯府。   淡兰和淡香相视一眼,两人连忙应道:“是,夫人。”   “你们办事我放心,你们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事情,等事成之后,一定不会食言。”庄雨晗再次提及曾承诺过她们二人的事情。   淡兰和淡香闻言,目露惊喜。   “夫人,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我相信你们。”   那厢,安远端起小几上的茶水,不停的漱口,满脸阴冷。   “爷。”东灵递了痰壶过去,接住漱口水。   安远一直漱,很久才停了下来,摆手,闭目往后靠去,“行啦!出去吧,我想一个静静。”   “是,爷。”   安远强力忍下作呕的感觉,如果不是为了安抚庄雨晗,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大计,他不可能在最后亲吻庄雨晗。   想起自己收到的情报,想起庄雨晗的不甘寂寞,他就恨不得亲手掐死她。这些年,他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什么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与冯言谨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不仅是冯言谨,她身边还有多少与她有不清不楚关系的男子,他全都知道了。   这么一个没有妇道的女人,她居然还敢让他休妻,想要与他并肩站在最高处?   真是可笑!   他如今忍着不拆穿她,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用力拍向面前的小几子,瞬间就散成一堆木块。   “爷。”外面东灵急唤,欲冲进去,马车内,安远急喝:“不要进来!”   东灵抽回伸出去的手,点头,“是,爷。”   ……   大年初一,牛角村。   依风俗,这天家家户户都早起,早早吃过早饭,就要出门上各家各户去拜年。天没亮,孙婆婆和顾氏就起床做早饭,田莲也早早的把田荷和田阳弄起来穿衣服。   安宁听着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医书,梳洗了一番。   她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找了一套嫩黄色的长臂襦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起身到昨天送来的木箱子里取了一套淡紫色绣交枝缠花的长臂襦裙,不知是不是孟晨曦细心,还是本就是这么搭配的,竟还搭了一件同色系镶白狐毛的披风。   她把披风拿起,放在床上,转身坐在梳妆台前,她打开孟晨曦送的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檀木雕花镶红玛瑙流苏钗,又找了一对相应的流苏耳环。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新年,这样的打扮挺喜庆的。   刚起身,身后房门嘎吱一声响起,安宁扭头看去,只见安乐瞪大双眼的看着她,“姐,你好漂亮啊。”   安宁笑了笑,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小嘴真甜,走吧,咱们出去帮忙,不然等一下乡亲们来拜年了,咱们还可能在吃饭呢。”   “好。”   姐妹二人牵手来到厨房,顾氏和孙婆婆扭头看去,表情也和安乐一般惊艳。   孙婆婆笑眯眯的点头,“安宁,这样打扮就对了,真是好看。”   顾氏一脸笑容,眸底溢满了骄傲。   “婆婆,娘,我们来帮忙。”   “欸,马上就好了,要不,你们先去把碗筷布好,等一下再过来端饭菜。”   “好哩。”   田莲牵着田荷和田阳出来,也帮忙到厨房端菜,不一会儿,大伙就围做在一起。顾氏取下围裙,对安宁,道:“安宁,让人去把鞭炮点了,咱们开始吃早饭。”   “好。”   安宁出去,找了暗卫把院子里的鞭炮点了,唤了他们进来一起吃早饭。   花厅里摆了两桌饭菜,顾家一桌,暗卫们一桌,昨晚的除夕饭,大伙已经热络过了,这会儿,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气氛很好。   用完早饭,安宁赶紧帮忙把饭桌上的东西收了下去。   外面的鞭炮声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传到大山里,再回音过来,整个牛角村都热闹万分。空中飘着浓浓的烟,整个村庄都像是被浓雾笼罩了一般。   “婶子,我们来给你拜年啦。”院子里传来严小茶的声音。   “来啦!快,快到里面坐。喝茶,用点点心。”顾氏和孙婆婆笑着出了花厅,把他们一家迎进花厅。   李氏和严东一面走来,一面拱手向顾氏和孙婆婆拜了拜,说着祝福话,“恭贺新春,祝大妹子一家合家幸福,万事胜意。祝孙大娘身体健康。”   “一样一样,祝你们日子越过越红火,心想事成。”顾氏浅笑着,举止端庄的向他们回了一个礼,眼光不禁打量着大伙,今天大家都穿着新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走,进去坐,吃些干果和糕点。”顾氏拉着李氏坐下,笑呵呵的看着她。   “谢谢大妹子,我们还要去别家拜年,你得空了就去我家,我们再好好的唠嗑唠嗑。”李氏向林氏道了声谢。   “承志祝婆婆和婶子身体健康!”严承志拱手向顾氏和孙婆婆拜年。   “呵呵,谢谢承志,来,吃点东西。”   “谢谢婶子。”   李氏朝花厅里扫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严小茶的身影,便笑道:“小茶那丫头一定又去找安宁了,得了,让她们姐妹聊着,我们再走走。”   顾氏也笑了,点头,“那行!咱们回头再聊,待会我让她们也去乡亲们家里拜年。”   “好哩。”   顾氏和孙婆婆笑着挥手送走严家人。   安宁房里,严小茶满目惊艳的看着小匣子里的东西,还有那满箱子的东西,“哇,安宁姐,你瞧瞧孟公子连头钗和衣服都给你送过来,他不可能只当你是徒弟。我跟你说,我的直觉一定没有错,你们啊,就是相互自对眼了。”   “我没有!”安宁摇头。   严小茶噘着嘴,耸肩,也没有多说这事。   她知道,安宁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安宁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这衣服也是孟公子送来的吧?这做工,这绣花真是好看,我可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姑娘家的天性,看着漂亮的衣服都移不开视线。   安宁点点头,“是的,这是他让人送来的。哦,对了,小茶,他给你们家送的是什么东西?”   “关了我哥一些书,我祖父的是上好烟杆和烟丝,剩下的就是茶具,茶叶,还有一些瓷器,一些布匹。哦,还有一对玉镯是指明送给我的娘的,我跟你说,那玉镯真是好看,我娘都舍不得戴呢。”   严小茶说起送到自己家里的那一大箱东西,不由就滔滔不绝起来。   那些好东西,他们一家人,这辈子都没有看过。   昨晚细细的看了很久,真是大开眼界。   “呵呵,东西送来就用,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好意?”安宁低笑了一声。   门外,顾氏唤道:“安宁,小茶,你们也出来去乡亲们家里拜年吧,安乐和小莲她们已准备好了,你们出来带上她们一起吧。”   家里要有人守着,因为随时都有人上门来拜年。   一般出去拜年的都是男人和小孩,妇人都会在家里守着。   “欸,娘,我们马上出来。”安宁和严小茶牵手出来,门外,安乐几人已在等,见她们出来,立刻笑着往外走,“姐,我们先去哪一家呢?”   “当然是先去给里正拜年。”   安宁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左丘北前天出了村,说是要回去一趟,具体上哪儿,他也没有跟安宁提及。   几人进了严家院门,说笑声戛然而止,众人愣愣的看着从堂屋里出来的严山一家三口。严峰林的目光落在安宁身上,瞧着她今天的打扮,目光更加炙热。   她这么打扮,真的很好看,像仙女一般。   严小茶清咳了一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拉着安宁往里走,“山叔,山婶,峰林哥,新年好。”   安宁也朝他们点头,道了一声,“大家新年好!”   “呃,新年好!”严峰林的脸一阵滚烫,目光贪婪的看着安宁,直到她从他身旁绕过,他还久久不能回神。   小赖氏忍着怒火,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低沉的提醒,“峰林,你别这么没有出息。”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安宁她们也清楚的听见。   “娘,你?”严峰林的脸的更红了。   严山低斥,“大过年的,你们母子别说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走吧,我和峰林去拜年,小花,你回家去,待会该有人上咱们家了。”   “现在有谁还会上咱们家?”小赖氏不悦的驳道。   早在不知何时,村里的人都默契的与他们家保持了距离,这个发现让小赖氏心生不满。她常在猜想,这一切一定是安宁在背后搞的鬼。   她就是想要逼走他们一家人,一定是她在背后怂恿村民的。   现在村里的人都指着顾家吃饭,谁会不听从她的话?   小赖氏想起年前,村民们家家户户都从顾家领了银子回家置办年货,再想想自己家里的清贫,她就怒火邪烧,暗地里不知骂了安宁多少。   可恶的贱杂种,她就是恨自己,所以,有好事也不带着她们家。   “走!再不走,别说我大年初一都不给你好脸色看。”严山瞪了小赖氏一眼,实在是对自己的媳妇和儿子失望了。   伸手拉着严峰林就离开。   小赖氏看着他愤愤离开的身影,咬咬牙,扭头恨恨的朝堂屋方向瞪了一眼,再跺跺脚离开。   安宁给严老爷子拜年后,几人又继续上其他村民家拜年。站在严山家门口,严小茶有些尴尬的问道:“安宁姐,你进去吗?”   “我就不进去了,你带着田莲他们进去吧,我先回家。”   安宁摇摇头,她不想踏进严山家一步。   小赖氏的嘴脸,她实在不想多看一眼。   “那行!你先回家,我们几个进去。”   “嗯。”   安宁点头,转身,独自回家。   “安宁。”刚走不久,身后就传来严峰林受伤的声音。   安宁站着不动,却也不回头,“有事?”   严峰林紧攥着双手,一脸受伤的道:“安宁,你就这么恨我的吗?”   “我不恨你。”安宁淡淡的道。   “你明明就是在生我的气。”严峰林苦涩的笑了一下,“安宁,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也想通了很多。我承认,我不如冯致远,他说的没有错,我不该不放手的。安宁,我想过了,我不再强求别的,我只希望咱们能成为朋友。”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安宁抬步往前走。   “安宁,你等一下。”严峰林争步上前,着急的拦下了安宁,“安宁,你就不能听我多说几句吗?”   “对不起!我家里还有事要忙,实在是没有空。”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还要忙什么?”   眨眼间,严峰林的耐心又要用完了。   ------题外话------   各位亲亲,这个文已经写了很久了,第二卷故事也到了尾声,第二卷的字数是45万,预计下周五上传大结局,希望大家支持,也谅解,么么哒。   今日留言奖币币,让我看看,你们还有多少人在陪着我吧。   么么哒。 068章 煎熬   “既然要做朋友,那是不是应该拿出做朋友的诚意?你这般气势咄人,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朋友之间,讲究一个分寸。”   安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严峰林被臊得满脸通红,“安宁。”   “你还有事儿?”   “没……没事了。”严峰林强压下了就要冲口而出的话,“祝你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嗯,谢谢!”   严峰林看着施然离开的倩影,炙热的目光中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决裂。一张俊脸扭曲得狰狞,而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   “峰林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严小茶带着安乐她们,几人齐唰唰的看向站在路上发愣的严峰林。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严峰林转身,淡淡的摆手。   严小茶蹙眉,眯眼打量着他,明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是没事啊。   “我回去了。”严峰林目光闪躲,低头匆匆回家。   几人见状,也没有多想,结伴回顾家。   ……   夜里,小村庄里,年味还是很浓,孩子们不惧寒冷结伴在书塾前的大平地里玩,不少孩子还拿了散的鞭炮,正欢快的点鞭炮玩。   偶尔噼里啪啦的声音,夹着孩子们的欢笑声,在小村庄的上空飘荡。   “小四儿,我的鞭炮都落到里面去了。这可怎么办啊?”狗蛋家的小良才苦着脸,指着书塾的院门,他们几个趴在门缝前,努力的寻找一小包鞭炮的踪影。   小四儿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我看到了。”   “在哪里?”   “就是院子里呢。”   “那怎么办?院门锁着呢?”   小四儿拍拍胸膛,“我翻墙进去捡,你们在外面等着。”   几个小孩子听了,不由的看向那不高,但对于他们小孩子来说却很高的围墙,吞了吞口水,道:“还是算了吧,这围墙太高了。”   小四儿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太胆小了,你们知道的,我可是爬树高手,这点高度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几人沉默的想了想,点头,“对哦,那你小心一点,我们站在墙下,你踩着我们的肩膀爬上去。不过,你待会要怎么出来呢?”   “我从里面搬一张椅子出来,不就可以了吗?”小四儿爽气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就放心吧,我很快就可以出来,咱们再一起放鞭炮。”   “好!来吧,你慢一点。”   几个小孩子已自觉的站在围墙下。   小四儿在他们的帮助下,敏捷的翻进了院子里。   “小四儿,你捡到鞭炮了没有?”   “捡到了,你等一下。”小四儿把东西丢了出去,“你们捡好了,我去搬椅子出来,不过,你们可得等我出来一起玩。”   “行!你是我们的大功臣,我们一定等你。”   小四儿笑眯眯的往书塾的花厅走去,路过原来冯致远住的房门口时,突然被里面的声音给吸引住了。他想到这个地方原是孙婆婆的家,孙婆婆的家人已过世几个,虽然没见过面,可想到还是心中发悚,瞬间汗毛竖起,撒腿就往外跑。   他一骨碌的从大门处爬了出去,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从里面爬出来的。   外面待他的孩子们见他惊慌失措,愣了愣,问道:“小四儿,你这是怎么了?”   “鬼!屋里有鬼,快跑啊。”眨眼间,小四儿已跑得无影无踪。   其他孩子们回过神后,尖叫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   本还热闹的书塾门口,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严峰林不敢点灯,只能在适应黑暗之后,依稀中找到晕迷的安宁。指下嫩滑的肌肤,让他不禁心神摇曳,一阵激动不已。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姑娘,他的心上人。   他连做梦都想一泽芳香,可他幻想的是与安宁两情相悦,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不得已的办法得到安宁。   他伸手抚上安宁的脸,轻道:“安宁,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将来一定会好好的疼你,爱你。”   “所以,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吗?”冰冷的声音响起。   严峰林一愣,慌乱了起来。   虽然身处在黑暗之中,可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安宁那双明眸正射出冰冷愤怒和失望的光芒。他突然的用力爬紧安宁,俯首就往她唇上吮去。   安宁头一偏,避开了。   严峰林有些着急,“安宁,你就从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从了你?”安宁挣扎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用绳子绑住了手脚,更要命的是她感觉身上有一股躁气从小腹升起,更是挣扎,全身就越是烫得厉害。   她瞪大了双眼,仿佛要用眼刀子将严峰林千刀万剐,“你居然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严峰林,我是不是太看高你了?你一个书生竟如此卑劣。”   体内的热气,小腹如火球般源源不断的将热气输向四肢百骇。   她咬紧唇,不让自己溢出那种羞辱的声音。   “安宁,你是不是很辛苦?你别怕,我来帮你,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严峰林一把将安宁搂入怀里,一股酒气喷酒在她脸上。   一股令人作恶的感觉涌了上来,安宁干呕一声。   严峰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头抵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啃咬。   “放开我!”安宁扭动着身子,左闪右避。   啪的一声。   严峰林赤红着眼甩了她一巴掌,“我就这么令你作呕?安宁,你今晚是逃不掉的,你若是乖一点,你便可少吃一点苦,你若是再反抗,我可不会客气。再说了,等一下,你的药性发作时,你自己就会往我的身上贴。”   安宁怒骂:“你这个畜生!”   “畜生?”严峰林低笑了几声,“你该谢我的,如果不是我,现在的你早已被人糟蹋了。他们不是我,那群人可不会怜香惜玉。”   闻言,安宁不由震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要对你不轨,我赶来救你。”严峰林伸手抚上她的脸,“这样你还要拒绝我吗?”   “拿开你的手。就算像你说的这样,那你现在这般,又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安宁忍住小腹中那翻滚的热气,努力让自己冷静的分析严峰林给她的信息。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暗中害她,想要让她身败名裂。   是谁呢?   庄雨晗,还是谁?   现在看来有能力派人在暗卫的眼皮底下把自己掳出来的人,只有庄雨晗。不过,严峰林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是怎么把那些人打倒的?   他根本没有武功。   这又解释不通。   “安宁,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你就别忍着了,他们说了,如果不及时解了你身上的药性,你会死的。”严峰林说着,低头下去寻找她的红唇。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房门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屋内灯火通明。   安宁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严峰林的闷哼声,还有顾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安宁,你没事吧?”手脚骤松,温暖的披风将她包住。   “娘,我没事!”安宁睁开眼,看着泪水涟涟的顾氏,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安宁姐。”严小茶从外面冲了进来,走到被暗卫架住的严峰林面前,啪啪几声,狠狠的抽了他几耳光,“峰林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她跑过去和顾氏一起扶安宁起身。   “娘,小茶,你们先扶我回家。”   体内的药性已经发作了,此刻,安宁也仅靠着毅志力忍着,她没有把握还能忍下去。现在,她要回家,至少不能让自己如此狼狈的站在村民的面前。   不一会儿,书塾外面一片通明,闻讯而来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安宁走到一脸凝重的严老爷子面前,“里正,谢谢你带人及时赶来。这事里正要为安宁作主,虽然并未造成大错,但是,安宁不可能忍下这口气。”   如果不是暗卫及时赶来,安宁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严老爷子沉重的点头,“丫头,你放心!这事里正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话落,他失望看向如斗败公鸡的严峰林,还有一旁被不省人事的陌生人,以及被暗卫压制住的小赖氏。   他的心忍不住的抽痛。   真的太失望了。   “谢谢里正,那安宁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老夫一定不会恂私的。”严老爷子像是在向安宁保证,更更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心。   “好。”   “安宁姐,咱们回去。”严小茶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连忙拿起披风的帽子给她戴上,把她那张布满怪异红潮的俏脸遮住。   顾氏更是心疼,一路也无心回应村民关切的问侯。   她不敢想象,如果暗卫没有抓到鬼鬼祟祟的小赖氏,如果小赖氏没有招出安宁的下落,又或是再晚一点,那安宁的情况会是如何?   “安宁,对不起!娘没有保护好你。”   “娘,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放心!我回房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安宁轻声安抚她,如果不是立刻紧咬嘴唇,她差点就溢了一声呻吟出来。   顾氏不相信,“真的?你可不能为了让娘宽心,你就瞒着娘。”   她生活在大户人家的后院,虽没有害过人,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如今安宁的样子,这么失常,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   “没事!我房里有药丸,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吧。那些药是他留给我防身的,我回房后服下,再睡一觉就可以了。”   安宁不惜搬出孟晨曦。   顾氏想了想,便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可以了,你们不用进来,我自己在房里就好。”安宁进了屋,随手就关上房门。   顾氏和严小茶面面相觑,相视一眼,皆是满目的担心。   “安宁姐,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终是不放心,两人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两耳凝神听着安宁房里的动静。   “不用了。”安宁拉扯着衣服,找出孟晨曦给她的解毒丸服下,又找出银针,连鞋子都脱,她就爬上床,放下床幔。   如今,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记得有一本书上曾记载,这毒是可用针炙解除的,只是,她给自己施针,这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安宁咬着牙,仍旧忍不住,一狠心,她用手绢把自己的嘴巴塞住。   一身是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噬咬一般,热浪一波一波的涌上来。   她突然有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   眸光渐渐迷乱,安宁猛的甩了一下脑袋,抽下银针,毫不迟疑的往自己向上刺去。   孙婆婆打着灯笼,陪着安乐和田莲姐弟也从外头回来了。几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立刻走到顾氏面前,“娘(姨),安宁姐没事吧?”   “阿禅,安宁怎么样了?”   望着一张张关切紧张的脸,顾氏摇摇头,“没事!她说要睡一觉,你们也洗洗回房睡去吧,明日一早她就没事了。”   孙婆婆瞧着顾氏和严小茶的表情,乐观不起来,犹豫了许久,她才拉着安乐,道:“安乐,走,婆婆带你进房梳洗。这里有你娘和小茶姐守着,不会有事的。”   “不!我要陪我娘在这里等我姐。”   安乐抽回手,挨着顾氏坐了下来。   田莲也抱着田阳坐了下来。   孙婆婆瞧着,轻叹了一口气,她去烧了水,沏茶,端了点心过来,“既然大家都要守着,那就一起守着。来,吃点东西,喝点水。”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严峰林会做出这种禽兽般的事情出来。   这晚,安宁房里灯火通明,院子里也一直亮着灯。安宁在房里受尽煎熬,院子里顾氏等人也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哒哒哒……   一早,院门口就停下了马车,冯致远扶着刘姿急步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脸惊慌。严小茶扶着顾氏起身,轻唤:“冯伯母,冯大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刘姿红着眼眶,上前几步,抱紧了顾氏。   “顾妹妹,里正让人通知我们过来,安宁没事吧?”   强忍了一晚的眼泪,这一刻在刘姿的拥抱下,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刘姿姐,我们安宁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他们会想要用这么肮脏的办法来毁她呢?”   冯致身攥紧了拳头,赤红着眼看向紧闭的房门。   安乐见顾氏哭了,也抱着田莲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顾家院子里压抑的哭声不断。   嘎吱——   开门声响起,众人齐唰唰的望了过去,只见安宁一脸憔悴的站在房门口,冲着他们微微一笑,“别哭了!我没事!”   冯致远忍不住的上前几步,看着近在咫尺的苍白容颜,他心如刀割。   脚步生生定在离安宁三步之外,冯致远红着眼眶,满目心疼的道:“没事就好!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不用你处理,为兄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致远。”   刘姿喊住了他。   冯致远攥手成拳,头也不回,声音冰冷的道:“娘,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我先去找一下里正。安宁,你先休息。”   “我也去。”严小茶急急的追了出去。   众人看着他俩出了院门,回头看向安宁,突然惊呼一声,“安宁……”   安宁软软的倒了下去。   熬了一夜,她真的累了。   身心疲惫。   严家。   严山陪着小赖氏和严峰林跪在院子里,旁边还有三个猥琐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他们身上全是血,鼻青脸肿的,根本就看不出原貌。   五个暗卫站姿如松,满脸冰霜的看着院子里的人。   他们十人,五人回顾家守护,五人在这里看守这些人。   整晚,暗卫们都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小赖氏和严峰林竟敢在村子里动手?昨天,天刚黑,安宁想到温房,便打着灯笼去巡查。   本来,安乐她们也是陪着一起去了,结果小孩子生*玩,便留下安宁一人在温房,她们跑出去玩了。   他们因为过年,也放松的警惕。   想不到,这么一松懈,安宁就出事了。   这事全是他们保护不周,幸好安宁没出大事,否则,他们死也难逃其咎。连夜,他们就飞鸽传书回栾城,待会有了结果,他们还要把最新消息传给孟晨曦。   冯致远冲进严家,看到跪着的严峰林,如猛虎般扑上去,压住他,抡起拳头就如雨般落下,“王八蛋,畜生,你怎么敢生出那么龌龊的念头?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道傲貌然的伪君子,你枉读圣贤书,就你这样子,还想为官为百姓?哼!简直就是笑话。”   严峰林不躲不闪,任由冯致远拳打腿踢。   一旁,严山虽是心疼,但也不阻止。   小赖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崩溃的喊道:“住手!这事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为了报复安宁而做的。她害了我大姐一家,我怀恨在心,我要毁她清白,我要让她身败名裂。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家峰林会为了她而这么做。你不要打他了,错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他把这几人控制了,那安宁还能完好无损的家里吗?她该谢谢我家峰林的。”   小赖氏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在场的人听了,无一不鄙视小赖氏。 069章 久别重逢,上栾城   村民们围着她,愤愤骂道:“赖小花,你可真狠啊。你家大姐那是自己作的,她那是自食恶果,你怎么能全怪在安宁身上?”   “冯大哥,你别打了,再打下去得把他给打死了。”   严小茶站在一旁,急声劝架。   她并不是心疼严峰林,为这种人吃上官司,划不来。   “这种人渣,打死了也是为民除害。”冯致远又往他身上打了几拳。   严小茶跺跺脚,道:“打死他了,你也得偿命,为了这么一个人,你值吗?再说了,安宁姐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你们是朋友。”   闻言,冯致远举起的手顿了顿,眨眼间又打了下去。   “冯大哥。”   “严姑娘,你说的没有错,为这种人不值得。”冯致远又打了几拳,冷冷的瞪了严峰林一眼,起身往堂屋里走去。   严老爷子早听到外头的动静,可并没有出去阻止。   他是无颜面对乡里乡亲啊。   “祖父,外面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看就……”严小茶进屋就问,当看到严老爷子仿佛苍老了不少时,她那些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噎住。   心,揪痛。   牛角村中,无人不知严氏一族对严峰林抱持着很大的期望。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严老爷子不难受,那一定是假的。   曾经的期望有多大,如今的失望就有多大,心就有多痛。   “我……”   “里正,这事一定不能这么算了,依我之见,严峰林他娘只是一个小农妇,应该也兴不出这么大的浪。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   人打过了,心里的气虽未消,但冯致远不至于没了理智。   以前施家引土匪进村这事,他就有过怀疑,可事后官府受理,并没能审出什么来,他也就没有多想了。现在又出这事,他总觉得事情真相并不像表面这般。   不管是以前的大赖氏,还在现在的小赖氏,她们都是冲着安宁而来,可她们都是一个村妇,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找来帮手。   “爹,衙门来人了。”   严东从外面进来。   严老爷子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官府怎么会来人?我并没有让人去通知官府啊。”   “好像是孟公子的人去请了官府的人过来,卜知县亲自来了。”   严东的话音刚落,严老爷子就急急的往外走,“走,看看去。”身后几人,匆匆随他来到院子里,“卜大人,怎还劳你亲自来一趟?”   卜知县扫了地上跪着的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官也不敢不来啊。这刚过年的,怎么就不让人好好过一个安份年了?”   “呃,大人,这事……”   “得啦!严老爷子,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待会就将一干人等带回县衙门去。”卜知县摆摆手,当下就吩咐,“来人啊,把这些人全部带回衙门。”   “大人,请等一下。”严老爷子急声喊道。   卜知县皱眉看去,“你还有事?”   “严山并不是犯人,也并未参与此事。”   “行!除严山之外,其他相关人等全部带回衙门。”卜知县再次吩咐,转身朝严老爷子,道:“严老爷子,本官先回去了。这事本官还得给孟公子一个合理的交待,事不宜迟,我先回衙门审案。”   孟晨曦对顾家的关照,卜知县心中一片明了,自然将顾家的事情,视为重中之重。   “老夫,送大人。”   “不用了,本官先去一下顾家了解情况。”   “呃,是,大人慢走。”   严老爷子止步,扭头看向严山。   小赖氏见官府来人了,心里着急,“当家的,你要救救峰林,他并不知情啊,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这话留到衙门再说,如果他没有问题,那以知县大人一定会放了他。”官差恶言呵斥,推搡着小赖氏和严峰林往外走。   严山急急的跟着跑出去。   严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严东,你也跟出去,把严山带回来,不要让他跟着去。”   “是的,爹。”严东匆匆跟了出去,在村口把严山拽了回来。   顾家。   冯致远陪着卜知县一起进了院门,刘姿和顾氏起身相迎,“民妇见过大人。”   卜知县笑着摆手,“两位夫人不用多礼。”话落,面色凝重的看向顾氏,“惊闻此事,本官也大为吃惊。想起孟公子所托,本官实在是惭愧。”   顾氏朝他福身行礼,“大人言重了。小女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正在屋里休息。未能出来当面谢过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夫人客气了。”   卜知县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氏,这妇人刚刚的言行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农妇。孟晨曦对顾家很是看重,这妇人会不会是另有来头?   一旁,刘姿也目露疑惑。   她早就疑惑顾氏的真实身份不简单,刚刚这一下给她的感觉就更笃定了。   顾氏,还有孟晨曦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顾家一旦出事,知县大人就立刻赶来了?   “大人,请坐,喝茶!”顾氏伸手做了个请势。   卜知县微笑着摆手,“本官就不坐了,这就带人押着犯人回衙门。这事顾姑娘受了惊吓,所幸并未造成伤害,否则,孟公子问起,本官也难于开脱。”   “大人言重了。这事我会向孟公子解释,大人时刻关心着我们顾家,我们感激都来不及。”顾氏听明白了卜知县的意思,便顺着他的意思,暗中挑明。   闻言,卜知县满意的点头,“如此,那本官就先回去了。案情审理完后,本官会让人送消息过来给夫人。”   “谢谢大人。”顾氏福身行礼,落落大方的道:“民妇送大人,请!”   “请!”   院子里的人紧随在后,一起送卜知县出门,目送他坐上马车离开。   第二天,衙门就传来消息,那三个人是镇上的地痞,他们就是收了小赖氏的银子,替小赖氏做事的,小赖氏也认了罪,各自都得到了该有的惩处。   严峰林取消了秀才之名,被判坐牢两年。   后又传来消息,严峰林和小赖氏一起被流放,严山也收拾了东西,陪他们到了流放之地。   虽然这事并没有造成安宁真正失、身,但是,她的闺誉还是受损,关于她和严峰林的流言四处被传播,临近的几个县城都知晓这事。   顾氏唉声叹气,忧郁了好一阵子。   安宁却像是一个没事的人,开春后,全副身心都扑到了药田和药酒上。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到牛角村上工,与她共处过的人都替她不平,久而久之,关于她的好,也渐渐散播了出去。   一年后。   “姐,娘让你去一下花厅。”安乐推门进来,安宁却是头也不抬,悠哉的翻了一页书,“安乐,你去告诉娘,我没空。”   刚刚听到外面那夸张的寒暄,她就知道,一定又是哪个媒婆上门了。   半年前,她与严峰林的那些闲言淡化之后,便不时有媒婆上门来提亲,近的人家有镇上的大户人家,远的有县城,甚致临城地方的大户才俊。   如果说这半年来,顾家的门坎都快要被各地的媒婆踏平了,也不过分。   安乐嘟着嘴,道:“姐,娘说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出去一下。”   “为什么?”安宁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书。   “哎哟,反正,你就过去应付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我不……”   嘎吱,房门被推开,孙婆婆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安宁啊,快去花厅一下。”   “啊?”   “快点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孙婆婆笑了笑,目光无声的与安乐对视一下。   安宁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疑惑的看着她们俩,“婆婆,安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没有!”安乐立刻摆手。   安宁蹙了蹙眉头。   这么快否定,明显就有问题。   目光看向孙婆婆,孙婆婆也连忙摇头摆手,“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安宁起身,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房门,“走吧,那就去看看。”   花厅里,并没有穿戴夸张的媒婆,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安宁微怔,抬步走了进去,“泰大哥,你怎么来了?”   半年不见泰森来了。   而孟晨曦则是在一年前离开后,便再没有踏足过牛角村。只是在发生严峰林的事后,他又派了十个暗卫来保护顾家。   逢年过节会有礼物送来,每个月会捎来一封信。   不过,礼物基本上安宁周围的人都有。   心怦怦直跳,安宁悄悄的扫看了一圈,并没有孟晨曦的身影,也没有装礼物的箱子。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泰大哥,你坐,喝茶。”   泰森将她的失落收入眼中,拱手,“安宁姑娘,请你马上收拾一下东西,爷让我来接你和夫人,还有安乐姑娘一起去栾城。”   “去栾城?”安宁惊讶看着泰森。   泰森点点头,“是的,去栾城。皇上要召见姑娘,还要封姑娘为皇商,所以爷让泰森亲自来接姑娘和夫人上去。”   皇帝要召见她?   安宁怔怔的站着。   为什么啊?   难道每一个皇商,皇帝都要亲自召见?   那他得多忙啊。   顾氏起身走到她面前,“安宁啊,娘给你收拾东西,你先去安排一下,把事情吩咐下去。”如今她们顾家有药田,有药酒坊,还有猴头菇相关的食品工坊。   主人家要离开,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安排的。   “哦,好。”安宁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定。她来到严家,找了严老爷子和严东,还有严小茶,把要上栾城的事情说了一下。   “里正,这段时间,我家里的事情要就麻烦你了。药田的事情交给左丘叔公和承志哥,猴头菇工坊的事情交给小茶,药酒坊那边就要麻烦东叔帮忙看顾了。你们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可以找凡伯商量。”   基本上,顾家里里外外的事务都交由严家人管理。   这是一种信任。   严老爷子郑重的点头,“安宁啊,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我们平时也会多与凡兄弟商量,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这事啊,你信得过我们一家人,我们就一定会尽力做好。”   “当然信得过,咱们两家没有彼此之分。”安宁立刻笑着表态。   不可否认,顾家有今天,少不了严老爷子一家人的帮衬。当然,安宁从未把他们当外人,也从未有半点防备他们的举止。   这一点是严老爷子最佩服,也最收卖他心的。   “好!那就谢谢大家了。我这就先回去收拾东西,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发。凡伯那边,我路过时会进去跟他说一声。”   安宁起身告辞。   “安宁丫头,路上小心一点,要照顾好你娘和妹妹,祝你们一路顺风。”   “好哩,谢谢!你们别送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家里有我们,你放心吧。”   安宁掉头去了温房,把自己要去栾城的事情跟左丘北说了一声,然后才匆匆回顾家。   家里,顾氏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是三个轻便的包袱,母女三人各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泰森说了,栾城的一切,孟晨曦已经安排好了,她们什么也不用带,人到了就行。   “安宁姑娘,如果你的事情安排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啊,为什么这么着急?不吃了午饭再走吗?”安宁惊讶的看着泰森。   “我们在路上吃,因为时间较急,咱们必须日夜赶路,不难耽搁太久。”泰森顿了顿,解释:“皇上召见的日子定了,爷说,不能误了日子。”   安宁点点头,“那行!”说完,她看向顾氏身旁的孙婆婆,还有身后的田莲姐弟,“婆婆,家里就交给你了,小莲,婆婆年纪大了,你要多照顾一点。小荷,小阳,你们要乖乖去书塾上课,要听婆婆和你姐的话。”   “哦,我们知道了,安宁姐。”   三个孩子齐声应道。   孙婆婆笑道:“安宁,你们就放心吧,家里有我们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婆婆,我是担心你,你年纪大了。”   “我?”孙婆婆红着眼眶,道:“傻孩子,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家里每天都这么多人,而我虽年纪大了,可还能动,你不用担心我。走吧,路上小心一点,照顾好自己,还有娘和安乐。”   “好。大家都保重。”   “保重!路上小心!”   “再见!”   栾城城门口,一辆马车早早就停在那里,突然,起风,天空中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白虎撂开车帘进了马车,“爷,要不要先避雨?”   “不用了,就在此等着。”孟晨曦摆手,“她们应该快到了。”   白虎正欲退出,孟晨曦又喊住了他,“外头正下着雨呢,在这里坐吧。泰森知道我们在这里等,到了自然会过来。”   “是,爷。”   白虎撂袍坐了下来,透过车帘缝看着外头的雨势。   大雨突然而至,外面仿佛夜幕已至。   “爷,这天下起了雨,怕是会耽搁他们的时间。”   “无防,咱们等着便是。”孟晨曦凑到窗前,朝城外官道方向看去。雨势太大,他根本看不清什么,但也没有收回目光。   一年多了。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这一年多来,他暗中调查安公侯府的事情,又在北燕呆了大半年,扶持皇甫逸坐稳太子之位。后又去百里国找寒冰草,那是最后一味草药,事情就那么巧,他在那里找到了一直躲着没有音讯的沈星辰。   想到自己的一对胞妹,他既是心有荣焉,又充满无力感。   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丫头。   一个招惹了皇甫逸和皇甫陵兄弟,一个招惹了百里国的安王府世子爷百里景焕,他这个做大哥的,只好把她们把带了回来。   现在可好,皇甫逸和百里景焕都来栾城请旨赐婚。   幸好,爹娘已经回来了。   只是,爹娘一句,大哥尚未成亲,妹妹不能抢在前面。皇甫逸和百里景焕就急着往他身上塞女人,皇帝大哥也下令,如果他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只能由他赐婚了。   笑话!他孟晨曦的婚事怎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就是他最敬重的皇帝大哥,也不行。   安公侯府一年多来,收敛了不少,倒是把狐狸尾巴好好的藏了起来。孟晨曦又怎么会让他为般呢?他不动,那就逼着他露出尾巴。   哒哒哒……   雨中依稀传来巴蹄声,孟晨曦挑眉,双眼骤亮,却并未有过于激动的表现。   白虎嚯的撂开车帘,冒着雨站在外面,兴奋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爷,安宁姑娘她们到了。”   “嗯,让泰森驾马前程城南别院。”孟晨曦淡淡的应道,听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然而,白虎却知道,孟晨曦很高兴。   很高兴!很高兴!   “是,爷。”   白虎站要马车前,待泰森驾着马车靠近时,他笑着跳了过去,隔着马帘向安宁和顾氏打招呼,“夫人,安宁姑娘,好久不见。”   听到白虎的声音,安宁不禁紧张了起来。   顾氏看了她一眼,笑着向外头的白虎,道:“好久不见!外面雨下得大,快进来避避雨吧。”   “不了!白虎只是过来打声招呼,马上就过去爷那边。夫人,安宁姑娘,栾城的事情,爷已经安排好了,暂时请几位先住在城南别院。”   ------题外话------   下一章,放第一卷的老朋友,大家稀饭么? 070章 热闹的别院   070章热闹的别院   “城南别院?”顾氏一脸惊讶。   “是,夫人。”白虎在外面道:“白虎先去驾马车,泰森,你跟着来。”   “好的,白大哥。”   安宁并没有察觉顾氏的异常,一颗心早已怦怦直跳,想到孟晨曦冒着大雨,亲自在城门口等她,她的心就禁不住的雀跃。   一年多没见了,她以为,他已经将她隔绝在他的生活之外了。   思绪乱飞间,顾氏握紧了安宁的手。   安宁激灵一下,回过神来,伸手牵过安乐的手,母女三人的手紧紧的叠放在一起,“娘,你别怕!他既然让泰大哥接我们过来,一定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安宁,我?”重回故里,顾氏不禁红了眼眶。   安乐对于顾氏的往事并不知情,但见她这样,也不禁给着眼睛,“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到哪里不舒服?安乐给你捶捶背好不好?”   顾氏摇头,突然抱紧了她。   “没事!娘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   “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安宁揉了揉安乐的头发,“安乐,你别担心!娘没事的,这里是娘的家乡,娘阔别十多年回来,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这里是娘的家乡?”安乐轻轻推开顾氏,仰头看着她,求证。   “嗯,这里是娘的家乡。”   安乐突觉有些不安,移目看向安宁。   心想,那这里也是姐姐的家乡了。   她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乡,那会不会就不回牛角村了?   安乐的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安宁把安乐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安乐,你的小脑袋瓜里别胡思乱想,等这里的事情办好了,咱们立刻回牛角村。”   “真的?”安乐双眼放亮。   “姐姐何曾骗过你?”   “呵呵!”闻言,安乐开心的笑了,“姐姐,最好了,姐姐从来都不会骗我。”   安宁和顾氏相视一眼,笑了。   母女三人聊着天,马车里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不起充满了紧张。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停了,雨水冲刷后的泥土清新味扑鼻而来。   “娘,姐,好像雨停了。”   安乐兴奋的撂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物。   马车已经离开了大街,路两旁绿树荫荫,太阳从乌云后探出头来,阳光照耀在被雨水洗刷后的树叶上,折射出光线,仿佛树叶会发光一般。   “哇,这里的景色好漂亮。”   安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了马车,好奇的看着属于栾城的风景。   旁边马车里,孟晨曦听到声响,也撂开车帘探出头去。安乐眼尖发现了,立刻喊道:“大哥哥,我想过去跟你一起坐,好不好?”   “好!”孟晨曦微笑点头。   白虎轻身一纵,眨眼间,安乐已站在孟晨曦的马车上。   “大哥哥,这么久你都不来看安乐,安乐以为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抱怨的声音中,夹带着浓浓不满。   孟晨曦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在大哥哥身旁。”   “欸,好。”   那一边,泰森已向顾氏和安宁说明了情况。   安乐不在身边,顾氏便酝酿着该怎么跟安宁说说关于孟晨曦的身世,可左思右想,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待她理清思绪时,马车已停了下来。   “夫人,安宁姑娘,别院到了。”   泰森撂开车帘。   “哦,谢谢泰大哥。”   安宁扶着顾氏出了马车,刚站直身子,面前就伸来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安宁低头看去,目光就撞进了孟晨曦那含笑的黑眸中。   她愣住了。   “伯母,我扶你下来。”   孟晨曦扶着顾氏下了马车。   安宁倏地面红耳赤,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刚刚没有自作多情的伸手过去,不然指不定会被他笑话成什么样子。   “一年多未见,还以为你变聪明了一点。想不到,你还是这样,果然是属猪的。”耳边传来好听的调侃声,安宁回神,怒瞪过去,反驳,“你才属猪。”   “果然是笨,连我不属猪都忘了。”孟晨曦嘴角含笑的摇摇头,颇有种无奈的感觉。   安宁忽视他伸在面前的手,拉起裙摆,直接跳了下去。   “你是不属猪,但你扮猪吃老虎啊。”   大门打开,一对绝色如画中走出来的男女被身后的男男女女拥簇着走了过来,顾氏一怔,连忙轻扯了一下安宁,“安宁,待会记得给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行礼。”   摄政王和摄政王妃?   安宁吓了一跳,这种称谓,她也只是在电视剧上听过。   眼前这对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女,他们居然是摄政王和王妃?   一旁,孟晨曦上前几步,正好隔在中间,他笑着介绍,“爹,娘,这位是顾伯母,这位是……”   “我知道。”沈梦辰松开孟夏的手臂,笑着跑到安宁面前,上下打量着她,道:“她就是安宁,大哥,我猜的对不对?”   安宁愣愣的看着眼前一脸明媚的姑娘,努力的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孟晨曦喊摄政王和王妃爹娘,那他就是世子爷了。可她记得不知谁说过,当今皇帝姓沈,那他既为世子爷,为何不是姓沈?   一个头两个大。   此刻,安宁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入乡随俗,没有去弄懂那些古代的阶级关系。说来惭愧,她到这里一年多了,可她连当今皇帝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沈梦辰,你可真是傻啊。”   又一个姑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安宁看着她,不禁瞪大了双眼,移目看向沈梦辰。她们两个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她们是双胞胎。   “沈星辰,你才叫傻。”沈梦辰不服气,驳之。   沈星辰已走过来,亲昵的牵着安宁的手,“小嫂子,你好!我叫沈星辰,我只比你七个月哦。你一定就是我大哥小时候订下来的媳妇儿了吧?”   “喂,沈星辰,你会吓坏小嫂子的。”   “你现在不也叫人家小嫂子?”沈梦辰白了她一眼。   安宁被她们左一句小嫂子,右一句小嫂子给臊得满脸通红。   “我不是。”   “什么不是,迟早也是。”沈梦辰笑得狡黠。   安宁抽手,可抽不开,不禁急了,“我真的不是,你们……”   孟晨曦瞧着,有些不忍,低喝一声,“梦辰,星辰,你们俩别闹了。”   “大哥,你心疼了对不对?”这一下,两个小妮子倒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了。不过,她们却是一人牵着安宁的一个手,牢牢牵住,好像谁没牵,谁就输了一般。   “咳。”孟夏轻咳了一声,一记眼光扫了过去。   沈梦辰和沈星辰立刻把安宁拉到了孟夏面前,热络的介绍,“小嫂子,这位美人是我们的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娘在这个家中有绝对的地位,我们没有一个人敢不听她的话。将来,如果我大哥欺负你了,你可以找我娘,她绝对……”   “梦辰,你在胡说什么呢?别把人给吓坏了。”孟夏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沈梦辰。   沈梦辰立刻就不说话了。   孟夏微笑着,看向顾氏,“顾妹妹,好久不见!”   “民妇顾氏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顾氏连忙行礼,伸手拽了一下安宁和安乐。   安宁和安乐也跟着行礼,“民女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顾妹妹,你不用如此客气,咱们都是熟人了。”孟夏说着,上前一步,亲昵的携过顾氏的手,扭头看向沈望,“王爷,你说是吧?”   沈望收到爱妻的暗示,连忙点头,“没错!你们一路辛苦了,进屋坐下来再叙旧吧。”   “谢王爷。”   顾氏不安的道谢。   “走,咱们进去聊。”孟夏牵着顾氏往里走。   “是,王妃。”   “小嫂子,咱们也进去吧。”沈梦辰和沈星辰拉着安宁紧跟其后,不少人朝安宁看去,看得她脸上滚烫不已。她需要静静,消化一点这些突来的信息。   太震撼了。   “梦辰,星辰,你们别闹了。”一旁,孟晨曦蹙眉。   “大哥,我们……”   “听你们大哥的,别闹了。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小五和慕云墨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安宁身上,又看向孟晨曦,“晨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师?”   孟晨曦的师父?   安宁抬眼看去,一脸惊讶。   好年轻啊。   这些人都还好年纪,可名头却太大。   小五打开了沈梦辰和沈星辰的手,笑着牵过安宁的手,满意的点头,“不错的丫头,走吧!你也跟为师进去,一年前我就想去牛角村看你,正式收你为徒,只是这一年多来,事情太多,我也没能抽出时间来。如今你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行拜师礼。”   拜师?   安宁被这一个个的消息给弄懵了。   孟晨曦不就是她的师父吗?   安宁扭头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他也不懂。   安宁一头雾水的被小五拉进花厅,花厅里早已人满为患,见她进来,一个个都热切的朝她看来。瞬间,安宁刚降温的脸,又开始火烧火燎起来。   她实在是顶不住这些人打量的目光,她的感觉就像是放在货架上的货品,任由人估价。   小五牵她到一旁挨着顾氏坐了下来,慕云墨眼看着自己的位置被安宁取代了,也不恼,微笑着和孟晨曦坐在她们的对面。   主位上,孟夏和沈望正欲开口,小五已抢先出声。   “曲儿,麻烦你带安宁去沏茶,待会大家见个证,我要收安宁为徒。”   “小嫂子不是已经拜我大哥为师了吗?”沈星辰疑惑的看向小五,“姨母,你是不是糊涂了?”   “你才糊涂了。”两道男声同时响起。   沈星辰蹙眉看向慕云墨和慕浩宇,一个是护妻狂魔,一个是护娘宝。唉……她刚刚稍稍不慎说错一句话,他们就这般。   没劲。   沈星辰悻悻的摸摸鼻子,“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众人闷笑不已。   这种情景,他们已见怪不怪。   顾氏听着沈星辰和沈梦辰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喊安宁,早已心急如焚,奈何大伙的焦点都在安宁身上,她连嘴都插不上。   林曲儿笑着走到安宁面前,“安宁姑娘,请你随我来。”   “哦,好。”安宁起身,随林曲儿一起出了花厅。   她总觉得来到栾城后,一切都脱离她的掌控,她懵懵懂懂的任由牵着鼻子走。   花厅里,顾氏和安乐全身绷得紧紧的,很紧张。孟夏瞧见,便吩咐沈梦辰,“梦辰,星辰,你们两个带安乐到院子里走走,让人把你顾姨她们的房间收拾好。”   “是,娘。”   沈梦辰和沈星辰起身,走到安宁面前,“安乐,走!姐姐带你出去玩。”   安乐扭头看向顾氏。   顾氏点点头,叮嘱,“去吧。要听两位郡主的话。”   “嗯,我知道了。”   沈梦辰和沈星辰牵着安乐出去了,慕浩宇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林曲儿和安宁就沏了茶端着进来。   她来到小五面前恭敬的跪下,从林曲儿手上的托盘上端过茶盏,高高举起茶盏,“徒儿安宁拜见师父,师父请喝茶。”   小五笑着点头,伸手接过茶,轻抿一口,便撂在一旁,弯腰亲自扶起安宁,并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小匣子递给她,“起来吧。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你且放下。”   “谢谢师父。”   安宁双手捧着小匣子,一脸恭敬。   啪啪啪……   孟夏带头鼓掌,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小五,恭喜你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安宁,你师父的医术了得,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她。”   “是,王妃。”   安宁福身行礼,这些礼仪,顾氏在来时已教过她和安乐。   孟夏眉头轻蹙,“你怎么还王妃王妃的叫?你就叫我伯母吧,如果不习惯,叫我姨母也行。”她笑眯眯的看着安宁,似有感慨,“说来,也是缘分。”   缘分?   明眸中秋水盈盈,安宁疑惑的看了过去。   只见孟夏一旁的沈望一脸温柔的握起孟夏的手,柔声道:“夏儿,你说得没有错,这是缘分。”   众人听不懂他们夫妻俩打的哑语,只有孟晨曦心明如镜。   这缘分是他乡遇故音。   娘亲遇上了她真正的老乡(安宁)。   孟夏冲着他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孟晨曦,“晨曦,现在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你给安宁和你顾伯母介绍一下。哦,对了,我想和顾妹妹义结金兰,不如也择日不如撞日吧。”   “啊?”   大伙惊讶的看向孟夏,只有沈望和孟晨曦淡定的坐着。   顾氏慌了,连忙起身,“王妃,民妇何德何能,几世修的福分?此事万万不能。”   “欸,顾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认识我孟夏的人都知道,我从来都只认人。如今,我就是觉得和你有缘分,觉是咱们很投契。不过,如果顾妹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孟夏抬手,打断了顾氏的推辞。   “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这事不着急。”沈望打断了顾氏的话,扭头看向孟夏,“夏儿,爹娘不是一直说如果多一个女儿会很好的吗?这样吧,这事先搁下,回头让晨曦把他外祖父母接过来,让爹娘来见见他们的义女。”   孟夏倏的笑了,拍拍脑门,“瞧瞧我这急性子,倒是没有想这么多。顾妹妹也累了,今天咱们就先不说这事。”   “没错!”慕云墨打趣,“孟夏,你可是稳住的人,可不能像我家娘子一般,这事不着急。”   “慕云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五不干了,质问。   慕云墨笑了笑,看向小五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宠溺,“字面上的意思,娘子不必在意,反正,你和孟夏都是大晋女子最羡慕的人。你们身边都有三高夫君,颜高,本事高,地位高,重点是都唯妻是命。”   “你确定?”小五弯唇笑了笑,“难道不是高处不胜寒么?”   话落,她抬眼看向孟夏。   孟夏深有同感的点头,附合,“小五,咱们胆子小,不如……”   “换个矮一点的地方。”   两人默契的异口同声。   沈望瞪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慕云墨,“慕呆子,你别拉我下水,我早已退隐,这次回来,我把摄政王府的事务都交给晨曦。以后啊,我和夏儿就去过神仙般的日子。”   “我也去!”小五立刻表态。   闻言,慕云墨急了,“小五,你别凑热闹,你刚收了徒弟,难道不用教安宁医术?”   “医术让晨曦教就可以了。”小五早已有了打算,收徒弟只是走个场而已,只是为了不让世人对孟晨曦和安宁的身分有争议。   总不能让世人在背后议论他们是师徒成亲吧?   安宁和顾氏看着他们热聊了起来,聊到好笑的时候,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一会儿,花厅里的气氛就变得轻松起来,孟晨曦见缝就插,适时的把厅里的人都介绍了一番。安宁很快就有了深刻的体会,这个城南别院住的全是孟晨曦的亲人,全是温暖的人。   林曲儿是孟晨曦的奶娘,也是孟夏身边的人,不是姐妹胜于姐妹。   慕云墨是当今丞相,他与摄政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自己的师父是丞相夫人,与王妃姐妹情谊很深。 071章 太多惊讶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不早,夜幕降临。孟夏看向众人,起身,道:“今天真是开心,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下午。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吃晚饭去。晚上再继续聊,云墨,小五,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   小五立刻附合,“我正有此意。”   一旁,慕云墨轻扯一下她的衣袖,“娘子,惜蕊一个人在家里呢。”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没事儿。”   “可是……”   小五扭头看向慕云墨,无声的打量着他,“你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在这里住一晚?要不这样,你和浩宇回去,我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正好可以教安宁医术。”   不乐意,她就住更久一点。   闻言,慕云墨着急的看着她,又看向孟夏他们,希望他们帮忙劝劝小五。   “娘子,我真不是不愿意,我只是……”   “不愿意,当然就有理由。”小五不听他解释。   “我,你难道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慕云墨只好提醒她。   小五蹙眉,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日子也没有我今天刚收到徒弟大,今天,我要留在这里,明天后天未来半个月内,我都住在这里。”   慕云墨拍额,轻叹。   沈望低头,笑了。   众人瞧着慕云墨的样子,嘴角都溢出笑意。   顾氏看着他们夫妻间的相处,不禁想起了安承的温柔,心中浮现一股淡淡的忧愁,浓浓的缅怀涌了上来。   回到栾城了,她得带着安宁去拜祭一下安承。   “走啦!走饭去。”孟夏提醒。   “娘,我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母都来了。”沈梦辰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孟夏愣了一下,蹙眉看着她,“梦辰,你大舅他们又不是老虎,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娘,我……”沈梦辰突然弯腰抱住肚子,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回房,晚饭不用叫我了。”   说完,急急的想要溜走,可她刚转身,花厅门口就传来了皇甫逸的声音。   “晚辈皇甫逸拜见伯父伯母。”   气宇轩昂的皇甫逸在孟冬的陪同下走进来,笑着向沈望和孟夏问安。   这一下,大伙都知道沈梦辰火烧屁股般要离开的目的了。   沈望轻瞥了沈梦辰一眼,然后看向小五,“小五,你陪她回房,帮她瞧瞧是怎么回事?”   皇甫逸眸光一紧,看向抱着肚子不敢抬头的沈梦辰。   她这是怎么了?   小五点头,牵起一旁的安宁,“安宁,你陪为师一起去。”   “曲儿,你先带着顾妹妹和安乐回房休息。”孟夏也让林曲儿带着顾氏母女去客房。   “是,王妃。”   孟冬他们的目光齐唰唰的落在安宁身上,双眼放亮。   安宁落落大方的朝他们点头致意,扶着沈梦辰出了花厅。出了花厅,她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都拿那样的目光看她?   沈望牵着孟夏重新坐了下来,凌厉的目光看向皇甫逸,生硬的道:“北燕太子,请坐。”   “多谢伯父!”皇甫逸拱手,走到一旁撂袍坐下,又道:“伯父,伯母,晚辈与孟兄是朋友,伯父伯母叫我阿逸就行了。”   沈望嘴角带着疏远的笑意,便笑意却并未到达眸底,“来人啊,给北燕太子上茶。”   “是,王爷。”   丫环脆应一声,匆匆下去沏茶。   花厅里,气氛忽然又凝结了。   秦美华和兰宁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起身看向孟夏,“夏儿,咱们出去走走,这里就让他们男人坐着说会话。刚刚我瞧着梦辰那丫头不是很舒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孟夏点点头,扭头看了沈望一眼。   沈望轻轻颔首,“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陪两位嫂子吧。”   孟夏满意的笑了笑,目光看向皇甫逸,点头致意,施然而去。   出了花厅门,兰宁立刻抓着孟夏,急问:“夏儿,刚刚小五牵着离开的就是安宁?我瞧着长得不错啊,咱们的晨曦就是有眼光。”   秦美华也笑着点头,附合,“的确不错!人长得好看,也大气,咱们这么多人瞧着她,她也没有表现得很惊慌。”   “大嫂,二嫂,你们怎么会一起这来?”孟夏笑了笑,岔开话题,“为什么北燕太子会和你们一起来?”   兰宁立刻解释,“我们和北燕太子并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刚好在大门口碰上的。”说起这个人,兰宁又有了兴趣,“夏儿,我可听说了,北燕的太子爷和百里国的安王世子爷前后脚来到了咱们栾城。来的路上,你二哥还苦恼的说,这两人都向皇上请旨赐婚。”   “啊?他们各自求的是谁?”秦美华忙问。   兰宁却在这时皱紧了眉头,“星辰,他们求的都是星辰。”   “二嫂,你是说皇甫逸求的也是星辰?”孟夏猛地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对啊,你没听说?”   孟夏摇摇头。   明明出现在北燕国的梦辰,为什么皇甫逸求的却是星辰?   突然,孟夏双眼骤亮,有些明了。   那两个丫头从小就喜欢顶着对方的身分在外面惹事。这一次,梦辰一定是用了星辰的身分,再加上她们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皇甫逸被蒙的可能性很大。   “走吧!我们去看看梦辰那丫头。”走了几步,孟夏才想起沈星辰不见人影了,“流光。”   “属下在。”流光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你去找一下星辰,让她到梦辰房里来找我。”   “是,王妃。”   流光领令前去,只是他把整个别院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沈星辰。   嘎吱……   孟夏推门而入,里面立刻传来沈梦辰的闷哼声,“姨母,我痛,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肚子疼,可能是中午吃了凉的东西。”   “沈梦辰,你别装了。”孟夏走了过去,站在床前,“你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沈梦辰缩了缩脖子,低头抱着肚子,“娘,人家肚子疼。你若是不信,你问问姨母便知。”说完,她轻轻的碰了一下小五的手。   小五会意,刚想为她说点什么,就听到孟夏凉凉的来了一句,“小五,你别给她打马虎眼。”   “娘,我真的是肚子疼。”沈梦辰见搬救兵不果,心里直后悔,她就该跟着星辰一起离开家,暂避风头的。   秦美华和兰宁见她眸中含泪,一副惹人怜的模样,立刻替她解围,“夏儿,你先别动气,我瞧着梦辰是真的不舒服。”   “她这哪是不舒服?”孟夏剜了一眼沈梦辰,“不用装可怜了,我是你娘,你是不是装的,我还能不知道吗?起来,痛快一点,否则,我立刻让你业哥哥下旨给你赐婚。”   “不要啊,娘。”沈梦辰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惊慌的站在孟夏面前。   一旁,安宁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一家人相处的方式,真的很奇怪,但并不乏温馨。   孟夏鲜少的严肃起来,全程板着脸,“你说,你是不是在北燕时跟皇甫逸说你是沈星辰?”   “娘。”   “说!”   沈梦辰见不能蒙混过关了,便点头,细声的嘀咕了一句,“谁会傻到报上真名。”   孟夏闻言,伸手就赏了她一个爆炒板栗,“你是不傻,你是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傻子了?我告诉你,你惹下的乱摊子,可别指望我给你收拾。”   “我可以自己收拾。”   “你说什么?”孟夏皱眉看去,“你再说一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除了逃,你还能想到什么?”   “娘。”沈梦辰抬头,忽然笑嘻嘻的挽住她的手臂,摇晃了几下,撒娇,“娘,小嫂子还在这里呢,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不该让自己的形象受损。如果因为女儿,让你在小嫂子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我就是罪过了。我爹和我大哥,肯定饶不了我。”   说着,她还不停的朝安宁眨眼睛。   安宁愣了一下,感觉大家的目光都朝自己射了过来,脸上又是一阵滚烫。   “我不是,你别乱说。”   “如果你不是我小嫂子,我才不会相信。”沈梦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谁都知道,我大哥打小就给自己订了个媳妇儿。这些年来,我业哥哥好说歹说要给他赐婚,他都说,他五岁时就订了小媳妇。栾城的媒婆就差没把我家门坎给踏平了,他还是那句话。”   “啊?”安宁迷茫的看着沈梦辰。   他有心上人,这个她也是知道的。   可并不是自己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跟我说过,他有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而且,他到处寻找药材,也是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安宁解释了一番,心中苦涩。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看着安宁,“他是这么说的,你是那么理解的?”   这话什么意思?   安宁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事实上,打她踏进这个有他的栾城,她似乎就一直懵圈,下午暗中理了理,还是没有理清楚。   不知是因为事关于他,还是自己真的变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孟夏瞧着她的模样,心里发软,轻叹一声,携过她的手牵着她到外间的桌前坐下,“坐吧,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或许,你一下子就能明白了。”   小五和泰美华、兰宁也笑眯眯的围坐下来。   沈梦辰见机不可失,便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站住!”孟夏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沈梦辰还没踏出房门就被她喊住了。   沈梦辰腆着笑,“娘,我这是去沏茶过来,顺便让人端点点心过来。你看外面天都黑了,大家都饿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可没有要学星辰逃跑的意思。我只是……呃……”沈梦辰说完,小脸紧皱成一团,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这又说漏嘴了,星辰啊,你若是被逮了回来,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星辰又跑了?”孟夏一眼扫了过去,“她上哪去了?如果你能把她找回来,我可以考虑取消赐婚的事情。”   “娘,如果我把她找回来了,你能不能让我业哥哥回绝北燕国的和亲?”沈梦辰立刻得寸进尺。   孟夏眸中有了笑意,不过,脸还是板着的,“你现在知道怕了?”   “谁怕了?”   “既然不怕,那你就别管了。”孟夏摆摆手,“你去找一下流光,让他陪你一起去找星辰。你不要也打着逃走的主意,若是敢逃,他日被我逮回来,后果你是清楚的。”   沈梦辰立刻举手发誓,“娘,你和我爹都在家里,我怎么可能还在外面跑?我最喜欢和爹娘呆在一起了,我恨不得一辈子都呆在爹娘身边。”   “得了,少拍马屁,去吧。”   “娘,你现在是有了小嫂子就不要亲生女儿了吗?”沈梦辰不满的嘟着嘴,“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   “请问梦辰郡主,你做对了什么?招惹了人回来,难道也怪我吗?”孟夏毫不客气,“你去把星辰找回来,其他事情你爹和你大哥自有主意。”   “哦。”   沈梦辰整个人都蔫了。   她和沈星辰及笄后,在爹娘前脚离开后,她们后脚就跑,虽有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太岁,但不可否认,她们的确是有私心的。   现在各自招惹了人回来,只能怪自己。   “梦辰,二舅母陪你出去。”兰宁心疼沈梦辰,见她蔫巴巴的,忍不住就想一起出去好好的安抚她一下。   泰美华也起身,“大舅母也陪你一起。”   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安宁和孟夏,小五三人。   小五道:“我去找一下曲儿。”   孟夏点头。   安宁连忙道:“师父,要不要……”   “不用,你在这里陪你沈伯母聊聊,我去看看我房间收拾得如何?”小五摆摆手。   安宁只好点头,“哦。”   小五出了房间,贴心帮她们关上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孟夏笑眯眯的看着安宁。安宁的脸微红,提起水壶给孟夏倒了一杯水,“王妃,请喝茶。”   “叫我伯母吧。”   “是,伯母。”   孟夏满意的点点头,“晨曦打小就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他从出生就带着病,每个月都受到非凡的折磨。那时候,他爹不在我们身边,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我带着他四处寻医。他是一个非常暖的孩子,甚至学医也是为了我。”   “这些,他没有跟我说过。”安宁听着,心疼不已。   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一点,她深有体会。只是没有想到他从小就受过这么多的病痛折磨。   孟夏握紧了安宁的手,“他去寻太岁是为了我,梦辰和星辰离家,也是为了寻找太岁。他们三个孩子,没有一个不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这些,我都非常清楚。”   “那伯母为何还对梦辰郡主……”   “她虽是一片孝心,但却不该鲁莽行事。我若不严肃一点,她怎么会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孟夏冲着安宁微微一笑,“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晨曦所说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便是我。至于你?”   孟夏看向安宁的脖子,指着那根红线,道:“你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是晨曦赠予的,他当时只是为了让你们娘俩在安公侯府的日子好过一点。只是没有想到,反帮了倒忙。这些年来,他也拿着赠你玉佩的事情来推了许多上门的媒婆,甚至是皇帝的赐婚。我没有想到,你和他的缘分在当年就结下了。茫茫人海,他竟与你相遇,这大概是月老的安排吧。”   “伯母。”俏脸酡红,安宁听到这里,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只是,她心里有孟晨曦,人家不一定会有她啊。   孟夏捂唇轻笑,“咱们那年代的女子,难道还如此保守?”   “啊?”安宁一头雾水。   孟夏道:“你倒是很快就入乡随俗了,在现代还有你这样的女孩,真是难得。”   现代?   她竟说现代?   安宁心潮澎湃,双眼发亮的看着孟夏。   此刻,她回想起孟晨曦的敏感的问她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后来,他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安宁。   这么说来,他知道现代,他能波澜不惊的接受她不是原主,全是因为他身边就有像自己这样的人?   太惊讶了。   安宁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孟夏继续道:“晨曦小时候,尽管被病痛折磨,但还是很阳光。后来,他为了家人,为了替皇帝办事,他渐渐的变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外冷内热。我相信,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安宁点点头。   孟夏满意的笑了笑,“他天姿过人,过目不忘,强悍的外表下,他有一颗护短的心。他最重亲情,只要是他想要保护的人,他都会尽最大的力量保护。你一定不知道,在得知道你差点被人暗算到身败名裂时,远在北燕国的他是怎么做的。”   “他知道?”安宁问道。   他一别就是一年多,她还以为他忙于事务,并未关切她的事情。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他应该与他最在乎的女子成亲了。   “你的事情,还有他不知道的吗?”孟夏反问。   呃?   安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做了什么?”   安宁很好奇,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的热气只增不减。   她没有想到,孟晨曦这个闷骚男人竟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072章 大结局(上)   “严峰林被流放是他的意思,更是因为严老爷子的关系。至于原因,我不说,聪明如你也该想得明白。在牛角村时,多次暗中有人要加害于你,他都静静的替你除去了潜在的危险。甚至在他离开牛角村时,他留下自己的贴身暗卫保护你。”   孟夏没有说冯府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   “他不易表露内心想法,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了。有的时候,咱们女的主动一回也并没什么不妥。”   孟夏笑看着她,“你说是吧?”   “娘,我爹说开饭了。”门外,孟晨曦敲门。   孟夏低笑了一声,暧昧的看向安宁,“瞧,怕我欺负你,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牵过安宁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走吧!先吃饭。今晚早睡不了,还有很多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   安宁看着朝她眨眼睛的孟夏,对她一下子就有了浓浓的亲切感。   “晨曦,你这着急上火的亲自过来,不会是怕你娘我为难安宁吧?”孟夏拉开门,便冲着孟晨曦说了一顿,“你娘像是恶婆婆吗?”   安宁听着,面红耳赤。   孟晨曦轻瞥了她一眼,赔笑,“娘,你想哪里去了?我过来,当然是因为家里人手不够,梦辰和流光叔去找星辰了。二舅送皇甫逸去了,舅母们和我师父躲在厨房里,也不让人进去,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她们在密谋什么,今晚你就知道了。”孟夏也卖起了关子。   孟晨曦低笑,目光投向安宁。   安宁一脸酡红,垂头脑袋,不敢与他炙热的目光对视。   孟夏瞧着他俩,嘴角轻翘,一手牵着一人,一起往饭厅走去,“走,吃饭去。安宁应该早就饿了,这日夜兼程,一定累坏了。”   “伯母,我不累。”   安宁低声道。   孟晨曦双眼骤亮,暗道,有进步啊,不再是一口一个王妃。   “晨曦哥。”迎面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雀跃的目光在看到安宁那一刻就淡了下来,“姨母,晨曦哥,这位姑娘是?”   孟夏松开孟晨曦的手,亲昵的携过慕惜蕊的手,“惜蕊啊,这位是安宁姐。安宁啊,这位是你师父的爱女慕惜蕊,你叫她惜蕊妹妹吧。”   “安宁姐?”慕惜蕊一头雾水。   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叫安宁的姐姐?   安宁招呼道:“惜蕊妹妹。”   慕惜蕊收起疑惑,回了她一礼,“安宁姐姐。”   “走吧,先吃饭。”孟夏牵着安宁和慕惜蕊往饭厅走去。   沈望和慕云墨从书房出来,几人就在饭厅门口遇上了。慕云墨看到慕惜蕊时,有些惊讶,问道:“惜蕊,你怎么来了?”   “爹,你和我娘,大哥都来沈伯伯这里,为什么不叫上我啊?人家好久没有看到晨曦哥哥了。”幕惜蕊走过去,挽着慕云墨的手臂,半是埋怨,半是撒娇。   慕云墨蹙眉,“你这孩子,我们也是临时过来的。”   他知道慕惜蕊对孟晨曦的别样感情,这也是他们夫妇头疼的事儿。平时都不敢透露孟晨曦的行踪给她,就怕她也学梦辰姐妹,离家出走。   他不是不喜欢孟晨曦做自己的女婿,只是他清楚,孟晨曦从来就当慕惜蕊如亲妹妹般疼,并无其他感情。   感情的事情,最是勉强不得。   他清楚。   沈望则走过去,牵过孟夏的手。   安宁站在一旁,直觉慕惜蕊看孟晨曦的眼神有些不对,完全就是一种崇拜和爱慕。   孟晨曦低头,凑近她,“进去吧。你娘和安乐在里面等着呢。”   “哦。”安宁应了一声,却没有抬脚,而是在等沈望和孟夏先进。   一旁,沈望满意的颔首,牵着孟夏进了饭厅,一行人相互打了招呼,等人齐了便开始用晚饭。一顿满满一大圆桌,聚集了几家人的晚饭在无声中用完。   晚饭后,孟夏让大家先回房梳洗。   他们夫妇二人和慕云墨、孟冬、孟阳去了书房。   林曲儿带着丫环奉了茶,又带着人退下。   喏大的书房里,大家都不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凝重。良久,孟冬才开口,“沈望,夏儿,我看那个皇甫逸还不差,看得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咱们把星辰交给他,我想……”   “门都没有!”   沈望不待孟冬说完,便果断拒绝。   孟冬尴尬的看向孟夏,孟夏会意,伸手扯了一下沈望,嗔道:“你冲着二哥发脾气做什么?二哥也只是表达自己的意思。再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另一半,这是你我能左右的吗?回来之前,你还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这么紧张又是为何?”   她知道,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眨眼间她就谈婚论嫁了,沈望的心情是复杂的。   或有失落,或有高兴,但应该更多不甘。   不甘心自己疼大的女儿,这么就要被另一个男人抢走了。沈望对皇甫逸的成见不少,最重要的是他连星辰和梦辰都没有分清楚。   或许,这才是他最不能忍的吧。   “夏儿,你明知我的心思。若是孩子们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又怎么会反对呢?那个皇甫逸你也看到了,他连梦辰和星辰都分不清。反正,这事,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沈望端起茶,猛灌了一口。   “什么?”众人惊讶的看向沈望和孟夏。   慕云墨看向孟冬,道:“当初在北燕国的人是梦辰,在百里国的才是星辰,那两个丫头打小就喜欢用对方的名字在外面惹祸。”   “那什么百里景焕求的星辰?”孟阳有些想不通了。   按理说,星辰在外面惹了事,也会用梦辰的名字啊。   这一贯就是那两丫头的作风。   沈望看向孟夏,轻道:“夏儿,这事你来说吧。”   孟夏轻轻颔首,看向好奇的几人,道:“在梦辰和星辰小时候,我们不是一起云游四海吗?在百里国我们遇到了同样出游的安王爷一家人,孩子们年纪相仿,那时候就玩在一起了。百里景焕那孩子很奇怪,别人总是分不出梦辰和星辰,他却是从不混淆。”   说起百里景焕,孟夏又不禁想起那个安王妃。   “沈望,这么说来,百里景焕的求亲,你是不会拒绝了?”孟冬问道。   沈望摇头,“不行!”   “这次又为什么?”   众人不解。   沈望扫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没看到星辰听到他来求亲,便跑了吗?星辰不愿意,我当然也不会愿意。”   大伙面面相觑,沉默看向孟夏。   孟夏道:“如果她们点头了,你都会答应?”   “那是当然,不过,他们也得过了我关才算。”   几人总算是弄明白了,沈望一直在找茬,他根本就是舍不得女儿出嫁。   想到皇甫逸上门受的那里冷嘲热讽,在场几人开始担忧他的求亲路了。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岳父大人,他们怕也没那么顺利。   ……   晚风习习吹来,院子里传来不知名的虫鸣,空中一轮明月清凉如水。   院子里,长廊下,晕黄的宫灯将孟晨曦与安宁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两人并肩而行,谁也没出声,仿佛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的美好气氛。   安宁看着面前紧挨在一起,显得很亲密的身影,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在这静谧的夜色中,身边站在一直默默保护她的男子,此刻,她的心灵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特别是两旁的灯光很温馨。   突然,安宁顿住脚步。   一旁的孟晨曦也留下,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我有话要问你?”安宁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的抬头,目光撞进了他含笑的眸子里。心,怦然而动,骤然加速,她咬紧嘴唇,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良久,孟晨曦打破沉默,“你想问什么?我一定坦诚回答。”   两人面对面站着。   眼角余光瞥地上暧昧的身影,孟晨曦突然捧起她的脸,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呃?   安宁怔怔的看着他。   孟晨曦低笑一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的道:“这件事情,我一年前就想做了。”   “什么?”   俊容上,如黑葡萄般的眸子放着晶莹的亮光,孟晨曦低叹一声,再次捧着她的脸,低头覆上如花般娇艳的红唇。   辗转吸吮,温柔以对,孟晨曦以行动向安宁诉说衷情。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了,似乎真的是缺氧,她整个人都软软的附在孟晨曦的身上。就在她觉得胸口最后一口气也没有了的时候,孟晨曦松开她,他深深看着她,眼中笑意越发荡漾。   “安儿,记住了,这是我的初吻。”   热气蒸腾着安宁的脸颊,完全无言以对,脑袋里一片空白。   晚风吹来,她一下子就清醒不少。   安宁的手心稍稍有点冒汗,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服。轻咳了一句,她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好像不是初吻吧,明明在山上就亲了一次。”   “宁儿,你说什么?”   孟晨曦含笑看着她,早已将她的嘀咕尽收耳中。   是啊!   他记错了,这不是他们的初吻,早在他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他们就有一个意外的吻。   “这么说起来,我似乎表现得不够好,不过,宁儿,你相信我,只要多加练习,我一定能表现得更好,让你更满意。”   说完,孟晨曦又低头吻住她,他的唇热烈的纠缠着她的。   安宁瞬时心头一荡,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吻,孟晨曦低头望着她,俊脸再次浮现那倨傲的,略显得意的笑意。   他很高兴。   闭上双眼,动作放柔,他决定好好练习。   走廊外,泰森推了白虎一下,“白大哥,王爷和王妃还等着呢,要不你出声叫一下爷?”孟夏让他们来寻孟晨曦,结果却碰到了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他们真是大开眼界,第一次发现孟晨曦的另一面。   原来爷以前在安宁面前的高冷,只是一种吸引异性目光的技巧。   “我不叫,要叫,你叫吧。”白虎才舍不得打断那对如胶似漆的男女。   泰森捂紧了他的嘴巴,微恼的蹙眉,“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当心爷听见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秦森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孟晨曦微凉的声音。不知何时,长廊下的一对爱情鸟已分开,孟晨曦淡淡的看向他们,嘴角蓦的拉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我们……”泰森瞪大双眼。   “没事就去查清我要知道的一切,安宁回到栾城了,他们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孟晨曦嘴角带着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白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爷,王爷和王妃让你带安宁姑娘去花厅一趟。”   “知道了,你们去一趟安公侯府。”   “是,爷。”   白虎和泰森离开。   孟晨曦低头看向脸蛋红彤彤的安宁,甜滋滋的牵起她的手,“宁儿,咱们去花厅。”   “好。”走了几步,安宁问道:“你让我和娘回栾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跟安公侯府有关?”   脚步一顿,孟晨曦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我本来就不笨。”安宁不悦。   嘴角高翘,孟晨曦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可不这么觉得。”   “你这是明晃晃的打击。”   “我这是坦城。”   “你强辞夺理。”   “我陈述事实。”   “那你说说我哪里不聪明了?”安宁不服气,干脆拉住他,不让他再往前走。   孟晨曦停下脚步,眸中含笑,“你确定现在要在这里说清楚道明白?你确定要让花厅的人都等我们两个?”   “走,快走!”安宁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   孟晨曦低笑一声,笑着追上她,紧紧的牵住她的手,“以后,不准再甩开我的手。”   “我这么笨,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笨啊,我就是看上你笨。”孟晨曦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是抑不住,“你这么笨,如果身边没有聪明的我,你该怎么办?”   “所以呢?”安宁蹙眉。   “什么所以?”   “所以,聪明的你出现在笨笨的我身边,只是为了让我这片绿叶衬托你这朵红花吗?”   孟晨曦一怔,随即满足的笑了,“谢天谢地,你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你?”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安宁气结。   孟晨曦突然松开她的手,“到了,进去吧。”   安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已站在花厅门口了。   “你们快进来。”兰宁笑着招手。   慕惜蕊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进来,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安宁走到顾氏身旁,轻揉安乐的脑袋,“娘。”   “嗯。”顾氏牵过她,“听说今天是慕丞相的生辰,大家都在准备,只是我们并不知情,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伯母,慕叔叔不需要礼物,大家都在,他就会很高兴。”孟晨曦轻声安抚。   顾氏笑了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兰宁道:“大家都准备好了,等一下,千万不要出声。等咱们的寿星公来了,咱们再配会小五,今晚啊,一定要给慕大哥一个特别的生辰。”   小五在一旁呵呵直笑。   泰美华笑嗔,“兰宁,你就是一个长大的,居然还这么爱玩?”   兰宁无所谓的道:“爱玩多好啊,我正好可以跟孩子们一起玩到大,以后,再跟孙儿们一起玩,我这辈子啊,就是玩完的。”   “哈哈哈……”   众人被她逗得忍俊不止。   “好啦,别笑了,时辰已到。”兰宁举手,示意大家停止。   书房里,孟夏和沈望交换了眼神,齐齐看向心不在焉的慕云墨,“云墨,走吧。早点回房歇着,明天一早还要和晨曦一起上早朝。”   “你们要回房了?”慕云墨回神,浓眉紧皱。   今天是他的生辰,居然没有一个人记得。   他可真是做人失败。   家中妻儿也不知上哪去了,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   沈望奇怪的看着他,“不然,你还想跟我到花厅去喝酒?”说着,看向孟阳和孟冬。   孟阳附合,“你们若是想喝,我倒也可以陪着。”   孟冬道:“兰宁也不知跑哪去了,明早我就在这里跟你们一起上早朝,要喝点酒,也不是不行。”   “那就喝酒,不醉不归。”慕云墨大步往外走,“孟夏,你家还有不少药酒吧,咱们今天就喝这种滋补的酒。”   “有!保证管够,只是你不怕小五生气?”孟夏应道。   “药酒,她不管的。”慕云墨看着孟阳和孟冬,“你们兄弟俩都没问题?别怪我没提醒你,孟冬,兰宁可没有我家小五好讲话。”   孟冬立刻反驳,“胡说八道!我家兰宁最贤惠了。”   “要说贤惠,那也该是我家夏儿。”沈望扫了他们一圈,“同意的举手。”   孟阳和孟冬连忙举手。   慕云墨白了他们一眼,“你们一个是妻管严,两个护妹宝,这种举手表决根本就不公平。”   “我们愿意!”三人齐声应道。   慕云墨耸肩,“走吧!喝酒去。孟夏,麻烦你让人给我们整几个下酒茶。”   “没问题!”   五人一起来到花厅,突然,整个别院的灯都灭了,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不知道,咱们先进厅里,我让人去查看一番。”沈望推着慕云墨进了花厅。突然,眼前骤亮,大圆桌上摆满了鲜花,水果,中间还摆着一个大蛋糕。   沈望他们已趁慕云墨发怔时,跑过去和众人站在一起。   “生辰快乐!”   “这这这……”慕云墨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种恍惚。   小五含笑走向他。   慕云墨站着,沉默,等待。   “墨,生辰快乐!”牵过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大圆桌。   众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沈望问道:“寿星公,这个惊喜大不大?现在还要喝酒吗?”   “喝!”慕云墨重重的点头,看向众人,一字一句,“人生中最难得的东西,我都拥有了,所以,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里,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爱情,亲情,友情,他都有了。   感谢眼前的这些人给予他这些。   大伙齐唰唰的看向小五。   小五笑问:“看我干什么?今天寿星公最大,他说喝,你们就陪着喝。”   “喝。”   “一定喝。”   “不醉不归。”   沈望和孟家兄弟立刻表态。   孟夏笑了笑,“明天要早朝,喝也不能喝过了。你们全醉了,明天谁陪安宁一起去面圣?”   明天就去面圣?   安宁惊讶的看向孟晨曦,顾氏则是很紧张,握着安宁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孟夏看向安宁,“不用紧张,皇上和晨曦兄弟情深,为人也和善。再说了,我们都会一起去,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有任何压力。”   “我……谢谢!”千言万语,安宁把它汇成了谢谢两个字。   “傻瓜,迟早是一家人,何必言谢?”孟夏移目看向慕云墨,打趣,“云墨,你现在不会再默默的埋怨我们忘记你的生辰了吧?”   慕云墨低头看了小五一眼,然后笑看着大家,“不会,不会!刚刚我错了,我待会自罚三杯。”   “三杯怎么够?”孟冬起哄。   兰宁立刻附合,“三杯不够,起码也得表现得有诚意一点,这样吧,一口气九杯。这样我们就原谅你了,否则的话……”   “行!九杯就九杯。”慕云墨心情大好,看向安宁,“我只喝安宁丫头的药酒。”   “这个没问题啊,管够。”   “哈哈哈……”   翌日一早,卯时刚到,顾氏就把安宁叫了起来。   “安宁,起床!卯时已到,你得起来梳洗,打扮一下。”   安宁用力睁开眼,一脸睡意,“娘,什么时辰了?”她感觉刚刚才睡着,结果又要起床了。很困,很累,还有点头痛。   昨晚大家高兴,喝了不少酒。   也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怎么的,安宁尽管喝到快醉了,躺在床上还是辗转难眠。   “卯时刚到,你赶紧先起来吧,我弄个茶叶包给你敷眼。你现在啊眼睛都肿了,气色也不好看,待会要进宫去面圣,你可不能太随意了。”   顾氏明显比安宁还要紧张。   被她这么一说,安宁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光光,连忙起床更衣,到净房去梳洗。   “快点坐下,我来给你梳发。”顾氏见她从净房出来,立刻招呼她到梳妆台前坐下,顺手把两个装着茶叶的纱包敷在她的眼睛上面。   “你先仰着头,我给你化一个淡妆。”   “娘,化妆就不用了吧?”安宁道。   顾氏摇头,“你乖乖的坐好,别动。你什么也不用做,我来给你弄。面圣可不是小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到了殿上,你的言行举止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拿来做文章。不说别的,你总不希望给摄政王他们带来麻烦吧?”   顾氏曾是侯府媳妇,自然知道这些规矩,还有后宫那些女人的厉害。   “娘,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这样才乖。”顾氏笑了笑,开始动手给她化妆。   顾氏的动作轻柔,安宁又实在太困,没一会儿瞌睡虫就找上她了。   “安宁,你别睡了,你这样,我不方便给你弄。”顾氏把她眼睛上的茶叶包取走,“你坐正了,我要给你梳发。”   “哦,好。”安宁连忙坐直,透过镜子看着顾氏熟练的梳发,不一会儿,一个好看的飞云髻便梳好。安宁简直叹为观之,实在是太快,发型也太美了。   齐刘海梳了起来,露出了饱满光洁的玉额,在飞云髻的衬托下,安宁的瓜子脸显得更为出众,五观精致,娇倩迷人。   顾氏站在后面,满意的打量着镜中的安宁。她从梳妆台上有匣子里取出黑檀木粉玫瑰砗碾流苏发钗,还有同系列粉玫瑰镶金砗碾耳环。   一切就绪后,她站在后面审示了一番,觉得发髻上太单调,便又在首饰匣子里一番翻找,找了一朵淡紫色的绢花。   叩叩叩……   “夫人,王妃让我给安宁姑娘送点东西过来。”门外,林曲儿领着三个丫环,丫环们手里捧着衣服,首饰和裙子。   “来了。”顾氏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过去开门,“快快请进。”   林曲儿笑着进了屋子,看到已打扮过的安宁,只觉眼前一亮。第一眼看到字宁便觉得世子爷的眼光极好,现在发现世子爷的眼光不是好,而是极好。   稍作打扮,安宁的美更是让人眩目。   林曲儿由衷的道:“安宁姑娘真是好看。”   “你谬赞了。”   “我可是实话实说。”林曲儿扭头看向身后的三个丫环,吩咐,“你们把东西放下,这里不用你们了,下去吧。”   “是。”   三个丫环把托盘放在桌上,朝顾氏和安宁福了福身子,便出了房门。   林曲儿从托盘里取出衣服,“安宁姑娘,这些东西是王妃给姑娘准备的,姑娘赶紧换上。”   “好。”安宁接过衣服,到屏风后换衣。   既然是孟夏的一片好意,她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这是一套粉色的上白下粉的齐胸襦裙,袖边和衣边都绣了缠枝花,白粉搭配,衫得人也变得粉嫩清新。安宁从屏风里走了出来,再一次惊艳了顾氏和林曲儿。   “真好看,这裙子和姑娘头上的发饰正好是同一系。”   “王妃的眼色好。”顾氏笑眯眯的道。   ------题外话------   因为无法上传超过五万字一章的,所以,大结局分上下来发,马上就会发大结局下。   下面推荐两个好基友的文,很精彩哦。   纳兰语语《纯禽王爷的金牌宠妃》   她是有史以来最嚣张、胆大的女人,居然把威武无双的战王给强了,还死不承认,拒绝负责。   战王,您怎么看?   推荐好友仔仔的《空间之傻夫悍妇》,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呆萌可爱的傻子成功诱惑到她的故事。 073章 大结局(中)   林曲儿打开匣子,从里出取出一支步摇,但细细的揣摩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   算了,不用再多加首饰了,多了反而起了反作用。   这么清清爽爽,粉粉嫩嫩的就很不错,既好看,又清新。   “这些都是王妃给姑娘的,不过,我看姑娘这样就很好了,不用再加首饰。姑娘和夫人说会话,我这就去回了王妃。”   “请代我们谢谢王妃。”   “好的。”林曲儿朝她们点头,转身离开。   顾氏把林曲儿送来的东西放妥,见时辰还早,便拉着安宁坐了下来,“安宁啊,你跟娘说说,孟公子昨天跟你说了些什么?”   “娘。”安宁面色绯红。   顾氏已经明白了。   “安宁啊,我瞧着王爷和王妃也很喜欢你,孟公子对你怎样,我也看在眼里。只是,你和他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我担心皇上那边。”   孟晨曦是皇族子弟,婚姻大事,多半要结合朝堂堂利益。   顾氏担心,就算皇帝点了头,也不会给安宁正妻的位置。如果将来三妻四妾的,依安宁的性子,一定也是接受不了的。   自己的女儿,她还是相当了解的。   “担心他将来免不了三妻四妾?”安宁握紧了顾氏的手,道:“娘,你何必担心呢?你这是对女儿不够信心,你看看王爷,再看看慕丞相,还有孟大将军,他们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可又有哪一个是三妻四妾的?我相信他!”   “没错!你该相信我。”门外,孟晨曦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安宁,“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不枉我对你言传身教。”   言传身教?   安宁朝他看去,只见他黑眸骤亮,宛若水晶。不知怎的,安宁一下就想起那个冗长的甜蜜的吻,脸也跟着火烧火燎起来。   孟晨曦抬步进来,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甜蜜起来。   孟晨曦有些后悔,如果早一点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他就早享受了这种美好的感觉。   “孟公子,请坐。”顾氏做了个请势。   “伯母,你别再叫我孟公子了,你以后就叫我晨曦吧。”   顾氏受宠若惊的道:“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孟晨曦撂袍坐了下来,“伯母,你也坐。你是长辈,叫我晨曦没有什么不对的。”   顾氏看向安宁。   安宁轻轻颔首,“娘,听他的。”   孟晨曦笑了。   顾氏点头,看向孟晨曦,“那好,一切都听孟公……”孟晨曦朝她看了过去,顾氏立刻改口,“一切都听晨曦的。”   孟晨曦笑了笑,“伯母,你这样就对了。”   安宁朝他做了个鬼脸。   孟晨曦心情大好,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伯母,等一下安宁就跟我一起入宫面圣。你在家里多休息一会,不用担心宫里的事情。安宁身边有我们在,不会有什么事。这次,我皇兄让安宁入宫面圣,只是要封她为皇商。”   顺便刺激一下安公侯府的人。   当然,这话孟晨曦没有说出来。   顾氏点点头,“有你们在,我放心。”   孟晨曦和顾氏一来一回的聊着,安宁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听着他们聊,似乎就已经很满足了。过了好一会儿,白虎来请他们出发。   安宁和孟夏一辆马车。   孟晨曦和沈望他们坐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入了宫门就分道扬镳,男的去上早朝,安宁和孟夏则直接去了长秋殿等侯宣召。   “安宁,坐吧。”孟夏进了大殿,招呼安宁坐下。   宫女们沏茶送了进来,又悄悄出去侯着。   安宁好奇的打量着宫殿,感觉跟电视上看到的不大一样,也与她站在故宫里的感觉不同。这个地方,更庄严,无形中就有一股强大的气流。   “我也曾好奇过,现在都没有感觉了。”孟夏在一旁道。   安宁收回视线,抬眼看去。   孟夏道:“不管如何,终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晨曦说起你时,我便猜到你的来处,尤其是你泡制的那些药酒。”   “想知道那里后来的变化吗?”安宁问。   孟夏摇摇头,“不想!爱我的和我爱的人,还有我的幸福,全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个已成为过去的地方?”   安宁怔了怔,没有想到孟夏这么直白。   “皇婶,你来了,怎么也没让宫女们告诉我一声?”皇后安心走了进来,吩咐她身后的宫女,“你们都在外面侯着,我要跟皇婶说说体己话。”   “是,皇后娘娘。”   有宫女送了茶进来,匆匆又出去了。   “皇婶,你怎么这么早就进……”安心看到安宁时,不由一怔,随即笑问:“皇婶,这位姑娘是?”   “她叫安宁。”孟夏为她们介绍,“安宁,快给皇后娘娘行礼。”   “民女安宁,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安宁依着顾氏教她的,分毫不差的朝皇后行礼。   安心听到她叫安宁,眸光闪烁了一下。   孟夏瞧见了,但却佯装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快,快快起来。”安心亲自上前扶安宁起来,目光快速的打量了她一圈。原来她就是安宁,今天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安宁,你别愣着,快扶皇后娘娘坐下。”孟夏适时出声,安心立刻回神,笑道:“皇婶,我哪需要人扶着,你这是笑话我了。”   “皇婶最疼你了,哪会笑话你?”孟夏笑了笑。   安心上前挨着孟夏坐了下来,一旁,安宁有些拘促的站着。   孟夏瞧见了,并不出声。   安心也瞧见了,她假装没看见。   安宁有些尴尬,但想想,面前这两位,一个是摄政王王妃,一个是一国之母皇后,她一个小小的农女,哪能与她们平起平坐?   如此一想,她也就不尴尬了。   孟夏眼角余光扫去,心里满意极了。   安宁不愧是晨曦看中的人。   很好!   “皇后,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安心笑道:“皇婶,我只是过来给皇上送炖品的,现在送过来温着,待会皇上下早朝了,正好可以喝。我也是来了,宫女们才说皇婶入宫了。”   孟夏欣慰的看着安心,“皇上身边有你这般仔细的照顾着,我和他皇叔也就放心了。”   “这是安心份内的事情。”安心在孟夏和沈望面前,并不敢以哀家相称,也不敢端起架子。毕竟连皇帝沈守业在他们夫妻面前都像个晚辈,她哪有那个胆。   沈望夫妇对沈守业的重要性,这世上是无人能比的。   如果沈望,或是孟夏,让沈守业不要做皇帝了,沈守业也一定会言听计从。这些年来,安心虽内心有些不甘,但却不敢表露分毫。   皇帝敬重的人,她自也要奉承着。   “皇后贤惠,这是皇上的福气,也是大晋子民的福气。”孟夏眸子轻转,话锋也跟着变动,“只是皇后娘娘,大晋江山,如今是太平盛世,皇后娘娘若是能为皇上诞下皇子,这才是大晋之福,百姓之福。”   闻言,安心皱眉,胸口骤痛。   她嫁给沈守业多年,虽是从妃子一路争取了后位,但荣宠不断,只是她的肚皮一直没有动静。这是安家最为着急的,她也最担心别的妃子会传来喜讯。   她暗暗攥紧拳头,总觉得孟夏这是话里有话。   明着是让她早点诞下皇子,暗着却是怪她阻拦了其他皇子的出生。   安心作为皇后,她怎么可能容许别的妃子先她一步诞下皇子,就是皇女也不行。她不会让人危及她的地位,动摇安公侯府的根基。   安心是安老候爷的庶孙女,当年为沈守业挑选后妃,安公侯府适龄的女子只有安心,便将她纳为嫔妃。只是当年没有料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能爬上后位。   后宫的女人,多半是为了牵制朝堂上的人。   说起来,安心是安宁的庶姐,安心她爹是老侯爷的庶子。   孟夏知道,安心一定早已听说安宁的事情,所以,在她介绍安宁时,她才会有那样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孟夏还是留意到了。   安心收拾好内心情绪,绽开笑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皇婶,你放心!待会啊,我就把后宫嫔妃找来谈谈心,让她们都努力一点。”   “皇后,你的大度和贤惠,皇上没少在我面前提及。皇后找她们谈心是没错,皇后也得加把劲,毕竟皇后所出,那才是嫡出的皇子不是?”   孟夏说着,目光直直望进安心的眼中。   果然,安心听到这话时,眸光放亮,但随即又有淡淡的伤感。   “皇上果真那样说过?”安心一脸欢喜。   孟夏嗔了她一眼,“难道皇后认为我会说慌话?”   “不,不是的。皇婶,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太高兴了。”安心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又重重的点头,“对!没错!我就是因为太高兴了。”   一旁,安宁蹙眉。   总觉得这个皇后一连串的肯定,只是因为底气不足。她像是在说服别人,其实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皇后,你是后宫之主,凡事你得多操心一些。”孟夏苦口婆心的道。   安心点头,“皇婶,我知道的。”   “嗯,如此我和你皇叔就放心了。”   “皇婶,难道你和皇叔又要出去游山玩水?”安心闻言,内心忍不住一阵激动。走了好啊,她就不用步步为营,不用担心摄政王从中阻碍了。   孟夏笑了笑,抬头看向安宁,“晨曦成亲后,我打算搬去跟安宁一起住,一直以为,我和你皇叔都希望老了就去过田园生活。”   成亲,安宁?   安心惊讶看向安宁,“皇婶,你的意思是晨曦和安宁姑娘?”   孟夏笑着点头,“是啊,这两个孩子彼此情投意合,待会皇上就会下旨赐婚。”说着,她伸手牵过安宁,“安宁是个好姑娘,本事也大,里里外外一把手,我和你皇叔都同意。”   安宁早已听不清孟夏在说什么了,她的脑袋已被赐婚这个消息给炸糊了。   “安宁姑娘的确是位好姑娘。”安心抬眸看向安宁,“安宁姑娘,你快坐下,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别一直站着。”   安宁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朝她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民女站着就好。”   “皇婶,安宁真是一个懂礼数,识大体的姑娘。”   “对!晨曦的眼光是极好的,虽然安宁身世并不显赫,但是,她比望门贵女还要好。不想有些贵女,明面上大方得体,暗地里却做一些心狠手辣的事情。”   孟夏如家常般的话,安心听着心里直打鼓。   她这是发现什么了吗?   “皇婶说的是,晨曦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安心有些心神不定的应付着,见安宁还站着,便拉着她坐了下来,“安宁妹妹,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快快坐下。”   “多谢皇后娘娘,民女还是站着吧。”   孟夏笑了一下,“安宁,皇后让你坐着,你就坐着。”   “是,伯母。”安宁脆应了一声,挨着孟夏坐了下来。   安心却在这时起身,“皇婶,离下朝还有一会,我先去把汤热着。”   “好!皇后真是贤惠。”   “皇婶又笑话我了。”安心娇嗔了一句,转身,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眸光冰冷,面容冷肃。她出了长秋殿,宫女们见她如此,也都大气不敢喘,低眉顺眼的行礼,“皇后娘娘。”   安心甩袖,冷着脸离开。   宫女们急急的追了上去。   回到凤祥宫,安心立刻唤来她的心腹侍卫秋水,“秋水,你马上大皇宫门口等侯侯爷,告诉他孟晨曦已求到了赐婚圣旨,安宁就要成为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了。待会我会向皇上请旨明日在宫中开赏花大会,你让侯爷准备一下,让侯府夫人带安意一起进宫。”   秋水拱手,道:“是,皇后娘娘。”   “娘娘,喝茶。”春拂端了茶放下,见安心似乎情绪很低,便开导,“娘娘,凡事别往心里去,太医说了,娘娘的身体已大有起色,现在关键要保持身心愉悦。”   “身心愉悦?”安心深吸了几口气,仍旧压抑不下胸口燃烧的怒火,用力拍向桌面,“现在这情况,本宫如何能身心愉悦?你是没有听到,那孟夏她是怎么对本宫明嘲暗讽的?”   安宁想要成为摄政王府的世子妃?   她偏不让安宁如意。   “娘娘息怒,别为不重要的人伤了身。”春拂劝道。   安心深吸了一口气,摆手,“算了,我现在也不能明着闹,咱们这么多年都忍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你让人去大殿问问,如果皇上下了早朝,立刻来通知我。”   “是,娘娘。”   春拂连忙下去安排。   安心揉着额角,头很痛。   心火也很旺。   她就知道,沈望和孟夏回来,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安心他爹是安老侯爷的外室所生,一直流落在外,直到六年前才将他们一家接入侯府,真正认祖归宗。不过,这并不是老侯爷良心发现,而是她的年纪正适合婚嫁,他们要她入宫为妃,掌握后宫权力。   未入宫前,她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步入宫门后,为了自己和安家的利益,她一步一步的变成了今天这种表里不一的后宫掌权者。   她从未后悔自己变成这样。   安心低头沉思,她在想着该怎样处置安宁?   没过多久,春拂匆匆进来,“娘娘,皇上下早朝了,差了福公公过来请皇后去一趟长秋殿。”   “走吧。”安心起身,伸手搭在春拂臂上。   春拂担忧的道:“娘娘,听说皇上已下了旨,一封那顾安宁为皇商,二下了赐婚圣旨,皇上还让钦天监把日子都选了出来,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中秋节。”   “日子都选了?”安心停下脚步,满面冰霜。   春拂瞧着,觉得喉咙发紧,大气也不敢喘。   安心低咒一句,大步往长秋殿走去。   春拂朝宫女们示了个眼色,几人匆匆跟了上去。   长秋殿。   沈守业让太监总管英公公宣旨,安宁和孟晨曦跪着接旨,沈望和孟夏站在一旁。在大晋,除了祭祖外,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沈望和孟夏都不用行跪礼。   不仅他们,孟晨曦和沈星辰,沈梦辰也一样。   对于这种特殊对待,朝中大臣是敢怒不敢言。开始提过几次,可每次都被沈守业厉声责备,没有人知道在沈守业心里,沈望和孟夏并不仅仅只是叔婶,更似是爹娘。   这次是赐婚,孟晨曦是陪着安宁一起接旨。   “世子爷,安宁姑娘,请接旨吧。”英公公读完圣旨,笑眯眯的把明黄的圣旨递了过去。   安宁晕乎乎的行礼,“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晨曦,扶你未来的媳妇儿起来吧。”沈守业见安宁规规矩矩的行礼,有些想笑,忍不住就打趣孟晨曦。他还是第一次见孟晨曦这么紧张一个姑娘,什么皇商,什么赐婚,全是他的要求。   孟晨曦笑了笑,虚扶着安宁起来。   “起来吧!”   安宁点点头,满脸羞红。   沈守业虚扶着孟夏往桌边走去,关切的问道:“皇婶,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畏寒的症状都好了吧?这次你和皇叔回栾城,应该长住了吧?”   孟夏偏头看着他,笑了笑,“晨曦配的药效果很好,不仅是我,慕云墨的畏寒之症也好了。我和你皇叔商量过了,等晨曦他们兄妹三人的婚事定了下来,我们就去投靠安宁。”   说完,扭头看向安宁。   安宁怔了下,颇是意外。   原以为她只是随便跟皇后说说,并不能当真,现在看来,她是真有了在牛角村养老的意思。   “皇叔和皇婶就不能留在栾城?待晨曦成亲后,他也是要留在栾城的。”沈守业扶着孟夏坐了下来,招呼众人坐下,“大家都坐,英公公,让人奉杯进来。”   “是,皇上。”   孟晨曦牵着安宁坐下,几人围坐在一起。   气氛很好。   “皇后娘娘到。”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安宁欲起身行礼,一旁沈守业淡淡的道:“晨曦媳妇,你坐着,以后你跟晨曦一样,不用行跪礼。从现在开始,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我和晨曦打小一起长大,我和他之间没有君臣之别,不管何时何地,我和他只是兄弟。”   闻言,安宁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道:“你听大哥的安排。”   安宁颔首,看向沈守业,“安宁谢皇上。”   她今天大开眼界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君与臣会是这样相处的?虽然他们是亲人,但生在帝王家,就是亲兄弟也极有可能刀刃相见的,像他们这种还真是绝无仅有。   沈守业满意的点头。   孟晨曦笑了笑,道:“大哥,安宁脸皮薄,你还是叫她安宁吧。”   晨曦媳妇,他喜欢听,可也要顾及安宁。   安心进了殿门就听到沈守业的话,又见他们相处气氛这么融洽,一时气由心生,堵在胸口又不得发泄,脸上强扯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深吸了几口气,安心笑眯眯的进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沈守业笑着摆手,显得心情很好,牵过安心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来,坐下。”   安心一脸甜蜜,但还是朝沈望和孟夏行礼,“皇叔,皇婶。”   “来,坐下。”孟夏笑着摆手。   安心挨着沈守业坐下,微笑着看向孟晨曦和安宁,“晨曦,恭喜你!”   “多谢皇嫂。”孟晨曦拱手道谢。   “欸。”沈守业突然‘欸’了一声,目光在安心和安宁身上来回打转,笑道:“真是太巧了,皇后叫安心,晨曦媳妇叫安宁,你们的名字很像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   心,咯噔一下。   安心警戒心立起,捂嘴笑了一下,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安宁恭敬的行礼,应道:“皇上说笑了,民女姓顾,不敢高攀皇后娘娘。”   “晨曦啊,你媳妇儿太严肃了。”沈守业拍拍孟晨曦的肩膀,笑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突然觉得她与皇后的名字挺像的。”   孟晨曦一脸严肃的道:“大哥,安宁很认真的,我最喜欢她这一点。”   众人闻言,低笑不语。   安宁羞红了脸,垂首坐着。   安心轻瞥了她一眼,恼意不减。   “皇上,正值春暖花开时节,臣妾想明日在宫中召集栾城官员女眷进来一起热闹一下,正好借此机会把安宁介绍给大家认识。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   沈守业立刻赞成:“皇后的这个主意好,这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安心欢喜的应是。   孟晨曦一直眉目含笑,一脸春风得意。   “大哥,我和安宁还有事要去办,我们这就先出宫。”他起身,看向沈望和孟夏,“爹娘,孩儿先送你们回别院吧?”   “你们去办你们的事,我和你爹自己回去。”孟夏摆手。   沈守业也附合,“对对对!你们去办自己后,我还没跟皇叔,皇婶话家常呢。”   “那我们先离开。”   安宁起身,福身行礼。   孟晨曦牵过她的手,“走吧。”   “明日早点来。”沈守业在后面叮嘱。   孟晨曦头也不回,摆手,“知道了。”   两人出了宫,白虎早已站在马车旁等他们,“爷,安宁姑娘。”   孟晨曦颔首,问道:“我让备的东西,你可都备好了?”   “爷,东西已备好,泰森和夫人在城外等着了。”白虎紧随着他们跳上马车,亲自驾着马车出城门。   马车里,安宁好奇的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孟晨曦低头看着她,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问一些关于皇后的事情?难道你就不好奇?”   闻言,安宁眉头顿时紧皱,面色中带着一丝不悦,“事不关己,我为何要好奇?我若是对事事都好奇,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唉,想不到是我多管闲事了。”   安宁睨着他挤眉弄眼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我不问,你现在不也准备说了吗?那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唉,我真的恨我自己了。”孟晨曦哭着一张脸。   “噗……”安宁噗嗤一声笑了,“你以前总在我面前扮高冷,现在这样子,虽是正常了一点,但我发现自己有些不适应。”   “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更喜欢这样的我。”把安宁拉进怀中轻轻的抱着,孟晨曦口气清淡,眼中却溢满了柔情。   “你太自信了。”   “他们都说我狂妄。”   安宁抬眸看向他,嘴角带着笑意。   “宁儿,安心是你的堂妹,她是老侯爷的庶孙女,当年大哥要选秀女,老侯爷便把外室子一家迎回侯府,并把安心送入宫中。”侧着脸微微亲吻了下安宁的额头,孟晨曦开始叙述。   “那她一定知道我的来历吧?”安宁恍然大悟的看向孟晨曦,“刚刚皇上那句话不是开玩笑,而是试探皇后?”   见安宁会意,孟晨曦与她对视而笑,“你越来越聪明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臭美。”安宁白了他一眼。   “哪里臭了?”孟晨曦探身过去,“你闻闻,明明就香喷喷的。”   安宁被他按在胸前,隔着衣服感受着他体温,还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怦怦怦……安宁的脸骤然升起一股热气。   孟晨曦满意的勾起唇角,“安公侯府送她入宫,短短几年就助她从嫔升到皇后,他们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宫中发生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宫中变化的风向,他们早已是掌握的一清二楚。”   “他们不仅仅只想要出一个皇后吧?”安宁微蹙眉头,以她对安公侯府的势利来分析判断,如此大费周张,怕是眼前的一切只是一片假象。   “宁儿,我说的果然没有错。”   “你说什么了?”   “你因为有我在身边,越来越聪明了。”   “你,真是大言不惭。”安宁推了他一下,道:“你大费周张的把我和我娘接回栾城,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要面圣吧?”   孟晨曦双眼发亮,勾唇,“越来越聪明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衬托不了你的聪明了?”   “又猜中了。”孟晨曦故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你猜的没有错,他们不会只想要出一个皇位。至于让你回栾城,也不仅仅只是封你为皇商,重点是赐婚。”   “看来,你和皇上是打算出手反击了?”看着孟晨曦眼中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安宁便知这次不管是皇商,还是赐婚都不会只是表面这么简单。   “赐婚当然是最重要的,不过,赐婚后,有些人一定舍不得你这个既是皇商,将来又会成为世子妃的嫡长女。有利的棋子不用,那不是他们的风格。”孟晨曦揽紧安宁,一张俊颜瞬间埋进安宁的脖颈间,努力的嗅着她身上清新的馨香。   “宁儿,请相信我,赐婚绝对是重中之重,没有之一。”   “你准备让我回安公侯府?”安宁已猜到了一些。   “最近一年来,他们完全没有动静,既然敌不动,我们就要让他们动起来。有些东西,越早爆发,就能有越小的伤害。为了大晋百姓,我相信,你不会拒绝吧?”   孟晨曦没有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的道。   “我有什么好处?”安宁故意逗他。   “没有好处。”孟晨曦松开她,双后握住她的肩膀,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我不会用许你什么来要求你做这件事情,因为这样,不仅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对你的感情。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他们的狼子野心,我一样能粉碎,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孟晨曦的话,自大,狂妄,但安宁只感受到了他的情深。   “不管你是谁?在我心里,你就只是安宁。”孟晨曦似乎开了挂,打开情话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安宁就是无价之宝,当然,我要说一句煞风景的话,我娘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你别问我什么,如果你和我娘同时遇到危险,我会先救谁的蠢问题。”   “为什么不能问?”   他的深情,他的坦诚,都令安宁心动、沉迷。   孟晨曦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因为在我和我爹在,你和我娘都不会有危险。”   “对哦。”安宁若有所悟,“你娘是一个幸福的女子,你爹对她真的很好。”   “不!你错了。”   孟晨曦一脸严肃。   “我错了?”安宁疑惑。   “你只看到我爹对我娘好,但你没有看到我娘对我曾付出过什么,也不知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之间,没有谁对谁更好,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最爱。”   孟晨曦伸手揽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以后,我们也会像她们那么幸福的。”   一定,一定!   孟晨曦在心里肯定。   他相信,安宁的出现不是偶然,一定是上天给他的礼物。   “爷,安宁姑娘,到了!”马车外传来白虎的禀报声。   孟晨曦扶着安宁走下来,旁边的马车上,顾氏已撂开车帘,“晨曦,安宁,你们来啦。”   “伯母,让你久等了。”孟晨曦扶着安宁上了顾氏那辆马车,扭头吩咐白虎,“白虎,你去协助流光叔找星辰和梦辰,泰森陪我们出城就行了。”   “是,爷。”   白虎拱手就是,跳上马车,离开。   安宁坐在顾氏身旁,问道:“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顾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道:“我陪你一起去拜祭你爹,你和伯母回来了,应该去看看伯父。泰森已经把东西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天黑前要赶回来。”   闻言,顾氏愣了一下,眸中迅速的溢满了泪水。   她一直很想,很想,很想……   他却细心的替她们安排好了。   “晨曦,你…我…”顾氏咽哽着,连忙偏头拭泪。   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晨曦一手握住安宁的手,一手握紧顾氏的手,“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谢谢你!”   安宁抬头进他看去,轻道:“谢谢!”   “傻瓜!”孟晨曦弯唇笑了笑,宠溺的看着她,“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吗?”   闻言,顾氏抬眼看向他们。   孟晨曦顺势把皇帝安宁为皇商,下旨给他们赐婚的消息告诉顾氏,顾氏听后,又是眼泪直流,许久才能开口说话,“我的安宁跟着我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迎来了好日子。晨曦,谢谢你。”   “不!伯母,应该是我谢谢你!”孟晨曦低头认真的看着她,“因为有你,这个世上才有了安宁,谢谢!”   安宁在一旁听着,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太煽情了。   效外,小山坡上种满了柏树和各种鲜花,鸟语花香中,安承的坟就静静的坐落在离祖坟十几米远的地方。   坟前,孟晨曦和安宁把坟上的落叶捡干净,又点了香,两人恭敬且肃穆的鞠躬上香。   “伯父,今天我带安宁来看你了,以后,每年的清明,我和安宁都会一起来看你。”孟晨曦插上香,看着安宁和红着眼眶的顾氏,道:“伯母,安宁,你们和伯父说说话,我到那边等你们。”   面对他的温柔体贴,顾氏欣慰的点头。   孟晨曦的手落在安宁肩膀上,“宁儿,你陪着伯母,别让她太伤心了。”   “嗯,我知道的。”   “那我到那边等你们。”   “好。”   孟晨曦走回马车前,他和泰森静静的等着安宁和顾氏。   顾氏走到墓碑前坐下,提起酒壶倒了三杯酒,招手让安宁过去,“安宁,你过来一下,咱们陪你爹喝几杯酒。”   “好的,娘。”   安宁走了过去,挨着顾氏,母女二人就席地而坐。春天,天还挺凉的,坐在大理石上,凉意一下子就袭了上来。   安宁没有在意,顾氏更是没有感觉。   她泪眼婆娑的轻抚着墓碑上的名字,哽咽着道:“夫君,禅儿带着安宁来见你了。”   “爹,女儿来看你了。”安宁在顾氏的眼神示意下,开口唤道。   顾氏拭去眼泪,举起酒杯,“夫君,我们一家人今日团聚了,我和安宁陪你喝杯酒,你在天上要保佑安宁。”   “爹,女儿敬你。”   安宁举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顾氏也一口干了,放下酒杯后,把碑前的那杯酒酒在地上。   安宁静静的陪着顾氏,基本上都是顾氏在向安承倾诉。   直到太阳下了山,孟晨曦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下了马车走过去,“伯母,时侯不早了,咱们先回城。他日得空了,我再陪伯母过来。”   说完,他和安宁一人一边扶起顾氏。   “好!”顾氏的声音沙哑。   安宁和孟晨曦搀扶着顾氏,顾氏一步一回首的望向坟墓,情绪低落的道:“安宁啊,你爹葬在祖坟这里,将来,待我百年后,你就把我葬在对面的山上吧。这样我也可以离你爹近一点。”   她被逐出安公侯府,想要葬在安承边上都不可能。   安宁蹙眉,“娘,别说不吉利的话,你能活一百岁,你还要陪女儿很久很久的。”   “傻孩子,一百岁也是要死的,人终有一死,不是吗?”顾氏笑了下。   安宁道:“那就等娘一百岁后再说,娘,你放心!真到那一天,我不会再让你和我爹分开的,你要相信我。”   “对!伯母放心,一切有我。”孟晨曦也出声安抚。   顾氏扭头看看安宁,又看看孟晨曦,点头,“嗯,我相信你们。”   ……   安公侯府。   大厅里,气氛沉重,老侯爷夫妇坐在主位上,老侯爷抬眸扫看了大厅里的安远和安乾一眼,语气不佳的道:“今天早朝皇帝又是封她为皇商,又是给她赐婚。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爹,咱们不能让她成为摄政王府的世子妃。”安远直白的道。   本来,在这个侯府里,安乾没有说话的地方,不过,现在他的女儿安心当了皇后,他在这府上的地位也变了,凡事都会把他叫到一起商量。   “安乾,你的意思呢?”老侯爷看了过去。   安乾思忖了一会,道:“爹,咱们何不将她收为己用。等事成之后,再把她弃了,这样咱们也并不亏。有了摄政王这个姻亲,又有她的财力相助,咱们的大事就更易了。”   侯府老夫人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安乾一眼,“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外,当年,她娘还是被咱们那样丢出侯府的。你以为,她会配合我们?再说了,若她联合摄政王府来报复咱们,那咱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对!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安远立刻附合。   当年孟晨曦害他妻离子散,侯府脸面无存,如今安公侯府连一个孙辈的男丁都没有,这不仅仅是安远心中的痛,亦是老侯爷的痛,如果不扳回这一局,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他们要把皇室踩在脚下,狠狠的欺辱。   以报心头之恨。   “皇帝这样的用意,会不会是对咱们有什么动作?”侯府老夫人问道:“安心就没有捎一些有用的消息出来吗?”   侯府老夫人看向安乾的眼神看似慈爱关心,眸底却藏着极深的冷芒,若说安心贵为一国之后,却只会传一些没多大用处的消息,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事情。   一个帝后,若只是这种水平,只怕她早已被宫中那些野狼撕咬致死。只是今日她只让人传来这么一个消息,还让她们明日带着安意盛妆进宫,这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听了老夫人的话,老侯爷和安远立刻看向安乾,那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将他看透。   安乾似乎没有察觉到厅里的气氛骤变,注意力只是放在自己的衣袖上,只见他整理着微微压出褶皱的衣袖,这才轻声反问:“母亲,这消息不会没有用,安心让母亲明日带着安意进宫,难道不是一种暗示吗?”   老夫人见安乾反应冷淡,不悦的问道:“她能有什么暗示?你们父女俩是不是背地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安心是不是不愿放弃这后位?”   安远表情淡然的端起茶,轻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就恨安乾一个低下的外室子,因为安心的关系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的棋中罢了,他还真当自己父凭女贵了?   自不量力。   安乾轻叹口气,“母亲,我们父女二人一心为侯府的将来着想,并没有什么歪心思。安心知道安意一直喜欢孟晨曦,不过就是给安意一个机会。”   “那孟晨曦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老夫人冷哼一声。   “母亲,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咱们的人力财力都不够,如果在这个时候动手,那无疑就是以卵击石,咱们讨不到任何好处。”   “你这个孽子,你是在咒安家?”   “母亲,我没有这个意思,毕竟我也是安家的一份子。”   “你?”老夫人一脸蔑视,“你不过就是……”   “够了。”老侯爷花白的剑眉皱起,用力将茶盏掷在地上,语气凝重道:“你们就知道吵吵吵,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你们不想办法解释,还要见面就吵吗?”   ‘啪!’殊不知,老夫人竟是用力把茶盏丢在桌上,不但发出好大一声声响,茶盏中碧清的茶水更是泼了出来,沾湿了桌上的锦缎。   “夫君,您可真是老糊涂了。”老夫人满面的寒气,开始数落,“我说的是大实话,不过就是有人不听,反而把坏的方向引。远儿这些年为侯府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远儿,那安心能当上皇后?她现在不肯为侯府出力,这就是心中有了旁的心思。”   “我们父女有什么心思呢?祖母竟这么生气。”   大厅外,安心由两个贴身宫女陪着进来,一脸冷笑的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   “心儿,你怎么来了?”安乾迎了上去,看着她的打扮,一脸的不赞同。   她们换下了宫装,一身平常妇人打扮,一看便知是私自出宫。   安心弯唇笑了笑,“爹,我若是不回来,我还不知爹在家里竟是受这么多的气。说来,也是女儿没用,堂堂一国之后,却不能护爹半分一毫。”   说罢,她轻飘飘的扫向老侯爷。   皮笑肉不笑。   这个家一直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本以为自己当了皇后,这里的人多少会看重他们一点,没有想到私下竟是如此。   现在她一个皇后站在面前,竟没有一人朝她行礼。   隐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安心咬紧牙根,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打算。   与其被人利用完了,丢弃在一旁,不如靠自己把属于自己的一切牢牢的握紧。她以前真是太傻太天真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当她是家人。   尽管她已经是一国之后,在他们眼里却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老侯爷嘴角扬起笑容,和蔼的问道:“安心啊,你怎么回来了?”   主位上,老夫人便坐着闷气,脸色越发的不好。   “祖父,我是回来跟大家商量一下,明日赏花大会咱们要不要趁机除去安宁?”安心笑着坐了下来,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   老侯爷问:“心儿的意思如何?”   “留下她,让她认祖归宗,第一利用她让摄政王府对咱们少些堤防,第二她如今是皇商,她的东西有多挣钱,祖父不会不清楚。她一年挣的钱,可比有些人在外面挣十多年的都多。”   话落,安心浅笑吟吟的瞥了安远一眼。   她说的某些人就是庄雨晗。   在场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已经全明了。   老侯爷对安心的提议既心动,又心有顾忌,他也怕像自家媳妇说的那样,稍有不慎,那就是引狼入室。   安心见老侯爷犹豫不决,又继续劝说:“祖父,我今天见过那安宁了,也看到孟晨曦对安宁的重视。我们拉拢安宁,绝对不会有错。那顾氏在牛角村另嫁他人,还生了孩子,若是咱们大方接纳她们,她一定会感激不尽。”   “不行!我们侯府不要这样的女人。”老夫人立刻反对。   安心笑了笑,“祖母,这么说来若是三婶带着儿子回来,你也一样不让她进门了?”说着,她挑衅的看了安远一眼。   安心最恨安远,因为他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永远都压制着她爹。   老夫人一噎,好一会儿才道:“一码归一码,庄雨晗生的是我们安家的嫡亲孙儿,这岂是安宁能比的。”   “据我所知,庄雨晗的儿子有一种遗传的消渴症,咱们安府好像没有这种病史吧?”安心一脸讥讽的看向安远,“三叔,你是不是要调查一下?需不需要安心给三叔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太医?安心可以保证,他一定不会多嘴。”   “你,胡说!”安远暴怒。   安心看向老侯爷,见他皱紧了眉头,心知他是听进去了,便又道:“三叔,安心有没有胡说,你派人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庄雨晗身边不是有淡兰吗?难道她也一起瞒你?”   “淡兰怎么可能瞒我?”   “三叔,这是血统问题,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安心移目看向老夫人,笑得一脸无害,“祖母,那庄雨晗说是跟冯言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事实却是真正的夫妻。人家冯言谨为了她,还把结发妻给休了,重点是我听说了,冯家有消渴症的先例。”   此话一出,宛如在大厅里投下了威力十足的炸弹。   轰隆一声,把几人的脑袋都炸疼了。   若真是如此,那安家岂不是一个孙子辈的子嗣都没有?   一时之间,大厅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老侯爷才缓缓开口,“远儿,这事你去查清楚,若是庄雨晗真的信不过,咱们也不能用她。远儿,你是做大事的,可不能太儿女私事了。”   “是,爹。”   安远臭着脸,恨恨的瞪着安心,丝毫没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   安心弯唇笑了笑,“三叔,你该恨的人可不是我。把三叔玩弄于股掌之间多年,那个人是被三叔休出门的原配妻子。”   安远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直接黑如锅底。   安心见他这般,心里却是更高兴,继续讽刺他,“三叔,容安心提醒你一句,当初休庄雨晗出门,只怕那时就已经把咱们安府给恨上了。况且,三叔也该知晓她的性子,她是那种可以吃亏的人吗?说不好她就是利用三叔想要儿子这个软肋,想要报复三叔。”   安远见安心句句话都不忘对他明嘲暗讽,不由气结,“安心,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敢对我这般奚落?”   她明明就是故意气他的。   “你是一只小麻雀,就是飞上枝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不要忘记了,是谁把你扶到今天这个位置?是我,所以,你别惹我生气了,否则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安乾面色骤变,用力攥紧拳头。   他恨安远。   老侯爷和老夫人被那个消渴症给惊住了,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也懒得管他们斗嘴。   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事,本宫还真是忘不了,不过,三叔,请你认清事实。不管我有没有从麻雀变成凤凰,我在天下人眼里就是金凤凰。你若是不想成大事,我欢迎你做出点什么事来。到时候,受最大损失的人不是我。”   “你?”   “安心,你别太过份了。”老夫人斥道。   安心莞尔一笑,“祖母,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半点要取笑三叔的意思。”   老侯爷一直盯着安心的表情,那双深邃却带着凌厉的眸子紧紧地睨着安心,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惜身为老狐狸的他也没有探究出一丝异样。   浓密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老侯爷带着凝重地开口,“远儿,我不用派人去查了,我会派人去查清事实真相。安心,你为什么会去调查庄雨晗?”   安心扫了一眼大厅中的人,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安心是安家子孙,自然是为祖父去查这件事情。本来安心也没想去查,只是那庄雨晗神通鬼大,居然找到了一位大医为她儿子诊治。那太医回来把事情都我讲了,我这才下令查她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老夫人不悦。   安心道:“事情还没有查清,自然不能说,安心不想祖父母一心盼孙儿的愿望落了空。刚刚我的人才传来真相,我便马不停蹄的出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安心还是被人误会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老侯爷搁在膝上的手微微一紧,眸中射出凛冽的光芒,看向安心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怀疑,可当他触及到安心平静无波的眼神后,他却又指不出任何的错处,只能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皇帝和摄政王的下一步打算?”   安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在长秋殿密议了一个下午,用了晚饭后,沈望夫妇才离开的。哦对了,孟将军和慕丞相也一起参与密议。”   “你的人就没有听到一点什么?”老侯爷立刻紧张了起来。   “长秋殿被暗卫管制着,连送水的宫女都没有,我的人又怎么接近得了。”   “这个?”老侯爷长吁了一口气,眉心紧皱,“安心,你不能在外面呆久了,你先回宫,明日赏花大会时,我会让你祖母把打算告诉你。”   “心儿知道了,祖父,你也别太担心,心儿有了新的情况,一定第一时间让人送出来。”安心站起身,朝老侯爷微微躬身,便领着宫女离开了安公侯府。   安心岂会不明白老侯爷的意思?不过就是把她支开,然后商量要事。   到底还是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   那她也不必再做傻子了,与其被人利用完后丢弃一旁,不如靠自己站稳脚根。   安心离开后,安远立刻唤了人进来,“你想办法通知宫中的人,让他们密切关注皇后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异样,一定要要及时回禀。”   安远不相信安心。   “三弟?”安乾嚯的一下站起身,有些不解地看向安远,“你怎么能连心儿都怀疑?你有这个心,为什么不去调查那个庄雨晗?”   他的女儿贵为一国之母却还要被人如此怀疑,他的心真的不好过。   “安乾,你这是什么态度?”安远用力往桌面上一拍,“你不觉得安心今天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不就是说出了那个庄雨晗的假面目吗?”安乾第一次跟安远对着干,他实在是对他忍无可忍了。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吗?”   “安乾,你真当自己是那么一回事了?”安远上前,一把怒抓起他的衣襟,举起拳头作势就要打他。   “住手!”老侯爷怒斥,“你们兄弟还小吗?一天到吵闹不和,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个时候你们若是还不能同心协心,你们还想要成大事?”   安远怒瞪安乾一眼,悻悻的松开手。   安乾轻轻抚平自己的衣襟,垂着的眸子闪过冷光。   成大事?这是他们的大事,与他安乾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乾突然看透了,也想明白了。   这事他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做,他明日要提醒安心,凡事要留个心眼,不能太由着他们来。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是兔死狗烹。   安乾淡淡的坐了下来。   “夫君,你不觉得安心今日有些奇怪吗?”只是,到底哪里奇怪,老夫人也是说不出来。   想到安心今天的举止,老夫人心底始终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她为何无缘无故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及庄雨晗的事情?   “你指庄雨晗的事情?”老侯爷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说起这事,他心中亦是有些不解。   老夫人眉头微微蹙起,轻叹口气,幽幽的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觉得她今日的举止有些奇怪。”   “爹,这么多年了,心儿是不是一心为这个家,你老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了,切不可因为一时猜忌,反而坏了多年的大事。”   安乾为安心说话。   老侯爷思忖了好一会儿,许久,他才出声,“乾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心儿。这事就此打住,夫人你明日带着安意进宫,该怎么处置安宁,我得再好好想想。”   “好,我知道了。”   老侯爷揉着额头,挥手,“你们都回院里休息吧。”   “是。”   大厅里,只剩下老侯爷和他的心腹李冲。   “李冲,你立刻派人好好盯着庄雨晗,包括她接触了什么人,暗中有些动作,她和冯言谨的关系,还有那两个孩子的病情,尽数回来禀报。”眉头越蹙越紧,老侯爷眼神坚定执着带着一丝冷酷,低声吩咐着李冲。   “是,李冲知道了。”李冲低声应道,伸手去扶他,“爷,李冲先送你回院里休息。”   “好,那就回去吧。”   翌日一早。   白虎和泰森面色肃穆的坐在马车前,两人驾着马车前往皇宫,安宁和孟晨曦共坐一辆马车,彰显摄政王府尊贵的马车内,所有物件一应俱全。   后面还有五辆马车,一辆是沈望夫妇,一辆是孟冬夫妇,一辆是慕云墨一家,一辆是王氏和顾氏,最后一辆是昨天才赶回来的玄武和青杏。   玄武跟着孟冬征战沙场,如今已是大将军,青杏被玄武的柔情打动,十年前在玄武封将军的圣旨同时还下了一道指婚圣旨,青杏以孟夏义妹的身份嫁给了玄武。   如今,他们夫妇常年阵守在边关。   青杏这次是回来与孟夏相聚,玄武接到密旨,便陪她一起回栾城。   “这赏花大会参加的人很多吗?”安宁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街上放眼尽是华丽马车,而且都是往皇宫方向,便感叹的开口。   “很多!”孟晨曦认真阅读着手中的医书,对于安宁的问题,也及时回答,“这次赏花大会是为你而举行的,可见你的面子有多大啊。”   孟晨曦翻着书,带着促狭的口气调侃着安宁。   “托世子爷的福,不然安宁一个小小的民女,又怎么会有这般待遇呢?”安宁淡淡的回了一句。   孟晨曦的黑眸始终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只是在听到安宁的话后,那紧抿的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随即翻过一页,缓缓开口,“这个我必须承认,不过皇后眷顾,你多少也要领情。今天青杏姨会陪在你身边,你不要一个人随意走动。”   眉宇间却闪过一丝戾气,孟晨曦又道:“尤其是安家的人,不要理会他们。”   安宁不由得浅笑出声,随手拿过小桌上的一本医书翻看了起来“你不是说我越来越聪明了吗?这样的话,你还担心什么?他们就算要我回安府,那我也得端着点,太容易就对答应,他们反而会怀疑。”   “孺子可教!”闲散的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孟晨曦夺下安宁手中的医书,凑近她身旁小声的道:“那个安意,你要小心她。”   “为什么?”   孟晨曦长臂一伸把安宁楼进自己的怀中,低头含笑看着她,“因为她可能会因为妒忌而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安宁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方要抬头,却见孟晨曦那双黑眸早已是盯住了她,脸颊不由得微红,脑子却清醒的问道:“她喜欢世子爷?”   孟晨曦并未立即回答安宁,含笑的眸光中染上丝丝柔情,直盯着安宁那饱满红润的红唇,懒懒的问道:“宁儿,你确定要叫我世子爷?”   “难道你不是世子爷?”   “该罚!”孟晨曦低头就吻上她的红唇,一番辗转吸吮的,他才不甘的松开她,“真想明日就娶你进门。”   “你这个流氓。”安宁一把推开孟晨曦,怒中带俏,眼底泛着娇羞,别有的一番风情让孟晨曦瞬间刻进了心中。   “已经这样了,不如破罐子破摔。”话音落下,孟晨曦的唇又压上了安宁欲将开口的红唇,趁着她微微张口的空隙瞬间攻入其中。   安宁不由往后退去,孟晨曦却是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一手揽住她的腰肢,揽住她后背的手微微收紧,不让她有机会拉开彼此的距离。   “宁儿,还要让我用行动告诉你什么才叫流氓吗?”感觉到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孟晨曦这才微微松开她的唇,双目裹着笑意的盯着面前的人儿。   “不要!”安宁眼明手快的在捂住他的唇,眼中藏有懊恼的道:“这里是马车,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你别再这样了。”   她还未说完,手心里却传来酥麻之感。   他,他居然吻着她的手掌心。   脸蛋唰的一下红了,安宁抬头看去,见孟晨曦正一脸沉迷的亲着她的手掌心,“你,快别这样。”面色滚烫的瞪着他。   “唉……”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孟晨曦的唇间溢出,随即他就撤离安宁的手掌心,有些埋怨的看了安宁一眼,“到了。”   到了?   安宁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马车早已停下来了。   想到白虎和泰森可能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了,安宁的脸就更红了。   孟晨曦牵着安宁下了马车,外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等着他们,安宁不由的一怔,脸蛋又滚烫起来。   “安宁,过来。”孟夏朝她招招手。   安宁颔首,在众人充满趣味的打量下走到孟夏身旁,“伯母。”   “安宁,这位是你青杏姨。”孟夏为她介绍。   在场的人,除了青杏夫妇,其他人安宁都已认识过了。   “青杏姨。”   “乖!真好!”青杏一脸欣喜的打量着安宁,越看越满意。   “青杏,待会进了宫,我不能时时都在安宁身边,你就帮忙把安宁带在身边。”孟夏轻声道。   “好。”   青杏点头,眸底浮现严肃。   皇宫门口,陆续停了许多马车,不少官员带着家中女眷走过来行礼,“下官见过摄政王,王妃,丞相,丞相夫人,孟将军,郡主,孟老夫人。”   沈望颔首,轻道:“李将军,不必客气。”   大伙寒暄了起来,一下子皇宫门口,热闹极了。   沈望眼见马车越来越多,便道:“大伙都进去吧,不要让皇上和皇后久等了。”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   附合声一片。   进了皇宫,孟夏带着女眷到御花园里去给皇后请安,沈望几人则去上书房找皇帝,还还未走进上书房的外围,便看到一道深蓝身影立于上书房的殿外,面朝殿内等候召见。   不用细看,便知此人是安远。   孟晨曦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几人彼此相视一眼,抬脚朝上书房走去。   听到脚步声,安远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过身,面色冷静地朝沈望行礼,“微臣见过摄政王,世子爷,丞相,孟将军。”   “侯爷。”几人点头,慕云墨和孟冬回了他一礼。   沈望瞥了安远一眼,问道:“侯爷,你这是?”   “哦,回摄政王的话,微臣奉召在等侯召见。”安远应道。   “原来如此。”沈望淡淡的笑了一下,“那侯爷先在此等一会,我们就先进去了。”说完,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人一眼,四人大摇大摆的从安远身边绕过,在他不甘愤怒的目光下进了上书房。   安远紧攥着拳头,咬紧牙根。   几人刚进去一会儿,就有一名小太监跑了出来,在安远面前道:“侯爷,皇上有请。”说完,随即退到一边,让他先进去。   安远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这才低声的道:“有劳公公了。”   “侯爷客气了。”   安远踏进大殿,平静的目光中射出骇人的冷芒,暗攥紧了拳头,心中愤愤不平,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刚刚那些人俯首在他的脚下。   大殿内,沈望等人已坐下,他上前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他撂袍下跪行礼。   主位上的沈守业似乎是失神一下,等安远双膝跪地时,他这才恍然大悟的清醒,连忙道:“英公公,快,快替朕扶侯爷起来。”   “是,皇上。”英公公连忙上前去扶安远,“侯爷请起吧。”   “谢皇上!”安远起身,站在大殿中央,垂眸时,眸中闪烁着阴鸷的目光。   “英公公,给侯爷搬坐椅过来。”   “是,皇上。”   “谢皇上。”   安远坐在最下首,心不在焉的听着沈守业和沈望他们谈论着朝中的事务,却没有人问及他的意思,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将他视为透明。   安远暗暗愤怒,隐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好啦!咱们也去御花园走走吧。”不知过了多久,沈守业起身看向众人,面色淡然地开口,领着所有人朝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安远半敛着双眸,紧跟在他们的最后面,出了上书房,安远在路过女扮男装的秋水时,那双阴冷的眸子突然有了笑意,墨黑的瞳孔中则是掩藏着极深的讥笑。   他与秋水擦肩而过,不留痕迹的接过秋水递来的纸条。   他低头看了一眼,廖廖几字,却让他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如今百花齐放,整个皇宫鸟语花香。”缓缓站定在御花园的长廊下,看着满园的鲜花怒放,沈守业颇有些感触地开口。   闻言,安远嘴边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   这皇宫过不了多久,便不会再属于你了。   “皇上福泽大晋,如今大晋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放眼欣赏着满园的花色,安远言不由衷的道。   孟晨曦扭头看向安远,笑道:“侯爷,此言极是。”   闻言,安远背于身后的手微微一紧,只是在瞬间,那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来,继而开口,“微臣还没有恭喜世子爷呢,世子爷觅得知心人,真是可喜吉贺。”   孟晨曦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笑道:“多谢侯爷。说起安宁,的确是我的知心人。我寻觅了这么多年,这才觅到她,这份幸福我会加倍珍惜。唉,只是有些人,他们并不识宝。”   听着孟晨曦的话,安远的神色却变得复杂难看,“世子爷此话似乎是话里有话?”   “有吗?”孟晨曦弯唇笑了一下,朝他眨眨眼,“侯爷不要多想才好。”   安远移开视线,不再接他的话。   孟晨曦浅笑依旧,只是半敛着的眼眸中却是射出一抹幽冷的光芒,语气极淡地开口,“皇上,昨日外祖母收了安宁娘亲为义女,说起旧事,我们方知,姨母竟是安公侯府的大夫人,哦不,现在应该改为二夫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沈守业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安远,问道:“爱卿,此事当真?”   安远摇头,“微臣并未见过此人,所以,微臣也不敢下定论。当年,微臣二哥英名早逝,二嫂就神智不清,怀胎六甲,在城外走失。微臣一家派人寻了多年,一直未果。如果真的就是世子妃的娘亲,那可是微臣家的福气,祖上庇佑。”   话落,他大步上前,走到孟晨曦面前,“世子爷,可否领微臣去见见世子妃的娘亲,如果真是微臣二嫂,那微臣就…就…就替微臣二哥高兴。”   今儿一早,老侯爷就有了决定,一定要认回安宁。   现在,孟晨曦提出这事,他正好有了理由,也顺势把事情讲了一遍。当然,这些说辞都是老侯爷吩咐下来的,他们一家早已串通一气。   老侯爷还是无法抗拒安宁的财力,还有摄政王府的势力。   安远虽心不甘,不愿服低,可是他不敢不听老侯爷的话。安家虽是他在当家,可真正的实力还是握在老侯爷的手上,这么多年来,他不过就是一个侯府的傀儡。   “走!我们去找皇后,如果皇后知道这事,一定会很开心的。”沈守业高兴的往御花园中的宴会点走去,身后的人也连忙紧跟上去。   赏花宴会处,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大伙都是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聊天,气氛很热络。   英公公示意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小跑向前,高喊,“皇上驾到!摄政王到!”   前一秒还热闹万分的御花园,下一秒就寂静,紧接着众人下跪行礼,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   “众卿平身!”   沈守业含笑抬手,大跨几步亲自扶起为首的皇后,二人眉目含情,众人看着帝后情深的一幕,心里都对安公侯府羡慕不已。   “多谢皇上。”安心一脸娇羞。   沈守业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冲着她笑了笑,“走!咱们坐下来。”   “是,皇上。”   沈守业牵着安心坐上主位,两人扫过众人,齐声道:“众卿请坐。”   “谢皇上,谢皇后。”   众人坐下。   坐在安远身旁的官员,已不放过机会的拍马屁,“侯爷,恭喜恭喜啊。”   安远蹙眉,“何喜之有?”   “帝后情深,又怎不是侯府之喜呢?”   安远皮笑肉不笑的应付,“谢谢!”他的目光四处扫看,最后定在了孟老夫人和兰宁郡主身边的顾氏,面色不由一沉。   不是说她的日子过得很苦吗?   为何她的容颜并无多大变化,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满足?   含着刀霜的眸子紧盯着顾氏,安远面色极其冷淡,带着丝丝寒气,直叫人心惊胆战。   顾氏感觉到两道阴恻恻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便扭头望去,当她看到不远处的安远后,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她对安远有一种莫名的惧意。   沈守业朝底下扫看一圈,看着孟老夫人,道:“孟老夫人,听说您老刚收了义女,不知可否引见一下?”   孟老夫人站了起来,牵着顾氏走到宴席位中间的走道上,两人齐齐行礼,“老妇携义女顾禅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顾氏连忙道:“民妇顾禅给皇上和皇后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举止大方得体,一看便不像是普通民妇。   沈守业连忙抬手,“两位快快请起。”   “谢皇上。”   孟老夫人牵紧了顾氏的手,看向沈守业,道:“皇上,顾禅身世可怜,这些年在外受苦,因为当年受不了丧夫之痛,她失忆多年。如今重回故里,这才忆起往事。”   孟老夫人无限感慨,心疼不已的看了顾氏一眼。   人群中,全是栾城人头有脸的高官贵族,不少人都认出了顾禅,“天啊,那不是安公侯府的大夫人吗?当年,她丧夫后失怀胎失踪,想不到十七年过去了,她又回到了栾城。”   “你真是糊涂,她是安二夫人。”旁边的人朝那人眨眨眼,那人看到皇帝身边的安心后,这才回神,不敢再说话了。   安老夫人突然人席位上站了起来,泪流满面的冲到了顾氏面前。她上下打量着顾氏,满目不敢置信,她握住顾氏的肩膀,泪眼婆娑的道:“小禅,真的是你吗?”   “老夫人。”顾氏轻唤一声,眼泪已掉了下来。   安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怎么叫老夫人呢,不是叫娘吗?”她用力抱紧了顾氏,哭着道:“我苦命的儿媳啊,我们一家人找了你十八年,你这是在哪儿受苦啊?”   顾氏心里反感,但现在这情况,她还是不停的掉眼泪。   昨晚,孟晨曦找了她和安宁,也跟她们说了安家可能的打算。   顾氏本不愿与安公侯府再有纠葛,但是,孟晨曦说了,如果他们诚意足,还是要回侯府。虽然他并未说出真正的原因,但顾氏也敏感的察觉事情不会是认亲这么简单。   沈守业瞧着,扭头看向安心,“皇后,看来朕昨日的打趣成真了,你和晨曦媳妇还真是姐妹。这么一来,安家又要多出一个世子妃了。”   此话一出,下面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默契的看向安宁和孟晨曦。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昨日才被赐婚的摄政王府世子妃,她是安公侯府的嫡孙女,也就是失踪十八多年安二夫人之女。   大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人凑近安远,一脸攀附,“侯爷,大喜啊。”   安远笑了笑,并不多言。   他一点都喜不起来。   一场赏花大会,最后成了安公侯府的认亲大会,沈守业当下就再次提及安宁的郡主身份,众人除了祝贺还是祝贺,根本就无心再赏花。   夜幕降临,皇宫御花园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皇帝下旨,为了祝贺安公侯府寻回失散多年的亲人,特意把原本下午就要散的赏花大会延时到晚上,下令排酒席,众卿同乐。   众人看着主位上的帝后,心知,皇帝这是给皇后面子。   当然,也因为安宁是孟晨曦的世子妃。   酒席一直到亥时末才结束,孟晨曦扶着醉意微醺的安宁出宫。   安公侯府的人紧跟其后,扶着安老夫人的安意看着前面颀长的背影挺拔如松,浅紫长袍,羊脂玉头冠把孟晨曦身上的贵气表达得淋漓尽致。   她看着安宁几乎整个人都依在孟晨曦的身上,心中不禁醋意翻滚,双目赤红,恨不得上前把安宁撕成碎片。   安老夫人偏过头看着她,安抚她,“意儿,你别担心,祖母会给你作主的。”   “祖母,皇上都赐婚了,你……”   “怎么你不相信祖母?”安老夫人有些不悦,想起自己在宴会上对着顾氏上演认亲苦情戏,她心里就不爽,那种女人凭什么让她那么做?   最可恶的是让她带着安宁回侯府认祖归宗,她居然说一切要听安宁的意思。   一个母亲却要事事听从女儿的安排,这种女人幸亏没有当成侯府的女主人。否则,她得气吐血。在安老夫人眼里,顾氏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如果顾氏不是那样的态度,她也不用急急的跟着安宁出来。   想想,她就一肚子的气。   现在她们母女的身份皇帝都知道了,又得提了郡主这事,他们若是不认她们回侯府认祖归宗,倒是会让栾城的上流圈里的人笑话。   “意儿自然是相信祖母的。”   “快点跟上,可不能让他们上马车离开了。”安老夫人提醒,两人加快脚步,急急的追了上去。奈何前面的孟晨曦和安宁似乎故意一般,她们就是追不上。   安意心一急,喊道:“孟大哥,你等等意儿。”   孟晨曦非但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安意气急,松开安老夫人的手,小跑追了上去,拦下他们,“孟大哥,刚才意儿在后面喊你呢,你怎么越走越快啊?”   安意的话,顿时惹得孟晨曦面色微微一沉,随即冷着脸,道:“安意姑娘,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吧?你一口一个孟大哥,一口一个意儿,我还真的是没有听明白。”   “孟大哥,你?”安意被他这么一说,红着眼眶,快要哭了。   安宁努力的睁眼看向安意,见人家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便调侃孟晨曦,“世子爷,对待姑娘家可要有点风度。人家这娇滴滴的姑娘都要被你给弄哭了,你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孟晨曦低头,勾唇邪魅的笑了一下,“需要我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说着,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安宁立刻推开他,急道:“不用了,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孟晨曦忍不住的捉弄她。   安宁点头如蒜,“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乖!”孟晨曦轻点了下她的鼻头。   安意被晾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另外一个女子打情骂倩,她恨得咬紧后槽牙,深吸几口气才压下怒火。   “孟大哥,意儿找安宁姐有事。”   “谁是你安宁姐?”这下,安宁不乐意了。   ------题外话------   弄了好半天,因字数多了上传不了,只能分上中下来传,大家见谅哈。 074章 大结局(下)   安老夫人追了上来,连忙道:“安宁,祖母知道你和你娘这些年在外头吃苦受累,可你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足足找了你们十八年。若不是天见犹怜,祖母这辈子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你们母女俩?”   “还真是辛苦你了。”安宁嘴角含笑的瞥了安老夫人一眼,“只是我在外面习惯了,当一个小农女也习惯了。我不想做什么侯府的大小姐,所以,什么认祖归宗的,还是算了吧?反正……”说着,她抬眸看了孟晨曦一眼,“反正,我迟早也是要冠上他人之姓的,何必多此一举?”   此话一出,安老夫人和安意的脸臭到不能再臭了。   安意差点就要上去撕了她的嘴。   孟晨曦却是听着心花怒放,频频点头,“没错!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孟晨曦的娘子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身份,反正我又不会嫌弃你。”   安意凌厉的双目射向安宁,状似无意地问道:“安宁姐,你身上流着安家的血统,这个是改变不了的。再说了,二伯母对二伯父情深意重,你就忍心二伯母以后不能跟二伯父同葬一室。”   啪……   一声脆响。   安意被打懵了,安老夫人也傻了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安意的脸上立现五指红印,她怒瞪着安宁,“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安宁危险的眯起双眼,“你这是在诅咒我娘,我身为人女,还不能打你了?”   “你?”安意落下眼泪,向一旁的安老夫人求助,“祖母,意儿只是实话实说,你瞧瞧她,她居然打我。我有什么……”   啪,两声脆响。   安意和安老夫人齐唰唰的看向甩手的孟晨曦。   孟晨曦勾唇一笑,嘴边的笑意亦是不达眼底,平静幽深的黑瞳泛着冷咧的光芒,“安姑娘,你实在是欠打,诅咒别人居然还说什么实说实话,那我们也只能实打了。”   一句话,让正欲发飙的安老夫人哑口无言,在安宁和孟晨曦的面前吃了一个明晃晃的硬钉子,却也发作不得,这种恶气憋着实在是浑身都痛,“世子爷,安意并不是这个意思,世子爷你又……”   “安老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和安宁冤枉她了,或是我们仗势欺人了?”孟晨曦揽着安宁的肩膀,一脸冷肃的看着安老夫人,“老夫人,晨曦敬你是长辈,希望你也能公正一点,莫失了长辈的风范。”   语毕,孟晨曦便揽着安宁出了皇宫。   幽暗的目光送着孟晨曦和安宁离开,安老夫人恨恨的道:“可恶!迟早有一天,他会为自己今天的所做所为而付出代价。”   “祖母,你可要为安意作主。”安意带着哭腔。   “闭嘴!”安老夫人怒瞪了她一眼,斥责,“一点定力都没有,看见他,你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吗?眼皮子浅薄的东西。”   安老夫人一股脑的把恶气都发在安意身上,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由丫环扶着离开皇宫,朝着宫门口走去。   安意的丫环连忙扶着她,急追上去。   安公侯府中,老侯爷听了老夫人和安远把宫里的情况说了之后,立刻命李冲打点好厚礼,交让他明日一早就前去城南别院送礼,这才回到院里休息。   只是刚阖上双眼,门外便听到李冲的声音。   缓缓睁开有些犯困的双眼,老侯爷慢慢地坐起身,披着一件大麾,这才精神抖擞地步出内室,看着面前的李冲问道:“可是查出是什么事情了?”   “是!”李冲却不多话,只是把一封密封的信封交给老侯爷。   老侯爷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宣纸,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花白的浓眉紧紧皱起,怒气浮现,抬眼看向李冲,“你去把安远叫过来,我在房里等他。”   “是,爷。”李冲匆匆出去,不一会儿,便和安远一起进来。   “爹,你找孩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安远进屋后,便看见老侯爷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心不由一惊,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信纸上,突然猜到了一些。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老侯爷抬眼看向李冲,“李冲,你先出去。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爷。”   砰的一声,老侯爷用力一拍桌面,抓起桌上的信纸就往安远脸上掷去,指着他骂道:“你瞧瞧这信里的内容,安远,你可真是让我失望啊,你居然被一个女人耍了十多年。”   宁河县传来消息,查证之后,安心那天说庄雨晗的事情,竟全是真的。   什么假夫妻,什么安家嫡孙?   全是谎言。   他真是盼孙儿过切了,居然也糊涂的被那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   安远双手颤抖的展开信,迅速的看完信中的内容,“爹,我也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当时,那两个野种的出生日子,算起来的确是贱人认识冯言谨之前的。孩儿还让淡兰弄了那两个野种的血,亲自做了滴血认亲,当时的种种证明,他们的确是安家的孩子。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贱人在背后搞的鬼。”   安远当时也是很小心的,滴血认亲这事,他都验过。   “你滴血认亲了?”   “认了。”   老侯爷眯起了双眼,“李冲。”   “爷,有何吩咐。”话落,李冲就从外面进来。   老侯爷吩咐,“李冲,你立刻去找王太医问一下,滴血认亲是不是也可以作假?”   “是,爷。”   李冲离开后,安远一脸颓丧,“爹,那贱人定是做了假。”   “她和冯言谨还藏有一个金库,怪不得她这么多年了,也没挣到多少银子。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在戏弄我们安家。”老侯爷想到信中所提及的金库,立刻道:“安远,你立刻起启去一趟宁河县,这种耻辱不能这么就算了。还有,你按这信中的地址,先去清点一下冯府的金库。”   “是,爹。”   安远起身,一身戾气的离开,连夜赶去宁河县。   城南别院。   白虎:“爷,安远已亲自赶往宁河县。”   孟晨曦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看向白虎,“你亲自在去一趟宁河县,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爷。”   白虎离开后,孟晨曦唤了泰森进来,“泰森,可有两位郡主的消息?”   泰森拱手,应道:“回爷的话,两位郡主并没有出城,我们也不敢明着搜找,只是找了几天,还是没有两位郡主的消息。”   剑眉轻蹙,孟晨曦负手走到窗前,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皎月。   突然,院子里传来青杏的声音,“曲儿姐,你就不知道了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当时我和玄武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破解敌人的阴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孟晨曦忽然弯唇笑了,转身看向泰森,“你去通知流光叔,告诉他不用再找了,那两个丫头根本就没有离开别院。”   “啊?”泰森一脸诧异。   孟晨曦笑了笑,道:“我们四处找人,可却没有人在家里找,这里是她们最熟悉的地方,她们一定就躲在家里。”   “当天,我们就有把这里找了个遍的。”   “她们可以先躲在后山,再偷偷躲回来。”孟晨曦想到这两个鬼灵精怪的妹妹,不由头疼。   泰森恍然大悟,不由笑了。   “属下立刻就通知。”   “去吧。”孟晨曦抬头看向屋顶,忽的勾唇笑了,待泰森离开之后,他冲着上面,喊道:“皇甫兄,景焕,你们下来吧。”   声落,房门口就有两个出色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一身夜行衣,紧身的夜行衣更加彰显他们高大的身材,两人都是一脸冷意,相互瞪着彼此,就连进门都是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的进来。   孟晨曦不由的想笑,嘴角微勾。   他撂袍坐了下来,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两位请坐。”   皇甫逸瞪了百里景焕一眼,撂袍坐了下来,朝孟晨曦拱拱手,道:“孟兄。”   百里景焕也坐了下来,“孟大哥。”   孟晨曦抬眸扫了他们一眼,一脸风轻云淡的道:“你们这几天夜里都来我府上,那些被你们踩坏的瓦,你们可有打算赔偿?”   闻言,皇甫逸和百里景焕一脸赧色。   百里景焕道:“孟大哥放心,我一定让人修好。只是,不知孟大哥能不能帮景焕一个忙?”   “不能!”孟晨曦立刻拒绝,“出卖自己的妹妹,这事,我不会做。再说了,如果你们是真心的,找这么一个捷径,我还真是怀疑你们的真心。”   皇甫逸立刻附合,“孟兄说的是,也就某人才会这般没有真心,居然还敢来跟我抢人,真是不知所谓。”说话间,还不忘贬低百里景焕。   百里景焕皮笑肉不笑,并没有与他对呛,而是凉凉的道:“咱们二人之间,谁没有真心,谁没有诚意,相信孟大哥心里很清楚。一个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谁都搞不清楚,我实在不相信他有真心。”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应该听得清楚。如果我是梦辰妹妹,估计也会对你避之三尺,一个男人居然不知她究竟是谁,的确不值得托付终身。”   百里景焕直白的点明。   皇甫逸蹙眉,看向孟晨曦,问道:“孟兄,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的确,我在北燕遇到的人是梦辰,而不是星辰。”孟晨曦也不拐弯抹角了,直直看向愣愣的皇甫逸,“你为何那般不讨我爹喜欢,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景焕说的没有错,你口口声声说要迎娶星辰,可你却不知真正与你有交集的人是梦辰。我爹会认为你没有诚意,他会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这是人之常情。”   说完,他用一种我很同情你的表情看向皇甫逸。   百里景焕瞧着皇甫逸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   这个笨蛋,被梦辰那丫头玩傻了。   “孟兄,我该怎么办?”皇甫逸看向孟晨曦。   他知道,孟晨曦愿意向他说出这些,那一定是愿意把妹妹交付给他的,他现在的难题是如何讨摄政王夫妇的喜欢,如何得到他们的首肯?   “表现自己的诚意啊,你的诚意让大家都看到了,我爹自然就会同意。”孟晨曦看向百里景焕,“你也一样,你们两个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百里景焕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的确,他的求亲,也一样被拒绝了。   “你说,我们该怎么表现诚意?”皇甫逸和百里景焕第一次有了默契,齐声问道。   孟晨曦勾唇,笑了一下,“如果你们能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还有诚意,相信一切都不是问题。不过,这件事情说来有些话长,我就简单的跟你们说说。”   “行!你说。”   “……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也是我朝现在面临最大的隐患。如果你们能够按我说的办,帮忙做一些火上烧油的事情,我相信,我爹一定能从中看到诚意的。”   皇甫逸和百里景焕相视一眼,再次默契度曝表的道:“你为什么敢把这种事情告诉我们?”   孟晨曦淡淡的笑了一下,“这就是考验你们诚意的关卡之一。如果你们信不过,当然,后面的事情都不用谈了。再者,你们身在我们大晋的地盘上,你们认为我的无影门和侠义阁都是吃素的吗?我完全不担心,你们会把这事给泄露出去。”   皇甫逸和百里景逸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默契的有了决定。   他们今后惹谁也不能惹孟晨曦。   不过,想想以后有这么一个大舅子,他们又忍不住雀跃起来。   “孟兄放心,我们一定照办。”   “嗯,你们的诚意足了,我也可以在我爹娘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孟晨曦适时的抛下了诱饵,看着他们喜出望外的表情,又泼了冷水下去,“不要高兴太早,安老侯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你们的。”   “这一点,请孟兄放心!”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皇甫逸问道:“孟兄,传闻梦辰和星辰长得一模一样?”   “也不尽然,只要有心人,都会发现她们身上不一样的地方。”孟晨曦的目光落在百里景焕身上,“打小,景焕就能一眼分辨出星辰和梦辰,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他比你略有诚意。”   “你知道?”皇甫逸惊问:“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百里景焕白了皇甫逸一眼,“青梅竹马。”   “有什么好神气的?青梅竹马,人家都没有看上你,说明你的确是没戏了。”皇甫逸忍不住的打击百里景焕,实在见不得他这般神气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两位还是先回吧。”孟晨曦直白的逐客。   皇甫逸和百里景焕起身,拱手道:“孟兄,告辞了。”说完,二人转身走向房门。   “两位,你们还是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若是让我爹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了。”孟晨曦轻飘飘的在后面提醒。   “知道了,谢谢孟兄。”   孟晨曦目送他们出了房门,低笑摇头,起身也跟着出去,走向别院下人住的西厢房。   叩叩叩……   “谁啊?”丫环小青在房里问道。   孟晨曦不出声,继续敲门。   小青是沈梦辰的贴身丫环,她与沈星辰的贴身丫环小红共用一个房间。这个时候,她们二人已在房间准备休息,听到敲门声,她们立刻紧张起来。   “郡主,该怎么办?”小青用唇语无声的问着沈梦辰。   这几天,沈梦辰和沈星辰就躲在这里。   沈梦辰看向沈星辰,沈星辰凑到小红耳边,轻言几句,小红立刻就走向房门,“谁啊?这么晚了,你若是不说话,我们就不开门了。”   孟晨曦压低了声音,道:“小红,告诉你主子,若是不想我把王爷和王妃喊来,那就她们就乖乖的在房里等我进去。”   房里的四人一听,立刻傻了眼。   居然是孟晨曦。   他居然还准确的猜到了她们就在这里。   沈梦辰朝小红努努嘴。   小红立刻拉开房门,朝孟晨曦福了福身子,“小红见过世子爷。”说完,她看向小青,两人退出房间,并关上房门。   沈梦辰和沈星辰迅速的跑到孟晨曦身边,两人亲昵的拉着他坐了下来,一个倒茶,一个按摩,讨好的意图是那么的直白明显。   “大哥,你怎么猜到我们就是这里的?”   孟晨曦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星辰,你没吃晚饭吗?用力一点。”   答非所问。   沈星辰一怔,然即加重力道。   “太大力了,你是想把我的骨头给拆了吗?”   孟晨曦挑剔。   沈星辰满脸黑线,可又不敢发作,谁让自己有小辫子被人抓在手上呢。   “梦辰,茶水太凉了。”   “我立刻换一杯。”沈梦辰立刻重新沏茶,讨好的端到孟晨曦嘴边,“大哥,喝茶。”   孟晨曦轻抿了一口,皱眉,“太烫了。”   “那我吹吹。”沈梦辰用力吹了吹热茶,然后,又递到了他嘴角,“大哥,茶水不那么烫了,你喝吧。”   “茶水中全是你的口水,我可不敢喝。重新沏一杯。”   呃?   沈梦辰抬眼看向沈星辰,两人明白了,她们的大哥就是上门来找茬的,故意为骗人她们。   两人挨着孟晨曦坐了下来,一人抱着他的一个手臂,一边摇晃,一边撒娇,“大哥,你最爱我们了,你一定不会把我们的行踪告诉爹娘吧?”   “你们这是要拉我一起步入不孝儿女的行列上?”   “大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哪有不孝,我们只是……”   沈梦辰和沈星辰急急的解释,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孟晨曦就打断了她们的话,“没有?你们又一次不辞而别,爹娘都快急坏了,你居然还敢说不是不孝?”   沈梦辰和沈星辰一脸愧色。   “你们若是不想嫁,爹娘和大哥会强迫你们出嫁吗?”孟晨曦白了她们一眼,这两个妹妹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们的终身大事,若是她们不愿意,爱她们的爹娘和大哥又怎么会勉强她们?   见两人面露悔意,孟晨曦又道:“你们是没有看到爹的表情,他根本就不想你们出嫁。那个皇甫逸和百里景焕来到家里,爹对他们也是没有好脸色。”   “爹不喜欢他们?”沈梦辰和沈星辰异口同声的问道。   孟晨曦瞧着她们略显紧张的样子,明知故问:“你们又不想嫁给他们,那还关心爹娘喜不喜欢他们做什么?没事!你们放心!爹一定不会同意这亲事的。”   沈梦辰和沈星辰一听,脸色都白了。   她们躲起来并不是这个意思,她们只是想要捉弄一下他们,想要再试试他们的心意。   “大哥。”两人可怜兮兮的喊道。   孟晨曦拍拍她们的手背,安抚道:“你们放心!大哥一定和爹娘一样,坚决不同意这亲事。将来就是为你们寻觅夫婿,那也一定择近的选,哪里舍得让你们远嫁呢?”   闻言,沈梦辰和沈星辰的脸就更白了。   两人急红了眼,可又不知该怎么跟孟晨曦说。   “大哥,我们?”   “你们怎么了?”孟晨曦不解的看着她们,“你们很高兴对不对?现在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事了,所以,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回房去睡了,不过,先跟我一起去向爹娘请安。”   说罢,他起身。   沈梦辰和沈星辰站在原地不动,两人急得直搓手。   孟晨曦走到房门前,见她们不动,便扭头看去,“怎么了?你们放心,有大哥在,爹娘不会责罚你们的。走吧。”   沈梦辰推了一下沈星辰,沈星辰瞪了她一眼。   孟晨曦瞧着,心中暗笑不已。   这么一下就急了?   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   看来他两个妹妹的心早已被那个家伙给拿下了。   沈梦辰见沈星辰不愿说,便急得一鼓作气,直直的看着孟晨曦,道:“大哥,你不要为我们择夫婿,我们不想嫁给别人。”   “那你们想嫁给谁?”孟晨曦好笑的问道。   “就是那个笨蛋皇甫逸,人家跟他说什么,他都相信,他就不会查一下吗?真是蠢!”沈梦辰想到皇甫逸求亲的对象是沈星辰,她就一肚子的气,当然这是气皇甫逸。   那个笨蛋!   孟晨曦笑了一下,“若是他不相信你的话,背地里调查你,你知道了会更不高兴。一个人对你那么信任,你难道不该高兴吗?就拿他提亲的对象弄错这事,难道不是你贪玩造成的?”   沈梦辰一噎,不说话了。   孟晨曦看向沈星辰,“星辰,你也跟梦辰一样的意思?那个百里景焕,你究竟是点头还是摇头。若是你不愿意,大哥一定会让爹娘回绝了。”   “不!大哥,这事太突然了,人家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就嫁人。”沈星辰红着脸解释。   孟晨曦问道:“那就是认同百里景焕,只是不愿这么早嫁人。”   沈星辰点点头。   沈梦辰立刻跟着表态,“大哥,我跟星辰一样的想法。”   “我明白了。”孟晨曦点头,转身往外走,“你们还不一起来,再不来,我可不会帮你们。”   “欸,来了。”   两人急急追了上去。   叩叩叩……   “进来吧。”孟夏朝房门口看了一眼,一脸淡定。   一旁的沈望嚯的一下起身,大步上前,伸手就把沈星辰和沈梦辰给抱入怀里,“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又跑哪儿去了?你们要别跑出去又整一堆的人上门来提亲。”   “爹,我们一直在家里呢。”   “一直在家里?”沈望松开她们,上下打量着她们一圈,突然笑道:“不愧是我沈望的女儿,果然都是聪明的,我们在外面四处寻找,你们却在家里好吃好喝,真有你们的。”   孟晨曦笑着摇头,走到桌前挨着孟夏坐了下来。   “娘,你在看什么呢?怎么又看起了账册,这里事情不是都交给洪兴叔和海棠姨了吗?”孟晨曦看着桌面前叠得老高的账册,蹙眉问道。   孟夏把账册放下,抬眼白了还站在房门口的三人,道:“不想进来就回房去。”   这个沈望真是够了,只要看到他的两个闺女,一准就忘记了正事。   明明说好要好好的说一顿她们两个的,瞧瞧这一见面,他就这样了。居然还夸她们会躲,这真是让人啼哭皆非。   沈梦辰和沈星辰立刻收起笑容,搭耷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走到孟夏面前,轻唤:“娘,我们错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再?”孟夏勾唇笑了一下。   沈梦辰和沈星辰瞧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连忙求饶,“娘,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娘,你可千万不要生气,美人生气就会长皱纹,就会不好看了,就会……”   “你们是说我现在美人迟暮,已经不好看了吗?”   呃?   二人相视一眼,方知情急之下,她们又说错话了。连忙上前一步,两人一人一边紧紧的抱住了孟夏的手臂,撒娇:“娘,你才不是美人迟暮,你就是美人啊。你都不知道,上次咱们一起上街,人家都说,瞧这是三胞胎吧?长得真像。”   说着,她们看向沈望,用力的朝他眨眼,“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爹。”   “对对对!娘子一点都不老,你们三人在一起就像三胞胎一样。”沈望收到女儿们的暗示,立刻附合。   孟晨曦笑了笑,提起茶壶给孟夏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娘,喝茶。”   孟夏点点头,接过茶,轻抿了一口。   “晨曦,安宁的事情,你就多操点心。安公侯府若想认回她们娘俩,一律回绝。那地方不是能回的,吊着他们。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干等着,适当的点把火,加点油,这样才能尽快的有了我们想要的结果。”   “娘,我知道了。”   “对了,明日我带安宁她们去你外祖母家一趟,你就不用跟着了。这些日子,你一定也会很忙,你和你爹就去忙你们的事情。”   “嗯,孩儿知道了。”   母子俩聊了起来,把沈望他们父女三人晾在一旁。   沈梦辰轻扯了一下沈望,沈望会意,连忙拉着她们俩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孟夏,道:“夏儿,梦辰和星辰也知道错了,你就别生她们的气了。”   “你看见我生气了吗?”孟夏抬眸看去。   沈望立刻摆手,“没有!你没有生气。”   沈梦辰摇头,她爹就这样,在她们娘的面前,总是乖乖投降。若是她们娘说这只猫是白的,尽管大家都知道猫是黑的,他也会顺着说,“对!这就是一只白猫。”   孟夏终于看向沈梦辰和沈星辰,她指着面前的账册,道:“你们各从中各抽六本账册出来。”   “啊?”两人面面相觑,疑惑的看去。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哦,不用,不用!我们立刻就抽。”两人连忙摆手,急急的从账册堆中随意各抽出六本,一脸讨好的放在孟夏面前。   “娘,你这是要?”   孟夏瞪了她们一眼,“我给你们准备嫁妆,准备把你们嫁出去,省得我和你爹操心。”   什么?嫁妆?   沈梦辰和沈星辰被吓坏了,连忙求助的看向沈望和孟晨曦。   孟晨曦耸耸肩,两手一摊,爱莫能助的道:“我一向是听话的好孩子,娘说什么,我都不会有意见。若是娘让我明天就与安宁成亲,我一定举手赞成。”   沈梦辰剜了他一眼,咬牙,“你骗我!”   沈星辰感慨,“大哥跟娘是一国的,咱们斗不过。”   “一家人何来斗?”孟晨曦不当她们的吐槽放在心上,“你们何不先听一下娘亲是怎么说的?”   沈望也附合,“对对对!先听听你们的娘怎么说。”说着,他紧张的看着孟夏,“夏儿,你不是答应我不会这么早就把她们嫁出去的吗?你也说了,除非她们点头,否则一定不会同意任何人的亲事吗?”   闻言,沈梦辰和沈星辰双眼一眼,一脸惊喜的看向孟夏。   孟夏懒懒的道:“前提是她们听话,现在她们动辄就离家出走,结果这样,可不能怪我。”   一颗满是希翼的心,一下子就被她浇灭,沈梦辰和沈星辰苦着脸,“娘,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没事!你们都把嫁妆挑出来了,我要忙你大哥的亲事,一下也是忙,仨也是忙,还不如一次性就忙完。以后,我和你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生活了。”   孟夏不吃她们这一套。   沈梦辰和沈星辰连忙向沈望求救。   沈望轻轻颔首,一脸兴奋的问道:“夏儿,我们准备上哪去?要不,咱们还回那个岛吧,咱们就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那岛太孤单了,我不想再去了。”孟夏摇头,看向孟晨曦,“我准备去牛角村。”   “牛角村?”沈梦辰和沈星辰惊问。   沈望也是一头雾水,“咱们上那里干嘛?”   “带孙儿啊,顺便过田园生活。”   闻言,沈望双眼放亮,用力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啊。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咱们就去那里。”重点是那里靠着北燕,也接近百里国,处在两国之间。   “爹,娘,你们不要我们了吗?”沈梦辰和沈星辰红着眼眶,泪水已在打转。   孟夏拿起面前的账册,检查了一下,道:“果真是天意,这么多账册,你们选的居然是同一个地方的。看来,爹娘也不能违背天意,更不能拆了你们的缘份。”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夏把左边的六本账册推到了沈梦辰面前,右边的账册推到沈星辰面前,“你们自己看封面上的地点。”   两人急急的低头看去。   沈望也凑过去看。   “娘,你怎么知道的?”沈梦辰看着面前六本来自北燕国的账册,不由的红了眼眶。她从未坦露过心思,为什么娘会猜得这么准?   孟夏笑了笑,“因为我是你们的娘,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会有我不知道的?”说着,她摇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就你们两个傻,有什么事情不能跟爹娘和大哥商量的,非要躲起来。你们以为躲起来就能解决事情了?”   “娘,我们不想那么早就嫁人了,我们想要多陪爹娘几年。”沈星辰解释。   她面前的账册也全是来自百里国的。   看来,她们的事情并没有瞒过娘亲精明的眼睛。   沈望也明白了孟夏的用意,虽是心里不舍,但他也看清了女儿们的心意。只是想想那两个兔崽子这么就把他的两个闺女给拐走了,他又不甘心。   孟夏伸手握紧了沈望的手,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闺女们。可儿女们都长大了,咱们也陪不了他们一辈子,终还是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把他们都交到了对的人手上,我们也就安心了。”   沈望点点头,情绪不高。   孟夏瞧着,不由的笑了一下,也不戳破他。她看向沈梦辰和沈星辰,道:“你们及笄前,你们大哥就替你们求了一个大礼,那就是婚事自由的圣旨。只是你们太傻,居然跑了。不过,这或许就是天意,不跑,你们又怎么会与你们的真命天子相遇。这样吧,婚事由你们说了算,不过,必须先是订亲,三年后才能成亲。”   “真的?”沈梦辰和沈星辰喜出望外。   “若是你们不相信,那就算了吧。”   “不不不!我们相信娘亲,我们相信。”沈梦辰和沈星辰连忙抱紧了孟夏,两人皆是眸子湿润,感动的道:“娘,谢谢你!”   “傻孩子。”孟夏抱紧了她们,“天下间哪有不为自己儿女们好的爹娘,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能再任性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咱们一家人商量着解决。”   “嗯,我们知道了。”   沈望看着紧紧相拥的三个女子,感动得红了眼眶,他张开手臂,上前抱住她们。   孟晨曦也伸出手臂,与沈望一人一边把她们三人包在中间,一家五口紧紧拥抱。   这种感觉,久违了。   这种感觉,很温暖。   翌日一早。   房门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进来,“爷,这是安老侯爷派人给安宁姑娘和夫人送来的礼品。”   孟晨曦头也不抬,“让他们带回去,就说姑娘不收。”   “是。”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安老侯爷都一早就派人送礼品过来,孟晨曦一律让人回绝,丝毫不给他们脸面。   安老侯爷在家里气得不轻,却更加的笃定了他要拉拢安宁的心。   “李冲,你让老夫人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请皇后娘娘安排一下,让她们和安宁在宫中碰个面,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劝服她回来认祖归宗。”   李冲拱手,“是,爷。”   城南别院。   孟晨曦进了安宁闺房,看着成天围着安宁的梦辰和星辰,挥挥手,“梦辰,星辰,你们回避一下,我有事情要和安宁商量。”   “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沈梦辰和沈星辰偏偏不走。   “你们不听话,我哪天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了皇甫逸或是百里景焕。”孟晨曦笑着提醒,满意的看着两个家伙立刻就起身。   沈梦辰不甘的道:“大哥,你太坏了,你威胁别人。”   “只要有效果,威胁你又如何?”   沈星辰嘟着嘴,“大哥,你若真的那么做,我们也把你小时候的糗事也告诉小嫂子。”   “那就多谢了,正好安宁可以多方面的了解我。”孟晨曦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笑着道谢。   沈星辰不服,嘀咕:“为什么你就能成功的威胁我们,我们的威胁,你却一点都不买账?”   沈梦辰耸耸肩,表示不太懂。   孟晨曦笑了一下,道:“因为你们没我聪明。”   “臭美,自大。”   “臭美自大也是要有本钱的。”   “呕……”沈梦辰和沈星辰干呕一声,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房门。   “等一下。”孟晨曦喊住了她们。   “大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这事也说给我们听听。”   “不是!”孟晨曦看着她们失望的表情,嘴角不禁微翘,“你们回房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你们陪安宁一起进宫去见皇后。”   “我们?”   “对!就是你们。”孟晨曦点头,“放心!最近皇甫逸和百里华清都不会出现在皇宫里,你们是碰不上面的。”   “那行!”   孟晨曦挥手,“那你们还不回房,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们立刻离开。”沈梦辰势力拉上房门,探着脑袋,问道:“大哥,我把门给你关上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一些不宜的画面。”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笑嘻嘻的和沈星辰两人偷偷走到窗下,准备偷看。   “敢偷看,我就去就皇甫逸和百里景焕。”   “大哥,你真坏。”沈梦辰和沈星辰气嘟嘟的站直身子,不悦的看向孟晨曦,“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这事,你得去问爹娘。”孟晨曦笑了一下,“麻烦,你们把窗户也关上。”   安宁听着,脸唰的一下红了。   沈梦辰和沈星辰满目打趣的看了过来,“渍渍渍……大哥,你坏哦。不知情的人都会被你冷冷的外表给骗了。”   “快点回房,等一下我带安宁过去找你们。”   “是,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走,我们立刻就走。”   砰的一声,沈星辰关上窗户。   “宁儿,你过来坐下。”孟晨曦牵着安宁坐下,忍不住的把她抱入怀里,头埋在她的脖子上,贪婪的吸着属于她的馨香。   安宁的脸火烧火燎起来,他的热气呵在她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仿佛有一股电流迅速的袭向四肢百骇。   “你别这样,有话就坐着,好好的说。”   安宁推了他一下。   孟晨曦却纹风不动,伸手搂紧她的腰肢,不满的嘟囔,“安宁,我都忙了几天了,好几天没有好好的抱过你了,你就不能静静的让我抱一下?”   “咱们这样不太好,你又不是没有瞧着刚刚梦辰和星辰的表情。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跟她们相处?”安宁又推了推他,有些急了。   孟晨曦不甘不愿的松开她,一脸埋怨的道:“你真是不解风情,咱们可是订了亲的,不怕她们说。”   “那也不行!”   “不行?”孟晨曦邪邪的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故意吹了一口气,“你确定要挑衅我吗?你越说不行,我就越想要试上一试。”   忍不住的轻颤了一下,安宁红着脸往一边歪去,“你不是说皇后娘娘宣我入宫吗?那我要梳洗一下,总不能这样就进宫吧?所以,你先放开我,我的时间很紧的。”   孟晨曦低头,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这样就挺好,不用再打扮了。”   “这样,人家会说我不够尊重。”   “没人敢那么说你。”   “可是,我不想别人是因为你的关系,而对我敢怒而不敢言。”安宁用力推开他,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我要让世人知道,我安宁是有能力站在你身边的。”   “我一早就知道这一点,你不会再向谁证明。”孟晨曦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伸手轻抚她的脸,“宁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用再证明什么。如果你什么都做得好好的,那你还要我做什么?你总得给我机会,让我体现自己的价值吧?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对我说,我不需要你,因为有你没你,我都可以活得好好的。”   “你这是大男人主义。”   “不是!你瞧瞧我爹,堂堂一个摄政王,他是怎么对我娘的?”孟晨曦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心爱女人的依靠,这并不是大男人主义。”   额头传来柔软温热的一吻,这个吻很轻,但却深深的烙进了安宁的心里。因为这个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小心翼翼的珍惜。   仰首看着他,明眸中秋水盈盈,满目柔情,“你从一开始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就是我的依靠。虽然你冷冰冰的,虽然你对我凶巴巴的,可是你还是像阳光一般,不由分说的闯进了我的生活里,照亮了我的人生。”   “宁儿。”   “嗯?”   四目相触,柔情四溢。   孟晨曦低头,与她亲昵的额头相抵,嘴角笑得弯弯,“你也是我的阳光,我的空气。”   红唇微弯,安宁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迎上去吻上他的唇。   她的主动,让孟晨曦喜出望外,内心一阵澎湃,他伸手托住她的脑袋,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松开彼此,相视而笑。   “宁儿,进宫后,你要小心一点。梦辰和星辰都有武功,再加上她们的身份,她们可护你安全。不过,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可不能大意了。”   孟晨曦将她揽入怀中,细声叮嘱。   安宁笑着打趣,“你说得好像那地方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孟晨曦一脸严肃的道:“没错!那地方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后已向皇上坦白了安家的野心,可没有证据,皇上也不能因为皇后的一席话就拿安家下刀。现在,你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回侯府,我要出城一趟,几天后就回来。你平时不要出去了,就在别院呆着,安家的人还不敢擅自来这里。”   安宁推开他,抬头看去,“你要去哪里?”   “有些网已撒下好多年,现在也该收网捕鱼了。”孟晨曦说得很隐晦,但安宁也能猜到一些,他要去做的事情,一定也安家有关。   “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许久,安宁才开口问道:“皇后身为安家人,她这个时候举报安家,如果他日安家事败,那她的后位不也一样会受到影响吗?”   那个安心前几天还不像对她有善意的样子,怎么短短几天,她就弃暗投明了?   安宁疑问:“她会不会是假意投靠?”   “真意或是假意,我相信大哥能够分得清。不得不说,我一直都小看安心了,她有这个弃暗投明的魄力,足于说明她拿准了大哥的性子。这天下都是大哥的,安家注定要失败,她选择依附大哥,这才是最保险的做法。大哥要保她,她就不会有事。”   安宁蹙眉思忖。   孟晨曦低头看着她,伸手将她蹙起的眉头熨平,“别皱着眉头,这些事情,你不用多想。大哥说她可信,那咱们就相信她。”   此刻,安宁明白了,孟晨曦不是相信安心,而是相信沈守业。   想到他们相处的模式,安宁又是一阵感慨。   这样的皇室,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电视上,她都是第一次碰到。   太有爱了。   他们之间没有君臣之别,完全就像是普通的一家人。   “好!我明白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过去找梦辰和星辰,我还要叮嘱她们几句。”孟晨曦起身,牵着安宁往外走。   嘎吱——   “呃?大哥,我们刚到,我们真的刚到。”拉开门,沈梦辰和沈星辰就差点跌了进来,她们站稳后,立刻澄清,“我们没有偷听,也没有偷看,真的刚到,正想敲门,你就拉开门了。瞧,我们还差点摔跤了,如果我们早来了,那一定听着你要出来,我们就躲起来。”   孟晨曦宠溺的看着她们,“我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两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下后,更着急了,“大哥,我们不是,真的不是……”   “好啦!梦辰,星辰,你大哥是故意逗你们的,别理他。”安宁看不下去了,连忙安抚她们,还扭头白了孟晨曦一眼,“你这个大哥也真是失职,哪有这样子的?瞧把梦辰和星辰急得?”   “小嫂子,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们好爱你。”沈梦辰和沈星辰立刻抱紧了安宁。   她们发现了,安宁就是大哥的软肋。   以后,她们可要好好的利用这一点。   包管治服大哥。   孟晨曦看着安宁,摇头,“你会把她们宠坏了,哪天被她们卖了,你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亲妹妹?我真的太伤心了。”沈梦辰趴在安宁肩膀上,“小嫂子,我大哥太坏了,以后,你可得为我和星辰撑腰。”   “好!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们。”安宁的英雄主义作祟,立刻点头。   孟晨曦摇头,同情的看着安宁,“有你后悔的。”   “我保证不会后悔。”   “我拭目以待。”   这两个鬼灵精,有安宁头痛的一天。   “小嫂子,时侯不早了,马车已备好,我们走吧。”   “等一下。”孟晨曦喊住了沈梦辰和沈星辰,一脸严肃的交待,“安家的老夫人也会进宫,你们记住了,一定要寸步不离安宁。”   沈梦辰和沈星辰瞬间就一脸严肃,重重的点头,“我们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小嫂子安全的带回来。”   “嗯,我相信你们。”   孟晨曦想了一下,又交待,“我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你们就在别院陪安宁,别到处乱跑了。”   “好!”   “去吧!小心一点。”   “知道了。”   孟晨曦亲自送她们上马车,随即就跳上另一辆马车,“泰森,咱们也出发。”   “是,爷。”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大街上分道而行。   皇宫里。   果然如孟晨曦所料,安宁她们到了凤祥宫时,安老夫人和安意已坐在那里陪着皇后话家常,见她进来,也并无意外,只是看到她身旁的沈梦辰和沈星辰时,脸上快带的掠过一丝不悦。   “皇嫂。”沈梦辰和沈星辰进了殿就和皇后打招呼。   安心笑着朝她们招手,“梦辰,星辰,你们两个这些天躲哪去了?让你们皇兄急坏了。”   “皇嫂,我们哪也没去,一直在家中,只是他们没找着。呵呵。”两人说着,低笑了起来。   安心笑着摇头,“你们啊,就是调皮。”说着,目光看向安宁。   安宁朝她福了福身子,“民女安宁见过皇后娘娘。”   “安……”安心正欲招呼她去,安老夫人身旁的安意就大喝一声,“放肆!”几步走到安宁面前,随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好大的胆子,见到皇后娘娘,你居然不行跪礼。”   “安意,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沈梦辰立刻护短,恨恨的瞪着安意。   她大哥让她们保护小嫂子,可这刚到皇宫,小嫂子就被人打了一巴掌,这事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安意轻蔑的瞥了安宁一眼,那天被安宁打了,她可一直没有忘记。她抬了抬下巴,看向安心,“她见到皇后还不行礼,难道我还不能替皇后娘娘教训她一下?”   啪……   沈星辰回了她一巴掌,“那我也皇后娘娘教训一下她没有规矩的堂妹。”   “你?”安意没有想到沈星辰敢在安心面前打她,立刻红着眼眶看向安心,“娘娘,她这可是在说咱们安家没有规矩,这样你也不管吗?”   安心看向安老夫人,只见她冷眼旁观,似乎想要借此试探她。   “意儿,星辰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你打错人了。”说着,她看向安宁,“皇上有令,安宁可以不行跪礼,所以,她并不是故意不跪的。”   安心抬出了皇帝,成功的堵住了安心的嘴。   “安意,快给安宁道歉,这次是你过分了。她就是不认咱们安家,她也是咱们安家的孩子,论起来她还是你堂姐,你这么动手,就是不对。”   安老夫人的态度,让在场的几人都意外了。   尤其是安意,她根本就无法接受。   安宁淡淡的扫了安意一眼,“道歉就不用了,反正星辰也替我讨回了公道。”   “你?”安意怒指着她。   沈梦辰睨了她一眼,“你如果不想少了一根手指头,我建议你别再指着我小嫂子。”   安意一怔,虽不情愿,便还是抽回了手。   “大家都坐吧,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了,就好好的喝喝茶,聊聊天。”安心笑着担当和事佬,可偏有人不买账,沈梦辰斜了安意一眼,“沈家和安家可不是一家人。”   安心脸色微变。   沈梦辰立刻又道:“皇婶自然是沈家的人。”   这一下,换安老夫人和安意的脸色不好看了。安老夫人目光探究的打量着安心,难道这安心真的在背后做了什么有损安家的事?   也不对啊,据秋水回报,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安宁垂首不言,端起茶来喝。   一时之间,大殿内一片寂静,偶尔只闻茶盏与碗盖轻轻相击的清脆声响……   安心见大殿上的气氛不好,便搭着春拂的手起身,移着莲步往下走,“走吧!外面天气好,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咱们出去走走,赏花去。”   “是,皇后娘娘。”   众人紧随而去。   安老夫人和安意各带了两个丫环,安宁这边就三个人,谁也没有带下人。   此时正值午时,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异常的暖和,空气中,花香四溢,行走了花园里,让人不禁就放轻松下来。   安宁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欣赏御花园的美景。   “前面就是凉亭了,咱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凉亭就建在湖边,坐在那里,还能喂喂锦鲤。”安心伸手指向前方。   安宁的目光往前看去,果然不远处的湖边有一个凉亭。   “一切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安意甜甜的应了一句,扭头目光阴狠的扫了安宁一眼。安宁心中立刻拉响了警铃,板直着腰身,淡淡的与她对视。   或许是觉得没劲,安意很快就收回目光。   一行人行快就来到凉亭里,玉桌上早有宫女新沏了茶,还摆了几盘点头。   “大家都坐下吧。”   安心率先坐下,随即招呼大家坐了下来。   凉亭里,一阵茶盏与碗盖轻轻相击的清脆声。   “娘娘,英公公求见。”春拂从亭外进来。   安心扭头看去,果然看到英公公站在亭外,她连忙道:“让他进来吧,一定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是,娘娘。”   春拂出去伸手做了个请势,“公公有请。”   英公公进了凉亭,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三位郡主,安老夫人。”   “公公有礼了。”沈梦辰和沈星辰连忙抬手,扭头低头对安宁,道:“小嫂子,你忘记了自己是安宁郡主吗?”   安宁这才反应过来,面露赧色的道:“让公公见笑了。”   英公公一脸惶恐的道:“郡主可不能这么说,奴才可不敢。郡主是皇上亲封的,又是将来的摄政王府世子妃,这身分可不假的。”   若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安意和老老夫人气歪了嘴。   尤其是安意,更是气安宁高她一等。   明明就是下贱的村姑,偏偏被封了郡主,还封为皇商,最可恶的是她居然还抢了她暗恋多年的心上人,实在是可恨。   安宁微笑颔首。   英公公就看向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得知梦辰郡主和星辰郡主来了,让老奴来请两个郡主上一趟上书房。”   安心点头,移目看向沈梦辰和沈星辰。   “梦辰,星辰,你们皇兄定是挂记着你们的安危,你们就随英公公去一趟吧。”   沈梦辰和沈星辰有些为难,两人齐齐看向安宁。   安心立刻会意,笑道:“你们放心!安宁在我这里,一定会很安全,我一定还你们一个好端端的安宁。”   沈梦辰挠挠头,“皇嫂,我们当然放心。只是有些人,可不能不妨。”说完,她看向安意。   “你胡说什么呢?”   沈梦辰凉凉的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趁我们不在就欺负我小嫂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哼!”安意冷哼一声,扭头不看她。   沈星辰起身,眸光危险的睨向安意,“梦辰说的没有错,若是我们的小嫂子少了一根汗毛,我们就找你算账,我们拿摄政王府来发誓,一定说到做到。”   “你们?”安意嚯的站了起来,怒瞪着沈梦辰和沈星辰,“你们太过份了。”   “我们过份?”沈梦辰勾唇笑了一下,“如果不是给皇嫂面子,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打了几巴掌了。我们是郡主,你只是一个世家小姐,你敢这么没上没下的对着我们大吼小叫。若是我们告诉皇兄,相信他会认为你藐视皇族。”   “你们?”安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安老夫人拉住她,低斥:“意儿,休要胡闹。”说完,她又笑眯眯的看着沈梦辰和沈星辰,道:“两位郡主大人有大量,安意只是小孩子气,还望两位郡主不要怪责。”   “小孩子?”沈梦辰反问。   安老夫人悻悻的点头。   沈星辰一脸嫌弃的道:“小孩子也敢暗恋我大哥,这世风日下,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可不是嘛。”   沈梦辰附合。   安意的脸,唰的一下黑如锅底。   英公公连忙道:“两位郡主请移步上书房,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走吧。咱们快去快回。”   “对!咱们要回来保护小嫂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道,声音大到刚好可以让凉亭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安意气得面目狰狞,看向安宁的目光,似乎恨不得一口就吃了她。   “安宁,你一定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一口咬定。   安宁白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任由她像一只疯狗似的乱吠。   “安宁,咱们一起喂锦鲤吧?”安心起身,端起面前的点心,垂眸看向安宁,“这湖里的锦鲤很多,只要你投食物下去,它们立刻就挤满湖面。”   安宁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安老夫人目露戾光。   “好啊。”她佯装不知,兴高采烈走过去,与安心一起站在凉亭栏杆前,捏碎了点心,撒向湖面。安心笑了笑,携过安宁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安宁一怔,全身绷得紧紧的。   安意嘴角蓄着冷笑,伸手用力将安宁推进湖中,安宁大吃一惊,惊慌中紧抓住安心的手,砰砰两声,水花在湖面绽开。   安老夫人傻眼了。   安意愣愣的看着在湖里扑嗵的两个人。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皇后也会掉了进去?   姜还是老的辣,安老夫人立刻回过神来,大喊:“来人啊,皇后落水了,皇后被安宁郡主给推进湖里了。快来人啊……”   安意回过神来,也跟着喊道:“来人啊,皇后娘娘落水了,皇后娘娘被安宁郡主推下水了……”   砰砰两声。   春拂和暗处的秋水前后跳进湖中,她们奋力游气扑嗵着沉下水的皇后和安宁,意外的是她们并没有去救安心,而是齐齐游向安宁。   秋水是识武之人,很快就游到了安宁身边,她拉着安宁奋力往下游。试图想要把安宁的脚缠在水草上,造成溺水身亡的假象。   安宁岂会如她的意,刚刚在水上扑嗵是假象,她深谙水性,在水里她就像是一尾鱼儿,秋水和春拂二人根本就抓不住她。   湖水动荡,秋水微起双眼,目露凶光。   没有时间了。   宫里的侍卫听到动静已经赶来了。   她没有想到安宁竟然会水性。   春拂惊慌的朝秋水看去,秋水指向不远处已经停止挣扎,正一点一点往下沉的安心。春拂会意,立刻游向安心,在宫中侍卫赶来时,她正好拖着安心往上游。   秋水见安宁已识破自己,便知更是不能留下她了。   她抽出飞镖。   咻的一下,飞镖如鱼儿般射向安宁。   当,飞镖被人用剑打偏,秋水定眼看去,只见沈梦辰和沈星辰已将安宁护住,而她已被大内侍卫团团围了起来。   凤祥宫。   沈守业匆匆赶来,看着大殿里黑压压跪着的人,怒吼:“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连皇后和郡主都保护不了?如果皇后出了什么差驰,你们就全部陪葬。”   “皇上饶命啊。”大殿内宫女太监跪着磕头,苦苦哀求……   沈守业匆匆进了内殿,没有再看跪着的人一眼。   安老夫人和安意了跪在其中,可沈守业就是当没看见,拂袖离开。   后殿的太医见沈守业进来,连忙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太医,皇后的情况如何?”沈守业一脸铁青的问道。   太医低头不敢说话。   “说!死了吗?”沈守业喝道,外殿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怒气。   太医扑嗵一声跪了下去,“皇上,皇后娘娘落水后,受惊小产了。”   “你说什么?”沈守业怒不可遏,抽剑就冲出大殿,“今日当值陪在皇后身边的人是谁?”   英公公应道:“启禀皇上,今日老奴去请两位郡主后,凉亭里就只有安老夫人和安小姐,还有安宁郡主,另外这两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他指着全身湿辘辘的秋水和春拂。   安意立刻磕头,求饶:“启禀皇上,臣女可以作证,当时是安宁推皇后下水的,结果她自己也被皇后拉下去了。”   安老夫人立刻附合:“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老妇也可以作证。”   她真的吓坏了。   没有想到安心居然怀了身孕。   “皇兄,她们在撒谎。”沈梦辰和沈星辰从偏殿走了出来,“我们赶到时,这个奴才正扼制着皇嫂的脖子,而这个人则是用暗器射向安宁郡主。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们就得逞了。”   这?   安老夫人和安意一脸惨白。   她们害怕秋水和春拂会把自己供了出来。   “都是死人吗?还不马上把她们带下去砍了。”沈守业大喝一声,大内侍卫立刻上前把秋水和春拂压制住,“是,皇上。”   说完,将她们拉了出来。   安老夫人和安意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除去了,她们也可以少点后顾之忧了。   “把这两个人也关进天牢。”沈守业指着安老夫人和安意,“秋水和春拂都是皇后的陪嫁丫环,她们定也是受人指使才敢动手。”   话中之意已很清楚。   安老夫人一听,立刻求道:“请皇上明查,那两个奴才的所作所为真的跟我们和安公侯府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她为什么对皇后和安宁郡主下毒手。”   安意也不停的求饶。   沈守业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这些话你还是留在受审时说吧。来人啊,拉下去。”   “是,皇上。”   又有侍卫进来,不由分说的拖着不停嚎叫的安老夫人和安意离开。   大殿内,寂静无声,谁都怕一不小心就被牵连受罪。   “英公公,凤祥殿的人,全部责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满大殿的人磕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沈守业看向沈梦辰和沈星辰,问道:“安宁没事吧?”   两人摇摇头,“太医说了,喝了脏水,受了惊吓,并不生命之忧。皇兄,皇嫂没事吧?我们听说她……”   “没事!她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沈守业的面上浮现疲惫之色,“待安宁醒后,你们就陪着她回别院休养吧。”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殿。   榻上,安心一脸苍白的躺着,一动不动。   沈守业坐了下来,“你们都退下吧,药煎好了就端进来。”   “是,皇上。”   沈守业伸手捋好她脸颊上的散发,执起安心的手,紧紧的握着,“安心,你怎么这么傻?你有了朕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怀疑过安心,但当年也真的对安心动心过。   只是,这些年来,她没有初入宫时的天真和善良,他与她这渐渐疏远,在人前帝后情深,在人后相敬如宾,有时候夜深人静时,他也曾想过,待安家事败那一天,他该怎么处置安心?   从未想过,她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送了他这么多有利的证据。甚至连这些年来,安家让她做了什么,她都记载成册,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她是那么直白的坦诚自己曾犯过错误,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赦免她的爹娘和弟弟妹妹。   那一刻,沈守业竟觉得是她最美的时候。   “为了皇上,安心做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不知何时,安心已醒了过来,她目光温柔中带着眷恋的看着沈守业,“皇上,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说!没有朕的允许,你能去哪里?就是阎王,他也不敢收你。”沈守业蹙眉呵斥。   安心望着他,甜甜的笑了。   “皇上,我好像看到了初认识的你。”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日子。只是,后来,不知是身分地位变了,还是心境也变了,他们越走越远……   “你也一样。现在的你,我也仿佛看到了初识的你。”沈守业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深深的看着她,“安心,你好好的休养,将来给朕生六个孩儿。”   “皇上。”眸中迅速的蓄满水气,安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守业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傻瓜!你是朕的皇后,这个永远都不会变。安老夫人和安意谋害朕未出世的孩子,这个账朕会跟她们算清楚。至于其他的,你不会多想,一切有我。”   “嗯,谢谢皇上。”安心重重点头,泪流满面。   她没有想到,最后的孤注一掷,她却赢回了她的一切。   ……   三天后。   上书房,安老侯爷,安远,沈望,慕云墨,孟冬,孟晨曦齐聚一堂,可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安老侯爷和安远看着主位上的沈守业,心中有诸多猜测。   三天前,皇后落水小产,他将安老夫人和安意收入天牢。期间不让任何人去看望,安府外,也有重军看守,他们连防备的准备都没有。   安远更是被弄得稀里糊涂。   他去宁河县亲自处置庄雨晗母子三人,谁知庄雨晗却被人在关键时刻救走。他寻人未果,只要先将金库里的金子运回栾城。   哪料想半路上就被孟晨曦带人给制服了?   他成了阶下囚,而金子自然也落入了国库之中。   现在他们父子俩被带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便隐隐明白,沈守业和孟晨曦这些人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背后做的事情,最近对他们各种刺激,只怕也是有意逼他们露出马脚。   后知后觉中,如狐狸般的老侯爷想通了这一切。   他抬头看向沈守业,非常硬气的道:“皇上,既然那层纸已经捅破了,那就不再虚伪下去了。皇上若是有证据,那就将我们安家上上下下伏法,若是没有证据,那也请不要寒了天下人的心。只是,皇上再怎么不想认,也该明白,当今皇后出自安家,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也是安家的人。”   “哦。”沈守业勾唇笑了一下,反问:“那依老侯爷的意思,如果朕要定罪,那就是关联九族,论起沈家与安家的关系,朕和一众皇亲也该论罪?”   “皇上既然都明白,何必再说呢。”   “呵呵!”沈守业冷笑了一下,“这大晋的天下姓沈,朕想要给你一个什么罪,哪需要那么多的理由?不过,朕不想被后世子孙定为昏君,所以,什么罪,什么证据,那是一定会罗列得清清楚楚的。”   说完,他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点头,悄悄的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妇人进了上书房。   “罪妇庄雨晗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庄雨晗一脸憔悴,狼狈不堪的向沈守业行礼。安远听到她的声音后,如活见鬼一般的怪叫了一声。   “庄雨晗,你呈上来的东西,朕已经看过了。”   这时,安远已顾不上许多上,上前就狠狠的踢了庄雨晗一脚,“贱人,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你把什么东西呈上去了?”   庄雨晗倒在地上,嘴角流血,她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安远,勾唇笑了笑,“我只是把你们的死证给递了上去,反正都是死,我为什么不拉着你们一起死。安远,你做过的孽,也该是时候偿还了。”   每每想到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双胞胎儿子,庄雨晗就恨不得吃了安远。   虎毒尚不吃子,可他却亲手刃了自己的一双亲儿,这种人实在是连死都便宜他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安远从未相信过她,从休她出门,他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重新迎她回侯府,一切都只是利用她的谎话。   “你?”   “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庄雨晗笑了笑,“安远,你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你根本就不是人。”   “他们就是野种。”安远怒斥。   庄雨晗笑了一下,满脸讽刺的看向安远,“的确是野种,他们的确是你安远的野种。我怎么会这么傻,居然为了你这种男人而做了那么多的傻事?”   “你把话说清楚。”   砰,沈守业用力一拍桌面。   “这里是上书房,不是菜市场,安威国,安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父子俩还不认罪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安威国绝口不认。   “如果我们也来做证呢?”   大殿后,皇甫逸和百里景焕走了进来,安威国看到他们后,脸上的血色迅速的一点一点褪去。他手指颤颤的指着他们俩,“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侯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这么问?”   “可是,当初是你们找上我的。”   “我们只是为了向娘亲人表现诚意,为了娘家人,当然义不容辞了。”皇甫逸轻蔑的看了安威国一眼,“老侯爷,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做事怎么也一急上来就细思了呢?”   当日,他和百里景焕听从孟晨曦的安排,对沈守业不同意求亲大发雷霆。   安威国听到消息,便找上他们,添油加醋的加深他们对沈守业的恨意,对大晋的不满。并与他们暗签了盟约,百里国和北燕国助他夺下皇位,他就给他们划分城池。   只是,他再聪明也没有想到,那两个口口声声撂下狠话的男子竟是装的,一切只是为了引他上钩。而他,很不幸,轻敌又加被逼到绝路,便一步一步的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中。   “为什么?”沈守业问道。   他想不明白,安威国为什么要谋反?   事到如今,安威国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便仰头大笑,“哈哈哈……”他笑了很久,笑出了眼泪,许久才停下来,抬眼看向沈守业,“因为我要为我的女儿和外孙报仇。如果不是你和沈望,这个皇位迟早都是我外孙的。”   他的外孙?   众人疑惑。   安威国笑了一下,道:“前康王之妻其实是我的亲女儿,这么说,你们该明白了吧?”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如今,他败了,一逞口头之瘾,也是应该的。   “爹,你究竟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儿子?”安远听后,也傻眼了,想不到他竟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安威国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谁也不能与鞠儿相比。”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女儿,任何一个儿女都是比不了的。   安威国坐在地上,似是沉醉在往事中,又似是为了说个痛快,一股脑的把所有的陈年往事都说了出来。上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   一个月后。   经查实,安老夫人和安意蓄意谋害皇后,扼杀了未出世的皇子,被论罪砍首。安老侯爷难忍丧妻之痛,在行刑的第二天就撒手西去。   安远为父守孝,在安家祖坟山被仇家砍杀。   一时之间,倍受荣宠的安公侯府,渐有凋零之势。   安府外室长子安乾,里里外外的打理,守住了安公侯府。   三个月后。   皇后安心被诊怀上龙子,沉寂的安公侯府又如同枯木逢春的复苏了。皇帝下旨,封安乾为安侯爷,顾氏带着安宁重回侯府,但她们只是走了过场就离开栾城。   经历了风风雨雨,顾氏更喜欢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   中秋节。   牛角村到处一片喜气洋洋,村民们早在三天前就开始一起筹备孟晨曦与安宁的婚礼。他们的婚礼不同于常,不是在顾家举行,而是在书塾前的坪地里。   那里早已铺满红毯,喜堂也已布置妥善。   宾客人一排一排的坐着观礼,中间留了一条长长的走道,两道两旁摆满了花篮,各种鲜艳的花朵,香气扑鼻。   沈望和孟夏端坐在喜堂上,旁边坐着顾氏,顾氏身旁是一个空位置,那是他们留给安承的。愿他在天上,也与他们一起同喜,见证儿女们幸福的一刻。   沈望伸手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孟夏的手,两人都很激动。   眨眼间,他们就要为人公婆了。   红毯尽头,一对新人站在那里,紧张的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严小茶和冯致远坐在席位上,两人目光都投放在安宁身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往事,两人的目光都渐渐悠远。   严小茶:“安宁姐总算等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冯致远也道:“安宁,她就应该有这样的幸福。”   严小茶扭头看去,问道:“你没有失落?”   “没有!我衷心的祝福她。”冯致远扭头看向严小茶,弯唇笑了下。   “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   严小茶的目光绕过安宁,看向村口方向。那个人上哪里去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他不该在这里帮忙吗?   冯致远看了严小茶一眼,微笑摇头。   爱情是一个好奇妙的东西,有些人很美好,就在你眼前,可是你就是不会对她有异样的感觉。想起有一次安宁问他:“小茶不错,你就不考虑一下?”   他当时回了她一句,“我也不错,你不也没有考虑过吗?”   打从那一次过后,安宁便再没提及这事。   他们旁边坐着两个地位不凡的客人,皇甫逸和百里景焕也来参加孟晨曦的婚礼。他们来了三天了,可沈梦辰和沈星辰就是避而不见,可把他们给急了。   沈望对他们也没有那脸色看,直接把他们当成了免费劳力,指挥着他们干这干那。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谁让沈梦辰和沈星辰下了通碟。   若想订亲,必须先征得沈望和孟夏的首肯。   否则,没得谈。   “欸,你看到你家的星辰没有?”皇甫逸问道。   百里景焕摇摇头,“没看到,连你家的梦辰,我也没看到。”   他们不打不相识,如今已是一对好朋友。   严小茶在一旁听了,不由低头偷笑。他们在这里肯定是看到沈梦辰和沈星辰的,她们现在应该是在新房,一准是在给孟晨曦和安宁备大礼。   这份大礼一定惊喜!   “皇兄怎么还没有来?”孟晨曦有些不悦,吉时马上就到了,可说好来做证婚人的沈守业却一直没到。按说他昨天就该到了,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人影。   红盖头下,安宁听着他的嘀咕,不由的翘起了嘴角。   “居然这点耐心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两人脚上的喜鞋,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来了,来了,皇上和皇后来了。”白虎运着轻功从村头回来,人还未到,声已致。   闻言,孟晨曦不由激动,握紧了安宁的手,“宁儿,皇兄和皇嫂一起来了,怪不得皇兄迟早了,原来是因为皇嫂也来了。”   路中还要照顾一个孕妇,的确是不能太急着赶路。   哒哒哒……   马啼声越近,众人的心就越是悬得高高的。在场的人,除了与沈家有关系的人,其他人都未曾真正见过圣颜。   此刻,他们激动万分。   听着马啼声就有一种想要下跪行礼的冲动。   坪地外,马车停了下来,英公公撂开车帘,“皇上,皇后,牛角村到了。”   “嗯。”沈守业小心翼翼的扶着身怀六甲的安心出来,他先跑了下来,然后当众把安心抱了下来,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反而更像是一个爱妻子的普通男子。   “皇兄,皇嫂。”孟晨曦迎了上去。   “晨曦,恭喜啊!”   “谢皇兄,皇嫂。”   安心走到安宁面前,携过她的手,“安宁妹妹,恭喜你。”   “谢谢皇……谢谢心姐姐。”安宁适时的改口,安心听着却已是泪眼婆娑。   她们之间的心结,总算是打开了。   沈守业上前,揽紧了安心的肩膀,“该高兴,不要哭。”   “嗯。”安心重重点心。   所幸?她拥有了这么多。   她非常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卡上,找回了遗失的良知。   “心姐姐,你怀了身孕,不要哭,对眼睛不好。”安宁在一旁叮嘱,虽是红盖头挡着,但她从安心的声音中就听出了她在哭。   “好!姐姐听妹妹的。”   “好啦!咱们有的是时间话家常,皇兄,你赶紧给我们做证婚人吧,吉时到了。”孟晨曦提醒。   沈守业笑着打趣,“咱们的新郎倌着急了,哈哈哈……”   他牵着安心的手往前走去。   这时,百姓们齐齐跪了下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守业抬手,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家平身吧。今日是我弟弟的大喜日子,大家都放开一点,不要拘束,开心一点。”   “谢皇上。”   百姓们激动不已,没有料想到皇帝竟这么和气。   “皇叔,皇婶。”   “心儿也来啦,快到一旁坐下。守业,你负责见证,现在吉时已到,你让人行礼吧。”沈望一边说,一边板直的腰身,一双眼睛紧紧的望向红毯那一端的一对新人。   沈守业点头。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话落,鞭炮声响起。   孟晨曦牵着安宁朝喜堂这边徐徐走来。   孟夏看着如梦如幻的画面,不由的想起她和沈望当年的婚礼,也跟现在一样,古香古色中带着属于她们的梦幻因素。她没有想到,孟晨曦也会想到给安宁一个这样的婚礼。   或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情绪,沈望扭头看去,见她感动得泫然欲泣,不由心中一软,万缕柔情涌上心头。他朝她眨眨眼,打趣,“马上要成为人家的婆婆了,认真一点。”   最后一句,他用唇语告诉她,“夏儿,我爱你!”   孟夏抽回手,用力掐了他一下,脸上的表情都是甜蜜万分的。   孟晨曦和安宁站在长辈面前,都不禁有些紧张。沈守业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交拜!礼成!送入洞房。”   外围,鞭炮声又噼里啪啦的响起,同时,掌声如雷。   孟夏和顾氏忍不住的低头拭泪,一脸幸福的笑着,看着孩子走向他们的幸福。   孟晨曦拽着红绸布的一头,回首看向另一端的安宁,他弯唇,幸福的笑了。现在的他们,正紧握着幸福的两端,一步一步的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   幸福,我们来了!   【全剧终】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