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药香书女》 作者:维C乐乐 ☆、第1章 为了一只小狗穿越了   001 为了一只小狗穿越了   初春的傍晚,夕阳余晖打在穿着白大褂的乔梓瑞身上,今天顾老爷子去儿子家吃饭,提前走了,剩下她自己关店下班,把柜台上的药单整理了一下,环顾四周,不大的中药诊所,开在在这个近年很火的老式里弄的安泰路上,在寸土寸金的江城已经是价值不菲了,顾老爷子的儿子还真是大手笔。   三年前,乔梓瑞在江城中医学院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次偶然闲逛发现在这个到处穿插着有意思的小店和小咖啡店的里弄,居然开着一家很雅致的中药诊所,出于好奇走了进来,店里就顾老爷子一个人,因为从小就和已经去世的外婆相依为命的缘故,对老人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就和顾老爷子闲聊了起来,就这样在这个小诊所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乔梓瑞很喜欢这份工作,恬淡安静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专业。   收拾了一下店子,江城的四月晚上还是微凉,关好店门,背着米色的信封包,穿白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简单的V领淡黄色开衫,脚蹬米色的高跟鞋,165公分的乔梓瑞不是那种惊艳的类型,两弯一字眉,一双清澈的杏眼,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有一种淡淡的书卷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家离这里不远,走过两条路就到,乔梓瑞轻快地走进家里那条的弄堂,后面一道光线射过来,乔梓瑞回头一看,是一辆小车,可能是因为在弄堂里车速并不快,乔梓瑞往路边上靠了靠继续往家走,对面突然窜出一条小京哈狗,对着乔梓瑞使劲摇尾巴,乔梓瑞看看后面的车,离自己还有一定的距离,车速好像还是不快,就无奈的蹲下去把小京哈狗抱起来,以免万一被车撞伤,乔梓瑞刚站起来,就觉得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刚想抱着小京哈狗闪躲一下,就听见“砰”的一声,乔梓瑞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最后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那只小京哈,还好没事   乔梓瑞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漩涡,不停的旋转翻滚拉扯,终于落到了实处,使劲睁开眼睛,啊!?我这是到了哪里呀?!   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淡紫烟色的蚊帐拢在床的四周,身上盖着一床鸭蛋青的被子,房间并不大,也就二,三十坪的样子,床的对面是一个临窗大炕,炕上放着一张炕桌,正面也是鸭蛋青的靠背,两边散落着几个半旧引枕,地下是两张靠背椅子,也搭着椅搭,炕的边上是一个只有在江城古玩店见过的洗脸架,上面架着一个盆子,边上塔着的,是快白布吧,好吧,就算是洗脸毛巾,在洗脸架的边上有个碎花漆的好像是梳妆台的东西,靠床的那边放着一张碎花漆的五屉桌子,桌子边上有几个同样漆色的箱子。   乔梓瑞悲催的想,我一定是死了,但,这也太倒霉了点就为了抱只狗,被一辆发了疯的车给撞飞了,这应该不是阎罗殿吧,难道现在的阎罗殿也开始流行复古装修了,我去,难道是为了奖励我救死扶伤,我已经到了某处仙山,乔梓瑞觉得头很痛,嗓子也很难受,“咳咳”,刚咳嗽,就见外面碎步跑进来一个,穿着绿綾袄的丫头,明快的五官,亲和的笑容,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急忙过来,轻声道:“姑娘你醒了,太好了,老爷和太太这两天都急死了。”乔梓瑞看着她没有说话,那丫头又道:“姑娘,喝点水吗?”乔梓瑞点点头,那女孩走到炕桌上倒了一杯水,轻轻的吹了吹,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喂给乔梓瑞喝。喝完水,拿起枕边的帕子帮乔梓瑞擦了擦嘴。然后道:“姑娘,你现在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乔梓瑞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肯定不是到了那座仙山,应该是狗血的穿越了,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比自己原来的小一号,看来还是最通常的魂穿,乔梓瑞这下不淡定了,死老天,臭老天,我很喜欢我原来的身体好不好,我也很喜欢我的工作好不好,这次也不知道你给我发了具什么身体,还这么小。   乔梓瑞看着那个丫头,脑子里一下闪过一个名字,谷雨,难道是那个丫头的名字,乔梓瑞试探的开口:“谷雨。”那丫头果然笑着道:“奴婢在,姑娘有什么吩咐?”   看来这具身体还是残留了部分原宿主的记忆。   乔梓瑞想了想道:“我现在只是觉得有些头疼,其他倒也没有哪里不适,老爷和太太呢”?   谷雨边把茶杯放回炕桌上边道:“自从姑娘摔倒昏迷了,老爷和太太可急坏了,特别是太太一直守着姑娘不吃不喝。”谷雨说着眼眶都红了,乔锦书看得出这个丫头很爽直也是真的关心   她。“这不,钱妈妈劝了半天太太好不容易才去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太太刚走开一炷香的功夫,姑娘就醒了,可真是老天保佑,各方菩萨显灵,没让我谷雨天天白给您下跪了。”谷雨,擦擦眼角的眼泪,道:“姑娘要没有哪里不适,就先躺着歇会,我去告诉老爷,太太,他们不知道得多高兴呢”。乔梓瑞看着谷雨,自己心里也没来由的感动着,自己前世自从外婆离世就是一个人生活,平时有个生病,或者情绪不好,都是自己承担了,从来没有人来关心自己,看着谷雨为自己或悲或喜,也并不由得对这个才来的世界和家生出一份亲切感。就拉着谷雨的手道:“我没事了,你去告诉老爷和太太吧。”谷雨帮乔梓瑞掖掖被角就出去了   乔梓瑞想着谷雨的话,脑中又闪过一些画面,在一棵大柳树下,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头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半旧鹅黄褂子,下穿灰绿色棉裙的小姑娘,踮着脚,想去折柳枝,不远处的小石子路上猛的窜出来一个穿着紫色棉袍,和小姑娘差不多大的男孩,把穿鹅黄褂子的小姑娘一把推倒 ,那小姑娘冷不防被推,朝后仰倒,头直接撞上了身后的大石头。在那小男孩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红着绿的妇人,看着撞向石头小姑娘,冷冷的阴笑。   小姑娘躺在床上,旁边一个温柔婉约,双眉入鬓的妇人和一个留着胡须,长相精明的男人,那温柔的妇人抓着小姑娘的手,哀哀悲泣,声声唤着:“锦儿,锦儿,你醒醒啊”   乔梓瑞霎时都明白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乔锦书(以后乔梓瑞就改叫乔锦书),那个留着胡须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是正室,生下了自己,那个推到自己的男孩应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他身后穿红着绿的妇人应该就是生下那个男孩的宋姨娘,看来他们是故意推倒了自己。   听着门外有脚步身,乔锦书靠着枕头半坐起来。门口的悬着的桃红碎花软帘一动,谷雨掀起门帘,那个温柔婉约的乔太太吴氏带着一个妈妈和一个丫鬟走进来,吴氏头上挽着个坠马髻,斜插着跟碧绿翠玉簪,身穿蓝色银丝褂子,下穿灰色棉裙,急冲冲的走过来,道;“锦儿,你可醒了,急死娘了。”看着吴氏一脸憔悴,双眼含泪,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缘故,还是感受到那种缘自心底是亲情,乔锦书没来由的一阵心酸,眼泪也不由得落下,伸出手拉着吴氏道:“娘。”喊了一声,便再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只是靠进妇人的怀里轻声哽咽着。吴氏轻轻拍着乔锦书的背,哄着道:“锦儿乖,不哭啊,都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娘。”乔锦书抽泣着抬起头撅着嘴道:“娘,锦儿哪里都没有不适,就是醒不来的时候,好像做了个好长的噩梦,锦儿好拍见不到爹和娘了。”一听锦儿说,没有哪里不适,吴氏立马送了口气,心情也轻松了起来,道:“锦儿,怎么会见不到爹娘呢,爹娘还要陪着锦儿长大,以后还要给锦儿找个好人家呢”。   乔锦书虽然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也交往过几个男孩,可是却从没有做完爱情这道方程式呀,现在冷不丁听人说嫁人,饶是二十一世纪的85后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羞涩的撒娇道“娘——”   钱妈妈在旁边,边擦泪,边念佛,“阿弥陀佛,姑娘你可醒了,你吓死钱妈妈了”。   谷雨在边上咬着嘴唇,歪着头看着钱妈妈道:“妈妈,你这两天念的佛,是不是比你前几十年都多呀。”   钱妈妈擦干泪,把手帕塞回衣襟,佯怒的看着谷雨道:“死丫头,你是皮痒了不是,看我不打你。”说着装做要打谷雨,边走还边对吴氏的丫鬟春分道:“春分你给我抓住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她的嘴。”春分笑着作势要去抓谷雨,谷雨转身就朝门口跑去,边跑还边笑着说道:“妈妈,我说实话,你怎么打我呢,你这个叫临时抱佛脚呢,也不知道佛爷爷这两天是不是快被你烦死了。”   乔锦书看着屋里追打的一老一少,和坐在床边上抱着自己的吴氏,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幸福,这大概就是天伦之乐吧,既然老天爷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送我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疼爱我的娘,一个有着小老婆虽可能还有点不靠谱的爹,但,好歹也是有爹了,弥补我前世的遗憾,老天爷,我也不怪你了,我今生一定会好好守护着我的家。 ☆、第2章 初见宋姨娘   002 初见宋姨娘   谷雨边跑还边回头看着钱妈妈笑,迎头撞上了正好进来的男人,谷雨急忙弯腰行礼,道:“见过老爷。”   乔锦书看着进来的男人,自己的爹乔楠枫,一身冰蓝色长棉袍,腰系银灰锦带,五官俊朗而透着精明,姿态闲雅,手里牵着那个推她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的另外一只手牵在紧随其后的宋姨娘手里,看起来很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而走在后面的宋姨娘脸上带着谦卑的表情,眼里却透着得意的神情示威的看着吴氏和乔锦书。   乔楠枫边走边道:“锦儿,你可醒了,爹这两天都急死了,你看看你这么大的孩子了,真不小心呢,我要多找几个人跟着你。”   乔锦书偎在吴氏怀里看了一眼宋姨娘没动,只是欠身弯腰道:“锦儿见过爹,让爹娘担心了,都是锦儿的不是。”说着又朝乔楠枫伸出手道:“爹,锦儿这两天昏迷着一直做噩梦,梦里都找不到爹娘了,锦儿好害怕。”   看着锦儿,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两道弯弯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的杏眼,清澈透明,眼里泛着泪光,淡粉色的嘴唇就像天然的花瓣,微微撅着,因为受伤齐眉勒着一条粉色的丝巾,乔楠枫看得心里一片柔软,这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啊,有多久没这样和自己撒娇了,嘴里却笑着道;哎呦,我的锦儿摔了一跤,倒摔小了,看还和爹撒娇了,锦儿不依的道:“娘,你看爹,笑话锦儿。”吴氏斜睨了乔楠枫一眼,嗔道:“老爷,怎么能笑话我们的锦儿呢。”看着吴氏和锦儿一样的杏眼,含情的看着自己,不自觉就松了手里牵着的小孩,大步向锦儿的床榻走来,坐在锦儿身边,用自己的大手握住吴氏和锦儿握在一起的手,道:“是爹错了,爹不应该笑话锦儿。”   乔锦书偎依在爹娘身边,挑衅的看着宋姨娘,宋姨娘眼里快速的闪过一阵阴冷,要不是乔锦书一直观察着宋姨娘,根本就不可能发现那一闪而逝的阴狠表情,再仔细一看,宋姨娘还是一脸谦卑的看着他们,   乔锦书看着宋姨娘的掩饰功夫就断定这女人绝不是省油的灯,但是,不论你是谁,要想破坏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姐就绝不放过你   乔锦书看着宋姨娘,道:“姨娘是不是也高兴傻了,都忘记向我娘行礼了呢。”   宋姨娘不甘的看了乔楠枫一眼,见乔楠枫看着乔锦书,根本没有看她,便无奈的带着那个男孩一起移步上前向吴氏施礼道:“见过太太”。“见过娘”。   吴氏伸手虚扶一把,道:“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客气。”   宋姨娘笑着推了乔仲青一把道:“青儿去见过你姐姐。”   乔仲青嫉妒的看了眼乔锦书,直接走向乔楠枫,想拉开乔楠枫握着乔锦书母女的手,乔锦书看着乔仲青的小动作,眼睛一转,看着乔仲青走近故作害怕的靠近乔楠枫怀里道:“爹,那天是仲青弟弟,推我的。”   宋姨娘脸色一下子白了,道:“锦儿,你看错了吧,那天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仲青是去扶你的。而且,仲青因没拉住姐姐,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舒爽,,饭也不肯好好吃,觉也不肯好好睡,人都瘦了一圈了。”   乔仲青毕竟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比锦儿只小几个月,也心虚的道:“姐姐,我不是推你,是想拉住你。”   乔楠枫看着两个小孩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吴氏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伸手把乔仲青拉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乔仲青的头,道:仲青,姐姐是摔到头,受了很重的伤,不记得那天的事了,你别着急,姐姐醒来了,也没大碍,你安心念书就是。锦儿也好好休息,你祖母和叔叔去庙里还愿还有几天才回来,这几天你的请安就免了,仲青的也免了,都好好休息。   乔楠枫笑着看了眼吴氏,眼里都是赞许,对着乔仲青心疼的安慰道:“是啊,你姐姐伤了头,才会误会你的,你别害怕,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没人说你推姐姐的。”乔仲青乖巧的看着乔楠枫点点头,然后还得意的看了乔锦书一眼。乔楠枫最后才转身双手扶住锦儿,怜惜的道;锦儿听你娘的话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啊。   乔锦书乖巧的点点头。   这几天吴氏也不许她出门,乔锦书就呆在屋里,喝了几天的苦药,倒也恢复得很快,闷在屋里无事可做,就把前主人的书翻出来看了一下,大多是史书和诗词歌赋类的,对于这个朝代的历史倒是有了一些了解,   这是一个不存在于中国历史的朝代,是一个架空的时代,100年前这片大陆还是群雄割据,战乱不断,现任皇帝的先祖挥戈而起,浴血奋战,结束了群魔乱舞的年代,统一了这片土地,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励精图治,倒也物阜人丰,安定祥和,这个朝代已经历的五朝皇帝,现在的皇帝是圣安帝,年号是启源8年,至于礼仪风俗倒与中国历史大致相同,等级严苛,男尊女卑,嫡庶分明。   屋里医书一本没有,可见这个前主人是不爱看医书的,还要找个借口看些医书,这样以后用起医术才不突兀。   再说乔锦书在屋子里闷了几天,看书了解了一些这个朝代的基本情况,和谷雨聊天也知道了家里的大概状况,这个家是在远离京城的西南面的庆阳县,因为靠近口岸倒也算是富庶之地,乔楠枫早年中了个秀才,因为父亲去世就没有继续科考了,继承了祖业开始经商,家里有几个铺子,几百亩地,算不上大富之家,只是小康倒也衣食无忧,使奴唤婢,日子悠闲,乔锦书还有个小叔,因小叔身体不好,祖母带小叔拜佛还愿去了。   清晨,乔锦书被窗外的小鸟惊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懵懂中有着片刻的不适应,然后轻叹一声,披衣起床,走到炕前看着窗外小鸟在刚抽出新芽的枝桠间蹦跳,远处的青山,房屋都似笼在一片云雾中模糊不清,清新的空气中仿佛有着清甜的味道。二十一世纪的江城自己大概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吧,电脑,电视所有的电器,还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衣服,香醇的咖啡,还有老顽童一般的顾老爷子,和才认识的令自己心动的“他”大概都是此景从此梦中寻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了乔梓瑞,只有启源8年的乔锦书了,呵呵,乔梓瑞,乔锦书,也许曾几何时她们原本就是一人吧,又有谁知道呢?   “姑娘,你怎么下床了,天气还冷着呢,快去穿上偎着,我伺候姑娘穿衣,昨儿个晚上太太身边的春分来传话,道,明天初五,虽说老太太和二爷不在家,但一家人还是要一起早膳的,叫我们不要去晚了,老爷会不高兴的。”谷雨端着盆热水边走边道。放好洗脸水取了套嫩粉色的褂裙过来,乔锦书看着窗外的新绿,道:“谷雨取套浅绿色的衣服吧”。   “是,姑娘。”谷雨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不是最不喜欢绿色衣服吗,今儿个倒想起要穿了,想着还是取了套嫩绿得几乎鹅黄的颜色,恰似树上刚抽出的新芽,倒合了乔锦书的心意。   谷雨伺候着洗漱,更衣后,扶着乔锦书坐到梳妆台前,谷雨看着乔锦书额头上浅粉色的疤痕,心里一疼,并没说话,只是不做声的拿起梳子,分了一些稍长的头发下来做刘海,然后利落的梳了个双丫髻,乔锦书看着镜子,虽然没有现代的清晰,但是,已经能很清楚的看见人的五官了,镜中的女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让过长的刘海遮去了一半,显得娇弱而无神,让人怜惜也让人觉得可欺,这大概就是以前的乔锦书吧。   乔锦书心中念着:乔锦书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以后这个名字就属于我了,我会在这个世界好好的,认真的,精彩的活着,你安心的去吧,想着随手拔开头上的刘海看着自己额前的疤痕,谷雨见了连忙道:“姑娘,且别着急,大夫说了这疤痕很浅,勤着点上药,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好的。”   乔锦书歪着头看着谷雨俏皮的道:“我怎么会怕小小一个疤痕呢,就算有,我也会让它消失的,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刘海,你帮我梳上去,然后给我找一条鹅黄色的丝带来便好,其他交给我。”   谷雨只当小孩说话,也没当真,只回道:“姑娘不会觉得着疤痕不好看吗”。   “你梳上去,我有办法。”乔锦书道。   谷雨便依着乔锦书梳好了头,就去找丝带了。   乔锦书拿起描唇笔,沾了点粉色的胭脂,细细的沿着那疤痕,画出了一朵梅花。   谷雨回来看着镜中的那张脸,整个人一呆,镜中的小人儿没有了刘海,露出了整张精致的瓜子脸,两道新月似的眉毛,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秋水粼粼,像花瓣一样的淡粉色的唇,额间飘着一朵梅花,“姑娘,你今天像画里的仙子一样”谷雨惊诧的道   呵呵,锦书笑着教谷雨将丝带让过头上双丫髻,在后面系个蝴蝶结和头发一起披散在肩上   看着那个灵动飘逸,出凡脱俗的小女孩,乔锦书得意的笑了,道:“谷雨,咱们给我爹娘请安去”。 ☆、第3章 下马威   003 下马威   乔锦书的房门外就是一条抄手游廊,沿台阶下去是一个小院子,左边有个小花坛高低错落的种着一些花,右边是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中间一条小石子路直通院中的后门。   乔家并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院落,第一进,正房五间旁边又各有三间厢房,正房和厢房之间只有一人高的围墙隔断,五间正房便分别作了乔楠枫的书房和乔二爷的屋子,乔楠枫的书房即可办公亦可起居,厢房就做了客房;二进的正房便分别作了老太太和乔吴氏的屋子,老太太旁边的厢房一连三间就给了宋姨娘带着乔仲青住,吴氏旁边的厢房稍小就做了乔锦书的屋子,虽说小却带个小花园,这点吴氏是极满意的,而且乔锦书的屋子和吴氏的屋子抄手游廊中有个垂花门相连,虽说设了个小门,为了方便照顾乔锦书那个门是从不上锁的。第三进便是做了库房和给了丫头仆人住。   乔锦书便带着谷雨朝着小门走去,穿过去便到了堂屋。谷雨见门掩着就伸手去拉开,谁知道却拉不开,谷雨觉得奇怪就使劲拉了几下,仍是打不开,又怕耽误了请安便想大声喊人开门,乔锦书觉得不对,这门谷雨说从来不关,今儿个自己病愈第一次请安就关上了,这事蹊跷,那人八成是希望自己喊人开门,乔锦书连忙道:“谷雨,别喊,可还有近路不用绕到院子外面便可去堂屋的。”谷雨忙道:“有啊,从我们丫头住的屋子走到老太太的房间,穿过老太太的房间亦可到堂屋,只比这便稍远,也不耽误请安。”   乔锦书沉默一会,道:“谷雨,我屋子里有两个淡青色的花瓶你给我取来。然后搭椅子翻过围墙,看看门是不是锁上的,若是锁上了,就塞些东西在里面,让人一时间打不开便好。你再从你们住的房间绕到老太太的门外看看,千万别碰门和窗,只看看老太太的屋子里的摆设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没有,然后你在来院子里接我。”   厅堂正面设着一张古朴的红木案几,旁边是两张红木椅子,乔楠枫坐在右边,吴氏坐在左边,地下两溜六张椅子,都塔着椅搭,乔仲青坐在右边下首第一张椅子,宋姨娘和钱妈妈分站在吴氏身边   乔楠枫端起茶盏用茶杯盖拨着茶,眼睛看着吴氏下首的椅子没说话,吴氏看着乔楠枫知道他已经不高兴了,乔楠枫一直是喜欢读书科举,不喜从商的,父亲早亡,弟弟年幼才不得已做了商人,平时总怕人看不起自己商人的身份,总是以读书人自居的,对于一些礼仪规矩格外讲究,不容家人错失的,今儿个是锦儿病愈第一天请安,自己昨天已经让春分提醒过谷雨了,谷雨人虽是急躁些,但是做事心很细,又很善良忠心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把她给了锦儿的,想着,看了一眼钱妈妈,钱妈妈会意,便想出去看看,   一直注意吴氏动静的宋姨娘看钱妈妈要出去,连忙道:“钱妈妈不用出去看姑娘了,我昨儿个,让乔管家买了些少爷和姑娘爱吃的喜悦楼的点心,便让立夏给姑娘送了些去,也是看看姑娘好利索没有,不然总是不安心的,立夏回来就告诉我,姑娘全好了,还在那院子里给花浇水了。”然后又娇媚的对着乔楠枫道:“老爷你再等等,姑娘是才生了病,难免的娇气了些,过一会一准来给老爷太太请安的。”   乔楠枫听了宋姨娘的话,脸愈发的黑了,吴氏看得心里一急,正想说话,只见乔锦书从正院门走进来,一身嫩绿色裙褂,鹅黄色丝带飘在发间,双手捧着一瓶迎春花,那张精致的笑脸藏在迎春花中间因走得快,衣裙,丝带飘飘,额间的梅花称得一张脸格外粉嫩,宛若花中仙子一般超凡脱俗,乔楠枫看着走过来的乔锦书也是一愣,女儿啥时候长这么大了,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   乔锦书把手里的花递给钱妈妈,然后也不叫人拿垫子便直接跪倒在地板上,弯腰施礼道:“爹娘,锦儿今儿个请安来晚了,请爹娘恕罪。”乔楠枫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心里那点气早没了,连忙叫起来。乔锦书不起,继续道:“锦儿这几天生病,让爹娘操心劳累,寝食难安,都是锦儿的罪过,锦儿心里一直很难过,今儿个本来准备早早过来给爹娘请安,却听说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便想着,这迎春花虽说不起眼,可它是万物始发之花,万物生春,可不是代表万事兴隆吗,便去摘了一些来孝顺给爹娘赏玩。”说着接过钱妈妈手里的迎春花,抬起小脸,双手捧给乔楠枫,乔楠枫看着那张如画一般的笑脸,和梅花掩饰下了疤痕,格外的心疼,哪里还记得刚才锦儿请安来迟的事呀,忙接过花,道:“锦儿摘的这花,花漂亮,花瓶也配得好,意头更好,爹喜欢。”乔锦书转身接过谷雨手里的那瓶又捧给吴氏道:“愿娘如这迎春花般年年美丽,青春常驻。”   吴氏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高兴得眼睛都红了,命钱妈妈接过花自己赶忙扶起乔锦书,道:“快起来,地上凉,小心凉着膝盖,要落下病根的。”   乔楠枫乐呵呵看着母女两个,然后对着门外道:“乔安。”随着喊声门外走进来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对着乔楠枫弯腰行礼道:“老爷有什么吩咐?”。乔楠枫指着花瓶道:“把姑娘亲自给我摘的迎春花放到我书房去,让杜仲,杜衡给我养好了,养不好也不用回我,自己找管家领板子去”。   乔安上前小心翼翼的捧着花瓶道:“是!老爷,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乔楠枫还不忘瞪了宋姨娘一眼,宋姨娘心里恨恨的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的低了头,只心里道,小蹄子,这次运气好,让你逃过了,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乔锦书看着宋姨娘变色的脸,心里冷冷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然后拉着吴氏道:“娘,锦儿肚子饿了。”听着锦儿说饿,吴氏连忙吩咐钱妈妈摆饭。   乔楠枫笑呵呵的虚点乔锦书道:“你呀,刚才我还以为吾家有女初长成了,老怀欣慰,谁只这一转眼的功夫,又变成孩子了。”说着便起身道:“走,和爹去偏厅吃饭了。”   一家人便起身陆续往偏厅走去。乔楠枫先在主位坐下后,吴氏在乔楠枫的右手边坐下,而乔仲青理所当然的在乔楠枫的左手边坐下,乔锦书靠着吴氏落座,宋姨娘,则在末座坐下。   乔家的家规是,食不言,寝不语,一家四五个人,只闻筷箸之声。   乔锦书看着坐在乔楠枫左边的乔仲青,想道,看样子,还是得让娘给我生个弟弟,才行,只是,娘生下我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再生孩子呢,宋姨娘也没有生孩子,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呢。   且不说乔锦书这边胡思乱想,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那边乔楠枫已经吃完放下筷子了,乔仲青看见乔楠枫吃完了,也连忙放下筷子,其他人都陆续吃好了。钱妈妈吩咐仆妇收拾好桌子,然后泡茶。听见钱妈妈吩咐泡茶乔锦书心中一动,然后看了身边的谷雨一眼,谷雨眨了下眼,乔锦书便对乔楠枫道:“爹,我这几日闷在屋子里无事,也琢磨了下泡茶的手艺,且我新得了一些好茶要不爹去我屋里我泡茶给爹喝”。   乔楠枫戏谑道:“你泡茶的手艺且不说,你哪里能得什么好茶呀。”   乔锦书不依的看了乔楠枫一眼道:“您知道的,谷雨的爹是茶农,新得了今年的头茶,前阵子,谷雨爹病了,咱家准许谷雨回家探病了,他爹感激着这事,就让谷雨把这新得的茶叶带了点回来,我病着也还没来得及给爹送去呢,虽说不是什么特好的茶,我闻着一股子清苦的味道,倒真有雨后空中的那股子清香味道呢。”   乔楠枫看着乔锦书极力显摆的可爱样,便对吴氏道:“太太,锦儿这么孝顺咱们,咱们就依了她,你看如何?”   吴氏赞同的点点头道:“都听相公的。”   乔楠枫便准备起身朝外走,乔锦书朝乔仲青道:“仲青弟弟也一块去喝茶吧。”乔仲青没做声,只是看了乔楠枫一眼,又看了宋姨娘一眼,乔楠枫明白,乔仲青是想让乔楠枫说让宋姨娘也一起去,乔楠枫虽然觉得这儿子孝顺是好,但,姨娘毕竟是半个奴才,没有说姑娘请喝茶还要请奴才的理,这话他不便开口,如果乔锦书自己说请,他也就不会反对了,所以他只看了乔仲青一眼,又看了乔锦书一眼,便不做声,乔锦书知道乔楠枫是想让乔仲青和自己说顺便喊上宋姨娘,一想道这出戏少了宋姨娘便唱不成,便道:“宋姨娘听说你的茶艺也不错,也一起去帮我泡茶吧。”虽是邀请了却不是请喝茶,而是去帮忙泡茶,这便是对高等奴才的态度了,乔仲青脸色一下暗了,却不能再说什么。 ☆、第4章 小试牛刀   004小试牛刀   大家便一起朝乔锦书的院子走去,很快到了小门前,乔楠枫看着上了锁的小门脸色一下就变了,厉声道:“是谁把这道门锁上的,要把姑娘锁在门外吗,姑娘身体还很弱便有个什么事要找人怎么办,你们都安的什么心。”吴氏听乔楠枫这么说,脸色也严厉起来看着钱妈妈道:“钱妈妈内院所有的事一直是你管着的,这是怎么回事”钱妈妈早吓得跪倒在地不停磕头道:“老爷太太听老奴解释,老爷太太把内院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老奴,老奴没有一日不战战兢兢的不敢松懈,昨日晚上,子时我还巡查了一遍,看到谷雨在给小姐值夜。”谷雨也早跪在地上,道:“老爷、太太昨日晚上钱妈妈却是子时巡查我看见钱妈妈,钱妈妈还给我打手势不让我说话,怕惊醒姑娘。”   钱妈妈又忙接道:“是啊,昨夜巡查完老奴这道小门都没掩,谁知道这会子竟是竟锁上了。”   宋姨娘在旁边看到事情这样变化早已吓呆了,这时反应过来忙道:“钱妈妈和谷雨一向交好,谁知道是不是互相掩饰呢。”   乔锦书看着宋姨娘道:“既然姨娘不信她们说的话,那就不如大家查查看。”   宋姨娘一听说要查马上慌了,便道:“这么件小事就不必查了吧,一定是下人错手锁了自己都忘记了。”   乔锦书听说,便拉着乔楠枫哭泣着道:“爹,要是平日这门锁了也就锁了,可最近女儿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几天,一直胆小害怕,身体也还在调理中,这人以前从没来锁门,偏这会子把门锁了,这锁门的人居心何在呢。”   乔楠枫安抚的怕怕乔锦书的头,生气的看着吴氏道:“内院是太太管的,我不便插手,太太即刻查来。”   吴氏也很生气,便立即传乔管家来查。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十多个下人,要查这么件小事,还是很容易的,且老太太和二爷都不在,这吴氏自己肯定不会锁门,一下便查到了是乔仲青的小厮四艾叶做,艾叶胆小早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一下都承认了,问是谁主使时,一双眼睛看着宋姨娘和乔仲青不敢说话。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朗了,宋姨娘怕连累到乔仲青,只得跪下承认,道:“老爷,太太是婢妾错了,昨日晚间婢妾突然觉得内心很不安,就让仲青唤来艾叶,吩咐他再看一遍内院的门,若有没锁好的便锁好,艾叶不懂内院规矩,大概是看这小门没锁,便锁好了,都是婢妾虑事不周,请绕了婢妾这次吧。”   这话中漏洞百出,以乔楠枫的精明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宋姨娘原是好人家的女儿,青春少艾时跟了自己为妾,又给自己生了个孝顺的儿子,却只能做人小妾,心中总有些不忿,他又岂能不知。只是吴氏也是个温婉贤淑的,虽说没能生个嫡子,可持家有方,锦儿又乖巧可人,自己也不能再抬个平妻给她添堵。故而平日里总是多疼仲青和宋姨娘些,想来吴氏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应该不会在这些个事上计较。也罢,宋姨娘说起来还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女,想到老太太乔楠枫眼内精光一闪,转而平静,便假意呵斥道:“这内院之事都是太太主理,又何须你多事,仲青就在你身边,我还在外院你有何不安,这次定不轻饶。”说着还看了一眼吴氏。见吴氏只是微笑着站立一边,并不接话,乔楠枫有片刻的尴尬,但还是接着道:“这次且看老太太的面子罚你罚俸三月,在屋内抄女经三十遍,没事不要外出,艾叶打二十板子,也罚俸三月。”然后看着吴氏道:太太以为如何,吴氏颔首道:“依老爷的。”   乔楠枫点点头带着乔安走了   宋姨娘也施施然上前告罪,示威的看了乔锦书一眼,带着乔仲青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乔锦书咬唇看着宋姨娘,刚想说什么,吴氏拍拍乔锦书的手,乔锦书便没说话了。吴氏吩咐钱妈妈去把门打开,钱妈妈上前看了看锁,走到吴氏身边低语几句,吴氏皱了皱眉头道:把锁砸了,拿回我屋里,找几个小厮把这门拆了,此后这里不设门了。“乔楠枫你不给我留面子,我亦无须给你留情面。”吴氏心道。   吩咐完带着乔锦书回到屋子里,吴氏的屋子是一连两间正屋,外屋上设案几,案几旁左右给一张红木椅子,地下两溜也是六张椅子椅子上都是半旧蓝色银丝线椅搭,屋角对称放着两个花架,架上是修剪的很好的菊花,也抽出了新芽,里屋挂着灰色缎子软帘,进门看见是一张拔步床,也是蓝色银丝线的床被,灰色蚊帐,窗设有大炕,炕上的靠背迎枕都是蓝色和灰色交织的布料,   乔锦书看着吴氏的房间虽稳重大气有正室之范,却也温馨不足。   吴氏携着乔锦书的手坐到炕上 ,春分端了两杯茶放在炕桌上便站到一边。   帘子一掀,钱妈妈走了进来道:“太太都办好了。”   吴氏道:“妈妈辛苦了,且坐下。”钱妈妈搬了脚踏坐在吴氏身边,吴氏对着春分道:春分你去门口看着点,别走远,春分是个话少聪明的丫头,明白太太是有话要说,要自己看着外面的人,别让人听了壁脚。   吴氏拉着乔锦书的手道:“锦儿,钱妈妈不是外人,她是我亲娘的陪嫁丫头,虽说我亲娘是个姨娘,但疼我的心是没有假的,因不放心我远嫁,便把自己最亲近的陪嫁丫头给了我,钱妈妈陪了我十多年和我的亲人一样。”乔锦书乖巧的道:“娘,我知道,钱妈妈就和我的亲外祖母差不多是不是。”吴氏看乔锦书肯叫自己的姨娘做外祖母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的。钱妈妈看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尽肯说自己和她外祖母一样,也是感动的落泪道:“姑娘,老奴可不敢当呢。”   乔锦书一句话感动了两个人,不愧是二十一世纪的好孩子,心里暗自得意,姐是谁呀,说话就能说到人心里。   吴氏摸摸乔锦书的头,爱怜的道:“后院的事总有些污脏,原本不想让你这么早就知道,可是,今年三月你也足岁11了,眼看就是12岁了,离及笄也就三两年了,最近看你处理一些事比以前也稳重很多,可见是长大了的。那你和娘说说今儿个你爹处理宋姨娘的事处理的怎样?   乔锦书低头沉思了下,道:“宋姨娘说话漏洞百出,其一,半夜使唤小厮是为不妥,其二,内院之事皆由娘做主,她自作主张是为犯上,其三,尽半夜让小厮接近姑娘住处更是不当,这三件错,件件皆可杖责,可是爹只是训斥罚俸了事,很偏心了。”   吴氏听锦儿说完,欣慰的点头,然后道,那你和仲青如果遇事,你爹又会有什么不同呢,你想想再告诉我   “若我和仲青都做对了事,爹会一样高兴,这个倒不会有差,若我做错了事,爹一定会罚我,若仲青做错了事,爹就不一定会罚,会回护仲青。   吴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还有一点最重要,若遇大事,你爹会举全家之力为仲青,而你却不会。为何宋姨娘如此张狂,皆因你爹觉得她生子却不能为平妻是为亏欠她,便是她做错什么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便会回护她。而娘虽为正室却未能产下嫡子,是为亏欠你爹,因此娘每日辛苦操劳亦是本分,若犯错一定不容。另外,宋姨娘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女,便是宋姨娘张狂的又一依靠。但,这也是宋姨娘没能做平妻的另外一个缘由,因为老太太不是你父的生身母亲。”   乔锦书听到了一愣,看着吴氏不做声,吴氏喝了口茶,稳稳神,道:你爹的生母生下你爹后一直没能再有孩子,只到你爹十七岁那年,才有了你二叔,那年也正是你爹去府县考秀才,娘也是在那认识了你爹,结下了这夫妻之缘,完婚后和你爹一起回来,没多久,你亲祖母到底年岁大了,生你二叔便难产,只救回了你二叔,你祖父悲痛难抑,可是你二叔需要人照顾,便又急着娶了你现在的祖母回来照顾你二叔,不到一年你祖父也生病去了,你父亲便不能再安心科举了,只能行商养家,你二叔便是你祖母带大的,后来我又有你了,你祖母道,顾不过来,便接来她家的远房侄女宋秋莲,便是现在的宋姨娘来帮忙持家,宋秋莲初来,也是温柔乖巧,对我多有照顾,对你爹体贴入微。就这样,在我生下你满月后,你爹来求我,道:宋秋莲已有了两月多身孕,让我允她入门,我悲愤之余只同意她做通房丫头,你爹道;她有了孩子,做通房,孩子生下来对孩子不好,老太太面前也不好看,我不想你爹在我和老太太之间为难便同意了。至此我和老太太也有了嫌隙。但,终因我是官家女,纵是庶女也不容小视,便也表明上相安无事这些年。 ☆、第5章 谷雨的尴尬   005 谷雨的尴尬。   乔锦书回到自己屋子里,手抓着茶杯,呆呆的想着吴氏说的话,乔家这么几口人是怎样一个乱字了得呀,现在看来,最主要的是要让乔楠枫和吴氏感情好起来,这样吴氏才有希望生个嫡子,自己以后说的话,乔楠枫也才会听,那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祖母也没什么,只有乔楠枫肯听自己的,这样才能帮家里赚钱,实现我小富即安的梦想,至少要买个大点的园子,都有自己的院子的那种什么的啊啊啊,想着奔向幸福的生活就美。乔锦书正做着白日梦呢,谷雨取了晚饭进屋,道:姑娘你魔障了吗,从太太那回来也不理我就自己发呆。   乔锦书看着谷雨摆好晚饭,两荤一素一汤,两个凉菜,便边吃边问道,你今天去厨房又听到什么好玩的事了,谷雨蹙了下眉没做声,乔锦书停下筷子看着谷雨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说我听听,谷雨便道: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只是我心里实在的不舒爽,刚才给姑娘取饭看到立夏也来取宋姨娘和少爷的饭,还趾高气扬的,说老爷在他们姨娘屋子吃,连着老爷的饭例一起取走,看着厨房蔡妈妈那嘴脸,好似恨不得自己捧了去给老爷似的。   乔锦书也没说话,还是边吃边想着,今日吴氏拆了那门想给乔楠枫难看,乔楠枫转手便还了吴氏一掌,让吴氏更难看,看来,在这古代的宅院里与男人明斗是赢不了的,只有得了他的心让他真心的疼着你,护着你才成,乔锦书认清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事实。看来计划得赶紧实施才行。   乔锦书吃完有两个菜都没动,乔锦书便道:“你要不先吃点。”谷雨摇摇头,道:“不了,我拿去和他们一起吃。”乔家的规矩是,主人吃完饭,下人都收拾好了就去厨房一起吃饭,要是得了自己主子赏的好菜也都要拿去大家一起吃,不然是会被排挤的,因此谷雨不肯吃独食。   不一刻功夫,谷雨便回来了,乔锦书便道:“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好好吃饭吧。”谷雨给乔锦书添了点茶道:“心里有事,吃不下。”乔锦书便笑了,我且没生气呢,你倒是气的什么呢。谷雨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为那事生气,我是觉得我们今天早上好险呢,姑娘你忘记了你早上让我做什么了吗。”   哦,乔锦书这才想起早上让谷雨做的事,便道:“你细细说来,怎么回事,谷雨道:姑娘我按你说的悄悄到了老太太屋子外面,往里面一看,吓了我一跳,老太太房里的门边一直放着两张椅子一个茶几,原来离着门最少有三尺的距离,今天早上我一看,那椅子和茶几整个挪动了,紧靠着门了,只要我们一推门就会碰到椅子。”   乔锦书奇怪的道:“那椅子一碰就坏吗?”   谷雨朝乔锦书翻了个白眼道:“椅子怎么会碰坏,险的是茶几边沿的位置放着老太太最喜欢的那个花瓶,只要我们一推门,门便会碰到椅子那茶几上的花瓶就会连着掉下来,碎了那花瓶我一顿板子是跑不了了,姑娘也会被罚的。”   乔锦书冷冷一笑,道:“你想的简单了,当时,艾叶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只要往老太太屋子那边去,他便会把那锁打开,神不知鬼不觉的,等我们到老太太那边只要一推门便会撞掉那花瓶,这时,我们便是发现椅子茶几位置挪动了也无济于事,总之花瓶是我们打碎的,不容置疑,即便我辩解说是那边小门锁了,我才走这老太太屋里,而屋子里的椅子茶几又挪动了位置才打碎花瓶也是无用的,因为那边的门肯定已经打开了,只能说明我撒谎,宋姨娘便会说我恃宠生娇,贪玩不请安,做错事还无理取闹,如果爹要罚我,娘一定心疼会和爹争执起来,这样爹娘关系越来越僵,得利的就是宋姨娘了,这样的事多几次,爹娘的关系必是势成水火,宋姨娘早晚坐上平妻的位置,那样他儿子便继承父业,她亦可当家主事,就算爹不敢休弃娘,我们母女在这个家里又是何其尴尬。”   谷雨听得浑身冰凉,觉得乔锦书说的太对了,便道:“姑娘人家撞头都是变傻了,你怎么反而聪明了呢。”   乔锦书双手捧着脸,歪着头看着谷雨道:“因为老天爷把谷雨姐姐的聪明都送给我了呗。”   谷雨笑着啐了一口道:“姑娘就笑话我吧,不过,既然姑娘变聪明了,我以后都听姑娘的了。”   乔锦书笑嘻嘻的道:“你都听我的呀,那我以后一定带你过上比老鼠还快乐的日子,嘻嘻嘻。”谷雨也笑嘻嘻的道:“我才不要做老鼠呢,我只要快乐。”呵呵呵,烛光映着两张欢乐的脸,笑声满屋飞扬,一室的温暖。   第二天乔锦书就开始了她的计划,先是缠着吴氏把吴氏屋子旁边的小厨房用了上,让谷雨做了个梨子百合汤,说是止咳润肺,先给吴氏送了一碗,紧接着又自己带着谷雨给乔楠枫送了一碗,看到女儿如此贴心,乔楠枫乐得见牙不见眼了,锦儿的小要求通通答应,锦儿乐呵呵的的抱了一堆医书和风土人物誌类的书回屋去啃了,医书是不用仔细看的,只是做个样子,主要看那些风土人物志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   再有时间就拉着吴氏上街,这里的风俗虽不禁止女子上街,但未婚女子皆带帷帽。这日吴氏带着乔锦书上街闲逛,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主要是给吴氏挑了一些质地上好,色彩明亮的布料,吴氏嫌料子颜色太亮,经不住乔锦书软磨硬泡只好都买了下来,吴氏找常去缝纫店,店主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长得干净利索,白净的脸上几点雀斑,两边颧骨略高,一看就是很能干的女子,吴氏是她店里的老客了,乔锦书便把哪套衣服怎么做的一些细微处,告诉了她,她也认真记录了下来,最后,想到要给吴氏做睡衣的式样时为难了,那些现代的式样不要说吴氏是不肯穿的,缝纫店也肯定做不出来,正纠结着,一下想到了曾经很火的宫斗连续剧里那些皇妃们的睡衣倒是很合适,便要店主要来纸笔画了下来,并和店家详细讨论了哪件衣服绣什么花样,,什么颜色都选好了,临走时,店家问乔锦书那几张图能不能送给她,乔锦书犹豫了一下就送给了她,她连忙高兴的道谢,还说手工费要给吴氏打折,乔锦书谢绝了,只说如果能快点就好,店家忙道,一定把手里能停的活都先停下,先做好吴氏的衣服。   然后跑了几家药店买了些自己需要的药材,吴氏看乔锦书喜欢学医术,总道是小孩子兴趣也不拦着,由着她买东买西的。乔锦书回家自己配了个芳香和紧实肌肤的方子,交给钱妈妈让她煎好了每天给吴氏泡浴,吴氏只当小孩子玩意,也不违逆她,由着她折腾,用了十来天吴氏惊喜的发现那方子是真有用,肌肤紧实细致了,还带有淡淡的玉兰花香味。吴氏高兴得将乔锦书找过来,乔锦书见吴氏信她了,便趁机说要给她把脉,吴氏也依着她,乔锦书把手轻轻搭在吴氏的手上,不一会便眉头微蹙,吴氏见她认真的样子便笑了,乔锦书也没告诉吴氏,只道:“娘的身体弱,我要给娘调理下,娘你要听话吃药哦。”吴氏宠溺的笑道:“娘都依你,你给娘吃什么娘就吃什么。”乔锦书听了眼圈一红,这是世间难得的信任呢,对于一个初学医者一般人都不敢用其药方,何况自己玩闹一样看些医书,娘便如此信任自己,这是除了信任还有宠爱吧,这么疼爱自己的娘,自己这辈子都要尽全力保护她。   这几天,乔锦书经常教谷雨做一些小吃,然后送给乔楠枫,乔楠枫和吴氏前几天的结也打开了,经常会来吴氏屋里坐坐,乔锦书碰到了也一起相谈甚欢,偶尔也一起吃饭,只是很少留宿,乔锦书看乔楠枫的眼神还是喜欢吴氏的,从外表说吴氏更漂亮一些,吴氏和宋姨娘年龄相差无几,只是吴氏温婉典雅,宋姨娘妩媚宜人,为什么乔楠枫总是喜欢在宋姨娘那留宿呢,总这样弟弟从哪里来呢,一定要弄清楚这里的缘故。   晚上乔锦书和谷雨耳语了几句,谷雨惊慌的道:“姑娘,这样,老爷会很生气的,谷雨被责打事小,要是被发卖了,就不能伺候姑娘了。”乔锦书安抚道:“不怕,你看老太太不在,值夜的都是钱妈妈的人,仲青睡了根本不会醒来,只有立夏,你小心点没人会发现的,就算爹发现了,你就说我病了让你去找爹的,我这边随时做好装病的准备,你主子我既然叫你去做事,自然想办法保住你的。而且,这件事很重要,而且你一定要从到尾都听清楚哦,不能落下什么哦,我知道了才能让爹娘关系更好哦。”   乔锦书像个诱骗孩子的狼外婆一样,劝说了半天谷雨才极不情愿的出了后院的小门。   就听宋姨娘道:“以前总说老爷喜欢白玉兰的香味,现在老爷可是只愿闻我这桃花香了”。立夏讨好的笑着道:“如今老爷一月里总有二十天在姨娘屋子,还有几天留宿在外书房办正事,哪里还记得什么白玉兰的香味呀,眼里,心里都只有姨娘一个了”。宋姨娘嗔道:“你这丫头如今越发的会奉承人了,转又道:只这桃花膏脂得来也不易呢,立夏即时阿谀道:如今老爷盛宠,也不枉二太太千辛万苦得来这桃花膏脂呀。宋姨娘佯怒的指着立夏道:小蹄子,嘴里又浑说,瞧老爷听见给你一顿板子。立夏撇撇嘴道:二太太忒小心了,如今咱们府里就二太太生了少爷一个,老爷又盛宠二太太,且不说如今我只在咱们自己屋子这么称呼个一,两声的,早晚有一日不是也要明公正道的这么称呼吗。宋姨娘闻听,也得意的笑而不语。   暂不说这屋里主仆二人的言行,屋外谷雨早已经是气了个七窍生烟。 ☆、第6章 宋姨娘的桃花香   006 宋姨娘的桃花香   谷雨趁黑摸到宋姨娘的屋子后面,那靠里间窗根下有颗一人多高的小松树,隐在后面,天黑透了,屋子里的人根本瞧不见外面,便把窗户轻轻捅了个洞,屋子便看了个一清二楚。   谷雨探头一瞧,眼睛都直了,平日里宋姨娘虽说穿衣妩媚艳丽些,行事张狂些,但也还是温柔严谨,不敢逾越规矩的,此时宋姨娘散着头发,也没梳发髻,穿着件桃红色透明薄纱的对襟长衫,那长衫敞着,宋姨娘白生生而稍见丰腴身子都露在外面,里面穿着同色的裹胸,亵衣的衬托下又多添了几分白日不见的风情,让人的眼睛忍不住往那起伏高低起伏处看,立夏倒好像是见惯的,正伺候着往身上擦着膏脂,就听宋姨娘道:“以前总说老爷喜欢白玉兰的香味,现在老爷可是只愿闻我这桃花香了”。立夏讨好的笑着道:“如今老爷一月里总有二十天在姨娘屋子,还有几天留宿在外书房办正事,哪里还记得什么白玉兰的香味呀,眼里,心里都只有姨娘一个了”。宋姨娘嗔道:“你这丫头如今越发的会奉承人了,转又道:只这桃花膏脂得来也不易呢。”立夏即时阿谀道:“如今老爷盛宠,也不枉二太太千辛万苦得来这桃花膏脂呀。”宋姨娘佯怒的指着立夏道:“小蹄子,嘴里又浑说,瞧老爷听见给你一顿板子。”立夏撇撇嘴道:“二太太忒小心了,如今咱们府里就二太太生了少爷一个,老爷又盛宠二太太,且不说如今我只在咱们自己屋子这么称呼个一,两声的,早晚有一日不是也要明公正道的这么称呼吗。”宋姨娘闻听,也得意的笑而不语。   暂不说这屋里主仆二人的言行,屋外谷雨早已经是气了个七窍生烟。   谷雨正在屋外生气,就看见那边走来一个修长挺实的身影,知道是老爷来了便紧张得屏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的站着。   屋里的主仆二人也听到了脚步声,立夏赶紧迎上来挑起墨绿色的软帘,宋姨娘移步走到那烛光映照处便停住,笑意连连的看着乔楠枫,乔楠枫看着烛光下宋姨娘那张娇媚的脸哪里还把持得住,连忙走上前来用手托起那柔媚的脸,用手轻抚着,道:“书上说灯下看美人,别样风情,秋莲愈发的风情万千了呢。”宋姨娘舒臂抱住乔楠枫的腰道:“老爷辛苦了一天,婢妾伺候老爷洗漱再歇息。”乔楠枫暧昧的道:“老爷是累了一天,早已让小厮伺候着洗漱了,现在只想让秋莲伺候着早些安歇。”宋姨娘娇媚一笑,伸手帮乔楠枫脱下长夹袍,递给立夏,然后娇媚的用眼瞟着乔楠枫,却是用嘴一个一个咬开乔楠枫内衣的扣子,内衣松开后,立夏看到乔楠枫结实的胸膛禁不住小脸绯红,羞涩的低下了头。宋姨娘解开乔楠枫的上衣后妖娆的用双手扶着乔楠枫两侧,自己的身体慢慢下滑,跪倒在乔楠枫身前,抬头睨着乔楠枫,用嘴咬住哪内裤处的结子细细的解着,还不时伸出香舌隔着裤子轻添着乔楠枫的腹部,乔楠枫浑身一震酥麻,抬手便探入那桃花肚兜里面,握住那丰腴的胸部,揉捏着享受手中柔嫩滑腻的弹性之物,宋姨娘喉间忍不住发出娇媚的呻吟,终是解开了那裤带。乔楠枫扯下宋姨娘身上的长衫,拥着宋姨娘进入床帐。   立夏收拾好地上的衣服,便悄声的立在床前伺候着。   不一会,帐内便传出女人娇媚的各种呻吟声,诱惑人心,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杀伐征战声,肌肤相接,唇齿相交之声。   饶是立夏伺候惯了的,也忍不住面泛桃花,身体轻轻发颤,双手紧握于身前,身上好似被羽毛拂过,却无可解痒,正在立夏百班无措之际,帐内传来乔楠枫一声重吼,终于归于平静。   不一会就听宋姨娘慵懒的声音:“立夏,取热毛巾上来伺候。”立夏应声道:“是姨娘。”转身在准备好的热水了拧了两条毛巾,然后弯腰跪爬进床帐里。床帐里,乔楠枫轻轻哼了一声,宋姨娘道:“立夏你的手没轻没重的,用嘴伺候老爷。”立夏低声道:“是。”又过了片刻传来乔楠枫舒爽的叹息声。   窗外的谷雨看见立夏弯着腰出了床帐,用手里的毛巾接住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头发散乱,衣襟也松散开来,都看见里面的水蓝色肚兜了。谷雨正想着立夏怎么了,就听宋姨娘吩咐道:立夏这里没你事了,你下去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乔锦书听到院门响了,知道谷雨回来了。   不一会谷雨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进来了,乔锦书站起来,把她拉到炕边坐下,谷雨傻傻的坐下后,还用手捂着胸口不做声,乔锦书又给她倒了杯茶,谷雨定了定神,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看着乔锦书道:“姑娘吓死我了”。乔锦书关心的道:“路上可遇到人”。谷雨摇摇头,道:“没有,没人看见。”乔锦书也松了口气道:“那你从头到尾说细细的说给我听。”谷雨便小声的在乔锦书耳边说了起来。   不一刻乔锦书也听得面红耳赤了,心道,这古人真火辣,比起岛国明星也不差呀,男人大多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的,我娘性子婉柔拘谨,一定是不会这些东西,这样她又如何斗得过宋姨娘呢。   其实,这一点乔锦书着实想错了,古代的女人生命所系便是男人,所以对男人这种物种的研究比现代的女人深刻多了,只要是有女儿的人家都会在婚前对女儿进行适当的调教,无论是管家或者是伺候男人。   乔锦书烦闷的转头看着窗外的白玉兰树,忽而,眼睛一亮,是啊,男人固然爱馆台楼阁间的*妩媚,不是更爱居家安室的清纯婉转吗。哼,宋姨娘,既然你要做下三流的魅惑,我便把我娘变成仙女般的清婉,像爹这样的读书人,应该还是更爱白玉兰花的。   眼看着宋姨娘的经书抄完了,又开始窜前窜后的不安分了,又找了乔锦书和吴氏几次小麻烦,乔锦书有些不耐她了。   这时,乔锦书发现吴氏用她那个泡澡的方子已经奏效了,虽说还不能染香衣服床被,但是人靠近身边已经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白玉兰花香了。看来需要和娘聊聊了。   那日乔楠枫照常又去了宋姨娘的院子,乔锦书便在吴氏屋里和吴氏一起吃饭,饭后,乔锦书连钱妈妈也让退下了,拉着吴氏的手,道:“娘,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弟弟,等他长大了,让他护着娘和我。”吴氏爱怜的道:“怎么了,对你爹伤心了。”乔锦书摇摇头,道:“不是,每个爹都是这样,我并不伤心,只是觉得不可靠,我们得有我们值得依靠的人才行,这个人只能是我的弟弟。”吴氏叹了口气道:“锦儿都明白的事,我又何尝不知,虽说这几年你爹来娘这里少了,前几年你爹还是常来的,可也没见个影,如今我年岁渐大了,对你爹那些事也渐渐看淡了,也懒得想了,就想守着锦儿过日子了。”   “娘,你知道锦儿并不能一直守着娘,再说将来锦儿离家也需要有家人护着日子才好过呀,你也和锦儿说过,将来若有大事,爹是很难护着女儿的,就算不为娘自己,就算为了锦儿,娘也再试一次可好。”   吴氏看着,锦儿懂事的小脸也不禁心动,点点头道:“好吧,娘且尽力一试。”乔锦书摇摇吴氏的手撒娇道:“娘,你不是说锦儿长大了,也要学些宅院之事吗,这次你且听锦儿安排好吗,若有不当之处娘再提点锦儿好吗。”   屋里吴氏和锦儿紧挨着娓娓而谈,乔锦书又教钱妈妈怎么用茶叶合着玉兰花一起给吴氏熏新做的衣服,哪些旧衣服要收捡起来不能穿了,然后,又换指挥这钱妈妈和春分换上新制的用银灰色纱绸,绣着翠竹的蚊帐,和鹅黄色的床被,在屋子指挥这钱妈妈和春分一通忙活,吴氏也不去理她,只在旁边绣这前几日乔锦书找她要的白玉兰花手帕。   这日,乔锦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长吁短叹,谷雨帮她绣着内衣,看着眼前总是有个人晃来晃去便道:“姑娘,你若有事便说出来,我们想想办法吧,你总这样晃也不成事呀。”乔锦书盯了谷雨一眼道:“谷雨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爹,晚上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去我娘屋子里   呢。”谷雨呆呆的想了一下道:“没有,谁敢和老爷说这样的话,那不是想挨板子吗。”乔锦书摇了摇头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去院子里浇花。”   乔锦书走到小院子里,已是阳春三月,院子里开满了各色花朵,粉白蓝紫,妖娆多姿。白玉兰花也开在树丫高处,躲在绿叶之间,不娇不媚,独立圣洁,也许就像当年的娘亲纯洁高雅,独立坚强,当年就是这样的娘亲打动了爹爹吗。乔锦书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继而一想,莞尔一笑朝屋子里走去。   乔锦书进了屋子,吩咐谷雨取来纸笔,便道:“谷雨你去外院看看我爹在不在书房,若不在问问几时回来。”谷雨应声出去了。 ☆、第7章 巫山云雨   007 巫山*   乔锦书拿起纸笔,想着有哪些古人的诗词可用,还好是架空时代,就算偶尔剽窃一下人家李白什么的,也没人知道。乔锦书可没打算做个女诗人,女词人什么的,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富裕的小日子。因此便想那些生僻点的,也不是很惊天地泣鬼神的诗词。纠结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首也不知道谁写的诗(此诗非原创)。   轻罗小扇玉兰花,   纤腰玉带舞天纱,   疑是仙女下凡来,   回眸一笑胜星华。   写完了吹干墨,正看着,谷雨回来回道:“老爷在书房算账,乔安说老爷说没事不许打扰。”乔锦书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管又吩咐谷雨找了套外罩轻纱的水蓝色衣服换上,头上仍系上同色的丝带。端的是,姿色天然出水芙蓉,桃羞李让一貌倾城。   乔锦书带着谷雨,拿着刚写好的诗朝乔楠枫的书房走去。杜仲,杜衡站在门外看见乔锦书过来忙低头行礼,道:“姑娘,老爷吩咐无事不许打扰。”乔锦书道:“你去回老爷说我有事求见。”乔楠枫在里面早已听见,便道:“锦儿来了,进来吧。”   乔锦书走进书房规规矩矩的给乔楠枫行了个礼道:“爹安好,我昨日突然得了一首诗,今儿个写了出来,想让爹给改改。”乔楠枫戏谑道:“我还以为锦儿又给爹送吃的呢,原来是劳烦爹改诗呀,既如此,拿来我看。”乔锦书笑着递过刚写的诗,乔楠枫看了一眼念道:   轻罗小扇玉兰花   纤腰玉带舞天纱,   疑是仙女下凡来,   回眸一笑胜星华。   这诗论你写来已经不错了,没什么大错。只是怎么突然写了这么一首呢,乔锦书正想着怎么说这事呢,见乔楠枫问,便道:“爹,我和你说件事,你可不要告诉我娘呀,不然她会罚我。”乔楠枫道:“什么事?”乔锦书挥手让谷雨下去然后道:“爹,我昨晚睡到半夜听见我的院子里有人说话,便悄悄起来爬到炕上看,借着月亮的光往外一看,你倒是谁。”乔楠枫道:“是谁。”乔锦书道:“是我娘和钱妈妈。”钱妈妈扶着我娘站在那棵白玉兰树下,我娘抚摸着那棵白玉兰树,好像说着什么,还边说边哭,钱妈妈在旁好像在劝娘什么一样,当时,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只有袖口,衣襟边上绣着绿色的玉兰花,在月亮银色的光照着,就像仙女一样美得不得了。我就得了这首诗。我今日写了来,一是想让爹给我改改,二也是想问爹,娘为什么到玉兰树下哭呢   乔楠枫听了,叹息了一声,道:“那棵树比你还大一岁呢,你娘原是官家之女,从小读书知礼,后来远嫁了我,她极喜欢白玉兰花,她在家住的院子里便有这么一颗白玉兰树,嫁了我后,刚来南地,我恐她不习惯想家,便从别处移了一颗白玉兰树种在院子里,慰她思乡之情。后来,你分院子的时候,她便将这树移到了你院子里。我总以为她是喜欢我读书科举,不喜欢我从商的,以致连我送的白玉兰树也不喜了呢,却原来也还是不舍的。”   默了一会便道:“你且去吧,这事也不要问你娘了。”   乔锦书带着谷雨回去了。   晚间,乔楠枫走到院子里往原来种白玉兰树的位置看了看,踌躇了下,还是往宋姨娘的院子走去,宋姨娘欢天喜地的迎着乔楠枫,连忙喊立夏摆饭。吃罢饭,歇了一会,又喝了茶,乔楠枫总是不安,觉得今儿个宋姨娘屋子里的桃花香味很是腻人,怎么也坐不住便道:“我走了,你早些歇着罢,也不等宋姨娘回话便自顾自的走了。”   宋姨娘呆呆看着乔楠枫走了,回头看着立夏道:“这是怎么说的,并没有谁惹他生气呀。”立夏:道:“或许还有事吧。”宋姨娘道:“你去找艾叶打听一下看今天有什么事。”立夏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就回来回道:“今儿个下午姑娘去了老爷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杜仲,杜衡是不肯随便说话的。”宋姨娘道:“又是那个小蹄子,谅她也翻不起什么浪,今日且歇下吧,明日早起再打听打听,老爷今晚做什么去了。”   乔楠枫出了院子,背着手慢慢往正房走去,看见吴氏的屋子里透出灯光,映着吴氏的影子在纱窗上,好像在绣花呢,乔楠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踱了过去,透过纱窗吴氏果然是在灯下绣这一方白玉兰花的手帕,嘴里还低声唱着歌,那歌曲调优雅,婉转,歌词动人心弦。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著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乔楠枫站在窗外听着,心里亦是波澜起伏,过往的事好像一幅幅山水画般在眼前闪过,乔楠枫转头疾步迈入屋子里道:“烟儿(吴氏闺名紫烟)。”饶是吴氏心里早有准备,看着乔楠枫双眼动情的看着自己心里也免不了柔情万千,弯腰一礼,柔声细语的道:“夫君。”乔楠枫伸手扶起吴氏,看着眼前的人,穿一套牙白色的睡衣,果绿色布滚着襟边,袖口领口都用浅绿色的丝线绣着玉兰花,头上松松的挽着个发髻,插着跟珍珠银簪,再无多余饰品,真个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乔楠枫拥着吴氏坐到炕上道:“烟儿有多久没唤过为夫夫君了。”吴氏轻轻又唤了一声道:“夫君。”乔楠枫道:“烟儿身上还是那般清清幽幽的白玉兰香,真香,为夫多久没闻到这玉兰花香了,”吴氏道:“夫君太忙,恐早已经忘了这白玉兰花香了。”乔楠枫道:“烟儿是否怨为夫冷落了你。”吴氏道:“夫君,烟儿怨过的,可是能如此这般天天看到夫君的,烟儿知足了。”乔楠枫道:“烟儿可曾怪夫君从商不能继续科举,让烟儿在家人面前失了面子。”吴氏听到这心中一惊,难道乔楠枫竟是因觉得自己有此等想法还疏远了自己,转而道:“夫君,烟儿绝无此意,烟儿从来都是爱重夫君人品贵重,而非其他,不会因地位,疾病,贫富而有任何改变的。”乔楠枫今日才知自己是误解自己的妻子了,便动情喊道:“烟儿。”抬起吴氏的脸吻了上去,辗转允吸,舌头探入嘴里嬉戏舞动,一时二人均是情难自禁。   乔楠枫抱起吴氏放到床上,回身放下烟灰色的床帐,一时衣服如雪片般从床里飞出,便听得乔楠枫道:“烟儿,为夫最是爱你这一害羞,便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全身轻颤,全身肌肤也是白里透粉,想煞为夫了。”吴氏娇吟着道:“哪里能怪烟儿,分明是夫君一双手不老实,哪里都去,嗯嗯”话没说完喉间忍不住又溢出娇吟声。乔楠枫低声调笑道:“那烟儿便告诉为夫,烟儿身体的哪处是为夫的手去不得的,恩?好让为夫知道,为夫的手便不去就是。”说着那双手越发的往哪娇羞之处轻捻慢拢,深入浅出。不过片刻功夫,乔楠枫已是感觉到手指湿润了,便抽了出来举到吴氏眼前。吴氏实在的娇羞难耐,又情动不已,只得婉转恳求道:“夫君,好人,烟儿说错话了,烟儿的身心俱是夫君所有。乔楠枫见吴氏全身粉嫩,触手柔软滑腻,那娇羞之处更是传来阵阵玉兰花的香味,再也忍不得,翻身上去。一时间无语,只有女人婉转低吟,娇媚动人,声声唤着夫君,男人软语温存,穿门入户,叱咤怒吼,娇喘声粗吼声相交,芙蓉帐内暖意融融,正是人间春光无限好。   钱妈妈站在外间的门前,看着里间微弱的烛光,传来细微的声音,欣慰的流泪,春分亦不做声。   三月的夜晚,夜风微凉,天空中浮云时卷时舒,院里子里的草丛中鸟儿嘶鸣吟唱,隔壁院子飘过来的花香若有若无。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第8章 正室当道   008正室当道   钱妈妈和春分把已经准备好的早膳摆好,早膳很简单,一碗白粥,几样面点,几样小菜。乔楠枫看着白粥道:“这粥是烟儿亲手煮的吧。”钱妈妈笑道:“是啊,太太知道老爷最爱她亲手煮的白粥,便起了个大早给老爷准备好了。”乔楠枫高兴的道:“我是最爱烟儿煮的白粥配着钱妈妈做的小菜,吃到胃里极是慰贴。”   两人吃完早饭,吴氏道:“请早安的时间到了,我陪老爷去堂屋吧.”乔楠枫道:”罢了,反正老太太不在,今日就在你屋里的外间吧。”让钱妈妈在堂屋门前等着说一声就好。听到这话,钱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两人刚在外间坐定,乔锦书就带着谷雨进来请安了,谷雨手里端着个红漆托盘,盘里放着个景泰蓝的茶壶。乔锦书上前请安后在吴氏下首坐定,道:“知道,爹娘还没喝茶呢,我泡了一壶上次给爹泡过的竹叶松针茶,看着爹喜欢,娘也尝尝看。”春分早已经将茶具准备好,乔锦书上前分茶。   乔楠枫段起茶盏道:“前几天锦儿到我书房给我泡这个茶,我只道她胡闹,哪知道泡出来那股冷冽的清香尽是极合我的口味。”吴氏听说,也端起一盏,品了品道:“这味道确实独特,锦儿,既是你爹喜欢,你也教给乔安,好让他常伺候着。”乔锦书道:娘,教乔安倒是小事,只是爹即是喜欢我泡的,我常给爹泡就是了。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呢,宋姨娘带着乔仲青走了进来,乔仲青上前站定对着上首道:“儿子请爹早安,请娘早安。”等叫起后便在乔楠枫下首坐下,宋姨娘上穿着桃花色斜襟褂子,下穿翠蓝色裙子,头上插着珠翠簪子尽显艳丽妩媚,也弯腰施礼道:请老爷早安,请太太早安,请安毕,抬头,看见吴氏身穿一套天青色褂裙襟边袖口都绣着嫩绿色玉兰花,头上梳着牡丹头,簪着一套粉色珍珠簪,眼含春色,面泛桃花,端坐乔楠枫身边。不禁嫉妒非常,哀怨的看了乔楠枫一眼。   乔楠枫一眼瞥见,便心中不喜,我往日多在你屋里,烟儿为正室且没为难过你一点半点,今日我只在烟儿屋里一夜,你便摆出这般摸样,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不知礼仪,也只能为妾了,看来以后还要多敲打敲打。再转头看吴氏正含笑看着宋姨娘,端庄稳重,举止有礼,这才是大家闺秀,我乔楠枫的良配。哎,只可惜锦儿不是男子,不然我乔楠枫便无憾了,转而一下,人谁能圆满呢,现在也很好,仲青虽说跟着宋姨娘少了点大家风范,但还是孝顺肯学的,以后自己多教教,再让他寄到太太名下,也是堪用的。如此这般,便对乔仲青道:“仲青也要去学堂了吧,和我一起走吧,以后下了学,多到我书房来,少在内院厮混,没有出息。”乔仲青欢喜的应了。起身随着乔楠枫出去。   送走乔楠枫后,吴氏和乔锦书喝茶聊着天,宋姨娘站在吴氏身边伺候着,在旁边也搭讪几句,然后就说起了吴氏的衣服,宋姨娘看着吴氏的衣服两眼放光,还用手摸了摸道:“太太这身衣服真是极好看的。”吴氏微微一笑,道:“春分,把我给宋姨娘买的料子拿来。”春分去里间取了两块料子走了过来,一块桃红,一块翠绿。吴氏道:“前几天上街看到这个料子合你穿,便买了给你。”宋姨娘高兴的道:“婢妾正想着这春季到了,这季的份例衣服再做套蓝色的呢。”吴氏道:“这个不算在份例里,看你平日伺候老爷也算尽心,算我自己赏了你的,份例你要什么颜色再说,现在没事,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听说不算在份例里,宋姨娘更是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走了。   见宋姨娘走了,吴氏便拉着乔锦书到里间炕上说话。吴氏道:“锦儿,你要娘做的事,娘都尽力做了,如今娘也要你做几件事。”乔锦书看娘说的郑重,便乖乖应道:“锦儿听娘吩咐。”吴氏道:“锦儿,你再有几天足十一岁了,进十二岁了,管家,女红都要学起来了,以后每日下午抽一个时辰跟着钱妈妈学女红,你以后总是会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室主母的,虽说不用自己动手做衣服,但是夫君,孩儿的东西总是要自己动手做一些的,家里公婆,小叔,小姑,每年也是要做些的,钱妈妈的女红是在绣庄学过的,教给你尽够用了。这个娘就交个钱妈妈了。”钱妈妈在旁边应道:“这事交给老奴太太尽管放心,我一定教好姑娘的。”吴氏点点头道: “不管什么人家,总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的,咱们是小门小户,家里没有制衣房,这个且放着,以后有机会再学。如今就从食开始,从明日开始上午也抽出一个时辰和娘一起熟悉厨房事宜。从采买到各个季节有什么的食材,各种食材做什么用途,还有各种香料,烹饪的流程都要有个简单的了解,以后也不会让你动手,但是,自己心里是一定要知道的,不然如果让奴才骗了去,是会让人笑话你的。”   乔锦书知道娘都是为自己好,这也是古代女子的功课,要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就要尽快的适应这个世界。把二十一世纪的那套用到这里只会让人鄙视,甚至当异类处理。   “这是你明日开始要做的事,其余,我便要和你说家里的事了,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爹要开始教仲青管理铺子的事了,如果娘猜得不错,过两年,你爹就会提出把仲青寄在娘名下这样才好继承家业,虽然我们都希望娘能生个弟弟但这个事要听天命,生了是最好的,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对家里铺子的事情知道一,二,若是万一天不遂人愿,我们也要早作打算,不能被动被欺。因此你对家里的生意一定要熟悉,然后尽可能的能帮到你爹,你插手只要你不抛头露面,你爹不会太介意,若是娘插手你爹一定会生气,并有了戒心,那便是最不好的情况了。”   乔锦书点点头,道:“还是娘想的周全,我听娘的。”吴氏点点头,道:“娘在在家时听了自己姨娘的话,凡是忍着,不强出头,和嫡母姐妹兄弟的关系也算还好,嫡母给的陪嫁还算公道,陪嫁了三个铺子,一个庄子还有银钱首饰,我姨娘是个睿智的女人,她道,你嫁入小门小户,陪嫁太丰并非好事,一则,你就算拿出来给你相公做生意,他因此发达也绝不会念你的好,发达后怕人说他吃软饭,则会更忌惮你,讨厌你,如此一来你的日子会很辛苦;二则,你若拿出来贴补家用,养成家人坐享其成的习惯,你有给他们用,他们便高兴,若以后你店铺收入少了,或者银钱用完了,他们便会怨怪你小气,排挤你,如此你的日子也会艰难。所以姨娘做主偷偷卖掉了你最好的铺子和庄子银钱存入钱庄了。剩下的两个铺子入息都不多,给你平日做些小的贴补尽够了,就算他们那样的商户人家也不在意了。   娘现在在钱庄里有一笔不少的银钱,这个只有钱妈妈知道,你爹也是不知道的,除此,手里有两个小铺子,一个是糕点铺叫飘香斋,就开在你爹的饭店对面,地段是庆阳县最热闹的地方,每年入息一百五十两,娘的陪嫁丫头白露嫁给了钱妈妈的儿子钱来顺,现在是他们两口子管着的,还有一个布匹庄,叫彩云阁,原来是钱妈妈的丈夫钱瑞管着,后来宋姨娘的爹娘过世,她有个弟弟叫宋小宝,没人管,老太太说可怜见的就接了过来,要在我布庄里学徒,我那时还是年轻不经事,想着当个学徒反正有钱瑞看着也不碍事,就同意了,那孩子倒也手脚勤快好学,谁知道几年后他尽是把店里的事都学会了,就求了老太太,让老太太和我说让他当二掌柜,说是大了要娶妻养家,到那时间已是骑虎难下,便只得同意了,如今他尽然是架空了钱瑞。以前钱瑞管着时,每年总有二百七、八十两的进项,现在每年最多也就一百两了。   如今再说家里的铺子吧,家里进项最好的是开始娘说的那个酒楼,叫松鹤楼,娘估计一年大概有五百两的进项,再有就是一家粮行三百两的进项,一家药铺也有三百两进项,一年总的也就是千两银子左右的进项。咱们家在这庆阳县也算过得去了,一般的普通人家,十两银子一家人嚼用要用上一年呢。   再给你说说家里的开销,娘自己的银子,每年有二百多两,总是存下一百两,剩下的就贴补自己穿戴,孝敬点老太太,贴补锦儿用度,再有就打赏姨娘,下人。虽不多也尽够了。   家里呢,每年你爹给娘三百两银子家用,这也尽够了,家里上下人等嚼用一个月就是十五两银子,加上月例也没超过二十两银子,一年就二百两,剩下的便是家里上下人等的四季衣裳。这都是娘管着的,其他再有用途便要请示你爹了。家里的情况也就这样,今日只和你说这些,你自己且好好揣摩下子。 ☆、第9章 金手指   009金手指   话说乔锦书回到自己屋里,左思右想吴氏的话,觉得件件在理,句句不错,这生意上的事确实只有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插点手,若吴氏插手,乔楠枫一定认为吴氏是防着乔仲青呢,一旦乔楠枫有了这种念头,自己和吴氏在乔家的地位就堪忧了,吴氏对乔仲青的态度一向是嫡母该做的都尽量做好,既不刻意亲近,也不太过疏远。显然乔楠枫对于吴氏的这种做法是很满意的。如今自己也不能大刺刺的就插手,得让乔楠枫觉得自己在生意上有些小聪明才是。   既然如此,就只有从娘的点心铺子入手了。   乔锦书一想到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糕点就口水直流。便起身拿纸笔把自己知道做法的那些糕点的所需用料和工具都列了下来,大部分的材料还是都有的,主要是烤箱和牛奶。烤箱倒是画个图可以找铁匠铺定做,这个问题不大。牛奶来到这里还没见过,这个问问谷雨应该便可知,想到这便道:“谷雨,姑娘我想喝牛奶了。”谷雨诧异的看着乔锦书道:“姑娘又动什么怪念头了,这牛奶没人爱喝呀,除了有的人家小孩没有奶喝买一点子回家给小孩喝,其他的都喂了畜生了呀。”乔锦书一听雷得里焦外嫩,这么好的东西,尽然浪费了,便道:“我想喝你给我找点来。”谷雨摇摇头道:“好吧,我去找赶车的张叔,让他买点回来。”   午睡起来便看见谷雨提着小木桶走了进来道:“姑娘,这个是你要的牛奶。”乔锦书打开桶盖看了看,上面一层厚厚的奶皮,闻着还有点腥味。便低头想了想道:“谷雨你去小厨房找个干净的砂锅,一点油腥都不能有,再倒半桶牛奶进去,加几片茶叶,煮开了,再找快干净的细纱布做双层细细的过滤了,等凉了再加点蜜糖进去。”   不一会谷雨便做好端了进来,乔锦书接过闻了闻,腥味已经没有了,乔锦书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点尝尝,还不错,有点淡淡的甜味,虽说没有以前喝过的牛奶口感好,但这个绿色环保呀,也不错了。便倒了一杯让谷雨也尝尝,谷雨犹疑的看了半天,喝了一口,惊讶的道:“咦,姑娘没有腥味了,还很好喝呢。”乔锦书道:“不错吧,这个牛奶其实是很好的东西,女子喝了可以美白皮肤,长身体的孩子喝了可以长个子,还强健身体。”谷雨做了个鬼脸道:“姑娘你都从哪发现的这些呀?”乔锦书道:“不就是上次和娘出去买的那本《星月杂谈》里说的。”   这个你先给娘送去,那半桶你照样做好了,再给爹书房里送一半,另外一半送给少爷,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喝了极好。   过了一会,谷雨回来回道:“姑娘,都送去了,老爷和太太说还可,不是很喜欢,倒是仲青少爷喜欢喝,另外,老爷知道,姑娘也送给了仲青少爷的时候,很是高兴,夸姑娘越来越懂事了。”   乔锦书撇撇嘴,心道,“还是偏心得很。”   过了几日,乔锦书便开始上午跟着吴氏熟悉厨房事宜,下午和钱妈妈学起了女红来。   乔家厨房不大,总共三间偏房,中间一间做了正厨房,里面中间砌两个大灶台,旁边还有两个小炉子,四周沿着墙放着一些柜子储存食材,旁边两间,一间做了柴房,一间给厨娘住,厨房管事的是徐妈妈,管着采买,再做些杂事,是老太太的陪房。主厨的是蔡妈妈,专管做菜,也在乔家做了十来年了,还有做饭和面点的是张妈妈,是吴氏的陪房。这厨房虽说是吴氏管着的,其实都是在老太太的掌握中的。   午膳后乔锦书便和吴氏说了做个烤箱做糕点的事,吴氏想着无非是些许小事,也就同意,要钱妈妈把图纸送给她儿子,做好后再来回禀。   整日无事,日子就这么缓缓流过,乔楠枫自从那日后便经常留宿在吴氏房里,夫妻也恩爱起来,宋姨娘倒也找着由头闹过几回事。但总还是怕乔楠枫的,回到自己屋子里总是和乔仲青哭诉:“自己千方百计的讨好乔楠枫还不是为了能坐上平妻的位置,让乔仲青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日后就是继承的家业在人前也好明公正气,不然,做生意人前行走让人知道亲娘是姨娘,说话总没那么硬气,正屋那对母女就总是从中阻扰。”如此这般,乔仲青心里更忌恨乔锦书母女,才十岁的孩子一张脸总是沉沉的,等到了乔楠枫面前倒是温和恭敬,一副肯学上进的样子。   乔锦书在吴氏屋子里和钱妈妈学完女红,便道:“娘,锦儿手疼,要活动一下。”吴氏嗔道:“一会功夫便喊疼,你要怎么活动呀。”乔锦书道:“给娘把把脉吧,说着便抓过吴氏的手把脉一边把脉,心里却慢慢的沉重起来,上次给吴氏把脉便发现,吴氏有宫寒的毛病,以至于多年未再生养,这宫寒的毛病在现代早已经是能治愈的了,因此乔锦书买了好药一直给吴氏调理着的,药方开的是几味女子常见的养身药,便让钱妈妈去自家药铺取的。又偷偷让谷雨出去买了几味药,自己为了方便行事,特地揽过来煎药的活给了谷雨,每日趁谷雨煎药便又加那几味药,一个多月了,虽不会这么快见效,也应该有些好转啊,为何没有一点好转呢,吴氏每日饮食自己是注意了的,每日大家吃的东西差别不大,也不见有寒凉之物,但是,由脉象来看,分明是吴氏吃了寒凉之物冲减了药效的,问题到底出这哪呢,乔锦书这边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这药方还要改改,那寒凉之物的来处也要快找出来才是。   那边,钱妈妈正高兴的走来禀报道:“刚才来顺让人来说,姑娘叫做的铁炉子已经做好了,取了回来,若姑娘有空便可去看看。”   乔锦书一听说,便高兴起来,道:“娘我们去看看吧。”吴氏见乔锦书这几天闷在屋子里只是学管家,学女红,看书,也没走动过,便也不扫她的兴,道:“谷雨去取姑娘的帷帽,这次钱妈妈伺候着去,顺便也可看看儿子媳妇和孙子,春分看屋子。”钱妈妈等都应了去准备。   一会上了张叔赶的车,乔锦书又叫去买了桶牛奶,便朝着飘香斋去了。   到了飘香斋,乔锦书看了看烤炉,心道,古人的智慧真不可小觑,这烤炉的手工真不错,除了需烧炭,和手动外,其他已经*不离十了。便叫过钱来顺和白露,拿出自己写的糕点方子,认真的道:“来顺叔,白露姨,这方子只能你二人知道,切不可外传,以后若是忙不过来,请了人,也不可传,可记住了?”来顺和白露忙点头道:“姑娘,我们一定不外传。”   乔锦书吩咐完,便开始一一讲解,道:“今日我且先教你们四种糕点的做法,这个叫布丁,用的主要是鸡蛋和牛奶,这个叫蛋糕,用的是小麦粉,油,蔗糖,淀粉,鸡蛋白,这个叫蛋挞,用的是小麦粉,鸡蛋黄,牛奶蔗糖,最后这个叫糯米糍,用的是糯米粉好花生酱,这些所用的面粉都要细细过筛筛过,牛奶要按谷雨教你们的方法处理好,鸡蛋要把蛋白和蛋黄分开,然后又把进烤箱的时间换算过来,一一交待清楚。”钱来顺和白露也很兴奋的一一按着乔锦书的交待去做,谷雨也在一边帮忙,钱妈妈就伺候着吴氏和乔锦书在一边等着。   等了半天,四种糕点都陆续做了出来,先每样拿一个过来给吴氏尝,吴氏尝过后,异常惊讶,道:“锦儿,你在哪里找的方法,这个太好吃了,然后道,你们都尝尝。”众人尝过后也都异常兴奋,都赞好吃,乔锦书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东西她也只吃过,没做过,只是知道大概方法,还好做出来看相和味道都差不太远。看来是成功了。便道:“这些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做了,其中一些细微的地方和火候还需要你们慢摸索。至于包装,我让你们提前订的纸盒都可以用,只有那个里面还格外多一层油纸的是装这个布丁的,布丁上面可以放一些时下的水果丁。”   兴奋的众人便一起商量起如何改进,该怎么定价,怎么包装,怎么销售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钱来顺只在旁边听着,也不插嘴偶尔憨憨的笑一下。   乔锦书看得出,钱来顺是个憨厚老实,但有些小聪明的人,为人也很可靠,白露相貌清秀灵动,做事干练也是个能干的女子,两人已经有了个六岁的男孩,日子过得很不错。   吴氏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带着众人回家。家里乔楠枫已经在宋姨娘屋里吃饭了,吴氏也不做声,吩咐摆饭,和锦儿吃了以后便吩咐春分道:“去请老爷和少爷过来,顺便也叫上宋姨娘一起过来。” ☆、第11章 承欢   011承欢   立夏在前面引路,乔楠枫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立夏,一身果绿色的衣服,头上插着只粉红珠花簪子,走路一摇一晃显得格外娇俏,黑亮的头发扎在脑后,走动间,腰臀扭动已经有了少女的风姿,看得乔楠枫心里一动。   进了屋子,立夏伺候着脱了长衫,乔楠枫便坐在炕上休息,立夏上了茶,便去拧了块热毛巾过来道:“老爷,奴婢伺候您擦擦脸可好?”乔楠枫,嗯了一声,立夏便轻轻的帮乔楠枫擦着脸,手一动就打翻了茶水,一杯茶水都泼在立夏的胸前和乔楠枫的裤子上,立夏慌忙的跪下,口里一边求饶,一边用手去擦乔楠枫的裤子,双手好像无意的停在乔楠枫的双腿之间胡乱的揉擦,揉得乔楠枫忍不住哼了一声,低头去看跪着的立夏,刚才被茶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里面的蓝色肚兜裹着两团圆鼓鼓的柔软,看得乔楠枫一阵心热,道:“刚才烫道没有,老爷给你看看,嗯?!”立夏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少女般呆傻的摸样,极大的取悦了正值盛年的乔楠枫,一把拉起立夏,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手便早已探入肚兜里揉捏挤压着,把玩着那柔嫩细腻的所在,道:“立夏今年多大了?”立夏低声道:“老爷,奴婢今年十四了。”乔楠枫的手从那柔软处移到腰间道:“原来立夏也长大了。”双手肆意在腰间摸索揉捏,然后悄悄挑开立夏的裤腰带的结子,便把手探入那柔软的草丛中,肆意的抚摸亵玩着,立夏哪里经过这般挑逗,早已浑身瘫软在乔楠枫身上,喉间溢出无数的呻吟,轻轻叫道:“老爷,立夏怕。”乔楠枫此时哪里还忍得,喘息着道:“立夏不怕,老爷疼你。”一翻身便把立夏推倒在炕上,两下便褪了立夏的衫裙,乔楠枫看着在自己身下颤抖的少女,柔软处鼓鼓的像小兔子一样颤动着,纤细的腰肢,两条修长的腿紧紧的闭合着,乔楠枫双手使力分开立夏的双腿,看着那晶莹剔透处便冲了进去。   立夏立时喊疼,低低的哀求道:“老爷,立夏疼,求求老爷轻点,立夏受不了了。”这求饶声更激起了男人的狠劲,哪里还管得身下少女的哀求,更是横冲直撞了起来。男人得了新鲜好玩的去处,正是舒爽之极,便道:“立夏乖,听话,以后老爷都疼你。”立夏听了只得乖乖的放软了身子,任男人施为,且想着宋姨娘交待的,无论如何要把老爷拖到戌时(晚上7:00—9:00)才可,便手脚也缠了上来,男人看着如此乖巧可爱的人儿,便放肆的亵玩起来,这里正得意着,哪里还记得女儿的生日呢。   却说乔楠枫一觉醒来,看着身边不着一丝的立夏,脑中一下清明起来,看看沙漏已经是子时,锦儿生日怕是过完了,想着聪*黠的女儿,温柔的妻子,心里好一阵内疚。再看身边的立夏便觉得一阵厌烦,也不叫人,自己起身穿衣回了书房安寝。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的宋姨娘走了进来,推推炕上的立夏,其实立夏早在乔楠枫醒来时便已经醒了,只是羞涩得不敢动罢了,看着乔楠枫沉着脸不发一言的走来,心里正难过呢。如今宋姨娘推她,便起身着衣给宋姨娘施礼,宋姨娘心里冷笑着忖道,老爷现在正看重着正房那对母女呢,这小蹄子今日做的事肯定让老爷不喜了,今日这事既打发了这人长大了,心思也开始活络了的立夏,也膈应了那对母女。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却道:“立夏累了吧,回你自己屋子收拾收拾,老爷今日是累了,没发话,过几日得了空,我会提醒着老爷把你收房的。”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乔楠枫找了个时间和吴氏说了,把立夏收了房,还是在宋姨娘那里伺候着。只是对立夏乔楠枫终是冷冷的不大喜欢,至此立夏知道是当日的事做的不妥,惹了老爷厌恶,也明白自己是着了宋姨娘的道,和宋姨娘生了嫌隙,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钱妈妈已经指挥着下人摆好碗碟,只等乔楠枫来了上菜,酉时末刻了还不见乔楠枫回家,吴氏有些着急了,正想让春分去外院看看,只见乔仲青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给吴氏见了礼,道:“娘,我姨娘有些不舒服,爹陪着她呢,说不过来吃饭了,让太太也不用过去探视,让我们自便就是。”吴氏听后脸色一阵青白,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都掐进掌心了,乔锦书一时冲动,刚想起身,被吴氏拉住了,道:“既如此我们吃饭吧,钱妈妈上菜。”   吴氏和乔锦书是食不滋味的做着样子,乔仲青倒是高高兴兴的挑着自己喜欢吃的吃,看着脸色难看的母女两心里越发的高兴,倒尽兴的吃了个饱,吃完饭也没人说话,大家便散了。   吴氏坐在里间炕上,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双肩无声的抽动着。钱妈妈和乔锦书也是一阵伤心,奈何忍着眼泪劝着吴氏。   过了好一阵三人默默的收拾着睡下了,乔锦书今日不肯走,也就陪着吴氏歇下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大概是对陌生环境的惧怕乔锦书一直浅眠,稍有动静便醒了。钱妈妈尽管压低了声音,还是惊醒了乔锦书,乔锦书看见钱妈妈伺候着吴氏吃东西,便道:“娘,一大早的吃什么呢。”   钱妈妈见乔锦书起身,便给披了件衣服道:“这是前几年咱们家药铺的坐诊大夫李大夫给的一个方子,红豆茯苓炒熟了磨成粉,每日清晨空腹用开水冲了吃,说是对体质寒凉的人是极好的,你娘得了这个方子便一直吃着。”乔锦书听了,心道红豆茯苓现代人也拿来养生倒是不错,可是要扭转寒性体质就难了,看来古代的中医实在一般。   想着走过去坐在吴氏对面,看着吴氏吃。乔锦书闻到一股细细的酸涩味,乔锦书读了五年中医学院,又跟着顾老爷子当了三年坐诊中医大夫,加上天生对中药的敏感,那些中药无论怎么变化,她都是能分辨清楚的,眼前的碗里分明有着赤小豆的味道乔锦书蹙着眉道:“娘,且别吃了,给锦儿看看。”吴氏抬起头看了眼乔锦书,便把碗推了过去,乔锦书接过来,先闻闻,又拿过勺子尝了尝,她可以确定碗里绝对不是什么红豆茯苓,而是赤小豆薏米,这两样东西给寒凉体质的人吃,只会雪上加霜,引起宫寒导致无法生育,看来吴氏宫寒的原因找到了。   吴氏看乔锦书眉头紧锁着,表情冷厉,不禁道:“锦儿,怎么了,这药有什么不对吗?”乔锦书斟酌了下该怎样说才能不引起吴氏的疑虑,沉默了一会道:“娘,依我看,这碗里不是红豆茯苓,大约像是赤小豆薏米,这两味药性皆寒凉,寒性体质的女子吃了容易引起宫寒导致不孕。”   吴氏听了如被雷击,脑中中一片空白,千转百回之后很多事顿时明白过来,当年生了锦儿大夫说伤了身,但不碍事,且也体质寒凉,好好调养个几年便可再孕,没想到,她们尽下此黑手。钱妈妈早已惊得跪下道:“太太,都是老奴大意害了太太,请太太责罚。”吴氏伸手扶起钱妈妈道:“妈妈,这个不能怪你,要不是锦儿最近看医书,谁能知道她们这么黑心的呢,我只道她们出身寒门,手头拮据,贪点银钱,皆因想着家里和睦且不与她们计较,谁知道,她们尽是如此野心,看来我们都大意了。”   乔锦书道:“娘,这事如今先不宜声张,最好是找个可靠又医术高的大夫先确定一下,然后也给娘把把脉,看看娘如今身体怎样了,就算真是宫寒了,也能调理好,再给我生个弟弟,让那些黑心的人划算落空。”吴氏难过的道:“锦儿你还小,不懂,若娘真的已经有了宫寒之症便是医不好了的,如今没有那个大夫医好过的。”乔锦书坚决而认真的道:“娘,若您真有宫寒之症,锦儿学天下医术,翻遍所有医书也一定帮您治好,锦儿一定要有弟弟,而且对于那些伤害了娘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看着乔锦书精致的小脸写满坚决,吴氏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依靠一般道:“好,娘信锦儿的。”   钱妈妈在旁边道:“不如找一品大师看看吧,无论医术人品一品大师都是最可靠的。”   乔锦书看着吴氏道:“一品大师是谁?”吴氏道:“在出了县城十里有座齐云山,那里山清水秀,常年雾气,上面有座百年寺庙,一品大师就是现在的主持大师。有一年那你二叔乔南柏在山脚下晕倒了,恰好被下山的一品大师所救,从此和我们家就结下了善缘,你二叔每年都要道山上修养一段时间,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吴氏眼里闪过一阵寒光,也陪着去住些日子,一来礼佛,二来也不放心你二叔的意思。   如今既有了这事,我们便和你爹说是上山给老太太请安,他也不好驳回。 ☆、第十二章 拜师   乔家养着两个车夫,一个是老太太身边的李妈妈的丈夫李长福,专管着乔楠枫出入,另一个是张叔张万春,管着家里其他人等出入,二人闲时做些院子里的重活跑跑腿,再有个看门的杜老头。   过几日回过了乔楠枫,乔夫人把春分留在家里看着屋子,带着乔锦书,钱妈妈和谷雨伺候着往齐云山去了。   三月的阳光和煦温暖,湛蓝的天空干净的仿佛可以看到神仙洞府,绿色洒满每一处,路上行人的脸上也都好像带着喜悦。乔锦书看着这若干年前的春天,欢喜又带着一些不舍的忧伤,想着若干年后那个江城的春天,只是默默无语。乔夫人和钱妈妈心里有事也都不说话,唯有谷雨是个好动的性子,可是看着主子都不说话也不敢乱动,这一路谷雨这一个憋屈难受   。   一路走上来都是人工的石梯,满眼都是绿色,郁郁葱葱,太阳照射下散发出草木的清香,鸟在树间跳跃,虫在草丛鸣叫,山顶上还有未散去的云雾,那黄色的庙宇坐落其间,真的是个庄严肃穆的神仙所在。刚到寺门外,就见乔二爷乔南柏的小厮柴胡已经等在门外,给吴氏和乔锦书见了礼道:“太太,昨日二爷病犯了,老夫人和二爷都没有休息好此时正睡着呢。”吴氏道:“既如此便不打扰老太太和二爷休息,我先去拜见一品大师。”对身旁的乔锦书道:“我和钱妈妈去见一品大师,你小孩子不宜同去,且先让谷雨陪着你在此歇息片刻,待为娘出来再说。”乔锦书道:“是。”便走到旁边的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下。   乔夫人和钱妈妈走了片刻,谷雨涨红了脸对乔锦书道:“姑娘你自己在这稍待片刻,谷雨方便了就来可好?”乔锦书看着谷雨着急的样子笑了道:“你快去吧,我自己待着便是。”   谷雨边走还回头道:“姑娘,别走开啊,我很快便回来的。”乔锦书笑道:“快去吧,真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谷雨边走还自言自语道:“都是小孩子才爱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的。”   乔锦书看见左边有条小路蜿蜒而下,看不到尽头,就好奇的走下去看看,走了不远听见水声,飘荡在林间让人听的异常舒服,便顺着路走下去,绕了几个弯,看见是一条清泉绕山而下,滴落在山底的低洼处,形成了一汪泉眼,清澈透亮,旁边是一块平地,开着几块菜地,瓜藤木架,清幽闲适,再往菜地看,却见一个身着灰色粗布僧衣老和尚倒在地上,医生的天性让乔锦书顾不得怕医术被人知道的事,飞快的走到老和尚身边,一手使劲掐老和尚的人中,一手拿过老和尚的手把脉,片刻,老和尚呻吟了一声,但仍然昏迷着,乔锦书松了口气,在老和尚的背后找到穴位以食指按压,乔锦书年幼力气不够,一会额头已见薄汗,过了片刻才见老和尚醒转过来。   乔锦书把老和尚扶着坐好,道:“老和尚你没事了吧?”老和尚醒过来,看了乔锦书一眼道:“小姑娘是你救了我,你喂我吃的药吧?”抬手摸摸自己的袖袋药却没有动,便道:“小姑娘你没给我吃药,怎么救的我?”   乔锦书见这老和尚醒过来,,也不说谢谢自己,却问怎么救的,乔锦书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医术从不敢让人知道,今日救人心切,也顾不得这些,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起身朝那泉水边走去。老和尚又追问道:“小姑娘你师从何人,几岁学医?”乔锦书不耐道:“老和尚我救了你,你不说谢谢我,却一直啰嗦,好烦人。告诉你,我没有师傅自己看书学的,刚才只是按压了你背后的穴位。”老和尚一听说生气的道:“小姑娘,穴位一事差之毫厘便是生死攸关,你没学过怎么轻易动手。”乔锦书一听更生气了,心道:姐没学,姐学了多少年,治好过多少人,就你这心脏病急救的办法,姐有无数种法子,小菜一碟,这和尚啰嗦一堆真烦人。转过身来对着老和尚道:“老和尚我可曾伤了你。”   老和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如她脚下的泉水般清澈透明,仿佛能荡涤人的灵魂,浅粉色的嘴巴如花瓣一般,身着一身水蓝色裙褂,头上插着一支紫粉色珍珠簪子,耳上戴着同色耳环,站在山间,清幽美丽,若仙子临尘,不染一丝凡俗之气。老和尚死死的盯着乔锦书看着,眼里射出一道精光,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姑娘来自何处?”   乔锦书亦弯腰回礼道:“小女子乔锦书,是松鹤楼乔楠枫之女。”老和尚仍是盯着乔锦书道:“姑娘,老衲问的是,姑娘原本来自何处?”乔锦书听了浑身一激灵,稳了稳心神道:“老和尚此话何意?”老和尚道:“姑娘自当明白,老衲为何有此一问。”   乔锦书听了眼圈一红,看着眼前这个老和尚,白眉白须,面相慈爱温暖,眼神深远好像能看透一切一般,忍不住流下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滴眼泪,低泣道:“老和尚,我。”姑娘且慢,老和尚打断了她的话道:“姑娘,老衲看明白了,无须姑娘多言,老衲今日有一言望姑娘切记,刚才姑娘想和老衲说的话,从此后无论对任何人都不可说出口,无论是你现在的父母,亦或你以后的夫君儿女都不可,甚至于无人处亦不可说,要知道一树一木皆有灵性,否则必给姑娘招致杀身之祸,可记住了。”   乔锦书立即觉悟,肃然恭谨道:“谢大师指点,锦儿受教了。”老和尚点点头道:“姑娘是否拥绝世医术?”乔锦书笑道:“锦儿是身怀医术,可治病救人,可绝世却称不上。”老和尚摇摇头道:“就凭姑娘刚才没有用药能救老衲,老衲自己都无法做到,这世间比老衲医术高超的并不多,可见姑娘医术在这世间已是屈指可数了。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姑娘要谨慎了。”   乔锦书听了老和尚的话,低头想了想,跪下道:“大师,佛家有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上天让锦儿来到这世间,给了锦儿一个家一双慈爱的父母,解锦儿无父无母之苦,锦儿希望有所报答,锦儿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医术,愿为这世间人解疾苦,活性命,可锦儿无根无凭无法完成心愿,今日得见大师,忘大师收锦儿为徒,让锦儿完成心愿。”说着便磕了下去。老和尚凝眉片刻,道:“也罢,今日你救我性命便是一种缘分,老衲便收下你为徒。”乔锦书听了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老和尚受了,扶起乔锦书道:“锦儿,今日老衲既收你为徒,便可护你安然,只是你要谨记,为医者要执善念,存大爱,不可妄动邪念。乔锦书恭谨道是。”   老和尚便道:“锦儿是来看祖母的吗?”乔锦书便把,赤小豆薏米替换红豆茯苓一事说了,这才知道自己的师傅就是一品大师。便道:“师傅,徒儿刚才冒犯了。”一品大师笑呵呵道:“老和尚很喜欢听你叫我老和尚哈哈。”乔锦书嗔道:“师傅就笑话徒儿吧。”说着两人便走了上来。   到了寺前的石桌旁,见谷雨乱窜着找姑娘,都快急哭了,看见乔锦书便冲了上来抱住乔锦书道:“姑娘去哪呢,急死奴婢了。”乔锦书笑着安抚了谷雨,便和一品大师往禅房去见吴氏。   吴氏看到一品大师带着乔锦书走过来,忙上来给一品大师见礼,一品大师把吴氏让进禅房,乔锦书觉得有些事以谷雨的性子还是不知道为好,便让谷雨守在门外。   禅房内,吴氏拿出一包包好的粉末,请一品大师辨认,一品大师接过,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赤小豆和薏米,暗道锦儿医术果然了得,自己几十年的医术修为才能做到的事,她小小年纪已达到这个程度,假以时日成就未可限量。   其实刚才自己也只是看到两个片段,一个是她的神髓在一间精致的药铺里在坐诊,穿着外貌都不同于这个世界,只是自己可以确认那确实是如今乔锦书的神髓。另一个便是她为了救一只小狗被一个自己也不识得,速度快如闪电的物件撞飞,神髓便落在了撞头而亡的乔锦书身体里。这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在乔楠枫无法保护她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护住她。   想到此,一品大师道:“太太这是赤小豆和薏米,少量食用对身体有益,长期食用对女子有害,易引起宫寒之症。”吴氏听后,连忙请一品大师给自己把脉,果然如乔锦书所说已是宫寒入体,便摇摇头对吴氏道:“太太已经是宫寒入体了。”吴氏听后面如死灰,万念俱灭,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了,心里燃起熊熊的恨意。乔锦书见吴氏面色惨淡,赶紧安慰道:“娘且别气苦,锦儿一定可是治好娘的病的。”   听到这一品大师诧异的看着乔锦书,乔锦书肯定的点点头。一品大师便道:“太太且莫着急,我今日与令爱一见便觉有缘,且得知她酷爱医术,是以在未征求贵夫妇同意的情况下便自作主张的收下令爱为徒,万望见谅,因她为女子,我会指导她研习妇科之症,太太这个病症也不是不可治愈的。   吴氏听说,如闻仙乐,顿时高兴了,看着乔锦书,乔锦书珍重的点点头。吴氏道:“大师何出此言,多少人希望拜入大师门下而不不得,大师愿意收锦儿为徒是锦儿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们夫妻两感激不尽。”   这边说着话,门外谷雨回禀道:“太太,柴胡来说老太太起了。”   吴氏道谢了告辞。 ☆、第十三章 初见   吴氏带着乔锦书走出禅房,出了寺庙大门往右边拐,又有条石子小路,走了不远便看见一栋一连几间屋子连成的房屋,白色的墙,木纹长廊在这庙宇边显得简单清雅,只见一间房门前站着个丫鬟,十六、七岁的年纪,墨绿色裙子外罩紫色掐腰背心,眉眼清秀,精明干练,看见吴氏一行人过来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太太、姑娘,老太太知道太太和姑娘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让我在这等着呢。”   吴氏道:“大寒,老太太身体可好,二爷的病可好了些。”大寒道:“老太太身体健朗,只二爷昨日病犯了,大师给开了药方吃了药,睡了一觉也已经好多了,此刻也在老太太屋里等着太太呢。”说着便把吴氏一行人引到老太太屋子里。   那是一间简单的起居室,进门对着一张床,左边靠窗设着大炕,炕下两边又各设着两张木椅,木椅间设着小几。老太太此时正坐在炕上和坐在椅子上的乔家二爷乔楠柏说着话。吴氏进去便给老太太请安,乔南柏也起身见过嫂子。   乔锦书这才上前给老太太见礼,原本以为一定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刻薄老太太,谁知却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身形消瘦,穿一身浅棕色裙褂,头发都往后梳成回心髻,发间插着几根金簪,脸色有些萎黄,眼神锐利,虽满脸笑容,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观之生畏。   乔锦书见过礼后退到乔楠柏身边给乔南柏见礼,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一身宝蓝色长衫,眉目清秀,身形略瘦,举止文雅,透着书卷气,观之可亲。   乔锦书觉得自己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二叔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坐下便道:“二叔,你的病好些了吗,昨日怎么又犯了。”   乔楠柏笑着道:“锦儿无须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事的。只是锦儿过生日二叔也没能回去,锦儿可生气了。”乔锦书道:“锦儿知道二叔养病,哪会生气呢。”乔楠柏道:“锦儿是真长大懂事了,以前二叔若是没陪锦儿过生日,锦儿见到二叔总是不依不饶一番才罢的。”说着袖袋里取出一枚小印章道:“二叔在山上也没给锦儿准备什么礼物,便抽时间刻了枚印章当生日礼物了。”   乔锦书接过一看是一块晶莹透明的青田石,上简单刻着篆体的“锦书”二字,小巧可爱,乔锦书很喜欢,便欢快的道:“谢谢二叔,锦儿很喜欢呢。”   因着乔南柏的病还需要养几天才好,一家人便商量着一起在山上住几天再一起回家。   这几日,乔锦书每天请完安便去一品大师的禅房里,开始是乔锦书向一品大师求教,慢慢的二人便就一些医术的问题讨论了起来,几天下来,彼此间都觉得获益匪浅,这一老一少也觉得越发的投缘了。聊得高兴了,乔锦书便又开始叫老和尚,一品大师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   这天,乔锦书来向一品大师辞行,她拿出写好的一张药方递了过去,道:“这方子可治宫寒之症,但不可一概而论,及致每个人却要有不同的地方,留给师傅比我有用。”   一品大师接过方子看着乔锦书,这张小小的方子可以救多少女子的性命,又可以带来多少财富,眼前这小小的女子却是如此随意的就给了自己。如果说,一开始一品大师只是怜惜乔锦书,珍惜她一身医术,那此时他是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年纪小小却有真一身惊人医术,心底纯良的孩子了。一品大师也不多言接了过来,又嘱咐了她几句,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包袱,道,这里是一些我给你挑选的医书,主要是女子疾病方面的,还有我这几年的出诊手札,你好好研习,下次见面我要考你的。乔锦书恭敬的接过来应了。   一家人便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家里接着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兴高采烈,且不一一细说。   晚间,乔楠枫便来了吴氏的屋子里,几日没见自是好一番亲热,乔楠枫捡了个机会讪讪的把立夏的事说了一番,吴氏细想恐怕乔楠枫也是着了道,便也不再说什么。吴氏趁机又把一品大师收锦儿为徒的事说给乔楠枫听,乔楠枫听了,自然是惊喜异常,此后对锦儿更是看重。   隔一日,下午老太太午睡起来后,李妈妈进来禀道:“厨房的徐妈妈来给老太太请安了。一个身形肥胖,一脸谄媚的妇人走了进来,请了安,便小声细细的给老太太说了些事情,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接过李妈妈手里的一个荷包递了过去,徐妈妈千恩万谢的退了出来。   不一刻,宋姨娘也去了老太太的屋子里,道:“姑母近来身体可好。“老太太点点头道:”秋莲来了,坐吧。“宋姨娘坐下了看了看窗户外道:”姑母,那件事没办好,本事万无一失的事,谁知道,那丫头命硬。”老太太点点头道:“成事在天,且不急有的是时间,我看立夏眉眼间有些不同,你把她给了你老爷吗?”宋姨娘便说了乔锦书生日的事。老太太道:“锦儿这丫头平时我看着甚是聪明,这一病倒越发的灵巧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仔细着点,立夏这事你做的好,有长进了。”宋姨娘欣喜的点头。   乔楠柏由着柴胡和小寒把自己扶到炕上,小寒拿起一个软枕仔细的垫在乔楠柏的腰间,然后道:“柴胡,你去厨房提桶热水来,我给二爷擦洗下,柴胡应着去了。”   小寒倒了杯热茶给乔楠柏,又伺候换了件家常短服,柴胡提着热水进来了,放好便退出了。小寒先倒了在脸盆里绞毛巾细细的给乔楠柏洗脸,擦手。再把剩下的水倒在木桶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个药包,放了些到桶里,试试水温正好,这才伺候着乔楠柏卷起裤子把脚放到桶里。   完后,倒了水才过来,道:“二爷是要歇着,还是看会子书。”乔楠柏看着这个眼角眉梢带着温柔小意,仔仔细细为自己忙碌的女子,对她说不上喜欢,亦没有不喜,如今心里也不由的一阵感动,便拉着小寒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把她抱在怀里道:“小寒你到爷身边多长时间了?”   小寒也不知道二爷今儿个怎么了,羞涩的道:“两年了。”乔楠枫道:“两年也只挣了个通房的名分,爷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别说为人夫,为人父,便是如常人一般奔跑行走亦是做不到的,以后恐怕也给不了你更多,你今年才十六吧,就这样下去可会后悔?”   小寒抬起那张清秀的小脸一脸的坚决看着乔楠柏道:“二爷,小寒不会后悔的,小寒只要能伺候二爷就很知足了。”   看着小寒眼里的情意,乔楠柏都是弱冠之年的人了,岂有不知道的,只叹了口气道:“你既这样说,如今且这样吧,日后你若有了嫁人的念头只管和我说,我周全你便是。”小寒听了吓得一下跪倒在地上道:“二爷可是小寒做错了什么,任二爷责罚便是,二爷不要赶小寒走。”乔楠柏拉起小寒道:“没有的事,爷不会赶你走,你去吧。”小寒擦了擦眼泪便出去了。   乔楠柏透过窗台上的种着的一盆侧柏叶,望着窗外的柏树,兄长说这颗柏树和自己一样大,是自己出生时父亲种下的,如今它早已成参天大树,而自己却只能靠在床上看着它,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肆无忌惮的行走奔跑了,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吧,自己那时顽皮异常,虽然总是很怕太太(现在的老太太),躲着她却很调皮,总是偷偷去兄长书房玩耍,把兄长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然后自己就躲起来,兄长气的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却没舍得骂过自己一句,打过自己一回,总是宠着自己。   自从十岁那年得了场大病,好了以后自己便成了废人,好的时候只能在院子里有人陪着走走,不好的时候便要躺在床上要人伺候着,这样的日子着实的难熬,早生了轻生的念头,可是每每看着兄长有时疼爱,有时又好像明白什么一样乞求的的眼神,实在下不去狠心,后来又有了锦儿,那丫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是依赖非常,小的时候,一日不见到自己便吵闹,嫂嫂也没办法,每日总是让人带着她来自己的屋子里,她才罢休,大了,虽说好些,但还是依赖着的。对着自己这两个最亲的人,自己又怎能舍得他们伤心,就这样撑着吧,让他们开心一日便一日,到自己实在撑不下去时,便由不得自己了。   乔锦书在屋子看着老和尚送自己的手札,谷雨便走了进来,在耳边小声道:“午后,徐妈妈和宋姨娘都去了老太太屋子里,徐妈妈片刻便出来了,宋姨娘待了一个时辰,春分盯着李妈妈,说,她去见了李长福也说了好一阵话。”   乔锦书听了点点头,心道,老太太真厉害,徐妈妈掌管着厨房,人的身体好坏,饮食是最直接的表现,李长福掌握着爹爹的一切动向,乔家虽说是娘亲管着,却都在她的掌握中。看来真是要仔细着些了。   乔锦书看着谷雨望着自己,想想便道:“谷雨,我有些事没有告诉你,却不是不信你,只是你是个直脾气的人,心里有事说话行动间难免带在面上,反而不好。”   谷雨急道:“姑娘,我没有那些念头,我知道姑娘是真对谷雨好,姑娘是个聪明的人,谷雨信姑娘,也听姑娘的。”   乔锦书握着谷雨的手认真的道:“谷雨,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幸福的好日子,谷雨也认真的点点头,两个小姑娘都不知道,此时她们说的话,几年后便成了真。 ☆、第十四章 油炸果子   六月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乔锦书穿了一身粉色锦缎裙褂,带着谷雨往堂屋里给老太太请安,一时请安完了,老太太对着吴氏道:“我看你近日气色倒是不错呢。”   吴氏笑着道:“儿媳自己倒没怎么觉得,只是身子倒觉得轻快些,总是这些日子锦儿的汤汤水水有点子用吧。”老太太听了道:“家里有个懂点子医术的倒是好事,只是到底是女孩子家还是别在这些事上过于下工夫,女红,理家才是正经,虽说大师是收了徒,大约也只是看着锦儿聪明乖巧一时兴起,咱们也别太当真了,总是去烦着大师,不然倒是误了大师的好意了。”吴氏听了心里便不以为然。   乔锦书只在一旁心里冷笑,怎么怕我会医术你那些坏事便不能得逞,黑心的老太婆,等我找到证据便让你好看,嘴里却都是恭谨的应了,也不多说什么,老太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一时心里不爽,便想呕吴氏,道:“我前两日听宋姨娘说,立夏已经是老爷的人了,也该明公正气的把她给老爷收到屋里。”   吴氏已经听乔楠枫说过这事了,心里早有准备。便道:“是,这事我也知道了,正想着把她的月例提上来,就在宋姨娘屋里一起伺候着老爷吧。”老太太见吴氏并无不高兴,也觉无趣便道:“正该这样。”说完便散了。   回到吴氏的屋里,乔锦书给吴氏把脉,把完脉乔锦书歪着头看着吴氏甜甜的笑了,吴氏紧张的道:“锦儿,怎样?”乔锦书道:“娘有好转了。”   吴氏激动的抓住乔锦书的手道:“真的吗,锦儿,真的可以治愈吗。”乔锦书知道这个时代,生儿育女对女子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不能生育的女子,就只能等死或者自寻死路再无别的出路。   因此抓着吴氏的手认真的道:“娘最迟一年锦儿一定让娘怀上弟弟。”吴氏高兴的点点头。   钱妈妈也乐得在一旁念阿弥陀佛,乔锦书又重新开了张方子调整了些药,看着还是一张普通的女子养身的方子,交给钱妈妈让她到自家的药铺抓药。她知道,这张方子老太太是一定能看到了。其余的药便让谷雨偷偷去买。   吴氏道:“锦儿你这两天可有去看你二叔。”乔锦书道:“娘我隔几天便要去的,只是二叔的脉很奇怪,微弱而杂乱,身体各处却没有任何一处是有毛病的,只是虚弱,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说道这,乔锦书很难过的道:“是锦儿能力有限,没办法查出二叔的病因。”   吴氏叹了口气道:“锦儿不必难过,你二叔这病便是大师也束手无策,何况你才学几天医术,你现在既能想办法治娘的病,将来也一定能治愈你二叔的。”   乔锦书起身带着谷雨往外院看乔楠柏去了,乔楠柏正坐在炕上看书呢,见乔锦书进来,道:“锦儿来了,小寒,把姑娘爱吃的果子洗了拿进来。”小寒应着去洗。   一会端了盘果子进来,都是乔锦书爱吃的桃李瓜果。小寒道:“二爷知道姑娘爱吃这些,自己不吃却总是让柴胡买了备着,等姑娘来了好吃。”乔锦书听了拿起红红的桃子眼圈都红了,二叔待自己是疼到骨子里,自己守着一身医术连他的病都查不出。   乔楠柏本是个聪明之极的人,只是生了病被拘在这方寸之间罢了。看乔锦书神情便知道,她自从跟着一品大师学了医术便隔几日给自己把脉,定是想找出自己的病因,几个月苦无良策,今日小寒无意中说的话尽是触动了她,伤起心来。   便装做不知的笑道:“定时柴胡买的果子不合我家姑娘的意,明日便叫柴胡去乔管家那领板子去。”   乔锦书听了又笑了道:“锦儿便是这么小气么,果子不爱吃也哭,二叔最是讨厌。”乔楠柏看乔锦书一时好了,便伸过手戏谑道:“锦儿大夫今日把脉吗?”   乔锦书放下手里的桃子,接过谷雨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道:“本大夫自是要看看乔二爷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药了,说着便细细的把起脉,脉象比之前稳定了些,看来精神应该比之前好些。乔锦书想,找不到病因先调理身体,增强抗病能力也是好的,一定会找到病因治好二叔的。   把完脉看着乔楠柏道:“二叔最近是不是精神好些了,乔楠柏还没说话了?”小寒在一边高兴的插话道:“正是呢,刚想告诉姑娘这个好消息,见着姑娘哭没敢说话了呢,这几天二爷在院子里散步的时间增加了,却没有以前那么累,吃的东西胃口也好了,我和柴胡都高兴地不得了。”   乔锦书听说了也高兴起来,又新开了药方,并叮嘱小寒道:“二叔的药抓回来不论你或柴胡自己煎着,药罐子一定要用白纸封好了,且一定不能离人,不能有一点其他东西掉进去,不然药性就没那么好了,乔楠柏在一边听了蹙了下眉,便想可能是锦儿着紧自己,过于小心。   小寒听了,道:“姑娘吩咐了奴婢一定记着,这药奴婢自己煎,不让别人碰的。”乔锦书知道小寒对自己二叔的情分,便点点头。看着天色不早,便告辞了出来。   刚走进内院,看见春分捧车一盘油炸果子往自己院子里走,谷雨便道:“春分,姑娘在这呢。”春分回头看见乔锦书走过来,便站在旁边等着,道:“老太太说天气热了,怕姑娘和少爷不爱吃饭,便做了这油炸果子,让姑娘少爷饿了,好垫点。”   乔锦书听了道:“谷雨你拿着果子先回屋里去。”又靠近谷雨低语道:“我没回来前不许吃。”谷雨道:“是。”再对春分道:“你回太太那去吧,我去老太太屋里道谢去。”   说着朝老太太屋里走去,果然见乔仲青坐在一旁吃着果子,几上的碟子里只有一半果子了,乔锦书给老太太见礼道了谢,坐了下来,老太太道:“近日天热,仲青总是不肯好好吃饭,不一会又饿,便让厨房炸了点我小时候极爱吃的油炸果子,谁知仲青尽是也爱吃呢。”   乔锦书道:“仲青弟弟竟是像了老太太呢。”老太太宋氏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只有乔仲青这个侄女生的侄外孙,本来就疼爱,现在见乔锦书说仲青像自己竟是极高兴道:“正是这话呢。”   乔仲青也得意的看着乔锦书道:“姐姐也尝尝,极好吃。”老太太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让大寒给乔锦书也拿一碟,乔锦书道:“老太太不用了,我刚才吃了好些桃子,现在且吃不下呢,我屋子里有,饿了尽可以吃的。”   老太太也不强求。坐了一会,乔锦书便回屋子了,一路走,忖道这果子看来没有问题,只不知道这老太太又抽什么风。   回到自己屋子里看见谷雨对着那盆果子发呆呢,便道:“谷雨你看什么呢。”谷雨站起来道:“我看看这果子有什么问题呀,姑娘为啥不许吃呢。”   乔锦书一听便笑了,道:“你可看出来了。”谷雨摇摇头,道:“看了半天它还是盘果子。”乔锦书便顺手拈了一颗道:“那姑娘我就先吃一个了。”   谷雨见乔锦书吃,便也赶快拿了一个,往嘴边送,这边乔锦书的果子刚送嘴边,脸色聚变,压低声音嘶喊道:“谷雨!”谷雨听着自己姑娘声音都变了,吓得刚到嘴边的果子掉地上。呆呆的看着乔锦书。乔锦书看着谷雨颤声道:“你刚才可吃了果子。”谷雨摇摇头。乔锦书又再问一遍:“你确定你没吃吗。”谷雨点点头道:“没吃着,被姑娘吓得掉地上了。”乔锦书这才腿一软跌坐在炕上。   谷雨看着乔锦书这样着急忙道:“姑娘你怎么了,可别吓我。”乔锦书拉着谷雨的手道:“幸好你没吃。”然后一惊怕老太太送到吴氏那边去,想着来不及和谷雨解释便道:“谷雨下去随便摘几支花进来。”   片刻谷雨摘了花进来,乔锦书接过来插进瓶中道:“谷雨,我们去给太太送花。”   谷雨虽不知道姑娘葫芦里埋的什么药,但也跟着姑娘往太太屋子里去。   到了吴氏那边才知道,并没有送给吴氏,只送了锦儿。乔锦书才说了老太太在油炸果子里放了蛤蟆粉,油炸东西自然会放明矾,蛤蟆粉遇明矾男子吃了无事,却可令女子绝育,无药可解。因此老太太才让乔仲青吃了,若真有什么事亦可证明她的清白。吴氏听得脸煞白,咬牙切齿,恨不能咬人。稳了稳心神才拉着乔锦书的手道:“锦儿,此事我们只能忍了,我朝历来最重孝道,便是有证据证明父母有错,指责状告父母的人,也会被人瞧不起;如果没有的证据指责状告父母便会判极刑,是以历朝以来从没听过状告父母的。因为这样老太太才肆无忌惮的一次次做下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却无可奈何。   乔锦书咬着牙道:“既如此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厨房的张妈妈可是娘的人。”吴氏点头。   乔锦书让谷雨去拿了一包药粉来道:“钱妈妈你让张妈妈把这包药放在老太太今晚晚膳的面点里这药无色只有点类似蒸面点的食用碱的味道,放在面点里绝对不可察觉。”   吴氏道:“锦儿这是什么药,可要紧。”乔锦书知道吴氏是怕老太太出事连累自己。便道:“娘放心,这药只是让老太太腹疼腹泻一晚上,然后在床上躺上个三五天,决无其他。吴氏听了便点头让钱妈妈去办。”   到了晚上老太太的屋子里果然热闹了起来,一时急着请了李大夫来出诊说是,天热吃了不新鲜的东西,无大碍,吃些药便好。饶是吃了药,老太太还是拉肚子拉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晨方好。   吴氏自然是伺候了一晚上。 ☆、第十五章 水煮鱼(上)   等到第二天止了泄,想着晚上自己肚子疼痛如绞还要强忍着起来坐马桶的苦便恨得咬牙,自己又起不来,便支了李妈妈开始查这件事,首先自是从吴氏的陪房张妈妈查起,又请了来复诊的李大夫一边陪着。   奈何,药就只下在老太太已经吃完的哪张饼里,其他的饭食,面点都在,没有一点不对的,便又查了蔡妈妈和徐妈妈也不得要领,一时又怀疑是乔锦书动了手脚,李大夫在旁边把厨房看了个遍,也没有查到任何的不妥。   这口气终是出不得,便只说是菜有问题,拿了蔡妈妈打了十板子,罚了徐妈妈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徐妈妈和蔡妈妈都是喜欢蝇头小利的人,这时一个挨了打,一个罚了银钱,自然都是都怨声载道,背地里嘴里自是要骂的,心里也结下了怨恨。   这边吴氏虽是辛苦了一晚上,却高兴得不得了,平日里都是被老太太压着欺负的,孝字顶着,即便是被下药什么的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出声,今日里见这害人的老太太被自己的女儿收拾了,那心里自是痛快之极,便让钱妈妈悄悄的在小厨房多做了两个菜,在自己里间的炕上罢了个桌子,把乔锦书叫了过来,又拉着钱妈妈,谷雨,春分三个在下面支了小桌作陪,五个人悄悄的喝起了酒,乔锦书想着,这段日子看得出,谷雨,春分都是个聪明忠心的,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她们了。   便把今日老太太如何在油炸果子里下绝育药,又如何让乔仲青吃给她看的事说了,谷雨,春分一听也是气得咬牙,这老太太绝人子嗣太恶毒了,乔锦书是个好主子,平日里有了什么好吃的,也都总是不忘了给谷雨,春分一份的,二人想到这里都是后怕,特别是谷雨,今日要不是乔锦书喊得快,那果子她便吃下去了,一时更是感激乔锦书,恨毒了老太太。五个人欢快了一时,便悄悄散了,各自睡下。   老太太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天才起来,脸色更黄了,人精神也短了不少,又没查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心里自是有些疑神疑鬼的害怕,一时,家里到安静了不少。宋姨娘母子也规规矩矩的请安,上学。   乔锦书每日里便是潜心的研习医术,看着一品大师的手札,对照着自己以前所学,医术更是上了一层,每日里有所得也记了下来,一月里总有几天是要到齐云山去见一品大师学习讨教的。   对于吴氏和乔二爷的身体更是尽心尽力的调理,隔几天便把脉,调整药方每日里又是合理的药膳让厨房做着给吴氏和乔二爷吃,当然该给老太太和乔仲青送的也是照顾到了的,吴氏的宫寒之症日见好转,只是乔二爷的病症仍是找不到原因,身体倒是比以前大有起色,有时候竟能到乔楠枫的书房里和乔楠枫坐会子,说些生意上的事,有些意见对乔楠枫的生意竟是大有裨益,喜得乔楠枫不知如何是好,竟是巴不得这幼弟快快的好了来帮自己,由是对乔锦书自己这个拜在一品大师门下学医的女儿也更是喜欢了。   转眼就进入了深秋,天气已经寒凉了,都开始穿夹袄了。这日初十,大家都在厅堂等着晚膳,过了酉时,乔楠枫仍不见回来,老太太让李妈妈出去看了几次都不见人,乔楠枫没有回来是不能摆饭的,即便老太太在也不行,这点老太太自己也知道,自己再怎样也不能开罪乔楠枫的,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经济来源,且乔楠枫是个精明而事故的人,若果真损伤了他的利益或者底线,他也是不会手软的,因此上,老太太在后院虽然打压吴氏,但对乔楠枫这个继子一直是有些敬畏的。   这边大家正闲聊着,就见乔楠枫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大家看见了也不敢多问,吴氏忙吩咐钱妈妈摆饭,乔楠枫也不做声,只走到饭厅主位上坐下,大家也依次坐了下来,都没有出声。   大寒端着一盘红烧鲤鱼上来,老太太示意她放到乔楠枫面前,大寒点点头,把鱼放到了乔楠枫面前,乔楠枫一看到放到自己跟前的鱼便拍着桌子大发脾气道:“谁让你们做鱼的,不爱吃,端走!”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为何,看着乔楠枫没人敢说话。   吴氏是不能驳乔楠枫的面子,乔仲青和宋姨娘是很怕乔楠枫的,老太太更不能开口,乔锦书想着,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能说话,便站起来挖了一勺子肉末蒸蛋放到乔楠枫跟前都碟子里道:“爹这个是我新琢磨出来让蔡妈妈做的,你尝尝看。”乔楠枫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过了,便也趁机尝了尝道:“不错,改日把做法写了给爹,爹在酒楼里也试试。”   乔锦书见乔楠枫高兴了点,又道:“爹呀,那鱼是二叔今儿个想吃,娘便让人做了,没有只给二叔做却不让大家尝尝的理,便做了两份,二叔的那份已经送去了。”   乔楠枫听了乔锦书的解释,又听说是自己最疼的幼弟要吃的,更是觉得自己刚才过份了,便道:“没事了,大寒把鱼端上来。”大寒应了把鱼依然放在了乔楠枫跟前,乔楠枫先夹了一筷子尝了道:“这鱼做的不错,今儿个二爷要是也喜欢的话,那就赏赏蔡妈妈。”吴氏忙应了。   又见这乔楠枫态度缓和了,才道:“老爷今儿个有什么烦心的事吗?”乔楠枫看着小心翼翼的家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不解释一下,也说不过去,便道:“这不天冷了吗,渔民也不大出海打渔了,鱼会越来越少,各酒楼都在囤鱼吗我也让掌柜的囤点,谁知道新来的伙计走了眼,把草鱼当鲤鱼给买了回来,这草鱼虽说刺少但肉粗,咱们庆阳的人都不爱吃,根本卖不出去的,损失了银两不说,酒楼里眼看着就没鱼了,没有鱼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我正找人去买鱼,还没信呢,这不就着急吗。”   乔锦书忖道:“这个朝代肉食主要是鸡鸭鱼肉,其中又以猪肉和鱼为主,而庆阳这里的人,嫌草鱼肉粗糙,只吃鲤鱼和鳊鱼,草鱼大多是哪些平穷人家买去吃了。如今酒楼没有了鱼这生意确实不好做,难怪爹着急上火,有什么办法呢,乔锦书皱着眉头看着桌子,看到那锅红辣椒炖煮的牛肉,突然想到了自己前世在湘菜馆最爱吃的一道菜,水煮鱼,便和这牛肉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说出来也不至太突兀。   想到这里便笑着对乔楠枫道:“爹爹且安心吃饭,锦儿想到办法帮爹爹了。“乔楠枫一听眼睛一亮,当即便让乔锦书说。乔锦书笑着道:“爹呀,老太太等了你好久,也饿了吃完饭我们再细说呀,这法子也跑不了的。”乔楠枫也觉得自己太着急了,也笑着举起筷子道:“那吃饭吧。”   吃完饭乔锦书拉着乔楠枫便往吴氏的里间去,宋姨娘看着心里不甘但又不敢跟着去,只得带着乔仲青怏怏不乐的走了,吴氏见女儿能给自己夫君分忧自是高兴,早吩咐钱妈妈泡好了茶。   乔楠枫坐到炕上喝了口钱妈妈刚泡的茶道:“丫头,别卖关子了,快说,你爹我急着呢。”乔锦书笑呵呵的道:“爹,如果我能有法子把草鱼做得大家爱吃,这问题不就解决了,既不损失银两也不会没鱼下锅了。”   乔楠枫,道:“快说。”乔锦书道:“我是晚上看着蔡妈妈做的牛肉想到的,你看牛肉也粗糙但大家都爱吃,无非就是因为把牛肉削成了薄片并放了辛辣香鲜的香料便不就不觉得粗了,这草鱼刺少,现在我们也让厨师细细的切片了,再多放各种香料辣椒做出来,正适合冬天吃。我觉着最好用个小锅子样的东西盛着,下面要是再能放个小炉子慢慢的加热着,人们边吃还可以边把青菜加进去一起煮着吃,这样更好。   乔楠枫听着也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心里安心了些,道:“你说的这些,厨师都没做过,不如明天跟爹去酒楼和厨师细细的说,再教他们做了妥当。”乔锦书高兴的道:“当然好,锦儿也可出去玩玩,娘都好长时间没带锦儿出去玩了。”   乔楠枫道:“明日就带着你娘和你先去酒楼做鱼,若是好了,便带你娘和你好好的玩上一天可好?”乔锦书一听更是高兴,便道:“谢谢爹。”   乔楠枫看着乔锦书出落得越来越好看的脸,玩笑着对吴氏道:“烟儿,这个女儿我都想留在家里了。”吴氏笑道:“这个女儿既挑食又刁钻,可不好养呢。”乔楠枫哈哈大笑道:“我乔楠枫还怕养不活自己的女儿吗,这个不怕,就怕以后我们的锦儿大了怨着爹呢。”说着和吴氏都笑了起来。乔锦书娇嗔的道:“爹,娘都坏,一起取笑锦儿,锦儿不理你们了,我回自己屋子去。”   说着便站起身来。吴氏忙叮嘱道:“回去别看书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你爹的酒楼呢。”乔锦书应了,带着谷雨回自己屋子去了,这里乔楠枫便歇在了吴氏屋子里不提。 ☆、第十六章 水煮鱼(下)   次日早上请安的时候,乔楠枫便跟老太太说了要带吴氏和乔锦书去酒楼的事,宋姨娘听了很是心动,巴不得跟着去。   早膳时,便也顾不得老太太只是对着乔楠枫和吴氏献殷勤,老太太看得咬牙。乔楠枫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吴氏也没说话。饭后,乔楠枫便带着吴氏和乔锦书走了,也没人说带着宋姨娘,宋姨娘恨恨的,只得回了自己的屋子。   庆阳县不大,一炷香的功夫,李伯便拉着三人到了松鹤楼,春分先扶着吴氏下了车,谷雨帮乔锦书带好帷帽,也跟着下来。   乔锦书看着四周,各处都是摆摊的小贩的吆喝声,路上人来人往,也有不少带着帷帽的女子,端的一派人烟阜盛,平安祥和。   一转眼看到旁边墙上贴了个红招书,便走近了细看,是一家当铺急着要出售,要价八百两纹银。乔锦书想着自己以后要买花园小楼的梦想,便想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房价,拉着乔楠枫指着招书道:“爹,这个房子你知道吗,卖得贵不贵。”乔楠枫随便看了一眼道:“这个就在咱家酒楼后面,是一家当铺,店家老家有事,急着卖了回老家,因此价钱还算公道。”乔锦书听了点点头,便不再多问,随着乔楠枫和吴氏进了酒楼。   松鹤楼是个上下两层的木质结构的楼房,楼下大约有五百平米的样子,楼上应该也是一般大,楼下大堂整齐的摆着十几张红色圆桌。看见乔楠枫一行人进来,酒楼掌柜的旺伯迎了上来,旺伯姓王,名来旺,和乔管家一样是乔楠枫父亲留下的老人,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乔楠枫父子几十年了。   见过乔楠枫和吴氏边站在一边。乔楠枫指着乔锦书道:“这是姑娘,今日来酒楼有些事情,你带我们去厨房看看吧。”旺伯又见过乔锦书,然后带着大家去了厨房。   厨房不大,但是干净整洁,有条有理,大约有四五个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是厨师,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应该是打杂和跑堂的,因着时间还早,也都在不急不慢的准备着。   看见自家的老爷进来,都停下手里做的活,上来见了礼,乔楠枫摆摆手,让大家各自去忙,带着乔锦书来到一个三十来岁,敦实稳重的人跟前道:“这个是鱼师傅,他呀本姓是立钩于,他极爱吃鱼便闲了没事自己就琢磨着各种鱼的做法,现在做了厨师专门做鱼,鱼师傅做的鱼可是一绝,在咱们庆阳县都是有名的。”   鱼师傅笑着也不说话,乔楠枫指着乔锦书道:“这是咱们家大姑娘,她有一种做草鱼的新法子,想请鱼师傅试试看成不成。”这鱼师傅倒真是个爱做鱼吃鱼的,一听说有做鱼的新法子,便热烈起来,赶紧笑着道:“见过姑娘,姑娘有什么新法子只管说,我定能做出来的。   乔锦书也不客气,直接道:“既是这样,鱼师傅先抓条草鱼来先杀了,我再说其他怎么处理。“鱼师傅二话不说自己亲自去抓了条草鱼来,自己动手的洗好,杀了。乔锦书指着鱼肚下面道:从此处开始把肚子上的两块肉切下来,然后把肉切成薄片。鱼师傅听了惊讶的看了乔楠枫一眼,乔楠枫点点头。   鱼师傅就开始切鱼。不愧是做鱼的高手,尽管没做过,却也做得很好,鱼片整齐均匀,乔锦书点点头道:“找口小锅子,不要太大的,多放点油,下葱姜蒜爆香,然后下麻辣鲜香的香料一起爆香,鱼师傅点头道:“这个简单,放花椒,八角,桂皮,辣椒即可。”乔锦书点点头,心道还好各种调料都有,自己不敢说出调料的名称便是怕没有。便道:“等水开了下鱼片,调味这个鱼师傅自己掌握,中火炖两刻钟,看看鱼是不是入味了即可。然后找个小锅子先在锅底铺上豆芽或者大白菜,再把鱼倒进去。鱼师傅听了道:”这个简单,姑娘稍等,我做好叫姑娘试味。”   乔楠枫见没事了,便对乔锦书道:“我带你们母女上楼上等着吧,楼上没人,咱们喝茶,再去你娘店里取上好的点心来,可好。”吴氏点头道:“甚好。”吩咐春分去飘香阁取糕点。乔楠枫便带着二人上楼,吩咐人泡茶。   乔锦书见楼上没人,便让谷雨帮自己取了帷帽,走到窗前看外面景色。站在窗前,街道两边的景色尽收眼底,各处招幌林立,热闹非常,这里的房子好像都只有二层高,唯有远处好像有一栋高些的楼房,乔锦书也不甚在意,便转到后面的窗子去看。   后面都是高低错落的房屋,与自家酒楼最近的是隔着两人宽的一条巷子的二层小楼,有些旧了,远处好像又有很多招幌,大概是另一条街了,也看不很清,便走过来和吴氏坐到一起,指着那高楼问乔楠枫道:“爹,我看其他的房屋都只有二层,只有那家楼高,是什么缘故。”   乔楠枫道:“这自是有缘故的,这二层的楼一般的师傅都能盖,若是还要再高,一般的师傅便不行了,一是要请精于设计的师傅先设计好了,再请手艺高的师傅盖,花钱不说,那精于设计的师傅也不是一般人能请到的,大约要到京城才能请来。”乔锦书听了,心道原来古代盖个三层楼这么复杂,还是落后呀。又问道:“那那个高楼是什么去处?”乔楠枫道:“和我们一样也是个酒楼,不过是本县的县令大人的大少爷开的,听说县令在京城有很大的靠山,不知道为什么到咱们庆阳当了县令,因此在这庆阳县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他家大少爷盖这酒楼时都是从京城请的人来的,在咱们庆阳独一无二,不过酒楼菜也很贵,一顿饭少说也得几两银子呢。”   乔楠枫又指着后面离自家最近的那个二层楼道:“这个便是你早上问爹的那个要出售的楼房了,就跟咱家隔着一条巷子,位置很好,若不是老板急着回乡,怕不是要上千两银子呢。”   乔锦书还想说什么,就见春分带着白露端着点心来了,春分放好了点心便和谷雨站到一处伺候,白露给乔楠枫和吴氏见了礼,便高兴的对吴氏道:“太太咱们店里这几个月的生意真是太好了,怕不是有以前几年的收入呢,且还有好些大户人家在咱们店里定糕点呢。”   吴氏还没说话,乔楠枫便道:“那是,我每次来松鹤楼便见你店前排队好不心热呢。”白露也笑道:“正是呢,知道咱们家的人都说,咱们家是开着酒楼做着糕点铺子,这吃的都叫咱们家做尽了,只差没做客栈了。”乔锦书听白露说着心里一动。   这边白露接着道:“正有件事情要回禀太太定夺呢。”吴氏道:“何事?”白露道:“店里生意太好,因着要做那些大户人家每日定做的糕点,店里的糕点每日晌午便都卖完了,买不到有时还要置气的呢。来顺看到咱们店铺旁边原是开着一家杂货店的生意不好,今日正想兑出去,来顺去问了下要二百两银子,来顺说谈谈一百五十两应该可以兑下,今日听说太太来便正好来请太太示下,不然都没有时间进府里去呢。”   吴氏听说且先不说话,只看着乔楠枫和乔锦书,乔楠枫也笑着不说话,乔锦书便道:“娘,我看白露说的有理,既然生意好这么好,说明多做了也可以卖掉,且若店里长期早早没货也会影响生意,我看现在的店面太小,就算请人也忙不开,且做吃食最忌店面杂乱,那扩大便是势在必行,不如就买下那个店装修好了,一边专做加工糕点的房间,一边做了店面专摆放糕点,这样厨房干净,店面也整洁,也利于生意。   乔楠枫听了点点道:“锦儿说的不错。”吴氏便对白露道:“你刚才也听姑娘说了,既这样,这件事我便交给你和来顺了,你们只管去做,把进度和银钱支出及时回府回禀了我便是。”白露高兴的应了,便走了。   不一刻,鱼师傅带着两个伙计端着锅子,炉子满脸激动的走了上来。指挥着伙计摆好炉子锅子,便满脸通红的对乔楠枫道:“老爷,你先尝尝。”乔楠枫也不说话夹起一片就放进嘴里,然后猛的点头道:“不错不错,冬天吃这个很舒服,锦儿这主意可真不错。”   乔锦书见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道:“我只是瞎想着罢了,主要是鱼师傅的手艺好,不然不就是纸上谈兵,一点用也没有。”乔楠枫连连点头道:“是,主要是鱼师傅的功劳,今日大家都有赏。”   乔锦书想了想道:“爹,咱们庆阳草鱼货源多吗?”乔锦书道:“庆阳人不大爱吃草鱼,草鱼只供应了普通百姓家,如今天冷了恐怕不多。”乔锦书道:“这个鱼的做法并不复杂,只要吃过便可自己做出来,也许没有鱼师傅做的味道好,但是也是*不离十的,咱家要想占这个先,先赚一笔,就要多囤草鱼,一则自己用着方便,二则也让别人货源少了。”   乔楠枫是个精明的生意人,马上叫旺伯上来,吩咐他快去买草鱼,这个鱼明天再推出。   鱼师傅激动的对乔锦书道:“姑娘这主意真是不错,平日里草鱼肉粗,不易入味,大家都不爱吃,现在片薄了一煮,肉质松软滑溜,且极是入味可口,明日一定是大卖的。”乔锦书道:“鱼师傅我再告诉你一个法子,如果有这不吃辣的人,你也可照这个法子做不辣的或者是把片好的鱼,细细剁碎了做成鱼丸子,做汤或者红烧也应该是极好的。”鱼师傅听了又是一喜道:“姑娘说的是,我这便下去做。”转身就下楼去了,连礼也忘记了行。 ☆、第十七章 客栈   乔楠枫看着急赶着下楼便埋头往往厨房走的鱼师傅也不以为怪,道:“这个鱼师傅便是这样,有了好的做鱼的法子是一刻也等不得的。”   乔锦书笑着看着乔楠枫道:“刚才爹说看着娘的店子生意好,眼热,如今锦儿这里也有个好法子教爹,且让爹也高兴一下。”乔楠枫这边不但解决了鱼的事情,还推出了新菜,心里轻松了,正是高兴,便道:“锦儿有什么好法子便宜爹。”   乔锦书道:“爹,锦儿如今这个法子却是要花大本钱的,就不知道爹舍得不舍得。”乔楠枫听了哈哈大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做生意你便不懂了,这做生意是不怕花本钱的,本钱大意味着赚的也多,只是要量力而行便可。”   乔锦书道:“既这样,爹娘跟锦儿过来。”   乔锦书引着乔楠枫吴氏到后窗边道:“爹,锦儿想着要爹买下这个铺子,可行?”乔楠枫道:“买下这个铺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咱们家的酒楼就算再扩张也赚不了更多的份额了。”乔锦书也不反驳,只道:“爹,咱们庆阳是个口岸,来往多是做生意的,来了的人除了吃便是住,是吗?”   乔楠枫道:“这倒是,咱家这酒楼便是占着这个位置好,每日的生意倒有一大半是外来的生意人呢,每每还有那外地人吃了饭还和伙计打听哪家客栈好舒适,哪家客栈便宜,就为这,我听说还有客栈给我们伙计一些小红包,让他们推荐自己家客栈呢。说着眼睛一转道:“锦儿难道你是说开客栈。”   乔锦书点头道:“正是,我说的就是买下这当铺,装修成客栈,你想那些生意人风尘仆仆的来了吃了饭,便想休息,咱家这既有吃的,又可以马上休息,他们哪里还会别处去找客栈呢。“   这如果是要动手装修的话,我看爹不如连着这楼上的雅间一便重新装修。乔楠枫道:“这雅间爹看甚好,为何要装。”乔锦书道:“爹这楼上的小圆桌大约是给那三,五朋友聚会用的,也就最多坐五个人,不如改成可坐四人的方桌,这一排就可多摆两,三张桌子呢,这临街的窗前就摆方桌,每桌之间以半人高的木板隔开,既相对私人又热闹。那边临着客栈的窗前就隔成一个个小房间,里面放圆桌,装修精致些给那些讲究私密的或者谈生意的人用。”   乔楠枫听了,眼睛顿时亮了,如果如锦儿所说自家的酒楼在庆阳虽说比不上梧桐苑,那也是说得上的了。这赚钱且不说,对自己的身份也是一个很大程度的提高。   便高兴的道:“太太,锦儿这主意着实可行,且花钱并不是很多,这锦儿我是越来越喜欢了。又低声在吴氏耳边道:“烟儿什么时候再给为夫生个这般的儿子,为夫这便了无遗憾了。”说完自己竟是先笑了起来。饶是吴氏知道没人听见亦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乔楠枫哈哈大笑道:“锦儿你这主意,爹明日便和乔管家,旺伯商量着开始做了。今日我既是早就答应你和你娘陪你们一天的就不食言了,爹也好长时间没陪你娘去过庙里了,今日就陪你娘去左近的小庙上香祈福,也求菩萨保佑咱们的计划顺利实行。”吴氏自是高兴异常。   一家人便说笑着坐着李伯赶的车往小庙去,路上乔锦书看到好玩的好吃的就要下车买,乔楠枫也不阻止,只是递了银钱给谷雨道:“好生跟着姑娘,切不可出差错。”这边吴氏还不放心又让春分也跟着,自己倒和乔楠枫坐在车里说笑,难得的安逸。   一路走一路停,乔锦书买了一堆吃的玩的,都是些小东西,就看她自己摆弄着,家里人都有了,吴氏看着别的都是木头泥瓦,唯有中间杂着一支银簪子,便道:“这簪子虽精巧,可比不上咱家的呢,你买了作甚?”   乔锦书道:“别人我都是买的我喜欢的,有爹和二叔的竹根雕塑,摆在书桌上极是雅致,老太太的是个核桃雕的佛珠手串,娘的是桃木簪子,仲青的是一套泥人,连丫鬟们都有了,只宋姨娘怕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我便买了支银簪子给她,这个她应喜欢的。”   吴氏听了就不说话了,乔楠枫心里免不了嘀咕,这宋氏确实不会喜锦儿买的那些木头,竹子,泥瓦,到底出身低了些还是落于俗流。   乔楠枫带着一家人走得慢,等上了香已是要吃晚饭了,便打发小厮回去报信,自己又带着在外面吃了晚膳才回去,天晚了,就在吴氏屋里梳洗歇息了。   次日,急急忙忙的吃过早饭,乔楠枫就赶着出门了,这里乔锦书自然是把礼物送到各处,有的是自己送的,有的就是谷雨送去的,下人们得了礼物自是都来道谢不提。   立夏得了一对精巧的手工珠花耳坠,忙赶着过来,道:“姨娘让奴婢来给姑娘道谢,少爷和姨娘皆是喜欢呢,特别是少爷竟玩得不肯放手,奴婢也谢姑娘赏的珠花耳坠,真是精巧呢。”   乔锦书道:“立夏姑娘别尽着客气,谷雨,拿个凳子给立夏姑娘。”立夏羞红了脸道:“哪里敢当姑娘一声姑娘呢,还是叫奴婢立夏吧。”谷雨拿了个小凳子给立夏也玩笑道:“立夏姑娘请坐吧。”立夏不依也玩笑着要打谷雨,一时屋子里热闹了起来。   这立夏今日来是有心巴结的,说话便刻意留心着。乔锦书一听,便明白这宋姨娘和立夏恐怕是有了嫌隙的,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以后或者可以利用。   乔锦书自从知道老太太的恶毒后,虽说每日还是不得不去请安,但只要乔楠枫没歇在吴氏屋子里,就总是先去给吴氏请安,再去厅堂给老太太请安。看着吴氏每日里若无其事的面对老太太,不得不佩服古人不愧是宅斗的高手,真的能做到不动声色,一招制敌也,看来自己要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还要多向自己的娘学习。   这日乔锦书又给吴氏请安毕,二人便向厅堂去,就听见乔楠枫在屋里笑着说话呢。二人上前给老太太和乔楠枫请了安便坐下。   乔楠枫道:“锦儿,今日爹要赏你,你要什么。”乔锦书心里知道是水煮鱼卖得好了,便道:“爹赏什么锦儿都是喜欢的,只是今日见爹爹心情好,锦儿更是格外喜欢,爹先说说什么事这么高兴吧。”   正说着宋姨娘带着乔仲青也来请安了。一时大家都请完安,都坐下了。   乔楠枫接着道:“上次锦儿说的那个水煮鱼如今在松鹤楼卖得好得不得了,加上鱼师傅又把那个鱼丸子也做了出来,做成清汤锅底,给那些不吃辣的人吃,也很是受欢迎,鱼师傅自己又琢磨出了一锅鲜,乔锦书忙道:“什么一锅鲜?”乔楠枫道:“便是你说的水煮鱼,鱼师傅自己把羊肉去腥膻味,然后再细细的腌制了,放到里面一起煮,那不讨厌羊肉味的吃了,真叫个好吃,可是鲜入脾胃了。”   且正如锦儿说的咱们家着没推出几天呢,外面别的酒楼便学着咱们家的做了出来,虽说味道不一样,但也差不多了,只是没几天他们便没草鱼可卖了,庆阳的草鱼我早叫旺伯全囤咱家了。   他们没办法就用鲤鱼和鳊鱼代替,咱们推出的锅子是边吃边用下炉子在下面加热着,也还随个人喜好加些易煮熟的东西一起吃的,可这两种鱼哪经得久煮啊,都化在汤里了。   一时大家觉得还是松鹤楼的锅子才好,就又都回咱们松鹤楼吃了,鱼师傅这个时候又推出了一锅鲜,现在咱们松鹤楼的生意在庆阳也是数得着的了,每日里楼上楼下都是满满的,还有那等着不走的呢。这几天我可是知道什么叫日进斗金了。   只是这生意也就这个冬天了,等明年开春草鱼多了,咱家也占不了大份了。那铺面我也买了下来,如今乔管家正盯着装修呢,等和雅间一起装得差不多了,锦儿你再去看看,有什么好主意再说说。   乔锦书忙着应了。又道:“刚才爹说赏我的如今我想到了。”乔楠枫道:“锦儿要什么?”乔锦书道:“今日午膳爹便要厨房把每种锅子各做一小分送到二叔房里,让二叔和我尝尝鲜便好。”   乔楠枫见锦儿心疼自己的弟弟,更是高兴便道:“这个容易,今日便让你二叔和你好好的吃上一顿,其余的我再送三个大锅子,大家在一起吃,热闹一下。”   大家听说家里的生意好了,中午又有新鲜东西吃,自都高兴异常的,唯有乔仲青听说是乔锦书的主意,便时不时就阴阴的看乔锦书一眼。乔锦书看在眼里,心道,这孩子真是被宋姨娘教坏了,原本想着,总是自己这身体的弟弟,能好好相处最好,看来自己以后定是要更加小心。 ☆、第十八章 擦肩而过   乔锦书看着窗外的玉兰树,花儿早已谢了,只剩下不多的叶子,花坛里的花也只有枝桠在风里摇摆,再有一个月要过年了,家里都忙起来了。   乔锦书难得的安静下来,这是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第一个春节,自己来了也快一年了,早已经习惯了这具十二岁的身体,也熟悉了这个世界的规矩,言语行动也不怕露出破绽了,只是心里对那回不去的江城总有一份舍不下的牵挂,自己心里的这种情绪也只有在那个老和尚面前可表露一,二。   眼看要过年了,也不知道老和尚在山上可缺什么不,想到这,便道:“谷雨,你拿些银钱要张叔带你去多买些豆腐来,再去娘的店子里多取几样糕点。豆腐买回来了,切成小块在娘的小厨房用油炸好。”   谷雨早习惯自家姑娘一些奇怪的想法做法,也不问什么,自取了银钱出去办事。乔锦书自己下炕到柜子里把给老和尚做的棉衣拿出来,这棉衣是自己学女红来学做的第一套衣服,像现代做羽绒服一样,先格成小格子再往里面塞棉花,既不臃肿,也很暖和。谷雨看见还说喜欢,也要给她爹做呢。   等谷雨回来看着乔锦书自己在收拾包袱便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乔锦书道:“明日回了娘我去看看师傅,过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样呢。”   次日回了吴氏,便带着谷雨要出门,乔楠柏不知怎么知道了,遣了柴胡过来道,不放心一定要柴胡跟着去,乔锦书知道自己二叔的脾性,便带着柴胡一同去了。   外面已是寒风阵阵,乔锦书和谷雨坐在车里,柴胡坐在张叔边上。乔锦书原本就不爱说话,如今年关了,触动了思乡之情,更是沉默了。   谷雨一个人说的无聊了,便挑开车帘往外看着,还道:“姑娘马上到了呢。”正说着一匹马飞驰过去,卷起一片尘土,扑了谷雨一嘴。谷雨便气呼呼的道:“这么冷的天,还骑马也不怕冻僵了他。”   乔锦书看着狼狈的谷雨忍不住一笑,人好像也轻松了,大声吟道:“疾马如风,卷走多少心事。”风里的人何等功力,自然看见自家的马卷了风沙进人家的车子,听到风送过来的这句,不禁想,那该是如何洒脱的一个女子呢,随即便驰马往城里的方向去了。   这里乔锦书上了山,来到一品大师的禅房,却看见一品大师看着一盘残局发呆。   千万别说穿越女万能,琴棋书画乔锦书对后面三样当真是一窍不通的。乔锦书走上前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下不出便不下吗,呆呆的做什么。”一品大师抬起头,见是乔锦书道:“锦儿今日上山了,坐吧。”   乔锦书坐下看着一品大师还在看棋,便鼓着嘴用手挥乱开始收棋,一品大师也不生气,道:“锦儿,你不懂棋,为师的棋艺已是鲜少遇见对手了,可是刚才和为师下棋的朋友,这局他在为师面前用了三次,为师还是找不到他的破绽,端的是厉害,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乔锦书道:“高手怎么了,下次不和他下,让他自己下去。”一品大师笑道:“我那朋友的脾气性格和你倒有些相似,你们外貌也是极般配的,可惜一来他大你许多你们年龄不相配,二来他也早已娶妻了,只是没有孩子。不然我非得让他娶了你,倒是可以护你一世安稳。”说着脸色一涩叹了口气,道:“只是老天总容不得太完美的东西。”乔锦书听了也没多问只是瞪着一品大师道:“师傅,你自己下棋输了,便拿锦儿打趣,真是个讨厌的老和尚。”   一品大师哈哈一笑道:“锦儿天气寒冷,上山可是有事?”乔锦书接过谷雨手里的包袱,拿出糕点豆腐道:“这豆腐我让人拿素油炸了,且放了盐,你平日煮了吃,比没炸过的香,放在你那山洞里,就是到过年都坏不了,炸了不少你放着慢慢吃,这些糕点是娘店子里的,你平日饿了可以垫吧垫吧。”   一品大师看着乔锦书拿出一堆吃食便道:“我这里自你上山了,糕点就没断过,哪里就饿着老和尚了,豆腐也是你想出来的吧,若是好吃,以后让他们也炸点。”   又指着另外一个包袱道:“那里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乔锦书便又打开那个包袱,拿出一套深蓝色的棉衣,道:“师傅,这套衣服是我学做的第一套,手艺不好,你且别嫌弃。”   一品大师接过来看了看道:”这棉衣怎么这么多格子呢。”乔锦书道:“知道师傅你就是个闲不住的,就是冬天也是要上山采药的,这个格了,棉衣就不臃肿,你穿在僧袍里上山便轻巧些,再说给你洗衣服的都是些男子,洗衣都是胡乱揉搓的,一般的棉衣一揉搓棉花变成团了,衣服也不暖和了,这样格了即便是胡乱揉搓,棉花也不会成团,照样的暖和的。”   一品大师看着眼前小小的丫头,一点点为自己仔细着想着,忍不住心里热流涌动,自己当初的一点不忍,到如今倒好像多了个亲人般,在这世间真是又添了份牵挂。   乔锦书和一品大师又拿着一些古老的方子讨论开来,开始还是互相论证举例,到后来乔锦书说不过了,便是一阵胡搅蛮缠,老和尚也童心大起,亦是当仁不让,如此你来我往,时间过得飞快,一品大师看时辰不早,便收拾了些自己新制的药材打发乔锦书快点下山。   到了家便去吴氏屋子里请安,也好让吴氏放心。才一进屋乔楠枫竟是坐在炕上和吴氏说着话,乔楠枫很少在酉时之前回家的,就算回家了,也是在书房忙着自己的事,也轻易不到内院,今日倒是稀奇了。   乔锦书想着一边上前给乔楠枫和吴氏请安。乔楠枫高兴的道:“锦儿,爹那里已经是都装修好了,明日带你娘和你去看看,过几天有个吉日,爹想在年前就开张。”   乔锦书道:“年前开业,酒楼倒是正好,客栈生意会好吗?”乔楠枫道:“生意人都是赚钱着紧的,过年也就休个十天半月,如今离过年尚有一个月呢,开张个二十多天,便可知道哪里不足了,过年这段时间正好可以休整改正。”乔锦书道:“爹想的确实周全,那明日便和娘一起去。”   次日,乔楠枫便带着乔锦书母女去了松鹤楼,这里宋姨娘自然又是咬牙,立夏站在一边暗暗开心不提。   乔楠枫三人到了松鹤楼由春分,谷雨伺候着下了车。乔锦书看着松鹤楼的牌匾依然没变,大门倒是重新刷了漆,饰了些金粉,倒也显得大家气派。   旺伯见了赶忙上来迎着往里走,对这个不大的姑娘打心里多了份敬重,态度恭敬把三人引向侧面的石子小路,道:“老爷说住客栈的客人走店里穿过到底是不方便,因此在旁边开了侧门,走这小路直达后面的客栈。”   说话间便到了客栈,白墙青瓦,崭新的暗红漆木门,清新大气,进了大门是一个天井,周围种了些盆栽,也是一样的白墙,红漆抄手游廊显得温馨。   乔锦书心道,自己的爹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商人,装修虽简单却很雅致。便道:“这装修都是爹爹的主意吧。”旺伯道:“是,大多都是老爷自己的主意,有些是听了做事工头的介绍。   乔锦书点头道:“爹爹这客栈装修得却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乔楠枫听了乔锦书的话道:“锦儿说的对极,就是这四个字,宾至如归,我当初想着就是让人跟回到家里一样舒适才好,还是我家锦儿说到了爹的心里去了。”   一行人说笑着往房间里走,楼下都是简单些的房间,一床一桌两把椅子。楼上都是一色的里外两间的雅间,里间有床,临窗设炕,外间有个圆桌,旁边又设了椅子小几,待客都是极好的。中间以多宝格隔开,夺宝格上放了些一般的瓷器摆设。   乔锦书看了看对乔楠枫道:“爹的装修设想都很好了,锦儿说不出哪里不好,这个多宝格隔开便很好,只是格子上却不一定非得放瓷器装饰,一来咱们不可能放真正的好东西,难于看管,再说客人打了难道真的要客人赔偿吗,都很麻烦,放些一般的又降低了房间的格调,不如把这些房间以梅兰竹菊等花草为名,比如这间就可称文竹阁,房间以竹子的字画装饰,多宝格上放些当季的盆栽即可,既品格高雅又清新简单,爹看可好。”   乔楠枫点头道:“锦儿说的不错,这楼上的雅间就以梅兰竹菊各色花草命名,比那天字几号是雅致很多。”   旺伯忙着应下了。乔锦书道:“爹床上床品和窗帘用什么颜色呢?”乔楠枫道:“昨日商量你娘,你娘说用天青色,爹也觉得不错,既好看也耐脏。”   乔锦书道:“嗯,锦儿也觉得娘说的对。”乔楠枫点着乔锦书道:“你什么时候觉得你娘不对过,走,看看酒楼的雅间去吧。”   一行人说笑着出了大门,却没有往前面去,直接有楼梯上了雅间方便极了,乔锦书点头道:“爹这个楼梯极好。”   乔楠枫道:“这样既让雅间的客人方便,又方便住客栈的客人,一举两得。乔锦书点点头,心道,自己的爹果然是个聪明的奸商。 ☆、第十九章 算计   大家上了楼便可直接看见一张长形的桌子放着四张木椅子中间以栅栏隔开,那栅栏上还雕刻着些花草鱼虫,很是别致。   转过去是一排六张同样的桌子,对面便是隔开的一间间原木色雅间,只有五间,门也是浅色的木纹漆的,看起来简单清爽。   乔楠枫笑道:“锦儿,这里可是大有乾坤的,说着推开门,里面是一张暗红色漆的圆桌,摆着六张同色椅子,椅子上搭着做工精致的棕色椅搭,木质的墙上挂了一幅山水画,同样的雅致清新,但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呀。   乔锦书不解的看着乔楠枫。乔楠枫笑道:“锦儿没看出吧,你去敲敲每个隔断的墙。”乔锦书走过去敲了敲,是木质的,但响声沉闷,还是不解,便问道:“锦儿看不出呢。”   旺伯便笑了道:“姑娘虽比一般人聪明可到底是小呢,哪里能和老爷比呢。”乔楠枫也笑着点头道:“锦儿这墙中间是夹层的,里面是泥沙和米粉浆做的墙,隔音效果极好,只要不是大声说话,隔壁是听不到的。   乔锦书高兴的道:“爹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只是随便的说上几句,你便建出了这么别致的客栈和酒楼,锦儿实在是佩服。”   乔楠枫听到女儿这么夸自己也是高兴异常。旺伯在旁边道:“姑娘的聪明也是有出处的,姑娘主意虽好,也得老爷做的周全,才有咱们家这么好的酒楼呢。”吴氏见有人夸自己的夫君、女儿,在一边也是喜不自胜,道:“旺伯说的实在有理。”   乔楠枫接过话来道:“各处都满意,唯有一件还不方便,这雅间做了隔音,客人喊跑堂的就得大声叫或者开门出来,这都不是很方便。   乔锦书想了想道:“我虽没有爹的大智慧,但这点子小事还是有办法的。”转身对谷雨道:“谷雨拿纸笔来。”   谷雨应着去了,不一会拿了纸笔来,乔锦书在纸上画出了一个个风铃的样式,中间都是一个铃铛,旁边饰以珠串,乔锦书指着图道:“这个中间的铃铛牵一根长绳在屋内,风铃挂在门外,客人有事拉绳即可,风铃别致还可做装饰。”   乔锦书又道:“爹锦儿还有个主意也不知道妥当不?”乔楠枫见这个女儿虽出了好主意却不冒功,处处的先敬着自己,越发的喜欢道:“锦儿果然是聪明的。”   吴氏在一旁笑道:“老爷如今夸锦儿聪明,是夸锦儿呢还是借着锦儿夸自己呢。”乔楠枫想起刚才旺伯说的锦儿聪明的出处一事,便笑了起来道:“那便都夸。”说得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乔楠枫道:“锦儿有什么主意尽管说便是,这里也没有外人,自是无人笑话你的。”乔锦书道:“爹,咱家客栈的是崭新的,酒楼也装修一新,这酒楼的名字是不是也可以改改。”   乔楠枫皱了下眉还没说话,吴氏在一边看了乔楠枫一眼道:“锦儿不可胡说,这酒楼的名字是你祖父亲自取的,咱们乔家你父亲和你叔父都是以树木做名字的,这酒楼也是,且松是长青之物,你祖父希望咱们家的生意长长久久的兴隆下去,才有了这名字,不可改动的。”   乔楠枫也点头道:“正是你娘说的,这名字不可改动的。”乔锦书没说话,拿过笔在纸上写了松鹤会所四个字,写完放下笔道:“如果爹连楼字也觉得不宜改动那便松鹤楼会所也使得的。   乔楠枫看了保留了松鹤的字样,才道:“锦儿,这名字有什么说法吗。”乔锦书道:“如今咱们家经营着吃和住两样了,自是不能沿用以前酒楼同样的名字,那样便显不出咱家的特别之处,这会所吗,其实简单,自然是指聚会的场所,也意味着有吃,有住,有玩的地方,至于这玩的,爹以后自己琢磨着。既是会所,就有会员,这会员制吗,就是咱们会所推出的新的制度,就是咱家的客人如果觉得咱家的酒楼好,便可在咱家存入一定量的银子,比如存五百两便可算做银卡会员,以后在咱家再消费便可打个九五折,以此类推。这样既留住了客人,也让资金快速回笼,爹的生意周转起来更快。”   乔楠枫听得眼中精光一闪道:“真妙,锦儿这主意简直是妙极了。”旺伯也道:“姑娘直是经商的天才呀,真真的是老太爷在天生保佑呀,才出了这么聪明的姑娘。”   乔楠枫兴奋的道:“旺伯,听姑娘的,明日便把名字改成松鹤会所,那个会员制度我自己写了再和姑娘推敲一下,定下来。开业的时候就写了在柜台边立一份,客栈内也挂一份还有那个风铃也要做好挂起来。”这里乔楠枫吩咐人准备不提。   这边松鹤会所大张旗鼓的赶在年前开了业,这酒楼客栈一处的,在庆阳自是头一份,大家都来凑个热闹,那外出的商人得了这个吃住方便的所在自是都往这处来,松鹤会所热闹非凡,生意真是个红红火火。   那会员制,也让人觉得格外新鲜,便有那好奇的往里柜台里存了几百两银子,等到算账时,见果然打了折,这边得了便宜更是高兴,一发的拉着人细细的说这会员的好处,一时这庆阳县城都说起这这松鹤会所和会员制,过了个十天半月这乔楠枫再出去的时候也就有那不认识的人上来打招呼,尊一声乔老爷了。乔楠枫端的是高兴异常。   乔楠枫生意红火,家里的人自然也是高兴得很,吴氏这边的糕点铺子买下了那个铺子后也重新装修了,一边专门做了加工房,一边做了店面。   乔锦书也每月想两款新糕点教给白露,这边来顺有些开了窍,有时自己也想些新的点子,生意是越来越好,大半年倒有上千两的进项了。吴氏高兴得很,平日里不时给乔锦书添些衣物首饰,看得宋姨娘煞是眼红,一时间却也没法子。   这日宋姨娘在吴氏布店里做着掌柜的弟弟宋小宝和弟媳妇一起来看宋姨娘,宋姨娘见着弟弟来了,高兴的接着了,又去见了老太太和吴氏,宋小宝又说了些布店的事,吴氏点点头也不说话。   然后便到宋姨娘的院子里坐了一气,说了一通话,立夏在外面听得说什么,糕点铺,徒弟什么的,撇撇嘴心道,又打太太的主意呢,只怕这次没那么便宜的事了,又想自己要不要给姑娘的提个醒呢,再一想,姑娘那么聪明这些小事倒没必要,等有了大事再说,这边立夏拿定了主意,哪里宋小宝也说完话走了,立夏送出去不提。过后宋姨娘又去老太太屋子里坐了片刻,才满脸笑容的回了自己屋子里去。   过一日,找了个老太太和吴氏都在的时间,宋姨娘便殷勤的给吴氏端茶递水,乔仲青在旁边甚是不忿,乔锦书看着乔仲青觉得好笑,也懒得说什么,只低头喝茶。   宋姨娘献完殷勤这才道:’太太,我弟弟的儿子保柱今年也十二了,最是灵活肯干,我弟弟的意思也不能让他闲着荒废了,最好是学门手艺。   吴氏听见也不接话,只低头喝茶,宋姨娘见吴氏不说话,只得自己又接着道:“太太店里的糕点如今在咱们庆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呢,好些大户人家每日里都派了人排队去买呢,我想着要是保柱也学了这门手艺一来也可以和他爹一样帮太太分忧,二来自己也有个傍身的技艺,老太太和我也就安心了,毕竟是我们宋家唯一的后人了。”说着还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老太太也点了点头,看着吴氏。   吴氏就像茶里有朵花般只是盯着自己的茶杯看着,连头也不抬。乔锦书这边听得火气直冒,姐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实在忍不住,便悠悠的道:“姨娘说的是谁呀,能与我娘分忧呢。”宋姨娘一时嘴快便道:“可不就是你仲青弟弟舅舅的孩子吗,论来比你还小,你也可称一声表弟呢。”   乔锦书正不知道怎么说呢,这下可有话了,便冷笑了一声道:“姨娘这话说的我极是不明白,我和仲青弟弟的舅舅自是在京城学士府里呆着呢,表弟们也是从小的学文习武将来都是要报效朝廷的,可没听说哪个表弟来了庆阳,还要到娘的糕点铺子的学徒呢。”   老太太听了乔锦书的话也是一惊,心道,这吴氏虽说是庶女,平日里脾气也温婉顺从,可也不可欺压太过,到底是官家的女儿,欺压太过怕是有麻烦与自己也不利,怪只怪这秋莲太不会说话,好好的一事被她说没了,看来不成了。   这边老太太正思虑着,那边宋姨娘自知道也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才好。乔锦书确不会这么放过她,正色道:“姨娘,我娘出身学士府第,我外祖父学富五车最重礼仪规矩,要是听到今日姨娘的话,怕不是要找人来问问姨娘的。就是我爹听到怕也是要责问姨娘的吧。”   今日乔楠枫回来早,便一直进了厅堂,刚好听到乔锦书最后一句话,又听到提到了她外祖父,便边走进来边接话道:“你外祖父怎么了,我要责问谁呀。” ☆、第二十章 过年   宋姨娘正不知该怎么说话呢,这边猛然听到乔楠枫的声音,吓得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也是心中一紧,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那布店的事,想来吴氏也是心中有数的,也从没说过什么,如今不该听了宋姨娘姐弟的话,又急着谋算她的糕点铺子,老太太正这里后悔呢,乔楠枫已经走了进来,坐下道:“锦儿怎么回事?”宋姨娘正想抢着上前说话,被老太太一瞪便不做声了。   乔锦书道:“方才宋姨娘跟我娘说,一个叫保柱的孩子要到娘的糕点铺子里学徒,我一时疑惑因问宋姨娘是谁?宋姨娘道,是仲青弟弟舅舅的孩子,且我也可称做表弟的。我便问宋姨娘我和仲青弟弟的舅舅可都在京城学士府里呢,表弟们也要学文习武的,哪有时间来庆阳娘的店子里学徒,便是这话爹听了不是也要责问宋姨娘的吗。”   乔楠枫听了这话,怒火直冒,想着自己最近生意越来越红火,在庆阳县那也是数得着的了,出去了也有人过来请安问好,尊一声乔老爷的,自己的妻子虽说是庶女,到底是四品学士府出来的官家女,锦儿又拜在了一品大师门下,说起来都是极有面子的事,如今宋氏却胡言乱语的,若是传了出去,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   一时更加生气,瞪着眼睛拍着桌子道:“宋氏大胆。你难道忘记了妾是半个奴才,主子可以打杀,发卖!更别说认什么亲戚,如今看着仲青,说着停了一下,又道,和老太太的面子允了你们来往,又在太太的铺子里当掌柜,本事极大的体面了,你们就该知礼守着规矩。却是如此胡言乱语,哪里来的规矩。”   宋姨娘见乔楠枫称自己宋氏,知道他已是极生气的了,便扑的跪在地上道:“老爷,是婢妾错了,婢妾也是一时嘴快,虽说为妾不能认亲戚这个是规矩,可是在婢妾心里总是抹不去这亲情的,因此的一时嘴快了,再说还有老太太在呢,又抽泣着道,若不是婢妾一时的糊涂动了情,且又有了仲青,我们姐弟可不也是乔家明正公道的亲戚吗。”说着又磕了几个头。   乔楠枫见宋姨娘说起以前的事,也是有些尴尬且说的也不错,不管怎么老太太和仲青在这摆着呢,总不能过于苛责的。乔锦书一看乔楠枫偏着心又想随意了事,便道:“再说那布店的事,以前是钱伯管着,虽说不见得生意多好,一年也总有三百两的进项的,如今换了宋掌柜,一年倒只有一百两了,宋姨娘见天的说宋掌柜聪明能干的,这生意却没见好,或者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得的,要是找了那老账房,细细的查起来也不是难事,又如宋姨娘说的看仲青和老太太的面子,但天子家的皇亲国戚犯法尚与民同罪呢,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能越过天子家了不成。   乔楠枫见乔锦书说起布店的事,自己也是知道些的,想着这银子大头还是落在自己家里人的手里了,吴氏嫁自己了,虽说陪嫁自己不插手,但是那也是自己家的了,因此见吴氏不说,自己也乐得装不知道,如今见锦儿说破了,倒不知道如何了,那边老太太和宋姨娘见乔锦书说起这布店的事,也是心惊,毕竟是自己贪墨了人家的银子,这样闹了出来也是不妥的,更怕吴氏一生气收回这店子便大大的不妥了。着急得都拿眼睛看着乔楠枫。   乔楠枫只得看着吴氏,见吴氏只是端着茶温婉的坐着,不见一丝的动怒,心里也不由得赞道,到底是出身大家,遇事稳重知礼。便温和的道:“太太,你看这事怎样处理才好呢?”吴氏道:“我父亲在京城为官,总是勤勤谨谨,也不见朝廷有任何责罚的事传出,宋姨娘刚才的话确实辱及了家父的,现在既是家事,老爷是一家之主,都凭老爷处置吧。”   乔锦书看着自己的娘,心道:谁说俺娘温婉柔顺的,这才是宅斗中的战斗机,腹黑中的腹黑呀,这里大家都闹着,她却是一句话不说,你们奈何她。刚才的话里显见得就有两重意思,一是,宋姨娘辱了我父亲,想再往我店里塞人学徒那是不可能的,二是你看着处理,处理不好,辱及官员也是有罪的。   乔楠枫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不知道吴氏的意思,便道:“宋氏犯了家规,关禁闭到大年三十,责成宋掌柜查查店子的问题给太太一个交待。太太你看可好?”   乔锦书听了,刚想说话,吴氏横了她一眼,道:“都听老爷的。”乔楠枫见吴氏给自己面子也很高兴,这里宋姨娘见吴氏不追究自己辱及官员的罪,也觉得人一下放松了,也顾不得禁闭是不能出门,且乔楠枫也不能去自己屋里的事了。由着乔仲青扶着自己下去了。   吴氏和乔锦书回到吴氏里间炕上坐下,钱妈妈上了茶便在一边伺候,春分照例的守在门外。   吴氏喝了口茶道:“锦儿是否觉得你爹太过偏心想为娘不平?”乔锦书点点头。吴氏道:“锦儿你爹偏心的不是老太太和吴氏,是你仲青弟弟,她们一个是生母,一个只姑祖母,都是日后乔仲青的依赖,无论你如何的能干,在你爹的心上你是越不过你仲青弟弟的。娘素来知道你爹的偏心,只要他不越过娘的底线娘也就认了,娘的底线便是锦儿的利益和娘的正室之位,你爹也是深知为娘的,从不曾踩娘的底线。前日你说娘的身体已经好了,如得老天眷顾能给你生个弟弟,那么一个庶子在你爹心中便无足轻重了,那时便是你不需争,你爹也会偏着娘这边,锦儿,咱们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能随意妄为,那样只会自取其辱。”   乔锦书心悦诚服的点头道:“娘,我懂了。以后再不莽撞了,我要多和娘学着点。”钱妈妈在旁边也道:“姑娘,你娘能有今天这样安逸的日子,那是吃了多少苦换来的呢。”吴氏看了钱妈妈一眼,钱妈妈遂不提,三人便闲聊了一阵。   老太太和宋姨娘都安静了,吴氏成日里忙着过年的事,乔锦书也跟着吴氏学些家事和女红,乔楠枫的生意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忙。每日里回来晚了也不进内院,只在外面的书房歇了。   自己独歇了几日到底不自在,便想起了立夏,那丫头虽是用了心计,却乖巧听话,想着那少女娇嫰的身体和婉转哀求的样子,一时也坐不住了,要杜仲喊了立夏来书房伺候,立夏是个聪明的,见杜仲来唤,便知道何事,打发了杜仲先走,自己提了桶水快快的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娇嫰的衣服,赶紧到书房见乔楠枫。   乔楠枫看着立夏青春娇俏的脸庞,哪里还等得,拉过来压在床上便开始肆意动作,立夏一则原本平日就是怕乔楠枫的,二则也是得了机会刻意的逢迎,任着乔楠枫折腾自己,一丝也不违逆,折腾得狠了,实在受不住也只低声哀求告饶。乔楠枫近日来端的是意气风发,这立夏正合了他的意,一时高兴连着几天都叫立夏来书房伺候。   吴氏知道了,还是淡淡的不甚在意,随意赏赐了几样东西给立夏,要她好好伺候老爷。倒是宋姨娘知道了立夏一连几天都在书房伺候老爷,还得了太太的赏赐,恨得咬牙,见到立夏想打,又怕留了伤,让乔楠枫看见更不喜自己,也不敢动手,只嘴里骂了几句,立夏心里暗暗得意。   老太太那边午休后,李妈妈也上前回禀了这事。李妈妈眼睛往抽屉那边看了眼道:“要不要伺候一下?”老太太摇摇头道:“正房那丫头学了些医术,这个容易留下把柄倒是不好,乔家男子子嗣上都不大容易,如今且这样,等真的有了消息,为了仲青,我这老太婆少不得要下点狠手的。”   李妈妈忙在旁边逢迎道:“老太太千难万难都是为了仲青少爷,等哪天仲青少爷当家作主了,一定会好好孝敬老太太的。”老太太也笑着点点头道:“我这也是为了乔宋两家着想。”心里想着,等乔仲青当家作主了,自己就是内院真正当家作主的了,到时候别说吴氏的糕点铺进个学徒,便是整个那拿来她也不敢说什么,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得意。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了,老天爷很赏脸的下了场大雪,树丫上,房屋上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各处都传来热火朝天的炮竹声,下人们忙进忙出的准备着年夜饭,乔锦书看着热闹的家,想着这大概是自己两世为人最热闹的年吧,看着谷雨忙着给自己准备等下要用的衣服首饰,心里也不由得热乎起来,那梦里的江城也慢慢的远了。   各家都是点炮竹,拿红包,热热闹闹围着吃团圆饭,乔家自然也不能免俗的团圆了一番。守过岁,放完炮,便都回房歇息。乔楠枫自然是要歇在吴氏房里的,宋姨娘今日才解了禁闭,出了屋子,跟乔楠枫也没说上几句话,晚上又自己一个人,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悲凉,但也无奈的和乔仲青回自己屋子去了。   乔楠枫夫妻回到吴氏屋子里,闲话家常了一会,乔楠枫便拿出一包银子道:“烟儿这是今年的家用。”   吴氏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八百两银子,便道:“老爷今年怎么这么许多,用不了的。”乔楠枫笑呵呵的道:“今年着实比往年多赚不少,这家用你拿着,锦儿,仲青都大了,用钱的地方越发的多了,明年生意会更好,到时我还想买个大房子搬了,一家人高高兴兴过日子呢,只是烟儿,你啥时候能再给我生个嫡子便好。”吴氏正听乔楠枫说着家常呢,见又说到生孩子了,想着自己的身体已是好了,不由得一阵脸红,乔楠枫看了直是心动。这里二人便携手入罗帐,情意绵绵,过了一个团圆的春节。 ☆、第二十一章 二叔的礼物   一日乔锦书无聊的翻着手里的医书,呆呆的看着窗外,突然惊讶的咦了一声,在旁边给乔锦书做着内衣的谷雨道:“姑娘,怎么了?”乔锦书指着窗外道:“谷雨,你看柳树抽绿芽了,我们去折柳枝做些花篮玩吧。”   谷雨吓得连连摇头道:“姑娘,不行,别的玩意都可以,就这折柳枝就免了吧。”乔锦书道:“怎么不可折柳枝?”谷雨道:“姑娘好忘性,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奴婢回去看爹了,姑娘就自己跑去折柳枝,摔了一大跤,昏迷了几天,可把人吓死了,还是别去了,小心太太知道要罚。”   乔锦书才惊悟到,原来自己在这没电没网的原始社会混了一年了,臭老天就算你把姐发配到这,姐也要混个风生水起的,哼!姐踏青去。   乔锦书动了游玩的念头便片刻也忍不得,带着谷雨往吴氏的房里来。春分在门口看见了,忙给乔锦书见礼,便拉着谷雨说话,由着乔锦书自己进去了。   屋里吴氏正和钱妈妈说着话呢,见乔锦书进来便道:“锦儿怎么过来了?”乔锦书走过去坐在吴氏身边道:“娘近日都只陪着爹,也不理锦儿了。”   吴氏摸着靠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对钱妈妈道:“平日里和她爹引经据典的多像个大人,此刻倒变了个孩子了。”钱妈妈笑道:“姑娘到什么时候在太太面前也是个孩子呢。”   吴氏笑着不说话。乔锦书道:“娘,锦儿想踏青去,娘陪锦儿去可好?”吴氏心里一动,这几日正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呢。既然锦儿说起倒正合了自己的意,想到这便道:“也好,钱妈妈你去回了老爷说我带姑娘去左近的小庙里上香。”   一时钱妈妈回来道:“老爷说让太太多上几柱香保佑咱家今年生意兴隆,要太太早去早回。”吴氏听了笑着道:“钱妈妈你去厨房和徐妈妈交待下午膳的事,咱们这便走吧。”   钱妈妈道:“我年纪大了不爱动,家里的事都交给我,太太带着姑娘去松快松快。”吴氏知道钱妈妈是不放心自己的屋子。便点头道:“也好。”   吴氏带着乔锦书,谷雨、春分、张叔伺候着去小庙上香了。上完香,便去街上逛着,路过松鹤楼时听到很多路人都在说松鹤楼的事,如何的雅致,如何的日进斗金,听得吴氏乔锦书都是高兴不已。   一边走着逛着,走不多远便看到一片竹林,乔锦书见了喜欢,拉着吴氏沿着竹林往里面走着,转过竹林是一片开阔地,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座小巧的园子,乔锦书一看便道:“娘,这园子环境清幽,也不知道修的怎样,我们去看看。”吴氏道:“这不知是谁家的,且别莽撞。”   说着便走了过去,一色的白墙青瓦,园中可见青翠掩映,之间有致的错落着些小院子,端的是个清雅的所在。   谷雨是个闲不住的已经和守园子的家丁聊上了,不一会来回禀道:“太太,姑娘,这园子是个府台老爷买给他父母亲养老的,如今他到京城任职了,就把他父母接去京城了,故把这个园子出售呢。”乔锦书听了一阵意动,想着回去要找个机会和乔楠枫提提看。   吴氏自那日上香回来,越发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因着乔锦书的生日近了,便不肯做声,连钱妈妈也没说。   十二岁生日虽没有及笄那么重要,但女子来说也是个要紧的生日,想要好好的给她操办一下,商量了乔楠枫,乔楠枫心道,如今自己生意是极好的,眼看着再有个一年半载的便可列入庆阳的富户之列了,自己唯一的嫡女生日,自是不能太随意了。也同意了吴氏的意见,吴氏自去操办不提。   这日正是乔锦书的生日,一大早上,一对喜鹊便停在白玉兰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谷雨赶也赶不走,便拉着乔锦书去看,乔锦书看了也喜欢,就道:“今天是好日子,由着它们叽叽喳喳的去,赶紧换衣服了好给爹娘请安。”   谷雨伺候着乔锦书坐下,将头顶的青丝挽了个元宝髻,斜插着两支金镶碧玉的点翠步摇,腮边两缕发丝显得娇媚可爱,一身白底大朵正红色芙蓉花纹的的锦缎褂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乔锦书一走进厅堂,乔楠枫看得一惊,忖道,平日里锦儿总是清雅淡妆,只觉得飘逸雅致,今儿着一身的正红芙蓉裙褂,金玉簪子,端的是富贵端庄,国色天香,就算入宫门进王府也不逊色,这个女儿以后还可得好生的培养着。   老太太看着走进来的乔锦书也是一滞,这个丫头小小年纪一身气度已是不凡,不可小觑,看来自己以后行事还得要仔细些。   这边惊艳了众人的乔锦书仍不自知,走到准备好的垫子前跪下,一一行礼,众人也都准备了生日礼物。   乔锦书正欢喜的拆着礼物,那边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在厅堂的乔楠柏竟然在柴胡和小寒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先给老太太和乔楠枫,吴氏见礼。   乔楠枫看了眼坐着没动的乔仲青,宋姨娘忙推了乔仲青一下,乔仲青才起来给乔楠柏让坐。乔楠柏走到乔仲青让出的位置坐下,乔锦书忙走过去在垫子前跪下给乔楠柏见礼,看着眼前一身白底红衣,小小年纪已是仪态万方的侄女,乔楠柏也是高兴万分,竟是从自己的衣服里拉出一个荷包,解下来给乔锦书挂上。   乔楠枫惊的站起来道:“楠柏不可,这是娘留个你的念想。”乔楠柏看着这个疼自己甚深的兄长道:“大哥,我如今大了,看着你和锦儿也甚欣慰,且如今咱们家的锦儿也称得起这物件了。”   乔楠枫看着自己这个幼弟,知道他虽是身体孱弱,但骨子里确是极睿智坚强的,便点点头对乔锦书道:“锦儿给你二叔磕个头,谢谢你二叔,那是你祖母的遗物,也是咱们乔家的传家之宝,你要好好保管。”   乔锦书听了心里极度震撼,她虽不知道荷包里面是什么,却知道这个荷包对二叔的重要,这个荷包二叔从不离身,即便是沐浴更衣也不离开自己的视线,病中难受的紧了,也是双手抓着这个荷包,皱着眉头却从不呻吟出声的,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个竟是祖母的留给二叔的遗物,二叔却给了自己。   对着这个对自己疼入了骨的二叔,乔锦书再一次在垫子上跪下,给乔楠柏磕了个头,直起身一手握着荷包,一手拉着乔楠柏的手道:“二叔,我今日在祖母面前发誓我一定要治好二叔的病,把这个荷包亲手交给堂弟堂妹。”饶是乔楠柏这个被病痛折磨了十几年都从没掉过泪的人,也不由得红了眼眶。乔楠枫更是激动的道:“好,好,锦儿,爹盼着你早日兑现你的誓言。”   老太太听了乔锦书的话,眼中射出阴鸷的光,脸也阴沉沉的。转而借着抹泪掩饰了过去。吴氏也是伤感的抹着眼泪,只有乔楠枫兄弟和她知道荷包里是什么。只有几次乔楠柏想娘想的厉害了,乔楠枫才准吴氏拆了荷包给乔楠柏拿出来抚摸一番,片刻又缝好,挂在乔楠柏的脖子上的。在没有松鹤会所之前这个荷包里的东西买下整个乔家都绰绰有余。   老太太和宋姨娘以前都是见过这个荷包的,想着不过是乔楠柏的母亲绣的荷包里面放了点自己用过的东西给乔楠柏做念想罢了,也从没在意过,如今见乔楠枫竟是这么的郑重其事的说是乔家的传家之宝,都在心里起了无数个念头,只恨自己为什么乔楠柏小的时候没有骗过来拆开看看,也好占为己有。   且不提这里各人的想法,乔楠柏忙了一阵觉得有些疲乏了便道:“我累了,现在去好好歇息,等着晚上出来吃锦儿的暖寿宴,说着就回屋子去了。”   吴氏和乔锦书听了乔楠柏竟是要出来吃饭,也好一阵高兴,两人便开始讨论起乔楠柏爱吃哪些东西,都要细细的做了上来,乔楠枫看着这两母女都关心着乔楠柏也很是欣慰便道:“你们忙着,我去书房处理点事,今日就不出门了,等着楠柏醒了下会子棋。”这里众人都散了,各自忙去。   到了酉时大家都是早早的在厅堂等着了。这里下人们摆好了饭,大家都过去依次坐了下来。见乔楠枫端起酒杯,大家也都跟着举杯,吴氏这里刚一端起杯子,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反胃,一下干呕了起来,钱妈妈一看忙惊疑的端过茶水来伺候,春分在旁边拍着背,过了好一阵才好了。   老太太和宋姨娘看着吴氏眼里闪过一阵惊疑不定,乔锦书一阵惊喜,刚想说话,,乔楠枫已经道:“锦儿快看看你娘怎么了,怕不是你的生日累着她了。”乔锦书道:“是,爹,我这就给娘把把脉。” ☆、第二十二章 有孕   乔锦书说着将手搭在吴氏的手上,细细的把起脉来。凝神片刻也不说话,嘴角微微上翘,吩咐钱妈妈道:“妈妈且把我娘跟前的酒撤了下去吧,换上和二叔一样的蜂蜜水来。”钱妈妈看乔锦书这样说,哪还有个不明白的,喜滋滋的跑去换了。   乔锦书站起来对着老太太和乔楠枫行了个礼道:“今日咱们乔家双喜临门,锦儿给老太太和爹娘道喜了。”说着还调皮的歪着头,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爱娇的看着乔楠枫不说话了。   乔楠枫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又听到乔锦书说双喜临门一时惊一时又喜,又不敢相信,就傻傻的等着乔锦书说。   乔锦书看见偏又停下不说了,急得乔楠枫用手点着乔锦书竟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乔锦书看着只是猜测已经是欢喜得不会说话的乔楠枫调皮的道:“这一喜嘛自然是乔家长女寿辰之喜,这二喜嘛,乔锦书停下来看了已经亟不可待的乔楠枫一眼才道,爹自然是你又要做爹,我又要做姐姐了呀,再过九个月我可就要有小弟弟了。”   这里乔锦书话音才落,乔楠枫已是激动得满脸涨红的站了起来道:“锦儿可当真?!”乔锦书敛了笑脸认真的道:“爹,自然是真的,这样的事锦儿岂会玩笑。”   若说乔楠枫还有怀疑的话,吴氏听乔锦书说了便是确信无疑了,她知道自己的宫寒之症就是锦儿治好的,锦儿说是那就一定是了,心里像吃了蜜一眼甜透了。   乔楠柏听了也是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端起跟前的蜂蜜水就大口喝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乔锦书看到二叔也这么高兴,就玩笑道:“看二叔高兴的,和蜂蜜水都呛了。”乔楠柏也不以为忤道:“锦儿,你便玩吧,如今你爹是欢喜得没反应过来,等他高兴过来了,你这么戏耍他,看他明日不收拾你的,那时可别求这二叔。”乔锦书吐吐舌头,挨到乔楠柏身边道:“若真是,明日二叔一定要救锦儿呀,不能才过完生日就被爹罚呢。”乔楠柏宠溺的怕怕乔锦书的头,也不说话。   这边乔楠枫早已经听到了乔楠柏的话,知道锦儿是故意让自己着急了,就佯怒的瞪这乔锦书道:“锦儿如今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连爹也戏耍起来了。”   乔锦书忙蹭到吴氏身边求救道:“娘救我,今儿可是我的生日呢,爹要罚我。”吴氏知道乔楠枫玩笑便道:“谁让你戏耍你爹呢,如今娘也救不得你了,你自己求你爹去吧。”乔楠枫听了吴氏说话,越发的板起脸孔来。乔锦书便又蹭到乔楠枫身边拉着乔楠枫的衣袖拉长了声音道:“爹,且看锦儿发现了小弟弟的份上,饶过锦儿这次可好。”   乔楠枫笑指着乔锦书对吴氏道:“锦儿这丫头可是被你宠坏了,如今是谁都不怕呢。”吴氏笑道:“只有我宠的吗,她今日头上戴的首饰是谁自己巴巴的跑到珠宝阁去定样式,又亲自跑去取了来给我的,二叔更好,自己最爱的东西也舍得割舍了,且不知道谁宠的呢。”   乔楠枫看着自己的二弟笑着摇头。下人们看一家子的主子都如此高兴,也都在下面笑了起来。   乔楠枫趁势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的月例都翻倍。”下人们都高兴的道了谢。乔楠枫又道:“日后更要小心的伺候着,别惹太太生气,不然可不是罚月例了,直接去乔管家那领板子。”下人们也齐声应了。   宋姨娘那里自听到吴氏怀孕心里既是怀疑又是酸溜溜的五味杂陈,脸上还强忍着笑着,奉承着,着实难受。乔仲青这里可没那么好的功夫,一听乔锦书说要有小弟弟了,那脸色便难看之极,忖道,要是吴氏生了弟弟,自己这个姨娘生的儿子便再也不会得爹爹看重了,以后乔家也不会是自己的了,想着一双手在桌下互掐着。   老太太更是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想着什么。听着锦儿一直说着弟弟的,便皱了眉道:“锦儿是个小孩子且又是女孩知道什么,你们大人怎么也跟着起哄呢,儿媳妇既是身体不舒服,明日就找了李大夫来看看再做道理,不要误诊了惹了笑话便不好了。”   宋姨娘听了也忙着说道:“老太太说的是。”乔仲青更是一脸希翼的看着老太太。吴氏自从知道红豆茯苓被换了的事,对李大夫就起了疑心的,如今又听老太太说起要李大夫来看诊的事,便一阵惊心。对乔楠枫道:“老太太说的原是不错的,只是锦儿如今是跟着一品大师学医的,主要研习的又是女子一科。过年前,一品大师亲口对我说,锦儿如今的医术大有所成,完全可以独立行医了。特别是在女子一科上竟是不在他之下呢。我想一品大师德高望重的人,自是不会乱说的。”   乔楠枫惊喜的道:“一品大师竟然这样说我家锦儿的吗。”吴氏道:“老爷,自然是真的,这种事岂有胡说的理。”   乔楠枫听了心里越发的高兴,一是自己的女儿得了大师的肯定,二是既然锦儿医术不差,那她说吴氏怀孕的事自然是不错的。   老太太听吴氏说起了一品大师,自然不能再一味的说不信了,便又算计的道:“既然儿媳妇是真的有孕了,以后就该好好的养着,不能过于辛苦劳累了,这管家的事。”   吴氏也顾不得礼仪急忙打断道:“老爷,老太太说的是,如今我身体也顾不过来了,锦儿跟着我学了半年的管家,我看也是不错的,如今正好让她管家,钱妈妈帮衬着,我在旁边看着,应该是不会出大错的。”   乔楠枫现在是吴氏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搭个梯子去摘,何况不过是让自己女儿管家这等事,自是一口应下了,道:“太太说的极是,就这样定下来吧。”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看怎样?”   老太太心里简直生气极了,吴氏竟抢了自己的话,这才怀孕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要真是让她生下儿子,以后这个家哪还有自己的位置,这回定要小心筹谋。看来自己想管家或者至少让秋莲帮管家的事是不成了,以后再做打算吧,想到这里道:“楠枫说的有理,就依楠枫的。”   乔楠枫便亲自扶着吴氏回吴氏的屋子去了,这里众人也欢喜的散了。乔仲青也不回自己的屋子,走到宋姨娘的里间炕上坐了,阴着脸也不说话。   宋姨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心事重重的,心里也是难过的不得了,要不是吴氏仗着自己官家女的身份一直不同意老爷抬自己为平妻,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现在还是个庶子,如今要是真的生下个儿子,自己母子两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绝对不行!   想到这便道:“仲青先别着急,太太肚子是不是儿子还不知道了,就算是儿子,也要怀胎十个月能顺利生下来才是,就算生下来也要能顺利长大才能和你争家产呢。”乔仲青阴阴的道:“娘说的对,咱们一定不能让太太生下来。”宋姨娘道:“嗯,老太太一门心思盼着仲青你掌家呢,怎么会轻易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老太太今儿个也是头疼病犯了,大寒跪在地上给老太太敲着腿,李妈妈边按摩边道:“ 老太太也太着急了,这小人儿也从十月怀胎到长成大人理事得要经过多少曲折呀,如今咱们可能是有些大意了,也许是徐妈妈关照的不够仔细,可是还早着呢。”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我今儿个是着急了点。”又想起什么道:“大寒,小寒那边伺候二爷伺候得还妥帖吧。”大寒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稳稳神道:“回老太太,小寒按照老太太的吩咐伺候着呢,您放心吧。”老太太点点头道:“嗯,如今你们忠心伺候着,将来仲青掌了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的。你先下去吧,留李妈妈就行了。”大寒应着退下了。   出了门,四月的夜晚风已经不凉了,大寒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影还是觉得寒冷,双手握了握自己的手臂,朝下人房走去,单薄的身影慢慢淹没进了夜色里。   乔锦书也正好带着谷雨回自己的屋子,一回头正好看见大寒的动作。下意识的问道:“谷雨你冷吗?”谷雨疑惑的道:“不冷啊,姑娘冷吗?”   乔锦书指着朝正屋左边走去的大寒道:“我看着大寒好像很冷的样子。”谷雨看了眼快要看不清楚的大寒的影子一眼道:“大寒冷?!不会,大寒是我们这些丫鬟里最不怕冷的了。”乔锦书道:“哦,她和伺候我二叔的小寒是亲姐妹吗?”谷雨道:“是啊,她们两个是家里实在养不活了,便一起卖了出来的。虽说大寒稳重利索,小寒温和性子慢,可是她们姐妹的感情可好着呢。”   乔锦书听了总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怎么怪怪的,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便道:“嗯,咱们也早点歇着吧,明日还有好些事呢。” ☆、第二十三章 管家   虽说立春了,天气还是微凉,乔锦书带了谷雨往正房走去。门口也没看见春分,微蹙了下眉往里面走去,见乔楠枫还坐在炕上,吴氏在一旁喝着粥。   上前给乔楠枫和吴氏请了安。笑着道:“娘一早上吃什么呢,说着上前去看吴氏吃的粥。”吴氏知道乔锦书担心什么,便道:“不用看,是钱妈妈怕我饿,等不到早膳的时辰,特意起来在小厨房熬的粥。”   乔锦书便看着钱妈妈道:“妈妈这段时间可要辛苦你了。”钱妈妈高兴的道:“姑娘,这可是咱乔家的大喜事,说什么辛苦呢,老奴求之不得呢。”   乔锦书笑道:“从今日起妈妈又要添了许多的事,若有个忙不过来的只管使唤谷雨就是。钱妈妈也是知道厉害的,便应了。   乔锦书又看着春分道:“春分从今日起你旁的事都不必做,只管陪着我娘,不管她去哪你都不能离了她,可记住了。”春分也赶忙的应了。   乔楠枫满意的看着乔锦书对吴氏道:“我看锦儿管家很是不错了,你且安心养着吧。”吴氏拉过乔锦书坐在自己身边爱怜的道:“一大早的就跑到我屋子里使唤人,也不怕累着自己。”   乔锦书道:“娘,锦儿长大了,您好不容易的才有了弟弟,要安心的养着才好,您就听爹的,家里事都交给锦儿,外面的事都有爹呢。”   乔楠枫也忙着接口道:“正是锦儿说的,锦儿,就是家里有个你决断不了的事了,也不要烦着你娘,只管来书房找爹便是。”乔锦书道:“爹爹既这样说,等下,锦儿可就去找爹了。乔楠枫笑着应了。”   乔锦书又道:“从今日起娘的屋子里的熏香也可停了,就是那些花呀草呀的也别随便往屋里放,就是我娘喜欢,也要回过我看了,才可以拿进屋里,知道吗?”钱妈妈和春分俱都应了。   吴氏道:“我的屋子里倒是很少放些花草的。”乔锦书点头道:“嗯,娘倒是不喜这些。”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二叔倒是怪,别的花草不喜,只喜欢中药。我看他窗台上放着几盆侧柏叶呢。”   吴氏道:“就那几盆侧柏叶还是你二叔以前的小厮柴胡的哥哥麦芽给找来的呢,以前你二叔小的时候晚上经常的咳嗽,他又是不爱吃药的性子,麦芽找了这几盆侧柏叶放着,你二叔闻了,倒咳得好些了,便一直留了下来。”乔锦书道:“侧柏叶倒是可以止些咳嗽的,只是有些招虫子,我已经叮嘱小寒注意了,想来也不碍事吧,可我总是觉着怪怪的。”   吴氏道:“你二叔身体不好,即便有些爱好,你也别去乱说,惹了他不高兴就不好了。”乔楠枫道:“她还有个注意的吗,她二叔前儿个还在我书房说,这锦儿过几日便到我屋子翻一通,但凡是有她觉着对我身体不好的东西,通通使唤着柴胡和小寒扔出去,一点也是不许留下的。如今我屋子里有多少私房钱只怕都是没有锦儿不知道的了。”   吴氏便笑着道:“锦儿你二叔宠你,你也不能太过放肆了。”乔楠枫道:“由着她吧,我看她二叔高兴着呢,如今有她调理着,隔三差五的倒能去我书房坐坐了。”乔锦书皱眉道:“娘,二叔的病因我是一直找不到,我只有小心注意着,宁可过了,也不能错漏的。”   吃完早膳,乔锦书便带着钱妈妈和谷雨往厨房去了。厨房里三人正忙着收拾,看到乔锦书过来都停下手里的活过来请安。   乔锦书看了看徐妈妈,知道自己现在想换掉徐妈妈和蔡妈妈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先敲打一下她们。   便不在意的对徐妈妈道:“娘那边的红豆茯苓粉一直是徐妈妈给准备的吧?”徐妈妈心虚的抖了一下道:“是,这府里的吃食都是老奴准备着的。”乔锦书道:“嗯,辛苦徐妈妈了,如今娘怀孕了,这是药三分毒,红豆茯苓粉徐妈妈就不要准备了,且我那天闻着最后的点子粉味道有些不对呢,徐妈妈这里还有吗,要是有我拿些去给我师傅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   徐妈妈暗里捏了把汗道:“没有了,每次是磨多少都给太太送去的。”乔锦书也不细究,道:“既没有就算了,现在太太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想来是没事的。”   边走边把厨房的锅碗瓢盆和各色菜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方道:“现如今太太怀着孕呢,如是男孩便是老爷的嫡子,你们知道老爷是极重规矩的人,若是有人伤了他的嫡子,怕不是家法能解决的,说不定就是送官了呢,这个恶奴伤主你们都知道是要连累家人的,因此你们要格外的仔细些,别因着自己的不小心把自己的家人都给害了。”   徐妈妈吓出了一身汗,这恶奴伤主是要连坐家人的,这个她是知道的,如今太太有了孕,要是自己再做个什么,便是老太太连着仲青少爷一起也是救不下自己的,自己以后还是好好伺候着。老太太的钱虽是好赚,可是要有命花才行啊。蔡妈妈也是一脸恭敬的看着乔锦书不停的谄媚的点头应着。   乔锦书这才认真的对着张妈妈道:“张妈妈你是跟太太的老人了,如今更是要仔细着些。”张妈妈郑重的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的。”乔锦书点点头便走了。   一时蔡妈妈对徐妈妈道:我平日看着姑娘也不觉着什么,只当她是个小孩,今日里看着她管家理事心底居然是生出了惧怕的意思,真正奇怪,徐妈妈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偏还口硬道:“你不做错事,怕她做啥,快做事吧。”   钱妈妈回到屋子便把厨房的是说给吴氏听了,道:“太太如今只管放心吧,姑娘是个聪明仔细的人,做事很有章法。”吴氏听了也安心的点头道:“虽说这样,还是要妈妈在边上看着,到底是经验少。”钱妈妈也点头应了。   乔锦书带着谷雨往乔楠枫的书房来,杜仲见了连忙进去通报了乔楠枫,乔楠枫在里面道:“锦儿来了,快进来。”   乔锦书便带着谷雨进去先给乔楠枫见了礼方坐下道:“爹今儿忙什么呢。”乔楠枫道:“现在松鹤会所的会员越来越多,倒也不操心那里的生意,米店供了自家酒楼和你娘的糕点铺子,再做些附近的生意也还说得过去了,只有咱家的庆余堂药铺生意平平,锦儿自己也学了医,什么时候倒要也想想办法才是。”   乔锦书道:“这个锦儿也是想过的,只是如今却不得空了,等我照顾完娘的身体再说。”乔楠枫点头道:“这个自然,如今什么生意也没有你娘重要。”乔锦书道:“爹既然说到娘怀孕的事,那锦儿也就有话直说了,有不对之处,爹多包涵。”   现在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了,过不了几年咱们乔家要像韩家,赵家那样成为庆阳的大富户也不是不能的。乔楠枫也志得意满的道:“锦儿说的很对,那是自然的事。”乔锦书道:“若是娘这胎真是个弟弟,将来咱们乔家在他手里也必然能更进一步的,若不是,将来由仲青弟弟承继了,也是不错的,但是要说更进一步确还差着点呢,毕竟出身有限成就亦是有限的。”   娘怀孕了,乔家上下自是高兴的,锦儿便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其中恐怕也有那不高兴的。   乔楠枫听了乔锦书的话便收起了笑容严厉的看着乔锦书,乔锦书看着乔楠枫凌厉的眼神也有过片刻的害怕,但想着她们是如何一次次的害人,甚至不惜伤人性命,绝人子嗣,恨意顿起,瞪着那清澈的眼毫不示弱的看着乔楠枫。   乔楠枫看着乔锦书小小年纪却无谓而倔强的望着自己,也不由得心中怜惜她为了母亲手足的勇气,而有些事自己心中也未必不知,便叹了口气道:“锦儿,爹知道你是为了你娘和你娘肚子里的孩子,爹也不是那糊涂迂腐之人,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是没见过的,家里内院由着你处置。   停了片刻又郑重的道:“但是你也别忘记了仲青也是你弟弟。”乔锦书站起来认真的望着乔楠枫道:“锦儿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家人,自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弟弟的。”心中却想着,首先是乔仲青要自己记得自己是我的弟弟,娘肚子里孩子的兄长才是。   乔楠枫何尝不明白乔锦书的意思,只是自古来就是嫡庶分明,只希望她们有自知之明才好。   乔锦书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便转移了话题,想起那次和娘出去看到了那座园子,想着乔楠枫也应该是喜欢的,只是怎样说乔楠枫才能答应呢,毕竟买园子不是一桩小事,应该也是很大一笔银子吧。   乔楠枫看着刚才还和自己争锋相对像个大人一样的乔锦书,此刻应该是有什么要求自己的事,便瞪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也不由得怜惜起来,道:“锦儿,又有什么事想求爹啊,说来听听。” ☆、第二十四章 园子   乔锦书默了片刻方浅笑着道:“爹为什么喜欢竹子呢。”乔楠枫嘴角微翘,指了指着窗外的几根竹子道:“竹子其实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东西,是咱们人永远做不到的,无论你是为官亦或经商。爹曾经最简单的日子便是考秀才前的几年,那时你祖父,祖母健在,家里的日子也还富足,每日里读好了书,完成了先生的课业便是最开心和满足的事,那样的日子真好。”   乔锦书看着乔楠枫忖道,一个事故而精明的人,希望的却是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可是那样的日子真的没有几个人能过上,自己才十二岁就要为着生活筹谋,何况乔楠枫呢。   想到这乔锦书道:“既然爹爹喜欢竹子,要是咱们家能有大片的竹林,闲暇时一壶清茶,半点闲心,听风赏月岂不是一大快事。   乔楠枫指着窗外不大的地方戏谑道:“锦儿不会是让爹在那种满竹子吧,嗯?”乔锦书道:“爹,哪里地方那么小,就算再种几株也成不了林,还妨碍了爹的视线,锦儿哪有那么笨呢。”   乔楠枫呵呵笑道:“那锦儿是什么意思。”乔锦书道:“其实是那日锦儿和娘去上香,看到离着咱家会所不远的中元街有着一片竹林,闹中取静,极是清幽,在竹林中有一个雅致的园子,锦儿觉得极好,想来爹也是会喜欢的,不如买下那个园子咱们一家人住,爹看怎样?”   “买个园子?”乔楠枫蹙着眉踌躇了。乔锦书看见乔楠枫犹豫便道:“爹,眼看着过几个月,娘就要生小宝宝了,又要请奶娘和伺候的人,咱们家住着就显得有些小了。再说的远些,凭着爹的远见卓识咱们乔家早晚也是要成为庆阳的大富户的,到时候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咱们如今的院子就有些为难的地方了不是。如果二叔的病治好了,仲青弟弟长大了都要成家的,到了那时虽说也可赶着买,但终究是没有这个如意不是吗。”   乔楠枫听了便有些意动,想着虽说买个园子要好几千两银子,再加上搬家,还要买些下人花费恐怕也不菲,只是如今的松鹤会所生意着实的好,这也不值什么,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要是园子真有锦儿说的好,便买下吧,就当是恭贺自己嫡子出生的礼物了。   乔楠枫拿了主意便道:“是爹会喜欢还是锦儿自己喜欢呀。”看着乔楠枫有些同意的样子,乔锦书想着自己的园林小楼的梦想就要成真的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便有些俏皮的笑道:锦儿是想着爹会喜欢的,锦儿自然也是喜欢的。”   翌日,乔楠枫巡视完店铺,想起锦儿说的园子,便想着先去看看再做打算,想了下,就让李伯先回去了,自己随意朝锦儿说的中元街走去,   走了一刻钟便看见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幽静宜人,最是稀罕的是那竹林中竟然还种着几株紫竹,紫竹是个稀罕的,一般人家轻易得不到的,看来这园子应该还有些来头的。   正想走过去细细打听一下,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前面的是乔老弟吗?”乔楠枫闻声回头一看,见来人正是庆阳首富韩毅非,穿一件银灰色刻丝线团花长衫,碧玉腰带,金玉簪,虽是年近四十,仍是身形高大结实,五官俊朗。   乔楠枫听闻过此人,知道是个粗中有细,重情重义的人。便拱手应道:“韩老爷有礼了。”韩毅非朗声笑道:“乔老弟的松鹤会所如今在庆阳可是赫赫有名了,现在这么生疏可是瞧不上哥哥我呀。”   乔楠枫也不是拘谨的人见韩毅非这么说,知道对方是着意结交,便也大方的道:“如此,小弟我就冒昧的尊一声韩大哥了。”   韩毅非笑道:“这才是正理吗。”又道:“乔老弟也是看上这园子了吗。”乔楠枫点头道:“正是,拙荆不久就要给家里添丁了,我想着买下这园子一家人搬过来,也好给她安静养胎,韩兄也是?”   韩毅非道:“如此恭喜乔老弟了。”又道:“我那次子今年十五,请了先生在家读书,前几日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处园子,便要我买了下来给他读书,我拗不过他便随意来看看。”   二人在园子前面叙话,早已经惊动了守园子的管家,老管家迎出来道:“二位老爷可是要看园子呀?”   二人俱点头称是。老管家道:“如此里面请吧,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处园子是我家老爷买了给我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颐养天年的,最近老爷调到京中任职了,便要接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去京中奉养,便要卖了这处园子。我家老太爷是个读书人,极喜欢这个园子。说是要找个和他一样的读书人买下才好,且要也爱竹子的,不然一搬来就砍了他的竹子,损了这园子的景致了。”   韩毅非听了便笑道:“看来这园子是非乔老弟莫属了。”乔楠枫笑着道:“如此就承韩兄相让之情了。”   管家因笑道:“这位老爷也是读书之人吗。”韩毅非道:“他何止是读书人呀,还是个秀才老爷呢,只是后来要继承祖业经了商,不然怕是要和你家老爷一样做官了呢。”   乔楠枫忙道:“韩兄过誉了,小弟惭愧的很。”管家也高兴的道:“如此就甚好,我卖了房也好赶快进京伺候我家老太爷去,二位老爷是不知情,这园子看的人不少,出高价的也有,可是要不就是不喜外面的竹林,要不就是不喜欢里面的布局,总没个合适的买主如今遇到二位爷真是缘分了。”说着引着二位进去看园子。   这园子一色的白墙青瓦,并无繁复之处,正门五间,青石地板,白石台阶,抄手游廊相连,大气简约。然后又各有四五处院子。老管家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别的院子到没什么,就这一处,原来我们修这个园子的时候这里就有颗香樟树,我们老太爷说,树木亦有灵性,既是长在了我家院里,便留着吧,因此便绕着这颗香樟树修了这个院子,我家老太爷坐卧常在这里,因此上说,买主买了这个园子有两不可动,一时园外竹林,一是这院子的香樟树,且还要读书之人,因此上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找到买主。”   乔楠枫听了一阵激动道:“老管家这园子卖我了吧,在下自己极是喜爱竹子,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有一幼弟,他名楠柏,极是喜香樟树,你这园子真与我家有缘。我弟弟亦是个读书之人,绝不致糟蹋这个院子的。”   老管家听了也是极高兴的,道:“如此二位老爷就随我来,写下合约,交了定金,等我回禀了我们老太爷再去县衙办手续如何。”乔楠枫忙点头称好。韩毅非在一边哈哈大笑着道:“我看你们是都太高兴了,如今连价钱也不议了,便要写合约吗。”说的乔楠枫和老管家二人一愣,然后是都大笑了起来。   老管家道:“这个价钱啊,若是乔老爷不议也是无妨的。这个园子我家老太爷原来定价是五千两银子。”韩毅非和乔楠枫互相看了一眼,都点点头,这个价钱还是很公道的。   老管家摇摇头又接着道:“我家老太爷还说了,如是遇到那合适的有缘之人便只要三千两银子,如今我回禀了乔老爷的情况,怕我们老太爷三千两就高兴的卖了的。”   乔楠枫一听说便道:“这使不得,五千两已经极公道的价格了,怎能再低呢,便是五千两吧。”   韩毅非听了暗自点头,乔楠枫这人果然是不错的。现在他的身家并不太富裕,却不见利忘义,值得结交。老管家道:“这个咱们如今且不说,等老太爷回信了便知。”三人一起写了合约,韩毅非便做了个现成的证人。   二人辞别管家出了园子,乔楠枫道:“今日韩兄承让了,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让小弟做东去小弟的会所小酌两杯,不知道小弟有没有这个荣幸。”   韩毅非也不是拘泥的人,再说也是有心结交乔楠枫的,便哈哈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乔楠枫没有自己带车来,二人便上了韩毅非的车往松鹤会所而去。   二人到了松鹤会所前下了车,见会所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但见小二迎来送往有条不紊,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边乔楠枫却没带着韩毅非走正门入,而是拐入旁边的石子小路上了楼。楼梯口的迎客小厮见到自家老爷带客人上来忙迎了上来见礼,乔楠枫道:“泉阁定出去了吗?”小厮道:回老爷,没有。乔楠枫点点头道:那便泉阁吧。”   小厮引着二人到了最里面的雅间前,简单的原木色板子隔出的雅间,原木色门,左边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风铃,简单清爽,并无任何惊艳之处。   乔楠枫亲自推开门,请韩毅非进去,韩毅非一看,原来里面别有洞天,迎面墙上是一幅临摹的严木田山水画,画的左边却是一个小巧的假山树木盆景,奇的是中间居然真是泉声叮咚,走近一看是上下两个小缸合成一股泉流,来回流动,好精巧的构思。正中一个黑漆圆桌,旁边六把同色椅子,色色精巧,若与二三好友聚会,倒是个精致所在。   二人坐下,小二上了一壶铁观音,奉上菜谱,便垂手伺立。乔楠枫道:“第一次与韩兄结交,也不知道韩兄喜好,不如韩兄自己点?”韩毅非也不是那等俗人,二话不说笑着接过菜谱,点了四个菜,乔楠枫也暗自点头,这点菜也是为人的技巧,韩毅非恰到好处。便对小二道:“再把最近新推出的两个回锅菜做上来便可。”小二答应着下楼去了。 ☆、第二十五章 行善   韩毅非指了那盆景道:“乔老弟这个物件做的端的精巧。”乔楠枫笑着道:“不瞒韩兄,这个却是我那顽劣的小女自己看了书想出来的,又画了图,我找人在精巧阁做的。”   韩毅非听说是个女孩子想出来的也是非常惊奇道:“令千金定是兰心蕙质,聪慧异常。”乔楠枫道:“我只得这个嫡女,被拙荆宠坏了,正经的女书不肯好好念,偏是爱看些杂书,但凡有了新奇的想法,便是一定要去做出来,真的是烦人的紧,如今又爱上了看医书,我看她理家女红也大体不错,便由着她了。再就只有一个庶子,才十一岁也还不成气候。”   韩毅非点点头道:“我是羡慕乔老弟的福气呀,我虽有两个嫡子,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却就是没有一个嫡女。老弟是知道的,这嫡庶之间到底不同,庶子将来就是分点东西,让他不至于辱没家门便是,庶女更是不提了。我便只想要一个乖巧的嫡女却是没那个福气啊。”   不一时,上来两个穿着同样服饰的堂倌,一个托着个红漆金线的木盘,一个站在边上把菜一一放好,声音清晰的报着菜名,简单的介绍几句各色菜式,然后便垂手伺立。   乔楠枫挥挥手,便悄声的关上门退了下去。韩毅非赞叹道:“乔老弟难怪你这会所生意这么好,你这里从布置到堂倌的服饰和举止都无一不恰到好处。”   乔楠枫笑着道:“那韩兄再尝尝我这两个回锅菜,这个是回锅鱼片,这个是回锅肉,韩毅非听了。”   拿起筷子尝了尝鱼道:“不错入口滑软,鱼香满嘴。”又尝了口回锅肉道:“香辣酥软,肥而不腻,这两道菜都很特别。”   乔楠枫道:“不瞒韩兄,你刚才说的那些,和这两道菜都是小女的主意。”韩毅非瞪了双眼道:“这都是你那嫡女的大作。”   乔楠枫得意的点点头。韩毅非双手往后一靠道:“乔老弟,我现在是嫉妒你了,这样的女儿我老韩怎么没有一个呢。”说着却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和堂倌的问话: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吗?   韩毅非诧异的道:“我没有叫人啊,难道是笑声大了,吓到你家堂倌。”乔楠枫笑着道:“这个就是小弟这里的另外一个巧处了,韩兄敲敲你身后的木墙。”   韩毅非闻言敲了几下,然后看着乔楠枫道:“隔音的?!”乔楠枫点点头:“我这里的雅间都是隔音的,除非大声喊叫否则外面是听不到里面的说话声的,为了方便客人便设了响铃,你刚才是碰到了响铃的拉绳,外面的铃响了,堂倌自然是认为你有召唤,便过来招呼了。”   韩毅非道:“乔老弟,你这里是不是有会员金卡什么的。”乔楠枫点点头。韩毅非道:“等下便给为兄快快办一张,明日我就请老赵老见识见识。”   二人正寒暄着,门外传来堂倌的敲门声,乔楠枫道:“进来。”堂倌进来弯腰施礼了道:“老爷,家里的张叔来了,说是要见老爷。”   乔楠枫想着张叔是专门陪家眷外出的便急着道:“让他赶快上来。”   张叔进来给乔楠枫见礼,乔楠枫急道:“老张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张叔道:“老爷别急,家里没事。”乔楠枫听见家里没事也放下心来,道:“何事?”   张叔道:“我今日拉着姑娘到咱家的庆余堂给太太取药,谁知道到了药铺门前时,遇到一群难民,说是咱们隔壁县的三江口县被冲了几个村子,从哪里逃难过来的,有个小男孩中暑昏迷了,没人肯救,就求到咱们家药铺,正好碰上姑娘,姑娘心善便救了那小男孩,还把几个病得重的让进了药铺,这才让奴才来找老爷,说是让老爷找人搭个棚子给难民休息,还要老爷这几天给难民施粥。”   乔楠枫听了无奈的笑着道:“小女无状,让韩兄笑话了。”韩毅非哈哈一笑道:“乔老弟你这女儿让老兄很好奇呀,反正我下午也没事,不如陪乔老弟走一躺,看看我这‘顽劣’的侄女去。”   乔楠枫无奈的笑道:“如此有劳韩兄了。”二人下楼各自坐上自己的车往庆余堂来。   到了庆余堂,乔楠枫下了车,看见自家药铺门前虽是围着不少难民大多衣衫褴褛,但并没有胡乱拥挤,而是有序的排着对,自家的药铺的伙计好像在发什么东西,锦儿则是站在药铺里,带着帷帽,谷雨在一旁伺候着,并没有任何失礼之处,这才放了心。和韩毅非走过去。   乔锦书看见乔楠枫和另外一人走过来,也没有迎出来,只是站在药铺里等着。等乔楠枫进了门才上前施礼道:“女儿见过爹爹。”乔楠枫道:“见过你韩伯父。”乔锦书乖巧的施礼道:“侄女见过伯父。”   韩毅非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头戴紫粉色帷帽看不清五官,身穿一件紫粉色件斜襟锦缎褂子,袖口襟边都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同色的撒花百褶锦缎裙,腰系一条金纹腰带,耳边坠着银色的蝴蝶耳坠,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轻灵透明的清风。   听声音年纪并不大,应该没有及笄,但却懂得在外面回避自己的闺名。也并没有一般小女孩见到自己父亲便撒娇的小女儿姿态。早听说乔楠枫书香门第,家教甚严,果然不错,这小女子也端的是晶莹剔透。韩毅非虚扶一把道:“侄女免礼。”   乔楠枫严肃的道:“为父平日怎么教你的,不是要你谨言慎行,不可抛头露面的吗,今日之事你怎么说。”   乔锦书低声道:“爹,女儿错了,请爹恕罪。只是女儿拜师之日便答应师傅,学成之后要以医术回馈百姓,为他们解困救疾。怎能因为有所顾忌,罔顾医者之道,见死不救呢,爹你且饶了女儿这次好吗。”   旁边的一位老者见救人的小姑娘被责骂,便走了过来道:“二位老爷,老朽有礼了,老朽是三江口渔村的村长,因大水冲了村落,不得不带了村民出来逃难,过几日水退了就要回去打渔的。天气炎热,我孙子中暑昏迷,没人愿意救他,眼看着就不行了,是这位像仙子一样的姑娘救了我孙儿的命,还收留我们在这暂时休息,二位老爷请不要怪罪这位姑娘,我这便带着村民走,绝不给老爷添麻烦的。”   韩毅非在旁边听了道:“乔老弟,这侄女甚对我的脾性,今日初见,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礼物,既然侄女要救济灾民,那这事便算我老韩一份,咱们乔,韩两家一起做这件事如何。”   乔楠枫何等精明,知道商人行善是极有利,且也拗不过自己的女儿撒娇。便道:“还不快谢谢你韩伯父。”乔锦书连忙道:“谢谢伯父成全。”   韩毅非便唤过自己的小厮道:“你回去找管家过来,让他和乔老爷的管家一起商量着把这事办好了,不可太过简陋,要让村民这几天休息好。”小厮领命去了。   旁边的老者听到二位老爷要为他们搭棚子,施粥,忙上来道谢道:“多谢二位老爷,多谢姑娘,几位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没齿难忘。”乔楠枫道:“老人家不必太客气了,天灾*谁能预料,我们力所能及,焉能不救呢,这几天就在旁边的棚子里休息,但凡有病的,我这里都免费治疗和施药。”   乔楠枫猛然发现没看到李大夫,便道:“今日下午李大夫不是在我们药铺坐诊的吗,怎的不见人呢。”见自家老爷问起李大夫,药铺里的伙计撇撇嘴看着楼上。   这时李大夫正从楼上施施然的下来,看见乔楠枫忙上前见礼道:“乔老爷来了。”乔楠枫皱着眉问道:“李大夫药铺里这么多病人,李大夫怎么不问诊呢?”李大夫憋了一眼那些灾民,拂了拂长衫道:“乔老爷有所不知,这些灾民既没有诊金药费,也延误了就诊时间,这样的病人会误了我的声誉,也会给药铺带来许多麻烦,别家的药铺都不敢管,乔老爷还是打发他们去别处的好。”   那些渔民听了都很气愤,大家七嘴八舌道:“你这个黑心大夫,我们才不要你问诊呢,仙子姑娘已经救了我们的小鱼儿,还给了我们药丸,一吃就好,简直就像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样灵验,那像你,怕救不了我们小鱼儿砸了自己的饭碗,便不敢治。”   李大夫在庆阳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见这么多人说自己不如一个小姑娘,顿时恼羞成怒,道:“乔姑娘你问诊可通过医师协会准许了,私自问诊是要受到医师协会惩处的。”   乔楠枫一听就急了,刚想说话,乔锦书便轻声细语的道:“李大夫说的这个问诊,是指医师自己开诊所药铺坐诊收取诊金或者在别人的药铺坐诊收取诊金,才需要通过医师协会准许,可是小女子充其量不过是学了医术,看见一个病患救了他一命,并未收取任何诊金甚至药费,所以不需要李大夫说的通过医师协会准许。”   旁边的渔民也听清楚了,道:“你别诬陷仙子姑娘,她不但没手诊金药费,还自己出钱买了馒头给我们充饥,那像你这个黑心大夫,医术不行就不要误人性命,赶快回家躲起来。”   李大夫一听大家起哄更是生气,道:“敢问乔姑娘既然问珍救人,请问出自哪家名师,可别说你只是自己看了几本医书啊,那可是会死人的。”说完也不待乔锦书说话便笑了起来。   乔锦书看着李大夫,想着娘的红豆茯苓被换之事,若不是通医术的人,怎么会用寒性的赤小豆薏米代替呢,眼前这个李大夫一定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先教训教训这个庸医。 ☆、第二十六章 无耻   乔锦书看着大笑的李大夫不急不忙的道:“李大夫无须嘲笑,小女子自是师出有名,有授业恩师的。”   李大夫见乔锦书居然说她拜了师的,忖道,最近在庆阳从没听哪个名医收了女弟子的,且这个小姑娘也从未听说她离开过庆阳去拜师,想来是被我说的急了信口开河的。便得意的道:“既如此请姑娘报上你家师傅的名号,看是不是老夫的熟人,如若是今天便不让你这小姑娘太过难堪。”   乔锦书看着得意的李大夫,心里冷笑,等会就让你好看。道:“家师李大夫想必也是听说过的,就是齐云山的一品大师。”   李大夫听了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这小丫头绝对不可能是一品大师的入室弟子。便道:“小姑娘你大约是跟着你二叔上山的时候,拜见了一品大师,求他老人家指点了一二吧。”说完得意的大笑。又道:“小姑娘,这个不叫拜师,拜师是要有正式的入门仪式的。”   乔楠枫听了倒不怎么着急,吴氏是告诉过他,一品大师收徒之事的。韩毅非倒是暗暗着急起来,怕真是像那个卑鄙的李大夫说的一样,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会得一品大师那样的大家的青眼呢,正想着该怎样帮帮自己刚认的善良的小侄女呢。   乔锦书道:“李大夫,我怎样拜师的与你何干,我既说一品大师是我师傅,那便是,你信不信又有何关系呢。”   李大夫看着这个小丫头居然不向自己求饶认错,顿时恶向胆边生,决意要毁了她,就算她真是一品大师的徒弟又怎样,没人知道的事,我也当做不知道先毁了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向大师磕头认错,那也不算丢脸。   拿定主意便道:“既然你非要说自己是一品大师的弟子,我便按医师协会的规矩,以一个大夫之名向你挑战。”   乔锦书愣了一下道:“挑战?什么意思?”这边乔锦书只是没懂他的意思正想着呢,那边李大夫以为乔锦书怕了,便道:“哼,知道厉害了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只要你现在跪下向我磕头认错,说你自己医术不如老夫,又想着刚才那些渔民说她的药丸灵验便接着道,还有那些药丸也是参考了我的脉案才制作出来的,老夫就算了。”   乔锦书看着厚颜无耻的李大夫彻底无语了,姐今天要是不收拾你,真是没有天理了。便道:“李大夫,小女子并不是不敢接受挑战,只是一时没明白挑战是怎么回事。既然,李大夫执意如此,小女子欣然从命。只是现在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李大夫容我两天时间,三天后咱们医师协会见。”   李大夫见乔锦书竟然不求饶,更是怒火上涌,道:“哼,到时候输了,你不仅要交出盗我脉案制作的药丸的配方还给老夫,还要给老夫磕头认错,难看的可就不仅是你自己了而是你们整个乔家。”   乔楠枫看着嚣张的李大夫本来一直都没有说话,也确实对乔锦书的医术没有把握,正想着花点银子安抚一下李大夫,把这事私了了算了。   但这李大夫越来越嚣张,不但诬陷锦儿偷盗,还连乔家一起打压上了,乔楠枫在生意场上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也不是个怕事的,且旁边韩毅非还看着呢,便道:“既然李大夫非要挑战我乔门嫡长女,我乔楠枫就代女儿接下这战书了。”   乔锦书听了震惊的看着乔楠枫,木呆呆的。想着乔楠枫不阻拦已经是难得了,怎么会支持她呢,一副难以理解的的样子。   看得乔楠枫觉得好笑,便拍拍她的头道:“傻瓜,我们乔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都忘记了吗。”   乔锦书顿时一愣,前世没有家人,也没人和她同荣辱,今世不一样了,她有家人了,还和她共同进退,让乔锦书觉得心底暖暖的,坚毅的看着乔楠枫道:“爹,相信女儿,绝不会有损乔家一丝一毫。”   看着女儿一张稚气的小脸写满坚毅,也不由得乔楠枫豪情满怀,道:“好,爹陪你一起维护咱们乔家。”韩毅非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暖暖的,便笑着道:“别忘记了还有你韩伯父。”   乔楠枫听了韩毅非的话,感激的看着韩毅非道:“今日已经麻烦韩兄了,这就。。。。。。”韩毅非明白乔楠枫的意思,毕竟一个小女孩要和有丰富经验的老医师比试,结果实在是不太乐观。便不由分说的打断乔楠枫道:“乔老弟我韩毅非虽然经商逐利但也不耻这等行为,我支持小侄女。”   李大夫一听韩毅非的名字,心里也大吃一惊,他知道韩毅非是庆阳首富,并不是乔家那样的小商人门户,可以随意打压的。   于是故作姿态的行了一礼道:“韩老爷,鄙人在庆阳行医数十载薄有微名,本不欲与小女孩一般见识,但乔姑娘不但学医不精便自行问诊,罔顾他人性命,还品行不端,偷窃在下的脉案,私自制成药丸,牟取私利,在下就算被人误解以大欺小也不能给医师界留下祸患。   韩毅非看这人如此无赖,颠倒黑白,气得嘿嘿一笑道:“李大夫,你说我侄女罔顾人命,她却救活了那昏迷的小孩,你说她盗你脉案,捉贼拿脏,请问你可有证据,至于谋取私利,你问问外面的众人,她救人送药,可曾收取分文。”   一番话说的李大夫面红耳赤,道:“我是为了韩老爷好,不要为了小女孩伤了自己的体面。”韩毅非嘲讽的看着李大夫道:“闲话少说至于最后谁没体面,现在还不知道呢。”   李大夫原本是不想得罪韩毅非,现在见韩毅非非要站在乔家一方,便也懒得多说,忖道,去别的地方,我可能还怕你们,可医师协会我却是不怕的,我师傅就是副会长,你们就等着输吧。既然韩毅非你非要躺这浑水,到时候就联合我师傅让你大大的破财,方知道我的厉害,想到这得意的看着几人笑道:“既然如此,那三日后咱们医师协会见。”   乔锦书看也不看远去的李大夫,只对韩毅非道:“韩伯父今日之事牵连了韩伯父侄女深感不安。”乔楠枫也道:“是啊,韩兄小女毕竟年幼这比试一事结果很是难说。”   韩毅非道:“乔老弟,咱们既然兄弟相称难道是假的吗”乔楠枫听了一阵激动道:“韩兄,自今日起我乔楠枫便认了你这个兄长。”韩毅非也道:“好说乔老弟,此后咱们生意场上共同进退,一起赚钱。”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乔楠枫也豪气的大笑了起来。   乔锦书看着大笑的二人道:“伯父,爹,既然明日要施粥,不如叫韩伯母和我娘来亲自施粥可好”   乔楠枫道:“你娘如今身怀有孕,怎经得起劳累呢。”乔锦书道:“爹,刚才韩伯父也说了我们韩,乔两家都是商人,商人便要逐利,既然我们搭了棚子,施了粥自然是要两家主母到场亲自施粥,方显韩,乔两家积善人家之风啊。”   韩毅非听了便笑道:“乔老弟,看来咱们是老了呢,竟不如侄女想得周到,既这样,明日就让她们来亲自施粥,乔老弟不放心,我们两就来给两位太太护驾可好?”   乔楠枫笑着道:“如此谨遵韩兄之命。”韩毅非也笑了,道:“我们明日都施粥,小侄女明日做什么呢?”   乔锦书见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便装做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我今日闯了这么大的祸,还连累了韩伯父,明日自然是乖乖在家做药丸子赚钱啊。”   见说到药丸,乔楠枫这才想起药丸之事,便问道:“这个药丸到底是怎么回事”乔锦书道:“是女儿昨日才想出来的两个配方,便赶着一个做了几十颗,想着今日拿到药铺的看看效果怎样。”   说着让伙计拿过两个纸袋,打开其中一个,指着里面黄豆大小的药丸道:“这个叫薄荷丸,要是觉得燥热烦闷,含上二三粒,立时醒脑通气,神清气爽了。”指着另外一个比这个大的药丸道:“这个叫解暑丸,凡是中暑之人或者快要中暑之人吃上一粒便可解暑了。”   如今天气正热,我想着这两种药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韩毅非和乔楠枫听了都半信半疑的拿几颗薄荷丸放进嘴里,果然像乔锦书说的立时觉得凉爽通气,在这夏天煞是舒服。   韩毅非惊奇的道:“侄女儿这药丸效果果然不错。”乔楠枫也点点头道:“的确是有用。”乔锦书道:“嗯,既然韩伯父觉得好用,以后再有了什么好的药丸再送给韩伯父。”乔楠枫道:“又胡说,只听说送金银的,送补品的,那有送人药丸的。”   乔锦书做了个鬼脸道:“爹,我可不是只会做治病的药丸,那补身体的,还有女子美容瘦身的我都会做呢。”   乔楠枫道:“又在这胡说八道。”韩毅非道:“你还会做瘦身的药丸吗,那你韩伯母要是知道了,一定是让你快快做好给她的。”   然后看着乔楠枫道:“拙荆生了两个孩子,这体型越来越胖,她便成日的想各种办法,却怎么都瘦不下来。要知道有这种药丸一定很高兴的。”又道:“我家有一顶极柔软宽敞的轿子,是拙荆怀孕的时候坐的,明日我便叫她坐了这个轿子去接乔太太吧。”乔楠枫又道了谢,大家告辞了各自回家准备不提。 ☆、第二十七章 贪婪   乔楠枫和乔锦书一起回到家,刚进门便看见春分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脸焦急,乔锦书担心吴氏有事,忙快步走上前道:“春分,何事在此等候,可是我娘有什么事?”   乔楠枫也一脸着急的看着春分道:“快说!”春分不敢再隐瞒便道:“回老爷,姑娘,太太很好,是老太太不知道因着什么事大发雷霆,把家里的人都招到厅堂去了,说要姑娘回来了一刻不得耽误马上去厅堂见她,太太也知道老太太为了什么事生气,因叫我在这等姑娘。”   乔锦书蹙着眉头想了下,也不知道为啥,便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看着乔楠枫。乔楠枫也不做声,只是拍了拍她的头便往厅堂走去。   谷雨忙着帮乔锦书摘了帷帽,和春分一起伺候着乔锦书跟在乔楠枫后面慢慢向厅堂走去。   厅堂里老太太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的左边,乔仲青坐在老太太下首,宋姨娘依然是坐在乔仲青下面,二人难得的都是一脸春风,笑得喜气洋洋的。   吴氏坐在右边椅子上,蹙着眉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老太太为什么生气,但今时不同往日,无论什么事她们也休想动锦儿一根头发,轻轻扶着自己肚子忖道。   看到乔楠枫进来除了老太太大大家都站了起来,乔楠枫看见钱妈妈抚着吴氏要站起来,连看也没看笑的像花一样的宋姨娘,大步走过去扶住吴氏道::说了多少次,如今你的身子不同,这些礼都免了,你这又急急的起身做什么,快坐下。”扶着吴氏坐下,然后朝主位走去。   乔锦书看到爹如今这么心疼娘也不由得掩嘴一笑,老太太看乔锦书还站在一边笑,更是生气,狠狠一拍桌子道:“孽障,还不跪下认错。”   乔锦书被老太太一喝倒吓了一跳,听到老太太要她跪下,她心里冷冷一笑,你若是我的亲祖母怕你生气我倒是会跪下,就算你不是我的亲祖母,只要你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太太我也可以跪你一跪,可惜你心肠歹毒,想让我跪你,那是万万不能的。   想着慢慢走上前来弯腰行了个礼道:“锦儿请安来迟,请老太太恕罪。”老太太一看乔锦书竟然还站着,本来是假装生气的,这下真的生气了,太不把她放眼里了,又拍了下桌子道:“跪下!”   乔锦书淡淡的看着老太太道:“前些日子过节,我已经在祖父祖母的牌位前磕过头了,今日又不过节,老太太让我下跪为什么呀,莫不是锦儿做错了什么事,惹老太太生气了,老太太且说说锦儿做错了什么,如真是锦儿的错,锦儿再跪下受罚。”   这时宋姨娘在旁边柔柔的道:“我劝姑娘还是乖乖跪下,认个错,等下姨娘向老太太和老爷求个情,你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乔仲青也忙着接话道:“是啊,姐姐快跪下吧。”   乔锦书冷眼看着他们道:“如果锦儿没做错事便不会下跪,若要锦儿下跪,便说出锦儿错在哪里。”   今日李大夫来见老太太把今日药铺前发生的事又歪曲了一遍给老太太听,并说乔锦书偷看他的脉案做了个药丸的配方,那个药丸极是灵验,肯定能赚大钱,只要老太太压着乔锦书把那个药丸的配方交给他,等他拿药方赚的钱就和老太太一人一半。   老太太想着自从吴氏怀孕,乔锦书管了家比吴氏管家的时候还厉害,害得她手里一点权力也没有了,连厨房的徐妈妈也不怎么听话了,正愁想不到办法呢,这下有了这个借口即可打压吴氏、乔锦书,夺了管家的权力,又可以分到钱,正中下怀,便迫不及待的发难。   谁知道乔锦书不怕她,不跪下不说,还暗示自己不是她的亲祖母不给她下跪,哼,等她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乔楠枫这个极重规矩的人一定会大怒,到时候无论是管家的权力还是配方都是她的,想到这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道:“锦儿,你真不懂事,我是为你好,如今你跪下认个错,等下你父亲也会从轻处罚,你这孩子这么犟着,等会你爹知道了事情始末要罚你时,可别怪祖母不给你求情。”说着还看了乔楠枫一眼,乔楠枫仍是不动声色的看着看着下面。   老太太故意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看了几本医书,便去学人家问诊,你没经过医师协会的同意便问诊是犯了大错的,再说你医术不精,出了人命自己要吃官司不说,还会连累咱们家的药铺被关掉。”   “再说,你品行不端,居然偷拿李大夫的脉案,做了药丸去牟取私利,你知道咱们乔家是生意人家,你祖父在世时常和我说生意人家最讲的就是诚信。”说起老太爷老太太还拿出帕子按按眼角,看了乔楠枫一眼,一副对乔锦书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见乔楠枫还是不说话又接着道,你这样的品行传了出去,你爹和你弟弟仲青怎么出去和人家做生意啊。   如今李大夫因着和咱们家十几年的宾主关系,还来和我这老太太打个招呼,说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也不将你告到医师协会了,只要你把药丸的配方交出来,给人家认个错,连挑战的事都免了。这可是费了我这个老太婆不少口舌,还搭了支上好的人参李大夫才答应的呢。你赶快把配方交给我吧,挽回了我们乔家的脸面我以后也好去见你祖父。   乔锦书冷冷的看着老太太一个人唱作俱佳的演着,吴氏看老太太说了半天乔楠枫一点反应都没有,便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故意捂着胸口道:“钱妈妈我这胸口直恶心,你去里间炕上把姑娘给我腌制的酸梅取来。”   乔楠枫听了赶紧道:“钱妈妈还不快去取。”钱妈妈赶忙应着去取梅子。老太太看着吴氏居然用这种方法打断她说话,心里恨得直咬牙,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如今乔楠枫最看重的便是吴氏的胎,只能忍着等钱妈妈取了酸梅来,伺候吴氏吃了。   吴氏方对乔锦书道:“锦儿这梅子很好吃,得空再腌制点。”乔锦书怎能不知道自己娘的意思呢,便道:“谷雨出去吩咐张叔去买上好的梅子,我今晚上就给娘再腌制点。”   乔锦书看老太太着实气得不轻了,也不再气她了,便道:“老太太您也知道我是一品大师的入室弟子,并不是只看了几本医书,师傅已经说了我可以单独行医,今日在药铺跟前我并没有收费问诊,只是救了昏迷了的小孩子,如果像李大夫那样因为人家出不起诊金就不救人,等那小孩死在咱家药铺前,咱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至于那配方,李大夫说是锦儿窃他脉案做的,老太太便信了吗,捉贼拿脏,李大夫可有证据?那配方分明是锦儿自己研制出来的,但如今已经不是锦儿的了。”   老太太一听配方不是乔锦书的了便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谁了,快去要回来交给我。”乔锦书冷冷一笑道:“这个配方如今已经是咱们乔家的配方了,老太太常说了,爹才是我们乔家的一家之主,那这配方给不给李大夫就要问爹同不同意了。”   乔楠枫赞许的看着乔锦书,才是豆蔻年华做事已经是稳重大方,有条有理,吴氏面对女儿被无故责难也没有哭闹,只是冷静的听着,在必要的时候用适当的方法还击。这才是大家风范。再看宋姨娘母子,一个满脸期待,一个幸灾乐祸,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想着韩毅非说的庶子女是怎样也比不上嫡出子女的不由得觉得很对。   乔楠枫温和的看了老太太一眼道:“老太太你上了李大夫的当了,今天的事我都在药铺里看到的,他自己见死不救罔顾医德。”   说着便把药铺里发生的事又细细的说了一遍。老太太听到乔楠枫说,他也在药铺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好,看来李大夫这老小子果然是见利起心,想谋那药丸的配方。   不过这配方在乔楠枫手里于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给了李大夫自己还能得一半银子,想到这又道:“那李大夫虽说有些不是之处,但他毕竟是积年的名医了,锦儿就是再拜了名师也只十三岁,怎么也不能和李大夫的医术相比的,最主要的是李大夫说,那个什么医师协会的副会长竟是他的师傅,楠枫你看咱们乔家只是小门商户怎么和人家斗呢,到时候输了,一来也影响咱们乔家的声誉,二来对锦儿也自是不好,不如把那配方给了李大夫,这事就这样私了了,李大夫依然在咱们家药铺坐诊,锦儿也可以去学些东西,你看可好。”   乔楠枫听见老太太的话眼里精光一闪,尔后笑着道:“老太太恐怕无法私了了,那个挑战是我以乔家家主之名替锦儿接下的。”   老太太听了一个愣怔,知道这配方肯定是拿不来了,自己从来都没有拗过乔楠枫过,便道:“既然这样便听楠枫的把。”   乔楠枫也不做声,过来一会笑着看着吴氏道:“太太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第二十八章 嫉妒   吴氏见锦儿的事解决了心里也轻松不少,拉着乔锦书坐在自己身边。听得乔楠枫和自己说话便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乔楠枫道:“明日我们乔家和韩家一起给灾民施粥,韩太太和你一起亲自去。”听得说和韩家一起施粥,老太太眼睛一亮问道:“可是庆阳首富的那个韩家。”乔楠枫点点头道:“正是,我和韩兄昨日虽说是初见,却性格相投,一见如故,结为了异姓兄弟。”   老太太听说是首富韩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道:“这还得了,韩家在咱们庆阳除了县令大人之外可是最有势力的人家了,这和韩家一起施粥正是最有体面的事。”   宋姨娘听了也是满面红光,道:“老爷这可是咱们乔家的大事呀,一定要让仲青去见识见识,以后才好和韩家来往呢。”   这里老太太想着自己替吴氏去了才好,那自己可就是庆阳最风光的老太太了,结识了韩家以后在富贵人家应酬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何等的风光体面。   宋姨娘便是想着自己陪这乔仲青去才是,仲青可是乔家唯一的子嗣呢,将来是要继承乔家的,自然是自己这个亲娘陪着最好,结识了韩家和韩太太交好了,再让她帮自己说情抬了平妻,那时老爷看在韩家的面子上是没有不允的道理,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一定要去的。   吴氏听说了淡淡一笑道:“这事真是极好,我们商人家总是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能长盛不衰呀。”   乔楠枫赞许的看着吴氏道:“太太说的极是,我也正是这样想的,以后这样的善事我们要多多的做。”   吴氏道道:“老爷睿智。”乔楠枫听了更是得意便道:“明日里韩太太坐了软轿来接你,韩兄说,那轿子是韩太太怀孕的时候乘坐的,极是柔软舒适,竟是一点也不颠。”吴氏听了也高兴的道:“如此甚好。”   老太太听得还有软轿接更是等不得了,道:“儿媳妇还是不宜劳累,不如我这个老太婆代劳了就是。”   宋姨娘也赶忙道:“老爷,可一定要让仲青去见识一下呀,仲青小,婢妾陪着去您就放心吧。”   乔楠枫听了道:“韩家也是主母去,我们乔家自然也要主母相陪,不然失了礼仪,让人家笑话倒不好。”接着对着谷雨道:“谷雨,去把你姑娘做的薄荷丸拿几袋来,给老太太和姨娘一人两袋。”   谷雨应声去了,不一会拿了几袋薄荷丸来。谷雨分别给了老太太和宋姨娘。乔楠枫道:“锦儿做了这个薄荷丸,最是适合夏天用的,但凡是人头昏脑涨,神识不清的吃了格外有效,我看老太太和宋姨娘脸色都不太好,怕是暑天太热的缘故,吃点薄荷丸,通气醒脑,在家养养便好了。”   又对吴氏道:“你也坐了好大一会子了,去里间炕上歪着吧,让锦儿给你把把脉,明日出去我也好放心。”说着便起身扶着吴氏往吴氏的屋子里去。   老太太看着自己都说了要去,乔楠枫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乔仲青看着吴氏走过去的背影满脸阴狠,恨不能上去几脚踹在她的肚子上。老太太看见了道:“仲青陪祖母去屋子里坐会。”   三人到老太太的屋子里坐了,大寒上了茶便在一边伺候着。老太太道:“大寒去门口看着。”大寒应着去了。   屋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吴氏还只是怀孕,你们老爷已经是把她捧上了天,如是生个女儿还好,要是生了个儿子,仲青这辈子可都是个让人瞧不起的庶子了,日后最多随意的分点子银钱就打发出去了,眼看着这乔家就要兴旺起来了,这些可都没仲青的份了,我可怜的孙儿,秋莲你呀,吴氏要是心善呢,还让你守着你们老爷,要是狠心点到时候怕不是打发你和仲青一起去过了,可怜你到时候年纪轻轻就要活守着了。我这个老太婆倒没什么,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他的继母,他都要孝顺的养着我,不然就是大逆不道。我主要是担心你们两呀。”   乔仲青听了道:“祖母乔家一定要是我的,那个孽子一定不能让他出来。”宋姨娘也道:“姑母你给我们想想办法吧,我不能让仲青当一辈子庶子。”老太太点点头道:“你们有这争气的想法便好,只是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吴氏的里间,乔锦书正给吴氏把脉。过了一会乔锦书道:“爹,放心吧,娘身体很好,胎像很稳,明日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乔楠枫高兴的点点头道:“锦儿,那个挑战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乔锦书道:“我明日先休书一封把挑战的事告诉师傅,看他老人家有什么好的意见。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又认真的对乔楠枫和吴氏道:“爹,娘,你们要信锦儿,锦儿的医术绝不输人的。”吴氏点点头道:“娘信你。”   乔楠枫也道:“我信你娘。”乔锦书不依的道:“爹,你说锦儿的事还不忘记讨好娘呀。”乔楠枫笑着不语,其实,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知道吴氏做事说话一向很有分寸,不会肆意夸大,她说信锦儿,自然有她的理由,因此乔楠枫是信吴氏的。   乔锦书道:“爹,锦儿还有件事商量爹。”乔楠枫道:“嗯,什么事?”乔锦书道:“爹,那两个药丸药效不错,这两天就赶着做一批出来放在咱们药铺里售卖,等过一段时间口碑出来了,爹便以乔家家主的名义把这两个配方捐给医师协会。”   乔楠枫道:“这是为何?”乔锦书道:“爹,这两个药丸锦儿用的都是很便宜的药材,适用的也是一般普罗大众百姓,价格自然不能太贵,所得利润有限,但是在口碑最好的时候我们乔家捐出这个配方给医师协会,由医师协会和乔家商量选择合适的药铺制作,价格也要和咱们一起议定了,这样会有更多的百姓受益。一来,我们乔家交好了各大药铺,二来也得了乐善好施的名声,不要说全国,只要在庆阳附近几个州县咱们乔家有了好名声,爹的生意一定会风生水起。且如今又能和韩家守望相助,那是爹您还愁生意不好吗!”   乔楠枫一拍自己的大腿道:“锦儿,你真快成了爹的谋士了,这主意真是极好,以小利换大益。”   乔锦书道:“锦儿的主意虽好,也要爹是那高瞻远瞩的人才行啊,若是那只知蝇头小利的商人,便是再好的主意也是没有用的。”   乔楠枫听了越发的得意。吴氏掩嘴一笑道:“也没见过你们父女两这样的,眼见着是没人夸你们了,便互相吹捧了起来,我倒是要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笑话你们才是。”说得一家子都笑了起来,一时乔锦书便告辞回自己屋子了。   次日吴氏早早的便起来准备了,梳着丹凤髻,头上插着几只碧绿的翡翠簪子,身着亮蓝色斜襟锦缎褂子,袖口边以银线绣着精致的玉兰花,枣红色撒花百褶裙,系着一块翠绿的芙蓉碧玉佩,温柔婉约,端庄稳重,既不太过耀眼抢了别人的风头又不乏大家风范。钱妈妈最后拿看一对翡翠耳环正给吴氏戴呢,乔锦书带着谷雨便进来了。   乔锦书给吴氏请了安,道:“娘你越发的漂亮了,我什么时候才有娘的漂亮呀。”吴氏宠溺的笑着道:“我家锦儿正是大好年华,首饰钗环只会污了颜色,便是一根丝带已是万千荣华了。”   乔锦书撒娇的看着吴氏对钱妈妈道:“妈妈,你看我娘怕我抢了她的首饰便应付我呢。”钱妈妈笑道:“太太的东西哪里还要姑娘抢呢,便是姑娘多看了两眼就巴巴的给了姑娘呢。”吴氏点点乔锦书的头道::越大越发的会撒赖了。”   乔锦书指着谷雨捧着的两个锦盒道:“这是我昨夜赶制的养颜丸,用法用量我都细细的写了放在盒子里,这是十天的量,十天后如故韩太太觉得好,我再做了给她,等她吃完这一个月的养颜丸,我再给她把把脉,按她的身体状况给她做瘦身丸。”   吴氏听了点点头道:“这倒好,我正想着要送韩太太一件什么见面礼呢,这个可不正好吗?”   乔锦书不解的望着吴氏,吴氏道:“傻丫头,韩家是庆阳的首富,家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咱们乔家能拿出来的,怎入得了韩太太的眼呢,倒惹人笑话了。就算娘自己拿出了好东西来,礼太贵重人家会觉得你不是结交,好像有事要求她一般,倒生了戒心,也是极不好的。如今锦儿这养颜丸就极好,女人哪有个不爱惜自己容颜的,这个丸药外面又没有买的,很是特别,韩太太一定极喜欢的,锦儿,送礼便是要记住八个字:投其所好,恰到好处。”   乔锦书知道吴氏是借着机会教自己呢,自己前世哪里有人教过,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亏,到了二十几岁才悟到一些为人处世之道,可是到了吴氏跟前却完全没法相比,这一世凡事都有吴氏都是细细的教着自己,想着心里觉得一阵温暖,便乖觉的道:“娘,锦儿受教了。” ☆、第三十章 顾瀚扬   夏天的齐云山依然凉爽怡人,寺庙前的石桌旁,一品大师正和一个青年对弈,见那人二十四五的年纪,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一般的眉毛斜飞入鬓角,乌发束着青色丝带,一袭浅蓝色镶银边的锦缎长袍,上系着一块羊脂白玉,面色冷漠。   见一品大师接过小沙弥手里的信件和物品也只是抬眼轻轻瞟了一下,又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棋盘,只是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便是此刻只是安静的坐在那下棋,整个人发出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威慑之气。   一品大师看完信件沉思不语,过了片刻方问那年轻人道:“瀚扬,你可知如今医师协会的副会长是谁?”   顾瀚扬当今庆阳县令的长子,这才抬起头不经意的道:“好像是最近两年才上任的,叫黄坚文为人活络周到,比起老和尚那个当了多年会长还那么刻板不知变通的老朋友吴一正听说可受欢迎多了,听说很得医师们的心,如今的医师协会大半的事都是黄副会长做主了。”   一品大师听了道:“看来我得自己下山一趟了。”顾瀚扬问道:“老和尚什么事还要亲自下山,我替你办了吧。”   一品大师道:“那个黄坚文的徒弟居然挑战我的徒弟,还在他那个破医师协会比试,我不去成吗,还不让他们欺负我的小徒弟呀。”   顾瀚扬道:“就是你去年收的那个小女娃?”一品大师道:“嗯。”顾瀚扬道:“那个黄坚文的徒弟年岁照理应该不小了,怎么会挑战你的徒弟呢。”   一品大师哼了一声,收起乔锦书的信,打开那两盒药丸,先拿出解暑丸,闻了闻又放进药盒子里,再拿出薄荷丸倒了两粒放入嘴里,然后点点头,把小袋子递给顾瀚扬道:“你也试两粒。”   顾瀚扬接过来也不废话直接向一品大师一样倒了两粒放进嘴里,突然眼睛一亮,道:“这个是什么,吃了让人神清气爽。”   一品大师道:“这个是我那小徒弟做的预防暑气的薄荷丸。”顾瀚扬点点头。一品大师道:“那个黄坚文的徒弟姓李,名字我不大知晓,是在我小徒弟家的药铺坐诊的大夫,我见过一面,也是个品行不大端正的。   昨日三江口冲了几个渔村,便有渔民逃到了咱们这。我小徒弟在自家药铺前遇见了一伙,其中有一个小孩中暑过重,眼看性命不保,那姓李的居然因为那些渔民没有诊金又怕死了人连累自己,居然见死不救。   我小徒弟才救了那孩子,还拿出自自己做的药丸救济那些渔民,那姓李的小子不服气,就诬陷我小徒弟擅自行医和偷窃他的脉案制药,并要挑战我的小徒弟。   顾瀚扬听了冷冷一笑道:“他既不肯救人,还让他做大夫干什么,老和尚后天我陪你走一躺医师协会。”   一品大师点点头道:“甚好。”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我那小徒弟外表出凡脱俗,已是要小心翼翼,还好如今乔家日渐兴隆,只要她足不出户,护着这个小女子倒也不难,可是她在医术上的天赋百年难得一见,她只是和老和尚学了一年在有些方面老和尚都已经不如她了,特别是妇疾方面,我想本朝已无人出其右了。她心底纯良,立志要以医术造福百姓,又怎么可能拘泥宅院之间呢。以她的品貌就算只是行走于后院之间也难免也给她惹来祸端,那时乔楠枫又如何护得住她。”   一品大师看了顾瀚扬冷漠的脸一眼道:“本来你们两人无论外貌品行都是极相配的,原本可护她一生的,可惜一来你年龄太大,二来你也娶妻了,哎,可惜。”说完还遗憾的看哪那张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眼。   顾瀚扬看着老和尚一人唱作俱佳便冷冷的开口道:“老和尚何须可惜,我收她为妾便是。”老和尚顿时气鼓鼓的道:“我的小徒弟才不给人做妾呢就是你也不行。”   顾瀚扬邪笑着道:“那商户人家的女儿即便是与我为妾,她亦是高攀了,还怕她家人不愿吗。”一品大师是知道顾县令一家人来历的,便是那达官贵人之家,只要顾瀚扬愿意也是有人上赶着送女儿给他做妾的,便蛮横的道:“小子,你不许打我小徒弟的主意。”   顾瀚扬也懒得继续和老和尚斗嘴只道:“我这几日腿疾复发了,老和尚给我看看。”一品大师瞪了顾瀚扬一眼道:“定是最近又劳累过度,便是你功夫高强也不是铁铸的身体,只是不爱惜吧,老和尚也懒得管你了。”   说着起身往禅房走去,这顾瀚扬也起身跟着老和尚往里走,顾瀚扬身形修长挺拔,两腿却长短有异,行动之间有些异于常人,但动作敏捷,举止洒脱。仿佛不知道自己身有残疾一般。   这日便是乔锦书和李大夫约好的比试之日。乔锦书一大早醒来看见谷雨已经忙着在打理她今日要穿的衣服首饰和要带去的东西,见她醒来便道:“姑娘今日醒得这么早,是紧张的吗?”   乔锦书心道,姐才不紧张呢,只是你一大早便走来走去的,姐睡得着吗,想着也不回答她,只笑着道:“ 你忙着,我去看看我的花。”说着便穿着玫红色绣金丝牡丹花的的睡衣爬到坑上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的花草。   谷雨忙完手里的事,便伺候着乔锦书梳洗打扮好,用了早膳便去给吴氏请安。乔楠枫也在吴氏屋子里用早膳,见到乔锦书神闲气定的走进来,心里也安然许多便戏谑道:“锦儿昨日可睡着了?”   乔锦书得意的道:“不过是比试医术吗,便是我师傅也未必一定赢我呢。”乔楠枫听了只当时小女孩娇嗔,哈哈大笑着对吴氏道:“哎呦,我家要出个小神医了怎么了得。”说着一家人都笑了,便一起去厅堂给老太太请安去。   厅堂里,老太太、宋姨娘和乔仲青早已经在厅堂了,看见他们三人进来,宋姨娘和乔仲青便都起身,这里乔楠枫三人也给老太太请安。   一时忙毕坐下,老太太看了眼乔楠枫道:“锦儿,今日比试切不可逞强,不要得罪了李大夫,便是输了,先回来再想办法,李大夫和咱们家还是有些交情的。”   乔楠枫听了皱了下眉头,也不说话。宋姨娘趁势接话道:“是啊,到底是女儿家,不打紧的,不像仲青是男儿,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乔家,都得谨言慎行呢。”   乔仲青也立时答道:“姨娘说的是,仲青记住了。”吴氏看了宋姨娘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扶着自己的肚子,乔楠枫蹙了下眉道:“时候不早了,锦儿你韩伯父还在医师协会等我们呢,我们这便去吧。”   这场比试在庆阳县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凡是有门路的都已经进去了,进不去的也都三三两两的围在医师协会门口等消息,还有那个渔村的村长也带着乔锦书救活的那个小男孩小鱼儿和几个渔民也来给乔锦书助威来了。   韩毅非见约定的时辰快到了,还不见乔锦书过来,也着急的在门前走来走去。一转头看见乔家的车马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乔楠枫看见韩毅非已经等在那里了,心里也是一阵感动道:“韩大哥,今日又给你添麻烦了。”   韩毅非爽朗的道:“你我兄弟何须客气,侄女来了吗?”乔楠枫闻言回头看去,见一辆墨绿色车帘的车也停了下来,车上跳下一个穿蓝色褙子的丫鬟,放好了脚蹬子,对着车里道:“姑娘,到了。”车里伸出一管葱白如玉的手,轻轻搭在那丫头的手上,一个浅绿色婀娜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韩毅非看着那个浅绿色带着帷帽的身影缓缓沉稳的向着自己这边走来,也不由得点点头,心道,一个小小的丫头遇事沉稳大气,真是极不易的,这小丫头不俗呀。   乔锦书走上前向着乔楠枫和韩毅非行礼。韩毅非虚扶了一把,指着身边一个十七、八岁一脸精明,沉稳持重的男子对乔楠枫道:“这个是我那不成气的大儿子韩文博,今年娶了老赵家的嫡女,如今在帮我打理家里的生意呢。”又指着另外一个十五、六岁,身形修长,斯文白净的男孩道:“这个是二儿子韩文昊,还在念书呢,眼看着今年也要下场靠秀才了。”   乔楠枫知道这两个都是韩毅非的嫡子,点点头道:“二位侄子都是人中龙凤,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大哥有福气呀。”   韩毅非谦笑着摆摆手道:“老弟夸得过了。”二人皆上前给乔楠枫见了礼,乔楠枫又向他们引见了乔锦书。乔锦书上前一一见礼,韩文博礼貌的回了一礼,韩文昊早已经在爹娘那里听说过乔锦书的事了,见着和自己年貌相当,心里便已经有些意动。此时却是虚扶一把轻声安抚道:“妹妹别怕,我们都在呢。”   韩文博也在旁边点头道:“正是。”乔锦书听了心里一暖道:“多谢二位兄长,小妹省得。”说着一行人朝医师协会走去。 ☆、第三十一章 比试   进门是一个雕饰精美的灵芝图案的一字型青砖影壁,转过去院子中间有一个极大的水缸,里面种满了莲花,只是未到花开季节还是一片绿色,左边有一个假山,上面爬满了翠绿的各式藤蔓。走上五阶青石台阶便进到了室内,室内上首供着的神农采药的画像,案几上供着瓜蔬菜果,下面正中设着一个黑漆案几,旁边设置了两把太师椅,左右又各设了两把太师椅,椅子前也设了黑色案几,下首方是两溜十把黑漆椅子,椅子旁又各设了小几。   乔锦书进了门透过帷帽看见上首右边坐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身形削瘦,面色古板,眼神尖锐,左边是个脸圆皮白的五旬老者,身形发胖,满脸笑容,眼睛浑浊圆滑,再往右边太师椅上看去,却看见慈眉善目的一品大师坐在那,乔锦书心里一惊,红了眼圈便要上前行礼,一品大师看了一眼上首,示意她先去给会长们行礼。   乔锦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稳了稳心神,缓步上前向着右首边行礼道:“乔氏长女见过吴会长。”   古板的吴会长看了看眼前单薄的小女孩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道:“免礼。”乔锦书又向着左首边道:“见过黄副会长。”姓黄的副会长哈哈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小小年纪的一个小女子居然去挑战成名已久的大夫,勇气可嘉呀。”   乔锦书心里冷冷一笑,回道:“黄副会长误会了,小女子并不敢挑战李大夫,是李大夫挑战小女子的。”那姓黄的副会长断章取义的笑着道:“你既不敢,那就去给李大夫认个错,这事就这样算了,李大夫在庆阳也是有些薄名的,不会与你这个小丫头计较的。”   黄副会长这态度摆明了是要压着乔锦书。乔锦书还没说话,那边的吴会长道:“黄副会长,今日比试的李戴儒是你的弟子吧。”黄副会长不知道吴会长何意,但是,李大夫是他的弟子,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便道:“是。”   吴会长板着脸道:“既如此,今日的比试为了以示公正还是由老夫主持的好。”黄副会长脸色一滞,然后笑道:“会长说的是,就由会长主持。”   乔锦书便不再做声,转身走向右边的太师椅,面对一品大师跪下行着师徒大礼。这一行礼惊了一屋子的人,表情各异。   原来人们早就听说这乔家女是一品大师的徒弟,都想着估计是得了一品大师的指点,便自己称了一品大师的弟子,这样也说得过去的。今日一见乔锦书对着一品大师行大礼,才知道乔锦书真的是行了拜师大礼的入室弟子,这就很不一般了,一品大师是当朝有名的圣医,便是皇家有了疑难杂症御医也常要来请教的,他的入室弟子又岂是可以小瞧的。   李戴儒当即变了脸色,偷偷的瞧着自己的师傅,那黄副会长此时也收起了满脸的笑容脸色凝重的蹙着眉。   一品大师把各人的表情都收在眼里,也不叫乔锦书起来,对着大家道:“老衲去年收了乔家嫡女做入室弟子,她极有天赋,已经出师。如今老衲替她向医师协会申请行医,以后还请在坐各位多多关照。   一品大师说完,吴会长那从不轻易露笑脸的苦瓜脸上也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虽说笑容难看,却看得出他是真心高兴的,他朝着一品大师点点头道:“老夫这就给她备案。”   一品大师也不和他客气只是点点头,这才指着对面的太师椅对乔锦书道:“徒儿起来,去见过老衲的朋友顾大少爷。”乔锦书听了心里一震,庆阳县提起顾大少爷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在商场上声名赫赫,为人精明冷酷,据说得罪他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李大夫听了一品大师的话心里也是一紧,但一想我堂堂正正的赢了她,你们能奈我何,想到这心也就放松了下来。   乔锦书听了一品大师的话,颔首道:“是,师傅。”转身朝左边的太师椅走去。顾瀚扬看着朝自己缓步行来的女子,穿着浅绿镶边绣折枝牡丹纹琵琶襟坎肩,鹅黄撒花长裙,身形纤弱,步履轻盈,顾瀚扬漠然这一张脸,冷冷看着。   乔锦书望着眼前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乔锦书隔着帷帽望着顾瀚扬,突然间觉得那人的眼睛一下子冷得好像要结冰一般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害怕得只想逃跑。   想着自己戴着帷帽并没人能看见自己,便稳稳心神低头行礼道:“小女见过顾大少爷。”顾瀚扬冷漠低沉的道:“免礼。”乔锦书便走到一边。这里韩毅非和乔楠枫等人也上来见礼寒暄。   吴会长见大家都已经到齐了便威严的道:“ 今日是本会黄坚文副会长的弟子李戴儒向一品大师的弟子乔家嫡长女乔氏挑战,依本会规矩大夫之间是可以本着切磋医术的原则互相挑战的,但也为了遏制那种故意寻衅挑事之徒,故而本会规定挑战输者将受到一定的惩罚,既输者要无条件的答应赛前赢着提的条件,当然这条件也是在比试前提出,经本协会考虑并无危害之嫌,且双方同意的前提下列出的。   如若有拒不执行者本会将解除他行医的权力。现在你二人可听明白,乔锦书和李戴儒都颔首道:“明白。”   “既如此你二人可以考虑片刻然后提出自己的条件供本会成员讨论,你二人都同意后,由本会书记官书写协议,由你二人签字并请人担保,协议便成立,赛后不得拒绝执行。”二人也点头称是。   乔锦书事先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听了以后便走回乔楠枫身边小声商量着,这边乔楠枫和韩毅非听了,互相看了一眼,也点点头。   乔锦书看了李大夫那边一眼,见他并未同他身边那个穿绛紫色长衫,尖嘴猴腮的男人商量,二人只是相视了几眼,又看了看黄副会长,那黄副会长见一品大师并未插手,只坐在那里品茶,自己也不好说话,便只是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李大夫见了看着乔锦书这边阴阴的笑着。   过来片刻,吴会长道:“二位可是考虑好了,若是考虑好了,便提出来,年长为尊,李大夫先说吧。”   李大夫拂了拂自己的长衫向吴会长和黄副会长施了一礼道:“乔姑娘毕竟是个小女子,又是一品大师的弟子,我也不提什么苛刻的条件,她输了便只要她给我磕头认输,并把她那两种药丸的配方还我便是了。”   黄坚文听了故作赞许的点点头道:“戴儒年长理当如此。”有那不明真相或者是李大夫那边的便纷纷赞起李大夫的大度起来。吴会长听了微微蹙眉。   乔锦书听了不由得笑那李大夫着实无耻,看了乔楠枫和韩毅非一眼,二人俱是鼓励的点点头。   乔锦书走上前看向一品大师,大师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慈祥的看着乔锦书,乔锦书看着一品大师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一品大师的意思,他是相信自己。   便也朝着大师施了一礼点点头,再朝向吴会长和黄副会长施礼道:“小女子的条件是如果李大夫输了,便要向小女子就他诬陷小女的药丸配方是偷他脉案所得一事向小女认错道歉即可。”   乔锦书话音一落,大家都议论起来。顾瀚扬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李戴儒道:“李大夫说让乔姑娘还你配方,是何意?如若说不清楚可是要担个诬陷之罪的。”   李戴儒听了吓出一身冷汗,呆呆的看了看顾瀚扬一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黄副会长看着自己徒弟的狼狈样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顾大少爷,小徒的意思只是让乔姑娘把配方输给他,他用来救人更方便些,,并无它意,”   李戴儒听了不停的点头嘴里说道:“是是是。”顾瀚扬也不搭理他们只是转头看着吴会长道:吴会长可听清楚了。”   吴会长点点头道:“李戴儒你的条件是两个要求,乔姑娘的条件是一个要求,这样不公平,你可考虑减掉一个要求或者乔姑娘增加一个要求。”   吴会长又问乔锦书道:“乔姑娘可要提别的要求?”乔锦书摇摇头。吴会长便对李戴儒道:李戴儒你便要减掉一个要求,这个是规矩不可破坏。”   李戴儒又看了一眼黄坚文,黄坚文又瞪了他一眼,李戴儒知道师父是要自己按照昨天商量的办,看来那配方是拿不到了,一想到那配方能带来的银钱不由得一阵阵肉疼,但一想到能让乔锦书给自己磕头认输便更加得意,便狠狠心道:“如此我便只要她磕头认输。”说的时候还加重了磕头两字。   吴会长便向乔锦书道:“乔姑娘,李戴儒的要求是,你若输了便要向他磕头认输,你可听清楚了。”乔锦书点点头。吴会长又问道:“可同意。”乔锦书点头道:“同意。”吴会长又问了李戴儒,李戴儒也答,听清楚了,并同意,吴会长便让书记官写了协议,让二人签字,并请双方保人签字,乔锦书这边是韩毅非,李戴儒请的便是他的师兄刘学文,就是他身边那个酱紫长衫的男人。   吴会长见双方认可便道:“既然大家都认可了对方的条件,那么比试开始”   “且慢。”李戴儒身边那个穿酱紫长衫的男人喊道。 ☆、第三十二章 比试   这边正要开始比试,李戴儒身边的男人突然喊道:“且慢。”大家一时都愣住了。   吴会长看着那男人道:“刘大夫,你还有何事?”那个叫刘学文的道:“我朝规定,学子入试,皆须摘帽向师长行礼以示尊重,考试时也不得戴帽,而如今乔姑娘戴着帷帽是为不尊师长,藐视协会,根本没有考试的资格,我建议协会免除乔姑娘比试的资格,判乔姑娘输。”   他话音一落一品大师也变了脸,刚想说话,吴会长却朝他轻轻的摇摇头。一品大师也知道,那个刘学文说的不错,若是找不出好的办法,说什么也没用。   只是这时间紧,哪里又能想到好的法子呢。那边乔楠枫已经气得咬牙切齿,被韩毅非拦住在低声商量着什么,顾瀚扬阴狠的着那说话的男人,这个主意太狠了,这是要坏了乔氏女的名节呀,本朝有着不成文的规定,正经人家的的未婚女子不得在公众场合露出自己的颜面,否则视为不贞。   其实摘帷帽这种事情原本没人当真,自也有那正经人家的未婚女子摘掉帷帽的,只要没人说起自然也没人追究。   可是今日乔氏女若是当众摘了帷帽,这些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最后非死也只有出家一条路了,好好一个如花的女子,他们尽然逼她至此,当真恶毒。   想到这里把手伸到自己的袖袋里摸了摸里面的娟帕,刚想说话。那韩毅非身边的韩文昊早已经忍不住道:“你这人说话很是无理,我朝有规定未婚女子不得在公众场合露出颜面,你不知道吗?”   那李戴儒施施然道:“这位少爷你话虽没错,可是此刻,乔姑娘是以医师的身份接受挑战的,自然以学子入试论,至于闺阁之说,乔姑娘既要守闺阁之礼就磕头认输便是,以后安守身份便可。”   那刘学文忙着附和道:“是啊,既要守闺阁之礼认输便可,否则不尊师道,藐视协会是没有资格考试的。”   这时那黄坚文笑嘻嘻的站起来道:“大家莫争,听我一言,这女子失贞,即便留得性命也只有出家一条路,我们也不忍心乔姑娘如此,且我听说这挑战是乔老爷以乔家之名替乔姑娘接下的,如果让乔姑娘磕头认错岂不是伤了乔家的体面,也是不妥,不如,乔姑娘将那配方送与李大夫,那药丸配方本就是济世救人的,在谁手里有什么区别呢,你说对不对乔姑娘,李大夫自己则向协会要求取消这个挑战,这样便可面面俱到,你们看可好?”   旁边马上有人道:“黄副会长真是宅心仁厚,如此甚好。”还有人道:是啊,女儿家行什么医,在家做女红家事才是正理。   顾瀚扬看着乔锦书,那小丫头别人都已经吵做一团,她却静静的坐着不做声,小小年纪稳重大气端的是极少见的。心里对她已经是起了极大的兴趣,便要看她如何应付。   乔锦书看着黄坚文一伙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其实也怕输了不好看,便设了这个计,如果此时她说要去后面戴面纱,他们大概会以延误时间也要取消考试资格来阻止吧   这个计策虽不起眼却直接有效,一来即可得了那配方,又得了好名声,二来这样的结果即便是他们自己要求取消了挑战但和赢得挑战已经没有区别了,打得真是好主意啊。   谁知道她原本为着方便比试准备的东西如今倒正好用上了。乔锦书微微一笑道:“谷雨,取下帷帽。”   乔楠枫听了急得一把抓住乔锦书的手呵斥道:“谷雨,不得胡来。”谷雨此时却不见慌张,只是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乔楠枫微笑不语,乔锦书微不可及的朝乔楠枫点点头。   黄坚文见乔锦书想摘帷帽,恐得不到配方,也一时心里急切,便忍不住收了笑脸道:“乔姑娘,你这一摘帷帽便会被视为失贞,你乔家一门也会被人瞧不起,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乔锦书也不辩驳只是看着谷雨点点头。谷雨回应的点点头,轻轻一抬手已经摘下了帷帽,只见黑鸦鸦的青丝挽成了个元宝髻,发髻上插着一根腊梅见喜的碧玉银簪,白玉般的耳垂上也坠着对梅花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微风轻轻舞动,两弯远山般的新月眉,一双杏眼秋水盈盈,如同冰下溪水,清澈而不染一丝尘埃,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一块鹅黄丝帕遮住了那巴掌大的小脸,一屋子人看得惊疑不定,顾瀚扬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阴晴不定,撇了呆呆看着乔锦书的韩文昊一眼。   吴会长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了一品大师一眼,然后道:“现在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吧,如果没有便开始比试,再有滋事的一律赶出会场。”   说完还肃穆的环视了会场一眼,见大家都点头没有说话的。便继续道:“现在比试开始,除监场人员外,所有人等都退到门口红线外等候。”说完乔楠枫、韩毅非以及李戴儒那边的人都退到了门口拉着的红线外等候,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吴会长一挥手便有仆役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来,吴会长打开第一个信封念道:“第一试,分辨汤药成分。   是由参加的比试者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汤药的名称及分辨出汤药中含有那些药物,答对多者胜出,如果两人全答对,视为平手。   为了公平起见现在由一品大师和黄副会长在医师协会规定的汤药中一起选定一味汤药作为试题。说着一品大师和黄坚文便走到案几前看了看汤药目录,一品大师指着其中一个看着黄坚文,黄坚文看了看那汤药名称,眉头微蹙了一下,但随即便点头。   吴会长写下二人指定的汤药名称,招来药童,指了一下,药童会意而去,片刻药童端着盖着的木盘上来,放到案几前。一品大师,黄坚文及其他医师协会的会员都细细的看了盘中药物,俱点头。吴会长便当着大家的面把药放入药罐中,倒入水,封好药罐。一时有药童送上药炉,摆在案几上。吴会长便把药罐至于药炉上,不一会屋子里便有了淡淡的药味飘散开来。乔锦书深吸一口气闻着流动的药味,眼波流转。   等药煎好了,药童将药分别倒在两个碗里,端到乔锦书和李戴儒的桌前,吴会长点燃了香便道:“现在开始。”   乔锦书伸出葱白玉指端起药碗置于鼻前,轻轻转动药碗,凝神片刻放下碗,提笔写了起来,一会又端起旁边的清水漱口,然后端起药碗轻轻抿了一口,在舌尖转了一下才吐在旁边的盂内。又写了几个字。放下笔沉吟良久却不得要领,蹙着眉,几次端起碗,又放下,手轻轻摩挲着笔管却不拿笔,那边李戴儒看见乔锦书皱着眉不落笔不由得得意的笑了,心忖,小丫头片子想和我比,看我让你怎么死。这边自己便沙沙的飞快写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写好了,招了招手,药童便上前拿起卷纸走到前面,递给吴会长。   吴会长当着大家的面放入信封中,黄坚文看了松了口气的笑了,看了眼一品大师,见一品大师只是端起茶品了品,不动声色的坐着。   乔锦书仿佛不知道李戴儒已经交卷一般,仍是蹙眉沉吟着,又过了片刻,招了药童过去,低语了几句,药童点点头走到吴会长跟前细细的说了,吴会长看周围了众人一眼,大家都点点头,便示意的看着药童点头,药童拿起一张白纸又递给众人看了一眼,见众人都点了头,方取了纸走到乔锦书桌前轻轻放下,乔锦书点头致谢,然后拿起药碗慢慢的倾斜点了几滴在白纸上,用手指轻轻晕开,又拿起细闻,还对着光照了片刻,仿佛小孩子看到什么心怡的物件一般眉眼弯弯,看得韩文昊直了眼,面泛潮红的盯着着乔锦书。一直注意这边顾瀚扬看着不自觉笑着的乔锦书也不由得呆了。   乔锦书飞快的写了几个字便招来药童,药童取了卷子当着众人的面也放入信封。吴会长看了一眼香,还有半寸的样子。便点点头道:“第一场比试结束,二人均在有效时间内答完题目。”现在阅卷,说着便打开李戴儒的信封取出卷子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一品大师,一品大师接过来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只是点头一笑,然后递给黄坚文,黄坚文装作漫不经心的接过来,低头一看,脸色顿时灰白,狠狠的瞪了李戴儒一眼,李戴儒一直盯着这边看着,看见自己的师傅狠狠的瞪着自己便知道自己答错了,一时间浑身软在了椅子上,阴狠的看了乔锦书一眼。   吴会长又拿出乔锦书的卷子看了一眼,递给黄坚文,黄坚文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脸色更加难看了,把卷子递给了一品大师,一品大师接过卷子看了一眼,满意的看了看乔锦书,乔锦书此时终于松了口气。   吴会长咳了一下道:“现在宣布第一场比试结果。”众人都紧张的盯着吴会长,吴会长看了一眼众人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第一场比试胜利者是乔姑娘。”话音刚落韩文昊已经高兴得蹦了起来,一时大家都议论了起来。吴会长稍待了片刻便道:“请大家安静,下面进行第二场比试,悬丝诊脉。” ☆、第三十三章 比试   悬丝诊脉在古代是每个大夫的必修课,没什么难的,最终比的还是个人的医术,可是对乔锦书来说便不一样了,前世她不需悬丝诊脉,今生她从未修习过,这题恰好出在了她的软肋,必定是黄坚文提出的了。看来这一试她是必输无疑了想到这,她侧头看了看一品大师,大师望着他不经意的笑了笑。   吴会长还是板着张脸宣布:“二试悬丝诊脉,现在开始。”说着旁边便有两个医师协会的会员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药童牵好丝线,递给乔锦书和李戴儒。   乔锦书接过丝线,站了起来,浅笑着向吴会长施了一礼道:“吴会长,悬丝诊脉若在有经验的大夫之间比试,那比的还是医术。可是若在小女子和李大夫之间,比的却是经验。   小女子自认行医经验不如李大夫,这一试,小女子弃权认输。听了乔锦书的话,吴会长那刻板的表情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望着眼前清淡如兰的女子。   李戴儒听了那腰板好像又直了些,也敢偷偷的看看自己的师傅了,黄坚文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虽说这输赢在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有数,但就结果来说目前总是平手。   吴会长也不多啰嗦直接道:“既然乔姑娘弃权,直接进行三试,随诊。这随诊便是本协会委派一人,双方亦各委派一人陪同出去,随意找二名过路的病患,由两位诊断处理。由结果判断输赢。   乔锦书这边便是韩毅非了,那李戴儒自然选的是刘学文了,医师协会也派了名会员,庆阳县最大的药铺保和堂的陈大夫出去现场指派患者。   一时间便有两人跟在三人后面进了屋子,那是两个老者,一个佝偻着背,着一身灰色短衫,虽然破旧倒也干净,另外一人却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头发遮面,走路一拐一瘸的,身上有股酸臭味。   吴会长看着他们点了点头,韩毅非和刘学文便退回到红线外。吴会长看了眼两人道:“你二人各选一人问诊,现在开始。”   李戴儒憎恶的看了眼那乞丐,吴会长话音刚落,他便已经示意旁边的药童去扶那灰色的短衫老者坐在自己身边,开始把脉。   乔锦书也示意自己旁边的药童扶了那乞丐过来,然后从袖袋里拿出双白色的丝绸手套戴在那双葱白的手上,对着那乞丐微微一笑,手指轻轻的搭在那乞丐乌黑的胳膊上,眼神清柔的看着那乞丐,小声的询问着什么,那乞丐倒也不畏缩问什么便一一回答。   乔锦书点点头,又询问那药童道:“你可学过穴位按摩之术?”那药童道:“我是吴会长的弟子,识得穴位,按摩却不曾学过。”   乔锦书点头道:“识得穴位便可,我教你怎么按摩。”说着便指着那乞丐后背和腰椎处的几处穴位,细细的教了那药童,那药童倒也聪慧,一说便懂,就动手替了乞丐按摩了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那乞丐和药童都已经一头大汗,乔锦书又指着腿部的几处穴位让药童继续按摩。又过了一刻钟乔锦书才让药童停了下来,那乞丐伸伸腰腿觉得全身轻快,腿也好像没那么疼了,望了乔锦书一眼,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那边李戴儒早已经诊断完,开了药方。吴会长看了看二人道:“你二人可有结果了。”李戴儒志得意满的道:“在下已经诊断完毕,此老者为腰部劳疾损伤外加风湿,近日可能劳累过度腰部不能直行,我已经开了外敷内服的药,只需五日便可减轻疼痛,说着得意的看了乔锦书一眼接着道:“不过,我有一项绝技,只需一针便可让这老人家直起腰行走。”   话音刚落门口的人已经议论纷纷道,不愧是黄副会长的徒弟也,果然名不虚传。连一品大师听说他有这一绝技也不由得连连点点头,李戴儒更是面露得色。连黄坚文也是掩不住一脸的喜悦,斜睨了吴会长一眼。   乔锦书更是睁着一双杏眼,忖道:这古代的银针之术真不可小觑,就盯着李戴儒想看他怎样下针的,也好偷师一番。   李戴儒见大家都看着他,等着他下针,也不啰嗦更加的谨慎,仔细的的拿出银针,右手执针,左手在那老者的腰椎处轻轻寻摸着穴位,轻巧精准的下针。就在李戴儒下针的瞬间,乔锦书惊异的瞪着李戴儒,不自觉的用手捂嘴,眼圈微红。旁边的人看了都道,这小女子看得自己要输竟是哭了,因第一场比赛她辨药之术了得,也没人笑他,直觉得可爱,都善意的哄笑着。   过了片刻李戴儒取下银针,那老者果然是慢慢的直起了腰,试着走了几步也不疼了,对着李戴儒纳头便拜,激动的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神医啊,真是神医啊,小人多谢了,多谢了。”   李戴儒沾沾自喜的扶起老者。吴会长和黄副会长也围着老者看了起来,只见一品大师徐徐起身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吴会长连忙施礼道:“大师,可是有什么要说的。”一品大师蹙着眉指着眼眶泛红的乔锦书道:“今日既是他们二人比试,就让我这小徒弟说吧。”   乔锦书杏眼润湿,看着吴会长,黄副会长施了一礼,转而又对李戴儒深施一礼道:“李大夫的银针之术,小女子确实心服,但是却不认同。   “古训有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说的便是医者必须身怀仁心,以解除病患之苦为最终目的,更何况银针之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事关性命万不可有丝毫偏差的,方才李大夫下针时手却偏差于穴位,使得银针并未扎在气海穴,还是气海穴旁的经脉之上,这经脉达腰椎,通足底,是人行动的主要脉络,方才李大夫只是以银针伤了这老人家的经脉,使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便可直起腰行走,只需半天,这麻醉的效力过了,便会腰椎疼痛难忍,经脉之伤,无药可医,只能待经脉自行痊愈,因此,半日之后,这老人家就不得不卧床一月,方能恢复到刚才进来的样子。   乔锦书说完屋里屋外的人都震惊了,吴会长和黄副会长都看着一品大师,大师沉重的点点头,黄副会长知道一品大师从不妄语,绝不会因着想袒护自己的徒弟就颠倒黑白的。   其实黄副会长只是自私虚荣,但在行医来说还是很有医德的,不然也不能坐上医师协会副会长的位置,此时见自己的徒弟竟然做下这等丢人的事,气得嘴唇发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狠狠的瞪了李戴儒一眼跌坐在太师椅上。   这伤经之法,是李戴儒给别人施诊手误时发现的,当时被他掩饰了过去,却无意中发现伤经脉可以起到暂时麻醉的作用,他试探过自己的师傅,发现师傅也不知道,便留了个心,对谁没说过这个法子,今日见这老者腰疼得不能直立行走,就想起了这个法子,既可以赢了乔锦书得了配方,又可以让自己在庆阳声威大震,便毫不犹豫的下了手,谁知道被一品大师和乔锦书看破了。脸色灰败跪倒在地上。   一品大师提笔写了个方子递给那吓呆了的老者道:“施主,你这经脉之疼,对身体并无伤害,只是有些疼痛,过半日就会发作,这个药能减缓你的疼痛,你拿了这方子去庆余堂抓药,我会让那里的老板给你免了药费的。”   乔楠枫在旁边早听清楚了忙对一品大师拱手道:“在下谨遵大师之命。”然后对老者道:“老人家,你只管去抓药,所有的药费全免。”老者忙着拱手道谢了,吴会长忙安排人送老者回去。   黄副会长惭愧的看着吴会长道:“会长,还是把这比试进行完吧。”吴会长点头道:“乔姑娘请说你的诊断结果。”乔锦书施礼道:“这老伯的是腿寒症,我刚才请药童帮他做了穴位按摩,近期都不会再犯。”转身对着那乞丐道:“老伯,你这腿若是按我的方子,内服外敷,三个月后大多时候都会如常人一般,只是逢了阴雨天或者劳累过度还是会犯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三个月你可以在庆余堂打杂,管吃管住药费全免,但是没有工钱。等到三个月你腿好了,便可自行离开。”   然后低头写着方子自言自语道:“若是想断了根怎么也要一年,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那乞丐却听了个一清二楚顺手撩起头发大声道:“你说我这老寒腿能断根,怎么可能呢,我自己治了几年,试过无数方子也没治好,你能治好?!”   那乞丐一撩起头发说话,一品大师便无奈的看着那乞丐道:“师弟,你又发什么疯。”那乞丐看见一品大师发现了他,也不再装了,嬉笑着道:“师兄,我本来是想来庆阳看你的,谁知道刚进城就听说了你徒弟的事,便想混进来看看。”   吴会长等人听到一品大师叫师弟,便知道这就是江湖有名的疯神医袁楚了。大家又互相见礼。   那疯神医对着乔锦书道:“小丫头你刚才可是说要我在你药铺白吃白住的,可不能说话不算哦。”   乔锦书看着这个惫懒的师叔也笑道:“当然算,您尽管吃住便是,我呢慢慢给您治疗。”袁楚满不在乎的道:“我可不白吃你小丫头的,你给我治腿,我便给你家药铺坐诊。”一品大师听了道:“你就依了你师叔吧。”   黄坚文在旁边默了半天才道:“乔姑娘,老朽能问你个问题吗?” ☆、第三十四章 曦园   黄坚文原本一直对乔锦书在一试时能辨出那汤药中所有的成分心怀疑虑,就连自己也不敢说一定能分辨出来,但此时见乔锦书能看出李戴儒下针的偏差,那心中的疑虑虽去了几分,但依然想知道其中究竟。   乔锦书见黄坚文问了自己,便施礼道:“小女子初初也只能通过观色、闻味和尝味辨出飞滑石、绵茵陈、淡黄芩、石菖蒲、川贝母、藿香、射干、连翘、白豆蔻这九种药材,判断是神犀丹症汤,但是小女子注意到在药碗倾斜时,碗壁上微微呈现一丝丝绿色,汤药通过煎制大多为褐色或者棕褐色,能够在汤药中呈现绿色的只有那不多的几味药材,我排除了几味后,大约就只剩薄荷可以出现在这汤药中,最后我将汤药倾于白纸上,一来那绿色更明显证实了我的判断,二来藿香味浓盖住了薄荷的味道,但是藿香味道没有薄荷味道持久,倾于纸上很快就会散发掉,这样我便能辨出薄荷的味道了,至于木通一味,很惭愧,我却是根据已经判断出的药断定那汤药肯定是甘露消毒汤从而知道一定是有木通的了。   黄坚文听了也赞许的点点头,李戴儒跟自己学了十多年也只能分辨出九味药,从而断定是神犀丹症汤,这小女子实属学医的天才,实在难得。   吴会长和几位年长的会员听了都点头赞许,此时大家都明白一品大师为什么会收了这么个小女子做入室弟子。   黄坚文更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对一品大师道:“大师的医术我们穷此一生恐怕都赶不上,如今又收了个天赋极高的弟子,我黄坚文甘拜下风呀。”   一品大师合手什道:“黄施主过誉了,我那小弟子对医术一道有些痴念,老衲也是看在她那份痴念上收下她的,只是我们为医者最要紧的却是身正心仁。”   吴会长看着黄坚文叹了口气道:“今日比试,乔姑娘以赢两局胜出,乔姑娘赢。至于李戴儒医德有失,停他行医的资格,交由师门处理。”   黄坚文感激的看了吴会长一眼,以李戴儒今天所为,是可以送官府追究其责任的,吴会长只是停了他行医的资格,交给自己处理,既是给自己留了面子,也是给李戴儒留了机会,因此对着吴会长深深一作揖。   这边大家都知道乔锦书赢了纷纷恭喜一品大师和乔楠枫。一品大师和顾瀚扬也去向乔楠枫道贺,一品大师道:乔老爷,以后我那不成形的师弟就要在乔老爷铺子坐诊了,我想送三个字给乔老爷的药铺可好?”   乔楠枫听了连忙拱手道谢:“有大师的提名小药铺蓬荜生辉,在下感激不尽。”   一品大师道:“我那小弟子说的好,医者要有仁心,不如就叫仁心堂吧。乔楠枫感激着应了。”   顾瀚扬道:“既然大师赐了字,这几个字就我来写吧。”顾瀚扬的‘梧桐苑’三个字就是他自己写的,那字刚劲有力,行云流水,不可多得。后来有人求顾瀚扬写字,顾瀚扬都置之不理,现在竟主动说要给自己的药铺写字,喜得乔楠枫连忙拱手道:“大少爷的字,千金难求,在下在这里先谢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大少爷吩咐就是。”顾瀚扬淡淡的笑了也不多话。   这边大家都热闹的道贺着,乔锦书早已经要那个药童的带着自己和谷雨走后面的小门悄悄回到了自家的车上,她知道自己到底是个闺阁女子,这种出风头的事能免则免。   翌日,乔楠枫又在松鹤会所宴请了韩毅非,赵钰辰等庆阳的一众名流,及吴会长,黄坚文一些庆阳医界的名士,连平日甚少应酬的顾瀚扬都来了,乔楠枫自是喜不自胜,那上等鲍鱼海参自是不说,就连最贵的莲花白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坛。   乔楠枫自然也请了袁楚,药铺的伙计说袁大夫去了齐云山。乔楠枫是听说过袁楚的性子的,也不以为意。   七月的天气即便是清晨也不见一丝风,乔锦书穿着粉紫色刻丝绣花对襟坎肩,鹅黄色翠绿撒花百褶裙子,出了屋门正准备去给吴氏请安。一眼看见自己的小花园里多了几盆各色凤仙花,便问谷雨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几盆花,我竟然不知道。”   谷雨抿嘴笑道:“姑娘最近都忙着制药了,又是咱们仁心堂里的丸药,又是袁大夫治腿的药,又是韩太太瘦身的药,还有那些求了咱们家太太的太太,姑娘们的药,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顾着这些花儿、朵儿的。”   乔锦书啐了谷雨一口道:“你只管笑我吧,看我明儿不把你指派去伺候袁大夫的。”   袁楚虽说为人正直,却行事癫狂,又行踪不定,江湖上人就送了他个疯神医的名号。凡合了他性子的不收一文钱也给医治,那惹他厌烦的便是金山银海也不看一眼。   现在都知道他在仁心堂坐诊了,那求医的络绎不绝,乔楠枫怕累着袁楚,又请了个坐诊大夫。还立了个规矩凡是求袁大夫诊治的都需提前预约,等袁大夫有空排了时间才通知患者。把个袁楚喜欢得拍着乔楠枫的肩膀连声道:“乔老弟不错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我就赖在你家了啊。”   这袁楚自此到真没有离开过乔家药铺了,乔锦书又格外的孝顺一品大师和袁楚,以后老了都是乔锦书养老送终的。   这仁心堂内有乔锦书亲自制的各色丸药,外有袁楚的坐诊,一时间声名鹊起,在庆阳附近的州府竟是人人皆知,凡有疑难杂症了都说要找仁心堂。   这个袁大夫人是很好,可要人做的事情却千奇百怪凡是伺候过他的伙计都叫苦不迭,谷雨一听便忙着求饶。   乔锦书便笑道:“快说这凤仙花哪来的。”谷雨道:“这不就是那日太太带着姑娘去韩家做客,姑娘看见韩家园子里的凤仙花漂亮边说要要是用来染指甲一定好看。第二日,韩家的二少爷便派人各色送了两盆过来,说给姑娘染指甲的。乔锦书听了便点点头。”   吴氏穿着天青色褂裙,小腹微凸,坐在炕上,钱妈妈伺候着吴氏吃珍珠粥。珍珠含多种维生素又可以补钙,怀孕的人吃了极好,乔锦书便吩咐钱妈妈每日熬一碗白粥,调一点珍珠粉在里面不拘时辰每日吃一次。   乔锦书上前问了安,便在这边炕桌边坐下。阳光穿过窗棂打在吴氏瓷白的脸上,乔锦书看了一下好像有了几点零星的斑点,便道:“娘,你脸上长了斑点呢。”   吴氏便微蹙着两弯柳叶眉道:“正是,我早发现了,心里也愁着呢,先前怀你的时候,我肤色不知道多好,如今脸色苍白不说还长了斑,哎。”   钱妈妈听了便在一旁道:“太太,人家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养娘着呢。”说完也不再说别的,只是站在一边笑着,吴氏听了脸上便有了喜色。   乔锦书看了心里也高兴,便道:“娘,且别恼,我等下回屋便给你配一些敷面的,你每日要钱妈妈伺候你敷了,这斑就会慢慢的消了。”   一时吴氏喝了粥二人便去厅堂哪里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今天挽了个圆髻插着根四喜如意纹金簪,穿了件酱紫色的褂裙,手里捻着根香杉佛珠。吴氏和乔锦书进去请了安便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宋姨娘穿了件桃红色对襟褂子,品蓝色百褶裙子,带着乔仲青走了进来,向老太太和吴氏都请了安,坐下。   宋姨娘看着乔锦书正想说什么,乔楠枫就一路笑着走了进来,在主位上坐下,又各自请了安。   乔楠枫便笑道:“今日来得都早,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们。”说完看着老太太道:“前些日子,我在开元街那边看中了一个园子,想着咱们家要添丁了便买了下来,又找人重新装修了下,昨日乔管家说已经都装修好了,只等着找个好日子就可以搬了,我看太太怀孕也四个月了,可以搬家了,等看个好日子便搬过去吧。”   老太太听了要搬到大园子里住,自是高兴。欢喜的道:“你怎么事先也没说呢,看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忙的,别一个人累着了。”   乔楠枫道:“也没什么,大多都是乔管家和乔安做的。”   吴氏看了乔锦书一眼,暗暗指了她一下,乔锦书更是兴奋,巴不得马上就搬了进去。宋姨娘和乔仲青也笑呵呵的看着乔楠枫。   乔楠枫看了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便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便一家人先去逛逛自家的园子吧,各人也看看自己喜欢哪处。”   一家人坐了车便往开元街这边来,一时间车子停在了竹林边上尽管外面酷暑炎炎,这里却清幽凉爽,老太太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里真是不错。”   白墙灰瓦,黑漆大门,乔仲青抬头便看到门上两个大大的颜体字“曦园”。   乔锦书看了便道:“爹这个名字出自《易经注》吧?”乔楠枫赞许的点点头道:“锦儿说说。”   乔锦书道:“爹和二叔名字中皆含木,《易经注》云: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木应在东方,东方日出谓之“曦”,锦儿想,这个名字便是由这来的吧。   ”   乔仲青见乔锦书得了乔楠枫的夸赞,也不肯落后了,认得是乔楠枫的字便道:“爹爹的颜体越发的有气势了,我如今也练着颜体,怎么也练不出爹字体的恢宏呢。”   乔楠枫听了高兴的道:“这练字可是个水磨的功夫,如今你的手劲还有限,先慢慢练着,日后你来我书房我再教你。乔仲青高兴的应了。”   乔楠枫又看着吴氏道:“这里台阶多,你们扶好了你们太太。”   钱妈妈和春分赶紧应了。 ☆、第三十五章 搬家   一行人进了大门是一座蜿蜒着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上爬满了翠绿的青藤,右边一块大理石雕琢的锦鲤,活灵活现,那锦鲤的嘴里不停的吐着水,喷在假山上,倒给那假山添了几份灵性。   穿过假山就是穿堂,有小小的三间厅房,走过穿堂,院子里种着两颗银杏树,地上铺着青石方砖,中间是一条石子甬道,三阶青石台阶连着的是五间正房,门匾上写着三个字, “墨韵堂。”   两边是抄手游廊的厢房,整个院落清韵古朴。乔锦书道:“爹这个大厅极好。”乔楠枫点点头道:“这处我也是极喜欢的,我的书房就在里面,带你们看看别处吧。”   说着带着大家穿过抄手游廊右边的垂花门,便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前,门匾上写着“柏园”,大家看了,知道这个是乔二爷的住处了。   与柏园并排着的还有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园子,树木参天,流水淙淙,门匾上写着“澜园”乔仲青看了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扯了扯宋姨娘的衣服,宋姨娘也很满意这个院子,便道:“老爷,婢妾看这个院子离着老爷的书房近,有什么事是极方便的。”老太太听了也频频点头。   吴氏看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眼珠一转道:“爹我看这个园子方位也是极好的,很像韩伯父家韩大哥住的那个园子呢。”   乔楠枫听了默了一下,道:“仲青,那边还有一个园子景色极佳,离着爹的书房也不远,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乔仲青听了脸色一暗,但还是顺从的道:“好,爹我们去那边看看。”   穿过翠溪桥便来到另外一处小院,看起来比柏园和澜园都小了不少,但也小巧精致,门匾上写着:“桐苑”。   乔楠枫道:“这个院子离爹的书房也不远,院子里的种了几颗梧桐树,景色极好,仲青便住这里如何,虽是商量的语气,但却是一幅定下了的态度,乔仲青微怔,宋姨娘便拉了乔仲青一下,乔仲青道:“我听爹的。”   乔楠枫点了点头指着另一个院子道那边是湘苑和你这个桐苑差不多的。   一条青石路蜿蜒至二门前,乔楠枫对着吴氏道:“这里进去就是内院了。”   说着引了一行人进去。布局与前院相似,过了穿堂也是五间正房,门匾上写着“留韵馆”大气庄重,老太太看了就有些意动,看了旁边伺候的李妈妈一眼,李妈妈便道:“这个正房和老太太现在住的正房倒有些相似呢。”老太太故作讶异的道:“你不说,我倒没注意,可不是有些像呢。”   乔楠枫装做没听到瞪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掩嘴笑了一下道:“娘,这个院子正该你住,你看这名字留韵馆与爹的书房墨韵堂正好是一对呢。”   老太太愕然,却不好再说什么。乔楠枫趁势对吴氏道:“这个正是留着给你的。”吴氏绯红了脸道:“是,我听老爷的。”宋姨娘看了看门匾心里极不是滋味。   穿过正房的抄手游廊垂花门,左右各有三个院子,中间也有小桥相连,老太太便住了右边的慈晖园,紧靠着留韵馆有一个二层的小楼,门匾上却空着,乔楠枫对乔锦书道:“锦儿这个便是你的闺房了,你喜欢什么名字,自己选,爹也帮你写个匾额。”   乔锦书看着这个二层小楼喜欢极了,思忖片刻道:“爹,这里就叫疏影阁吧,锦儿喜欢梅花,如果方便爹帮锦儿种些梅花可好。”   乔楠枫道:“些许小事,我吩咐乔管家便可。”   宋姨娘看着右边还有一个纤絮阁,恋恋的看了一眼,还是选了左边的宜兰园,左边另外还错落着听雨轩和挽月阁。   一家子都选了自己的院子,便到留韵馆的正厅坐了,乔管家送上万年历,一时商量着选了个十日后的七月十二,老太太说是最近极好的了,便定了那天。   乔楠枫道:“如今要搬家,家里的事情也会越发的多了起来,我已经让乔管家买了些杂役,小厮,后院的婆子,丫鬟也是要添些的,这几日太太就找了人牙子来,再买些吧,这个帐就从外院出,不算在你们内院帐上。”   吴氏听了点头道:“是,如今咱们家倒不比从前了,是要添置些了,我明日便叫了前街的宋牙婆来。”   说着看了乔楠枫一眼试探的道:“如今家里比以前宽敞多了,我看在宋姨娘的院子里给立夏找个房间单独安置了,也配个小丫鬟吧。”   乔楠枫听了心里越发的喜欢,道:“这些内院的事就由太太做主了。”宋姨娘在旁边听了脸色一暗,但也强忍着附和了乔楠枫道:“是,这些都由太太做主。”   谷雨匆匆走了进来道:“姑娘,太太让春分来请您去她那一趟。”   乔锦书头上松松的挽了个髻,插着根绿松石的步摇,藕荷色的褂子,白底梅花暗纹的百褶裙子,正坐在炕上给韩太太调整瘦身丸的配方呢,听见谷雨的话便放下笔道:“可知道是什么事吗?”谷雨道:“春分没说。”   谷雨蹲下给乔锦书穿上鞋子,扶着她往吴氏屋子里来。   吴氏坐正歪在炕上看着钱妈妈和春分收拾东西见乔锦书带着谷雨进来便道:“谷雨去帮着春分收拾东西。”谷雨应着过去了。   乔锦书便在炕上坐下来,吴氏递过几张素锦笺,道:“如今家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下人用度都要有新规矩,我准备老太太房里放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娘这里就和老太太一样了,你哪里就二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宋姨娘哪里就一个大丫鬟二个二等丫鬟,二个三等丫鬟,立夏就给一个二等丫鬟,以后家里就照着这个规矩来。另外再配齐了婆子,媳妇子。”   “现在你离得我近,凡事我都要钱妈妈给你打点了,你屋里就没有妈妈,如今要搬了,我准备把厨房的张妈妈调到你屋里去当管事妈妈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了。”   乔锦书知道张妈妈也是吴氏的陪房,去厨房一来是乔家原来小门小户没地方安插,二来也是看着厨房的意思,如今娘怀孕了和以前大不一样,徐妈妈也不敢妄动,张妈妈是个极有成色的人,去自己屋里再妥当不过,因此道:“娘,我听你的”   吴氏道:“如今你屋里添了不少的人,日后这些人大多都是要跟着你的,明日宋牙婆带了人来,你细细的挑了要张妈妈和谷雨帮着你好好的调教好。”   又说了些挑选下人要注意的事情,乔锦书都细细的听了,不懂的地方又问了吴氏,说了半天的话方才散了。   第二日早早的宋牙婆就带了几十个从十五岁到十岁不等的女孩,还有婆子,媳妇子,和一些一家家的下人来了。   吴氏便让老太太先选,老太太也不推让,和李妈妈商量着选了三个,一个看起来稳重本分改名芸香,一个眉眼灵活改名雪纹,一个低眉顺眼的改名冬阳,其余又选了二等三等,婆子媳妇子。   吴氏便选了三个聪慧端庄的,其中一个相貌不俗改名紫竹,一个清秀细致改名湘荷,一个识得几个字便改名妙笔另也选了二等三等和婆子媳妇。   轮到乔锦书时,乔锦书笑着看了看吴氏,吴氏笑着道:“你自己选,我看着。”   乔锦书点点头。看向做大丫鬟的那群女孩,见在最后一排站着个相貌娟秀,眼神沉稳的女孩,便指了指她,那女孩便缓步走了上前施了一礼。乔锦书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那女孩微笑着道:“回姑娘,奴婢秋玉,今年十四。”乔锦书道:“秋字不好,以后改叫紫蝶吧。”紫蝶立即跪下道:“奴婢谢姑娘赏名。”乔锦书点点头又选了二等三等,婆子媳妇子。   因立夏虽说单独安置了,但还是在宋姨娘屋里当差,宋姨娘便指了一个相貌平常,但皮肤却格外白净细腻,眉眼间露出几分妩媚的女孩做了二等丫鬟,改名巧眉,其余又选了一个二等两个三等丫鬟,吴氏又指了一个二等丫鬟彩云给立夏使唤。另外还买了几房一家一起卖身的下人。让乔管家派人都送到曦园去,按各房分派好了,就在自己主子的屋里先收拾打点着。   到了七月十二这日风和日丽,果然是个好天气。宜嫁娶、纳彩、定盟、移徙、入宅、出行、祭祀、祈福。   乔锦书早早的起来了,挽了个朝天髻,插了根鎏金珍珠簪,穿了件烟灰色底绣刻丝瑞草的对襟褂,霞彩梅花百褶裙,已经渐渐脱掉了小女孩的稚气,出凡脱俗的容貌中有了几分女子的柔和,那双清澈的杏眼,越发让人沉醉。   吴氏端详着自己的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心事,韩太太几次的暗示,想着韩文昊是嫡次子,配自己的女儿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搬了家是要好好和老爷商量商量这事了,想来以两家的关系也应该是没有太多的波折的。心里拿定了主意,便招呼着乔锦书上车。   车子一辆一辆从乔家大门驰了出来,路边的人看了便纷纷议论。   “这个是谁家的车也这么多辆?”   “乔家的呀,听说今天搬家。”   “乔家呀,可了不得,如今怎么也是庆阳的大户人家了。”   “听说买的是以前张大人家的宅子呢。” ☆、第三十六章 搬家   乔管家早领着一众下人在园子门口迎着了,乔楠枫和乔仲青一辆车,两人下了车便去后面车上扶了乔二爷下来。   乔楠柏歇了会子,靠着柴胡道:“大哥,如今咱们家也庭院深深了,要是爹娘能看见该多欢喜呢。”   乔楠枫拍拍自己最疼的幼弟道:“我在东边设了个祠堂,供奉着祖宗牌位,等明日上午便去禀了爹娘让他们欢喜欢喜。”乔楠柏欣喜的点点头。   女眷这边也都下了车,跟着老太太走了过来,大家欢欢喜喜的进了园子。乔管家上来回禀道:“今日各位主子的箱笼都要进院子,各位主子的管事妈妈都去督促着收拾院子了,不过一个时辰定能收拾好了。昨日太太已着人来吩咐收拾好纤絮阁,现在就请各位主子去纤絮阁歇息吧。”   纤絮阁位于乔锦书的汀泉阁的后侧,围着院墙种了一排柳树,微风拂面,柳叶轻动,也是个清雅的好地方,院子里也是一色的青石砖铺地,白石子甬道,五间正房,连着抄手游廊又有东西厢房、耳房。   一家子进了大厅坐下,丫鬟们上了茶,大家喝茶闲聊。吴氏便道:“这个纤絮阁现如今没人住着,我想暂时用来宴请女眷是极好的,今日的午膳就摆在这里吧。”   可能今天起得早了,吴氏看老太太有些面露倦容便道:“想来大家也都累了,老太太和我就带着锦儿在东屋歇着吧,老爷和二叔就去西屋歇着,宋姨娘带着立夏去东厢房,仲青就去西厢房,一时安置妥当,大家都去歇了。   不一会,吴氏听到乔管家和春分在门口小声说话,便道:“春分。”春分应了,轻手轻脚的进来道:“太太,乔管家来说午膳好了,问摆在哪间屋子。”   吴氏道:“就摆在东次间吧,你去看看大寒那里老太太休息好了没有,告诉她这边午膳好了,再叫谷雨去告诉杜衡、柴胡伺候老爷和二爷起身,春分应着去了。”吴氏又使了个小丫鬟知会了宋姨娘和乔仲青。自己起身带着乔锦书去正厅等着。   很快乔管家指挥着媳妇子和丫鬟们安置桌椅,碗筷。吴氏看着丫鬟、媳妇子出出进进,穿流不息,却不见慌乱,安安静静的,与那大户人家也相差不远了,不由得感叹乔楠枫治家严谨。   想着自己还是个庶女时,因厌烦了后院的纷繁复杂,便想找个小门小户简单踏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虽说日子越过越好,乔家也一天天的兴旺起来,自己最终却还是要向嫡母那样管着后院。想起昨天提到单独安置立夏时,乔楠枫欢喜的表情不由得脸色一暗,叹了口气忖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是躲不掉的,这就是命吧,以后自己就该向嫡母那样看着子女吧,想到这看了看坐在下首的乔锦书。   乔锦书正担心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里一暖宠溺的道:“锦儿,傻傻的是想怎样啊?”乔锦书见吴氏表情松缓了,也快活起来娇声道:“娘,最近这段时间都忙着,也没给娘把脉,趁现在我给娘把把脉吧。”说着便把手搭在吴氏的腕上,凝神片刻,便歪着头笑睨着吴氏。   吴氏点点她的额头道:“你有话就说,只是傻笑做什么。”乔锦书便靠近吴氏悄悄的说了几句,吴氏眼睛一亮道:“当真?”乔锦书认真的点点头道:虽不把握也至少有八成胜算。吴氏忖道:“这肚子里的事原是难说的,如果有八成把握便几乎是肯定了,不由得璨烂一笑。”   乔楠枫一进门便看到吴氏明媚的笑容,眼神一怔,虽说夫妻多年却鲜少看到吴氏如此高兴便问道:“烟儿何事如此高兴?”吴氏站起来给乔楠枫和老太太施礼道:“刚才锦儿给我把脉说胎儿安好呢。”   乔楠枫点点头上前扶住吴氏道:“你如今都四个月身孕了,一家人这些礼仪早就说让你免了。”   老太太也连忙道:“正是这个话,你赶着起来要是扭了腰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吴氏笑着道了谢坐下。   虽说算不得是暖宅的正式宴席,到底是搬家的第一餐,也是精心准备着的。一时,菜陆续了上来,松鼠桂鱼、清蒸蟹粉狮子头、翡翠虾仁、冰糖甲鱼、牡蛎跑蛋、蜜汁灌藕都是各色江南菜式。   乔管家在旁边伺候着道:“今日这些菜是厨房新来的田妈妈和邓妈妈做的,田妈妈是咱们家会所的鱼师傅的远房亲戚,家里人都因病去了,只她自己一个,由鱼师傅介绍来的,邓长路家的是一家子一起来了咱们家的。   乔楠枫道:“这些菜式看着还不错,若论到正经席面还是要再琢磨琢磨的,如今且先这样。”   又看着老太太和吴氏道:“老太太、太太以为如何?”老太太笑着道:“我倒是觉得这是极好的了,比起老太爷在的时候是极奢侈的了。”乔楠枫听了一滞。   吴氏便道:“老太太说的是,平日里还是要节俭着些,只是如今老爷来往的也都是士绅大家了,且咱们家又是开着酒楼的,这席面自是要出彩些的。”   乔楠枫这才神色一缓。吴氏又看着乔管家道:“方才你说邓长路家的是一家子来的咱们家,那他家还有些什么人,都在哪处当差。乔管家躬身施礼道:“回太太,她男人邓长路是在采买处的,管了仆役们四季衣服的采买,另外还有一子一女,女儿桂花在少爷屋里领了个三等丫鬟的差,儿子年纪还小还没有差事呢。”   吴氏垂了下眼皮道:“乔管家最近你辛苦了,你下去把内院的事情和钱妈妈交接一下,就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她们伺候着呢。”乔管家道:“是,奴才告退。”   午膳完了,大家都要回自己院子里去了,乔楠枫陪着吴氏回了留韵馆。   立夏来到宜兰园自己的屋子,西边最小的一间厢房,临窗设着炕,炕上铺着新的墨绿色丝绒的毡子,靠墙是一张架子床,彩云正帮她铺着床,牙白色绣着桃花的烟罗纱帐子,翠蓝色崭新的床被,立夏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中是一张清秀中有着几分稚气的脸,梳着妇人圆髻,插着根蝴蝶穿花赤金簪子,立夏抚了抚自己的脸,一时想起以前宋姨娘的各种刁难,一时又想起乔楠枫的肆意妄为,一时又想起如今自己虽说还是个通房,到底和以前是不一样了,有了这方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地方了,一时又想如今宋姨娘的意气风发,想着以后自己再小意些,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个归宿了,也能护着自己的弟弟了,想到这脸都红了。   彩云早铺好了床在旁边道:“立夏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立夏一惊道:“没有,你去把我的小衣服洗了,我去姨娘屋子里伺候着去。”说着起身往正房去。   宜兰园三间正房,东次间做了卧房,西次间便做了起居室。宋姨娘穿着粉红色斜襟绣花锦缎褂子,白底靛蓝团花刻丝百褶裙,坐在炕上,手里端着巧眉刚奉上的云山茶,眼睛瞟了旁边立着的巧眉一眼,笑盈盈的道:“如今我屋里的大丫鬟虽说还是立夏,但是,她到底也是老爷的人了,屋里的事情总有个顾不过来的时候,你还是要多留意着些的。”   巧眉立时笑着殷勤的道:“是,姨娘,巧眉定会勤勤谨谨的伺候姨娘的。”宋姨娘点点头,放下茶盏拉着巧眉的手道:“我原是个极随和的人,你只要是忠心耿耿的伺候着,将来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你看立夏便知道了不是。”边说着便梭了巧眉一眼,见她垂了头,脸颊微红,心里冷冷一笑,手里使劲在巧眉胳膊上一拧,冷声道:“但你要是三心二意,吃里扒外的,我也不是那好相与的主子。”   巧眉吃疼,抬头看了眼宋姨娘,见她冷冷的瞪着自己,眼里闪着寒光,心里一慌,立时跪下磕了几个头道:“姨娘放心,奴婢如今既到了姨娘屋里伺候,心里自然是只有姨娘您,绝不会有二心的。”说着又磕了几个头。   宋姨娘这才拉起巧眉笑道:“到底是年龄小,今年只有十二岁吧,看吓着你了,我只是提醒着你,我们家是个规矩人家,太太管家是极严的,太太也是那极讨厌三心二意的人,我是怕你犯了错,挨了太太的板子我也心疼不是。”巧眉忙着应了道:“奴婢多谢姨娘提点,奴婢一定忠心不二的。”   正说着话,软帘一动,立夏走了进来,巧眉看着立夏穿的虽不是十分华丽,也是绫罗绸缎,不是自己这等丫鬟的粗布衣裳可比的,便十分的艳羡。   立夏上前给宋姨娘行了个蹲礼道:“奴婢给姨娘道乔迁之喜了。”宋姨娘忙道:“快起来,你现在也是老爷的人了,快别行这样的大礼。”立夏站起身道:“姨娘快别这样说,我也不过是姨娘的奴才摆了,行什么礼都是本分。”宋姨娘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巧眉上前给立夏见了个福礼道:“见过立夏姑娘。”立夏忙拉着道:“快别多礼,我们都是一个屋里伺候姨娘的,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叫我声立夏姐姐便是了。”巧眉看了眼宋姨娘,见宋姨娘点了点头,便道:“这样,我以后就喊立夏姐姐了啊。”宋姨娘笑着道:“咱们这一个屋子里就是一家子人,正该这样和和气气的,你以后多和你立夏姐姐学着点。”立夏,巧眉都应了。 ☆、第三十七章 祭祖   宋姨娘喝了茶,放下茶盏道:“巧眉,你去把咱们屋子里的人都叫道西次间去。”巧眉应了下去。   立夏往茶盏里又添了些水道:“姨娘,这云山茶二道可是您最喜欢的。”宋姨娘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二人又闲话了会子,立夏方扶着宋姨娘去了西次间,见一屋子的奴才都在那等着了。   西次间也是临窗设着炕,两边各放了两把椅子,椅子上都是全新的墨绿色椅搭,立夏扶着宋姨娘在炕上坐下,自己便立在旁边。   宋姨娘扫了下面的人一眼道:“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屋子里了,都得齐心的做好事。我这屋子老爷和少爷是常来的,你们要守着府里的规矩,千万不可错了规矩,夫人管家是极有规矩的,若是错了,挨了罚,我虽心疼也是求不得情的,你们可记住了。”下面的奴仆都齐声应了。   宋姨娘又看了眼立夏,立夏会意便道:“我们姨娘原是个极厚道的人,轻易也不会打罚下人的,只要你们忠心伺主,往后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下人们又齐声应了。   宋姨娘点点头道:“以后我屋子里的事就有立夏带着巧眉管了,鹦哥就管了传话,吃食,四喜、如意就管了院子里的花草,跑腿。两个妈妈就管了门户和粗重伙计,一时大家都应了。”   这里正立着规矩呢,吴氏屋里的湘荷走了进来施礼道:“姨娘,太太说老爷安排明日祭祖,太太让我来告诉姨娘,也好做些准备。”   宋姨娘笑道:“传话不拘打发哪个小丫鬟跑一趟就是了,怎么劳动湘荷姑娘亲自来了呢。”湘荷笑道:“这都是奴婢们的本分说什么劳动呢,我还要去回太太的话,这就告辞了。”说着施了一礼退了出去,巧眉和湘荷原在宋牙婆那里就熟了的,便送了出去,宋姨娘看见暗暗点头,这里便散了。   乔楠枫早已经习惯了卯时起,睁开眼,还是一样的烟灰色绣着翠绿色竹子的纱帐,浅绿色的细纱薄被松松的搭在身边的吴氏身上,鹅黄色斜襟绣花锦缎的睡衣,,衬得她的脸越发的白皙透亮,也许是因为怀着孕的缘故,平日的温婉里又添了几分明媚,看着身边安详睡着的人,自己每每在外面忙的累了,想着她在家里给自己打理着这个家,便觉得心安。   她本是大家的闺秀,十几岁便嫁到了自己这小商户的门第,自己又因着仲青的缘故,平日里多有偏向宋姨娘母子的时候,她便是受了委屈只是微蹙了眉不做声,到见了自己还是温婉的笑着,轻声细语的问安,想到这怜惜的抚了下吴氏的鬓发。   吴氏自怀了孕睡眠极不安稳,乔楠枫这边一动,她便醒了,睁眼看见乔楠枫温柔的望着自己,也柔情的道:“夫君醒了,妾身这便伺候夫君起身。”乔楠枫道:“你如今身子也不方便,喊她们吧。”   吴氏点点头道:“春分,紫竹。”春分、紫竹等早在外间伺候着了,听到吴氏唤人,便走了进来,行了礼便上来伺候,湘荷、妙笔捧了热水巾帕跟在后面,利索的伺候着两人梳洗了。   乔楠枫道:“你这几个丫鬟倒选的不错,都是些懂规矩又利索的。”吴氏笑道:“昨日我已经和她们说了府里的规矩,钱妈妈和春分又细细的教了半天,今天看着倒是不错。”   一时两人梳洗好了,便道东次间的炕上坐了,湘荷道:“老爷、太太,姑娘一大早就来了留韵馆,和钱妈妈在西次间安排上午祭祖和中午家宴的事呢。”   乔楠枫道:“如今有锦儿帮着料理家事,你也轻松不少,不然总是不放心的,哪里能养好胎呢。”吴氏嗔了乔楠枫一眼道:“锦儿如今料理家事有钱妈妈帮衬着也越来越老练了,这样等肚子里的这个出来我也放心坐月子了。”   吴氏也不过西次间去,就在东次间和乔楠枫说着话,紫竹带着小丫头捧了个漆盘上来,紫竹一边安放筷箸碗碟,一边道:“钱妈妈说太太这两天胃口不好,她今儿个把米细细的炒香了,又放了点点胡椒面,看太太爱吃不。”   吴氏尝了一口不错,正吃着,乔锦书穿着牙白暗纹连枝花滚着浅粉色襟边的褂子,下面穿了牙白刻丝梅花裙子,带着紫蝶和钱妈妈一起走了进来,弯腰向乔楠枫和吴氏行了个福礼。   早有小丫头搬了个杌子过来,乔锦书便挨着吴氏坐了。吴氏道:“今儿个起这么早,累不”   乔锦书道:“我屋里的事都有张妈妈和谷雨,倒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我今儿个要不早点来料理了,以娘这事事要操心的毛病还又要累着。”   乔楠枫听了点点头道:“锦儿说的是,你娘就是这爱操心的毛病。”吴氏瞪了乔楠枫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今日是咱们搬了家,第一次祭告爹娘,这事不能有一点差错的,中午的家宴又是咱家新宅的第一顿团圆饭都是不能有闪失的。”   乔楠枫听了心里一暖笑道:“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锦儿你且把祭祖的事说给你娘听听,中午的菜单拿来我看看这样你娘才得放心呢。”   乔锦书道:“是。”便把祭祖的安排细细的说了,又让紫蝶把菜单给乔楠枫过目,乔楠枫看完点点头,才笑着道:“太太如今可放心了。”   吴氏听了确实没有差错,这才道:“我也懒得操心,让你们父女两忙去,我吃我的粥。”一会便吃了一小碗,对钱妈妈道:“今天这粥好吃,再添一碗。”   钱妈妈高兴得直念佛,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苦暑,太太这几天胃口不好,今儿个可好了,老奴也放心了,可这粥却是不能给太太添了,马上要早膳了,吃多了伤胃口的。”   吴氏听了便笑道:“也好,明儿个再吃。”钱妈妈高兴得连声的道:“是是是,老奴明儿个一定早起给太太备着。”   乔楠枫听了道:“妈妈,如今你管着内院,事也多了许多,这煮粥的事就派了小厨房的婆子备着去不好吗。“   钱妈妈敛笑容道:“这吃食上的事,老奴还是亲自动手的安心,且老奴高兴着呢,哪里就累着了。“   乔楠枫听了便点点头道:“只是辛苦妈妈了。”钱妈妈道:“不辛苦,老奴伺候了这回还盼着下回呢。”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吴氏看了眼屋里的座钟道:“时辰到了,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乔楠枫听了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可不是到了时辰,这说笑着时间就是快。”说着便起了身。一家子人往老太太的慈晖园去了。   慈晖园离着留韵馆不远,片刻的功夫便到了,慈晖园也是五间正房,院子里种着枣树,紫薇花,青石地砖,白石子甬道,三阶台阶上去便是慈晖园正厅。老太太今日穿了件蓝灰色绣流云百福的斜襟褂子,蓝灰色的刻丝裙子,挽了个圆髻,手里捻着根象牙的佛珠,正和李妈妈说着话。   看见他们进来便笑着道:“你们今儿倒齐整,一起来了。”乔楠枫也不回话只上前行了礼,吴氏和乔锦书也行了福礼,老太太对吴氏道:“都说让你别拘着这些礼了,又这么早起,可不累着吗。”   吴氏笑道:“谢老太太,只是今日是必得来给您行礼的,日后就按您说的不起这么早了。”老太太点头道:“这样才是,我也好放心呢。”   正说着话,乔楠柏穿着靛蓝绣松鹤同春图案的锦缎长衫走了进来,老太太看见一叠声的道:“大寒快去扶了二爷坐了。”乔楠柏温和的笑道:“老太太,不打紧,我近来身体好了许多,今儿个竟是自己走来的呢。”说着向老太太问了安。   老太太听了这话,眼里闪着寒光看了身边的大寒一眼,大寒看见身子不禁一颤,不自觉的往后缩了几步。老太太转而笑道:“看来这园子是买的极好的,柏南搬进来才一天便好了这许多。”   乔楠柏也笑道:“是啊,我极喜欢院子里的香樟树的香草味道,还有那几株西府海棠也开得极好。”   乔锦书便道:“爹就是偏心,我也喜欢西府海棠怎么都种在二叔的院子里了呢。”吴氏道:“你便是那贪多嚼不烂的,你院子里的花,你爹可是花了心思的,冬天里一股子梅花的香味,等到了春天你那葡萄藤架子便开始挂绿,也是淡淡的草叶的味道是极好的,若是种上西府海棠,便是落了俗流了。”   乔锦书便拉了拉吴氏的衣袖道:“娘真是什么都懂呢,我以后一定和娘好好学着。”乔楠柏便笑着道:“找个日子,一家人在我院子聚了赏海棠花吧。”   乔楠枫道:“我昨日也和你说那西府海棠好看,你便没说话,今日她一说,你就要设宴了,你便是一味的惯着她。”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宋姨娘和乔仲青也都穿了素色的衣服进来,看见都到了便有些脸上涩涩的,老太太见了道:“今日里都来的早,你们倒来的正是时候。”   宋姨娘脸色才缓了缓。一家子人便去了老太太的东次间早膳。一时间早膳毕了,丫鬟们上了云山茶。   不一会,就有小丫头进来回禀道:“乔管家说祭祖的时辰快到了。”这里众人便起身往东边的祠堂去。 ☆、第三十八章 祭祖   绕过纤絮阁,也有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条石子甬道,穿过竹林便看见一个黑漆大门,乔安领着小厮在那候着,看见众人来了便上前施礼道:我爹已经在里面打点了,现在时辰正好。乔楠枫点点便领着众人往里走。   院子里种了几棵桂花树,沿着围墙边种了一排矮子松,五级青石台阶连着祠堂。祠堂里肃穆庄重,正面的案几上供奉着乔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下面的正是乔楠枫、乔楠柏的爹娘,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先是乔楠柏、乔楠枫兄弟和乔仲青祭拜,然后才是女眷祭拜,老太太要在故去的乔老太太面前执妾礼上香。   乔楠枫兄弟和乔仲青接了仆人点好的香,恭恭敬敬行礼上香,礼毕便站到了边上。等着女眷祭拜,老太太一脸阴沉,愣怔着没动,直到李妈妈点好香,递到手里才极不情愿的行妾礼上香,乔楠枫看着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不虞。紧跟着吴氏、乔锦书、宋姨娘上前行礼上香。   慈晖园西次间的炕上,老太太盘腿坐着,手里捻着佛珠,满脸厉色。李妈妈端了茶放在炕桌上,叹了口气道:“您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再说她不过是个死了的人,和她置什么气呢。”   老太太道:“我是和她置气吗!以往小门小户,也不过是过年、生死忌日祭拜一下,现在家里有了祠堂,看老大那意思怕不是逢着节日就要祭拜,让我常常在那些小辈面前执妾礼,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呢。”李妈妈心疼道:“姑娘,这不也都是老祖宗的规矩,咱们又有什么法子呢,谁让当年咱们家老爷走错了一步呢。”   老太太听到李妈妈喊她姑娘,又提到自己的爹,眼泪不由得簌簌落了下来,道:“当年咱们家也是三江有名的富户,家里开着几间大药房,要不是爹嗜赌,落了别人的圈套,弄得家里穷困潦倒,耽误了我婚嫁的年龄,何至于就把我嫁到小门小户做人家的填房呢。”   “当日,我原也是想着乔家老爷忠厚,乔家也算个殷实人家,且家里又没有公婆,也算户好人家,又能相帮兄长,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便急匆匆的嫁了过来。   “虽说我年纪大些,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一嫁过来便要带着襁褓中孩子,家里还有个中了秀才的长子,我不知道有几多辛酸,可就这样,我心里还是惦记着好好过日子的,只盼着日后有了自己的一儿半女也就算有了依靠的,谁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绝情,从新婚之夜开始就找了百般的借口推诿避着我,直到他死了也不肯亲近我,不然我何至于一生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说道这,老太太脸色灰败,全身颤抖。   李妈妈也抽泣着递了个娟帕过去道:“老太太,这些都过去了,如今日子也好过了,何况还有仲青少爷呢。”   老太太恨恨的道:“秋莲当日生仲青伤了身子,便再不能生育了,所幸仲青是个男孩,我操了多少心才盼着他长大了,又想了那么些办法,才让乔家只有仲青一个男丁,原想着等仲青当了家我这日子也就顺心了,心里的气也没有了,谁知道如今吴氏竟然怀了孕,老二的身体还一日日好了。哼,大寒这不中用的,你帮我叫她进来。李妈妈应了。”   大寒低眉顺眼的站在炕前面,老太太只管闭了眼捻着佛珠也不说话。大寒想着自己偷偷做下的事,心里一阵颤簌,但还是强忍着站着一声不出。   老太太见大寒还是如往日般的低眉顺眼心里有缓了些,冷冷的道:“是不是觉得可以攀上高枝便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听得老太太冰冷得如腊月冰棱般的声音,大寒还是不易察觉的舒了口气跪下连连磕头道:“老太太,奴婢自小的伺候了老太太,心里再没有过别的念头,但凡老太太吩咐的事,奴婢没有不是谨遵着照办的。”   老太太看了眼大寒满脸的急切,才又道:“我看近来二爷的身体与往日有些不同呢,是不是你没有帮着小寒好好的伺候啊。”   大寒又连连磕头道:“我都是按照李妈妈的吩咐办的。”说着又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才又道:“近来姑娘每日里都给二爷用着药方的,莫不是......。”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小丫头子管什么用。”犹疑了片刻有道:“你既有这想法,下次时间到了便加些量看看。”大寒应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钱妈妈穿了一身酱紫色镶边细绸布的绣花裙褂,急匆匆的进了留韵馆的大门,八月的天气连院子里那两颗高大的白玉兰树上的蝉叫得都懒懒的,小丫头荷叶正给铃兰和蔷薇花浇水,看见钱妈妈进来忙上前行了个礼道:“大热天的妈妈走得这么急,要不您先在这廊下歇歇,奴婢去给您端盏凉茶吃了再忙去。”   钱妈妈笑着啐了口道:“就你嘴巧,我还有事且没时间吃茶呢,你仔细着点,别让猫狗惊了太太。”   荷叶笑着应了。钱妈妈便往屋里走去。在旁边洒扫的竹叶见了道:“荷叶,这上赶着巴结钱妈妈也没挣上个二等丫头的份例呀。”   荷叶啐了竹叶一口道:“扫你的地吧,难道吃了八哥尿了,这么多话。”竹叶听了也不生气掩嘴一笑道:“这屋里如今哪里都是新簇簇的,你就是再上感着巴结也挣不上个二等的份,还是和我一样老老实实的打杂吧。”说着便去给鸟儿喂食去了,荷叶恨恨的瞪了竹叶的背影一眼。   这里两人的说话全落尽了前面走着的钱妈妈的耳朵里,钱妈妈听了笑着摇摇头,进了东次间。   吴氏乌青的发丝挽了个坠马髻,斜插了根玉兰花色的金簪,穿着雪青色牡丹暗纹的桑绸斜襟褂子,下穿蓝灰色白玉兰撒花裙子正坐在炕上和妙笔在对着账。   湘荷站在旁边手里拿了把牙白缎面绣竹叶的团扇,轻轻给吴氏打着扇,见钱妈妈进来,忙行了个礼。   钱妈妈上前给吴氏行了个礼,吴氏见钱妈妈两颊泛红,额头有些细微的汗珠,便道:“湘荷快给妈妈搬个杌子来,妙笔去把用井水湃好的绿豆粥给妈妈端一碗来。”   妙笔应者去了。钱妈妈道了谢,在杌子上坐了道:“太太,这些帐尽管给姑娘看就是,又自己看它做什么,这个时候伤了眼睛是极不好的。”   吴氏抚了抚腰道:“如今到底和以前在老屋的时候不一样,家里的规矩好些个都是新定的,俗话说万事开头难,锦儿虽聪明,到底见得少了,我自己看看才放心。”   钱妈妈点点头道:“那也要仔细着自己的身体,我看这一个月太太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倒像人家七、八个月的。”   妙笔端了个枣红的漆盘进来,盘子里放了碗绿豆粥,旁边的小白磁盘里又放了快拧好的帕子,钱妈妈接过帕子,见还是温热的,点点头满意的道:“妙笔倒是个细心的。”   吴氏道:紫竹沉稳,湘荷利索,妙笔细心,她们几个我用着都不错,钱妈妈喝了粥便道:“今儿个运气极好,不但稳婆找好了连乳娘的事落定了。”   吴氏听了一脸高兴的道:“妈妈说说怎回事。”钱妈妈道:“我今天原本是要去东街的毛稳婆那看看去了,路过一家牙行看见外面站了不少的人,我便过去问了问,谁知道他们都是三江口的,虽说今年没遭洪灾,但收成却不好,便只能出来找事做,其中有个是稳婆,在他们那里四里八乡也是有个好名声的,我便留了她,谁知她说,她有个侄女嫁到了渔村,才生了个男孩,现在也和邻里几家的媳妇子一起出来找事做了,我便看了一下,可不正巧,正是上次在我们药铺的那个渔村的,一说起来,她们都感念韩老爷和咱们老爷的好来,听说是咱们家要找乳娘都愿意来,我便挑了两个皮相好又干净利索,生了孩子都是有三、四个月的,由牙行做保先签了约,付了定金,让她们先回家奶着自己的孩子,不可断了奶,等我们这边派人接时便过来。”   吴氏听了满意的颔首道:“妈妈看人总不会错的,那些渔民都是良善之辈。”钱妈妈又道:“那个王稳婆我便带了回来,安置在下人房了,太太肚子一日日的大起来,有个经验老道的放在家里总是放心些,毛稳婆那里也下了定,说好了提前一个月进府的。”   软帘一动,春分和紫竹走了进来回道:“箱笼已经翻晒好了,刚才外院的小厮传话说,韩太太来了。”   吴氏道:“韩太太是最不耐热的,让婆子抬了软纱轿子去二门那候着,再去厨房端几样糕点,沏一壶菊花枸杞茶凉着。”   紫竹、湘荷应着去了,这里吴氏转了下身,刚想下炕,春分忙蹲下去给吴氏穿上了枣红色绣荷花锦缎面软鞋,再扶着吴氏的腰,伺候着吴氏转过身坐在炕沿上。   不一会外间有人说话,吴氏知道是韩太太来了,便扶了春分出去迎着,靳氏扶了魏妈妈的手下了轿子,见吴氏迎在门口要给自己行礼,便赶快上前扶住了道:“大热天的,你身子又重,还顾着这些虚礼,我不是来看你倒是来烦着你了。”   吴氏笑道:我在炕上坐了很久了,起来走动走。说着二人携了手去了西次间的起居室。 ☆、第三十九章 出诊   西次间湘荷正安置糕点、茶水,琉璃的透明茶壶里是菊花枸杞茶,一色的青花手绘山水碟子,一碟芝麻紫薯糕、一碟菊花薄荷凉糕、一碟玫瑰布丁、一碟松针香煎小鱼、一碟香酥乳鸽、一碟瓜果,湘荷又给二人用琉璃木芙蓉暗纹的杯子,给二人斟了茶水,这才躬身退下。   二人在炕上坐了,韩太太指着桌上的糕点道:“你这里(色)色精致,我看了都喜欢。”吴氏便笑道:“既如此你都尝尝,若是喜欢,走时我让人装上几匣子给你带走。”   韩太太便戏谑道:“你知道我家人多,几匣子怕是不够分呢。”吴氏见韩太太并不见外,心里也是欢喜,便笑道:“是,知道了。”   回头道:“紫竹去开了箱笼,把那个描着凤尾花的檀木盒子里这几样糕点的方子,让妙笔抄了给魏妈妈。”紫竹也笑着应了道:“是,奴婢这便去办。”   韩太太这才满意的笑了,指着吴氏跟前的菊花茶道:“你如今还喝这个,不忌口吗。”吴氏道:“也不常喝,只是来了人陪着喝点罢了,锦儿说少喝点不妨事。”   韩太太便趁机把话转到乔锦书身上道:“我来了这半日也没见到锦儿呢。”吴氏便道:“她是日日在我跟前啰嗦,有她在我便是一点子事也不能做,这不刚支走了她去给我新调个腌制梅子的方子去了,我这才把帐对了。”   韩太太点头道:“锦儿性子稳重,处事又大方,极是讨人喜欢,也不知将来好事了谁家去,可不让公婆心疼死。”   吴氏浅笑着啜了口茶也不说话。韩太太便接着道:“我听说丁举人家有人来拜访了。”   吴氏见靳氏直接相问也不好再装糊涂便笑道:“是,他太太的侄媳妇,昨日来了,说了会子话,我也含糊着说了,你知道的,我家的事还是要商量老爷的,我自己也不能做主。”   靳氏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理,我家的昊儿明年也满十六了,眼看着也有人上门提亲了,昊儿他虽性子温和,却是个极有主见的,我便想着给他挑个稳重大方,家教极佳的。你是知道我们家的,虽说是博儿掌家,但他们是一母同胞,感情向来是极好的,我总说谁要是嫁了我家昊儿都是个有福的。”   吴氏听了颔首道:“姐姐说的极是。”靳氏便拿眼看着吴氏笑道:“你也觉得我家昊儿极好吗。”   吴氏深知其意忖道,韩家与自己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韩文昊又是嫡子,听说到现在屋里连通房也没有,锦儿能嫁个这样的人平稳安顺一生也不错,便笑道:“韩老爷和姐姐都是极大方重情之人,二少爷又温文尔雅,将来谁做了您家的儿媳妇自然都是有福气的。”   靳氏得了这句话便不胜欢喜,知道这事有些门了,但却不能操之过急,便转了话题说些别的闲话,一时又恐吴氏身子重,不耐久坐便告辞了去。   春分找了个借口去了疏影阁,疏影阁也是五间正房带厢房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几株梅花,树枝修剪得参差错落,东边搭了一个葡萄架,旁边又种了些玉簪花,葡萄架边上设了一套竹子的桌椅,西边是个假山,山上爬着各色青藤,院子里清新雅致,让人流连忘返。   小丫头妙香看见春分进来便上前行礼道:“春分姐姐来了。”春分道:“你们谷雨姐姐呢。”妙香道:“在楼上伺候姑娘了。”春分道:“那我自己上去了,你且忙着。”说着便从东面的红漆的楼梯上去了。   东次间的起居室,乔锦书穿了件鹅黄色缠枝花镶边斜襟桑绸褂子,水绿色撒花细布裙子正对着炕桌上的几个青花小碗和谷雨、紫蝶说着话。春分上去行了个福礼。   乔锦书道:“春分姐姐,我娘有什么吩咐吗?”春分笑道:“太太没事,是我自己找谷雨有些事。”   乔锦书看着谷雨道:“你去吧。”谷雨行了礼便和春分退了出来,两人到东边抄手游廊的边凳上坐下。   春分犹疑了下便道:“这样的事原不是我们奴婢该说的,只是我们终究是从小就在一起服侍太太、姑娘的,这情分原本不一般,姑娘又是个极有主见的,这样的事先和她说了,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谷雨是个急性子的,便笑着道:“平日里想你多说几句都不能,今儿个怎么这么多话呢。”春分横了谷雨一眼便在在谷雨的耳边细细的说了几句,谷雨绯红了脸道:“当真?”   春分正色道:“你何曾见我拿主子的事玩笑过。”谷雨忙拉了春分的手道:“好姐姐,原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我该好好谢谢你的。”春了分便笑着道:“你呀别拿好话哄我,我先回去了。”谷雨便送到了院子门口。   晚上正好轮到紫蝶值夜,谷雨便要和紫蝶换了,紫蝶道:“咱们姑娘晚上从不让人睡她脚踏的,都是睡外间炕上,和在自己屋里睡没什么分别,你若明日有事我替你便是,不需要换的。”   谷雨笑道:“承你情了,还是换吧。”紫蝶道:“由着你去。”便下楼往院子里去,带着翠香各处看了一遍,又嘱咐了值夜的婆子。   谷雨伺候着乔锦书换了石青色细纱绸镶边对襟睡衣躺下了,自己也爬进罗帐里,乔锦书便笑道:“冬天里让你陪我一起睡,你便怎么也不肯,今日热得人脑瓜子晕,你倒爬上来做什么。”谷雨便细细的把春分的话学了一遍。   乔锦书听了微微蹙着眉看着藕色的软烟纱罗帐上绣的仕女图,这是自己特意让谷雨去绣坊定做的,为的就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提醒自己,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不同世界,只有谨言慎行才能活着。   轻轻的叹了口气对谷雨道:“韩家二少爷我是见过的,那丁举人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谷雨道:“春分说,也是咱们庆阳县的富户,只是现在比不上咱们家了,但是他家是书香门第,家规极严。太太找人去打听了丁家的大少爷。说着嗫嚅着不知道说些甚么。”   乔锦书道:“咱们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谷雨便道:“太太打听了,说丁大少爷虽是嫡长子,但是家里已经抬了个姨娘,屋子里还有通房,只是没有庶子女罢了,太太好像不满意,但是怕老爷喜欢书香门第。”说着担忧的看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淡淡的笑着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看着谷雨去了东次间的炕上歇息,想着谷雨方才的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样闷闷的。   虽说这里男子十几岁,只要是像样的家里都会安排通房,但是鲜少有像丁家这样成亲前就抬姨娘的,这样的家里不是这个男子太过娇惯,便是这个姨娘很得宠,眼前又浮现了韩文昊斯文清秀的模样,韩家夫妇都是极通情达理的,又是次子不必管理家业,倒乐得逍遥,只是乔楠枫怕是对书香门第和嫡长子会不会更中意呢,乔锦书觉得自己就像蒲公英一般不知道会落到何处,有了一种对自己命运深深的无力感。   谷雨端着盘子葡萄走进来道:“姑娘这是咱们院子里的葡萄,昨日紫竹让小丫头们摘了用井水湃着的,你尝尝。”   乔锦书拈了一个吃了道:“我吃着有些酸,娘一定是极爱吃的,用食盒装了,找个小丫头给娘送去。”   谷雨应了正准备出去,紫蝶和湘荷走了进来,看见湘荷的脚步有些急促,乔锦书道:“湘荷可是娘有什么事吗?”湘荷行了个礼道:“不是太太,是老爷让姑娘换身出门的衣裳,带上银针去太太的院子里。”   紫蝶和谷雨伺候着乔锦书换了衣服,带好银针便往吴氏的留韵馆来。乔楠枫和吴氏正在东次间说话,乔锦书行了礼道:“爹又何吩咐?”   “方才顾县令家的管家拿了顾大少爷的名帖来说,他们家夫人最近身体不好,想请你过府去看看。”乔楠枫有些犹豫的道。   乔锦书脑中闪过那张如雕刻般冷漠的脸和犀利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怔,道:“既这样,我这便去看看。”乔楠枫道:“车子我已经让乔管家备好,在西侧门等你。”   吴氏道:“锦儿你带了谷雨去,自己当心着些。”乔锦书看着乔楠枫和吴氏都是一脸的担忧的望着自己便笑道:“顾大少爷和我师傅极好,顾夫人想来也是在内院,爹娘无须担心,我去去便回。”   乔楠枫微微颔首。   上了张叔的宝蓝小油车往县衙的方向行去。一路上谷雨都在叽叽喳喳的,乔锦书一早就习惯了谷雨一出门就兴奋的样子,也不搭理她自己在一边发呆。又过了片刻谷雨掀了车帘道:“姑娘这就是县衙吧。”乔锦书听侧头一看,果然是县衙,两扇陈旧的红漆大门。门前各蹲着一个表情狰狞的石狮子,大门两边站了四个穿灰色短衣的衙役。   乔锦书见张叔赶着车进了县衙不远的一条侧巷,便道:“张叔怎知道顾家在哪里呀。”   张叔憨厚的笑着回道:“姑娘,我们庆阳县赶车的要是连顾家在哪也不知道那还算什么赶车的呀。”   乔锦书便笑道:“若是大家都知道顾家在哪,便都去那看热闹怎么办?”   张叔笑道:“姑娘,谁敢去呀,这官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门口早有一个穿着鸦青色锦袍的男子等在那了,见道车过来便拱手道:“可是乔姑娘的车子?”   张叔道:“正是我家姑娘。”那男子便对张叔道:“你驾车跟我来,直接从西侧门进去,二门自有人接着的。” ☆、第四十章 顾大人   马车停了,就听外面又人道:“是乔姑娘的车吗?”张叔应了。   关妈妈便看见宝蓝色平顶油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枣红色比甲的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灵活的大眼,她伸手打起车帘,服侍着一个戴了一个白色帷帽,身形娇弱的女孩下来,想来那便是乔家姑娘了,便迎上前施礼道:“老奴见过乔姑娘。”   乔锦书透过帷帽看见一个年约四十,穿着一身绛紫色滚边斜襟裙褂的妇人,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梳成个圆髻,插了一根碧玉福字纹的金簪,想来应是管事妈妈了。   乔锦书带着谷雨上前微微欠身。那妇人侧身避开道:“不敢当乔姑娘大礼,我是我们家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老奴夫家醒关,乔姑娘叫我关妈妈便可。”   乔锦书便笑着道:“如此有劳关妈妈引路。”关妈妈便引着乔锦书边进垂花门边道:“我们夫人知道乔姑娘今日要来,早让我备了软轿在这等了。”   乔锦书不紧不慢的跟在关妈妈后面,进了垂花门在影壁后面停了乘墨绿色细纱软轿。   “乔姑娘请上轿吧”关妈妈望着乔锦书微笑着道。乔锦书微微笑着点点头上了软轿。两个婆子便抬了起来。   看着外面精巧的亭台楼阁,繁盛的树木花草,满湖的荷花迎着风微微摆动,送来阵阵清香,忖道,想来书中的荣宁两府也不过如此吧。   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各色深色比甲的丫鬟、媳妇子、婆子,匆匆而行,看见软轿都侧身让路,停在路边,微微弯腰,等轿子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轿子停了,关妈妈温和的道:“乔姑娘,到了。”抬轿的婆子放好脚凳,谷雨打起帘子服侍乔锦书下了轿。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出了穿堂是五间带厢房的正房,正房门口立了两个穿墨绿色比甲的丫鬟,关妈妈领着她们进了东次间,门口也站了个穿墨绿色比甲的丫鬟,殷勤的打起帘子。   进来门乔锦书飞快的扫了一眼,临窗设着大炕,炕上铺着大红描金的毡子,黑漆描金的炕桌,对面是一张黑漆描金的罗汉椅,一个念过四旬的夫人,神色安详的靠在棕黄色绣着荷花的大迎枕上,穿了一件绾色万字暗纹的镶边对襟褂子,葱绿色镶边的月华裙,乌青的发丝挽了个五福髻,头上戴着海棠仙鹤纹的头花,鬓角插了根点翠珍珠步摇,脸色苍白略带些蜡黄,五官端庄清雅,一双眼睛漆黑有神,此刻正温和的望着自己。   乔锦书行了个蹲礼道:“小女子乔锦书见过顾夫人。”顾夫人笑着道:“细语,快扶了乔姑娘起来。”淡月搬个杌子过来给乔姑娘坐。   顾夫人身边一个穿着碧色裙褂,身形高挑的丫鬟赶忙扶起了乔锦书,另外一个穿着胭脂红裙褂的丫鬟搬了个杌子放在罗汉椅侧面,乔锦书道谢侧身坐了。   细语又给顾夫人背后靠了个迎枕,顾夫人便执了乔锦书的手道:“我与你师傅也算故交了,听你师傅说你叫锦儿,我也叫你锦儿可好?”乔锦书浅笑着道:“甚好。”   顾夫人指了指乔锦书头上的帏帽道:“我这里是内院,没有外人,你这个可以摘了。”乔锦书笑着点点头,谷雨服侍着乔锦书摘了帷帽。   十三、四岁的年纪,鸦青的发丝挽了个飞云髻,斜插了根玉石飘花的流苏步摇,耳朵上坠了副玉石耳环,蓝色绣粉白相间的缠枝牡丹花锦缎斜襟褂子,石青色的月华裙,肤色白皙,双眉如月,一双杏眼,水波潋滟,粉色的唇瓣如三月的桃花,静静的坐着似空谷幽兰。   顾夫人微微颔首赞许道:“若论漂亮的我们家便不少,绝色的我也见过许多,终不及你这丫头,真算得上倾国倾城了。”   乔锦书绯红了脸道:“顾夫人太过奖了,锦儿不敢当。”细细看了看顾夫人的气色道:“夫人今日可好些,吃了些什么?”   那穿着碧色裙褂的丫鬟脆声道:“今日早起,夫人倦怠懒动,不思饮食,便只吃小半碗上贡的银香软米粥,半个珍珠银丝卷,喝了半碗血燕汤,一小杯参茶。”   乔锦书听了垂了眼睛,执起乔夫人的左手,那白皙瘦削的腕上戴着一只玻璃种的翡翠贵妃镯。   “夫人这玻璃种的镯子,白日里都见莹辉流动,晶莹剔透,端的是罕有。”乔锦书淡淡的笑着道。   顾夫人听了端详了她一眼,青葱般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腕上,双目微垂,嘴角轻轻抿着,仿佛周遭的事物都不在眼中,只有腕上微微触动的手指,过了片刻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怜惜又心疼的看着自己,顾夫人心里一动,那是双医者的眼睛,没有畏惧,没有阿谀,自己也不过事她无数患者中的一个。   顾夫人看着她笑容愈见温和微微颔首,乔锦书无声的叹了口气温婉的道:“夫人,锦儿有话要说。”   门外步履急促,一个敦厚的声音道:“夫人,老奴回来了。”乔锦书闻声回眸,一个年逾五十身形微胖的妇人,一身蓝灰色镶边裙褂并未着人通传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给顾夫人深施一礼,旁边细语早搬了杌子,放在罗汉椅的另一侧,那妇人欠身坐了。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万妈妈伺候就行了”顾夫人道。细语等应了躬身退下,谷雨看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微微颔首,谷雨也随着退了下去,万妈妈见了看着顾夫人微微一笑。   乔锦书看着顾夫人和万妈妈柔声道:“夫人身体曾受过大伤害,虽说治了,但总没痊愈,如今身体总有不适,便是由那些起的,加上曾经月份过大小产也伤了本体,如此这般累计便有些伤了寿数。”   话音才落,万妈妈那一脸敦厚的笑容便收敛了,满脸凝重冷冷的看着她,顾夫人便也敛了笑容,温和安静的看着她,乔锦书并不慌张,她前世见过太多病患和家属们的表情,这些原本不算什么,如今自己自己说的这些想来她们心里也是知道的.   便愈发柔声安慰道:”锦儿是医者,凡是都要依脉象据实以告,若到了那万不得已的地步也只骗患者,而不骗其家人,如今夫人之疾,锦儿尚可尽力,愿日后夫人可儿孙绕膝。”   听了这话,顾夫人的温和的眸中闪过惊喜,万妈妈更是抓了锦儿的手道:“乔姑娘此话当真?!”   乔锦书温和的点点头。顾夫人含笑道:“往日你师傅总和我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学医天才,我总不信,想着不过是你师傅太过护短罢了,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又拍拍乔锦书的手道:“我这身体便交给锦儿了。”乔锦书含笑颔首,眼光微动透过罗汉椅后的紫檀木荷花屏风看到窗外的树枝无风摇曳,便不动声色的道:“今日的风真大。”   万妈妈听看一愣,今日天气炎热不见一丝风,便顺着乔锦书的眼光看去,看见窗外还微微晃动的枝桠,便起了身道:“乔姑娘说的是,今日风大,老奴要去看看,府里有没有什么没收好的东西。”顾夫人并不见奇怪之色,只是看着万妈妈点点头。   万妈妈唤了细语等进来伺候,自己便退了出去,淡月将青州湖笔,徽州端砚,簪花笺纸一一放在炕桌上,乔锦书见了便移步侧身坐了,提笔写着药方,谷雨在一边磨墨,   门帘一动,一个小丫头低声喊道:“二少爷,二少爷,夫人说了要通传了才可进。”随着声音进来一个男子,乔锦书抬眼一看,二十岁左右,面容俊秀,一双桃花眼,身形瘦高,穿一件牙白色流云百福图案的长衫,腰间扣着刻丝腰带,镶了颗碧玉配饰,儒雅清俊,风流倜傥。   顾瀚鸿一进门便看到临窗的炕上坐了一女子,青葱般的玉手握着一支湖州小楷笔,眉目如画,清淡素雅,看到自己进来并不惊慌,只是抬眼一观,又低眉敛目,如一幅水墨山水图,令人神往,顾瀚鸿看得眼都直了,谷雨见了心里不忿,上前挡住了顾瀚鸿的视线。   顾夫人也蹙了眉道:“瀚鸿如此慌张,所为何事?”顾瀚鸿这才敛了心神道:“儿子一回府便听说母亲身体欠安,特来探望。”   顾夫人点点头道:“我如今已经好了,你且先下去吧。”顾瀚鸿迟疑朝大炕边看了一眼,作揖道:“顾瀚鸿冒昧了,请姑娘见谅。”见那丫鬟身后并不见动静只是清润的声音淡淡的回了句:“顾少爷不必多礼。”顾瀚鸿见她并不现身还礼,只得怏怏的出去了。   拿着方子,乔锦书走到罗汉椅侧道:“夫人这药方您先早晚一次,服用三个月,若有不适,随时让人知会我便好,顾夫人接过药方,是一手清秀的簪花小楷,风格秀雅,灵动潇洒,点点头道:“锦儿这首簪花小楷甚是不错。”乔锦书道:“夫人过奖了。”   犹疑了片刻又道:“这药方锦儿再没留底的,夫人最好收着。”顾夫人点点头道:“淡月,你抄一份让顾长青去抓药,这个便放到檀木盒子里。”   又拉了乔锦书的手道:“方才的事,是小儿失礼,让锦儿受惊了。”乔锦书落落大方的笑道:“锦儿并未放在心上,夫人不必挂怀。”   顾夫人颔首道:“锦儿端方大气,实不像商户人家的女子。”   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原本不算太高,这话其实是顾夫人赞许乔锦书,若在别的女子身上怕不欣喜不已,只是乔锦书听了怎么都觉得顾夫人有些看不起商户人家,便躬身一礼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门外走进一男子四十开外,浓眉凤目,器宇轩昂,不怒而威,令人生畏。   旁边的丫鬟都已蹲下行礼,顾夫人道:“老爷来了。”说着便要起身,那人道上前扶住:“你身体不适,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乔锦书知道这便是庆阳的父母官顾谦默了,遂蹲身行礼道:“小女子见过顾大人。” ☆、第四十一章 疑云   顾谦默虚扶一把道:“免礼,你师傅和我们家交往多年,来了府里不必客气。”乔锦书颔首笑着应了。   “小小女子,于尊而不媚,于强而不屈,大师这徒弟不错。”顾谦默赞许的对顾夫人道。顾夫人温婉笑着道:“刚才锦儿还说,我这身子调养几年,还可陪老爷看日出日落,含饴弄孙呢。”顾谦默听了激动的抓着顾夫人的手连声道:“好、好、好、本。。。。。。本官陪你。”   顾谦默高兴的对着淡月道:“给乔姑娘一百两银子的诊金。”顾夫人掩嘴笑道:“你呀,就知道银子,如今乔家老爷赚的可比你这个小县官的俸禄多多了。”   “细语你去让彩凤开了箱笼,把那匹粉色祥云暗纹的宫缎和缃色紫燕穿云花纹的宫缎拿来送给乔姑娘,再拿两个荷包赏给乔姑娘的丫鬟。”顾夫人吩咐道。   细语应着去了。顾夫人又笑道:“这两匹宫缎锦儿留着做衣服,你们大人的诊金银子你就留着打赏下人吧。”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顾谦默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乔锦书道了谢告辞。   宝蓝色的油车缓缓驶过顾家的长房,三间兽头大门,两只石头狮子,想起书里写的荣国府的石狮子的话,忍笑不住,忖道,这顾府也不是善与之地,以后自己还是疏远些的好,云淡风轻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   竹叶看见乔锦书忙打起棕黄色榴开百子的软帘道:“姑娘回来了,太太正念叨着呢。”吴氏正靠着大迎枕与钱妈妈说话呢,穿了件玉色绣兰草的滚边无领对襟褂子,艾绿色的撒花百褶裙,显得人越发的温润,看见乔锦书进来欣喜的道:“锦儿回来了。”   乔锦书行了礼在炕沿坐下道:“娘,今日可好。”钱妈妈道:“今日虽说没风,但也没有前几日闷得慌了,太太倒比前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些了,只是老奴看着太太这肚子比平常五个月的大上许多,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呢。”   乔锦书看了看吴氏的肚子,平日里没怎么觉得,听钱妈妈一说也深以为然,便道:“娘,我给你把把脉。”   搭了吴氏的手腕,渐渐的脸色越发的凝重,放下手摸了摸吴氏的肚子道:“娘,您这腹中怕是双生子呢。”   吴氏听了满脸喜色道:“如此甚好,甚好。”乔锦书轻轻摇头道:“娘,双生子生产时要为难许多。”   钱妈妈也在一旁惊喜又慌乱的道:“正是这样,太太您的年纪不比生姑娘的时候了,就是一个也有许多风险,更何况是双生子。”   吴氏微笑着看着二人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这身体,日后能不能有孕尚不可知,既是双生子,给锦儿添个弟弟便多了几分把握,我的锦儿日后才不至艰难啊。”   乔锦书红了眼眶执了吴氏的手道:“娘,这事且先不要说,也免得劳师动众的,只是妈妈日后更要多仔细些娘饮食起居,春分每日里早晚都陪着我娘在院子里多走动,生产的时候会顺畅很多。”春分郑重的应了:“姑娘放心,我每日里一定服侍着太太走路。”   只这一应,日后留韵馆便多了许多笑话。   这日晚膳毕,钱妈妈正和吴氏说着给下人们添置秋裳的事,春分候着她们说完了便道:“太太,院子里的蔷薇花开得正好,奴婢陪您去看看花吧。”吴氏肚子越发的大了,连自己的脚都看不到,着实懒怠得动,便道:“今日晨起看过了,便不看了吧。”春分满脸殷切的笑着道:“姑娘说了,要日日早晚走动的。”边上的钱妈妈和紫竹都低了头咬唇忍着笑,湘荷忍不住便走了出去。   妙笔正在外面收拾东西看见湘荷笑着走了出来,便笑着道:“春分姐姐又在拉太太走路吗?”湘荷笑着点头,妙笔听了也笑起来,正笑着,乔楠枫走了进来道:“你们不在屋里伺候在外面笑什么?”   湘荷笑道:“老爷,太太在屋里和春分姐姐说话呢。”乔楠枫听了也忍不住嘴角上翘走了进去。   看见吴氏正满脸无奈的笑睨着春分,便道:“春分,今日我帮你请太太去走路。”   吴氏见乔楠枫进来,便微微欠身嗔道:“老爷也跟着起哄。”乔楠枫笑道:“我听说锦儿院子里的葡萄长得正好呢,咱们去摘些来。”   春分听了便去扶了吴氏起身,吴氏起身笑道:“也好,顺便把春分丫头打发到锦儿那里去,也省得她每日里啰嗦,着实的烦人。”   春分也不怕只撅了嘴道:“太太要打发也等生了小少爷再打发。”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乔锦书的疏影阁走去,走到离疏影阁最近的临风亭时,传来一阵清远悠长,忧伤缠绵的箫声。   吴氏停住了道:“这箫声悲凉忧伤,也不知锦儿怎么了。老爷,我们去临风亭坐了,找人问问再说吧。”乔楠枫犹疑了下道:“也好。”   丫头们垫好垫子伺候二人落座,吴氏道:“春分,你去悄悄的找了谷雨来,不要惊动了姑娘,春分应着去了。”   不一刻谷雨跟着春分来了,见了乔楠枫和吴氏上前行礼。吴氏挥手退下了众人,只留下春分,才对谷雨道:“你家姑娘怎么了?”   谷雨瞄了眼吴氏的肚子道:“太太,我家姑娘没事。”吴氏蹙了眉道:“那我问你,你听了你家姑娘吹箫如何?”   谷雨嗫嚅着道:“奴婢听了心里闷闷的难受。”吴氏生气喝道:“既如此,你怎说你家姑娘没事。”   乔楠枫叹了口气对吴氏道:“你别生气,锦儿不让他们说的。”吴氏转脸看着乔楠枫道:“你们瞒着我何事?”   乔楠枫执了吴氏手道:“是二弟前几日病发了,来势汹汹,袁大夫和锦儿一起才救了回来,后来锦儿请了一品大师来,三人会诊也无措,最后一品大师还说,若还找不出病因,二弟也就一年半载的光阴了。”   吴氏听了愣怔了,眼泪簌簌落下,乔楠枫慌忙道:“烟儿,你此刻不宜落泪,锦儿她与她二叔感情非同一般,每日里心疼难忍,还要在你面前承欢,你便是看在咱们女儿份上也要保重自己呀。”   吴氏听了便抽泣着擦了泪道:“是,夫君,我不哭,我不能再让锦儿为难了。”   乔楠枫也感伤的道:“锦儿十一、二岁时便想护着你,护着这个家,一心的学医要救她二叔,我都看在眼里,往日你们母女受的委屈我也都知道,只是烟儿呀,你我百年之后总要有人后继香火,我乔家子嗣一直都是极艰难的,若是二弟身体好,我也不至如此,如今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诞下个嫡子,你和锦儿日后也不再受委屈了。”   “哎,夫君,烟儿哪有个不明白的”吴氏心酸的叹了口气道。   “春分,明日起你要日日早晚拉了我走路,我若懒怠时你便说是姑娘说的”吴氏正色道。   春分那里谷雨已经告诉了她,此刻听到吴氏吩咐便哽咽着道:“是,太太,春分会记着的。”   一夜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乔锦书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院子里的梅花,傲然绽放,清清淡淡的清香,如一幅流动的画在冬日的美景里,一览无余的如水般流淌着。想着二叔的病,乔锦书的心比窗外的冰雪犹冷。   谷雨兴冲冲地跑上二楼道:“姑娘,姑娘二爷能坐起来了。”乔锦书听了如玉的小脸上绽放出春日暖阳的笑容道:“真的呀,那便好,快拿我的披风,我要去看二叔。”   紫蝶上前拦了道:“姑娘要去看二爷,也要换件厚点的小袄才是,你身上这件夹袄便是穿了披风也挡不住冷风,若一时着了凉,岂不是不好吗。”   乔锦书听了便笑道:“是我心急了,紫蝶你去取了我新做的粉色祥云暗纹的宫缎小袄和月华裙来,我要穿了去看二叔。”   “那不是姑娘留着过年穿的吗”谷雨道。“二叔好些了岂不比过年快活很多,今日就穿,再配上那只红珊瑚的步摇。”   穿好了正准备下楼,楼梯上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谷雨道:“这再没别人,定是湘荷。”紫蝶掩嘴笑道:“自然是,如今你在这,再没别人的。”谷雨听了不依的要去打紫蝶。   乔锦书笑道:“你们两人再没有一日不闹的,倒是安静一刻呀。”正说着紫竹走了进来,三人皆愣住了,忽而又一齐笑了起来,紫竹被笑得有些呆怔,摸摸自己脸道:“我的脸脏了吗,你们笑什么?”   紫蝶忍着笑把她们刚才说的学给紫竹听了,紫竹勉强笑了笑,给乔锦书行了礼道:“姑娘,奴婢有话回禀。”   乔锦书便让紫蝶给自己解了披风,到东次间炕上坐了,让谷雨给紫竹搬了个杌子,紫竹道谢侧身坐了道:“姑娘,奴婢看太太这两日有些不对,昨日里罚了荷叶,今日又罚竹叶在院子里罚站。”   “总是小丫头子们做事不精心惹着太太了吧,太太生产在即,难免心烦。”乔锦书琢磨了一下道。   紫竹摇摇头道:“还是不对,即便是小丫头们不好,依太太的脾性也不会大冷天让她们在院子里罚站的,我昨日晚上值夜便有些感觉了,太太整夜睡得不安稳,一直说口渴,等斟了水上去,一时说热,一时又说凉,连连责骂我,心浮气躁的样子,我心里总觉得不妥,想着是不是肚子太大睡不安稳的缘故,好容易到天色微明才睡了会,可是今日早上,钱妈妈去伺候,太太连钱妈妈都斥责了。还是钱妈妈说太太不对,让我快来请姑娘的。”   乔锦书听了面色凝重起来,自己的娘是绝无可能斥责钱妈妈的。便道:“快往留韵馆去。”紫竹道:“我方才已经带了软轿过来,如今姑娘下楼就可走了。” ☆、第四十二章 产子   进门便看见竹叶站在玉兰树下瑟瑟发抖,乔锦书看了紫竹一眼,紫竹点点头走过去,拉着竹叶的手哈了几口气,便把她拉走,竹叶眼里含着泪远远的看着乔锦书施了个蹲礼,才跟紫竹进了屋。   乔锦书见了心里暗自点头,这丫头是个堪用的。   吴氏穿了件枣红色绣折枝芍药的对襟小袄,黛紫色棉裙双眉微蹙,脸色有些发暗,正坐着发呆,钱妈妈和春分站在旁边担心的看着。   看见乔锦书进来吴氏道:“锦儿来了正好,这两日我心里烦闷的紧,丫头们也惹人心烦。”   乔锦书笑着道:“是,这两日天气越发的冷,小丫头们有些偷懒也是常事,娘别生气,我教训她们便是,眼看这产期要到了,正是要格外的仔细些,我给娘把把脉吧。”   吴氏听了便伸出手来,乔锦书轻轻搭脉,心一点点往下沉,思虑了片刻,想着这事瞒着只怕不妥,且娘也是个清明的,还是说出来的好。   便正色道:“娘,你这两日有些不对,若是往日这大冷的天,你怎会罚竹叶站在院子外面。”   吴氏听了面露不耐,疑惑的看了看乔锦书,见她正温和的看着自己,又转头看看钱妈妈,钱妈妈和春分正满脸担心的站在边上,想着自己这两日总是打骂丫头,今早连钱妈妈也斥责上了,有几分明白焦急的道:“锦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乔锦书安抚的摇摇头:“娘,胎儿没事,只是您的身体有些异样,锦儿担心产期会提前,你要冷静些,听锦儿的,没事的。”   吴氏此时也有些乱了方寸,但心里有了几分清明道:“锦儿,娘有些知道了,如今心里乱得很,怕孩子有事,一时没了主意,都听你的吧。”   乔锦书颔首应了道:“钱妈妈,毛稳婆进府了吗?”钱妈妈摇头道:“说好的是后日进府,还没呢。”   乔锦书道:“你即刻派了人去请,只说今日进府,工钱翻倍,另外让王稳婆马上来留韵馆。”钱妈妈应着去了。   “春分,你把我前几日拿来的安神香,点上”   “湘荷,你即刻去前院回禀老爷,请了袁大夫进来。”   “紫竹,带着人即刻去把产房备好,烧水,消毒,按我教你们的准备妥当。”   不一会,乔楠枫带了袁楚进来了,乔锦书上前行礼。乔楠枫着急的道:“锦儿怎么回事?”乔锦书道:“爹,此刻不是细说的时候,让我师叔给我娘把脉吧。”袁楚也不多话,直接给吴氏把脉,不过片刻便道:“锦儿,你家怎么会有苗部落的滇魂香?”   乔楠枫诧异的道:“我家绝无此物。”乔锦书道:“师叔,什么是滇魂香,误服会怎样?”   袁楚道:“滇魂香是苗部落的秘药,无色无味,并没有毒,对人身体也无大碍,常人服了只会亢奋,无法安眠,无须解药只要停服,药性自会消失,孕妇服了由于过度兴奋会导致小产或早产。”   吴氏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便道:“锦儿,有些不好,我可能发作了。”   袁楚忙伸手搭脉,点点头道:“是发作了,锦儿可准备好。”乔锦书点头道:“都已经准备好了,钱妈妈快把我娘扶到产房去。”   吴氏和稳婆都进了产房,乔楠枫皱着眉走来走去,见产房人进进出出的人,却没有声音不由急道:“怎么没有声音,太太还好吗。”   袁楚闲闲的道:“如果现在就喊,等下她哪里还有力气生产,我看你还是不要在我跟前晃,晃得人眼花。”   乔楠枫也不以为意,走到旁边坐了下来,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袁楚见了道:“有现在着急的,你怎么往日里不把严了门户,让你妻儿遭人暗算,哼!”   乔楠枫听了一凛,道:“谷雨,去外院找乔管家来。”   乔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躬身作揖,乔楠枫肃然道:“你带人守了曦园的门户,无事不许任何人出入,凡有事必得拿我的手书才可,之前今日出入之人,你派人核实缘由、时辰。”乔管家躬身领命去了。   钱妈妈带着毛稳婆仓皇的过来道:“老爷,有些不好,太太羊水破了,宫口却不开,只怕险了,还是催产吧。”   羊水若是流完了,宫口还不开,大人、小孩都不保,乔锦书听了手脚发软,颤抖着提起笔道:“没事,我这便开催产的方子。”   袁楚看着平日不论何事都冷冷清清的小姑娘,一脸的张皇失措便道:“丫头,你说我写吧。”   乔锦书接过方子看了,递给谷雨道:“去抓药,这药不能离了你的眼。”谷雨含泪应了下去。   慈晖园侧门边上,一个小丫头在李妈妈身边嘀咕了几句,李妈妈笑着点点头,递了个荷包给那个小丫头,那丫头高兴了接了,从侧门走了。   李妈妈进了西次间,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老太太那蜡黄的脸上难掩笑意,悠悠的道:“这命里有没有子嗣都是注定的,强求何益,便是求来了,老天爷不见得就许你生下来的,哎,年轻人总是不懂这个理。”   李妈妈也是兴奋的笑着道:“是啊,老太太说的极是。”老太太满意的笑着道:“咱们也去留韵馆看看吧,免得说我这个老太婆不关心她们。”   “老爷,钱妈妈让我来回禀一声,说太太宫口开了”紫竹兴冲冲地进来道。   屋里的人听了都欢喜起来,乔锦书眼里还含着泪,便已笑弯了眼,袁楚心里暗叹一口气忖道,但愿这关就这样过了,但愿自己使人去师兄那是多余的。   老太太扶了李妈妈,宋姨娘跟着走了进来,乔锦书见了上前行礼,老太太坐下道:“怎么提前这么多日子发作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乔楠枫笑着道:“还好,有袁大夫在,刚才服了催产药,说是宫口已经开了。”   老太太心里沉了沉,面上不显笑道:“这样便好,阿弥托福。”   过了多时,屋里的人一盆盆端着血水出来,两个稳婆也有些慌乱道:“钱妈妈,宫口开了,太太好像没有了力气,这可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大人,小孩都难保,你还是找你们老爷拿个主意吧。”   吴氏虽说中了滇魂香浑身没了力气,但神智还是清明的,抓了钱妈妈衣服的喘着道:“妈妈,保孩子,锦儿说了,肚子里可是两个孩子呢,一条命换两条,值了,求你去跟老爷、姑娘说清楚,求你了。”   钱妈妈看了心疼极了道:“我去商量商量老爷、姑娘,没准姑娘有办法呢,您等等。”说着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大厅,跪在乔楠枫跟前哭道:“老爷,太太已经没了力气,稳婆让我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乔楠枫听了黑了脸道:“你把话说清楚。”钱妈妈道:“稳婆说了,若是保大人,,便动手帮太太挤压肚腹,强行产下胎儿,可这样胎儿或许受不住性命难保,若是保孩子,便伸手进去强拉了孩子出来,那是大人或许会血崩,性命难顾。”   屋里一片沉寂,都望着乔楠枫。钱妈妈咬咬牙又道:“刚才太太说了要保孩子,她说两条命换一条值了。”   乔楠枫听了瞪大了双眼道:“什么意思,你是说太太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钱妈妈泪流满面微微颔首,乔锦书亦哽咽道:“锦儿早有察觉,只是把握不大,又怕弟弟们小气不敢多说,只告诉娘和钱妈妈多加小心。”   乔楠枫知道有这个习俗,还在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能多说的,明了的点点头。   深深的闭了眼,乔楠枫心里如江海翻滚,爹娘早逝,自己悲伤不已,看着二弟和烟儿也熬了过来,放弃科举自己万念俱灰,为了乔家也咬牙选了,这心却一日日的强硬了,早已没了儿女情长,一心只为乔家的生意。可如今却觉得比往日更煎熬百倍,那是自己的妻儿,要如何抉择呀。   乔楠枫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咬牙睁开双眼,双眼赤红,眼里含泪,伸手轻轻的抚摸了跪在自己脚下的一脸无助的锦儿道:“锦儿,我若选了你会怪爹吗?”   乔锦书听了心疼难忍,眼前闪过吴氏婉约慈爱的笑脸,一日日对自己的疼爱宠溺,闪过肚中那对顽皮的胎儿对着自己的手拳打脚踢,那些欢快的画面,无论哪一个自己都万难舍下,抬起头道:“爹我们不选,锦儿娘和弟弟都要,锦儿这就去给娘施针,一定可以救娘的,一定可以。”   袁楚看着那张苍白绝色的小脸道:“锦儿不可,你娘此时被滇魂香伤害,承受不了银针了,除非是千年人参,此时你娘无药可用了。”   “千年人参?”乔锦书喃喃念道,“这般神仙府邸的东西便是皇宫深院也未见得有,锦儿上哪里能求得来呢?“袁楚道:“你师父有,我来之前听说了,已经差人去找你师傅,只看你娘和弟弟能不能熬到你师傅来。”   毛稳婆双手是血进来道:“老爷,你再不选老身可一个也救不了了。”看来是等不到人参了,乔楠枫咬牙吼道:“救大人,你快去救大人。”   乔锦书愣怔的看着乔楠枫,她以为乔楠枫一定会要孩子,没想到乔楠枫选了吴氏,老太太和宋姨娘也呆了,老太太心里一阵狂喜,宋姨娘却是复杂万分的看着乔楠枫。心里五味杂陈。   毛稳婆得了信便往产房跑去,乔楠枫也跟了过去,大家见乔楠枫过去,都跟着过去,刚到门口屋里传来吴氏无力的嘶吼:“乔楠枫,我要孩子,你要保我的孩子。”   听得毛稳婆道:“太太,老爷决定了要救您,您就配合一下,这孩子们要是个有福气的,没准也能活呢。”   吴氏低吼道:“不,绝不,你们若要动我的孩子,我此刻便咬舌自尽。”乔楠枫在门外听了,眼泪无声滚下道:“烟儿,你若没了,谁为我守着这个家呢,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此刻你让稳婆救你吧,我和锦儿在等着你呢,你忘了锦儿吗?”   吴氏轻泣道:“锦儿,我的锦儿,娘哪里舍得下你呢,娘如今没力气撑了,只能救了你弟弟们,你日后要好好守着他们。”   乔锦书听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可以输血,心念电转之间道:“师叔,我娘若是能撑到我师傅来是不是便有救了。”   袁楚颔首道:“是,此刻产道已开,只是你娘无力了,她的身体中了滇魂香又针药皆不可受,这才没救。”   乔锦书抬起惨白的小脸道:“师叔,锦儿还有一个法子可让娘撑到师傅来。”   袁楚皱了眉道:“还有什么法子。”   乔锦书坚毅的道:“血伺。” ☆、第四十三章 产子   袁楚惊讶的道:“血伺,这法子按理说可行,我听过,却没见人用过,听说伺血之人也是极其危险的,而且还要亲人之血。”   乔锦书嘴角浮起一丝清浅笑容道:“锦儿可以,锦儿这便进去救娘和弟弟。”老太太听了心里一紧忙喝道:“锦儿,这是血房,你一个未嫁的女儿那里轻易进得。”   乔锦书仍是淡淡笑着道:“老太太,今日里只要能救了娘和弟弟,莫说只是血房,便是刀山火海锦儿也敢进。”   说着头也不回的掀起软帘走了进去,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剪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凑道吴氏嘴边道:“娘,我师叔已经找人去找师傅来了,只要师傅拿了千年人参来,娘和弟弟都会没事的,此刻娘喝一点水养养精神。”   闻着嘴边腥咸的味道,吴氏便要把头扭开,乔锦书见了笑着低声道:“锦儿这水是已经备好了的,娘即便不忍喝,锦儿也不会止住的,娘真的忍心舍下爹和锦儿吗?再说就算娘喝了,锦儿也不过虚弱几天,娘要不喝,锦儿没了娘岂不是要受人欺凌。”   吴氏听了闭了眼,泪无声的滑下,嘴边却开始小口吞咽,乔锦书见了才松了一口气,门外一片小声抽泣,谷雨擦了泪道:“老爷,奴婢要进去伺候姑娘。”乔楠枫颔首。   “大哥,嫂子和侄儿怎样了”乔楠枫回头见自己连坐着也艰难的幼弟尽然让人用藤椅抬了进来便道:“楠柏,你怎么来了,这里有大哥,你且安心养着。”   乔楠柏虚弱的笑道:“没事,日日躺着也是烦闷,锦儿呢?”乔楠枫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的,便上前一一和乔楠柏说了,乔楠柏嘴角微翘笑道:“我家的锦儿真是个好的,柴胡,去找人搬张塌来放在这里,我在这陪陪你家姑娘。”   柴胡担心的看了一眼乔楠柏,又看着乔楠枫,乔楠枫点头,柴胡这才要去,乔楠柏笑骂道:“臭小子,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柴胡也不说话,嘿嘿一笑,去搬榻去了。   老太太见了沉了脸道:“你们二人越发的混闹,这产房也是随意靠近的吗,这男人离得太近是要坏了运道的,你们二人还是去厅里等着,我派了李妈妈进去照料,你二人放心便是。”   乔楠柏指着产房道:“老太太,我乔家的运势都在那屋里呢,如今还怕什么更坏的呢。”说着喘着气提高了声音道:“锦儿乖,告诉你娘和弟弟不怕,你爹和二叔在外面陪着你们呢,今日不管老天给我们乔家的是什么运道,我乔氏兄弟接着便是,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老太太听了阴鸷的看了这个平日里都是笑意妍妍,沉默少言的青年一眼,乔锦书在屋里听到自己二叔喘着气和自己说话,又是心疼又是安慰,刚想说话,便听到外面有个陌生冷峻的声音道:“好一个齐心协力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顾瀚扬交你这个朋友。”   众人只见从墙头飞快的跃进来两个人,一个眉发皆白,灰色僧袍飘飘若仙,一个天青色棉袍,面容冷酷,洒脱飘逸,袁楚见了忙迎了上来道:“师兄,你要再不来,可见不着你那伶俐百怪的小徒弟了。”   一品大师看了自己这个没有正形的师弟一眼道:“你又胡说些什么?”袁楚正色道:“我可没胡说,乔太太没了气力等不到人参,锦儿便进去血伺她娘了。”   一品大师和顾瀚扬听了俱是一怔。大师也不多话直接道:“乔老爷找个能干的来。”老太太听了眼珠一转,刚想让李妈妈过去伺候。   乔楠枫何等精明自然明白一品大师是要找个可靠的人,这个时候一个不慎便是几条人命,便道:“钱妈妈。”   钱妈妈应着上前,一品大师认得她是吴氏身边的人点点头拿出一个纸包道:“拿两片给你们太太含了,其余的你自己盯着熬出一小碗水,等生完再喝了,又拿出一丸药道:这个碎了洒到你们姑娘手上,赶快扶了她出来。”   顾瀚扬看着靠在丫鬟身上虚弱无力的乔锦书,这就是那个一根银针救了孩童,赢了行医多年的李大夫,又能为自己的娘亲延年益寿的小女子吗,见她鸦青的发丝随意挽着个发髻,插了支红珊瑚的步摇,一件粉色祥云暗纹的宫缎小袄,配了条同色的月华裙,虽素白着一张脸,但眉目如画,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一般,此刻正弱不胜风的给一品大师行礼。又望着自己深深一礼便由丫鬟扶着朝正房走去。顾瀚扬深深的望了一眼那远去的身影。   乔楠枫上前施礼道谢,顾瀚扬淡然道:“乔老爷不必多礼,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我还要谢令千金为我母亲治病,如今吃了药我母亲好了许多,以后还多有麻烦。”几人又寒暄了一番,顾瀚扬便告辞了。   一品大师和袁楚便和乔楠枫去了大厅,分宾主坐了。一品大师肃然道:“老衲有一言,不知乔老爷愿听否。”   乔楠枫拱手道:“大师有话请说,在下无不从命。”一品大师道:“那滇魂香是少见之物,竟然入了你家,今日险些酿成大祸,乔老爷还是要仔细查了才好。”   乔楠枫亦正色道:“大师所言甚是,滇魂香今日险伤了我乔家几条性命,在下定不会放过那下药之人,只等拙荆生了,便会查个彻底。”   宋姨娘站在老太太身后听了乔楠枫的话身子一颤,心里惶恐不已。老太太仍是不动声色的捻着手里的佛珠,只是细看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厢房那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片刻便有脚步声匆匆传来,湘荷跑了进来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爷,太太生了二位少爷,母子俱安。”   乔锦书和乔楠柏听到声音都扶了谷雨、柴胡各自从房间里出来,二人虽然虚弱却都满脸喜色,乔楠枫更是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看见二人站在东、西次间的门口便笑道:“你二人在房里听着便好,出来做甚。”   稳婆带着乳娘抱了孩子过来给大家道喜,毛稳婆是个见过事的,见了屋里人便道:“老身带了二少爷、三少爷过来给老太太、大师,袁大夫、老爷、二爷、姑娘请安了,屋里人听了俱各欢喜的围了过来,乔楠枫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不知道要怎样。只大声道:“好、好、好,今日都有赏。”   乔锦书笑着凑过去,见两个娃娃都胖乎乎的,一个捏了拳头咬着睡呢,一个嘴里吐着泡泡,都眯了眼也看不出像谁,乔锦书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便道:“爹,我要给弟弟起小名。”   乔楠枫看着那苍白却满心喜悦的脸,心里心疼极了,刚要点头老太太肃然道::这起小名也是长辈们的事,你一个女孩子不需操心。“   乔楠枫对着老太太一拱手道:“老太太,今日多亏了锦儿,她弟弟才得平安,就由着她取吧。“   乔锦书咬着唇思量了片刻自己倒先笑了道:“这咬手的叫馒头,这个吐泡泡的叫包子。”说完一屋子人都笑了,乔楠柏更笑的咳嗽了起来,道:“锦儿,你就玩吧,等你弟弟大了怕是不答应呢。”   乔锦书娇嗔的笑道:“这馒头、包子人人都不能少,便说弟弟们在乔家很重要呀,再说不都说丑名好养活吗,我希望弟弟们平安顺遂。”   乔楠枫听了便笑着道:“就依了锦儿。”稳婆听了便忙着道:“这个馒头少爷是二少爷,包子少爷是三少爷。”说得一屋子人又都大笑起来。   稳婆便道:“钱妈妈怕是已经收拾好了产房,那屋子暖和许多,我要送了二位少爷过去才是。”   乔楠枫颔首道:“我和你过去看看太太,二弟,锦儿你们快回院子歇了,好好养养身子。”   因着产房带血,大多是不设在正房的,便设在留韵馆的西厢房,乔楠枫走了进去,外间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小丫头守着,临窗设了大炕,炕对面是一个架子床,侧面有个多子多福的大红色软帘,听到脚步声春分从里面掀了软帘,乔楠枫走了进去,里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吴氏穿了一件丁香色的绣花睡衣,一头青丝垂在枕边,安静的睡着了。   钱妈妈低声回禀道:“大概是累得很了,太太喝了参汤便睡了。”   乔楠枫点点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陪太太和少爷一会。”   钱妈妈带着春分躬身退下。   一室的静,只有案几上的褐釉莲花香薰炉里玉兰花的香味在空中冉冉飘散。乔楠枫放松了身子,倚着床头,凝视着三张安静的睡颜,伸手轻轻点了下那吹泡泡的小胖子的脸,那小子肯定是个馋的,感觉的嘴边有东西,便张了嘴便要咬,吓得乔楠枫一下子缩回了手,那小子没咬到,不满意的扁扁嘴又继续睡了,乔楠枫早已坚硬的心,不由得柔软了起来,想到几个时辰前,他们母子尚在生死间挣扎,若不是锦儿拼了性命相救,哪有自己如今这满心的欢喜,对那下毒之人不由得恨之入骨。   想到此,伸手扶了扶吴氏的鬓发,轻声道:“烟儿,你们母子便在这好好歇息,为夫去帮你们料理了外面的事。” ☆、第四十四章 驱逐   乔楠枫端坐在书桌后面,听着乔安回话,乔楠枫听了点头道:“太太那里可曾问起?”乔安回道:“钱妈妈说,太太自醒来就没问过中毒一事,每日里只是逗两位少爷玩耍,细细的叮嘱乳娘怎么服侍少爷们,再就是让钱妈妈买了补品、药材流水一样的往疏影阁送。”   “姑娘,那里呢。”乔楠枫道。   “姑娘,也没问起,只是往留韵馆送了两箱子小孩子的小玩意,说是给少爷们玩的,接了太太的补品、药材,便在自己的小厨房让人做了各式的药膳,往留韵馆和柏园送,老太太那里却是没有,连仲青少爷的院里也没有。”乔安小心翼翼的道。   乔楠枫叹了口气道:“这又岂能怪她,她连下床都还头晕,还要操心着她娘和二叔的身体,有些小脾气是难免的。”   乔安听了松了口气道:“老太太还是每日里打坐念佛,只是差了李妈妈每日里去留韵馆的西厢房问候太太,自己倒没去过,宋姨娘还是每日在厢房外间请安,极少进去。”顿了一下又道:“倒是宜兰园的立夏姑娘做了些小孩子的东西去陪太太说了几次话。”   “倒是个乖觉的。”乔楠枫随口道。   杜仲在门口道:“乔管家来了。”   乔楠枫笑道:“老管家回来了,杜衡给老管家搬个杌子。”乔管家躬身行了礼谢了。   “乔安,你先下去吧,我和你爹有话说。”乔楠枫道   乔安给乔楠枫和乔管家做了个揖躬身退下。   乔管家绷着脸道:“老爷,这事老奴查实了,再没错的。当日晚膳后,太太吩咐钱妈妈第二天去采买些吃食,后来临时想起买些细棉布做睡衣,便让春分追道院里又吩咐了钱妈妈一句,当时院子里只有做粗活的小丫头荷叶。这小丫头是个活络的,和各院的小丫头都有来往,平日里喜欢串门。”   乔楠枫哼了一声道:“太活泛都不是好的。”   乔管家点头道:“我去了咱们家布店,开始他是不肯承认的,见我说出了那药的名字和药性,又说险些伤了太太和少爷的性命,他见事情严重了,才吐了口,说那药是他自己从游方的郎中那里得了,夏天犯困的时候闻点,对身体并没有伤害,只想着太太上次不同意他家儿子去学徒心里有些不舒服,便用药把布侵泡了给太太用,让太太有几天休息不好,并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也不知道对孕妇这么严重,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   乔楠枫听了阴沉了一张脸,久久都不说话。   过了半日方道:“老管家,有些事,我连吴氏也是不肯说的,当日因着那点子不忍,便由着她们算计我收了宋氏,想着她为我爹守着不易,家里有个她自己的亲人,总是好些,后来要接了她侄子来,甚至算计吴氏的陪嫁铺子我都装做不知道,谁知她是个贪心不足的,就因着我这点不忍差点子赔上了我妻儿四条性命呀。”   乔楠枫赤红了双眼恨恨的道:“今日我要不狠狠收拾了宋小宝,送去衙门公断,我怎么和吴氏她们母子四人交待呀。”   乔管家缓缓跪在哪乔楠枫面前,乔楠枫见了慌忙去扶乔管家起来,老头摇摇头道:“老爷,你听老奴说几句,太太、姑娘、少爷受苦,老奴也是心疼万分,只这事却不能撕了开来呀,不说别的就为着将来姑娘、小少爷们的名声和嫁娶都不能呀,何况有些事老太爷恐怕也是不愿提的吧。”   乔楠枫听了愣怔半晌,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低头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扶起乔管家道:“老管家,楠枫听你的,只是,以后老管家有事便说,切不可再给楠枫下跪呀,当年我初初接了生意,一时不查上了当,险些要倾家荡产,我原本是想商量吴氏卖了她的陪嫁铺子来周转的,是您老人家说,男人呀铮铮铁骨,不能用女人的钱,是您卖自己的家产给我周转,才有了今日的乔家呀。”   乔管家听到乔楠枫提起以前的往事,也不由得有些动容道:“老爷呀,过去的事说它干嘛,老奴都姓乔几十年了,我和乔家早就分不开了,我的家产也是老太爷给我置下的,那都是应当应分的。”   乔锦书松松的挽了个家常发髻,插了支玛瑙石的簪子,穿了件杏黄色无领绣满地玉簪花的斜襟锦缎夹袄,棕绿色的锦缎棉裙,偎在炕上和谷雨、紫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屋里烧了炕,一张巴掌大的脸倒显得粉扑扑的。   谷雨借着窗着的光又仔细往乔锦书脸上看了看道:“姑娘的脸本来就小,如今越发的显得跟巴掌似的了拉,明日这鬓发还是不要留着了,都梳了上去倒显得脸圆润些。”   乔锦书听了便笑道:“瘦些穿衣服好看,我倒巴望着再瘦些呢。”在旁边正给乔锦书做衣服的紫蝶听了道:“姑娘,你要再瘦,我这衣服又要改了,还是别再瘦了吧。”   “我说不用新做,就那粉色宫缎的尽可以了,你偏又赶着做,这会子倒管起我的胖瘦了。”乔锦书撑了脸看着紫蝶道。   紫蝶原本就做得一手好针线,又得了钱妈妈的指点,做出来的衣服满园子的没有个不说好的,听了乔锦书的话,抬起头撅了嘴道:“看姑娘说的,这疏影阁上上下下十几个奴才,倒让姑娘过年穿身旧衣服,就是主子们不说,张妈妈不骂,奴婢们也没脸出去呢。”   谷雨听了笑道:“原来紫蝶是个有脸的,我反正是没脸,我是要出去的。”紫蝶听了丢了手里的针线便要起来打谷雨,谷雨笑着往炕上躲。   三人正玩着,张妈妈走了进来,上前给乔锦书施礼。乔锦书道:“妈妈来了,谷雨搬个杌子。”   张妈妈道:“不用了,奴才刚上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带着乔安往咱们这边来了,想是又来看姑娘的。”   乔锦书听了便敛笑容望着窗外发呆,精致的小脸拢了丝悲色,清澈的双眼也有些湿润,屋里的人也都鸦雀无声起来。   听得脚步声停了,翠月掀起了湖蓝色绣着事事如意的丝绵软帘道:“姑娘,老爷来了。”谷雨忙扶着乔锦书起身,乔楠枫见了忙道:“锦儿,坐着别动。”乔锦书便也坐了下来欠身施礼。   乔楠枫在炕沿坐了道:“我听袁大夫说你如今失血,若起身动作大了便会晕眩,你切切要先顾了自己的身体,别想着些虚礼。”   “爹,锦儿自己也是大夫呢,不碍事的”乔锦书娇嗔的道。   “锦儿,可还疼?”乔楠枫低头看了眼乔锦书的胳膊心疼的道。   乔锦书抬起左手放在炕桌上,把夹袄的袖子轻轻的拉上去些,道:“爹,你天天的问做什么,你看早就没事了。”   乔楠枫看着那纤细的手腕处还用细白布缠着,外面还裹了层大红绣花腕带,心里隐隐做疼,抬手轻轻的抚了下那腕带,道:“还要细细的养着,切不可沾了水。”   乔锦书点头应了,乔楠枫又指了那腕带道:“这个不错,谁做的?”   乔锦书指着谷雨和紫蝶道:“便是她们咯,说要过年了,弟弟们又要洗三、满月的,都是喜事,还是喜庆些的好,便做了几个大红的腕带。”   乔楠枫满意的颔首,看着张妈妈、谷雨和紫蝶道:“你们好好才伺候姑娘,将来不会亏待你们的,先退下吧。”   张妈妈带着谷雨、紫蝶躬身退下。   乔楠枫叹了口气道:“钱妈妈罚了三个月的例银,荷叶找了个牙婆卖到那极偏远穷困的地方去了,那布店,我做主收了回来依然交给钱掌柜管着,宋小宝一家赶出了庆阳县,以后都不许他们再踏进庆阳县一步。”   乔锦书安静的看着乔楠枫不语,乔楠枫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又语重心长的道:“锦儿呀你可知道,子女是父母的血肉,伤了血肉焉有个不疼的,只是,为父若真是把宋小宝送去了衙门公断,这仇便真的结下了,曦园是咱们的家呀,若在家里结了仇就好像在你被子里放上了荆棘一般,真个会让人寝食难安呀。更何况,有些事还要顾及你祖父不是吗。”   乔锦书听了垂了眼皮忖道:“若真个把宋小宝送去衙门公断,老太太和宋姨娘一定恨毒了自己一家人,到时候在一个园子里住着,哪有千日防贼的理。万一一个不小心着了她们的道,想着心底惊怕,自己还是太过快意恩仇,没有爹想得周全呀。”   想到这乔锦书有些羞愧的道:“爹,是锦儿欠思虑,没有爹考虑得周全,锦儿如今明白爹的苦心了。”   乔楠枫见乔锦书明白了,欣慰的颔首道:“锦儿明白便好,只是你娘那里却需要你去细说才好,如今她还坐月子呢,爹可不想她不虞呢。”   乔锦书掩嘴笑道:“爹放心,娘那里锦儿去说便是,只是不知道二叔这两日身体怎样?”   乔楠枫听了有些安慰的道:“你二叔这两日精神还好,昨日还和为父一起去看了馒头、包子,一直说包子的眼睛像他,说来锦儿的眼睛和你二叔也有些像呢,馒头倒是像了你娘。”   说着就有些不忿起来。乔锦书看见便笑道:“爹和二叔原本就是一母同胞,我和包子就算像了二叔,原就是像爹的缘故,锦儿如今倒不知道爹在这里不忿些什么呢。”   说得乔楠枫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试药   冬天的早晨总是雾蒙蒙的,乔锦书起了个大早,把谷雨、紫蝶都叫了起来给她选衣服,说今日馒头、包子洗三一定要穿得喜庆些的,谷雨选了件海棠红的小袄,乔锦书连连摇头道:今日馒头、包子一定是穿大红,我做长姐的怎能抢了他们的风头呢,最后选了半天,选了件橘色喜鹊登梅的锦缎小袄,又配了条刻丝缠枝牡丹花的烟灰色棉裙,挽了个游云髻,插了一只红玛瑙的流苏步摇,最后还穿了件桃红色风毛的灰鼠披风,喜得张妈妈在一旁看了高兴的道:姑娘今日这打扮真正的漂亮,平日里就很该这样的,惹得谷雨、紫蝶在旁边掩嘴直笑。   一行人簇拥着乔锦书去了留韵馆的西厢房。吴氏见乔锦书脸色虽有些苍白,但人精神还好,心里就有些放心,想着那日的事,不由得双眼就有些湿润道:“我的锦儿,快过来让娘看看。”   今日还是那日后母女两个第一次见面,乔锦书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又怕吴氏伤了眼睛,免不得掩了心酸上前见礼嬉笑道:“娘见了锦儿倒不欢喜,莫不是有了弟弟便不喜锦儿了吗。”说得吴氏忍不住笑着虚点了一指道:“你个促狭的,还不给来让娘看看。”   乔锦书笑道:“锦儿一会过去了,娘可不许抢眼抹泪的。”吴氏忙着用绢帕压了压眼角道:“娘不哭,你过来。”   谷雨忙上前给乔锦书解了披风,乔锦书侧身在黄梨木的架子床上坐了。   吴氏细细的打量了锦儿几眼,一把拥在了怀里,轻轻抚着乔锦书的后背,嘴里喃喃的道:“娘的锦儿,心疼死娘了。”又拿起乔锦书的手看见红色绣花的腕带,颤抖着手拆了,看见缠着细白棉布,便又要去拆,乔锦书想着那日情急之下,用剪刀随手一划,伤口并不好看,不欲吴氏难过便拦了道:“娘,伤口已经愈合了,如今只有一条细细的线,这里没药,拆了倒不好。”   吴氏听了便住了手,拿眼睛看着张妈妈,张妈妈赶紧道:“太太,姑娘说的是,一品大师留了最好的伤药,已经愈合了,袁大夫又开了补药的方子,我天天盯着煎了给姑娘喝呢。”   吴氏这才满意的颔首。旁边的一对娃娃,见没人理他们,早不耐的在旁边咿咿呀呀起来,吴氏见了慈爱的笑道:“锦儿,快看看你弟弟们。”   乔锦书伸头往床里一看,一对粉妆玉琢一模一样的胖娃娃,一个瞪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乔锦书,另一个见乔锦书伸头过来,竟朝着乔锦书笑了,喜得吴氏忙道:“你看包子竟像是认得姐姐一样呢。”   乔锦书便伸手去逗他,谁知他张了嘴便咬,逗乔锦书笑了起来,馒头看见乔锦书笑也扯着小嘴笑了,乔锦书见了高兴的道:“馒头、包子都笑呢。”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一时,乳娘进来回禀:“时辰到了,要抱两位少爷去洗三。”吴氏便问道:“东次间暖和吗?”   馒头的乳娘是一个白白净净,颧骨略高的,身形高挑的媳妇子,见吴氏问忙恭谨的回道:“东次间一直烧着地龙,老爷还担心冻着少爷们,昨日晚上又烧了一夜的银丝碳盆,刚才奴才们进去试了,站了一会头上竟冒细汗。”   吴氏满意的点头,乳娘们用刻丝大红包被包了馒头、包子众人簇拥着往东次间去,乔锦书也穿了披风道:“我送了弟弟们去,一时再回来和娘说话。”吴氏微微颔首。   东次间闹哄哄的,韩家、赵家、丁举人家庆阳的一些绅士富家都来了,馒头、包子都脱得光溜溜的,两个见了满屋子的人围着自己也不认生,馒头只是瞪了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包子却笑眯眯的手舞足蹈,还用手去碰旁边的馒头,馒头转头,竟用脚去踢,惹得一屋子人哄笑了起来,那金锞子、小元宝便不断的往盆里添,喜得两个稳婆见牙不见眼,还有那婆婆带了媳妇来的,便要自己的媳妇去摸馒头、包子,那些小媳妇子红了脸去摸馒头、包子的小手小脚。   老太太和宋姨娘也出来添了盆。   乔锦书回了西厢房,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钱妈妈守在门口,和吴氏细细的说了乔楠枫说的话,吴氏听了长长的舒了口气,道:“终是等到这日了,我以后只要好好的守着你们姐弟三个便可了,外面自有你爹替我们打理了。”   吴氏又道:“那日你爹从疏影阁出来又去了老太太的慈晖园,钱妈妈说,慈晖园的灯一夜没熄,当晚你爹歇在了宜兰园。”说完叹了口气。   乔锦书忙安慰吴氏,吴氏笑着拍拍乔锦书的手道:“傻丫头,娘早想通了,她跟你爹的时间并不比娘短了多少,还生了仲青,为妾之苦不足为人道,娘是知道的,同为女人我怜惜她,可是,我亦有我要守护的人,我却不能怜惜她。锦儿你要记住为母则强,不可心慈手软。”   乔锦书郑重的点点头。   满了月吴氏便搬回了正房,双胞胎便安置在西边的暖阁内。满月酒乔家自然又是高朋满座,等到过年乔家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十五的烟火更是映红了整个庆阳县,人们纷纷议论着乔家的如日中天。   过了十五,乔楠枫便忙着在三江口和梅县开松鹤会所分部的事,每日里忙得天昏地暗,家里的事便都顾不上了,所幸,吴氏的身体在乔锦书的调理下恢复得很快,家里的事便都接了过来。   也许是有子万事足的缘故,吴氏越见温润,眉眼间更添了几分风情,乔楠枫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留韵馆了,偶尔歇在宜兰园,立夏屋里去得更少了。   乔锦书则日日的在自己的制药间里,忙着给乔楠柏配药,这次所有的药好像作用都不大,一想到二叔日渐消瘦,连坐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心里就像油煎一样。   吴氏看了看手里的请帖,问钱妈妈道:“锦儿还是日日泡在制药间里吗。”   钱妈妈点点头道:“是,张妈妈她们劝了也没用,昨日还和我说,姑娘又瘦了。”   吴氏伤心的道:“由着她吧,人人都说乔家长女医术了得,她却治不好她最亲的二叔,心里的难过又岂是说得出的,告诉张妈妈,凡是锦儿爱吃的,都换着口味煮给她吃。”   钱妈妈应了道:“姑娘这样日日关在制药间也不行呢。”吴氏想了想道:“你去让湘荷请了姑娘来。”   乔锦书穿了件丁香色的海棠花暗纹的夹袄,烟灰色绣梅花的棉裙,进了东次间给吴氏施礼道:“馒头、包子呢?”   吴氏嗔笑道:“见了面便问馒头、包子,显见得心里是没有我这个娘了。”   乔锦书浅笑着道:“娘尽然吃馒头、包子的醋。”吴氏笑道:“锦儿到娘身边来。”   乔锦书起身依偎吴氏身边,吴氏抚了抚乔锦书的鬓发道:“锦儿,你要做什么娘都依你,无论你要银钱还是药材娘都给你,哪怕是去求你外公,娘也愿意,只是,你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若是熬坏了自己,却又怎么是好。”   乔锦书听了无声了叹了口气道:“娘,锦儿听娘的。”   吴氏这才道:“昨日顾府送了张请帖来,说是五日后是顾夫人的寿辰,锦儿替娘走一趟如何?”   乔锦书明白吴氏不过是担心自己,想让自己出去松快一下,嘴角噙了笑无奈的道:“是,锦儿去就是了。”   吴氏满意的颔首。过了片刻正色道:“锦儿还有一事,这事本来是只和你爹商量就好的,但,娘想着我的锦儿历来是个有主意的,便想着还是问问锦儿的主意。”   “锦儿明年便及笄了,一家女百家求,我家锦儿盛名在外,娘总觉得早日定下来为好,思虑多时,觉得韩家的文昊是个不错的,他自己斯文温和,品行又好,将来又没有管家理事的烦恼,他兄长也是个持重温厚之人,兄弟感情好,想来将来家里也没有纷争,你韩伯父韩伯母又是宽厚重情之人,更难得的是,那韩文昊到如今房里连个通房也没有。”   乔锦书听了垂了头忖道,韩文昊这个人,自己现在确实说不上喜欢,但他的斯文俊秀却是自己一直喜欢的,品行也是自己欣赏的,自己前世的梦想便是能过着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的那种云淡风轻的日子,想着娘亲说的那些,也许韩文昊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自己前世的梦想能在这异世实现,也许时间长了自己也能与韩文昊相亲相爱,看花开花落,看儿孙绕膝,想到这不由得绯红了脸。   抬起头羞涩的道:“娘,锦儿觉得娘说的极是。”吴氏听了便高兴的道:“我看你爹也极喜欢韩文昊,常常夸他,怕是有了这个心,等我和你爹商量好了,他日你韩伯母再来探问,我便许了她罢,也好让他们家早点上门提亲,把这事定了下来。”   乔锦书听了沉默了片刻正色道:“其他的事都由爹娘做主,只是不医好我二叔的病,锦儿却是不嫁的。”   吴氏听了心里也难过起来,叹了口气道:“如今你爹的生意,风生水起,可我看他眉宇之间总有解不开的忧愁,想来再不为别的,只为你二叔吧。”   乔楠柏的病成了压在乔家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第四十六章 初识   顾家的长房外早已经停满了马车,小厮们都穿了靛蓝的锦袍在殷勤的迎客,看见乔家的马车驶入,早有小厮迎上来道:“是乔老爷家的马车吗,奴才见过乔太太。”   张叔憨厚的笑着道:“不是我家太太,是我家姑娘。”   旁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立刻插话道:“是乔姑娘呀,我家夫人早吩咐了,请您的马车直入二门前,那里有人候着的。”张叔点点头,赶着马车由西侧门进去。   旁边的小厮就挤兑那相貌清秀的小厮道:“景泰,你平日都惫懒得很,今日倒是殷勤起来。”   那叫景泰的小厮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知道什么,我有个堂姐是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听她说,如今夫人的身体大有起色,都是乔姑娘的医术了得。”   旁边又有那多事的道:“我也听说了,这乔姑娘不但医术了得,听说还貌若天仙呢。”   其他的小厮便哄笑他,难道你见过。那小厮刚想说话,见又有马车过来,便忙着迎上去。   顾府的倚恬院,顾家二少爷顾瀚鸿,正缠着他的生母田姨娘道:“姨娘,刚才我的小厮来报了,说今日乔府来的正是乔姑娘,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帮我把她弄到我屋里去。   田姨娘肌肤微丰,柳眉入鬓,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妩媚端方,眼波流转间极是风情,斜睨了顾瀚鸿一眼道:“你真是个贪多嚼不烂的,如兰还不漂亮吗,还有你屋里的两个侍妾哪个不是美人胚子,就是你屋里的几个通房都各有千秋,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罢了,能有几分姿色,就值得你这么赖皮赖脸的。“   顾瀚鸿听着话里有了些松动的意思便蹭了过去道:“姨娘,我是真的有几分喜欢,您也说了不过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您给儿子弄来放到屋里又能费什么事,你不帮儿子,等儿子自己动了手,惹得爹生气,你还不是又要费心周旋,何苦呢,就巴巴的这般难为儿子。”   田氏虚点一指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若只是一个一般的商户女子倒也罢了,我听你爹说起,他都有几分欣赏,只怕是不会同意你抬了进来做妾的,如今我去说不是白讨个没趣吗。”   顾瀚鸿眼睛一转道:“我可听说她医术了得,如今母亲的身体大有起色可都是她的功劳,等母亲的身体大安了,您这管家的差事可就没了呢,到时候哪有现在的风光。”   田氏听了眼里精光一闪,看着顾瀚鸿却是嗔笑道:“你母亲身体好了,姨娘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嘴里可别没轻没重的。”   顾瀚鸿不以为然的憋憋嘴道:“姨娘,您就同意了吧,您帮我把她弄回来,我以后都不去那章台秦楼了,走马赌博的也都不去,就一心一意的守在家里学做生意,行不?”   “哦,鸿儿真的这么喜欢吗?”田氏冷了声音道。   顾瀚鸿一听暗道不好,几年前自己屋里的丁香就是因为自己动了几分真心多宠了些,姨娘和如兰趁着自己不在家硬是找了个借口把人杖弊了。   脑海中闪过那如诗如画的容颜,自那日见了没有一日忘却过,若是被姨娘她们知道了,就算弄了进来恐怕也没有个好下场,想到这,便嬉笑着道:“自是喜欢的,不过,刚来您可别让她立规矩,等过了十天半月的就由着您去,你看好不好。”   田氏听了松了口气道:“嗯,姨娘看你也是有几分喜欢了,往日里得了新人不过三五天就撩开手,这次竟说要十天半月,看来是上了心,那姨娘就好好替你筹谋一下吧。”   顾瀚鸿听了心里松了口气欢喜的道:“有什么好筹谋的,既然怕爹不同意,不如找个丫鬟泼她一身茶水,然后弄进屋子换衣,等儿子碰进去,生米成饭,爹还能说什么。”   田氏摇摇头道:“这个乔姑娘不能这样,如今乔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了,再说她还在给你母亲医病呢,一个不好,可大可小。”   顾瀚鸿听了也不做声,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悠闲的坐在椅子上。   田氏轻抚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镶玉的镯子,低头沉吟,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抬头唤自己的贴身丫鬟道:“柳宛,进来。”   帘子一掀走进一个眉眼俊俏,穿着玫红比甲的丫鬟,施了个福礼道:“姨娘,有什么吩咐?”   田氏道:“咱们府里买进来准备放生的鸽子养在哪里?”柳宛道:“就养在翠华园的后面,说是既不会吵了客人,放生时也方便。”   田氏听了颔首道:“你找人把乔姑娘引到鸽舍那边去。”又低头在柳宛耳边细语了几句。柳宛听了领命去办。   回头看见顾瀚鸿竟是在自斟自饮,便没好气的笑道:“你倒不管事了,只管支使了我。”   顾瀚鸿听了嬉笑道:“我知道,姨娘只要是答应了我的,必定是会给我办好的,我只等着做新郎便是。”   田氏无奈的笑道:“是,你且等着,柳宛会找人只会你的,你届时过去就是了。”   顾瀚鸿听了高兴的深深一揖道:“儿子便等姨娘的好消息了。”说着走了出去。   看见乔锦书下车,关妈妈上前施礼道:“乔姑娘。夫人听说你来了,特意让老奴在此恭候。”   和上次一样,乔锦书上了软轿,关妈妈跟在轿子旁边走边道:“韩太太和韩大少奶奶、赵太太和赵家二小姐,还有丁二太太都已经来了,在翠华园喝茶呢。”   乔锦书听到有不少自己熟悉的人,心里安心不少。到了翠华园下了软轿,乔锦书朝谷雨点点头,谷雨便递了个荷包给关妈妈,关妈妈笑着接了,道了谢便退了下去。   丫鬟们早打起了软帘,乔锦书扶了谷雨缓缓进了大厅,大厅里轻声笑语,珠翠环绕,太太、夫人们占了东边一桌,姑娘,奶奶们便就在西边闲话。   看见丫鬟们打帘子顾盈然便已经起身迎了过去,微微施礼道:“小女顾盈然,乔姑娘好。”   乔锦书见一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黑鸦鸦的青丝挽了个朝云髻,斜插了支蝶恋花的珍珠步摇,鬓边簪着海棠攒珠花,穿着银红色撒花金色滚边的缎面小袄,琥珀色五福满地的月华裙,眉眼盈盈,温柔妩媚,朝自己迎了过来见礼,便微微欠身回礼。   顾盈然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挽了个玉女散花髻,只插了支紫色的翡翠梅花簪,再无其他饰物,穿了件杏黄色绣折枝绿萼梅的缎面风毛对襟小袄,丁香色撒花月华裙,杏红镶边石榴红对襟羽缎斗篷,五官精致,宛若天成,清浅一笑,如微风拂面。   顾盈然忖道,自家有多少绝色皆不及她,想着刚才自己的姨娘让人带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韩太太见乔锦书进来忙道:“锦儿这边来。”乔锦书见了笑着道:“顾姑娘,我先去见了长辈再来和姐妹们叙话,可好?”顾盈然微微颔首道:“这是自然。”   乔锦书便去了东边,韩太太和赵太太都是熟识的,便上前见了礼,韩太太又给她引见了丁举人家的二太太,江县丞的夫人,庆阳守备大人的夫人,乔锦书一一见礼,众人都听说过乔锦书,今日见了便有些意动的,纷纷向韩太太、赵太太打听,韩太太见了心里暗暗着急,忖道,回去商量了老爷还是早些去乔家提亲的好。   这边的赵家嫡出的二小姐,年方八岁的赵惜儿见了乔锦书高兴的道:“锦儿姐姐来了,我好想你呢。”   韩太太见了趁势道:“我们这里说些家长里短的,你小孩子家家听了闷气,去和姐妹们玩吧。”乔锦书便施礼告退了。   顾盈然见乔锦书过来便道:“乔姑娘我给你引见。”   说着牵了一个一身粉紫色衣裙,仪态娴静,眉眼含娇的女子的手道:“这个是我大嫂的妹妹,秦家的五小姐,慕青姑娘,转身又扶着一个斯文内敛,面貌清秀的姑娘的肩道,这个是余守备家的三小姐,梦珍姑娘,又指了一个眉目飞扬,脸如秋月的姑娘道,这个便是江县丞家的大小姐,喜梅姑娘,最后拢了赵惜儿道,这个便不用我介绍了呢,最后指着赵惜儿边上一个眉眼弯弯,甜美可人的小姑娘道,这个是我的小妹嫣然。”   乔锦书一一见礼,才在赵惜儿旁边坐下。   那个眉眼含娇的秦姑娘柔声道:“听说乔姑娘极善茶艺,不知能否让我们几个见识一下。”   乔锦书微怔,笑道:“锦儿并不善此道。”   秦姑娘睨了赵惜儿一眼道:“小孩子家的话原是不能当真的。”   赵惜儿听了扁了嘴道:“锦儿姐姐泡的竹叶松针茶我闻着味道有一股子清香味,我是极喜欢的,我娘也说是极好的。”秦慕青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乔锦书见了低头揽了赵惜儿笑道:“惜儿喜欢,锦儿姐姐以后再泡给惜儿喝,还给惜儿做个更漂亮的抱枕可好。”   惜儿一听便高兴起来连声道:“好,好,我想要个兔子的。”   见惜儿高兴了,乔锦书才抬头清浅一笑道:“我小的时候也是这般,自己喜欢的便觉得是最好的了,谁知大人们并不般想法。”   秦慕青听了心里有些恼意,脸上却涩涩的笑了附和。   顾盈然心里一动,也笑着道:“正是,我家嫣然也是这般,一块喜欢的糕点便能让她乐上一天,如今我们虽说长大了,可是听锦书的松针竹叶茶也还是让我心动,不知道锦书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呢。   乔锦书忖道,来之前娘虽叮嘱自己要时时仔细,煮茶待客原是闺阁雅事,且又是惜儿嘴快说起的,想来无事,便微微颔首道:“若是大家喜欢,锦书自是愿意。”   那江喜梅听了便眉飞色舞道:“我听惜儿说了便意动呢,如今也可尝尝。”   余梦珍不说话只用手托了脸笑意妍妍的望着,顾盈然便道:“厨房为了做菜,自是备了选好的松针的,我让丫鬟去取些来,翠华园后面就有一片竹林,锦书,虽说没你家的竹林好,也是不错的,不如你陪我去采些,这样才有趣吗。”   乔锦书微微颔首。 ☆、第四十七章 上当   翠华园后的竹林虽说没有曦园的繁茂,但是稀稀落落的几株,未化的白雪隐约期间,凉风拂面,倒也心旷神怡,乔锦书见了便有几分喜欢,指点着谷雨和顾盈然的丫鬟艳红采摘积雪盖住的竹叶。   顾盈然看着在林间婉语轻笑的乔锦书,想着坊间流传着她救人、施药的善举,心里越发的不安,这样一个美好善良的女子就让她这样沉入深潭一般不见底的顾府后院吗,可自己又怎么违逆得了姨娘呢,又怎么忍见二哥失望呢。   罢了,想来她一个商家之女能进了顾府为妾未尝不是她的福气,自己以后多护着她点便是了,想到这便也上前一起说笑着。   几人正嬉戏着,头上有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吓了几人一跳,谷雨和艳红都忙着扶着自己的主子躲闪,哪里还来得及,见空中星星点点的往下落东西,乔锦书的衣服上早已经斑斑驳驳,顾盈然的头上都沾上了鸽粪,顾盈然涨红了一张脸看着乔锦书,乔锦书也无措的看着顾盈然,两人看着彼此的狼狈,都忍不住掩嘴笑了,便有那么一丝丝的温馨在二人之间蜿蜒着。   顾盈然暗暗叹了口气,恼道:“罢了,这鸽子原是为着母亲生辰放生用的,不然我非让人打了下来烤得吃了才解气,说着自己也笑了。”   又拉了乔锦书道:“此时也没办法了,只有到这后面的厢房洗头、换衣服了。”   乔锦书微怔,想着自己该就这般告辞了去才是,顾盈然看出乔锦书的迟疑,忙指了自己的头道:“锦书,你看我这样子,如何见人,快走吧。”   乔锦书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确实没法见人,想着自己只要不离开顾盈然想来没事,便和顾盈然去了后面的厢房。   厢房是里外两间,屋里极是暖和,顾盈然道:“这翠华园家里都是用来宴客的,这厢房平时没人,收拾好了备着给客人休息用的。”   乔锦书环视四周,两间屋子都是一样的格局,临窗设炕,摆了架子床和椅子。顾盈然吩咐艳红道:“你去找婆子要了热水来,再让菊香去我房里把我新做的杏黄色宫缎面小袄和棉裙给乔姑娘取来,再另外给我取了蓝色的那套来。”艳红应着去了。   不一刻艳红带着婆子取了热水进来,艳红关了门要小丫头在门口守着,便伺候顾盈然脱了外衣,准备洗头,顾盈然看乔锦书还站着便笑道:“锦书若不好意思便去里间脱了外衣,我让人帮你把脏污的地方粗粗收拾一下,再给你带回家去细细收拾。”   乔锦书见了只着白色中衣准备洗头的顾盈然,心里也暗暗好笑,看来自己还是宅斗的书看多了,倒是想得多了些,便也安心的笑道:“那就麻烦盈然了。”   过了一会,谷雨便拿了乔锦书的小袄棉裙出来,艳红接了过来。顾盈然看了那套杏黄色的衣服眼里有些晦涩,朝着艳红微微颔首。艳红转身把衣服递给小丫鬟吩咐了几句。   顾瀚扬穿了件黑色刻丝滚边绣着岁寒三友图案的狐狸毛披风急匆匆的往晓荷院去,今日是母亲的生辰,自己若不快去请个安,只怕母亲又要好一顿唠叨。   落日几个起落便落在了顾瀚扬身边,在顾瀚扬耳边低语几句,顾瀚扬双眸射出冷冽的寒光,抓了落日,转瞬便消失了,清风和明月连忙跟上。   乔锦书与谷雨在里间小声说着话,听着外间的哗啦啦的水声,和顾盈然娇嗔着要多洗几遍的抱怨声,也不由得有些好笑。   眨眼间顾瀚扬却像风一样立在了自己跟前,看着自己白色的中衣乔锦书的心一片冰凉,自己终究还是被算计了,心慌意乱后渐渐安静下来,坐直了身子静静的看着顾瀚扬漠然无语。   顾瀚扬看着明明慌乱害怕却强自镇定的乔锦书有些好笑,嘴角微翘刚想说话,却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绝对不是清风他们,便伸手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乔锦书,电光火石之间手一顿,突然猛的一拉把乔锦书裹进自己的风衣里,乔锦书身高只齐顾瀚扬的肩头,如今被整个裹在在披风里,异常气愤又憋闷难受,便咬牙挣扎。等好不容易把头探出披风,却愣在当场。   顾瀚鸿走进翠华园西厢房的后门,看见那虚掩着的门,心里无端端的有了几分紧张和害怕,一想着只要自己进了那门,便可日日陪着那梦中的容颜,又雀跃万分,急匆匆的闪进门,转过架子穿,当看见屋内大哥冷峻的脸和他怀里拥着的小人儿时,如惊雷当头,脑中一片空白,呆怔了半晌,方磕磕巴巴的挤出几个字:“大……大……大哥。”   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盆子和椅子的碰撞声。   顾瀚扬冰冷的道:“谁?!”顾盈然些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大哥,是盈然在洗头。”“咚”又传来双膝跪地的声音,艳红害怕的不停跪地求饶道:“大少爷,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盆子,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   “哼”顾瀚扬轻轻的哼了一声,外间便鸦雀无声。   顾瀚鸿看着大哥怀里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脸,想着若是自己如往日般赖皮,大哥会不会就像那些古籍、刀剑、砚台般冷冷的瞪上自己一眼便扔给了自己呢。   想到这,希翼的去看大哥的脸,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冷漠,只是眼里连一丝暖意也没有,那眼神透着寒意,让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顾瀚扬看了眼顾瀚鸿灰败的脸色,心里有了一丝不安,低头看看自己怀中木头般的小丫头,不由得放缓了语调道:“今日之事你们便权当没看见吧,等我禀明了爹娘便会着人去乔家商量乔老爷的。”   顾瀚鸿只觉得心底空空的,木然道:“是,大哥,弟弟一定闭口不言。”   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顾瀚扬道:“取了乔姑娘的衣服来。”   艳红急忙捧了两套衣服过来道:“乔姑娘的衣服有些脏污了,着人粗粗收拾了,暂且不能穿,我家姑娘吩咐取了她新做的杏黄色衣服且给乔姑娘应急,望乔姑娘不要嫌弃。”   顾瀚扬看了那衣服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谷雨忙伺候着乔锦书换好衣服。   “乔姑娘,清风求见,我家爷有话吩咐,乔姑娘能否一见。”   乔锦书听了,看着艳红,艳红忙道:“清风是大少爷的贴身小厮。”   乔锦书点点头,艳红见了忙到:“清风大哥请进。”   清风垂着头,双手捧了一袭披风,正是乔锦书留在翠华园大厅的石榴红披风,谷雨上前接了,清风仍是垂着头道:“我家爷吩咐,乔姑娘换了新衣不宜再去翠华园,请乔姑娘随清风出府,乔家的马车会在外面恭候。”   乔锦书清冷的道:“如此,有劳了。”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木然看着顾盈然施了个福礼道:“多谢盈然。”便随着清风出去了。   乔锦书命令软轿直接进了疏影阁,张妈妈见了忙迎上来施礼道:“姑娘回来了。”   乔锦书微微颔首,张妈妈看见乔锦书脸色不好,谷雨亦垂着头,便不做声,跟在后面上楼服侍。   进了东次间张妈妈自己扶着乔锦书在炕上坐了,才道:“老奴看姑娘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乔锦书知道这些事是不能瞒着自己身边这些最亲近的人的,便道:“谷雨,你把事情的前后细细说与张妈妈听,让张妈妈去回了我娘。”   谷雨应了,便把自她们进顾府所有的事情不论巨细一一说了一遍,张妈妈听了焦急的跌坐在炕上,指了谷雨恨恨的道:“谷雨,你可知错了。”   谷雨咚的一下便跪了下去道:“妈妈,奴婢知道这次断无活路的,可是,奴婢还不想死,若是姑娘有了好的去处,奴婢就自己一索子了结了自己,若是为难了,奴婢便要留着这命去陪我家姑娘,用性命去护着我家姑娘。”   乔锦书听了眼圈一红道:“妈妈把顾府的事去回了我娘,把刚才谷雨的话也一道回了,就说我说的,此刻不想见人,只想谷雨陪着静一静。”   张妈妈应了去了留韵馆。   乔锦书道:“谷雨,你去要了热水伺候我梳洗更衣。”   谷雨伺候着乔锦书梳洗了,换了件白底靛蓝云团花纹的缎面小袄,艾绿色撒花棉裙,用一只白玉簪子挽了个家常发髻。   谷雨看乔锦书满脸的忧伤,便道:“姑娘,是奴婢没保护好姑娘,你要难过便打奴婢出气,只别闷着为难自己。”   乔锦书笑道:“傻谷雨,这计策不是一般人设的,便是我娘去了未必敢说一定躲得过去,怪你做什么,咱们下楼去制药间看看。”   谷雨诧异道:“姑娘不难过了?”   乔锦书摇摇头道:“二叔的身体一天天衰弱,我哪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的,有这功夫不如多看上几页书,多查些医药典籍岂不更好。”   说着便下楼去了制药间,制药间的桌上,自己看了一半的书还是摊开放着,墨汁犹未凝固,不过是半日光景,自己犹似爬了千山万水。   谷雨看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一时坐着翻看书籍,一时又去查找药品的乔锦书,心里越发的难过,此后,伺候乔锦书也越发的尽心仔细。 ☆、第四十八章 豪门   顾瀚扬穿了件蓝色锦纹暗花缎面棉袍,牙白刻丝云纹腰带,清风、明月伺候着往晓荷院去。   院子里的小丫头见顾瀚扬进来都恭谨的蹲身行礼,入画忙打起软帘,顾瀚扬看见自己的父亲顾谦默正和自己的娘坐在炕上说话,便躬身行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顾夫人看了慈爱的笑道:“你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不早些歇了,又来我这里做啥?”   顾瀚扬也不隐讳直接道:“就这几日娘选个日子把乔家的姑娘抬到我院子里吧。”   顾夫人微蹙了眉头刚想说话顾谦默已经开口道:“你若为着你娘的病,我看很不必,那丫头是个心底纯良的,即便不是我们家的人也会尽心医治你娘的。”   顾夫人听了也赞同的颔首。   顾瀚扬便道:“并不为给娘医病,只是今日那鸽子污了盈然的头发和乔姑娘的衣服,儿子一不小心闯进了乔姑娘更衣的房间。”   顾谦默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不是个大意的,想来又是些说法的,左不过自己儿子屋里添个人,这些小事他自会处理好的,自己也不必太过担心便道:“既如此你和你娘商量着办了,只是别太委屈了那丫头,抬个贵妾吧,我外院还有些书信要处理,等会子再来。”说着起身走了。   “说说到底又是什么事”看见顾谦默走了,顾夫人便瞪了顾瀚扬一眼道。顾瀚扬便说了白日发生在翠华园的事,顾夫人听了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道:“查了是谁的手脚吗?”   “儿子查了,是倚恬院那边的手脚,我原本也想着只怕是二弟贪新鲜求了他姨娘的,只想坏了他们的事便罢了,可是田姨娘只怕因着乔姑娘给您医病的缘故自己也有了这个心,依了她的性格既起了这个意怕是不肯轻易罢手的,儿子想着只有抬进我的院子才能熄了这事。”顾瀚扬道。   顾夫人道:“如今咱们家都到了庆阳了,不知道她还鬼迷心窃些什么。”   顾瀚扬道:“她那个个性哪有那么容易安分的,这些年不是儿子防范的严,不知她要生出些什么事端。”   顾夫人点点头道:“虽说是贵妾,到底还是委屈了那丫头的。”   顾瀚扬不以为然道:“你儿子哪里就委屈人家了,她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虽说会些医术,给我做妾还是她高攀了呢。”   “你呀,是见多了好颜色的女子,她们又一个个的上赶着你,便养成了你这个性子,娘但愿着你日后别碰上个让你动心的,不然有你的苦吃的”顾夫人笑着道。   “儿子都二十七岁了,早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您就安心吧。”顾瀚扬道   顾夫人摇摇头道:“好了,这事我会让万妈妈去办,只是我看今儿席间很有些见了乔姑娘意动的,特别是那韩家,好像志在必得,为了免生枝节你还是先打发人去拜会一下乔家的好。”   顾瀚扬应了告辞。   乔楠枫送走落日,心里沉甸甸的。想着这事还是要和吴氏商量一下才是,便往内院来,到了垂花门看见留韵馆的大丫头湘荷走了过来行礼道:“老爷,太太请您去一趟留韵馆。”乔楠枫点点头。   留韵馆东次间吴氏正逗着馒头、包子玩呢,两个乳娘都在一边伺候,看见乔楠枫进来都上前见礼,乔楠枫摆摆手上去看馒头、包子。   那包子但凡馒头手里的东西便伸了手要去抢,馒头倒不计较,包子要抢便让他抢走,又拿了别的玩,包子见了便又来抢馒头手里的,馒头便有些不愿意了,红了眉头看着包子,包子还是淌着口水傻笑着去抢,馒头却趁着包子不注意抢了包子手里的,包子一见急了,便扁了嘴要哭,吴氏心疼忙拿了别的去哄包子。   乔楠枫看得哈哈大笑道:“这包子的性子像极了二弟小时候,小时候二弟但凡见了我书房里的东西便要收到自己房里去才是。”   吴氏笑道:“那这馒头便是像老爷了。”   乔楠枫摇摇头道:“我看馒头这一急了便不管不顾的性子像锦儿。”   说得吴氏笑着点头道:“可不是,正是有些像了锦儿。”   乔楠枫戏谑道:“只不知锦儿像了谁呢。”惹地吴氏嗔怪的瞪了乔楠枫一眼。   乔楠枫呵呵一笑道:“太太,找我何事?”吴氏便让乳娘抱了孩子下去睡觉,又屏退了下人方道:“那日锦儿给顾夫人看了病回来,便送了一匹缃色的紫燕穿云宫缎来我这里,说是顾夫人送了两匹,自己留了粉色祥云的,缃色的给我,当时我心里有些疑惑,那宫缎即便是在京城也是个稀罕物,平常人家也不能常得到,每年里我家也就一匹,嫡母宝贝得什么似的,这顾大人虽说在咱们庆阳县是一呼百诺,可家里怎么能拿出这上好的宫缎呢。”   想着京城里姓顾的高官也不过几家,到底是在一个地方还是问清楚了好行事,我便写了书信回去,让爹帮着打听一下,这不爹回了信,却是我最不希望的那家。   乔楠枫道:“到底是谁家,太太这般为难。”吴氏递了信给乔楠枫道:“便是先皇后的娘家,安阳王顾家。”   乔楠枫接了信过来一目十行的浏览了道:“便是那个跟着开国皇帝从龙,立了无数功勋,封了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的顾家吗。”   吴氏微微颔首道:“正是他家,他家出过两代皇后,几个贵妃,当今的先皇后正是现在安阳王的长女,咱们县令顾谦默的同胞妹妹,当今太子便是先皇后嫡出的。他家上下几代即便是姨娘都大多出自名门贵族之家。”   乔楠枫听了道:“咱们家锦儿可如何是好,惹上了这等人家。”   吴氏摇摇头道:“我原本想着若是一般贵族之家便求了爹爹出面也能多些体面,如见想来只怕是妄想了。”   “顾瀚扬今日派了心腹过来见我,许了锦儿贵妾之位。”乔楠枫道   “贵妾虽比侍妾好上许多,可终究是妾,那种卑微我怎舍得我的锦儿去受。”吴氏噙了泪道。   “我哪里又舍得我的锦儿去为妾,我是想他平安顺遂一生,这才动了把她许给韩家老二的念头,可事到如今,锦儿除了嫁顾瀚扬哪里还有办法。”乔楠枫皱了眉道。   “爹、娘,锦儿知道,自己这一生除了顾瀚扬再嫁不得别人了,只是锦儿如今只想着能医治我二叔,不论贵妾亦或侍妾,锦儿都年纪尚小,还未及笄,爹、娘能否帮锦儿拖过一时。”乔锦书从门外缓步进来道。   乔楠枫道:“如今也只能这样,既然没法,便先拖了再说。”   柏园,乔楠柏吃力的靠在迎枕上看着柴胡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怎样了?”柴胡嗫嚅着道:“还没打听清楚呢。”   乔楠柏眼里便有了一丝冷意,道:“你是长久跟我的,是知道我的脾性的,别的我是做不了了,赶了你出去却还是行的。”   柴胡是深知乔楠柏脾性的,知道二爷不是吓他,顿时跪下道:“二爷,不是奴才违逆您,老爷、太太都不让二爷知道, 便是怕二爷伤了身体,二爷若是生气岂不是让姑娘白白操心了吗。”   乔楠柏道:“我如今就是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不过白听听安心罢了,你何苦要瞒了我呢。”   柴胡犹疑半晌道:“是姑娘去顾府给顾夫人贺寿,好像是顾大少爷想咱们家姑娘做妾,故而姑娘回来时脸色不好。”   乔楠柏点头道:“老爷和太太怎么说?”   柴胡道:“老爷、太太自是不愿意,正想办法呢,听说太太还写了信回京城学士府求亲家老爷。”   乔楠柏道:“嗯,我大哥虽说精明算计却不是那种出卖家人的人,我嫂子更是待锦儿如珠如宝自然是舍不得锦儿为妾的。”   又沉默了片刻道:“这事还是蹊跷,顾瀚扬不像好色之徒,你再去打听。”柴胡应了出来,只得又去疏影阁找谷雨商量。   乔锦书听了谷雨和柴胡的话沉默半晌道:“这事只怕瞒不住二叔了,我和要和娘商量个说法去。”   乔楠枫走进柏园,小寒正伺候着乔楠柏喝粥,乔楠柏挥挥手,小寒便又在乔楠柏的背后靠了个迎枕,让乔楠柏靠得舒服些,便行礼躬身退下。   乔楠枫在乔楠柏身边坐下道:“锦儿说,二叔是个古灵精怪的,想瞒他自是不行,让我来和你说了。”   乔楠柏听了便笑了道:“这个丫头连自己的二叔也打趣,看我不收拾她。”乔楠枫哂笑道:“我倒看你怎么舍得。”乔楠柏便笑了不做声。   乔楠枫道:“那日锦儿去顾府赴宴,那放生的鸽子被惊了,竟是污了顾家大小姐和锦儿的衣服,两人便到西厢房换衣服,谁知道顾瀚扬喝了酒想歇息不小心闯了进去,这事也没人知道,当时,还有顾大小姐在,于锦儿也没有什么不利的传言。”   “顾家便派了人来商量,说抬了锦儿去给顾瀚扬做贵妾,你嫂子听了不舍,便要我拖着,说写信去求亲家老爷,看能不能娶做平妻。顾家不过是个县令,锦儿的外公还是个四品的学士,你嫂子说这事大约是十分可行的,因着还没得了准信,也不好声张,谁知你就蝎蝎螫螫的起来。”   乔楠柏听了便笑了道:“便是平妻也委屈锦儿了,原是顾家理亏,嫁娶礼仪上是一点也不能差了的。”   乔楠枫听了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嫂子的吗,她哪是肯委屈锦儿呢,如此你放心了吧。”   乔楠柏微微颔首道:“还有一个月便是锦儿的生日了,到时候我这园子的西府海棠正好,就在我院子里给锦儿过生日吧。”   乔楠枫心里酸酸的,面上却笑道:“锦儿那丫头听了一定欢喜。” ☆、第四十九章 姐妹   三月的天,风里虽还有着丝丝凉意,太阳已经暖洋洋散漫在各个角落了,柏园里下人们忙忙碌碌,乔楠柏的脸上也喜气洋洋。   乔楠枫走进柏园看见乔楠柏一身油绿色织金妆花长夹袄,棕色刻丝腰带,腰间系了快白玉壁,长身玉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执了本书,眼睛却看着窗外忙碌的下人,嘴角噙了微笑,心里一暖道:“二弟,今儿个下床了。”   乔楠柏看见乔楠枫进来,忙放下书道:“大哥来了,快炕上坐。”   兄弟二人在临窗的炕上坐了,小寒奉上茶躬身退下。乔楠柏端起茶,乔楠枫看见他茶盏里飘着几朵菊花道:“怎么,锦儿还是不许你喝茶叶吗。”   乔楠柏笑着摇摇头道:“刚才袁大夫来给我把了脉,说锦儿的药很有用,再多喝几付便能恢复不少呢,说有了精神下地活动活动不碍事的。”   “你便只听我师叔的,不听我的,我说让二叔在床上再多养两天的。”乔锦书头上挽着穿云髻插了根海棠花样的步摇,穿着橘色妆花缎面小袄,湖蓝色撒花百褶裙,娇俏的笑着走了进来。   看见乔楠枫和乔楠柏上前行了福礼,在旁边的椅子坐了。   乔楠柏听了便佯作抱怨道:“锦儿丫头,你如今送来的药一日倒比一日的苦,茶叶也不让我喝了,每日里只让喝些花花草草的,再不让我下地,二叔还有什么乐趣呢,你便是看在我倾囊给你办生日的份上也应该让我松快一下不是。”   乔锦书听了便挑眉看了自己的爹,乔楠枫见了大笑道:“傻丫头,你还担心你二叔没银子吗,咱们家的生意都有你二叔份子的,不要说给你办一个生日,便是再给馒头、包子办上十个、八个的也办不穷他的。   乔楠柏听了故意苦了脸看了柴胡道:“你快去数数我那裝钱的匣子还有多少文,看够不够给馒头、包子办生日的。”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乔锦书看着自己的二叔今儿个心情极好,心里一动便道:“爹,我看今日天气极好,不如回了娘把馒头、包子也接来,今日午膳就摆在柏园吧。”   乔楠枫听了也高兴起来道:“嗯,这个主意好,那快去让人知会你娘带了馒头、包子过来。”   春日的阳光里,柏园的欢声笑语洒满曦园的每一处。   慈晖园老太太正在午膳,李妈妈走了进来。   看见李妈妈老太太便招了手让她过去,李妈妈犹疑片刻,便走过去在老太太耳边低语几句。   老太太顿时味同嚼蜡,怏怏的放了筷子,大寒见了忙上前柔声劝道:“今日厨房做了老太太极爱的松子鱼皮卷,老太太再尝点子。”   老太太冷冷的憋了大寒一眼,道:“撤了吧。”   雪纹、冬阳忙上前收拾碗蝶,指挥了小丫头子撤走。老太太捻了佛珠道:“去佛堂吧。”大寒上前扶了,和李妈妈一起伺候着去了西梢间的小佛堂。   李妈妈和大寒都知道老太太只有心情极差的时候才来这里念佛,都屏声息气的站在边上伺候着,不敢触了老太太的霉头。   稍顷,老太太起身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了,沉吟半晌斯条慢理的道:“我看小寒伺候二爷也有些年头了吧。”大寒忙恭敬的回道:“是,有两年多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我估算着也差不多,几年了肚子也不见个动静,二爷身体也不见好,我看还是找个庵堂,让小寒去给二爷念几年药王经吧。”   大寒听了面色惨败连忙跪下磕头道:“老太太,小寒这些年也是用心着的,若是小寒去了庵堂,二爷身边也没了个贴心的,老太太岂不是更要操心二爷的身体,求老太太再给小寒一次机会,小寒一定会好好伺候的。”   老太太冷冷的哼了声道:“念在你从小伺候了我一场的份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锦儿生日后,二爷的身体还是如现在一般,小寒还是去庵堂给二爷念经吧。”   大寒连连磕头道:“是,老太太。”   看着大寒走出去的身影李妈妈道:“老太太,她……。”   老太太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谅她不敢。”随即又道:“我原本不愿这样的,只是想着小宝一家人在梅县吃苦,我心里便不自在,又没真害了他儿子,便下这个狠手赶了小宝一家人走,我若不帮小宝出了这口气,心里终是不忿。”   柏园虽说又添了夏翠、春桃两个大丫鬟,小寒终究还是二爷的通房,便和立夏一般自己住了一间屋子,也有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二丫伺候着,小寒正拿着支翠玉镶的银簪子坐在床上看着,看见大寒进来忙道:“姐姐来了,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大寒也在床上坐了笑道:“二爷又赏了你东西啊。”小寒温柔的笑着道:“嗯,我想着姐姐前段时间做了件黄色绣花的小袄,配了这只簪子是极好看的,正想给姐姐送去呢。”   大寒拉了小寒的手道:“姐姐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老太太极不喜欢伺候的人穿红着绿的,妹妹在二爷身边正该收拾得鲜亮些。”   说得小寒绯红了脸。大寒趁势道:“二爷对你可好。”小寒点点头道:“好的。”大寒抚了抚小寒温柔清秀的脸庞道:“二爷身体总是这样,你以后可怎么好。”   小寒听了眼里便有了泪,却还是笑道:“姐姐,二爷在一日妹妹便尽心伺候一日,真到了那日妹妹便守着,真是那样,二爷倒是妹妹一个人的了,妹妹守一辈子也是欢喜的。”   大寒听了默了片刻道:“姐姐知道妹妹脾气虽好,却是个有主意的,果真这样,以咱们老爷和二爷的感情必不会亏待你,若是能过继个小孩在你膝下倒也圆满。”   见小寒低了头不说话,便道:“怕老太太使唤人,姐姐要回去了。”小寒这才道:“姐姐,我给你收着好些东西呢,等哪一日老太太放你出去了我再给你。”   大寒笑着点点头道:“知道了。”说着起身走了出去,回头看看小寒映在窗棂上的影子喃喃道:“妹妹就是守一辈子空房也比当尼姑好。”   一大早,谷雨便在乔锦书耳边唠叨,乔锦书懵懂着睁开眼看了外面还灰蒙蒙的一片无力的对着紫蝶道:“快,拉了她下去。”紫蝶掩了嘴直笑。   谷雨撅了嘴道:“姑娘今日是你的生日,你要沐浴更衣,还要上妆,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起要误了请安的。”乔锦书掩嘴打了个哈欠道:“紫蝶扶我去沐浴吧,只要离了她便好,我先安静一刻。”   紫蝶便笑着扶了乔锦书往后罩房去沐浴,黄梨花木的浴桶,桶里飘了些桃花花瓣,温热的水散热气,狭小的房间里雾蒙蒙的,紫蝶伺候乔锦书脱了睡衣,如玉般纤细娇弱的身体掩进了水中的花瓣里,乔锦书长长的舒了口气。   谷雨见乔锦书起床了,便去准备手炉和巾帕。一时,乔锦书穿了件水红色袖口襟边绣满缠枝蔷薇的对襟睡衣过来,满头秀发披散着,精致的五官瓷白粉嫩,谷雨拿了巾帕迎上去擦干头发上的水,再用手炉细细的烘干。   紫蝶出去端一个甜白瓷的小碗进来道:“姑娘,今儿个小厨房炖了太太前几日送来的血燕,你尝尝看。”   乔锦书挑了点桃花粉在手心晕开轻轻按压到脸上定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忖道,看来自己这化裸妆的技术还没忘记,转身问道:“怎样,不错吧。”   紫蝶点点头道:”嗯,姑娘这妆极精巧,化了又像没化,奴婢说不好,总是极好的。”   谷雨便伺候着换了衣服,头上挽了个彩云髻,红珊瑚的五福步摇,耳边坠了一对珊瑚坠子,海棠色刻丝妆花的夹袄,鸭黄色绣折枝梅花的月华裙,婉转优雅,步步莲花。   张妈妈刚一进门看着梳妆完的乔锦书呆了半晌方道:“老奴刚才晃神了,以为走错了门,进了哪家神仙府第了。”   谷雨便笑道:“呀,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连张妈妈也会说好听的话了。”张妈妈便笑着点了谷雨一指头。   乔锦书便笑道:“谷雨不许对张妈妈无礼,我们走吧,我要先去娘那里。”   乔楠枫昨日便是歇在留韵馆的,正和吴氏在临窗的炕上商量着今日生日的事,见道乔锦书进来,紫竹忙把垫子放到炕前面,乔锦书上前跪下给乔楠枫夫妇磕头行大礼,礼毕吴氏忙扶了乔锦书起来,乔楠枫便拿出个核桃木的雕花盒子递给乔锦书道:“打开看看。”   乔锦书听了便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是五个神态各异的小金人,便笑道:“爹,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个还是留着给馒头、包子玩吧。”   乔楠枫笑着道:“来,丫头到爹跟前来。”乔锦书听了便走到乔楠枫跟前,乔楠枫拍了拍乔锦书的胳膊道:“傻锦儿,这五个小金人,嬉笑怒骂嗔,是世间众生相,你长大了,不要一味的沉浸医书中,总要明白人间百态,以后的路爹、娘陪不了你一辈子,终是要自己走的,这小金人十足纯金,方便携带,你要好好收着。”   乔锦书听了眼圈一红知道爹是开始在为自己打算了,便道:“锦儿明白爹的意思,会记住爹的话,好好收着这小金人的。”   吴氏听了也红了眼圈道:“锦儿,过来娘也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从身边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玉佛。   乔锦书见了惊讶的道:“娘,是红翡。”吴氏讶异的道:“锦儿认识。”乔锦书微微颔首道:“锦儿喜欢玉,没事的时候便看了一些书,是以认得。”   吴氏点点头道:“这个倒像了你外祖父,你外祖父也是喜欢玉,遇见了好的总是买了收着,这个玉佛便是你外祖父送的,现在给了你吧。”   说着便给乔锦书戴上,又道:“以后好好戴着别离了身。”乔锦书点头应了。   妙笔在门口道:“二爷往慈晖园去了。”   乔楠枫便道:“锦儿先去陪你二叔,我和你娘随后就去。”   乔锦书应了带着谷雨、紫蝶往慈晖园去。 ☆、第五十章 羞花   慈晖园大厅,老太太今天穿了件青莲色葵花纹的对襟夹袄,松绿色百褶裙,手里捻着串檀香木的佛珠,正与宋姨娘说话。   乔锦书进了大厅看见宋姨娘和乔仲青早已经到了,便笑着颔首,因着今日生日乔锦书便给老太太行大礼问安,老太太道:“起来吧,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个给你留着玩吧。”说着李妈妈便递了一个红色锦缎盒子过来,乔锦书道谢接了,便递给谷雨。   乔楠枫和乔楠柏说笑着走了进来,吴氏跟在他们身后老太太见了道:“楠柏今日精神好像不错呢。”   乔家兄弟和吴氏上前问了安坐下,乔楠柏温和笑道:“嗯,托了老太太的福,比往日是好了很多,这便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宋姨娘和乔仲青又上去见了礼才坐下,乔锦书又一一给乔楠枫、吴氏、乔楠柏行了大礼,乔楠枫还是送了一本医书,吴氏送了一支梅花样式的粉玛瑙银簪,小巧精致。   宋姨娘、立夏照例送了自己绣的东西,倒是乔仲青欢欢喜喜的送了一个颜体的春字道:“姐姐生在春日,仲青希望姐姐像春天般美好。”   乔锦书听了心里一动,想起钱妈妈和自己说的,赶走宋小宝的翌日,乔楠枫便喊了乔仲青到自己书房说了半天的话,听说乔仲青出来的时候,面色仓皇,连着几日坐立不安,想来是乔楠枫敲打了他。忖道,只要他熄那点子念头便还是自己的弟弟。   便道:“仲青弟弟的字越发的有风骨了,我很喜欢,多谢了。”乔仲青见乔锦书是真心的喜欢也高兴的道:“姐姐客气呢。”   乔楠枫见了暗暗点头,宋姨娘见了便偷偷的觑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正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忐忑。   乔楠柏见大家都送了礼便道:“锦儿,二叔让人给你找了棵绿萼梅已经让柴胡带人种到你院子里了。”   乔锦书听了惊喜的道:“二叔,我好喜欢,谢谢二叔。”乔楠柏疼爱的道:“你喜欢便好,若二叔不在了,想二叔时便看看那梅花吧。”   说完自己也错愕了,怎么说了这话,多年来卧床的敏感使得自己的心往下一沉。   乔锦书听了仿佛心跳加剧,心里也不安起来,面上却不显嗔怪道:“二叔,可是不相信锦儿的医术吗?”   乔楠枫看着自己弟弟一刹那的愣怔也知道弟弟是脱口而出的话便道:“你二叔说错话,咱们今日全家都去他院子里闹他去。”   听了乔楠枫的话大家便都笑了,也忘了刚才的事,一时早膳毕,大家喝茶闲话了,便都去了柏园,柏园已经搭了个小小的戏台子,那西府海棠却被粉色的细纱罩了,乔锦书便笑着指了道:“二叔这又是为哪出?”乔楠柏笑道:“上午听戏,等下午你便知道了。”   一家人就在抄手游廊下坐了听戏,虽说请的戏班子也不大,可却是乔家第一次请戏班子回家,家里的仆人除了当值的,只要有机会也都蹭了来听戏,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听了两出戏便是午膳的时辰了,一家人自然是又是欢欢喜喜的一起午膳,午膳毕,大家各自回房歇息。   乔锦书看着院子里新种的绿萼梅树,回头看了身后的张妈妈道:“妈妈找人看着柏园,吃穿都仔细些。”   乔楠枫面色凝重的坐在黑漆书桌后面看了乔管家道:“盯着柏园的人可有发现什么异动。”   乔管家摇头道:“老爷,没有异常之处。除了姑娘对二爷吃穿用度格外仔细外,只有太太那里有了好的吃食会送到柏园,老太太从来都只是遣了人问候,没送过东西,宋姨娘那里对柏园并不关注。”   乔楠枫微微颔首道:“今日格外仔细些。”乔管家应了。   柴胡走进来躬身作揖道:“二爷,戏班子打发走了,院里也清理干净了,清音班的人都安排妥了。”   乔楠柏微微颔首,看了窗台上的侧柏叶道:“这侧柏叶还是你哥哥麦芽那年给我找来的,那时我小,得了病,晚上整夜的咳嗽,他不知哪里听说侧柏叶闻了可以止咳,便弄了几盆来,也不知怎地竟真的好些,后来,他出去办事竟翻了车,救不了,只来得及带了句让你进来伺候我的话,就这样去了,我便养了这几盆侧柏叶。”   柴胡听了便有些鼻音道:“奴才哥哥是个有福的,这么多年了二爷还是惦记他。”   乔楠柏低沉了声音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会。”   乔锦书带了谷雨、紫蝶往柏园去,进了门见大家都在,有些不好意思,便戏谑的弯腰作揖道:“小生来迟,请各位大人恕罪。”   看她一身女儿装扮却行男子礼甚是好笑,一院子人都笑了。   乔楠柏背了手疼爱的看着锦儿笑道:“你个促狭的,来迟了还呕我们大家,快来坐了。”乔锦书闻声转头去看乔楠柏,月白色兰草妆花纱袷衣长衫,金色刻丝碧玉腰带,腰系双鹤腾云白玉佩儒雅清俊。   乔锦书乖巧的点头去吴氏身边坐了,乔楠柏道:“柴胡,开始吧。”   柴胡躬身领命,支使两个小丫头到罩了粉色纱罩的海棠花边站定,自己走到柏园门口双手击掌,不远处有小厮听到也双手击掌,如此传递,掌声渐远,就在掌声渐渐模糊处丝竹声渐起,婉转清幽,传进柏园,海棠花边的小丫头听了丝竹声便举起了粉色纱罩,那盛开的西府海棠便就这样映入众人眼帘,明媚动人,楚楚有致,丝竹声就在此时由悠远转入高扬,欢快的丝竹声在萦绕在春日的柏园。   乔锦书那双清澈的杏眼雾气迷蒙,二叔只怕自己为了顾家的事难过,费尽心力为自己准备这生辰宴。   起身走到乔楠柏跟前蹲身行礼道:“谢谢二叔,锦儿欢喜之极。”   乔楠柏见锦儿双眼噙泪便笑道:“欢喜便好,可你哭什么呢,难道是怪二叔没给你准备吃的,柴胡快上点心。”说得乔锦书笑了,嗔怪的叫道:“二叔呀。”   乔楠柏也开怀笑道:“锦儿,你知道二叔如今没银子了,这点心可是直接从你娘的点心铺子里拿来的哦,只管吃,不够了,我叫乔安再去拿来便是。”说得大家又都笑了。   柴胡指挥着丫鬟们在各人跟前的小桌上都放了喜欢的点心茶水。   乔楠枫见了望着自己的幼弟,高兴的点头道:“我只道二弟还是个小孩子,今日见他行事,心思缜密,处事大方有条理可见是长大了,只这喜欢作怪的样子还是像极了小时候,拿墨水涂花了我的书桌便躲在一旁偷笑的样子一般无二。”   乔楠柏不依的看着吴氏道:“大嫂,我如今都二十几了,大哥却只管提我小时候的事,真是极不厚道。”   吴氏听了也笑道:“是,明日便罚你大哥把你的钱匣子装满了,等日后你再照着这个样子给馒头、包子也办个生日宴,只是不许累着自己,有什么事,家里的下人都任你差遣。”   一家人正说着话,一个媳妇子拿了张单子进来道:“清音班的班主说,这个单子上的曲子他们都会,请主子们随喜好点。”   乔楠柏点点头示意媳妇子把单子给老太太,大寒接了过来躬身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来扫了一眼笑道:“今日这么雅致的事情,难为你们不嫌弃还肯带了我这个老太婆一起玩,我也不懂这些琴呀,笛呀的事情,你们瞧着你们喜欢的点,我听个热闹就很喜欢。”大家听了又笑了起来。   乔楠柏看见乔仲青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便温和的道:“仲青,丝竹乐理虽不是必学的事,但可修身养性有所涉猎才好,你点来试试。”   乔仲青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脸,此时见二叔亲切的和自己说话,爹和嫡母又看着自己点头,心里自是高兴,便站起来接了。   上面写的曲子自己大多也没听过,见有一首竹林微雨,想着自己的爹喜欢竹子,点这首想来是错不了的,便点了竹林微雨。   丝竹声起,若微风动,清浅低吟,极是雅致,乔楠枫暗自点头。乔锦书和紫蝶低语几句,紫蝶便悄悄走了出去。   老太太便注意到了这边,看见乔锦书刻丝妆花夹袄上映着个红色玉佛,极是艳丽好看眼神微眯道:“锦儿这玉佛衬得脸色越发红润,极是好看。”   吴氏听了恭谨的笑道:“正是老太太说的,这红翡便是小姑娘戴了才好,这是前些日子我写了问安的信回去,锦儿的外祖父知道锦儿生日特意带了过来的。”   老太太听了点头道:“我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东西,亲家老爷送的自是稀罕的。”   乔锦书见紫蝶进来了便道:“今日是锦儿的生日,锦儿也有一点心意,锦儿给大家吹一曲吧。”说着取了紫蝶手中的紫竹箫便要吹奏。   乔楠柏道:“锦儿,箫声近了反不好听,要远些才好。”   乔锦书应了道:“是。”早有丫鬟搬了杌子,放在海棠花边上,乔锦书便移步过去侧身坐了,青葱般的手举了那紫竹箫放在唇边正欲吹奏。正是:   莫惜海棠胭脂色,斜倚鬓边亦含羞。   箫声渐起,若水滴林间,待凝神细听又渐隐没,再婉转轻扬,娓娓低语,如春日百花绽放,又如青鸟和鸣。   中元街上三匹马疾驰过来,长河道:“落日好像有箫声。”落日的功夫不如长河便道:“我没听到。”   顾瀚扬调转马头往旁边的小径驰去,长河、落日互看一眼,扬鞭跟上。   曦园外守门的小厮认得顾瀚扬便上前行礼,顾瀚扬摆手制止。那箫声在竹林间轻舞飞扬,长河纵身跃起,消失在院落中,过了片刻落在马上悄声对落日道:“天,此景只应天上有。庆阳竟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吗。”   落日偷偷打量了顾瀚扬,顾瀚扬冷冷的看了长河一眼,疾驰而去。落日见了爱莫能助的看着长河摇摇头道:“那乔家大小姐是爷的女人。”   长河哀嚎一声,拍马跟上。 ☆、第五十一章 病因   乔锦书穿了套湖蓝色的睡衣,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有些呆怔,谷雨走过来,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的给她挽了个家常发髻,轻声道:“姑娘,就算睡不着也去床上躺着吧,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请安呢。”   “什么时辰了。”乔锦书问道。   “子时了。”谷雨看了眼座钟道。   十一点若是在江城正是玩乐的时候吧,这里却已经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了,乔锦书深深的看了眼窗外道:“嗯,去歇了吧。”   紫蝶满面仓皇的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大事不好了。”乔锦书道:“紫蝶,大半夜的什么事这么惊慌。”紫蝶忙跪下道:“姑娘,那红翡的玉佛不见了。”   乔锦书听了也有些慌乱道:“怎么才发现呢。”紫蝶哭着道:“因那玉佛是今日才戴的,检点首饰时便忘记了,只把早上戴出去的清点了放在首饰盒里,刚才我给姑娘收拾衣服才想起来,去首饰盒里看果然没有。”   谷雨忙道:“姑娘别急,今日咱们没出去,就算掉了也就在家里,不会丢的。”   紫蝶摇摇头道:“这玉佛老太太今日在园子里说了是极稀罕的,当时听见的人不少,若有那眼皮子浅的捡了难免会起了贪心。”   谷雨忙道:“那我此刻去柏园找找,或许是姑娘吹箫的时候被海棠树的枝叶挂了下来也难说,若落在那里也许没人看见呢。”   乔锦书听了觉得有理便道:“那我们去柏园找找。”紫蝶忙道:“姑娘,这深夜去外院若被人看见可是大不好的。”谷雨也点头道:“正是,还是奴婢自己去的好。”   乔锦书摇头道:“你自己去若被发现更不好,我和你一起去,若万一被人撞见只说我不放心二叔去看他,也可支应过去。”   见她二人还迟疑便道:我意已决,换了深色衣物这便去,紫蝶留在屋里守着接应我们。   乔锦书和谷雨从葡萄架下的角门出了院子,绕道纤絮阁后面的小径,进了柏园的后门。   深夜的柏园格外的安静,只有风刮着香樟树叶的沙沙声,月下的海棠花寂寞妖娆的开着。   谷雨扶了乔锦书悄悄潜到海棠花边上,谷雨掏出火折子细细的搜寻了下,什么也没有,两人又在院子里细细的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乔锦书看了看穿堂那边乔楠柏的卧室心里一动道:“二叔身体不好,一向浅眠,若是还没睡,我们便问问吧,谷雨心里着急便也点头应了。”   二人过了穿堂来到正房,见守门的小厮已经睡着了,谷雨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乔锦书有些好笑的拉了谷雨一把,二人悄声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走过起居室,来到乔楠柏的卧室前,掀起软帘便走了进去,昏暗的烛光映在蓝色的纱帐上,柴胡靠着脚踏睡着了。   乔锦书发现平日里摆在二叔起居室窗台上的侧柏叶摆在床边上的五屉桌上,想到二叔最近也不咳嗽不由得蹙了眉头走了过去,床边的小几上还是摆着那个个日常用的香薰炉,只是那味道不是自己做的安息香的味道,散发这一股甜甜的香味,格外好闻。不由得凑近了去细闻。   猛然,乔锦书整个人汗毛倒立,浑身发麻,强自镇定了自己,轻轻掀起蓝色的纱帐,看了一眼睡梦中的乔楠柏,乔锦书身体急剧颤抖起来。   谷雨发现乔锦书的异样,忙扶了乔锦书探头去看,但见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成一条线从乔楠柏的鼻子爬了进去,乔楠柏脸色苍白,极不安稳。谷雨见了浑身发软,靠着乔锦书不停的哆嗦。谷雨强忍了恐惧顺着那虫子看去,发现那些虫子是从侧柏叶里爬出来的,成一条线往香薰炉哪里聚集,然后才顺着床爬进乔楠柏的身体里。   乔锦书咬了牙拿起床边的帕子便把那些虫子全部擦掉,谷雨见了颤抖着端起侧柏叶便走了出去,乔锦书拿起旁边的水便倒在香炉里。谷雨进来又把香炉端了出去。乔锦书这才软了身子跌坐在脚踏上,身体犹在轻轻颤簌。   谷雨走了进来,看见乔锦书闭了眼,眼泪簌簌的落下,便跪下用袖子轻轻给乔锦书擦眼泪,只是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乔锦书睁开眼,转身坐在床边伸手在乔楠柏胳膊上的一个穴位上使劲按压。   片刻乔楠柏睁开眼睛看见乔锦书坐在自己床边,不信的揉揉眼,刚想说话,乔锦书摇摇头。乔楠柏便疑惑的看着乔锦书。乔锦书俯身在乔楠柏耳边道:二叔,我找到你的病因了,柴胡可信吗。   乔楠柏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点点头,乔锦书朝谷雨点点头。谷雨伸手朝柴胡的人中掐去,柴胡一下就惊醒了,看见谷雨吓得刚想大叫,被谷雨一把捂住了嘴。就听得乔楠柏道:柴胡不要出声。柴胡点点头。   乔锦书便把刚才看见的一幕说了一遍,乔楠柏听了脸色愈见苍白,清秀的双目噙满了泪,无声的滑下,柴胡也趴在乔楠柏身上压抑的抽泣着。   乔锦书咬了唇哑声道:二叔,如今既找到了病因,锦儿便一定要治好你,只是这事现在不宜和任何人说,连我爹也先不说,我要带你上齐云山和我师傅,还有师叔一起商量了下药,明日你和我爹说要带了我一起去齐云山看我师傅。此刻时间不多,你让柴胡帮你收拾东西,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   乔楠柏无声的点点头。   谷雨、紫蝶正伺候着乔锦书早膳,房里没有一丝声音,小丫头们见了也都放轻了脚步。妙香在门外道:“姑娘,乔安求见。”   乔锦书听见道:“知道了,问他什么事,让他说吧。”乔安在门外道:“老爷说,让姑娘陪着二爷去趟齐云山。”   “甚好,我也正想去看师傅了。”乔锦书道。   曦园的侧门驶出两辆平顶油车往齐云山去,到了山脚下,柴胡上山带了两个僧人下来抬了乔楠柏上去,乔锦书打发了车回去,自己跟着往上山走去。   上了山,见一品大师坐在菩提树下的石桌边看书。乔锦书上前行大礼问安,一品大师摸摸乔锦书的头顶道:“徒儿,怎么了,受委屈了。”   乔锦书抬起头道:“师傅,我找到二叔的病因了。”一品大师扶了乔锦书起来道:“这原是好事,你却哭什么,便是有什么疑难杂症的还有我和师叔呢。”   乔楠柏在藤椅上欠身施礼道:“大师,恕晚辈礼仪不周了。”一品大师看到乔楠柏面色苍白,神色疲惫之极,便上前把了把脉,立时肃然道:“抬进我的禅房里。”   三人进了禅房,谷雨和柴胡把乔楠柏安置在炕上躺下,便退了才出去。乔锦书正欲和一品大师细说,袁楚闯了进来道:“锦儿呀,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拉我上山何事呀?”   一转眼看见躺在炕上的面色极差的乔楠柏,便有些涩涩的道:“我说那药不可用吧,你小子就是偏要用,如今又发作了吧。”却见乔楠柏看着自己笑,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乔锦书听见了便诧异的道:“师叔你给我二叔吃什么药了?”袁楚便呐呐想着怎么说呢。一品大师也道:“师弟你看那小子的脸色,可是不太好呢,你还不快说了。”   袁楚听了才道:“也没什么,那小子听说锦儿要嫁进顾府做平妻,恐锦儿受了委屈不悦,便想给锦儿做个生日,让她高兴高兴,他自己的身体又起不了床,便求我给了他一些提神的药。”   乔锦书听了便埋怨的道:“师叔,但凡提神的药都是耗费自己的身体的,我二叔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呢,他不懂你也跟着胡闹。”   一品大师听了便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锦儿你快说说你二叔的病因,几年了老衲是无一点头绪,也是极想知道的。”   袁楚听了也惊异的道:“锦儿,你找出来了,快说快说。”   乔锦书未语先落泪,语声哽咽的把昨晚所见又说了一遍。   “畜生,畜生,这到底是何人竟是下了这样的狠手。”袁楚愤恨的站了起来连连骂道。   “锦儿,你家到底得罪了苗部的何人,竟是惹得苗家的秘药在你家一而再的出现。”一品大师沉声问道。   乔锦书回头看了看乔楠柏,二人相视,皆摇头。一品大师见了便道:“看来只有问乔老爷或可知道。”又问袁楚道:“师弟,这药我知之不多,你可知详情。”   袁楚点头道:“知道,这种虫在苗部的山林中极易得,产了卵只要收在干燥之处便可一直以虫卵的形式存活,如果将虫卵放在黄杨叶、胡木叶、侧柏叶等虫子喜好的潮湿土壤中只要几日便可繁殖出来,但寿命也不过几天,对人畜皆无害,只是若以血肉之躯饲养才可长成成虫,成虫与人争夺饮食,致人衰弱最终枯竭而亡。”   一品大师道:“可有解救之法?”袁楚道:“我在外几十年并不曾听说有人误食之事,可见若不刻意为之,并不会成害,且听锦儿所言,那香料定是虫子所喜之物,通过引导才爬入那小子体内的,这解救之法,还需斟酌。”   乔锦书听了忖道,“寄生虫!”这就是寄生虫,要打下来并不难,现代打虫的法子很多,但对人体都些伤害,若是正常人都没事,可是二叔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袁楚看见乔锦书一时蹙眉,一时又给乔楠柏把脉便道:“锦儿是否有法子?”   乔锦书见问便道:“我昨日思考一夜,有了一个法子,只是怕二叔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   一品大师听了便道:“你写下来,我和你师叔给你斟酌斟酌。”   乔锦书提笔写方子,一品大师和袁楚看了便连连点头。一品大师道:“锦儿这方子极好,只是如今你二叔的身体恐危害极大甚至伤及性命。”   袁楚担忧的去看乔楠柏,却见乔楠柏却是神色如常,正仔细的听着他们说话,便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小子知道不知道你身体里俱是虫,性命都朝不保夕,还跟没事人一样的。”   乔楠柏笑道:“你若如我一样卧床十年便也能如此。”   袁楚听了连声道:“呸呸呸,你小子别胡说八道,惹恼了我,便把那药煎了给你灌了下去。”   “我原本就打算喝的,哪要你灌呢。”乔楠柏哂笑道。   “二叔。”乔锦书忧虑的道。   “锦儿,派人请了你爹来,我想见见他。”乔楠柏温和的道。 ☆、第五十二章 病愈   乔楠枫急匆匆的走进禅房,一品大师见了便对袁楚道:“让他们一家人叙话,我们师兄弟去喝茶吧。”   二人便到院子里菩提树下的石桌边坐了,小沙弥斟了茶便在一边伺候着。   袁楚刚端起茶盏便听禅房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畜生!”便点点头道:“还有些血性,只道他要一世精明算计呢。”   乔楠枫双手握拳,眼里射出愤恨的怒火。乔楠柏见了便伸手握了乔楠枫的手温声道:“大哥,小弟再不愿过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了。”   乔楠枫心疼的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幼弟,慢慢平复了心情,低头不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抬起头坚毅的看着乔锦书道:“锦儿,去给你二叔煎药。”   乔锦书双眼噙泪柔声道:“二叔,锦儿亲手去为二叔煎药,等二叔病好了,咱们一家人一起赏那绿萼梅。”   乔楠柏听了微笑颔首。   乔楠柏接过药碗看着面前最亲近的两人道:“你们该知道我是不愿过那样的日子,如今终是有了个结果,该为我欢喜才是。”说着,便端了碗大口喝了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苍白的脸上便冒出豆大的汗珠,脸开始涨红,身子慢慢佝偻了起来,显见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乔楠枫见了跃上炕,把乔楠柏抱在怀里,柴胡忙抱了乔楠柏的双脚揉捏,又过了片刻乔楠柏挣扎着移到炕沿开始呕吐。   看着盆中在血丝中蠕动的白花花的虫子,一屋子人都神情剧变,一品大师吩咐门外的小沙弥道:慧空,去准备个火桶。   好不容易乔楠柏停止呕吐安静了下来,他抽搐着看了屋里的人一眼晕厥了过去,一品大师忙上前把脉,然后凝重的道:“三日后若能醒来便痊愈了,否则只怕不好。”   袁楚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件僧衣盖住盆中之物吩咐柴胡端出去烧了,谷雨上前用热毛巾帮乔楠柏擦拭干净,盖好被子。   乔楠枫下了炕,看着锦儿肃然道:我不放心家里你娘和弟弟,先回去安排下,晚上便来守着你二叔,这里便交给你了。锦儿正色点头道:“嗯,爹快去看看娘和弟弟,这里有锦儿呢。”   两天了,白天是乔锦书守着,晚上乔楠枫便来守着,可是乔楠柏依然未清醒。   乔锦书看着柴胡用参茶润湿了二叔的嘴唇,有些无措的往外走去,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二叔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乔锦书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如油在烹,无意中走到了山下的泉边,寂静的山林只有风声和泉水的叮咚声,多日的恐惧焦虑使得乔锦书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   顾瀚扬看着蹲在泉边哭泣的小女子,想着她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强自镇定的模样,心里想着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罢了,便放重了脚步走了过去。   乔锦书听了声音忙擦了泪起身,看见顾瀚扬施礼道:“顾大少爷。”顾瀚扬微微颔首道:“大师和我说了,我问了你爹,他也不知道你家和苗部有何恩怨,我已经着人去查了,想来很快便有消息的。”   乔锦书听了感激的道:“谢谢大少爷。”那消瘦的小脸巴掌大小,双眼微红还噙了眼泪,想着终是自己家人算计了她,心里有些不忍,顾瀚扬便道:“还有何事我能帮你。”   “我不想进顾家。”乔锦书脱口而出道。   顾瀚扬听了双眼微挑,那张冷漠的脸露出邪魅的笑道:“小东西,你我二人之间你可有资格说不。”   乔锦书听了咬唇不语忖道,是啊,说了又有何益,但还是抬起小脸倔强的道:“说‘不’是我的态度,即便无果。”   顾瀚扬冷冷一笑道:“我虽答应你师傅护你一生,但日子好不好过也在你的态度。”说完像一阵风般转瞬离开。   乔锦书望着空空的山林,好像从来都是自己一人站着,心底不由得阵阵寒意。   “姑娘,姑娘,二爷醒了。”谷雨清脆的声音传来。   乔锦书如听梵音,顿时有说不出的喜悦,飞快的往上奔去。   禅房内,乔楠柏靠在柴胡身上虚弱的笑道:“锦儿呀,我睡了两天此刻腹中着实的饿,你不给我吃的,只是哭什么呀。”   乔锦书听了忙欢喜的道:“是,谷雨,快把粥端来。”   袁楚刚进门便听到乔锦书唤谷雨端粥便哼了一声道:“你再不醒来,锦儿丫头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好药材,她每日里只拿了那上好的人参燕窝,煎了药汁给你煮粥,煮好了便温着,凉了就倒掉又重煮,真真的暴殄天物。”说得大家都笑了。   晚上乔楠枫来了,也是喜不自胜,一家人又说笑了半天。乔楠枫方黑了脸道:“方才来之前接了顾家大少爷的信你看看。”说着从袖袋里取了封信递给乔楠柏。   乔楠柏打开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令堂宋老太太之母宋王氏滇南苗部人。   乔楠柏拿信的手微微颤抖,清冷的道:“大哥,这事你且稳着,等我病愈了自己处理可好。”   乔楠枫郑重的颔首。   吴氏正和钱妈妈说着,锦儿和楠柏上山也有一个月了,该是快回来了吧,便见湘荷兴冲冲地走进留韵馆东次间道:“太太,老爷、二爷和姑娘都回来了。”   吴氏听了急忙起身往院子里去,刚走到大厅门口便看见乔楠枫与乔楠柏携手而来,乔锦书跟在他们身后。乔楠柏见吴氏站在门前,忙几步走了过来行礼道:“大嫂,小弟回家了。”   吴氏高兴的道:“楠柏可好了。”乔楠柏笑道:“都好了,锦儿救了小弟。”吴氏高兴的擦了擦眼角的泪道:“那便好,快进屋里去。”乔楠柏道:“大嫂,小弟是来请大哥、大嫂和锦儿陪我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的。”   吴氏听了便道:“嗯,这是正理。”   说完一家人便往慈晖园去。   李妈妈神色恍惚的走了进来道:“老太太,老爷、二爷他们来了。”老太太面色阴沉道:“他怎么样?”   李妈妈道:“健步如飞。”老太太看着李妈妈不安的样子道:“哼,没有证据,不孝的罪名他们不敢当。”李妈妈听了面色稍缓道:“老奴不怕。”   老太太捻了佛珠坐在大厅,见他们进来便笑吟吟道:“早有下人报了我,我欢喜得什么似的,楠柏可是痊愈了。”   乔楠柏行礼道:“老太太,锦儿治好了我的病,日后定日日来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听了道:“可不许这样,你病刚好还要多养养,等好彻底了再说请安的事。”又吩咐李妈妈道:“今日是乔家极欢喜的大事,你去把宋姨娘和仲青请了来,再吩咐厨房好好的做些楠柏爱吃的菜,今儿个晚膳就摆在慈晖园。”李妈妈应了去了。   老太太又唤了大寒道:“快去把你们老爷前些日子送来的雨前茶泡了来。”大寒应了泡了茶端上来依次奉上。   当她躬身将茶放到乔楠柏身边的小几上时,乔楠柏貌似不经意的深深望了她一眼,大寒的手里的杯盘发出轻微的响声,乔楠柏心里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端了茶道:“这茶回甘极好。”   乔楠枫道:“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叫杜衡送些给你,再把墨韵堂西次间收拾了给你做书房。”   乔楠柏听了忙笑道:“大哥,我又不爱读书,不用书房。”乔楠枫道:“且不管你爱不爱读书,如今你病也好了,家里的生意便要分担些,明日便随我巡视店铺。”   乔楠柏听了佯作苦恼的道:“大哥,你也不容我歇息几天。”乔楠枫却不理他吩咐钱妈妈道:“吩咐曦园上下日后二爷说的话便和我一般,若有不尊的,即刻发卖了。”   老太太听了一怔。   乔锦书见了忙笑道:“今日家里人都来了,就只有馒头、包子没有来了。”老太太听了便对乔楠枫道:“这馒头、包子都多大了,也不正经取个名,只管馒头、包子的叫着。”   乔楠枫哈哈一笑道:“名字我想了好几个呢,只是还没定了,楠柏,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人取一个吧。”   “便依大哥的吧。”乔楠柏笑道。   “馒头就叫仲岚吧,山风岚,谐音蓝,也算除了仲青的青色外,又添了蓝色吧。”乔楠枫道。   “那包子就叫仲赫吧,双赤赫,勉强也算红色吧。”乔楠柏沉吟半响也道。   老太太听了笑道:“这样便好,也不用整日里馒头、包子的。”   乔仲青听了弟弟们都是和自己一样沿用了颜色类的名字心里也欢喜便忙应道:“正是这样呢”   乔锦书听了眼睛一转到:“仲青弟弟,不如姐姐也给你取个小名吧。”   乔仲青听了苦了张脸忙道:“姐姐不用了,不用了,仲青很好,不用小名。”   乔楠柏听了戏谑的笑道:“锦儿,可见你取的小名有多吓人,看咱们仲青吓得脸色都变了。”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一时晚膳摆好了,众人心思各异的吃了晚膳便散了。   乔楠柏回了柏园,小寒挽了个倾髻,插了支粉色珠花的簪子,穿了件粉色斜襟绣花袷衣,粉色百褶裙欢喜异常的迎了上来,道:“二爷回来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边说着,便伺候乔楠柏脱长衫换了家常的月白色短衫。   梳洗完了,乔楠柏坐在床榻上静静的看了小寒不说话,小寒便有些不自在起来,绯红了脸道:“二爷,莫不是有什么吩咐奴婢。”   乔楠柏看了眼小寒还是与往日一般柔情万千的脸道:“小寒,我去齐云山的头天晚上,你给我点了什么熏香,睡得极安稳比姑娘拿过来安息香都好。”   小寒见乔楠柏问那香的事,便有些慌乱的道:“二爷,这事是小寒做得不妥,以后不敢了,二爷且饶了小寒吧。”   乔楠柏仍是盯着小寒温和的道:“你说仔细了。”   小寒道:“那时奴婢刚伺候二爷,二爷每月里总有几天病发,睡得极不安稳,奴婢心里发愁,便和大寒说起了这事,大寒说老太太有一种香极好,只要熏一点便睡得安稳了,便每月私下给奴婢一些,还教奴婢将侧柏叶放到边上效果更好,这几年二爷便没有睡不安稳了。”   乔楠柏点点头道:“你下去吧,今晚就让柴胡给我值夜。”   小寒行礼躬身退下,柴胡看着小寒的背影有些许怜悯,道:“二爷,奴才觉得她或许不知情。”   “嗯,歇息吧。”乔楠柏道。   作者有话要说:呀呀呀,二叔好了   作者君也松了口气   不然萌二叔的妹纸们   会不会拍偶 ☆、第五十三章 真相   墨韵堂西次间乔楠柏的书房,大寒跪在青石地板上,看着端坐在黑漆书桌后的二爷,还是一样的斯文儒雅,却是那样的端凝而疏离,再没有往日的温和亲切,心底犹如朔风刮过。   大寒原是个精明决断的女子,到了此刻自然明白对实情一无所知的小寒肯定是告诉了乔楠柏熏香和侧柏叶的事,犹疑半晌便道出,那熏香和方法来自李妈妈,但并未牵扯老太太。   乔楠柏盯着跪在地上与小寒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此刻虽惊惧却并无悔意,一母同胞性子想去甚远。说不上恨她,却绝无怜悯。停了片刻道:“乔安,你带两个小厮请了李妈妈来,她是老太太的人,客气些。”乔安应了。   李妈妈走进书房看见跪在一边的大寒便明白了一切,李妈妈正如大寒所料承认了给了熏香给大寒,却不承认有害二爷的事,且不曾有一点涉及老太太。   坐在另一边的乔楠枫听了便道:“二弟,她们都是老太太的人虽罪不可恕,也该回禀了老太太才是。”兄弟二人相视,眼中皆精光一闪,随后带了李妈妈和大寒去了慈晖园。   老太太见兄弟被仆从簇拥着押了李妈妈和大寒过来,心里也知事情不好,但还强笑道:“今日怎么了,带了这么多人来。”   兄弟二人行礼坐了。乔楠柏便淡淡和老太太细说了。老太太顿时沉了脸厉声道:“看来我终究是老了,尽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乔家的家规容不得你们。”   又看着乔楠枫道:“楠枫,若说大寒因着小寒的缘故做出此等事情却也有理由,只是李妈妈实在没有理由做这等事呀。”   乔楠枫明白今日若是不拿到证据,不要说老太太,连李妈妈的罪都难定,最终只能拿了大寒小寒做替死鬼,想来这证据大约就在慈晖园内,便道:“老太太说的是,来人去她二人房间搜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乔安回禀并未搜的任何东西,老太太嘴角微翘商量道:“楠枫、楠柏这分明是大寒、小寒这两个奴才起了那起子歪念,如今这两个奴才是死是活都由了楠柏处置,李妈妈伺候我几十年了,岁数也大了,虽说也有些不是之处到底没有证据,这板子什么的着实的受不起了,不如就罚她一年月例银如何?”   乔楠柏冷冷一笑道:“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让我这堂堂的乔家二爷卧床十年,可见是极厉害的,如今证据什么的且不说,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是一点子也不能留在曦园的,不然这乔家的主子个个都性命堪危。这其中既然涉及道慈晖园和柏园的奴才,就先在这两个园子细细的搜。”   老太太听了勃然变色道:“我虽不是你们的亲身的,也是继母,你们居然敢搜我的住处,这是大不孝。”   乔楠枫道:“老太太我们这也是为你好。说完挥手道:”乔安带人搜,不放过一处,只别损了老太太的东西就是。“   老太太见拦不住便阴沉沉的道:“你是乔家家主,既然要搜,我这老太婆也没办法,不过,今日你们搜出证据还罢,不然,明日我可要和你们公堂论理,就怕你们乔氏兄弟担不起这大不孝的罪名。“   乔楠枫听了心里也兀自沉吟,如今有顾瀚扬在虽不怕告,但这不孝的名声却是众人极为不齿的,今日必得搜出了证据才好,正思忖着,乔安带了人回来,脸色沉重的看了乔楠枫轻轻摇头。   老太太见了得意的冷笑道:“哼,你们明日等着上公堂吧。”   乔楠枫兄弟对视一眼,各自沉吟,谷雨走了进来到柴胡身边耳语几句,柴胡急忙转身进了西梢间的佛堂,抱了老太太最喜爱的那个花瓶出来摆在大厅中央。   李妈妈看见花瓶,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乔楠柏见了便走了过去细细的看,这花瓶有五、六十分高,下粗上细,举起来摇了一下,又翻转了,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放到地上想伸手进去,却发现花瓶口过细,男人的手更本伸不进去,便又仔细看了几眼,用手敲了敲,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柴胡,砸了它。”   老太太听了尖声叫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你们谁敢动,便先要了我老太婆的命。”乔楠枫听了老太太说她母亲,心里一动道:“乔安,砸!”   柴胡听了接过小厮递来的木棒仿佛恨极了一般咬牙一挥,那瓶子便碎了,碎片中露出两个牛皮纸包。   李妈妈见了叫道:“这都是老奴做的,老奴是宋家的奴才,自然要为宋家打算,这都是为了让仲青少爷当上乔家的家主,老奴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乔楠柏看着散在地上的药包,恨意涌了上来,就是这纸包害得自己过了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便盯着李妈妈狠狠的问道:“你既说是你做的,那你药从何处来。”   李妈妈低了头嗫嚅着道:“不过是游方郎中那里得的。”   “哼,游方郎中吗,我所中之毒,一品大师已经断定是苗人之毒,如今这药到底是不是苗人之毒,只要请了一品大师来便可一清二楚。”   说着转身盯着老太太看,过了片刻冷冷的道:“我听说因着苗人善用蛊毒,朝廷不喜便划了滇南西部给他们居住,不得进入中原,虽说也没有明着规定禁止汉人和苗人通婚,但凡有汉人与苗人婚嫁了的,汉人全家也只能在滇南西部最近的黔西县居住,不得进入中原。最近我得到消息说,几十年前,苗人有一王姓女子嫁给了汉人,偷偷潜入中原居住。”   老太太听了顿时面色惨白,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般,微颤颤的站起来道:“我老了,管不了这些了,我要去念经了,说着佝偻了身子蹒跚着走进了西梢间的佛堂。”   深夜,慈晖园的下人房,微弱的烛光映着李妈妈苍老呆滞的脸,钱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端了药走进来,李妈妈见了眼神收缩不发一语,钱妈妈叹了口气道:“我只问你一件事,麦芽是怎么死的?”   李妈妈听了阴狠的道:“那小子看见我往侧柏叶中放东西,便起了疑心还去查我丈夫和我,我丈夫便把那小子带出去掐死了。”   钱妈妈听了眼眶湿润,朝跟来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便上去将药罐了下去。   过几日大家都知道李妈妈病了,上吐下泻,着实病得厉害,没有个仆人病了在主人家养着的理,她丈夫便带了她往自己的老家去,走出庆阳县没多远便遇了抢匪,听说两人都死了,最后被扔在乱葬岗喂了狗。   又过几日,庆阳都在传乔家母慈子孝,乔家老太太因为乔楠柏多年的病好了,竟愿意从此吃了长斋,青灯古佛的酬谢神明,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出了家伺候她。   在乔家祠堂旁边有两间屋子,门窗皆封了,只有半人高的小门,可递东西。   自从乔楠柏帮着管了生意,乔楠枫便轻松了许多,也有时间呆在书房看书写字   这日得了韩毅非送的一方好砚,便亟不可待的想试试,杜衡正在一边伺候着,乔楠枫一边写字一边和杜衡闲话,便看见乔楠柏气匆匆的闯了进来,也不行礼自己坐了便道:“杜衡下去。”   乔楠枫见了忙示意杜衡下去,然后走过去坐在乔楠柏旁边和声问道:“二弟,从不见你这样气恼过,如今倒是为了何事?”   乔楠柏瞪着眼睛道:“你和大嫂便当我小孩一般哄么,锦儿明明是嫁到顾家做贵妾,你们却说什么平妻。”   乔楠枫听了叹了口气道:“先前是你病着,告诉你怕你着急,后来家里有事,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说,并不是想瞒着你,这事也是瞒不住的,这贵妾是顾家定的,我们也没奈何呀。”   “大哥,锦儿是咱们乔家唯一的嫡女,怎能看着她为妾呢,就是顾家是官家又怎样,如家咱们家的生意附近几个县都有,大不了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他们又能奈何。”乔楠柏沉声道。   “小弟,以咱们乔家如今的财力和你大嫂娘家的势力,你觉得当真会怕一个县令吗?”乔楠枫道。   乔楠柏听了便疑惑又气闷的看着乔楠枫。   乔楠枫叹了口气道:“当今太子是顾瀚扬嫡亲的表哥。”   乔楠柏听了当下一愣道:“那个赫赫有名的安阳王顾家。”乔楠枫微微颔首。   书房一片安静,乔楠柏默然无语,过了片刻抬起头道:“不管如何,我不能眼见着锦儿为妾。”说着起身冲了出去。   乔楠枫想拦已经来不及,便高声道:“杜衡,去找了乔管家来。”   顾家外院,清风走进书房道:“爷,乔楠柏求见。”   顾瀚扬有些意外,放了笔道:“请他到偏厅坐,我就过去。”   乔楠柏端了茶打量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偏厅,一色的檀木桌椅,墙上挂了一幅古色古香的八骏图,多宝格上也摆放着几匹形态各异的马,有翡翠的,白玉的,也有陶瓷的,还有一匹竟是极其罕见的墨玉。就连那插着几支繁星草的美人觚也不是近代之物。   顾瀚扬缓步进来见乔楠柏自在的坐着喝茶,不由暗暗点头。走到主位坐了道:“据我所知,乔楠柏并不是个喜欢应酬逢迎的,今天所为何事?”   乔楠柏听了嘴角微翘放了茶杯道:“顾瀚扬也果然如我所想,那我便直说了,请问令堂之命与您顾大少爷的平妻之位孰更重要呢”   顾瀚扬听了端了茶盏看着乔楠柏默不作声,乔楠柏也安然坐着看着他。 ☆、第五十四章 出阁   顾瀚扬看着与自己对视的乔楠柏嘴角微翘道:“想来你来之前应是知道了我是谁吧。”   乔楠柏还是温和的笑道:“正是知道,才觉得我家锦儿的医术至于你顾大少爷的重要,可是如果锦儿知道,她的二叔死在你顾瀚扬手里,以锦儿的性子她的医术恐怕不会为你所用了吧。”   顾瀚扬的笑意越发深了道:“算威胁吗?”   乔楠柏仍是一贯的温和道:“不是,在下只是直言相告,十年卧床,对于性命的随时消失早已接受。”   顾瀚扬瞪着乔楠柏心念急转,乔楠柏说的是实话,若是在乔楠柏病愈不久的时候让乔锦书知道她二叔的死与自己或者顾府哪怕有一丝牵连,她都会恨顾家至深,更别提为娘医病了,想到此咬了牙道:“如你所愿。”   乔楠柏听了那清俊的脸上顿时笑意妍妍,顾瀚扬看着那张舒心的笑脸,想着自己要为这个承若将会付出的代价就冷着脸走进乔楠柏道:“你很疼爱她吗。”乔楠柏微笑不语。   “我可以让你以后都见不到她。”说完背了双手施施然的走出偏厅,听了后面传来乔楠柏气急的声音,顾瀚扬……。顾瀚扬忍不住笑了。   清风和明月对视一眼,想着自己这个主子往日不管赚了多少银子或者赢了多厉害的对手都鲜少真的开心,今日尽然只为气到乔楠柏就这么高兴就有些头皮发麻。   顾瀚扬放下笔封了信递给清风道:“快马送到安阳王府。”   清风领命退下。顾瀚扬又道:“即刻给我约秦侯爷见面。”明月侍立一边并不回话,只听空中传来沉稳的声音道:“是。”   乔锦书最终也没有等到绿萼梅开便嫁进了顾府。   绿树荫浓夏日长,乔锦书缓步在二楼抄手游廊的边凳上坐了,看着楼下的葡萄架,夏天葡萄树的叶子长得给外的茂盛,把整个葡萄架遮了个严实,炎热的太阳照在葡萄架上只能透过几缕金光,葡萄架下星星点点,漂亮极了,小丫头们在葡萄架下边收拾便小声细语,不是传了一阵轻笑。   谷雨引着钱妈妈笑容满面的上了楼,后面跟着湘荷、妙笔,钱妈妈上来行礼道:“老奴给姑娘道喜了。”乔锦书浅笑道:“妈妈,免礼,里面坐吧。”说着自己先起身往东次间去。   谷雨扶着乔锦书坐了,紫蝶给钱妈妈搬了个杌子,钱妈妈满心欢喜的道:“姑娘,方才顾府来提亲了,要聘了姑娘做顾大少爷的平妻呢。”   乔锦书听了,微蹙了眉有些疑惑的看着钱妈妈。钱妈妈使劲的点头道:“姑娘没听错,正是聘做平妻,老爷、太太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太太忙着让人砸了准备好的八个红木漆箱子,正赶着要给姑娘准备六十四抬嫁妆。”   “这平妻虽说是六十四抬嫁妆,六人大轿,不走正大门由东大门进府,但总是凤冠霞帔正红嫁衣,每日里也不用早晚给正室执妾礼请安,那些妾室还要早晚给姑娘请安呢,这是极大的体面了。”钱妈妈欣慰的道,又指了湘荷、妙笔道:“现在姑娘可以陪嫁四个大丫鬟了,太太说外面急着买的没有家里的好,这不让我把湘荷、妙笔给您送过来了。”   虽说不论是贵妾还是平妻,只要是顾家乔锦书都不愿意,但想着爹娘二叔一定是极欢喜的,日后自己好歹也可以和娘家光明正大的来往便也有了几分喜色道:“那娘也太急了些,等买了人再送来有什么呢。”   钱妈妈听了脸色有些不虞道:“这时间赶得紧,太太说让她们快些过来上手。”   乔锦书听了便笑道:“既说是平妻,怎么也有一年的时间,难不成还来不及吗。”   “顾家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次做完,三月后便有吉期,迎娶姑娘过门。”钱妈妈道。   “妈妈可知因何如此。”乔锦书道。   钱妈妈嗫嚅着道:“老爷使人打听了,说是顾大少爷现在的正室是和安阳王王妃一样来自威信侯秦家的,当年迎娶之时便说过不娶平妻,现在顾家失约,秦家只提出让新人三个月必得进门,顾大人心有愧疚便应了。”   乔锦书忖道,只有妾室才会如此仓促进门,想来那秦家不知因何允了顾瀚扬娶平妻,总是心有不忿,看来这顾瀚扬的正室也不是个简单的。   本是自己先要占他人卧榻之侧,又岂能怪他人让自己难堪。只是她又怎知自己并不喜欢。便道:“妈妈,想来娘那里定有许多事要忙,疏影阁的事便交待张妈妈办吧,说完便进了西次间的书房,谷雨跟了进去。”   吴氏自己捧了个梨花木的首饰盒进乔锦书卧室的暖阁,看见乔锦书穿了件雨过天青色绣海棠花的睡衣,正站在嫁衣前发呆便柔声道:“锦儿。”   乔锦书闻声转头见自己的娘站在暖阁门口爱怜的看着自己便道:“娘,过来了。”   吴氏挥手屏退了下人,牵了乔锦书的手在床上坐了,轻轻的扶着乔锦书乌鸦鸦的青丝,爱怜的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道:“我的锦儿明日起便是大人了,只想到你尚未及笄心里万分不舍。”   乔锦书鼻子也酸涩涩的,忍了泪笑着安慰道:“娘,女儿不过嫁在庆阳,比那些远嫁的又不知道好了多少,想见时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呢。”   吴氏擦了泪道:“傻丫头,你见过哪个出嫁的女子想见娘时便能回家了的,切莫说些孩子话,嫁了人顾府便是你的家,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你要好好的用了心去经营。”   乔锦书微微颔首,吴氏拿过那个首饰盒子打开,满室莹辉,一盒子各式翡翠宝石的首饰。   “娘您已经给我准备了满满当当六十四抬嫁妆,就比那一百二十八抬也不差什么呢,又打了各色首饰,如今这些娘自己留着吧。”乔锦书道   “傻锦儿,这些原是你外祖父背地里给了我姨娘的,我出嫁时姨娘全都给了我,我嫁到乔家也用不上,如今给了你正合用,那顾家声威赫赫,有了这些傍身总是好些,若是日后有了女儿再传给她吧。”说的乔锦书绯红了脸低了头   吴氏又轻轻拿起那一盒子首饰,指了下面那个极小的夹层道:“这里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还有三千两小面额的银票,另外还有一张汇通银庄的2万辆票据,全国各地都可兑换的,三千两的留着你打点用,一万两备不时之需,票据便防身吧。”   又细细的交待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最后犹疑半晌还是拿出个锦缎包了的小包打开了递给乔锦书又细细的在乔锦书耳边低语。   乔锦书涨红了脸忖道,姐比这真的都看过,只是被娘亲指导倒是极难为情的。   一大早,钱妈妈便带了全福夫人韩太太进来。谷雨忙上前行礼给了两个红包给韩太太。韩太太接了给乔锦书道贺。   谷雨和紫蝶忙伺候着乔锦书沐浴,湘荷和妙笔在外间打点着。   一时沐浴完了,谷雨扶了乔锦书在梳妆镜前坐了,乔锦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乱乱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味的任着韩太太给自己梳妆,插戴,谷雨和紫蝶又伺候着换了大红的嫁衣,收拾停当,韩太太才上前给她描眉装扮。   装扮好了,韩太太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头挽七彩同心髻,发髻正中带着牡丹富贵的赤金分心,两侧各插一支五福如意金步摇,海棠点翠大红珊瑚流苏的金发箍,大红的流苏遮了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越发显得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大红妆花缂金丝斜襟衣裳,边缘都绣着缘鸳鸯石榴图案,十二幅大红月华裙,裙上绣了百子百福的图案,裙边及地,滚着寸长的金丝缀,端庄妩媚,富贵荣华。   乔锦书看着韩太太慈爱的眼神,不禁闪过那张眉清目秀的脸,眼里便有些犹疑的看了眼韩太太,又垂目躲闪,韩太太是经历了许多的人,不禁也想起自家那个自得了消息便郁郁寡欢的小儿子,无声的叹了口气道:“锦儿,伯母自己没生过女儿,是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疼的,咱们女儿家上了花轿,便当是重新做人一般,千万别回头看,知道吗?”   乔锦书知道韩太太是真心疼爱自己,想来自己喜欢的云淡风轻也自今日止吧,便郑重的点头。   外面一时,炮竹声响,鼓乐喧天,知道是迎亲的队伍到了,韩太太接过谷雨递来的苹果放到乔锦书手里道;“安心的上花轿吧,今日伯母陪你过去。”   乔仲青带了几个小孩,讨了红包,顾瀚扬穿着大红礼服,脸色平静的进了门,给乔楠枫磕了头,又给乔楠柏行了礼,便要往吴氏屋里去。   乔锦书在留韵馆正厅拜别吴氏,吴氏噙了泪,万分不舍,怎奈时辰到了,只得亲自盖了盖头,扶着走到乔仲青身边,乔仲青今日也有些不舍道:“姐姐你放心,我会照顾馒头、包子的。”乔锦书听了温和的道:“嗯,仲青要好好听爹和娘的话,照顾弟弟。”   乔楠柏在边上有些哽咽的强自嬉笑道:“锦儿,你可要好好的,才不辜负了二叔费尽心思呢。”   乔锦书知道自己这平妻之位是二叔以自己的性命相胁才得来的,便道:“二叔相信锦儿,即便顾府荆棘满地,锦儿也要过出花团锦簇。”   喧闹声中,乔仲青把乔锦书背到了轿子里,轿子摇晃了一下开始往前走,乔锦书知道自己离开了乔家大门,下意识的回头,在一片红彤彤处,人影绰绰,那里有爹、娘、二叔、馒头、包子还有仲青,不由自主的眼泪簌簌落下。 ☆、第五十五章 洞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鼓乐夹杂着鞭炮声中,乔锦书知道到了顾家了,忙擦了眼泪,坐直了身子。   轿子停了,有人伸手扶了她下来。   大红的盖头下,她只能看见眼前的方寸之地,一股被牵制的不安深深涌了上来,她只能如木头般被扶着拜了堂,进了新房。   环佩声中听到有女子戏谑的声音道:大哥,我们要看小嫂子,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看看,接着便有附和的笑声。   眼前霍然一亮,满屋被烛火映照得富丽堂皇,珠翠环绕。   耳边无数的华丽的赞美声,乔锦书抬眼细瞧,却看见无数审视、探究、怀疑、惋惜的目光,乔锦书追着那惋惜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顾盈然正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她便转开了眼,随即又看到韩太太慈爱的目光,心里踏实了许多,转眼看到大红礼服的顾瀚扬站在旁边,任人说笑,却是一副冷峻漠然的神情,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   便有顾家的全福夫人上来帮她换了双鱼戏莲叶的大红绣鞋,乔锦书知道这个叫换新鞋,就新范,意思就是以后要按男家的规矩行事,受婆家的约束。   又有全福夫人扶着她坐了床的西面,顾瀚扬坐了东边,喝了合卺酒,撒帐,一时喧闹完了,大家也都散了,顾瀚扬轻抚了她的肩道:“你先歇着,我去敬酒了。”   乔锦书听了心里一喜,便温柔的道:“是,大少爷。”   顾瀚扬听见乔锦书叫他大少爷又深深了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乔锦书挥手屏退下人只留谷雨和湘荷在屋里,急忙问道:“张妈妈她们呢?”   湘荷道:“张妈妈不放心。带着紫蝶和妙笔收拾带来的东西呢。”   “姑娘。”谷雨叫了一声,又停住望着乔锦书,乔锦书默了一会道:“今天先这样叫着吧,明日看他们怎么叫你们再跟着改口吧。”   谷雨点点头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吃点东西吧。”   乔锦书沐浴完换了件正红祥云暗纹妆花袷衣,正红绣花凤尾裙,忖了下,仍是叫谷雨挽了个简单的同心髻,仍是插了支富贵牡丹的赤金分心,倚着迎枕和谷雨闲话,湘荷又伺候着吃了一小碗白粥。   席间原本没什么人敢灌顾瀚扬的酒,不过是敬了一圈就想离开,谁知道被顾瀚鸿拉住了又喝了几杯,走了出来,觉得肚子里有些饿便朝清扬院走去,东面的瑞雪阁特别安静,若不是灯映着窗棂倒像没人似的,顾瀚扬停了一下,便往西边的锦绣阁去。   进了门看见乔锦书虽脱了大礼服倒没换家常服,而是穿了身大红衫裙,便暗自点头道:“爷有些饿,拿吃的来。”   乔锦书见顾瀚扬进门便已经起身,见他自称“爷”,想着自己开始称呼他大少爷时,他的表情,便随即改口道:“爷要先用些醒酒汤吗?”   顾瀚扬听了嘴角微翘道:“不用,上些吃的。”   乔锦书打点了吃食,又唤了刚才在屋里的两个丫鬟进来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奴婢纤云,奴婢弄巧。”二人蹲身回到。   乔锦书听了颔首道:“你二人去备热水伺候爷沐浴。”   顾瀚扬身上还带着水汽,一件嵌金滚边斜襟牙白长衫随意的挂在身上走出浴室,看见乔锦书已经换了件海棠红的绣花对襟睡衣,坐在炕沿看着窗外发呆,便挥了挥手,谷雨、紫蝶蹲身福礼退了出去。   “看什么,时辰不早了,明日要早起请安的。”顾瀚扬道。   “是,妾身伺候爷歇息。”乔锦书起身施礼道。   顾瀚扬听了双眉微挑低了头凑近乔锦书邪魅的笑了笑。   乔锦书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暧昧,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只低了头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顾瀚扬也不做声只走到床前掀起被子兀自躺下睡了。   乔锦书轻手轻脚走到床前看着裹了被子躺在床里面的顾瀚扬,想着要和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有些惧怕和忐忑,握了自己胳膊犹疑着,随即又想到自己是嫁了这男人,如此这般不是有些做作和多余吗。   想着便在另一床被子里轻轻的躺了下去,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么快就睡着了吗,看来今天是累了,嗯,好软的被子,淡淡的花香,明日要早起的,眼皮也有些重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只手在自己的颈项间游走,勾了手指便挑开了睡衣的纽扣,乔锦书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   “嗯?!”乔锦书看着那张冷漠的脸不满意的哼声,不由得有些惧怕,便强自放软了身子,双手握了身下的锦被,任他施为。   那撕裂般的疼自□传来,饶是乔锦书两世为人也没有忍受过这般疼痛,身上的人却是一味的不管不顾,便咬了唇强忍了不肯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身边的人唤了人进来,便扶着谷雨去浴室梳洗干净了出来,丫鬟们已经换了新的床被,那人背对着床侧卧着睡在里面,乔锦书便挥退了下人,放下了纱帐,刚想躺下,却发现枕边有个锦盒,便打开看了一眼,又重重的合上,听得声音,那侧身而卧的人,肩微不可见的动了两下,乔锦书见了瞪了那人一眼,也侧身躺下。   身上还是疼得不舒服便有些睡不着,乔锦书翻了几下,就听身边的人道:“若是睡不着,爷抱了你睡如何。”   乔锦书听了心里害怕便闭了眼不敢再动。   天微明,乔锦书听到屋里有动静,看见纤云、弄巧侍候顾瀚扬起身,看了下座钟刚卯时初,便要起身。   顾瀚扬道:“还早,你不必起,我去晨练你且再歇会,等会子丫鬟们会叫你,说着走了出去。”   乔锦书合眼养了会神,忖道,顾瀚扬已经起身了,自己再躺着终是不好,徒惹闲话,便起身唤人,紫蝶带了妙笔捧了巾帕进来,弯腰扶起乔锦书又在耳边低声道:谷雨姐姐和湘荷昨日值夜,今日让她们多歇会子,奴婢带了妙笔伺候您,乔锦书微微颔首。   转身先吩咐纤云、弄巧给顾瀚扬备好热水,自己方进去梳洗。   刚出来见顾瀚扬已经沐浴完了,正换衣服,一件蓝缎妆花祥云彩纹长衫,袖口襟边都用枣红刻丝锦缎滚了边,同色的嵌蓝宝石的腰带,稳重肃穆又见喜庆,乔锦书见了呆愣了片刻,随即垂了眼腹谤,这臭男人怎么这么好看。   万妈妈和关妈妈带了人进来给顾瀚扬和乔锦书见了礼道:“奴才们奉命给大少爷和小大少奶奶铺床来了。”说着便带人进了内室,一时万妈妈捧了那锦盒满脸喜欢的道:“奴才恭喜大少爷,恭喜小大少奶奶。”   顾瀚扬点点头,乔锦书看见那锦盒绯红了脸垂了头不语,便有那全幅妈妈上来伺候着开了脸,梳了个妇人的发髻,又有一个全福妈妈捧了一个锦盒在顾瀚扬跟前跪下道:“请大少爷给小大少奶奶插戴成礼。”   顾瀚扬便取了那榴开百子的赤金碧玉步摇插在乔锦书头上,万妈妈见了越发眉开眼笑,关妈妈铺好床带了人出来,万妈妈见了便道:“奴才们要赶着去给老爷夫人报喜,便不打扰大少爷和小大少奶奶早膳了。”说着领了人告退。   紫蝶捧了套大红竹叶暗纹的礼服,乔锦书见了便拿眼看了顾瀚扬道:“昨日穿了一天正红,今日换套妃红的吧。”   顾瀚扬见了道:“很不必,你就不喜也要穿满这三天。”   早膳毕,下人们便簇拥着二人往晓荷院顾夫人的院子去。   顾老爷和顾夫人在大厅主位坐了,田姨娘站在顾夫人身后伺候,顾老爷身后站了个二十几岁的女子,一身紫色衣裙,五官柔美,楚楚可怜,想必是顾嫣然的生母唐姨娘了。   见二人进来,丫鬟们早放好了垫子,二人跪下敬茶,顾老爷满意的点点头接了茶,在盘子里放了快极少见的七香山砚台,顾夫人爱怜的看了梳着妇人发髻的乔锦书道:“扬儿,锦儿尚未及笄,你比她大了许多,平日里要谦让些。”   顾瀚扬应了,顾夫人才接了茶,拿了个质地极好的玉镯道:“这个镯子原本是一对的,雪儿进门时,我给了她一个,如今这个便给你吧。”   乔锦书道谢接了。   顾瀚扬起身在右侧首位坐了,乔锦书缓步向左侧首位走去,那位子上坐了个二十出头年纪的女子,脸色苍白,五官妍美,一身大红刻丝妆花礼服,稳重端方,知道这便是顾瀚扬的正室,威信侯家的嫡出小姐秦暮雪了,平妻见正室并不需大礼参拜,乔锦书便捧了茶上前弯腰行礼道:“敬姐姐茶。”   秦暮雪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巧笑倩兮,那身大红礼服格外刺眼,微笑着接了茶道:“妹妹免礼,近日姐姐无事抄录了两卷女戒,想来妹妹在家多习医术,大约没有时间看这些的,如今就送妹妹一份,空闲了多看看吧,还有这赤金项圈妹妹留着玩吧。”   乔锦书笑着接了道谢。便在顾瀚扬身边的位置坐了。   顾瀚扬听了看了秦暮雪一眼,秦暮雪垂了眼装做没看见。顾瀚扬沉吟了片刻道:“如今清扬院里有了两位大少奶奶,什么小大少奶奶的,我听着不成体统,以后便称呼雪大少奶奶,和锦大少奶奶吧。下人们齐声应了。”   秦暮雪眼神一冷,面上还是微笑着颔首道:“如此甚好。”   顾瀚鸿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强忍了心酸,站了起来行礼,乔锦书起身回礼,刚想说话,便听了一声爽朗的笑声道:“我早听嫣然妹妹说,小嫂子长得像画里的仙女一样,昨日晚上倒没看仔细,如今果然不假,乔锦书看见一女子,十八、九岁,柳眉星目,妩媚艳丽向自己行礼,知道这是顾瀚鸿的正室梁如兰,也欠身回礼,一时顾盈然、顾嫣然都上来见礼,乔锦书也一一送了礼物。   顾夫人便招手让乔锦书过去,拉了手道:“你们小辈的屋里人你们自己去见,这两个是你爹的姨娘,你也见见吧。“   乔锦书忙上前施礼,两位姨娘慌忙侧身避开,又弯腰行礼。 ☆、第五十六章 心动   回了锦绣阁,乔锦书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轻轻的舒了口气,看着张妈妈道:“妈妈院子里的事是怎样的,打听清楚了吗?”   张妈妈笑道:“夫人住晓荷院,田姨娘住倚恬园,唐姨娘住惜柔园,二少爷的住处叫飞鸿园,也和咱们这边一般,二少奶奶和姨奶奶们分阁住了。”   “咱们这清扬园东面的瑞雪阁是雪大少奶奶的住着的,咱们住了锦绣阁,西面的涟漪轩里,正屋住的是贵妾迟姨娘,迟家是咱们启源朝最有名的珠宝商人,迟姨娘是迟家的嫡出大小姐,东厢房住的是魏姨娘,兵部魏大人家的庶女,西厢房住的是许姨娘是自小服侍咱们大少爷的。”   乔锦书听了笑道:“可难为妈妈了,这半天的时间便打听清清楚楚的。”   张妈妈叹了口气道:“大少奶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随便找个积年的奴才问问都能知道,可是老奴听了心里就有些揪着,这密密麻麻的像张网,大少奶奶往后为难的地方恐怕多了。”   “妈妈,哪里就有什么为难的了,如今咱们且守好咱们这个锦绣阁就,关了门只管安安静静的过咱们的小日子就行。”乔锦书笑道。   主仆们正说笑着,小丫鬟翠玉在外禀报:卢妈妈来了。   卢妈妈是清扬园的管事妈妈,顾瀚扬的乳娘,深得顾瀚扬的敬重和信任。   乔锦书听了便道:请妈妈进来,湘荷忙打起了喜鹊登梅的枣红色软帘。   一个年近五十,身着棕绿色通花暗纹襟边袖口绣着玉簪花的斜襟大褂,褐色撒花夹裙,面色沉稳,不苟言笑的妈妈走了进来,上前给乔锦书行了个福礼。   乔锦书端坐受礼微微欠身道:妈妈免礼,妙笔给妈妈搬个杌子。   卢妈妈躬身辞谢道:老奴还有事,不敢领坐,又指了身后捧着个红漆盘子的小丫鬟接着道,这是今日早起大少爷吩咐的,说锦大少奶奶年纪小,身子弱还需多多调养,嘱老奴煎了这药伺候着。   乔锦书如花般的唇瓣微微上翘,葱白的手指抚过那粉彩瓷碗,轻轻端起喝了道:这药甚苦。   卢妈妈见乔锦书并未迟疑便有了几分欢喜躬身行礼告退。   “谷雨吩咐下去,姨娘们和阁里的下人都明日见吧,今日起得早些,有些累了,现在去歇息会,张妈妈陪我进去吧。”乔锦书有些懒散的道。   进了里间暖阁张妈妈担忧的望着乔锦书,乔锦书清浅一笑道:“妈妈担心些什么,不过是一碗避子药罢了。”   “依姑娘的年纪喝上两年原是极好的,只是,这药若是用得不好也是极伤身体的,不如咱们自己备着吧。”张妈妈凝神半晌道。   “既是大少爷吩咐的,又是他的人煎的,想来他有考量的,咱们倒不必画蛇添足,叫妈妈进来不过是想嘱咐妈妈一句,这事不用告诉谷雨她们,免生事端。”乔锦书低眉道。   张妈妈恭谨的应了。   桃红兴冲冲地的进了瑞雪阁,也不叫小丫头自己打起软帘便进了秦暮雪起居的东次间,秦暮雪正倚在美人榻上看书,见了道:什么事,你这般高兴。   桃红行了个福礼道:咱们在锦绣阁的人来报,卢妈妈送药过去了。   秦暮雪听了,眉眼处带了深深的笑意,放了书起身,有些不屑道:我道怎样的呢,也不过如此。   “是,如今这满清扬园可只有咱们瑞雪阁从没有送过药呢,想来爷对大少奶奶还是极爱重的。”桃红欣喜道。   “表哥平日虽言语少,心里还总是念着青梅竹马的情分的,只是我这身体不争气罢了,打小的就是药养着。”秦暮雪幽幽的道。   桃红上前扶了秦暮雪到炕上坐了道:“那陈大夫是极有些名声的,我看大少奶奶最近精神好了许多,想来总会好的。”说完低头的瞬间自己眼里闪过莫名的欢喜。   秦暮雪听了也欢喜起来,道:表哥极喜欢荷蕊莲子粥你下去自己看着好好的煮了。   桃红应了退下,秦暮雪看着桃红的背影嘴角微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顾瀚扬听着管事们回话,想到那小东西疼得脸色惨白,仍倔强的咬了唇不肯出声的样子,就有些走神。   自己念着她尚未及笄原也不打算这么早要了她的,但她要是不过了这关在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便想快些做完了,谁知那小东西倒拧手拧脚的,谁个到了自己床上不是柔顺着奉承,自己一时上火只怕最后有些重了。想到这嗓子便有些发紧。   清风见顾瀚扬蹙眉,想到这几日爷腿疾犯了,只怕是疼得厉害,便道:爷,可是疼的狠了,要不要请了陈大夫来看看。   “如今锦绣阁现住着位大夫呢,哪还用外面请呢。”明月嬉笑道。   清风便瞪了明月一眼。   顾瀚扬倒不以为意道:“去锦绣阁。”   进了锦绣阁,丫鬟们在院子里洒扫,见到顾瀚扬都蹲身行礼。顾瀚扬进了屋,没看见乔锦书,只有紫蝶和妙笔在外间做着针线便道:你们大少奶奶呢。   紫蝶、妙笔忙放了针线蹲身行礼道:大少奶奶有些累,在屋里歇了。   顾瀚扬转进进了里间暖阁,见乔锦书粉扑扑的一张脸枕在海棠花的枕头上睡得正香,想着自己忙了大半天,又挂念着她,她倒好睡,便走了过去重重的往床边一坐。   乔锦书本就是浅眠的,旁边有了动静便马上醒了,睡眼朦胧只见倒是顾瀚扬便软了声音嘟哝道:“爷,那药真苦。”   顾瀚扬听了忖道,想来这小东西是知道是什么药的,如此抱怨便是不喜了便冷了脸道:“不愿喝?”   乔锦书听了一个愣怔,知道自己触了顾瀚扬的逆鳞,心里不由得苦笑,恨自己这起床时说话便不经大脑的毛病,便柔声道:“爷,锦儿就是觉得药苦。”   说着看见顾瀚扬蹙了眉,左腿抽动了两下。   多年大夫养成了习惯,促使乔锦书立即起身蹲下去看顾瀚扬的左腿,触手有些凉,轻压脚踝,顾瀚扬便抽了一下,知道是有些疼了。   看着顾瀚扬那张如雕刻般冷峻的脸心里就有些怕,便小心翼翼的道:爷累了一天,妾身有个药方泡了脚松快些,可好?   顾瀚扬点头。   乔锦书自己取了药吩咐谷雨煎煮,又吩咐妙笔去煮茶。   妙笔奉上茶,顾瀚扬见用的是青花茶盏倒也清新,便端了起来,见不是自己素日喜欢的云雾茶,便蹙了眉道:“卢妈妈没送茶叶来吗?”   乔锦书见了忙柔声道:“爷,那脚若寒凉,寒气便易从脚入了身体,极是不好,如今这个可去寒气,云雾茶泡好了。”   顾瀚扬见紫蝶又捧了茶进来,乔锦书又殷勤伺候脸色便缓了些,喝了。   谷雨端了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乔锦书让她放在炕前便蹲下去试水温,那水极烫,烫得乔锦书忙双手抓了自己的耳朵抽气。   顾瀚扬看了有些好笑便道:“试水温你叫丫鬟便是,自己动手做什么,可是烫了。”   乔锦书摇头道:“她们哪里知道这药需要哪种温度正好,便得我自己试了才行,我吩咐过谷雨,凉了一会的,不是刚开的,不碍事。”   过来片刻又蹲下试了才道:“爷,现在正好,水有些烫,您要忍了才好。”   谷雨蹲下去帮顾瀚扬掀起长衫,挽了裤腿,顾瀚扬便把脚放了进去。   那水还是极烫的,见顾瀚扬放进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乔锦书便瞪大了眼看了他一眼。   顾瀚扬见了心里好笑,这些许的温度自己哪会放在眼里,只垂了眼装做没看见。   乔锦书心里腹谤,果然的皮厚。   见顾瀚扬额前已微有薄汗,便吩咐谷雨帮顾瀚扬擦了脚平放在炕上,自己上了炕,细细的帮顾瀚扬按摩起脚底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乔锦书已经脸色绯红,额头上也冒出细微的汗珠,顾瀚扬见了便道:“你让丫鬟们按吧。”   乔锦书听了头都不抬,手里还是在不停的按着道:“没有正经学过穴位按摩的人是不能在患者身上动手的,那样对患者是极不负责的。”   顾瀚扬听了心里一动,见那小东西绯红了一张脸,只是低头认真的按摩着,对周遭的事物全不在意,嘴里只是下意识的回答自己,心里不由得觉得暖暖的。   也不知怎的,便放软了声调解释道:“那药是你师父的方子,喝了不伤身体的。”   乔锦书诧异的抬头,难得的见了顾瀚扬脸上些许的柔和,心里不知怎地也有些欢喜,想着天长日久的,两人之间还是尽量别留些刺的好,便也笑道:“爷,锦儿小时得过一场大病,喝了许多药,从此便极怕苦,再说锦儿尚未及笄,那药喝着对锦儿也是极好的。”   顾瀚扬听了便默不作声。   一时晚膳毕,喝了茶,顾瀚扬便起身去自己内院的书房养拙斋,走了门口又吩咐张妈妈道:“给爷留门。”   张妈妈欢喜的应了。等顾瀚扬走了,忙着进来禀了乔锦书,乔锦书听了心里有些忐忑。   想着明日便是三朝回门了,心里又欢喜异常,拉着谷雨们准备回家的东西。   乔锦书沐浴完,顾瀚扬还没来,看着院里里被灯笼映照的影影绰绰的树,心里有些害怕,便道:“妈妈,我困,先去睡了。”   张妈妈便笑着劝道:“姑娘,如今不是在家里的时候了,你别任性,大少爷既说了留门,你便要等着才是,哪里能自己先睡了呢。”   乔锦书听了也不理不管不顾的道:“我明日还要回家,我先睡了,说着便往里间去。”   顾瀚扬出了养拙斋,十月的晚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左腿却还是暖呼呼的,想着那小东西认真按摩的样子,嘴角微翘,往锦绣阁去。   走到瑞轩阁和锦绣阁的叉路口,秦暮雪的身边的通房丫头桃红等在那,便道:“怎么了,你家大少奶奶不好吗。”   桃红笑了蹲身行礼道:“大少爷是我家大少奶奶煮了荷蕊莲子粥,要奴婢候着看大少爷往哪个园子去,好送了过去。”   顾瀚扬微微颔首便进了瑞雪阁里间卧室,见秦暮雪仍是一贯的牙白绣满地兰花的睡衣,手里拿了本书斜卧在美人榻上看书,烛光映着倒比白日多了些妩媚,见顾瀚扬捡来便起身娇声道:“表哥。”   “嗯,我来看看你,近日精神看着不错,就别劳神费力了,只管好好养着。”顾瀚扬道。   秦暮雪起身偎过去依了顾瀚扬的臂膀道:“雪儿不过是担心锦儿妹妹新来,不知道表哥口味,过几日等锦儿妹妹熟悉了便好了。”   顾瀚扬嗯了一声道:“那你便早些歇了,我走了。”   秦暮雪看着顾瀚扬离去的背影暗哂笑道,乔锦书这还是新婚,爷身上便带着我的香味,我倒看你如何自处。   桃红在一旁殷勤的笑道:“大少奶奶这香味,满清扬园没有个不知道,且没有个一、两日是不散的。” ☆、第五十七章 回门   闻着自己身上清幽的兰花香,顾瀚扬蹙了眉,眼里闪过一丝凉薄。   进了锦绣阁见张妈妈带了值夜的丫鬟在等着,便道:“你们大少奶奶呢。”   张妈妈几个有些紧张的蹲身行礼道:“大少奶奶有些累,便先睡了。”   顾瀚扬道:“叫纤云、弄巧进来伺候沐浴。”   出浴室顾瀚扬转进里间,看见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便往床边走去道:“听见爷进来还不起身伺候,只管躺着做什么。”   乔锦书听见便纳纳的坐起来道:“爷。”   见她局促的样子顾瀚扬也不点破她只道:“睡吧,明日还要回门,不可起晚了。”   沐浴后清新的味道夹杂着暖暖的气息传过来,让人格外安心,乔锦书闻着便有些昏昏欲睡,侧了身朝向那暖暖的气息,嘴里软语道:“爷,锦儿睡了。”   闻声顾瀚扬侧目而视,见那小东西已经朝着自己这边睡着了,方才那话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闭了眼安然入睡。   早晨,紫蝶正伺候着乔锦书梳洗,妙笔进来道:“大少爷,锦大少奶奶,三位姨娘在外面等着请安。”   乔锦书方想起自己昨日吩咐谷雨的事,便看着顾瀚扬笑道:“昨日她们原本就要来请安的,是我有些累,便让她们今日来。”   顾瀚扬微微颔首道:“时辰还早,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去吧。”   听见顾瀚扬要陪自己一起去,乔锦书心里便有了几分欢喜,笑着行礼道:“是。”   二人在锦绣阁正厅坐了,乔锦书便让紫蝶传了三位姨娘进来。   看着三人鱼贯而入,前面一位明眸善睐,嘴唇微丰,丰姿绰约,中间一位眉清目秀,淡雅宜人,走在最后面的低眉顺目,初看毫不起眼,再看却发现如路边的野花,带着几分原野的美,清新自然。   迟姨娘走在最前面进了锦绣阁大厅,看见坐在大少爷身边的锦大少奶奶,精致的眉眼,仿若天成,只觉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心中暗叹道:“这大约就是低头间的温柔便足以倾国倾城吧。恭谨的上前蹲身行礼道:“妾迟氏给大少爷、锦大少奶奶请安。”   中间那位亦上来道:“婢妾魏氏给大少爷、锦大少奶奶请安,最后面的那位还是低眉顺眼的上前行礼道:“婢妾许氏给大少爷、锦大少奶奶请安。”   乔锦书看着三人,知道最前面的便是贵妾迟氏了,后面的两位则是侍妾魏氏和侍妾许氏,笑着侧身看了顾瀚扬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道:“三位姨娘免礼。”   “我新来初到倒没有什么说的,只是这清扬园是大少爷休憩之所,希望这里简单、安静让大少爷在外奔波劳累之余可以好好休息。”乔锦书微笑道。   三人听了俱是一怔,暗忖道,这新来的锦大少奶奶虽说年纪小,倒不可小觑。   乔锦书说完朝紫蝶点点头,紫蝶便捧了三个锦盒递给三人。   “只是些小东西,三位姨娘留着玩吧。”乔锦书笑道。   三人俱道谢了告退。   乔锦书紧跟在顾瀚扬身后去了晓荷院请安,顾夫人笑着道:“今天早早的,你二叔就陪着你弟弟一起来接了,快些去吧,别失礼了才是。”   二人忙应了出门上车。   乔锦书看见一身缃色双鹤起舞勾莲暗纹长衫的乔楠柏和枣红妆花袷衣的乔仲青不觉笑得眉眼弯弯。   乔楠柏长身玉立,背了手有些戏谑的道:“锦儿几日不见倒不知道叫人了呢,说着却拿眼梭那顾瀚扬。”   乔锦书见了哪里不知道自己二叔的意图,不由得内心好笑,自己的二叔比顾瀚扬还小四、五岁呢,便弯腰施礼道:“二叔。”又招呼道,仲青弟弟。   顾瀚扬哪里不知道这乔楠柏是故意讨这口头便宜罢了,现如今是三朝回门的好日子,又是在自家的门口,两家的下人都看着呢,少不得要让他如意了,便瞪了乔楠柏一眼,咬牙拱手道:“二叔。”   乔楠柏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知道他是不舒爽极了,便格外开心道:“侄婿不必多礼,我大哥大嫂等了多时,快上车吧。”   等上了车,顾瀚扬坐在乔锦书身边摇头道:“你这个二叔不是个省心的。”   乔锦书也忍禁不住的笑了,道:“我爹日常总说二叔小时候是个极淘气的,可是后来二叔一直病着,我倒没见过,但二叔却是极疼我的。”   顾瀚扬看着车帘认真道:“爷知道。”   想着当初若不是二叔拿了自己的性命相胁,自己哪有如今的地位尊严,乔锦书眼眶就有些泛红。   “咳。”轻轻假咳了一声顾瀚扬道:“如今可别哭红了眼,不然你那不省心的二叔以为我欺负了你,不知道又有什么千奇百怪的主意等着爷呢。”   说得乔锦书笑了。   一行人到了曦园门前下了车,见乔管家带了乳娘抱着馒头、包子在门口迎着呢,看见他们忙见了礼。   乔锦书见了道:“天气虽说不冷,可这风里却有些子凉意了,让弟弟们在这里站着岂不是容易着凉。”   乔管家躬身郑重道:“老爷、太太说了,他们再小也是姑奶奶的弟弟,按礼必得到这里接他们的长姐。”   乔锦书心里一暖,乔管家引了众人去了墨韵堂见乔楠枫。   乔楠枫正在墨韵堂正厅和韩家二少爷韩文昊说话,顾瀚扬携乔锦书上前给乔楠枫行大礼参拜,一家人坐了寒暄。   乔楠枫道:“你韩伯父知道你今日回门,特地打发文昊过来帮忙。”因为庆阳原来就有凡是嫁了的女儿回门,有那通家之好的会派了子女来充作兄弟姐妹的习惯,大家也不以为意。   一时乔锦书心里着急着要去留韵馆见吴氏,乔仲青见了忙道:“我陪着姐姐去吧。”韩文昊顿了一下也道:“那我也送锦儿妹妹到垂花门。”三人起身告辞。   顾瀚扬深深的看了三人的背影低头沉思片刻,便又和乔楠枫、乔楠柏说一些庆阳生意场上的是,那乔楠柏虽说是初涉生意场,但说起来倒颇有见地。顾瀚扬也暗自点头忖道,锦儿这二叔虽说有时没个正形却是个重情义有见识的,倒比乔楠枫更上一层,在锦儿的弟弟未长成之时乔家只怕都要依靠他了。   十月的曦园,绿草青青,满园芳华。   乔锦书走在石子甬道上,下人们跟在身后,乔仲青和韩文昊走在她边上,乔仲青指了院子里和乔锦书说着什么,韩文昊在边上也不时插上一两句,三人说笑着,微风轻拂,阵阵青草味道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下人们三三两两在园中穿梭忙碌着。   想着如今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再没有背后的阴损算计,二叔病也好了,弟弟们顽皮可爱,乔锦书不由得满心欢喜,又想起自己却又不能和家人过这简单快乐的日子,要在顾家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一时又难过起来。   韩文昊看着乔锦书一时欢喜一时难过,心里也忽高忽低,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和乔仲青说些学堂的事,到了垂花门前,乔仲青便在前面引路,韩文昊止步和乔锦书道别,看着乔锦书转身要走,终是鼓气勇气道:“锦儿妹妹,现在弟弟们还小,我们两家既是通家之好,若有个为难的事只管让人带信到韩家,我和哥哥虽不成器总还是有些用的。”   看着眼前还是一样斯文清秀的脸,眼里却分明诉说着情深难舍,乔锦书心一沉,原以为韩文昊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存了些好感,动过些小儿女私念罢了,谁知他却是情谊深长,如今自己已经嫁了,这样的念头总会是害人害己的,万万不能让韩文昊存了这样的念想。   遂抬起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睛看着韩文昊道:“锦儿昨日看书,看到一句话深以为然。”   韩文昊听了深深凝视着乔锦书道:“什么好句子,让锦儿妹妹如此念念不忘?”   “如果牵挂亦会成为一种负累,不如相忘于江湖。” 乔锦书静静的道。   看着芙蓉花开处,那一身嫣红的女子软语轻声,却如暮鼓晨钟,韩文昊猛然惊醒,遂垂了眼忍了满心难舍深情道:“锦儿,文昊懂了,以后绝不会这般鲁莽。”   顾瀚扬远远看着垂花门外,芙蓉花边站着的那两个年龄相仿的身影,觉得极是碍眼,便走了上前道:“锦儿,这里风凉,有什么话等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此刻不宜让娘久等。”   看着突然出现的顾瀚扬不知怎么的,乔锦书就是觉得有些心虚,绯红了脸道:“是,爷,这就去了。”   留韵馆的丫鬟,看见乔锦书过来,都忙不迭的迎了上来,一个转身进了屋里,片刻功夫就见吴氏带了钱妈妈、春分急步下了台阶迎到了院子里,乔锦书忙上前行礼,谷雨等也蹲身给吴氏行礼。   吴氏牵了乔锦书的手细细打量道:“锦儿,可回来了。”钱妈妈也在旁边高兴的道:“太太这一早上便坐卧不宁的,那吃的糕点都换了几茬了。”   乔锦书欢喜的任由吴氏牵着自己的手,去了留韵馆的东次间,吴氏把乔锦书拉在自己身边坐了,看着自己从小娇养的女儿,已经梳了妇人头却还是满脸稚气的样子,心里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   “娘,你看见锦儿便哭,不是锦儿不在的这几天爹欺负娘了吧,若这样,锦儿等下就找爹论理去。”乔锦书故意笑道。   吴氏被乔锦书呕得笑了,点了一指道:“你这孩子都是大人了,说话还是这么三不着四的,真是像你二叔。”   见说起二叔,乔锦书便把方才乔楠柏呕着顾瀚扬喊二叔的事说了,一屋子人又都笑了。   乳娘也把馒头、包子放到炕上,看着已经会爬会站的弟弟锦儿欢喜得不得了,抱了他们便亲,馒头倒还乖巧只是任着乔锦书亲,包子却也学着去亲乔锦书脸,涂了乔锦书一脸的口水,自己还呵呵傻笑。   把个乔锦书乐得不得了,忙要谷雨把自己带来的小玩意拿出来,自己拿了一个项圈先递给馒头玩,正准备拿了另一个给包子,就听见包子在旁边牵了自己的衣襟含混不清的说着:“包包,要。”   乔锦书惊异的道,弟弟们会说话了呀。包子的乳娘道:“正是呢,三少爷可聪明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便指了说,包包要,再没有人舍得不拿给他的。”   吴氏也高兴的笑道:正是那日送你走了,我和你爹说起你正难过呢,谁知他们两像知道什么一样,馒头突然扯了我的衣服喊娘,包子也跟着学,再叫他们喊爹又都抱着你爹喊爹,把你爹欢喜得什么似的,这才好些了。   乔锦书想着,自己离了家爹娘一定是难过的,特别是娘不知道怎样的难舍呢,如今有了弟弟承欢膝下,倒安慰许多。   一时下人回禀午膳好了,一家人便去纤絮阁吃饭。男女隔着屏风分开坐了,自然又是欢欢喜喜。   席间,乔锦书看见宋姨娘好像安分了许多,穿衣也没有那么张扬,眉宇间添几分柔顺,心里暗道,如果这样娘也省事许多。 ☆、第五十八章 回门   吃了饭又回了留韵馆,吴氏让乳娘把馒头、包子放在炕上,只留了钱妈妈和张妈妈伺候,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拉了乔锦书细细的问,乔锦书垂了头都悄悄的和自己的娘说了。   吴氏又仔仔细细的问了张妈妈,听得说顾老爷顾夫人都喜爱乔锦书,那锦绣阁,无论摆设还是下人和正室住的瑞雪阁都是一样的,心里极是欢喜。   一时说着又有些伤感,乔锦书忙打岔去逗馒头、包子玩。馒头拿了那项圈自己在一边玩着,包子却不安分的去抢馒头手里的,馒头极不愿的侧了身不给,包子连爬几步蹭过去又要抢,馒头便有些不耐的松了手,那只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了包子手里的那个项圈,包子露出几个小牙齿正高兴的看着自己手里抢来的项圈乐呢,却猛然发现那只手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馒头手里,便咧咧嘴要哭,馒头却蹙了小眉毛用脚去踢包子的小脚,包子也奇怪,扁扁嘴不哭了,去玩自己手里的。   看得乔锦书目瞪口呆,拉了吴氏道:“我家馒头真有个性,这包子怎么看怎么像二叔呢。”   吴氏也笑着道,若只得他们两个便是打闹不休,若是有了外人,两个人又好得什么似的,那日韩太太、还有丁举人家的儿媳妇也带了自己的儿子宝儿来串门,三个小孩都在炕上爬着玩,一时包子又去抢馒头手里的东西,馒头看着我们说话,可能也没在意,只当是包子抢他的东西便不耐烦的松了手,谁知道却是宝儿抢了的,包子见了急的呀呀的叫着要从宝儿手里抢回来,宝儿原比他们大些,包子抢不过,馒头便爬了过去,三两下就抢了过来,递给包子,我只当这下包子这下该高兴了,谁知道,包子连着自己的玩具都塞给馒头玩,自己却拦在馒头身前瞪着宝儿。   看得一屋子的大人都和你一样傻了眼,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一家人正说说笑笑的,极是快乐。谷雨进来禀道:“太太、姑娘,姑爷让人进来说,时辰到了要回去了。”   忍了一天的泪潸然落下,乔锦书偎依着吴氏万般不舍,吴氏此时却忍了泪,帮乔锦书整了整妆道:“锦儿,嫁了人不比在家里,要孝敬公婆,柔顺夫君,切不可任性。”   乔锦书随意的点头应了,谁知吴氏却推开乔锦书正色的看着她道:“锦儿,娘说的这八个字你要刻在心里,这样你的日子才会好过些,知道吗。”   看着娘郑重的神色,乔锦书也认真的点头道:“娘,锦儿会记住娘的话的。”   吴氏便牵了她的手往门口走去,乳娘也抱着馒头、包子去送,包子看着姐姐哭,也扁了嘴看着,乔锦书擦了泪,正转身却见馒头拉了自己的配饰不肯松手,乔锦书怎么也舍不得掰开那小手,便解了那配饰放到乳娘手里,转身离了留韵馆。   上了车,看见顾瀚扬不在便问道:“大少爷呢?”谷雨和紫蝶因顾瀚扬不在都陪着坐了,见乔锦书问谷雨便道:“大少爷在前面骑马呢。”   乔锦书微微颔首,又想起馒头拉了自己不肯松手的可爱样子,那眼泪就簌簌落下,谷雨、紫蝶又在一旁劝慰,眼看着快到顾府了乔锦书还是满脸泪痕,紫蝶便倒了一杯水放到乔锦书手里道:“姑娘,说话就到了,您还是喝口水定定神吧,若是让夫人看见你这样子想来是极不好的,就是奴仆们看见了也免不了要落话柄的。”   乔锦书听了深以为然忙擦了泪道:“紫蝶说的极是,以后凡有我没想到的,你们便要像今天这样提醒了我才是。”   谷雨、紫蝶忙点头应了。   下了车,乔锦书便往顾夫人的晓荷院去请安,又把吴氏带来的回礼送了,顾夫人笑呵呵的收了,问起回门的事,乔锦书便捡了些欢快的说了,又说起馒头、包子的趣事,逗得顾夫人呵呵直笑,满脸艳羡,留了乔锦书在晓荷院晚膳,又派了人去请顾瀚扬。   去的人来回:“大少爷去了瑞雪阁。”   乔锦书听了倒并不甚在意。   顾夫人见乔锦书脸上没有一丝不虞,暗自点头。   晚膳摆好了,乔锦书便要站在边上伺候顾夫人用膳,顾夫人来了乔锦书的手道:“那些子姨娘我都没让她们立规矩,你快坐了陪我吃饭便是。”   乔锦书听了便坐下,细细的观察着顾夫人爱吃的菜,便替她夹了,顾夫人见乔锦书真心的孝顺自己,便又喜欢了几分。   回了锦绣阁,张妈妈早领着人收拾好了。   湘荷上了茶便在一边伺候着,屋子里一时分外安静。   自那日上了花轿便是忙忙碌碌的总没个空闲,此刻安静了下来,打量着这间布置精巧,富丽华贵的屋子,乔锦书心里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窗外远处,亭台楼阁影影绰绰,别人屋舍前的灯光透过树木花草,星星点点,乔锦书觉得自己此刻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可是自己除了会医术倒真没有什么爱好,猛然想起自己以前学过打中国结,这个在这里倒是正好合用了。   便唤了谷雨找些丝线来说要打络子,谷雨便去找了各色丝线来道:“大少奶奶要打什么络子吩咐奴婢就是了,哪里就要自己动手了。”   乔锦书接了谷雨手里的丝线过来边挑选边道:“我这络子可不是你们平时用来装东西的那种,我看见箱子里有一块巴掌大的“禧”字玉佩,上下都有小孔,你去给我找了出来。”   紫蝶和湘荷听说要打和平日不一样的络子都围了过来,等谷雨找了那玉佩出来,乔锦书细看,是一块白玉佩,成色算不得好,中间有些浅绿的杂色,便挑了些,绿色和浅黄色的丝线,细细的开始结。   黄、绿色的两色丝线在那葱管般的手指间翻飞,一会便有了些形状,看得四个丫鬟都很新奇的拿了丝线边看也边学,湘荷是个反应极快的便道:“嗯,大少奶奶这个极好,装饰纱帐、软帘、墙壁、迎枕都好,等咱们学会了都挂起来才好看。”   “要都像湘荷说的,那我这屋子倒不像住的了。”乔锦书笑道。   湘荷纳闷的问:“那倒像什么呀?”   “像那卖络子的铺子呀,满屋的络子。”乔锦书忍了笑道。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湘荷也跟着笑。   张妈妈在边上看了笑做一堆的几个人自己也高兴起来,刚才自己看见大少奶奶发呆,正担心若是今日大少爷不来,大少奶奶可该如何自处呢,现在看着玩得高兴的乔锦书便放心了,大少爷总会要去别的房里的,只要姑娘自己能开心了便好,心里想着又出去准备了些水果、糕点放在炕桌上。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那络子便打好了,润白的玉佩,被黄绿色万字图案的菱形结围在中间,精巧新颖,极是好看。   紫蝶是个手巧的看了便道:“这个络子若换了细线打了镶在耳坠珠花上也是极好看的,等我先给大少奶奶的珠花上配一个,若是好看了再给你们一人打一个。”   乔锦书听了便佯作生气的道:“怎么原来我的东西竟是给紫蝶姑娘试手的吗,还要试好了才给她们一人一个。”   紫蝶知道乔锦书只要她们大规矩上不错,再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便也配合着故作害怕的道:“大少奶奶饶了奴婢这回吧,原是奴婢说错了,是拿了她们的珠花先一人一个试好了再给大少奶奶打。”   说得乔锦书自己先撑不住笑了,湘荷是个开朗的性子,已经笑倒了道,我竟不知紫蝶是个这么促狭的,众人听了更是笑个不住。   顾瀚扬在外面便听到屋里的笑声,也不叫人自己打了帘子走进来,看见烛光映着乔锦书粲然笑脸,比白日里更添了三分妩媚,不知怎地想起今日在乔家垂花门外见到的那一幕心里就有些气闷便道:“爷要沐浴。”   看见顾瀚扬进来乔锦书便起身行礼,听见说要沐浴,忙着让人准备了,又看着顾瀚扬进了浴室,这才让湘荷挂好了那玉佩络子,想着顾瀚扬晚上喜欢喝茶又吩咐谷雨泡了壶菊花枸杞茶,自己才去沐浴。   穿了套嫩绿色竹叶暗纹的对襟睡衣乔锦书走进里间看见顾瀚扬坐在临窗的炕桌前看书有些愣怔不知要说些什么,复又想了下便过去把蜡烛剪亮了些,正想去端了茶过来,谁知被顾瀚扬一把抱住放到自己腿上坐了。   乔锦书一时慌乱便在顾瀚扬怀里挣扎起来。   “哼。”顾瀚扬闷哼了一声,乔锦书也察觉身下有异便强忍了慌乱不敢再动,顾瀚扬低了头凑近乔锦书耳边道:“锦儿,今日和韩文昊在垂花门外说些什么?”   乔锦书听了心知他是对今日垂花门外自己和韩文昊说话的事有了芥蒂,这样的事不要说自己和韩文昊实在没有什么,便是有过私交此刻也是断不能说的,便道:“韩二少爷不过客气一句,白问问锦儿可好罢了。”   顾瀚扬邪魅的笑了伸手边去解乔锦书睡衣的纽子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锦儿可是不愿和爷说呢。”   乔锦书实在是不习惯被人这般对待,便慌乱的压了那作怪的手咬牙道:“爷,实是没有说什么,不过是问好罢了。”   也不知顾瀚扬是怎样的,乔锦书虽是使劲压住了他的手,他好像没用力三两下便脱了那睡衣的上衣,纤细的身体只着一件肚兜,浅黄色鸳鸯戏水的肚兜衬得那柔软的身体白皙无暇,顾瀚扬眯了眼唇部轻轻扫过那白皙无一物的背部,嘴里依然问着:“锦儿可想起来了。”   乔锦书虽然早已慌乱无措,脑中却还有一丝清明知道此刻自己是绝不能说的,不然顾瀚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她虽猜到了结果却低估了顾瀚扬这只腹黑。 ☆、第五十九章 训仆   背后阵阵的酥麻让乔锦书身体微微轻颤了一下,但仍是道:“爷,真没说什么呀。”   顾瀚扬用脚踢开炕桌转身把乔锦书压在了身下沉声道:“锦儿此刻若是想不起来,等下就是想起来了求着要告诉爷的时候,只怕爷也不会依了你呢。”   也不知怎么了乔锦书看着眼前邪魅冷峻的脸,心里无端端的害怕慌乱道:“爷,爷,锦儿真没说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顾瀚扬再不说话,探手便扯了那睡裤。   不过片刻间那细碎的呻吟便盈满了整个屋子,看着身下触手如玉,柔若无骨娇躯,顾瀚扬再也忍不得,大力的动作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两人怎么到了床上,天色将明就听了那纱帐中传出低低的抽泣声,哀哀的求饶声。   乔锦书不知道顾瀚扬这么能折腾人,无论自己怎么求了他,他都不肯放过自己,此刻实在无法了便抽泣着从头至尾都细细的说了,最后哽咽着连“如果牵挂亦会成为一种负累,不如相忘于江湖”一句都说了出来。   顾瀚扬听了方笑着拍拍自己身下盈满泪痕的小脸道:“乖,爷知道锦儿乖了,不折腾你了,让爷好好疼你,说着便又动了起来。”   又不知多久纱帐里才安静了。   乔锦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耳边有人道:“小东西记得你自己说的要忘记韩文昊的话哦。”   “又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他,哪里会一直记得,真吵。”乔锦书迷糊的随口应着,   说完顿时清明了起来,睁开眼便看见顾瀚扬得意的笑脸,想起这厮昨晚上的狠劲,现在又趁自己迷糊套自己的话,心里那个恨呀,再也顾不得什么,咬了牙便道:“顾瀚扬,算你狠!”   顾瀚扬不以为忤,反而大笑走了出去。   乔锦书莫可奈何又在心里腹谤了千百遍:“腹黑,你这只死腹黑。”   谷雨走进来轻声道:“大少爷说去养拙斋早膳,让大少奶奶多睡会不用起身去给夫人请安了。”   听得外间有人小声说话,乔锦书睁眼看外面已经大亮,想来不早了,便唤人进来。   想着满了三日不用再穿正红的衣服了,便换了件樱草色浅金滚边斜襟妆花袷衣,烟灰色刻丝折枝梅花图样的凤尾裙,挽了个家常发髻,插吴氏送的那套粉紫色珍珠头饰,清新宜人,俏丽可爱。   出了里间便去看自己昨晚编的玉佩络子,谁知那挂络子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便转身问湘荷道:“我的络子呢?”   湘荷道,大少爷说好,便取走了,好像说挂在他的书房更合适些。   乔锦书听了刚想说什么,又掩了声,坐在炕沿生闷气,谷雨端了早膳进来看见,又不好问,便拿眼去看湘荷,湘荷指了指墙上挂玉佩络子的地方,谷雨明白了便笑道:“大少奶奶,今日有你最爱吃的凉拌竹笋呢,我看着是辣的极开胃。”   早膳完了,还是觉得气不顺。乔锦书也不叫人自己赌气又找了快姜黄色的玉佩出来,比昨日的又大了许多,自己端详了半天,想着编个蝴蝶结应该不错,自己鼓着嘴在一边编着。   紫蝶见了忍了笑在一边伺候着,不时问上几句,谷雨泡了茶进来边走边嘀咕着,什么兰花香我怎么没闻到呀。   “你自己嘀咕些什么呢?”乔锦书听见谷雨嘀咕停了手问道。   谷雨道:“奴婢刚才出去泡茶,听见院子里的小丫鬟说什么咱们阁里有兰花香的味道,奴婢不知道什么是兰花香,也没闻到什么香味呀。”   “你知道吗?”乔锦书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紫蝶道。   紫蝶摇摇头道:“奴婢没见过。”   正说着张妈妈进来了,乔锦书又问张妈妈,张妈妈脸一沉,想起前天顾瀚扬回来的时候身上是带着一股极好闻的味道,估摸这就是这话了,便道:“都是些不省心的。”   便说起那晚上自己闻到味道,和纤云、弄巧伺候大少爷沐浴的事。   乔锦书听了也不说话,只顾低头打络子,过了片刻才吩咐道:“去叫了纤云、弄巧来。”一会紫蝶带了纤云、弄巧进来。   二人上前蹲身施礼,乔锦书也不叫起,只顾打着手里的络子 ,等打完络子有来回看了几遍,方道:“前天晚上是你们伺候爷沐浴的吗?”   纤云想着沐浴这事,是大少奶奶吩咐了自己和弄巧做的,今日怎么问起这事,虽说疑惑但还是答道:“是奴婢和弄巧伺候的。”   “那我问你们,那日大少爷换下的衣服怎么处理的。”   “大少爷说那衣服破了,让奴婢们扔了,奴婢看了一下,见长衫的下摆处却有一个口子便扔了。”纤云答道。   “那你们可闻到那衣服上有什么味道。”乔锦书道。   若到此时纤云、弄巧还不知道乔锦书问的是什么她们就真该被打发了。弄巧也不用乔锦书细问便都直接说了,衣服上有一股兰花香的味道,这兰花香极是难得,整个家里只有雪大少奶奶用着,听说雪大少奶奶也不是日日用着的。   乔锦书听到这,才露了一丝笑容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张妈妈,我本想着过个十天半月,等熟悉她们各人的性子些,再把咱们屋子里整理下,看来她们倒是比我急呢,既这样,就今日吧,去把咱们屋里的人都集中到院子里,等我吩咐吧。”乔锦书道。   想到自己娘每每遇到事总是越发的安静,便微笑着道:“谷雨,我看咱们院子里锦葵开的极好,去泡壶茶,你们陪我赏花去。”   下人们得了张妈妈的吩咐都三三两两的往院子里来,看见自己阁里的大少奶奶正被几个大丫鬟伺候着赏花,便都蹑手蹑脚的在旁边站了不敢吱声。   看着差不多了,乔锦书在椅子上坐了,又端了茶盏低头品茶,等张妈妈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方放下茶盏道:“今日招了你们来并没有别的事,不过是认识一下。”   等下张妈妈按照名册点名,点到谁,便站出来,自己说下名字,管着什么事,来锦绣阁前在哪里当差。   大家齐声应了,听到自己的名字便站出来一一的说了。   乔锦书听完便道:“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新的规矩一切都依了府里的规矩来,只说两件事,一是从今日起,你们每日要做的事都会排好了贴在墙上,不识字的找识字的问了,或者问谷雨、紫蝶、纤云、弄巧、湘荷、妙笔她们六个。既然事情分到人了,谁的事没做完便找谁,该怎么罚按府里的规矩来。二是,不许搬弄是非,背后议论主子,凡犯了这一条的,我就不罚了,你们原来是哪处当差的就退回那处,这样的下人我锦绣阁一个不留。”   众人听了心里无不忐忑,如今这事都分到人了有个错可就没处推了,只能格外小心的做事了,还有些原本就是进来当棋子的,若退回去没了用处哪还有好结果呢。   乔锦书看了神态各异的众人一眼,便吩咐散了。   这锦绣阁自从乔锦书嫁进来的那天便被各处盯着的,如今有了动静各处自然都得了信的。   晓荷园万妈妈欣慰的和顾夫人说着锦绣阁的事,顾夫人听了看着不远处十里荷塘,微风动,莲叶翩跹,想起当年自己与当时的安阳王世子顾谦默相识于荷花池边,从此情根深种。   顾谦默向自己的母亲安阳王妃要求娶自己为妻,安阳王妃对自己的长子与宁平侯家嫡女的感情也是知道的,如今见自己的儿子求娶,便应了只道,要先娶秦家嫡长女秦舞蜜,再迎宁平侯嫡女为平妻,顾谦默不愿,定要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正室,安阳王妃不许。   顾谦默便在自己母亲的院子里跪了一夜,在儿子和侄女之间,安阳王妃终究还是疼儿子一些的,便同意娶宁平侯府的嫡女为正室,但一月后必须再娶秦舞蜜为平妻,谁知道顾谦默只不愿委屈自己心爱的女子一点便道,自己只娶一妻,其他女子若要进府只能为妾。   安阳王妃坚决不同意,怎能让秦家嫡女为妾呢,执意要顾谦默娶平妻,否则不同意宁平侯陶家之女进门,正不可解之际,这事便传到了秦家,秦舞蜜也是心高洒脱之人,便托人带信给顾谦默既不能比肩,不如彼此珍重,不久就和一直求娶的肖丞相嫡子定亲。   这事虽说就此了结,但安阳王妃和顾谦默母子间总是因着自己生了嫌隙,自己过门一年,安阳王妃便以自己无出为由为顾谦默抬了与秦家有姻亲关系的田氏女进门为贵妾,好在顾谦默坚持自己才能生下嫡长子。   二年后,顾谦默的弟弟顾谦安又娶了秦家旁支的嫡女为妻,安阳王妃才算解了心结,与顾谦默又缓和了许多,可终是不喜自己,那顾谦安的妻子是一个极会逢迎之人,便得了安阳王妃的欢心,才有了后面许多纷争,想道这重重的叹了口气。   万妈妈看见顾夫人脸色不好,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便道:“夫人身子总不好,都是操心太过了,如今有了锦大少奶奶调理身子,自己也要少操心些才正经的。”   顾夫人看着自己的乳娘道:“妈妈,我的瀚扬自小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都是因我这做娘的起的,如今都快三十了,别看清扬园满院子的人,却连个真正贴心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个品行良善,性子简单的,可若是他自己不打开心结终还是不成的。”   顾瀚扬听了清风的话,垂了眼道:“去告诉卢妈妈,只要她不出格,便由她折腾去,另外买两盒上好的蜜饯送去锦绣阁。” ☆、第六十章 友情   瑞雪阁西次间,秦暮雪如烟双眉微蹙,淡紫兰花刺绣镶领粉红对襟袷衣 白色交领中衣 白底绣折枝兰花月华裙,黑鸦鸦的青丝间插了支白玉兰花步摇,安坐在绿绮琴前,手指轻拢,曲调忧伤,依依情深。   绿柳端了药进来,微微摇头道:“大少奶奶吃药的时间到了,您且歇会子罢。”说着放了药碗,扶着秦暮雪在窗前的罗汉椅上坐了。   秦暮雪放了药碗柔声道:“我一年也不知道要喝掉多少这些劳什子,真是厌烦得紧。”   绿柳边递过糖渍果子边道:“若是大少奶奶能少弹奏些忧伤的曲子,只怕就能少喝些也未可知的。”   “你这丫头,嘴实在的碎,我总要把你嫁了出去才落得安静的。”秦暮雪佯怒的道。   “您只管嫁就是,奴婢反正还是要进来做管事妈妈的,您也只好日夜看着奴婢这让您厌烦的脸。”绿柳笑道。   秦暮雪真被自己的贴身丫鬟气笑了便道:“好了,绿柳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你去收了那琴吧。”   绿柳边收拾琴便笑道:“奴婢哪里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气大少奶奶呀,不过是怕您喝了药胃里不舒服,呕您笑罢了。”   放好了琴走过来捻了娟帕欲言又止,绿柳自小的伺候自己,秦暮雪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性子,便道:“你要是有话就说,不要在我面前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你不得安宁,我也心烦。”   说得绿柳噗嗤笑了出来,过了一会正色道:“大少奶奶,奴婢这话都想说几年了,您既嫁了大少爷,又是您打小就期盼的,那就把心思都放到大少爷身上吧,侯府的事就让老侯爷和世子爷去操心,您就别为难自己了。”   秦暮雪看着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我哪里不知道呢,只是我既是秦家的女儿,哪里分得出彼此。”   绿柳听了无言,默了片刻道:“这几日您接了老侯爷的信也没歇好,这会子去歇歇吧。”   乔锦书松松挽了个家常髻,插了支油黄色的蜜蜡簪子,穿了连枝牡丹刺绣园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袷衣,粉色月华裙 ,正坐在炕上写着顾夫人的药方,谷雨拿了个锦盒进来道:“这是大少爷身边的明月送来的。”   “打开我看看。”乔锦书放了笔道。   谷雨便打开盒子递了过去,原是一盒芳玫斋的蜜饯,乔锦书拈了一个放进嘴里吃了道:“太甜了,我不喜欢,你拿去你们几个分了吧。”   “这芳玫斋的蜜饯味道极好,大少奶奶最近吃的补药我看着极苦,奴婢收着大少奶奶吃药的时候甜嘴极好。”谷雨道   乔锦书听了心里微动,便点点头。   湘荷打了软帘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姑娘身边的艳红来了。”乔锦书知道是顾盈然的丫鬟便道:“让她进来吧。”   艳红自那日后再没见过乔锦书,进了屋见乔锦书端坐在炕上,身上并无奢华之物,脸色粉润,神态安详,在那绝世颜色外又添了几分风华,忙蹲身行礼道:“奴婢见过锦大少奶奶。”   乔锦书叫了起,她便起身递过一个木制绘彩的盒子道:“我们姑娘新得了两盒宫制的彩霞胭脂,颜色极好,让奴婢给锦大少奶奶送了一盒过来。”   看着那描的极精巧的缠枝芙蓉的木盒,乔锦书抬手打开,不过片刻间屋子里便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味,淡雅得很。   毫无征兆乔锦书顺手关了盒子道:“我从不用胭脂,替我谢谢你家姑娘的好意,这胭脂极难得,她自己留着用吧。”   艳红愕然,刚才看着乔锦书好像还很喜欢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不要了呢,但还是收了盒子躬身退下。   艳红回了喜盈居便把方才在锦绣阁的事说了,原以为自家姑娘一定很生气的,谁知道自家姑娘听了居然笑逐颜开,艳红不解的退了出来,一头雾水。   顾盈然看着那盒子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你是个朋友,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若不是朋友怎会生我的气呢,你既当我是朋友,只要我在顾府一日总会护着你些的。”   想着又唤道:“艳红,进来。”   艳红掀了银红色的软帘进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让咱们小厨房做一盘油炸鸽子送到锦绣阁去,就说这个菜叫……。”招手叫艳红过去耳语了几句。   艳红不解的道:“姑娘,今日锦大少奶奶是极生气的,您就是要道歉也等几日呀,此时去不是白碰一鼻子灰吗。”   顾盈然摆摆手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呀,姑娘我保管你这次去不但不会挨骂还会得了赏钱的。”   艳红不信的看着自家姑娘,怎么都觉得今日的姑娘有些傻气,但还是做了送到锦绣阁去。   一路上心里直打鼓,想着那日的事自己也参合了的,算了,最多挨板子罢了,也不算冤,一边想着又到了锦绣阁。   乔锦书看着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艳红和摆在自己面前的油炸鸽子,咬了唇忍笑,艳红跪在地上看不太清乔锦书的脸色,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我家姑娘说这个菜的菜名叫负荆请罪。”   噗嗤,乔锦书没忍住笑了出声,看着地上跪着脸色不好的艳红道:“起来吧,你来回的跑,辛苦了,妙笔拿个荷包给她。”   艳红顿时傻了,呆呆的接了荷包道谢,躬身告退,刚想出门,就听身后曼声细语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油炸鸽子虽好吃,但油腻之物不可多吃,浅尝即止便好。”   一路走,快到喜盈居艳红才回过神,想来自家姑娘还是个聪明的,自己果然得了赏,便快步回去,把刚才的事又和姑娘一一细说了,谁知姑娘听了反而没了笑容,低低的自语道:“是啊,立场不同,只能浅尝即止。”   艳红出了门,也自言自语道,我要去拜拜神,姑娘莫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顾瀚扬进了门见乔锦书满脸笑容用手举着个油炸的什么啃得津津有味,便道:“什么好东西吃得这么欢喜。”   看见顾瀚扬进来乔锦书便准备起身,顾瀚扬摇摇手道:“坐着吧,别弄一身的油。”   乔锦书便坐着,边吃边道:“是盈然送来的油炸鸽子。”   顾瀚扬听了挥手屏退屋里伺候的人盯着乔锦书问道:“不怪盈然吗?”   垂了眼乔锦书默不作声,又过了片刻抬起小脸指了鸽子道:“盈然说这个叫负荆请罪。”   想起一品大师曾说过,这小东西对医术有一种痴念,自己也发现她对自己的患者不论身份地位都有一份悲悯之心,对家人有一种执着得近乎于贪恋的感情,对自己身边的人也很护短,就连纤云、弄巧在自己身边伺候了几年,到锦绣阁不过几天的时间,自己问她们话时,虽不敢隐瞒,但也有些吞吞吐吐的,自己逼了半天,弄巧才说,在锦大少奶奶身边奴婢们觉得温暖,不自觉想维护她。   想到这顾瀚扬又默了片刻方沉声道:“盈然是个极重感情的。”   乔锦书听了便笑道:“妾身已经告诉盈然了,油炸鸽子太油腻,浅尝即止。”   顾瀚扬看着那笑得得意的脸,心里暗自摇头,算了,让她摔了才会记得,自己吩咐卢妈妈多看着些,总不叫她吃了大亏便是,不然老和尚那就交待不过去。   一时传了晚膳,饭后顾瀚扬照例去了养拙斋,晚上又宿在了锦绣阁。   涟漪轩正屋迟姨娘正低头看着账本,也许是看得时间久了眼睛有些酸,放下笔揉了揉那双极具魅惑力的双瞳。   旁边伺候的彩凤见了道:“姨娘别看了吧,咱们的铺子每月里赚的不少了,加上老爷贴补的,您实在不用这么辛苦的。”   迟姨娘放了笔苦笑道:“赚得多,每个月花出去的也不少啊,那些园子里哪个是能少了的,我们迟家不过是生意人家,哪个是惹得的,爹如今年纪大了心也越来越大,总想着皇商的位置,断不会管我有多难。”   正说着彩霞端了燕窝进来道:“这是今日太太打发人送来的血燕,我看着都是极品的,您快尝尝。”   迟姨娘接了那燕窝眼泪便落了下来,自己自十三岁被爹送给了顾瀚扬,便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娘了,家里有许多的姨娘,大哥又是个粗心的,幸好嫂子厚道又孝顺,娘的日子才好过许多。   彩凤知道姨娘想起了自己的娘,便瞪了彩霞一眼,彩霞也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便急着叉话脱口道:“爷今日又歇在锦绣阁了。”   彩凤无力的看着彩霞翻白眼,彩霞也正悔失言,满脸纠结,迟姨娘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便道:“罢了,你两太过小心了,这点子事都经不了,这日子还长久呢。我今日累了,早些歇了吧。”   顾瀚扬一动,乔锦书便醒了,也要起身伺候,想着自己晚上的孟浪,便道:“爷是习惯晨练的,今日要给娘请安,等爷回来早膳了一起去吧,你再歇会。”   乔锦书浑身酸软实在的懒怠动,便点点头又躺下了。   过了不久听见谷雨在自己耳边轻唤,便嘟哝道,好累,不想起。谷雨听了自是心疼但是没法便轻声道:“大少奶奶,爷晨练回屋了,此刻正沐浴呢,您得起身了。”   谷雨伺候着梳洗了,想着今日是要去给夫人请安的日子,便穿了件鹅黄绣竹叶梅花圆领的袷衣,青灰色撒花百褶裙,又挽了个祥云髻想着昨日戴的那支蜜蜡簪子正配今天的衣服,便让谷雨又插戴了。   出了里间,顾瀚扬也换好了衣服,看见乔锦书头上的簪子便蹙了眉道:“你昨日好像也是戴的这簪子吧。”   “嗯,我看它配我今天的衣服正好。”乔锦书不以为意的点头道。   顾瀚扬打量了一下微微颔首再没有说话。   送药来的卢妈妈听了心里一动,自己奶大的这位爷是再不在女人穿戴上留心的,今儿个倒是奇怪了。   乔锦书喝了药便蹙了眉,忙接过谷雨手里的蜜饯含了才松了口气,可见是极怕那味道的,顾瀚扬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便对谷雨道:“若是你家大少奶奶的蜜饯吃完了,你便告诉清风去买来就是。”   谷雨欢喜的蹲身应了。   两人早膳完了,便去给顾夫人请安,临出门时,顾瀚扬又取了那姜黄色的玉佩络子,乔锦书便有些不依的道:“爷已经拿走一个了,这个是锦儿才打的。”   顾瀚扬一本正经的道:“那个爹看见了喜欢,便拿到他书房去了,如今爷书房没有了,再说这个颜色放在这里也不配,你要是喜欢,爷送你两盒,你再打便是。”   说完也不管乔锦书便先出了门。   湘荷看着乔锦书一副欺善怕恶的样子,咬了唇忍笑。   乔锦书见了瞪了她道:“只管笑就是,忍得那么辛苦做甚?”   这一说,连张妈妈也撑不住笑了,便簇拥着乔锦书跟在顾瀚扬后面往晓荷园去。 ☆、第六十二章 挨打   乔锦书见那些珠宝只能戴,不能换成银子便没了兴趣,让谷雨收了,自己又去调那竹叶松针茶,那味道还是不一样,托了塞看着院子外发呆,听见门外紫蝶吩咐小丫头,这套新茶盏是夫人才给的,你们要小心收好了,别磕坏了。   “谷雨,去给我找些菊花来。”乔锦书听了紫蝶的话笑道。   乔锦书尝了下杯子里的茶汤,微眯了眼叹了口气道:“就是这个味道了,虽不十分像,倒也差不太远。”   紫蝶看着炕桌上七、八个杯子道:“大少奶奶您这又是什么新玩意。”   “夫人吃药不能喝云雾茶,我看她好像是极喜欢的,便试着调了个相似的,虽不能代替,也可以解渴的。”乔锦书道,“收了吧,我明日送去。”   湘荷进来道:“大少奶奶,晓荷园的入画来了。”   入画进门蹲身施礼道:“大少奶奶,我们园子的厨房今日得了几条极好的鲥鱼,夫人说您是爱吃鱼的,打发奴才来请您呢。”   乔锦书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妙笔拿个荷包给入画。   入画道谢躬身退下。   乔锦书想起今日盒子有一套梅花簪,自己极喜欢,便道:“紫蝶,取那套浅金的衣服。”   谷雨、紫蝶伺候着换了衣服,乔锦书便点了紫蝶和妙笔道,我知道你们两是不爱吃鱼的,今日厨房还有妙笔爱吃的香酥鸭,等我的例饭来了,你们和张妈妈在家好好吃,我便带着谷雨和湘荷去。   紫蝶和妙笔听了喜不自禁,忙蹲身道谢了。   妙笔看着乔锦书的背影红了眼圈,紫蝶见了忙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莫不是想吃鱼了。”   妙笔啐了她一口道:“别说我不爱吃鱼,便是爱吃哪里就这么眼皮子浅了,我只是觉得咱们主子对咱们真是好,咱们做奴才的伺候好了原是应当应分的,她却是打心里对咱们好的,往后我也要用了心伺候才是。”   张妈妈正好进来,听到妙笔的话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只是且别哭了,要不等下大少奶奶回来,只以为我和紫蝶抢了你的香酥鸭呢,倒让我们担不是。”   说得妙笔撑不住笑了,三人便准备了吃饭。   丫鬟们打起软帘乔锦书走了进来,见顾瀚扬也在,忙上前给顾夫人和顾瀚扬见礼,顾夫人看乔锦书换了衣服,上身穿了件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袷衣,下面是桃红凤尾裙,头上挽着个巧燕髻,插了一只粉白梅花簪,衬得脸越发的莹白如玉,心里欢喜,便找手让乔锦书过去,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了道:“我就喜欢你们打扮得清爽喜气的样子,看了都让人高兴。”   万妈妈在旁边听了便是知道顾夫人不喜雪大少奶奶整日里端着清高的样子,顾夫人原本不是小心眼的,也不会因着和安阳王妃关系不好就迁怒雪大少奶奶,只是那雪大少奶奶成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着实让人亲近不起来,如今这锦大少奶奶倒是个好性子的,心地好,也孝顺,日子长了夫人也有个说话的伴。   一时下人摆好了饭菜,便来请,一家人去了西次间吃饭,顾夫人道:“你爹今日外院有事不回来吃,雪儿是个不爱吃鱼的,也没请她,咱们三人倒是安安静静的吃顿饭。”   乔锦书知道顾夫人的性子,也不啰嗦在顾夫人左边坐了。那鲥鱼极新鲜,做了道红烧的,做了道清汤的,乔锦书夹了那清汤的尝了尝,再换了筷子挑那肚腹间细嫩的肉夹了给顾夫人,顾夫人尝了点头道:“锦儿是个细心的,只和我吃了一次吃饭,便记得我的口味。”   乔锦书歪了头笑道:“些许小事,哪里就当得娘夸了。”   离得近了顾夫人看到那梅花簪做得精巧便道:“锦儿这只簪子做工不错,是迟家凤彩楼的吧。”   “这是今日爷给的,锦儿也极喜欢。”乔锦书笑道。   顾瀚扬听了边伸筷子去夹鱼便凉凉的道:“喜欢便好,只别当成假的当了就是。”   乔锦书一时没想道顾瀚扬知道了,便呆怔的看着顾瀚扬没说话,谷雨却在旁边绯红了脸低了头,湘荷便掩嘴直笑。   顾夫人听了,看着各人表情都有些奇怪便指了湘荷笑道:“可是有什么典故说给我听听。”   湘荷不敢说话,拿眼睛梭着乔锦书,乔锦书见了便嘟了嘴道:“看我做什么,我看你也是个喜欢说话的,夫人问你,你便照实说了。”   湘荷原是个嘴角利落的,又得了乔锦书的话,便把下午的事,一一细说了。   顾夫人听了便撑不住笑了,顾瀚扬原本就有气,听了湘荷一说,心里越发恼,瞪了某人忖道,今晚这巴掌一定要拍实了才好。   乔锦书看着顾瀚扬阴晴不定的瞪自己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便不自觉地往顾夫人身边缩了一下。   顾夫人见了安慰的拍拍乔锦书道:不怕啊,瀚扬不过面冷罢了,他那库房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等哪日咱们让清风开了锁咱们进去细细的挑。   顾瀚扬听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跟前的菜道:“我倒是没见过有哪个做娘的偏着儿媳妇去刮儿子私房的。”   说得顾夫人和乔锦书都笑了起来,万妈妈在旁边见了更是红了眼圈,自己这个大少爷自那件事后再没见他说笑过,如今肯说笑了,可知是好了许多的,便高兴的笑道:真真难得,咱们大少爷竟是会说笑话逗夫人开心了。   顾瀚扬看了万妈妈道:“哪里就说笑话了,不过是句实话她们就笑得欢,我竟不知道原因。”   一屋的人都哄堂大笑,说说笑笑的一顿饭顾夫人倒多吃了些。   等到泡茶的时候,乔锦书又教了细语松竹茶的泡法,顾夫人尝了连说像,越发的欢喜。   等两人告辞了出来,顾瀚扬倒不紧不慢的随着乔锦书往锦绣阁来,乔锦书有些奇怪的道:“爷,今日不去养拙斋吗。”   顾瀚扬蹙了眉道:“今日腿疾犯了,你给我看看。”乔锦书微微颔首,二人进了屋乔锦书便唤谷雨伺候顾瀚扬脱了鞋,自己探手去摸,触手一片冰凉便道:爷今日劳累过度了,锦儿说过这腿万不可过度劳累的。   想着今日和长河来回几千里奔波,为了掩人耳目硬生生在天黑前回了顾府,这腿疼得不像自己的了,此刻又不能和这小东西说,便不搭理他。   见顾瀚扬不做声,乔锦书也没奈何,便吩咐谷雨煮药汤,又在药了添了些东西,刚泡了出来,那脚还有些温热,不过片刻功夫又是一片冰凉,乔锦书不知道怎么竟是有些心疼,取了银针道:“爷稳着些,锦儿给你扎两针。”   乔锦书取了针,又埋头认真的按摩,觉得手里的肌肤慢慢的温热了过来,才舒了口气,手里还是不停的按压着。   看着昏黄的灯下,那专心按摩的小东西,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顾瀚扬觉得这屋子也变得温暖起来,或者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等脚终于缓了过来,乔锦书方停了手道:爷也出了汗我唤人伺候爷沐浴吧,顾瀚扬颔首道:“你自己也沐浴吧,一头的汗,着凉了可不好。”   乔锦书沐浴完换了身青白色底金色锦缎滚边的睡衣,缓步进了里间,见顾瀚扬斜倚在床头看书,自己便到梳妆镜前坐了梳头,看见梳妆盒里新添进去的几样首饰自己都极喜欢,有一对紫燕的耳环做得精巧极了,拈了出来细细玩赏,忍不住回头道:“爷这对紫燕的耳环做得真是精巧。”   顾瀚扬放下书看着乔锦书举了对耳环笑着看着自己这边,暗自道,自己本来忘了这事了,这小东西自己作死,就怪不得爷下狠手了,面上犹自不动声色的道:“什么东西,拿来爷看看。”   乔锦书不疑有他,竟自走到顾瀚扬身边,顾瀚扬伸手便抓了那小东西反按在腿上,抬手就扯了那青白色的睡裤,那粉色的亵裤裹了圆润小巧的臀,就这么生生的晃在眼前,顾瀚扬原是有些下不去手,想起自己白白被清风明月笑了一顿,心里还是不爽,抬手便是几下打在那粉嫩玉致的地方。   乔锦书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屁屁上就挨了几下,心里也急了便道:“爷,锦儿是大人了,你不能打锦儿的屁屁。”   顾瀚扬听了有些好笑手里又拍了几下道:“让你要当爷给的东西,还道是假的,白白让爷被笑话。”   乔锦书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挨打,也顾不得什么,慌忙扭来扭去道:“爷,锦儿不过随便说说,没当真的,爷,锦儿下次不敢了,疼,疼呢。”   听着身下小东西带了哭泣的求饶声,顾瀚扬便停了手,虽说自己实在的没用力,那白生生的小臀也泛了红,又听得小东西喊疼,便有些心疼,看着在自己腿上扭动的身子便低头亲在那白里透红的地方。   亲得有些痒痒的,乔锦书越发扭得厉害,顾瀚扬抬手放了纱帐,抱着小东西便滚到了床上。   桃花有些怏怏的进了瑞雪阁,快到门前方换了笑脸,打起软帘进屋道:大少奶奶打听清楚了,爷今日在晓荷院晚膳了便一起去了锦绣阁没出来,连养拙斋也没去,此刻大约是歇了,锦绣阁熄灯了。   秦暮雪听了哀怨的看了锦绣阁的方向一眼,轻声道:“罢了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今日让绿柳值夜吧。”   看着桃红出去了,秦暮雪纤细的双手托了那张清丽的脸,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绿柳见了忙劝道:“大少奶奶爷心里还是爱重您的,不过是贪新鲜罢了。”   “哎,我又何尝不知表哥心里也是爱我的,虽说做了表哥的正室就该有正室的胸襟,只是每每看见这满园子的女人我心里就疼。”秦暮雪柔声道。   “您不看别的,就看爷为了您,每日里往各房送药这份情意就不该难过。”绿柳道。   听了这话秦暮雪眼里就有几分喜色道:“嗯,便是在锦绣阁歇得再多又怎样,只要卢妈妈日日送药,便只当她替我伺候表哥罢了。”   踌躇半晌又商量绿柳道:“为防万一,我想求了表哥停了桃红的药,总不能真为了我这身体让表哥三十无后吧。”   绿柳听了一时替桃红高兴,又想起桃红是个心思活络的,又为自己主子犯愁,不觉带了些愁容。   秦暮雪拉了绿柳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们两是从小伺候我的,只要桃红不生了外心,我总会抬了她姨娘,给她一生荣华的。”   绿柳听了心里安稳了许多,想着自己有空了总要提点桃红些才是。   二人闲话了会歇了。 ☆、第六十三章 心语   落日一身风尘走进顾瀚扬的外书房,清风见了忙摇头迎了上去道:“爷这几日都没歇好,这会子好不容易睡会,要不急就等会回吧。”   落日忖着也不是十分紧急事就道:“也好,我先换件衣服再过来见爷。”   正准备离开,就听屋里传来顾瀚扬的声音道:“落日进来。”清风听见苦笑了一下让落日进去。   落日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子,凌烟源的事都查清了,不过是附近村民误闯,并不是那边派的人。”   顾瀚扬听了沉思半晌道:“在源外五里依五行八卦种上柳树,再将风眼的人数增加一倍,等我设计好了,你亲自带人去种。”   “是,奴才遵命。”落日道。   看着自落日走后就没有离开过案几的主子,清风小心翼翼的上前道:“爷,已经亥时(晚上九点)了,您好歹吃点东西再忙吧。”   顾瀚扬又仔仔细细的把手里的图纸审核了一遍,确定再无错漏便放了笔,按了按眉骨,把图纸递给清风道:“平日里我倒没发现你这么多话,你先去收好,再给我传些吃的进来。”   不一刻明月带着小厮把吃的准备好了,顾瀚扬倒真没觉得饿,便随意喝了碗粥,吃了一个银丝卷,便放了筷子道:“回清扬园吧”   深秋的晚上,喧哗了一天的顾府渐渐安静,肃穆的外院烛火渐次熄灭,一切无声无息的溶于夜色中。   秋风卷起丝丝寒意拍打着顾瀚扬银灰色的披风,清风和明月跟在后面,进了垂花门,各园子都灯影绰绰,隐约间还有轻声细语,下人们穿梭忙碌,看着锦绣阁窗子上映出的几个模糊的身影,顾瀚扬蹙眉止步。   适才想着这几日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锦绣阁附近,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是有了这样的习惯吗,顾瀚扬转身朝瑞雪阁走去。   瑞雪阁的下人这些日子个个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自家主子的霉头,秦暮雪一身牙白色刻丝兰花睡衣,斜靠在罗汉椅的银红迎枕上,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桃红和绿柳一个捧了茶盏,一个拿了帕子跪坐在罗汉椅旁的垫子上在劝着。   绿柳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几日自己总是要劝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哄了大少奶奶去睡,看来今日又是这样了,正烦恼着,就听外面小丫头的声音道:“大少爷来了。”   绿柳忙朝桃红使了个眼色,桃红放下茶盏便迎了出去,秦暮雪一听顾瀚扬来了,忙接过绿柳手里的帕子擦了腮边的泪,绿柳忙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最不喜欢人哭哭啼啼的,奴婢用粉帮您将泪痕盖盖,说着扶着秦暮雪在梳妆镜前坐了。”   顾瀚扬进门便看见秦暮雪因用粉掩饰泪痕倒显得有些白里透粉的脸便道:“几日没见,你气色倒是见好,想来陈大夫的药是有效的,你要好好的吃。”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秦暮雪几次欲言又止,顾瀚扬也不做声,秦暮雪见自己暗示这么明显顾瀚扬也不出声询问,心里不免难过,想到自己这个表哥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也就忍了没再说,两人梳洗了安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听到屋里要热水,绿柳和桃红便送了热水进去伺候了,等伺候二人各自梳洗了,方退了出来。   秦暮雪柔情款款的偎在顾瀚扬身边道:“雪儿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顾瀚扬侧目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道:“雪儿若想好了,便说来听听。”   “表哥,雪儿身体虽说一日日见好,但也总不见有孕,不能因着雪儿让表哥年过三十犹膝下空虚吧,因此雪儿想不如停了桃红的避子药可好”秦暮雪有些羞涩的道。   顾瀚扬默了片刻道:“如今爹娘也不曾责怪咱们,我看不如过两年吧,到时各园子一起停了便是。”   秦暮雪听了只觉得内心好像被什么重击了一般,半天没缓过神来,看了顾瀚扬闭了眼面无表情的样子,嗫嚅了半晌还是道:“那便听表哥的吧,只是雪儿最近甚想娘亲,也不知道京城的亲人可好?”   顾瀚扬见她不再提避子药的事,便也和缓了些许道:“你若惦记,便修书回去,我找人帮你快马送到京城。”   “多谢表哥,难道表哥就不想吗,就算不想别人,太子爷和表哥好得像亲兄弟一样也不牵挂吗,雪儿可听说太子妃好像有了身孕呢。”秦暮雪柔声道。   顾瀚扬坐起身道:“爷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马上处理,你自己好好歇了,不必等我吧,我忙完便歇在养拙斋了。”   看见顾瀚扬要走,秦暮雪慌了神只想抱住他不让他走,可是从小养成的清高骄傲的性子让她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只咬了唇看着顾瀚扬自己穿衣走了出去。   桃红和绿柳看见顾瀚扬突然走了出去,忙起身进里屋,见自己的主子又倚在枕头上垂泪,绿柳叹了口气,想着该说的自己都说了,说来自己不过是个奴婢,有些话说多了无益,便道:桃红你去外间吧,我陪大少奶奶在屋里歇了,说着把自己的铺盖铺在床脚榻上,又安慰了许久,方渐渐的困了。   涟漪轩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女子坐在临窗的炕上望着窗棂,眼神有些呆怔,一个穿着比甲的丫鬟悄悄掩了进来道:“主子,咱们爷去了养拙斋。”   那身影微微冷笑道:“我便知道瑞雪阁是不中用的,只那锦绣阁却不能小觑,居然留了爷这许多天,总要让她忙上些才好。”   旁边的丫鬟听了垂了眼道是,那身影自己下了炕道,今儿个有些乏,睡了吧,说着往床边走去,月亮余晖把那身影拉得长长的。   天还黑蒙蒙的谷雨便把和自己一个房间的湘荷拉了起来,湘荷睡眼朦胧眯了眼道:“谷雨姐姐今儿个早上是紫蝶和妙笔当值,这天还黑着起这么早做什么?”   “你不说要学煮梅花粥吗,我等会就去,晚了我可不等你。”谷雨利索的边打理自己边道。   湘荷一听揉揉眼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穿衣,二人打了个映花灯笼便往小厨房去。   谷雨拿出昨晚已经泡好了的梅花道:“这是我昨晚用去年梅花上的雪水泡好了的,这梅花粥说起来极简单,做起来却是极费神的,若你不看一次我纵是说一千遍你也不会。”   说着便洗了手,把泡梅花的水倒在另一个小碗里盛了,抓了几小把粳米洗了几遍,泡在泡过梅花的水里面,再把泡开的梅花夹出来,那梅花不过小指甲盖大小,小心翼翼的把梅花的花托摘下来,边道:“那梅花自是有股子冷香,可那花托却是极苦的难以入口。”   湘荷见了觉得极简单,便学着谷雨去摘花托,谁知连摘几个那花都被扯坏了,谷雨便笑着教了几遍,湘荷方渐渐上手,等二人好不容易摘完了天色已微明。   谷雨便道:“湘荷你去把那泡好的粳米的水倒了,那水有花托的味不能用的。”湘荷依言做了,细闻发现那米都有了股香味,正想和谷雨说,却见谷雨不知道从哪取了个青瓷瓦翁出来,又小心翼翼的往砂锅里倒了大半锅水,方让湘荷把米放进去道:“这水一定要一次加够,再加味道就不好了。”   又烧了火在旁边坐了道:“现在没事了,只要别离了人,等上一刻便顺着搅动一次就好,等粥将好,再加入梅花,滚三滚便好。”   湘荷坐了道,谷雨姐姐,原来真是极费事的,你今日怎么想起来做了,谷雨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湘荷也是个极聪明的,想了想便道:“我觉得咱们姑娘是个极通透的,这事必是想得明白的。”   “有些事就算是想得明白难道就会不难过吗?”谷雨低声道。   乔锦书仿佛自己置身梅林中,梅花点点,幽香阵阵,喜得忙伸手去摘,谁知却扑了个空,睁开眼哪里有什么梅花,只有谷雨歪了头看着自己笑,湘荷捧了个红漆托盘站在一边笑睨着自己,闻着那清香的味道,乔锦书腾的坐了起来道:“梅花粥?!好谷雨你今日怎么肯煮梅花粥了。”   “还不是昨日湘荷绣了锦缎荷包给奴婢又央了奴婢半日,被她磨得没法了,姑娘便有口福了呗。”谷雨边伺候乔锦书更衣边道。   打小和谷雨一同长大,哪有个不知道她的,不过看昨日顾瀚扬去瑞雪阁怕自己不虞罢了,乔锦书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   挖了一小勺粥送进嘴里,淡淡清香,沁人心脾,乔锦书笑得眯了眼道:“好吃,谷雨的手艺越发好了。”   “谷雨有多的吗?”乔锦书边吃边道。   “这东西费神得很,哪里能只管了您的嘴呢,奴婢已经用青竹食盒温好了,只等您过目了便送到晓荷园去。”谷雨笑道。   妙笔捧了那青竹食盒上前,乔锦书触手生温知道谷雨一定放了保温的东西便不打开只对妙笔道:“快送去晓荷园。”   紫蝶听了忙道:“还是湘荷去送吧。”   “这却为何,难道妙笔倒不知道路了。”湘荷道。   “夫人见了定会欢喜,问些梅花粥的事,你今日做了自然比妙笔知道的仔细,回答起来岂不是要好些,到时说得夫人高兴了一定会打赏的,得了赏,也不要别的,今日晚上给我们做个消寒会变好。”紫蝶认真道。   湘荷听了便去追打紫蝶道:“我就知道你个促狭的再没好话的,看我不撕你。”紫蝶忙着告饶。   湘荷便住了手接了食盒笑道:“等着晚上请你们消寒,只没紫蝶的。”   乔锦书看见谷雨眼下青紫一片,想来昨夜是没睡好的,便道:“如今我没事了,等下带了紫蝶和妙笔出去走走解闷,你再去睡会子吧,等湘荷回来也让她睡去,晚上我们再玩。”   谷雨蹙眉尚未开口,弄巧在边上道:“让奴婢伺候大少奶奶出去吧,奴婢和纤云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又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了几年,在这府里再不会迷路的,谷雨放心去睡吧。”   紫蝶又回里屋取了件粉紫的披风给乔锦书穿上。   出了清扬园青石子甬道蜿蜒前行,两旁植满梧桐,微风过处如窃窃私语,乔锦书深深吸了口气道:“还是出来走走好,这空气都好像是甜的。”   弄巧听了便笑道:“奴婢再没听过空气是有味道的,不过锦大少奶奶这么一说又倒好像是一般,真是奇怪。”   几人说笑着就到了荷塘,十一月的荷塘是寂静的,荷花早已躲进荷塘深处,荷叶也是依稀阑珊,唯有荷干凌风独立。   弄巧指了不远处的一处亭子道:“那里是荷心亭,有路过去,大少奶奶若是累了可以去那里休息片刻。”   一条实木甬道直通荷心亭,那是一座小巧的八角亭,亭顶八角卷翘,八根红木雕花圆柱支撑,每边都有边凳,中间设了石桌石椅。   紫蝶指使跟来的小丫鬟把亭子收拾干净铺上带来的垫子,然后带人退出亭子外,乔锦书依栏而坐,看着波澜不兴的水面,心里有些慌乱无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安,手里握着紫蝶给自己带来的洞箫轻轻摩挲着,无助中举了箫轻奏,前世最喜欢的《忆故人》就这么流泻而出。箫声婉转缠绵,如泣如诉,清浅的荡漾在水面,渐行渐远……。   顾瀚鸿又是彻夜未归,进了垂花门想着还是要先去给顾夫人请安才是,便绕着荷塘往晓荷园去,刚走近便听到荷塘深处传来悠扬清韵的箫声,好奇的随着声音往荷塘边探去。   竟然是她!远处的荷心亭中一抹纤细的粉紫色身影,侧影依稀。风轻起,卷起披风露出牙白色的折枝梅花裙,箫声倾诉低语,道尽心中无助,顾瀚鸿心中五味杂陈,看得呆了。顾瀚扬看着顾瀚鸿痛苦的凝视着荷塘深处,冷冽的道:“那是你嫂子。”   顾瀚鸿早知道身边有人,只是舍不得移开视线罢了。此刻听到是顾瀚扬的声音便转头垂目道:“大哥,那日小弟便知了,你且放心,便是为了她好,小弟亦不会有任何越雷池之举。”说完转身离开。   顾瀚扬并没有理离开的顾瀚鸿,只随着箫声不由自主的走进荷心亭,离得近了,那精致的小脸,满脸无助,清澈的双眼,秋水粼粼,此刻雾气蒙蒙,顾瀚扬的心便像汪了一池水搬,只想将那小小的人儿拥入怀中。   眼前却急剧闪过三岁时被人推入水中大病一场,一月卧床,却落个终身残疾,长大了,不愿颓废一生,忍人所不能忍,学文习武,又有多少次被人算计,最后差点走火入魔丧命,等到自己熬过千般艰难学有所成,又被人算计喝下软骨散受尽屈辱,不得不屈从别人的一切要求,爹娘为了自己含悲忍辱离开京城,这一件件一桩桩哪一次不是被自己至亲至爱的女人算计的,这世上除了母亲和乳娘又有哪个女人不是算计着自己的。   想到这,那恨意便如潮水般漫天盖地似乎要将自己淹没,顾瀚扬冷了脸转身欲离去,乔锦书停了箫轻声唤道:“爷。”   顾瀚扬终是狠不下心,停了脚背对着乔锦书道:“你且安心,爷就是看老和尚的面子这一生亦不会亏待你。”   说完转身离开。 ☆、第六十六章 徘徊   看着顾瀚扬远去背影乔锦书轻声道,便是看师傅的面子才对我好的吗?想着方才吹箫时脑中闪过的一句话,苦笑着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样,也罢总比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要好些。   想着不由得定了神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紫蝶听了忙道:“那弄巧伺候着大少奶奶慢些走,我先去带个轿子过来。”   乔锦书微微颔首,紫蝶便走了。   这里弄巧等伺候着慢慢往湖岸走去,一路上乔锦书偶尔和弄巧说笑几句,弄巧看着乔锦书没事,心里也松了口气陪着说笑。   等几人到了岸边看见紫蝶已经带了软轿等在那里,乔锦书便笑道:“你倒快。”紫蝶见了蹲身行礼道:“倒也不是奴婢快,原是大少爷吩咐了她们来接的。”   乔锦书听了便笑道:“我方才和弄巧说笑了会子,此刻精神竟好了许多,你打赏了让她们回去复命,你们竟是再陪我走会子吧。”紫蝶领命。   回了锦绣阁便见道谷雨和湘荷在兴冲冲地准备晚上的消寒会,又吩咐妙笔取了些银子凑趣。   张妈妈见乔锦书面色平和也松了口气上来回道:“方才卢妈妈使人来说,岁尾了,到了岁数的丫鬟们都要放出去一批看咱们阁里有没有。”   乔锦书听了沉默的片刻道:“咱们清扬园这日常的事到底谁管我竟是有些糊涂呢。”   张妈妈笑道:“别说大少奶奶糊涂,奴婢日日要回事,也是最近才琢磨透了,想来雪大少奶奶身子弱,咱们园子里的日常事务竟是卢妈妈拿主意的。”   乔锦书听了微微颔首道:“我身边的算上纤云和弄巧最大的就是谷雨,也不过十七,都没到呢,不知粗使里有吗?”   “方才老奴已经查了,只有洒扫上有个叫新桐的十九了,若是要打发也可的。”张妈妈道。   乔锦书听了便道:“打发了吧,让卢妈妈再挑个老实的就行。”   张妈妈便应了下去。   快到年底这生意上的事越发多起来,顾瀚扬打发了各地的管家,想着今年的利润又是极好,闷了几天的情绪也松快了些便问道:“锦绣阁那边怎样?”   清风见自己主子问忙回道:“那日爷打发去的轿子锦大少奶奶说不累,打赏了婆子便打发回来了,这几日不过是在屋里看些医书,或者做了丸药送去仁心堂,或者带着丫鬟们消寒,再没别的。”   顾瀚扬听了垂了眼,过了一会道:“方才京城有几家店铺的账目有些不清,带回去今晚理顺了明日好盘问他们。”   清风听了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又要在养拙斋通宵忙碌了。   到半夜起了风,打得窗棂噗噗做响,顾瀚扬抬头看了看窗外道:“明月外面冷吗。”   明月在外间回道:“爷,只起了风,倒不觉得很冷。”   “后半夜想来会冷,你去给他们取了棉衣送去。”顾瀚扬道。   明月应了下去。   “收了吧,爷累了。”说完起身往西次间去,通房大丫鬟牡丹、素蕊早在西次间等着伺候,见顾瀚扬进来忙蹲身行礼。   二人准备好热水,进里间暖阁伺候顾瀚扬梳洗睡下了,见顾瀚扬没有吩咐便去外间的炕上歇了。   素蕊闭了眼睡了,牡丹却是睁着双眼看房顶不知道想些什么。   屋里顾瀚扬睡得极不安稳,一时辗转反侧,一时又坐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听到声音外间炕上的牡丹想起床进去,素蕊拖住她摇摇头,牡丹不满的斜睨的素蕊一眼,倒没强要下床。   过了片刻屋里静了,素蕊看了牡丹一眼示意她睡。牡丹怏怏的闭眼正准备睡了就听屋里道:“谁在外面。”   牡丹一喜忙道:“奴婢牡丹。”   “进来吧。”顾瀚扬一贯冷冷的声音。   牡丹兴奋的起身摸出身边的小镜子借着月光打量自己,素蕊见了忙拉拉牡丹示意她快些,牡丹放了镜子又把自己的斜襟睡衣的领口松了松,方走了进去。   素蕊看了暗自叹了口气,侧身睡了,耳朵却听着屋里的动静,屋里并没有说话的声音,不过片刻牡丹娇柔的呻,吟声便传了出来,素蕊只觉一片悲凉,也睡不着了,遂坐在炕上等着屋里唤人。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听到屋里要热水,素蕊忙下炕提了热水进去伺候,等和牡丹一起伺候得顾瀚扬安睡了方躬身退下。   出了里间,便拉了牡丹往偏房去,点了个小灯便推了牡丹进去梳洗,自己在外面一边听着顾瀚扬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一边轻声劝道:“我劝你歇了那些子念头罢,何苦呢。”   里面只有哗哗的水声,过了片刻方传了叹气声,道:“我们两一处也有几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和你不一样,你爹得了个庄头的差事,你哥哥又已经娶了亲,下面只有个妹妹,再没愁的,如今你们家只等你放出去了,可我家呢,爹一味的只知道喝酒,娘不过是打杂,下面还有弟妹都没成人呢,我若不争气一家人怎么好。”   素蕊知道牡丹说的都是实话,便道:“你真全是为了你家人嫁个管事也能支应家里的,你不过是为着你自己那些念想罢了。”   牡丹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那柔媚的双眼看了素蕊冷冷一笑道:“难道你就没有念想过?”   素蕊见牡丹那样又好气又好笑便道:“咱们府里凡是略平头正脸些的谁对咱们大少爷没有念想,我自然也有,不过我能够在养拙斋伺候咱们大少爷几年我就很知足了,往后嫁个老实的庄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罢了,你看看这养拙斋以前伺候的丫鬟们和你有一样念想的可有个好的,别的不说就说芍药、松蕊吧,你可愿那样。”   牡丹听了垂头不语,抬起头咬了唇道:“我总要试试,若能和松蕊一样,我也知足。”   素蕊摇摇头道:“你好自为之,只愿你别像芍药一般就好。”   牡丹听了不禁打了个冷战,道:“大半夜的快睡去,别咒我了。”   大早上卢妈妈便带着小丫鬟端了两碗药往养拙斋来,清风见了施礼道:“二位姑娘在西厢房等妈妈呢,卢妈妈点点头往西厢房去。”   牡丹、素蕊见了起身行礼,卢妈妈示意丫鬟把药放在桌上道:“照以往的规矩凡是大少爷晚间唤人伺候了,你二人都一起用药,二位姑娘请吧。”   素蕊看了卢妈妈刻板的脸一眼,端起一碗喝了,又端起旁边的清水漱口,漱完水吐在白瓷碗里,那水只略微见些黄色,卢妈妈微微点头。   牡丹眼神游移不知道想些什么,看卢妈妈盯着自己看,只得拿了另一碗喝了,中间又呛了些出来,再和素蕊一样漱口,吐在白瓷碗里,也只有些微的黄色,卢妈妈却冷冷的看着牡丹不做声,只示意身边的丫鬟上去。   那丫鬟往日里是跟着卢妈妈伺候惯了的,此刻上前利索的拉住牡丹的手反拧了从袖口里搜出条手帕,湿漉漉的。   卢妈妈也不做声,牡丹见了慌忙跪下求饶,卢妈妈道:“你也不是新人,规矩你是知道的,这药是没有了的,便是你运气好有了身孕又会怎样,想来你也是明白的。”   说完带着丫鬟走了。   牡丹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素蕊恨恨的道:“我昨晚和你说的你便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呀,你可知道,芍药当日也是如你这般,结果被发现有了身孕,咱们爷连眼都不眨就让人把她送去了军营红帐里,去了不过几天那孩子就流产了,还不得休息,日夜要应付那些粗鲁的士兵,偏是咱们爷下了令连死都不能,现在还在红帐里熬着呢,你若真铁了心要和她做伴谁也难不住你。”   牡丹此刻才觉得害怕起来,便道,我想办法找了药吃了便是。素蕊摇摇头道:“你是第一天来的吗,此刻卢妈妈早已知道了,有谁敢给你买药。”   牡丹慌乱的抱着素蕊抽泣着,素蕊道:“你就求老天爷保佑你没孕,到时候不过配个三等小厮,还得好活。”   牡丹悲从中来,不甘的哭了起来。   瑞雪阁里,秦暮雪听了桃红的话,放了书不屑的冷笑道:“一个下贱的奴婢也妄想有表哥的子嗣,真是不知死活。”   桃红忙道:“正是,她哪里骗得过卢妈妈,真真找死,听说此刻到处求人买药呢,咱们府里哪有人敢帮她买药呢。”   心里一动,秦暮雪轻轻点了那粉彩茶盅道:“何用到处乱求人呢,咱们锦绣阁里现住着位神医呢,听说家里还开着叫仁心堂的药铺,咱们锦大少奶奶想必也是宅心仁厚的吧。”   绿柳一听眼睛一亮道:“正是,想来牡丹是急糊涂了,总要有人提醒才是。”   秦暮雪微微一笑,看了桃红道:“涟漪轩里一定有和牡丹关系好的,你便帮她一下吧。桃红欢喜的应着下去了。”   “这件事未必能善了,你别参合进去。”等桃红走了秦暮雪嘱咐绿柳道。   晚上伸手不见五指,还是那间屋子,那身影道:“她倒打得好主意,你明日便拉着桃红在有人的地方多说说话,再把刚才的话想办法传给牡丹。”   那穿比甲的丫鬟应了。   这几日顾瀚扬都没有再来锦绣阁,乔锦书也乐得自在,倒是有时间带着紫蝶几个给老和尚和袁楚都做了套蚕丝的棉衣,自己又亲手给馒头、包子也都做了一套,想着怎么也要给顾夫人做一套才好,这里带了紫蝶几个选了料子正准备动手,湘荷走了进来道:“大少奶奶,养拙斋的丫头牡丹求见。”   乔锦书听了忖道,往日有事都是清风、明月来的,今日怎么换了人,便道:“让她进来吧。” ☆、第六十五章 圈套   牡丹听了湘荷说锦大少奶奶让自己进去,心里又喜又忧,忙自己打起帘子走了进去,慌忙跪倒在乔锦书跟前道:“奴婢给锦大少奶奶请安。”   乔锦书见了双眉微蹙道:“爷派你来有什么事,你且起来说话。”   牡丹跪在地上不肯起,连连磕头哭着求道:“奴婢求锦大少奶奶救命,求锦大少奶奶救命。”   看见牡丹如此,乔锦书倒不急着让她起来了,放了手里的针线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丫鬟,嫣红色的窄袖小袄外穿了件蓝色比甲,虽是平日里丫鬟们惯常的打扮,但袖口襟边都细细的绣着桃花,格外添了些明媚,腰用嫣红的汗巾束了,不盈一握,如今哭得梨花带雨,眉眼间有几分风情流转。   见乔锦书并不答话只是噙了笑打量自己,牡丹心里没底,只是想起那人说的话,行医的人必是心善的,也不敢不心善,只有她赏你药,你才能在爷身边继续伺候,不然……,想到这打了个冷战,牡丹又连连磕头哀求。   见这般摸样,乔锦书也不多话,笑道:“把手放到桌上我把把脉再说吧。”   牡丹并不伸手,只是嗫嚅着看着乔锦书,咬咬牙道:奴婢并没有生病。   听见牡丹这样说,乔锦书也不说话,只端了茶,轻轻的啜了一口,看着谷雨道,这菊花倒没夫人那的好。   “嗯,奴婢听说万妈妈收菊花和旁人不一样,下次去求万妈妈学了,来年也给锦大少奶奶照样收些。”谷雨道。   “嗯,我也好像听得这样说的。”乔锦书放了茶盏道。   见这里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好像没自己这个人一般,牡丹心里方寸大乱,外面还说锦大少奶奶,年纪小,面慈心软,显见得是讹传了。   便规规矩矩的又磕了几个头才道:“奴婢没有生病,只是昨日晚上爷宿在养拙斋唤了奴婢伺候,说着又悄悄看乔锦书一眼,见她仍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并无一丝不悦,便继续说道,今日早上卢妈妈来赏了药,奴婢一不小心打翻了,如今求锦大少奶奶再赏一碗。”   乔锦书听了双眉微蹙,卢妈妈虽说为人刻板,规矩极严苛,但绝不是冷酷的人,前些日子自己阁里粗使上的何妈妈病了,妙笔说卢妈妈还打发了身边的人送药去,并没有因自己懂医术而不管不问,若是牡丹失手打了药,卢妈妈绝不会就不赏药了,恐怕这其中另有缘故。   这清扬园避子药的规矩自己是听张妈妈说过些的,除了瑞雪阁,爷不管宿在哪里第二日卢妈妈定会送避子药,若是姨娘、通房故意不喝,便不赏第二碗的,至于有孕了怎么处理,看如今牡丹恐慌的模样,依了顾瀚扬的性子恐怕是极其苛刻的,明知规矩还这样行事,这牡丹也是个极有心计的。   今日来求自己,若是给了药,便是违了规矩,违逆了顾瀚扬的规矩不但自己在这清扬园的日子不好过,想来还要受罚,若是不给,自己是大夫,家里还开着仁心堂呢,等牡丹真个有孕受罚之日自己恐怕也要落下个为医心不仁的名声,还要连累家里的仁心堂,端的好计谋。   想到这,乔锦书咳嗽了一声道:“谷雨,我嗓子有些不舒服,你去把我那素锦绣海棠花的荷包里的清嗓丸拿一粒给我含了。”   乔锦书自己平日里总是制些药丸备用,这些药丸都是谷雨管着的,别人都不知道用法,唯有谷雨明白。   谷雨应着去了,一时拿了粒小指甲大小的药丸递到乔锦书嘴里,乔锦书含了又喝了口茶,方道:“那避子药是极苦的,我平日里也不喜欢喝,自己便总备着些甜的,谷雨你去董妈妈那里把她平日给我煎煮的药取一碗给牡丹,董妈妈平日里辛苦了让她也一起过来领赏吧。”   一时谷雨引了董妈妈端了碗药进来,谷雨接了药放在炕桌上。乔锦书道:“妈妈原是娘屋里的老人,如今在我的阁里伺候,平日里为我煎药也是仔仔细细的,总是辛苦了。”   董妈妈虽说以前是顾夫人院里的,到底也只是个粗使的,并没有什么体面,今日见锦大少奶奶竟是招了自己进屋里,心里极高兴话便有些多道:“谢谢锦大少奶奶赏,老奴每日里都是尊吩咐煎煮的,就算锦大少奶奶不用时,也是尊吩咐倒在树根下并不乱放的。”   乔锦书便笑着吩咐妙笔赏了蓝色的荷包,董妈妈千恩万谢的躬身退下。   “药在这,你若想喝便喝吧。”乔锦书看着牡丹道。   牡丹心里原也疑惑,这种药怎么会有现成的呢,听董妈妈一说再没怀疑了,原来不过是备用,爷来时便取用,不用时就倒了还嘱咐不能给别人用,可见是避子药了。   二话不说端起便喝了,又磕头道谢。   乔锦书并不与她多话,只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等牡丹出来门,妙笔便闪身出去站在门口,紫蝶方道:“姑娘,这事只怕有些不妥。”   乔锦书冷冷一笑道:“我虽有善念,却也不会让人挟善为恶。”   几人又商量起给顾夫人裁衣的事,人多动作快不过一下午,一件枣红色长袄倒做好了七七八八,看天色不早,妙笔张罗着去取晚餐。   这里正收拾着准备晚膳,卢妈妈却带了几个粗使婆子也不使人通传便走了进来,乔锦书一怔,看卢妈妈虽沉着脸,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便有些明了,想来是事发了,卢妈妈这般是警醒自己,微微点头道:“妈妈,这么着急所为何事?”   卢妈妈见乔锦书微微点头,心里也松了些,但仍是沉了脸道:“大少爷和雪大少奶奶在瑞雪阁,唤锦大少奶奶去问话。”   这便是很不客气的说话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乔锦书扫了自己身上一眼,家常的牙白底紫丁香印花小袄,紫色折枝蔷薇棉裙,还粘了几根丝线,本想换件衣服,略一思忖觉得不换也好,便道:“谷雨、紫蝶跟我去,张妈妈带了湘荷、妙笔守了屋子,任何人不能进来。”   卢妈妈有些不忍提醒道:“锦大少奶奶不换件衣服吗?”   乔锦书摇摇头道:“多谢妈妈,不换了。”   卢妈妈又深深的看了乔锦书一眼,看着身边一个婆子道,你在这里听张妈妈的吩咐守了锦绣阁,不许人乱闯。   然后几人往瑞雪阁去。   虽已经入冬,瑞雪阁依然枝繁叶茂,树影婆娑,院子里仆妇显见得比平时多了些,清风、明月都站在门口,连平日里极少见的长河、落日都在,看来这是一定要置自己死地了,乔锦书面色微凉。   顾瀚扬看着几天没见的小东西,头上松松的挽着彩云髻,插了支蜜蜡步摇,身上是家常的紫色衣裙,还粘了些什么,看来是来得急连衣服也不曾换,一张小脸仍是一贯的清浅笑容,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   乔锦书微笑着上前给顾瀚扬见礼,又转身给坐在顾瀚扬右手边秦暮雪见礼,方在顾瀚扬左边坐了道:“爷和姐姐这么着急的唤了锦儿前来,又是这个阵势莫不是清扬园出了什么大事。”   秦暮雪看了乔锦书慌得连衣服也不换就来了心里越发的得意,便笑道:“看来姐姐是吓到妹妹了,竟害的妹妹连衣服也没换就来了。”   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才发现身上竟粘了丝线般,乔锦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是下午没事,带了丫鬟们做衣服呢,见姐姐唤得急便过来了,倒叫姐姐见笑。”   哼,自己忙了一下午才把事情都准备好了,你竟然有心情带着丫鬟们做女红,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吗,做梦!秦暮雪暗自忖道。   又转头满目柔情的看顾瀚扬一眼方娇声道:“妹妹虽来了不久,想必也是知道姐姐身体素来便弱的,爷便委了卢妈妈帮姐姐管了这清扬园的内务,姐姐也深知爷的心意,卢妈妈又是个极稳妥的,便也乐得躲懒,只一心的养身体,只指望早些养好了身子也好为爷开枝散叶,若早些得了嫡长子也免了妹妹们成日里喝些苦巴巴的汤药。“   “谁知便就是有那些不省心的,一时竟出了事闹道我跟前来了,我也不好一味的躲懒这才请了爷出面,又唤了妹妹来一起商量着处理了。“   这一番唱作俱佳,内心着实佩服,以前只以为是一个端庄自持,又满腹柔情的大家闺秀罢了,看来自己真是小瞧了那些豪门大户教养出来的闺秀了,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打击了自己和一干妾室通房,又敲打了卢妈妈,为自己接管清扬园埋了伏笔,只要这件事处理得好,就连顾瀚扬也没理由阻止她接过清扬园的管家大权了。   若换了以前的乔锦书只怕是要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了,只是遇见了自己。   也懒得和她周旋,便道:“姐姐说得极是,只是咱们老爷隶制清明,朝廷嘉奖,百姓称道,狱中也还总有几个人犯呢,可见这有人犯错和管理的人并不见得有多大干连,总是人心不足罢了。“   秦暮雪听了心里越发的恨乔锦书,想拦着自己管家吗,哼,且看你今日怎么自保。便道:“也是,既如此便把这件事打发了吧。”   顾瀚扬点点头。   秦暮雪沉了脸道:“把人带上来。   牡丹被两个粗使婆子推搡了进来,鬓发撒乱,脸庞红肿,嘴角隐约有血迹,可见是受了处罚的,看见顾瀚扬端坐主位冷冷的睨着自己,牡丹满心惶恐,爬了上前磕头求饶。 ☆、第六十六章 圈套   秦暮雪见了牡丹道:“我往日里看你是个好的,想着将来还可以伺候爷的,谁知竟做出这样的事,如今你还是仔细的说了,也免皮肉受苦。”   牡丹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起下午雪大少奶奶和自己说的话,遂垂了头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说到自己求锦大少奶奶赏药时还偷看顾瀚扬的脸色,见他并未有半分变化,心里才有些信了雪大少奶奶的话,便有些奢望了。   听完牡丹的话,秦暮雪心疼又为难的看着乔锦书道:“妹妹虽是医者仁心,可到底是违了府里的规矩的,这事做得有些不妥了,还是求了爷从轻发落吧。”   乔锦书笑着欠身道:“姐姐,既是爷在这里,如今爷还没说话呢,咱们姐妹还是听爷的吧。”   秦暮雪一怔,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便有些涩涩的道,正是。   顾瀚扬冷冽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牡丹道:“想来你做这样的事,也就是拼着舍了自己的,既如此爷也没打算饶过你,你此刻只要实话实说了倒也不会祸及家人。”   牡丹一惊,心里害怕又想着雪大少奶奶的话,犹疑不定,触及顾瀚扬凌厉的眼神浑身一颤,复又磕头道:“奴婢不敢说假话”   “哼,谅你也不敢,爷问你,依你所说,锦大少奶奶事先并不知道你因何去求她了。”顾瀚扬道。   “是,锦大少奶奶听了奴婢求她救命还要给奴婢把脉。”牡丹道。   “那后来你可曾说明你是故意不曾喝药,卢妈妈才不再赏药的事。”顾瀚扬道   “是,奴婢开始没说,可是锦大少奶奶年纪虽小却不好蒙骗,只是一味的看着奴婢并不答应赏药,奴婢无奈情急之下只得说了实话,又苦苦哀求,言奴婢并无异心,只是近日听说府里要放了年纪大的奴才出去,心里着急一时错了主意,如今已经后悔了,大约锦大少奶奶医者仁心,就赏了奴婢一碗避子药。”牡丹道   正在这时,秦暮雪的乳娘刘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秦暮雪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秦暮雪听了眼泪滑落,颤巍巍的跪在顾瀚扬身前道:“如今事情已经清楚了,求爷从轻发落妹妹吧,她到底年纪小,又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不懂我们世家的规矩的。”   顾瀚扬蹙眉道:“怎么回事?这样成何体统。”   刘妈妈忙跪下道:“我们雪大少奶奶自从知道了锦大少奶奶的事心里着实难安,总想着能找出府里规矩上的一些漏洞能救救锦大少奶奶,因此打发奴婢和书房的小厮一起去查了府规,谁知不查还好,一查反坏了事,这府规上有一条老规矩,平妻若犯了极大的错是可降为侍妾的,故此雪大少奶奶一时心急失仪,请大少爷恕我们雪大少奶奶吧。”   顾瀚扬听了愕然,有这样的规矩吗,自己竟不知道,便拿眼看了卢妈妈,卢妈妈暗自叹气微微颔首。   秦暮雪见了心里得意万分,脸上却愁云惨雾。   乔锦书内心冷笑,降为侍妾,大约秦暮雪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了。便微微朝着顾瀚扬欠身笑道:“爷,锦儿并不曾做错事。”   见乔锦书不肯认错求饶,秦暮雪暗自高兴,她是熟悉顾瀚扬的性子的,便趁势道:“锦儿妹妹,虽说作为大夫你施药是没错,可是你违逆爷也是违了府规的,你怎么如此任性不知事呢?”   乔锦书温婉的笑道:“爷,是锦儿不好,让姐姐误会,害得姐姐白白为锦儿操心了,锦儿并不曾给牡丹避子药呢。”   顾瀚扬听了心里一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睨乔锦书邪魅一笑,转而肃然。   秦暮雪闻言愕然,狠狠瞪了牡丹一眼,牡丹一听乔锦书不承认顿时慌了,若不把锦大少奶奶拉下水,自己哪里逃得了爷的惩罚,忙哭诉道:“锦大少奶奶,虽说您好心赏药,我自是不该把您供出来,可奴婢自小伺候爷的,实在不敢隐瞒爷任何事呀,这锦绣阁的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的。”   乔锦书看着顾瀚扬道:“爷,锦儿能问她几句话吗?”   “只管问,爷在呢。”顾瀚扬道   乔锦书微微点头转头问牡丹道:“你且说我给你药前和你说了什么?”   牡丹又把乔锦书说,药苦,便自己备了甜些的,又吩咐谷雨去把自己往日备的药赏给自己,还是董妈妈亲自送来的一一说了一遍。   乔锦书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哪里说了那药便是避子药。”   牡丹一听愣怔了,想了一下,锦大少奶奶却不曾说过那药是避子药,更加慌乱便道:“您没说,可董妈妈说了。”   乔锦书好笑的道:“董妈妈说了那时避子药吗?”   牡丹又摇头道:“董妈妈虽没说那是避子药,可那意思分明就是,不然奴婢开始也疑惑怎么会有现成的避子药呢。”   秦暮雪听了松了口气忙道:“董妈妈怎么说的,你快说来。”   牡丹忙道:“董妈妈说,那药是谷雨嘱咐她日日备着的,若用时自会去取,若不用时就倒在树根底下,千万不可赏了别人喝。”想那锦大少奶奶又没有生病,日日喝的只会是补身子的药,若自己不喝时赏了奴才们喝也是好的,怎么会叮嘱不赏人呢,想来是爷去时就去取用,不去时自然倒了,也不能赏人,除了避子药还会是什么?   秦暮雪深以为然道:“哎,妹妹你虽错了,总是因着你是大夫的缘故,只要实话说了爷总会从轻的。”又怜悯的看了牡丹一眼道:“奴才一时错了主意犯了大错,她已经承认了,下场也是极为可怜的,若再摊上个攀诬主子的名声,她们一家人可都没有活路了。”   牡丹听了更为害怕一口咬定乔锦书给了自己避子药,哀哀苦求乔锦书赏自己一家人一条活路。   乔锦书不得不佩服秦暮雪的手段便看了顾瀚扬道:“爷,那锦绣阁除了锦儿带来的几个人外,其他都是家里的老人,想来更敬重爷一些,如今爷可以找了她们细问,那董妈妈更是娘院子里的。”   顾瀚扬点头,吩咐明月去带了董妈妈来。   明月应着去了,一时身后跟着董妈妈、张妈妈还有锦绣阁的小丫鬟侍菊一起走了进来,明月躬身道:“奴才去锦绣阁才知道董妈妈下午去了晓荷园,是这个丫鬟侍菊说的,奴才在清扬园外遇见董妈妈便一起带了过来。”   顾瀚扬颔首道:“董妈妈,你今日可曾奉你们锦大少奶奶之命,把你们锦大少奶奶平日里用的避子药赏给牡丹?”   董妈妈是个粗使的没见过这个架势,心里害怕忙跪下磕头道:“回大少爷,老奴并不曾听说过什么避子药,也没有奉命赏牡丹药,每日里给锦大少奶奶煎煮的是清火药呀”   顾瀚扬冷声道:“既是清火的药,那你怎么说锦大少奶奶不取用时便倒在树根下,不曾乱放或给人喝。”   董妈妈吓得连连磕头道:“是谷雨姑娘吩咐老奴这样的。”   秦暮雪听了心里越发得意。   顾瀚扬点头道:“既如此你得了赏钱后可曾有人找你说什么?”   “奴才得了赏出了门在院子里便遇见小丫鬟侍菊,便和她说了得赏的事,阁里管事的张妈妈见了上来恭贺了几句。董妈妈道。   秦暮雪见张妈妈和董妈妈说了话,心里一动便问道:“张妈妈和你说什么?”   “张妈妈说,恭贺奴才,还说自己以前也做过厨房,若得了赏也是这般高兴的,总是兴奋得弄得大家和自己一起欢喜才罢呢,此外没再说什么。”董妈妈恭谨的道。   这话便值得推敲了,只是却也滴水不漏,秦暮雪思忖着张妈妈的话,只得垂了头不做声。   顾瀚扬见秦暮雪不做声了便道:你们锦大少奶奶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吩咐你煎药的,派了谁去的,怎么说的,一一细说   “嗯,大约二十日前,谷雨姑娘拿了十包药来吩咐奴才,说是锦大少奶奶的药,要奴才每日一包细细的煎煮了,奴才担心着锦大少奶奶的身体,还问了句是不是锦大少奶奶生病了,谷雨姑娘说没病,不过是上火,是清火的药罢了,不过要奴才记住,这药用时自会来取,若不用时便倒在树根下,别随意乱放或是给人喝,奴才听了便把药收好了,每日煎煮,因谷雨姑娘吩咐了,我把药收得仔细,别人也拿不到。”   秦暮雪听了觉得董妈妈方才的话漏洞极多便笑着插话道:“妹妹,姐姐只听说夏季上火,倒没听说深秋也上火的,妹妹的医术倒也见解独到?”   乔锦书听了微笑道:“姐姐这话是常识误解了,这秋季正是人身体燥的时候极易上火,这夏季水多,倒是极易湿气上身的,至于这药吗,我是十日要送药往仁心堂一次,便一起让仁心堂的伙计抓药,这方子送出去时并不瞒人,还有门口的小厮看见过呢,找了来问便是。   顾瀚扬便让明月传了那小厮进来。   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年纪大约十四、五岁,见了一屋子主子也有些慌张,忙跪下磕头请安。   “说说你见过锦大少奶奶的药方吗,是怎么回事?”顾瀚扬冷声问道   “奴才景泰,是守西大门的,锦大少奶奶这月有两次让谷雨姑娘送了些木盒子和一个药方子让奴才们送到仁心堂去,药盒子是给仁心堂的,那方子是要抓药回来的,奴才识得几个字,看了那方子上有薄荷、菊花、甘草、连翘、还有蜂蜜等几味,觉得不像个药倒像吃的,便问了谷雨姑娘,谷雨姑娘说这个是清火的方子,奴才玩笑说要抄了去送人,谷雨姑娘还说这药是一人一方切莫乱来反害了人,奴才听了才说不过玩笑罢了,哪里就这么大胆了。”那景泰细细说了   顾瀚扬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   秦暮雪见此时证据都是对乔锦书有利的,眼前一转道:“现在说这些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去锦绣阁取了那药渣或是还有没煎煮的药来便是实证了,也可为妹妹洗脱的。“   见顾瀚扬没做声,又趁人不注意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吩咐刘妈妈带人和董妈妈一起去取,顾瀚扬这才侧头看了秦暮雪道:“你说的不错,让长河跟着去吧。“   一听长河跟去秦暮雪脸色不虞道:“爷也太过小心,不过是自家院里哪里就用得上长河了。“   顾瀚扬也不说话,只吩咐长河一起去,又让明月喊了府医过来。   秦暮雪低了头脸色极不好。   等长河带人取了药渣和没煎煮的药来,让府医看了真是一味清火的药子,里面确实有刚才景泰说的几味药,并没有任何避子的药。   思忖着自己这场算计只怕是要落空了,秦暮雪恨极了牡丹不中用,转眼看到乔锦书身后的谷雨和紫蝶,   便指了谷雨道:“你这贱婢危言耸听,污你主子清名,我今日必要替你主子教训你,以正家规,来人拖下去杖弊。”   刘妈妈听了便支使几个粗使婆子上来拉人。   乔锦书心里一紧,站起身挡在谷雨身前,秦暮雪见了拉了脸有些委屈的看着顾瀚扬道:“表哥,你看妹妹,这是做什么,雪儿可是这清扬园的女主人,处置个贱婢都不成吗?”   乔锦书微微欠身道:“姐姐是正室,自然可以处置清扬园任何一个奴婢,只是便是处置奴婢也要有理由,不能随意打杀,如今谷雨并没有错,姐姐因何要打杀她。”   秦暮雪叹了口气柔声道:“如果不是这贱婢危言耸听说什么那药不用时便倒在树根下不可给别人擅用,哪里会有这场误会,误损妹妹清名,这样的贱婢妹妹还是不要心软,让姐姐替妹妹处置了,不然总要坏事的。”   乔锦书仍是拦在谷雨身前对顾瀚扬道:“爷,那话是锦儿让谷雨说的。”   “那姐姐倒是不解了,不过是个清火的药,既然妹妹说秋燥,便是别人喝了也应无事,妹妹何必又有这样一说,或者还有别的隐情,妹妹一时没想到,此刻为了一个贱婢倒是想起来了。”秦暮雪满眼笑意柔声道。   “妹妹说秋燥原是没错的,妹妹看姐姐今日也有些急躁呢,姐姐且容妹妹把话说完了再处置可好?”乔锦书淡淡的笑道。   顾瀚扬左右看了看沉声道:雪儿,你且让锦儿说完。   秦暮雪柔声应了。   乔锦书朝顾瀚扬施礼道:“爷,锦绣阁除了几个粗使婆子,俱是未出阁的女孩和一些年纪不大的媳妇子,这清火的药是凉性的,上火的时候喝上一些无碍,若平时喝了对女子生养有些不妥的,特别若是寒性体质的女子更是不能喝,严重的会影响生育的,因此锦儿才吩咐谷雨叮嘱董妈妈的,不想倒让姐姐误会了。”   秦暮雪端坐着凝神片刻,冷笑着睨了乔锦书一眼道:“妹妹原是好意,自是语焉不详让人误会,才有这场烦恼,总是做事不细致罢。”转身看了顾瀚扬道:“怎么处置还是听爷的吧。”   顾瀚扬沉吟片刻深深的看了秦暮雪一眼道:“牡丹这脸上倒是怎么回事?”   秦暮雪听了有些慌乱,刘妈妈忙跪下道:“是牡丹嘴不好,老奴使人打了几下。”   “哼,什么时候我的人,你们想打便打了,便是有错也该是爷自己处置。”顾瀚扬冷声道。   “锦绣阁处事不妥,罚俸一月。”   乔锦书笑着应是   “刘妈妈自作主张打十板。”   秦暮雪一听面色惨白想要求情,刘妈妈忙摇头暗示,秦暮雪心疼万分垂了眼不做声。   “牡丹违反府规,攀诬主子,杖弊,家人都逐出府去。”   牡丹此时五内俱焚,抱了顾瀚扬的腿求饶,顾瀚扬朝门外吩咐道:清风,拉了下去,在大院行刑,让下人都去看。   清风应了让人拖了牡丹下去。 ☆、第六十七章 月夜   乔锦书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片刻抬头看了谷雨吩咐道:“去让董妈妈煎碗清火的药,你自己给牡丹送去。”   谷雨应着去了。   清扬园门前的梧桐树下,牡丹已被绑长凳上,谷雨看着凳子动弹不得的牡丹心里不由也有几分难过,上前向清风行礼道:“我家锦大少奶奶让我送药来。”   清风点点头   谷雨蹲下去对牡丹道:“我家锦大少奶奶说了,这是碗清火的药,你喝了甜甜嘴,安心投胎。”   牡丹抬起头狠狠的盯着谷雨不做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低头喝了碗里的药。   猛然双眼流泪不止,一时泪水磅礴而下,此刻牡丹明白,锦大少奶奶真的救过自己的。   牡丹哭着看了谷雨道:“妹妹,谢谢你来送我,回去替我给你家主子磕三个头,就说奴婢死了要会祝祷她福寿安康,一生如意的。”说完又趁人不备指了涟漪轩的方向。这才抬头哀哀的看了清风满脸乞求,清风明白叹了口气道:“我们一起在养拙斋伺候了爷几年,我不会让你受苦的,你忍耐一下,很快的。”   说完示意动手,不过十几板下去,口鼻出血,香消玉殒,只那双柔媚的眼还睁着看着天空……。   香樟树仍是如昨日一般青翠,秋风吹过,便有几片晃悠悠的飘了下来,乔锦书俯身拾了对紫蝶道:“这香樟树叶若做了书签可好?”   正说话张妈妈带了谷雨几个回来,皆面色不好,紫蝶忙道:“大少奶奶亲自煮了安神汤你们都喝一碗吧,说着让小丫头端了上来。”   几人喝了汤心里才缓了缓,张妈妈看了乔锦书认真的道:“姑娘,咱们阁里此后更要给格外的小心才是。”   乔锦书浅笑着点头道:“这事未必是坏事,至少咱们屋里是极妥当的,只这院子里再梳理几遍扎紧了咱们锦绣阁的篱笆才是。”   妙笔虽听着大家说话,眼睛却四处看着,远远的看见顾瀚扬走了过来便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来了。”   乔锦书听了忙迎了上前,顾瀚扬看乔锦书面色和缓,心里也安心不少,便携了手道:“可还好?”   “锦儿没事。”乔锦书笑道。   二人进了东次间的起居室,顾瀚扬屏退了下人把乔锦书抱在身上坐了道:“锦儿害怕吗?”   扭头看了顾瀚扬,俊逸得如神祗般的五官,那幽深的双眸此刻却隐含了些微的不安,乔锦书不知怎地心里觉得暖暖的,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双眸道:“爷担心锦儿怕爷吗?”   猝不及防,顾瀚扬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乔锦书清澈的双眼溢满欢喜,双唇贴在那俊逸的脸上亲了亲道:“锦儿怎么会怕自己的夫君呢?”   顾瀚扬双臂紧收把那小东西抱在怀里舒了口气道:“乖锦儿,以后还是喝卢妈妈送来的药,你手里的药等下给爷。“   乔锦书倚在怀里点点头,看着自己怀里乖巧的小东西顾瀚扬只觉得那空荡荡的心仿佛落到了实处,便爱怜的道:“锦儿可想去爷的梧桐苑吃饭。”   抬起头,清澈的双眼亮晶晶的闪着欢喜乔锦书高兴的道:“那个三层的酒楼吗?”   顾瀚扬看着这么容易满足的小人儿也笑着点点头。   看着顾瀚扬笑了,乔锦书一个愣怔,这厮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但还是马上道:“锦儿早就想去那楼上吃饭看风景了。”   点点乔锦书的鼻子顾瀚扬道:“那还不快去换衣服。”   乔锦书高兴的跳了下来,唤了谷雨、紫蝶进来伺候自己去里间换衣服。   换了件银白色底绣蔷薇花的小袄,缃色绣竹叶的月华裙,挽了个飞燕髻,又插了只蝶舞蔷薇的紫玉金簪,耳边坠了蔷薇花的耳坠,兴冲冲地走了出来,便看见桃红跪在顾瀚扬脚下默不作声。   看着欢欢喜喜走出来的乔锦书,顾瀚扬招招手让她近前,抬手轻轻帮她摘了耳坠放到她手心里道:“暮雪病得厉害,爷要过去看看,已经吩咐让梧桐苑送一桌菜来,让你屋里的人陪你吃,爷下次陪你去。”   虽然心里微微失望,乔锦书还是温婉的道:“姐姐病了,爷自是要先去看姐姐,吃饭不拘哪日都好。”   顾瀚扬点点头出去了,桃红从没见顾瀚扬这么温和过,不由得嫉恨的瞟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只做不见,谷雨却是狠狠的瞪了回去,桃红不屑的冷笑飞快地跟上顾瀚扬。   已是子时,瑞雪阁主卧室里灯映得人影绰绰,秦暮雪素颜泪痕,娇语轻啼,顾瀚扬素白荷叶暗纹中衣,半躺在临窗大炕上,看着天花板不知想些什么,听见秦暮雪又抽泣起来,便叹了口气道:“暮雪,今日之事你已经说了大半夜了,爷已经清楚,这事下午便已做了决断已经算翻过去了,便是你称病请了爷来,爷此刻也留在瑞雪阁了,若你还左右不是,啼哭不止,那便是赶爷走了。”   今日乔锦书让谷雨送了药去,牡丹感激涕零,秦暮雪便知乔锦书是给了牡丹避子药的,便称病请顾瀚扬过来,只想顾瀚扬再彻查这事一举搬倒乔锦书,怎奈自己用尽办法顾瀚扬亦不为所动,此刻自己再逼,顾瀚扬若走了,自己在这清扬园更难过,只得忍声道:“表哥歇息吧。”   绿柳进来熄了灯悄然退下,秦暮雪望着炕上背对自己而卧的人,只觉咫尺天涯,眼泪又落下。   谷雨抱了自己卧具进来,乔锦书道:“你不在外间睡觉进来做什么?”   “奴婢好久没和姑娘睡了,今日想睡在姑娘脚踏上和姑娘说话。”谷雨笑道。   乔锦书啐了一口道,我何曾让你睡过脚踏,上来吧。   谷雨摇头道:“姑娘,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奴婢不能睡这床上。”   乔锦书听了知道谷雨这是替自己避讳呢,毕竟这也顾瀚扬的床。便道:“那也罢,你去把炕收拾一下,我们今晚睡那,和以前在家一样说一晚上的话。”   谷雨听了欢喜的把炕收拾了,两人头挨着头躺了。   夜光透过窗棂打在炕端,只怕总是别样心情吧。   紫蝶剪线头道:“夫人这件棉衣绣了出来倒很别致,原还想这枣红上又用银红和墨绿恐压不住色呢,没想到竟是极好,看来大少奶奶的主意真不错。”   乔锦书探头看了一眼赞道,紫蝶的绣工越发精巧了,我不过只管说,也要你手巧绣得出来才是。看了眼座钟又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歇了吧。   张妈妈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走了出去,一时又进来道,爷打发明月来回话。   明月隔着门帘道:“锦大少奶奶,我家大少爷说今日歇在外院了,让锦大少奶奶早些歇了,别耽误明天给夫人请安。”   乔锦书听了道:“知道了,天气寒凉,你们顾着些爷的身体。”又交待湘荷去厨房拿些备好的吃食给明月带到外院去,另外又拿了包泡脚的药细细的教了明月怎么用,才打发明月走了。   清风看见明月一手提了一个食盒回来便笑道:“知道的说你是去传话,不知道以为你打秋风去了呢。”   明月笑道:“锦大少奶奶说爷既忙着,总不会是一人,便叫多带些。”   顾瀚扬点点头道:“既这样,你留下咱们三人的,其余拿到西厢房去,让他们轮换着都吃点。”   明月应着下去,过了一会端盆热腾腾的水进来道:“爷,这是锦大少奶奶叮嘱奴才的,让您泡泡脚,说天冷,虽不得按摩也好上许多。”   这脚往年一到秋天便和泡在冷水里一样,冬天更是难熬,自她嫁了进来便是三天一泡加按摩,现在就算再冷的天倒也没觉得难过了,脚泡在热水里,顾瀚扬觉得心也暖暖的。   不过一夜,便是银装素裹,乔锦书一睁眼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兴奋的叫道:“谷雨,下雪了呀。”   谷雨也是庆阳长大的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也高兴的道:“是呢,早起还大些,这会子倒停了,正好玩雪。”   “今日下雪,穿件艳色的吧。”谷雨道。   乔锦书思忖着,今日大雪盈然和嫣然必是会穿得鲜艳的,自己和她们虽说年纪想当,毕竟是嫁了的,倒不必出这风头了,便道:“穿那件新做的粉橙色小袄配件大红披风就很好了。”   谷雨点头取了新做的宫缎小袄和大红披风。   出门时看见婆子在院子里扫雪乔锦书便吩咐道:“这雪扫了堆在一边别脏污了,等我回来有用。”   婆子们连胜应了。   听着屋里已经是欢声笑语一片,乔锦书便急走了几步,丫鬟们见了忙打起鹅黄色喜上眉梢的厚棉软帘,进了门看见梁如兰、顾盈然、顾嫣然都已经在了忙上前给顾夫人行礼。   顾夫人见乔锦书挽了个羽凤髻,头上插了只腊梅迎春花样的青玉步摇,大红色暗花缎面豹纹镶边翻毛的斗篷称得脸色晶莹玉透,心里喜欢,忙招手道:锦儿来这边坐,这屋里暖和,快去了斗篷。   谷雨忙上前伺候着脱了斗篷,里面却是一件粉橙色绣梅花宫缎小袄,朱砂绣梅花的百褶裙,温婉柔和,毫不张扬。   梁如兰见了笑道:“锦儿嫂子年纪虽小,穿衣却老成。”乔锦书听了转头看了梁如兰一眼,见她也是水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的风毛圆领小袄,牙白色绣花凤尾裙,简洁素雅。便道:“弟妹也是个爱简单的。”   梁如兰眼波流转微微含笑   顾夫人拉了乔锦书在身边坐下道:“暮雪虽也孝顺却是身子弱,到了这天寒的时候总也难得出门了,如今锦儿贴心,如兰乖巧,有你们忙着,我呀乐得清闲呢。”   万妈妈听了忙凑趣道:“是呀,您就做个老封君罢。”   顾嫣然听了拉了万妈妈不依道:“我娘哪里老了,你看和我两个嫂子坐一起倒像姐妹呢。”   看得她小人说大人话,分外好笑,屋里人都笑了。   看着大家都笑她,顾嫣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睛一转看到湘荷手里的包袱便道:“锦儿嫂子,我看你不像来给娘请安的,倒像搬家一样,怎么这么多包袱呢。”   乔锦书看着顾嫣然一身白底大红芍药印花斜襟滚边小袄,大红折枝芍药百褶裙,脸如满月,艳丽可爱,便拉她的手道:“就你是个眼尖的,别人都没看见只你发现了。”   顾嫣然便扭糖似的缠了问是什么东西。   乔锦书便接了湘荷递来的一个包袱打开道,看着天冷了给娘做了件蚕丝的小袄。   看着那枣红色底,襟边袖口都绣着银红色花瓣草绿色叶杆的荷花,精巧细致的棉衣梁如兰道:“蚕丝棉衣是轻巧暖和,只是穿不了几日便结成团极难打理。”   乔锦书便翻了那棉衣的里子给梁如兰看道我如今这样格了便不会结团了。   梁如兰见了眼睛一亮道:“锦儿嫂子的心思果然精巧,这样真是极好的,娘你快试了我们看看。”   顾夫人也觉得新奇,便扶了淡月进里间换了出来,便走边笑道:“果然是轻巧暖和,活动起来也舒服许多。”   “原来前几日锦儿嫂子打发人来和我说要两个针线上的好手,竟是做这个吗?”梁如兰欢喜的问道。   乔锦书点头道:“正是呢,一来我怕屋里的人的手工不好,二来也是教会了她们们大家都方便些呢。”   梁如兰点点头道:“锦儿嫂子便是太客气了,若要用人时,只管唤了去便是,还巴巴的打发人来问了我。”   “弟妹现在管着针线房,若是各屋里都自己拿主意要人,弟妹不也有许多为难之处吗。”乔锦书笑道。   自己一个庶子媳妇协理管家自然有许多不为人道的难处,如今乔锦书一句话便说到自己心里去了,不由得多了几分真心的欢喜道:“娘说得再没错,锦儿嫂子果然是个贴心的。”   顾盈然听了掩嘴笑道:“兰嫂子你再别上她的当,她不过是躲懒罢了,你看如今只做了娘的,等咱们找她要时,她便好把人往你那里使罢了,反正你管着针线房,针线房的人又现会做了。”   说的乔锦书忍禁不住笑道:“你个促狭的,我进了门你一句话没有,这时候倒来了这一车子,便是人人都有,也偏没有你的。”   说着又拿一套紫红色绣太狮少狮图案的小棉衣递给梁如兰道:“这个是给奕哥儿的,奕哥儿三岁了正是好动的时候,穿这个松快些。”   梁如兰欣喜的接了。   又拿了两双手套出来,把双粉红色的绣了两只小熊的递给顾嫣然,顾嫣然接了欢喜极了,自己举着那双松绿色绣蔷薇花的斜睨了顾盈然道,这双嘛,我送了艳红算了。   艳红听了掩嘴直笑,顾盈然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乱转,称着乔锦书不备一把抢到手里道:“好嫂子,这个还是送了盈然吧。”   一屋子人大笑不止。 ☆、第六十八章 抓周   看着时辰不早,乔锦书准备就寝,顾瀚扬掀起软帘携着凉风走了进来,乔锦书忙上前行礼道:“爷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   “年终了,父亲宴请官员,要我作陪,喝多了些酒,如今倒觉得有些饿了”顾瀚扬道。   乔锦书伺候着脱了披风吩咐紫蝶道:“去厨房把温着的梅花粥端来。”   “这粥比上次在娘那里吃的倒更好上几分。”顾瀚扬边吃边道。   紫蝶听了在旁边笑道:“这粥是今日我家锦大少奶奶早上听说爷要出去喝酒便亲自做的。”   “冬日里总吃些腥膻油腻之物,难免上火,这个倒比菊花粥好上许多,只是不能多食。”乔锦书笑道。   顾瀚扬抬头看了乔锦书一眼,让紫蝶又添了一碗,才对乔锦书道:“你弟弟们的快要抓周了吧,你二叔今日使人来说,你原来疏影阁里的绿萼梅这几天只怕也要开了,正好回去赏梅。”   乔锦书听了惊喜万分道:“那绿萼梅是今年锦儿生日才种下的,锦儿还没看过呢,这次倒赶上了,一定要好好赏玩一番才是。”   沐浴完乔锦书素白着一张脸在梳妆镜前坐了,顾瀚扬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便问道:“这几日都忙些什么呢?”   边往脸上抹润肤膏边乔锦书随口应道:“也没有做什么,看着天越来越冷,带着屋里的人做了些棉衣,有娘的,师傅的,师叔的……。”   顾瀚扬随意穿了件牙白色滚边长衫,俊逸修长的身体斜倚在炕上,手里举着本书挑了眉看着乔锦书拉长了声音道:“哦……?”   看着面无表情睨了自己的顾瀚扬乔锦书倒没那么怕他了,便笑着起身,从箱笼里拿了三双棉袜子出来,一双红色纳纱彩绣双鹤盘飞高靿棉袜,一双蓝色暗花缎绣蜻蜓戏荷叶的拉锁棉袜,一双浅绿色绸缎绣梅花的棉袜,咬了唇又看了顾瀚扬一眼方道:“这袜子倒是锦儿自己亲手缝的,只是怕没有爷往日里穿的精致呢。”   看着眼前的小东西,顾瀚扬觉得有些好笑,多少经历风雨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尚无法遁形,何况这个稚嫩的小东西,只是她如此为自己费心不知怎地心里却是欢喜的,遂放了书,朝乔锦书伸出手柔声道:“过来,给爷看看。”   乔锦书缓步过去,顾瀚扬接了几双棉袜细看,做工倒确实没有自己往日里穿的精致,只是心思却极精巧,便随手拿了那双浅绿色的往脚上一套,立时感觉到左脚比右脚的棉絮得厚了许多,心思微动便道:“这左脚絮得比右脚厚了许多,可是锦儿不喜看爷走路不便想垫平了呢?”   顾瀚扬眼里分明满不在乎的神情面上却偏要却要装出一副受伤自卑的样子,乔锦书心里咬牙,微不可见的撇撇嘴道:“爷那毛病本就是打小就有的,满庆阳的人没有个不知道的,锦儿才不做掩耳盗铃的事呢,不过怕爷左脚受凉罢了。”   又低了头嘀咕道:“你哪里不便了,我看比正常人还正常。”   便是秦暮雪偶尔看到自己不良于行的左脚眼里还有稍纵即逝的遗憾,可这小东西却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顾瀚扬嘴角微扬,走到还在低了头自言自语的小东西身后抱了她便往床前走去。   乔锦书正在腹谤顾瀚扬的矫情,一下被抱在了怀中嗔怪的叫道:“爷,锦儿可以自己走。”   顾瀚扬低头把小东西放在床榻上,挥手放下浅紫色缠枝碎花纱帐,在小东西耳边低语:“锦儿乖,今日自己脱了睡衣。”   乔锦书暮然睁大了眼看着顾瀚扬,虽说同床共枕了许多日子,可平日里都是任他施为,自己并不曾主动过,如今要自己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着实难为情,遂轻轻摇头娇声叫道:“爷!”   看着羞怯怯满脸绯红的小东西,顾瀚扬心动不已,便耐心的诱哄道:“锦儿乖,若今晚乖乖听爷的话,等馒头、包子抓周时,爷便陪锦儿回去住上几日如何?”   这诱惑对乔锦书真是太大了,顿时坐了起来,揪了顾瀚扬的衣襟道:“爷,可当真?”顾瀚扬认真的点点头。   乔锦书又抬眼看了顾瀚扬一眼,咬了唇抬起青葱般的手指往自己颈项间的纽扣抚去,一个个松了纽扣,任着天青色的锦缎睡衣轻轻滑下,露出水蓝色鸳鸯肚兜,顾瀚扬犹不满足,那略带磁性的声音有些喘息的道:“乖,还有肚兜呢。”   此刻乔锦书仿佛受了蛊惑般,虽羞怯不已仍是抬了手伸道颈脖后解了肚兜的细绳,看着肌肤白腻如雪,吹弹可破又含羞带怯的小东西顾瀚扬轻轻推倒覆了上去。   曦园宜兰院,宋姨娘端了茶轻轻拨动,想着乔楠枫已经三个月没来这里了,心里不由得涩涩的。   乔仲青走了进来看见宋姨娘端了茶嘴角噙了抹微微的苦笑,看着窗外发呆,心里一滞,便上前行礼道:“这起子奴才越发的不成样子了,竟然把姨娘自己留在屋里。”   看着已经满了十四又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心里宽慰不少便招手让他在炕沿坐了才道:“原不怪她们,是我要和你说话,才把她们打发了出去了。”   宋姨娘眉宇间已经少了以往的鲜活,细纹也在不知不觉间生了出来,乔仲青心里微疼道:“姨娘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   “你已经十四了,婚娶的事姨娘现在也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只你屋里伺候的云雀倒是个好的,我想着,先让她做了通房伺候你,等以后有了孩子再抬姨娘吧。”宋姨娘有些苦涩的笑道。   这些日子乔仲青跟了乔楠柏学做生意,言行举止也受了些影响,自己心里也早有了些主意,此刻听了自己的姨娘说要给自己选通房,便有些羞涩,但还是认真的道:“姨娘,这事仲青心里早有些主意了,仲青屋里姨娘、通房都不要,以后只盼着找个小门小户的商家嫡女做妻子,嫡女总要方正些,没那起子小心思,为人母亲更合适,小门小户的也就不必嫌弃儿子是个庶子,日后姨娘要是愿意便跟了儿子去住,也是正经婆婆含饴弄孙的,日子也一样舒心。”   听了乔仲青的话,宋姨娘一怔,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已经长大到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什么都听自己的小孩了,想到这既难过又高兴,眼里便有了泪。   看着宋姨娘要哭,乔仲青有些慌了神忙道:“姨娘,儿子不是不听您的话……。”   宋姨娘忙摇手打断道:“仲青,姨娘是高兴的,高兴仲青长大了,懂得为自己为姨娘打算了,这事就依你,不要姨娘、通房就不要罢。”   乔仲青见姨娘同意了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又郑重的道:“姨娘,儿子是姓乔的,馒头、包子怎么都是儿子的弟弟,说着看了宋姨娘身后的红木柜子一眼,又深深的凝视着宋姨娘方转身告辞。   看着乔仲青的背影宋姨娘愕然。   垂了眼心里默道,姑母,对不起,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伤心。   顾瀚扬扶了乔锦书下了车便往墨韵堂去拜见乔楠枫,乔锦书给乔楠枫、乔楠柏行礼后便急匆匆去了留韵馆。   吴氏早已经连东次间都坐不住了,领了馒头、包子到大厅等着呢,若不是外面着实冷,只怕早已经迎到院子里去了,升了大丫鬟的竹叶掀了枣红色绣三多九如图案的厚棉软帘匆匆走进来道:“太太,咱家姑娘已经进了垂花门了。“   说话间小丫鬟打起软帘,乔锦书一头青丝挽着燕戏青云髻,戴着镶红蓝宝石的合欢赤金分心,耳边坠了对红宝石耳环,身穿绯色缎面芙蓉花的圆领袍,撒花马面裙,温婉俏丽中也越见的稳重了。   吴氏噙着泪扶了春分的手下了座位,乔锦书忙迎上去携了手颤声道:“娘,锦儿回家了。”   吴氏忙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气色莹润方安心了些,乔锦书忙把吴氏扶到主位坐了,回身跪在垫子上给吴氏行大礼,吴氏忙伸手拉了起来。   张妈妈带着谷雨、紫蝶等四个又大礼拜见了吴氏,这里谷雨、春分等好久没见又互相问候了一番,乳娘早把馒头、包子抱了过来,馒头挣扎着下了地,扑过去抓了乔锦书的衣服叫道:“姐姐。”包子也忙扑了过来,拉了手叫姐姐。   乔锦书欢喜得都拥进怀里抱了,在馒头、包子的脸上都亲了几下才道:这些日子你们乖吗?   馒头瞪了眼看了乔锦书一会,方用手点着自己道,馒头乖,又指了包子道,包包不乖。包子听了忙扭头拉了馒头的手道,包包乖,又看着乔锦书说道,包包乖。   看着已经蹒跚走路,牙牙学语的弟弟乔锦书喜不自禁,忙哄道:“好,馒头乖,包子也乖,好不好。”   正说着话,钱妈妈进来道:“太太,姑娘,老爷、二爷、姑爷和大少爷都过来了,过去抓周吧。”   一家人欢喜的进了西次间,炕前摆了个大案几,案几上放满了纸墨笔砚,刀剑印信各色物件,乳娘把穿着一样的大红棉袄,戴着长命百岁锁的两个小娃娃放在案几上,两人看着琳琅满目,色彩各异的东西,高兴得手舞足蹈,包子连口水都流了出来,逗得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馒头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一屋子大人,呀呀了两声信手抓了快砚台在手里,乔楠枫见了欢喜,谁知包子是个不能看见馒头手里有东西的蹭了过去便要抢,馒头今日倒是极好说话,见包子过来便把砚台塞了过去,自己又左右乱看,朝着一堆物品爬了过去,翻了几下居然翻出了个金元宝,乔楠柏忍禁不住笑道:“馒头,你个小财迷。”   包子一见丢了手里的砚台,转头就过来抢,馒头由着他抢走了,包子看见金晃晃的元宝,流着口水就往嘴里塞,乳娘急了,忙伸手去拦,包子一见好看的元宝不能吃,就咧了嘴要哭,谁知馒头又找了一个金元宝塞了过来,包子接了过来就不哭了,一手抓了一个金元宝流着口水傻笑。   馒头转了一会,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往顾瀚扬身边爬了过去,抓了顾瀚扬身上的荷包就不松手了,仰了头看着顾瀚扬奶声奶气的道:“馒头的。”   顾瀚扬伸手抱起馒头,解了自己的荷包举到馒头眼前道:“馒头你喜欢这个吗?若喜欢等你长大了姐夫便给你。”也不知馒头听没听懂,只抓那荷包朝着顾瀚扬连声哦哦哦。   看着大小两个人鸡同鸭讲,一屋子人都大笑了起来。   吴氏忙笑道:“好了,我们去纤絮阁吃我们小寿星的寿面去吧,吃完了,就到疏影阁赏梅吧。”   宋姨娘和乔仲青走在后面,宋姨娘低声对乔仲青道:“包子抓着馒头给的元宝,馒头倒好抓了绣花的荷包。”声音里隐隐有了几分得意。   乔仲青并不答话,只看了宋姨娘笑,想起乔仲青和自己说过的话,便沉默不语。 ☆、第六十九章 赏梅   一家人上了疏影阁二楼坐了,丫鬟媳妇子早已经准备齐全了。   乔锦书俯看楼下自己离了数月的院子,右边的葡萄架上还有着未散的积雪,黄绿之间莹莹白雪,倒见清新,左边的假山石上还结着冰,冬日的阳光打在上面,透过冰棱那假山也透出了几分晶莹,假山边上便是数株梅花悄然绽放,那花白里透粉,亭亭玉立傲然枝头,一阵冷风吹过,枝叶簌簌发抖,她也不过随风摆动,并不见花瓣萎落,依然是迎风起舞,隐隐间暗香浮动,在一片粉白之间,唯有一株白中泛着点点绿意,水绾星辰,云簪晚雪,格外醒目。   想起陆游的那首《咏梅》,乔锦书随口吟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乔楠枫听了大是惊讶道:“锦儿何时倒有了这般佳句?”乔锦书猛然醒悟,这里是另一时空自己随意吟诵的前人诗句都会被认成自己的,便忙应道:“爹,锦儿哪有这般才学,也不知是哪里看的,竟是记住了,今日触景生情随口诵了出来罢。”   乔楠枫却是不信,道:“这女儿家虽说无才便是德,但我乔家也勉强算得上诗书传家,锦儿即便有如此佳句也不过在自家吟诵自是无碍的,倒不用这般顾忌。”   乔锦书唯有苦笑,大家只当她默认了,乔楠柏也赞叹不已道:“锦儿的心思,往往人所不及,二叔就为你留下这景色吧。”吩咐下人准备纸墨笔砚。   这屋里除了宋姨娘都是喜欢诗词书画的,见乔楠柏要作画都有些欢喜便围了过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幅泼墨的寒梅图便跃然纸上,虽不是惊世却也独有风骨,乔楠柏举着笔洒脱的看着乔锦书笑道:“来,锦儿,把你刚才的诗句写上,就当咱叔侄两为今天的赏梅会做个结如何。”   乔锦书欣然应命,一首簪花小楷在那泼墨图边倒也映然成趣,乔楠柏看着喜欢便命人裱了说要挂在自己书房,顾瀚扬听了眼中精光一闪。   吴氏见时辰不早,便道:“去纤絮阁用膳吧,有什么你们边吃边聊便是。”   乔锦书扶了吴氏大家便一起下楼,顾瀚扬拉了乔楠柏低声道:“二叔,把那寒梅图送给我如何?”   乔楠柏狡黠的笑道“咱们一家人,按说送你也不妨,不过……。”   顾瀚扬忙打断他的话道:“开春庆阳县和三江口县交界处要修筑大坝,那里所有粮食供应皆归乔家米铺,不过决不可以次充好,老百姓辛苦一天总不能克扣口粮。”   乔楠柏哂笑道:“那里你只怕早就打算给我们家米铺了吧,难道还有比自己亲家更值得信任的吗。”   看着乔楠柏一副惫懒的样子顾瀚扬又好气又好笑便道:“你待如何?”   其实乔楠柏也不过是想为难一下顾瀚扬,倒真没想到要什么,猛然想起自己初次去顾瀚扬那里看到的几匹玉马,不说别的单就那匹墨玉的马怕不价值万金,其余的应该都值数千金吧,眼珠一转便刁难道:“我看你书房里有几匹玉马,我喜欢,你随意给我一匹吧。”   顾瀚扬倒好似松了口气般道:“把那匹墨玉的给你玩吧。”   乔楠柏顿愣怔,道:“那墨玉马怕不下万金,倒不必了,别的就行。”   顾瀚扬伸手轻触那簪花小楷道:“那又怎样,在我眼里还不如锦儿这几个字。说完卷了那画下楼。”   夜色暮黑,乔锦书看着正在铺床的谷雨道: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咱们家竟是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春分嫁了乔安,连立夏过不了几天也要出嫁了。   紫蝶便收拾衣物边道:“奴婢倒觉得乔安和春分正相配,他们二人都是本分老实的。”乔锦书点点头道:“倒也是,将来春分肯定是要接替了钱妈妈做管事妈妈的,有她在娘身边我倒也放心。”   收拾完衣物紫蝶又给乔锦书斟了一杯茶道:“只是奴婢不明白立夏怎么想的,竟是嫁倒邻县的小商户人家去了。”   谷雨听了接话道:“我倒觉得立夏是想明白了,那商户人家虽不如咱们乔家富贵,可是和咱们家以前比倒不差什么,虽说是填房又有儿子,可到底是正室,一般的使奴唤婢当家作主,岂不比做老爷的通房要好。”   紫蝶听了便默不作声。   听得楼下有脚步声,湘荷探头看了一下到:“姑娘,是姑爷上楼了。”   乔锦书听了便穿了鞋起身,顾瀚扬进来看见乔锦书衣衫单薄便道:“天寒凉,虽说烧着火龙也别只在窗根下坐着,方才和你爹、二叔说些生意上的事,不觉得就过了时辰,歇了吧。”   谷雨、紫蝶伺候二人歇下便退了出来在东次间炕上歇了。   突然想起什么,乔锦书拉顾瀚扬的手道:“爷,今日馒头抓的什么东西,你说等他长大了给他。”   顾瀚扬侧身凝视着偎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儿,修长的手指扶过那精致的小脸柔声道:“不过是个荷包,逗他玩儿罢了。”   “锦儿看爷说得认真,不像只是个荷包,你还是告诉锦儿吧,不然心里总是不安。”乔锦书不依的攥紧了顾瀚扬的衣摆道。   只要是关系到了她的家人,她总是不依不饶的,今日若不告诉了她,这小东西只怕不得安身的,看着这张认真的小脸不禁哑然失笑道:“锦儿,你真想知道吗?”   乔锦书郑重的颔首。   “那不过是太子表哥给我的印信罢了。”顾瀚扬轻声道。   乔锦书骤然变色道:“爷,我家馒头、包子以后不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我只愿他们小富即安,一生顺遂,不奢求富贵荣华。”   追名逐利,富贵荣华,多少人一生舍了性命去贪图,这小东西却是却之唯恐不及,只是自她嫁了自己的那日起,又岂是能躲得开这些麻烦的呢,若现在告诉她,也不过白添烦恼于事无补,自己便能替她挡得一时是一时罢了,遂笑道:“爷知道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睡眼朦胧间乔锦书觉得那双作怪的手又探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便压了那手埋怨道:“爷,这可是在锦儿娘家的闺房呢。”   “既知道是在你娘家,还不起来去给爹娘请安,这般惫懒,爷倒不介意多陪你睡会。”顾瀚扬在那翘起的屁股上拍了几下道。   乔锦书哀怨的看了那神清气爽的男人一眼,无奈的唤了谷雨进来伺候,二人梳洗完,顾瀚扬道:“等下请了安便辞了爹娘吧。”   乔锦书嘟了嘴道:“爷,说话不算话,说了要陪锦儿住几天的,可这才一晚上呢,就要走了吗。”   顾瀚扬也不多话,只率先下楼,乔锦书恨恨的瞪了那背影几眼,跟着下楼。   一时早膳毕,二人便辞了乔楠枫、吴氏,吴氏虽说不舍,却见顾瀚扬肯陪自己的女儿在家里住一晚,总算体贴,心里也宽慰不少。   出了门,天上飘起了小雪,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乔锦书只觉得车子起伏不止,便掀了车帘往外一看,好像已经出了县城,诧异的看向顾瀚扬道:“这不是回府的路,我们去哪里?”   顾瀚扬探手放了车帘道:“风大,小心凉着,既是出来了便带你玩几天可好?”乔锦书一听便塔拉了张小脸道:“既是出来玩倒不如让锦儿在家多住两天呢。”   看着乔锦书意兴阑珊的小脸顾瀚扬心里有些忐忑,车子停了,清风在车外道:“大少爷,锦大少奶奶,到了。”谷雨捧了件石榴红的披风进了车里,要伺候乔锦书穿上。   看着谷雨手里的石榴红地彩云妆花缎雪貂披风,又看看顾瀚扬身上的烟灰色地彩云妆花缎雪貂披风乔锦书笑道:“情侣装?”   顾瀚扬蹙眉道:“嗯?什么?”   乔锦书飞快的穿了披风,朝着顾瀚扬做了个鬼脸,闪身由谷雨扶着下了车,才回头道:“爷没听见便算了。”   顾瀚扬宠溺的摇摇头飞快的跟了上去道:“这路滑,看你摔倒,说着便拉那小手握在手中往前走去。”   看着相握的两双手乔锦书眉眼弯弯,顾瀚扬看着身边笑得志得意满小人儿便伸手把她拢进自己的披风里。   绕过几个山包,便看见高处有一个小巧的园子,乔锦书惊异的道:“这处园子倒是安静,若得夏天来时岂不更好。”   顾瀚扬也不说话只是牵了她往前走,到了门前看见几个穿着下人装束却体形强健的大汉守在门前,看见他们过来,几人皆单膝跪下行礼。   穿过青石甬道便看见一座青砖万字影壁,转过影壁外院是一座小小的三间正房,旁边各有两间厢房,一般的抄手游廊相连,并不见特别之处,从游廊侧门出去有一座白石拱桥,下了桥便是内院的垂花门了,垂花门前也有人侍立着。   进了垂花门乔锦书看着院子便呆住了,寒风中,雪花轻舞,满园的梅花临风开放,只有边角处有几颗香樟树。   红梅肆意绚烂着自己的美艳,雪花像恋人般静静偎依着,绚烂之中绿萼梅羞涩的仰着笑脸,风儿都好似怕惊动了她们,而无影无踪,只有雪地上满树的梅花,开成一团团红云绿雾,在眼前漫漫的弥散开来,那一缕缕的清香被苦寒久久的熬煎,愈发的沁人心脾,凝视着眼前的一幕乔锦书的心也如梅花般绽放,那清澈的双眼,珠泪盈盈道:顾瀚扬,我好喜欢呢。   说完转身便往梅林深处奔去,顾瀚扬忙上前携了手道:“锦儿勿乱闯,这梅林我按五行八卦排了个井阵。”   乔锦书疑惑的望着眼前飘逸如风的人,顾瀚扬有些狼狈的笑道:“只怕我不能陪你来时你不安全罢了。”说完便拉着小人儿往梅林深处去。 ☆、第七十章 缠绵   梅林深处,红花白梅交相辉映,顾瀚扬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仰着如玉般的小脸,盈盈笑语花间荡漾,那冰封的心软软的,软软的融化……,伸手抱了那小东西腾空而起,烟灰色的雪貂披风掩映着一抹石榴红在梅花中激扬而出,在梅枝间凌步轻点,便落在了香樟树上,乔锦书闭了眼揽着顾瀚扬的颈脖脸上不见一丝惊慌,仿佛眼前的人带她往何处都欣然同行。   看着那如花瓣的粉唇,顾瀚扬静静的凝视着,默默的,默默的靠近,轻轻的吻上那娇嫰的唇瓣,不过刹那的呆滞,乔锦书便轻启双唇全心全意的感受着这温馨的缠绵。   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顾瀚扬轻轻推开乔锦书指了下面道:“锦儿往下看。”睁开眼,红梅和绿萼梅交错着,乔锦书好像置身花海,再仔细看,那绿萼梅竟是在轻轻移动,慢慢的有序的合成了个‘锦’字,乔锦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敢置信的喊道:“顾瀚扬,你快看那是‘锦’字,是吗?”   顾瀚扬紧紧的拥着怀里的人的绻绻的道:“是个‘锦’字,这里是独属于锦儿的悦梅苑,我成人之时,锦儿尚呀呀学语,并不知有一日能遇见你,清扬园中已经红肥绿瘦,往事成书,我并不欲涂抹遮掩,只是来者可追,然我身边的日子也许惊涛骇浪,也许平淡如水,锦儿可愿与我临风比肩?”   看着平日里惜字如金,漠然不逊的人,今日里难得的柔情如水,乔锦书潸然泪下道:“顾瀚扬你知道吗,那日在十里荷塘,箫声寂寂,我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以顾瀚扬,若得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寒风婉转,梅花无语,只有人儿如玉,看着香樟树高处那相依相偎的一对,明月对着木着脸站在自己身边的清风道:“我也要赶快把我表妹娶过门才是。”清风斜睨了他一眼的道;“情深如海,你以为是娶个妻子便有的吗?”   不远处紫蝶呆呆的看着高处喃喃自语道:“咱们大少爷真是世间最英伟的男子。”谷雨听了擦了擦眼泪道:“嗯,真为我家姑娘高兴。”   顾瀚扬拥着乔锦书飘然而落道:“锦儿,日后你若自己来时便沿着绿萼梅走锦字笔画自不会迷路,这事且不要和人说起知道吗?”   乔锦书微微颔首,顾瀚扬便牵了她往梅林深处去,在锦字的尽头有一栋三间相连,带耳放的木屋,匾上书着‘暖屋’两字。   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厅,屋里烧了几个炭盆暖烘烘的,倒也名符其实。东、西间以圆形拱门和纱帘相隔,东面是卧房,面向门有一张架子床,箱笼,妆台一应俱全,床后面隔出了一个净室,西面铺着雪白的地毯,地毯中央是一个木质雕花矮几,旁边摆了个书柜,美人觚里插着几支绿萼梅,三间木屋淡雅温馨。   顾瀚扬笑道:“今日咱们便歇在这里可好。”乔锦书又打量了一下几间小屋才问道:“好是好,可是我饿了,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吃什么呢。”   好笑的看着这小东西,携了手出了大厅往旁边的耳房去,耳房里也烧了炭盆,窗下设了桌椅,桌上放了许多食盒,让乔锦书坐在了桌边,顾瀚扬自己提了食盒,锦衣素袍委身在火盆边席地而坐,顺手从食盒里拿出腌制好的鹿肉,又从靴子里摸出把短刀,须臾间那肉像雪花一样飞落在盘子里,然后用竹筷穿了架在火盆上烤着。   乔锦书看着看得目瞪口呆,也学着顾瀚扬席地而坐道:“爷,你还会这些呢?”顾瀚扬魅笑着看了乔锦书一眼道:“怎么,不喊顾瀚扬了。”   嘟了嘴满脸绯红,乔锦书羞涩的道:“若喊成习惯,让人听了总是不好嘛?”   顾瀚扬微笑不语,从火盆里取了烤好的鹿肉递给乔锦书道:慢着些,别烫了。乔锦书接过来咬了一口,满嘴余香道:“爷,好吃,你怎么会这些呢?”   顾瀚扬看着火焰低声道:“三岁那年我被家仆带到家里的荷花池边玩耍,不知怎地一下便滑落荷塘里,在我落水的刹那间,我听到身后平日里最亲切最熟悉的声音说道:瑞儿,娘一定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的,后来二婶生下的堂弟,名字便叫顾瀚瑞。”   “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我才醒过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腿伤了筋骨,落下终身残疾,好了以后,家里的堂姐,堂哥便常常欺负我,就连有脸面家仆背地里也戏弄我,我常常浑身是伤,娘为了护着我总被祖母呵斥,爹也常与祖母纷争,祖母因此更是厌恶我,后来我便不敢和娘说了,只有卢妈妈每每流着泪给我疗伤。”   “我五岁那年祖父从秦玉关边塞回京了,在我又一次被家仆戏弄后冲到祖父的书房,求祖父教我习武,祖父看着我的左腿心疼的道:扬儿,便是常人习武要经过许多艰辛,你更会艰难百倍,你可能忍受,我顾家可没有半途而废的人。我坚决的点头”   “祖父便为我找了最好的师傅,刚开始练习蹲马步,左腿便疼得彻夜难眠,可是第二日卯时便要起来继续蹲,师傅从不容情,虽然吃了许多苦,但是堂哥堂姐们再也不能轻易欺负我了,仆人也收敛了。”   “八岁那年祖父问我可愿意去秦玉关历练,娘知道了哭着哀求祖父不要送我去,爹更是满心担忧,我还是坚决的向祖父点点头。”   “就这样被扔上了家将的马背,与我同去的除了清风和明月,还有我的师傅和先生,只要有空便要习文学武不能间断,在秦玉关边塞我从最低等的哨卒做起,那里冰天雪地烤肉便是最好的吃食了,若是打起仗来没有了火,便是有什么就吃什么了。”   “整整七年,塑风血雨,我从哨卒做到了三品的游击将军,祖父才允我返回京城。”说到这里顾瀚扬的脸色变幻莫测,好似记起了什么更加不堪的往事般,乔锦书看着心疼不已,忙举了手里的烤肉道:“爷也尝尝。”   顾瀚扬接过烤肉揉了揉乔锦书黑鸦鸦的青丝,又从墙边拿过一个泥坛,随手敲开,倒了一碗出来,那甜甜的香味弥散开来,乔锦书欢喜的道:“这个便是桃花酿吗?”   “这个可是十年的桃花酿,入口绵柔,后劲可不小,你慢些喝。”顾瀚扬边递给乔锦书边道。   接过来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没有一点酒的味道,乔锦书便大口喝了起来,连喝了三碗,便有些脸热心跳,赖在顾瀚扬身上只喊着还要。   顾瀚扬摇摇头,灭了火抱起乔锦书进了暖屋,又去净室端了水给乔锦书擦洗了,安置在床上,等他自己梳洗完上床时,乔锦书犹拉着他喊着还要,实在纠缠不过,便去耳房取了酒坛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喂给那小东西,也许是醉了的缘故,那小东西粉嫩的舌头竟然在自己的唇舌间轻轻扫过,顾瀚扬哪里经得住这般挑逗,温润炽热的唇紧紧的压了上去,辗转厮磨,唇舌来往中,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手便探入肚兜里……。   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娇柔的呻吟声,温暖的小屋,满室生春。   梅林里,顾瀚扬白衣飘飘,翩然若仙,剑指凌云,收住身体,嘘了口气往屋里走去,看见乔锦书穿着淡紫色睡衣站在窗前,想来刚才是在窗前看自己习武的,如今被自己撞破,便有些涩涩的绯红了脸,顾瀚扬也不点破,只柔声道:“刚才落日来传信,说爹找我有急事,本来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看来是不成了,快些收拾了,我们好回府。”   乔锦书应了收拾起来,二人匆匆返回府里。   顾瀚扬疾步走入顾谦默的书房,躬身行礼道:爹,何事这般着急。顾谦默抽出封信递过去道:“太子妃陶娘娘产下一子,母子俱安。”   接过信一目十行,顾瀚扬阅毕欣喜道:“如今太子终是可以松口气了。”   顾谦默摇摇头道:“未必,太子为了保陶妃母子安全,竟然借口祈福,送陶妃入熙年寺半年,才在寺中产下一子,可见太子如今在宫中是如何的如履薄冰,现在太子妃产子的消息一旦传出,秦贵妃和三皇子只怕更会再生事端。”   顾瀚扬听了沉思了半响道,我会速从凌烟源派人入京,一来打探消息,二来也敲打敲打秦贵妃和三皇子母子,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顾谦默微微颔首道:“这样一来,凌烟源恐怕就要露出水面了。”   “依爹所言,太子都朝不保夕了,再隐藏下去还有何益,不过如此一来,庆阳只怕也不得安静了。”顾瀚扬苦笑着道。   “自姐姐产下太子那日起,太子便不只是顾家的君主,更是顾家的家人,咱们又焉得独善其身?”顾谦默低声道。   听了顾谦默的话,顾瀚扬微微颔首道:“爹,儿子知道,这就去调派人手,手里的生意也会再理理,囤积些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就要告辞,顾谦默又喊住他道:“威信侯秦府还在往瑞雪阁送兰花香吗”   顾瀚扬厌恶的蹙眉道:“那是他们的肮脏事,既然一个愿送,一个又愿意用,儿子便懒怠管他们的事。”   顾谦默点点,思忖片刻道:“嗯,只是别弄进了锦绣阁才好。”   说起那个小东西顾瀚扬不自觉的嘴角微扬道:“锦儿年纪虽小,心思却细腻,又有一身医术,那些东西倒奈何不了她。”   看着儿子最近这些日子的变化,顾谦默也甚是欣慰,遂笑道:“你如今大约也不再是了无牵挂了,自己的事自己安排吧。”   顾瀚扬颔首称是,躬身告退。 ☆、第七十一章 涟漪   桃红和晚霞正在换洗床被,春喜行色匆匆进了里间,晚霞边把紫色绣兰草的枕套套上边道:“大少奶奶在琴房,你去那边回话吧。”   桃红听了眼神微闪,看了晚霞道:“这里已是差不多了,你一个人料理了吧,大少奶奶最爱喝二道的六安茶,此刻怕正是时候了,我端了过去。”   晚霞点头道:“你只管去吧,我一个尽可以了。”   桃红遂和春喜走了出来,端上泡好的六安茶往西边琴房去。   秦暮雪淡蓝色底子折枝芙蓉花刺绣浅金滚边通袖小袄,艾绿色的凤尾长裙,柳眉微蹙,面露忧色,百无聊赖的拨着琴弦。   绿柳看着自己的主子闷闷不乐,心里也是担忧,便劝道:大少奶奶,您若是闷了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秦暮雪安抚的朝绿柳笑笑,又低头抚琴,知道表哥喜乐理,善琴弦,自己便拼命的在这些上下工夫,只指望夫妻琴瑟和谐,谁知,自自己嫁了过来,不要说夫唱妇随,便是听也没听表哥弹奏过,只有偶然路过外书房,哪里传出金戈铁马,琴声铮铮,等自己进去时,表哥倒停了说有事,想来不过是敷衍罢。   表哥只怕还是记恨那年的事吧,不过,我只是个女儿家,家里大人要行此计策我焉能阻止得了,更何况当时传太子妃陶娘娘有意下嫁亲妹,自己心里也着实乱了方寸,便也就听了家里的。   只是这所有的也不过是为了咱们能在一起吗,这么些年我殷勤的伺候,小心的讨好,倒还不能得你谅解吗?   桃红和春喜进了门,看见秦暮雪双眼噙着泪抚琴,有些不敢打扰便在一边站了,看见她们进来秦暮雪停了琴轻轻试了试泪道:什么事,说吧。   春喜上前蹲身行礼道:回大少奶奶,咱们大少爷回来了,此刻去了老爷的书房,锦绣阁的那位也是一同回来的,现在独自回了锦绣阁,这两日,先是去了锦绣阁那位的娘家,住了一日便离开了,至于又去了哪里还没打探清楚,元掌柜说还要再探。   秦暮雪微微颔首道:跟元掌柜说我知道了,那去处也没什么要紧,能打探到固然好,没有也不碍的。   春喜应了,在一边侍立。   桃红忙上前奉上茶道:“大少奶奶,这六安茶二道正是时候。”   接了茶啜了一口秦暮雪道:“正是这个味,我有这一盏尽够了,剩的你们也尝尝吧,这可是宫里来的呢。”说完又沉思起来。   我与表哥总是少年夫妻许多年,你一来便要独占了表哥么,我原也不是那极不容人的,只是表哥的心我再是不能让的,既然你有了这个心思就怪不得我要容你不得了,秦暮雪低头思忖着。   放了茶盏,秦暮雪笑着看了桃红道:这几日你要多去涟漪轩走走,总不能真的让锦绣阁独大吧,若真的等到都停了药,那时只怕真没有我们瑞雪阁的位置了。   桃红听了脸上便有些不忿,忙躬身应了。   看见乔锦书远远的走进来,张妈妈便迎了上去道:锦大少奶奶回来了,今日请安回来得到早,没和夫人说话吗?   乔锦书边解披风边道:夫人有家事要处理,我便早些回来了,今日在夫人那里尝了杯雨前茶还不错,你让湘荷用我前些日子收的竹叶上的雪水泡一杯来。   转身找了几本医书,又让谷雨放好纸墨笔砚,乔锦书便埋头细细的翻看起来,今日去给顾夫人把脉,发现情况比自己预计的要好很多,看来药方要调整一下,这样养上一段时间大约就可以排毒了。   湘荷端了茶进来道:大少奶奶,几位姨娘来请安了。   乔锦书放了笔暗自叹了口气,自己不喜欢她们来请安,早就吩咐了除了大请安的日子都不必来,以前她们倒也听了,自从悦梅苑回来后,倒是每日必定要来上这么一回,人家尊礼而行,总不能打了出去,因道:请了进来吧。   迟姨娘一贯的爽朗温和的笑着走了进来,许姨娘恭谨又有些怯懦的紧跟着,魏姨娘离了她们几步远一脸的淡漠。   等她们行了礼,乔锦书便吩咐谷雨端了杌子给她们,又让湘荷把方才泡的竹叶雨前茶端了上来。   迟姨娘啜了一口便笑道:“锦大少奶奶这茶和我们平日喝的雨前不同,是竹叶水吧。”   乔锦书听了笑道:“看来你也是个有雅兴的。”   听了乔锦书的话,迟姨娘掩嘴直笑,过了片刻方道:锦大少奶奶高抬妾身了,妾身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俗人,只是我娘喜欢夏收荷露,冬藏梅雪,我见多了罢了。   “这衣食住行原本就是日常最离不得的,若这样便是俗人,那竟是没有雅的了。”乔锦书笑道。   迟姨娘听了欢喜的道:“若是锦大少奶奶不嫌弃妾身这个俗人,妾身倒是愿意日日里来伺候,也好让这锦绣阁的药香熏熏,去去俗气倒是极好。”   说得屋里的人都笑了,唯有魏姨娘还是淡淡的,许姨娘附和笑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乔锦书见了便道:许姨娘有什么事吗?   许姨娘嗫嚅了下,从袖袋里取了几方手帕道:婢妾绣了几方帕子孝敬锦大少奶奶,也不知合不合意。   谷雨接了过来粗略看了一下,一方浅蓝色的,一方艾绿色的,一方鸭卵青的,都绣着各式荷花,见没什么便递给了乔锦书,乔锦书接了帕子,那活计做得确实鲜亮,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方顺手放在炕内侧笑道:许姨娘的绣工真是精致极了,我看着这荷花绣的和爷内衣上的倒是极像呢,莫非都是许姨娘的手工。   许姨娘听了有些羞涩的低了头回道:婢妾是自小伺候爷的,爷的内衣都不爱穿针线房的,婢妾便自己做,这么多年婢妾成了习惯,便年年做着,倒让锦大少奶奶见笑了。   乔锦书笑道:“既是爷喜欢的,少不得要辛苦你了。”   婢妾原就是伺候大少爷和两位大少奶奶的,哪里说得什么辛苦了,锦大少奶奶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魏姨娘听了嘴角一撇噙着抹不屑的冷笑,便起身向乔锦书行礼道:婢妾有些不适,锦大少奶奶恕婢妾无状先行告退了。   乔锦书微微颔首,魏姨娘便转身退了出去。   迟姨娘看了乔锦书的面色一眼方有些迟疑的道:锦大少奶奶可别在意,魏妹妹并不是不敬您,只是她向来就这性子,我们在涟漪轩一起住了几年也没说上几句话呢。   许姨娘也忙连连点头道:正是呢,就算到了瑞雪阁也是一般模样,只是雪大少奶奶也不在意,凡是有了什么赏的,倒是她那里最重,想来总是一般的官家出身总是多照拂些的。   乔锦书微微一笑,端了茶盏道:这茶正好,凉了就没味了。   迟姨娘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便拉了许姨娘告辞。   许姨娘回了涟漪轩西厢也不叫人伺候,只自己坐了临窗的炕上发呆,绿玉进来忙上前行礼道:姨娘,怎么啦,可是锦大少奶奶不喜帕子给您脸色了。   “没有的事,锦大少奶奶是极和善的,我刚才只是想着要过年了,上次雪大少奶奶赏的那匹银红的细纱给你做个比甲过年穿是极好的,剩下的你送给迟姨娘身边的彩霞、彩凤还有魏姨娘身边的紫藤,过年喜气些。许姨娘笑道。   绿玉忙道:姨娘手里的东西也不多,这细纱姨娘自己留着也是极好的。许姨娘听了叹了口气拉了绿玉的手道:你是我从养拙斋带了来的,跟了我这样没大用的主子,你平日里不知为我费神周旋了多少,这细纱你给她们分了,你多少也得些体面,平日里也好些,去吧。   绿玉感激的点点头,退了出去,许姨娘看着绿玉的背影敛了笑容不知道又想些什么。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魏姨娘放了手里的笔道:紫藤谁来了。   紫藤穿了件深紫色的比甲,身形高挑,见魏姨娘问话忙进来蹲身行礼道:是西厢的绿玉送了些细纱来,说她主子赏她的,正好给她和奴婢还有迟姨娘跟前的彩霞、彩凤一人做身比甲过年穿。   魏姨娘听了微微颔首道:她倒有心。紫藤忙笑道:许姨娘为人是极好的。魏姨娘听了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下道:她为人怎样我倒不清楚,只是到底的奴婢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多了些。   紫藤是魏姨娘从魏府带来的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情的,见她这样说也不敢随意接话,便默不作声的站在边上。   看了下紫藤手里的银红细纱魏姨娘又温和的道:我首饰盒里那只粉紫色珠花和这个颜色相配,你自己去拿了过年时一起搭配着倒好。   紫藤忙行礼道谢,许姨娘又道:我要抄经书,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紫藤躬身退下。   湘荷打起软帘,顾瀚扬缓缓走了进来,一身银白色鸭卵青绣着五福同喜的镶领长棉袍,高贵儒雅,气韵天成,看见乔锦书在看书便道:今日我在梧桐苑宴客看见一碟芸豆乌梅糕,让他们给你送了回来你可喜欢。   乔锦书接过紫蝶手里的热巾帕递给顾瀚扬道:嗯,看到了,锦儿喜欢那甜里带点微酸的口味,吃了些,还给爷留了,要不要尝尝。   顾瀚扬擦了擦手道:爷不爱甜的,你若喜欢让他们做了送进来就是,然后在炕沿坐了,突然脸色骤变,面色冷凝,对屋里伺候的人喝道:都下去。   平日里顾瀚扬就面色肃然,不多话,谷雨、紫蝶等在他面前都是恭谨小心的,现在见他突然变了脸越发害怕,都战兢兢的,谷雨状着胆子还看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也是满脸错愕,但还是看着谷雨点点头,谷雨这才带着大家小心翼翼往门口走去。   顾瀚扬看着谷雨的神情心里暗自赞许,又喝道:谷雨在门外守着,不许人进来。   谷雨忙在门外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4-06-07 无敌兜兜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兜兜的地雷 么么哒 ☆、第七十二章 道别   顾瀚扬沉沉的抬起脸看了乔锦书道:“你屋里哪来的这股子香味。”听了这话乔锦书倒舒了口气,心里了然,从炕内侧拿过许姨娘给的几方巾帕道:“是这个上面的香味吧。”   看了香味正是从那几方手帕上传来的,顾瀚扬劈手夺了过来扔在屋角,有些紧张的拉了乔锦书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了道:“锦儿,你哪里来的这些个东西,除了这些屋里还有没有。”   看着顾瀚扬眉宇间不易察觉的害怕,乔锦书偎进他怀里浅笑着道:“爷,这么会子功夫不碍事的,这些是许姨娘今天来请安时说绣了给我用的,当时我已经察觉了,只是奇怪许姨娘怎么有这样的东西。”   顾瀚扬听了才松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方道:“这个便是暮雪用的兰花香。”乔锦书听了讶异的看着顾瀚扬。   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眸,顾瀚扬心底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感,虽心疼她年纪尚小就要经历这纷繁复杂,却从没后悔把她带到自己身边,若是光阴流转自己仍会这般决定。   遂安抚的的亲了亲她的发髻道:“这不是爷给她用的,爷还不会这般对自己的内宅女人,是威信侯秦府送来的,爷只是没有阻止罢了,如今你既知道了,这样的东西你是一丝一毫也不能让她进入锦绣阁的知道吗?”   乔锦书笑道:“锦儿的医术,这样的东西奈何不了锦儿的,爷放心便是。”   幽深的双眸如泉水涌动,把小东西拉到怀里,唇在颈项间流连,那纯净的梅花香味若有若无,顾瀚扬沉声道:“锦儿,你早些歇息爷今夜有事处理。”   说完唤了谷雨、紫蝶进来伺候,自己转身出去,看着顾瀚扬的背影乔锦书陷入沉思,张妈妈不放心上前轻声唤道:“姑娘。”   看着张妈妈担心的样子,乔锦书莞尔一笑道:“妈妈,我无事,又吩咐道,你们也早些歇息吧,妈妈陪我去暖阁说话。”   今日是紫蝶和湘荷值夜,二人收拾了在外间炕上睡了。   张妈妈伺候着乔锦书卸了首饰,散了发髻梳洗了,方在炕沿坐道:“姑娘,可是有了什么烦心的事?”   乔锦书一身碧青色梅花暗纹的对襟睡衣,头发松松的用一支薄荷绿簪子挽了个家常髻,倚着水绿色的千禧同春大迎枕柔声道:“妈妈,今日许姨娘送我的那几方娟帕里那方蓝色的上有雪大少奶奶常用的兰花香。”   张妈妈一听蹙眉道:“这小蹄子也是个心思不安分的。”   乔锦书听了摇摇头道:“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兰花香中含有麝香,但这兰花香不是爷赏用的,却是威信侯秦府送来的。”   张妈妈听了道:“老奴以前在京里学士府见过听过的这样的事多了,那至亲骨肉为了些利益互相残害,性命相搏不在少数,这兰花香既然能送上许多年想来也是得了秦府家主默许的,咱们大少爷又睁眼闭眼的,看来瑞雪阁的那位主子只怕早已无法生育了。”   乔锦书听了笑道:“这做香的手段极高,麝香分量并不重,若是停了再调理个几年也未可说。”   张妈妈听了急忙道:“姑娘,你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   看着张妈妈焦急的模样,乔锦书安抚的笑道:“妈妈,当日她想害我不成,便要取谷雨的性命,我还没愚笨到要以德报怨的地步呢。”   张妈妈安心的点头道:“这才是正理,只是许氏的心思极重老奴倒要好好打听一下才是。”   乔锦书听了从箱笼里取了包银子递给张妈妈道:“我也正是这样想的,爷不是个多情心软的,伺候过的丫鬟凡几,却只有她留了下来,还抬了姨娘,可见是个不简单的,我原本并不在意,只是她既上门送礼,我也该好好招呼才是。”   张妈妈接了银子颔首。   顾瀚扬回养拙斋沐浴换了身衣服方信步往涟漪轩来,小丫头子看见顾瀚扬往西厢房这边来,高兴得什么也顾不得奔进房里报信,许姨娘听了扔了手里的东西扶着绿玉忙乱的迎了出来,怯生生的蹲下行礼,欢喜得噙了泪道:“婢妾不知道爷来了,迎得迟了,爷莫怪。”   顾瀚扬虚扶一把道:“起来吧。”说着起身往里间走去,许氏忙起身跟了上去,吩咐绿玉泡云雾茶来。   许氏接过茶亲手放在炕桌上,又恭谨的侍立在炕边,顾瀚扬端起茶啜了一口,星眉微蹙,许氏见了忙道:“这还是去年卢妈妈送来的,婢妾用竹盒细细的收了,只怕还是有些走味。”   顾瀚扬听了并不说话,只低头喝茶,许氏盯着那俊逸无匹的侧脸,恍如梦中,这个男人竟真的成了自己一生的依靠,许氏松蕊思绪万千,自从十三岁便跟了他,多少年了,可是每每见了还是如初见般心慌意乱。   看了一眼恭谨的侍立在炕边的许氏,顾瀚扬放了茶盏道:“说了多少次你不必站着,去坐下吧。”   许氏应了搬了个杌子在炕边上坐了,顾瀚扬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身上这件胭脂红的小袄还是去年过生日养拙斋送过来的吧,怎么也不见做件新的,可是没有好的衣料。”   许氏听了心里一动忙恭谨的道:“雪大少奶奶前些日子赏了一匹杭缎,那杭缎是极好的,婢妾舍不得制衣,前几日裁了绣了几块娟帕孝敬了雪大少奶奶和锦大少奶奶。”   顾瀚扬听了温声道:“既是赏你的,你就自己裁衣便是,孝敬的东西不拘什么料子,只要心意到就好,这几日你不必去请安了,先给爷赶制几双鞋子出来吧,爷养拙斋还有事要处理,说完起身要走。”   许氏忙起身跪在顾瀚扬脚边抬起那张清新如三月野花的脸柔声道:“爷,这些日子天气寒凉,您这脚要格外当心才是。”   看着脚边的女人,顾瀚扬叹了口气沉声道:“爷既留了你,你这一生都是爷的女人,你好自为之。”   看着已经走出屋子的男人,许氏脸上亦喜亦悲,不辨欢喜,绿玉忙进来扶起许氏道:“姨娘的法子果然好,爷看见那娟帕就想起姨娘了。”   许氏微微颔首道:“我累了,伺候我歇了吧。”   清风进来躬身回禀道:“爷,卢妈妈在外面。顾瀚扬在案几后抬起头,揉揉眼道:让她进来吧。”   卢妈妈进来一板一眼的行礼如仪,顾瀚扬笑道:“妈妈坐吧。”卢妈妈道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道:“大少爷如今养拙斋只有素蕊一个伺候,老奴看着二等里的染菊不错,要不升了上来伺候。”   顾瀚扬忖了片刻道:“妈妈,以后这养拙斋值夜就由清风、明月来吧,前些日子许庄头也说起这事,不如就趁年前把素蕊打发了出去,只是别亏待了便是。”   卢妈妈应了,顾瀚扬又道:“转过年锦儿就及笄了,等她及笄了清扬园的药便都停了吧。”卢妈妈听了那古板脸上抑制不住喜悦,巍颤颤的站了起来道:“大少爷,您终于选定小主子的母亲的人了吗,老奴每日里煎着那些药,心里都是揪着疼啊,您都快而立之年了,膝下犹虚。”   顾瀚扬忙走过去扶了卢妈妈坐下道:“我的心思妈妈都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许氏送了几块娟帕去锦绣阁,有一块有兰花香,那许氏也算爷亏欠了她,只要她安分这一生的安稳日子总有的,如今我让她做鞋且把她困在屋里了。”   卢妈妈听了面色凝重道:“这许氏平日里是个没声没响的,老奴倒疏忽了,这几日老奴便把锦绣阁的人再梳理一遍,让那些东西一丝也进不去。”   素蕊打量着这间自己住了几年的小屋,窗边两张简单的架子床,两个床头矮柜,对面两个红漆木箱搭着便是梳妆台了,当年几个小女孩揣着满心的秘密住了这养拙斋,芙蓉、牡丹、芍药,素蕊、松蕊、连蕊,六个姑娘性子各异,却都是花一般鲜活妍丽,如今都如浮云流散了。   掩了内心的酸涩,素蕊拿起卢妈妈给的那个荷包转身去了涟漪轩。   涟漪轩西厢房,冬日的阳关透过窗棂打在许姨娘的身上,那影子落在空荡荡的屋里,显得特别单调。   看着自己的堂姐松蕊穿了件墨绿色暗纹绣球小袄,下面是烟灰色素缎棉裙,头上挽了个飞星髻,插着那支几年前爷赏的海棠花样的玉簪,低了头正纳鞋底,那乌鸦鸦青丝落在细长白净的脖颈边,衬得纤细的脖子越发的瓷白,更显得瘦弱了,素蕊有些心疼,走了上前道:“堂姐。”   许姨娘抬起头,看见是自己的堂妹,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放了手里的针线忙道:“好多日子你都不来了,以为你生我的气呢,快坐呀,昨日得了盘绿豆糕想着你爱吃,给你收着呢。”   说着也不唤人,自己起身去屋里拿了盘绿豆糕出来,又泡了茶巴巴的端到炕桌上,笑盈盈的看着素蕊。   素蕊鼻子有些发酸,拈了快绿豆糕又放下迟疑了下道:“麦苗姐姐,豆芽要走了。”   听着自己的堂妹用着进府以前的名字,许姨娘的心沉甸甸的,脸色阴了下来道:“怎么,你要出府了?”   素蕊点点头道:“爹求了爷,趁着府里年前放人便把我也打发了出去,正好回家过年,我都好些年没和爹娘一起过年了。”   许姨娘听了冷冷一笑道:“叔叔怎么会求爷打发你,他巴不得我们一辈子跟着爷他才体面,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知道瞒不过自己这个玲珑剔透姐姐,素蕊点头道:“是,是我带信求的爹。”   许姨娘瞪着双眼的抓住素蕊的手,指甲都掐进素蕊的肉里狠狠的道:“我们当日说好了要一起留下来伺候爷一辈子的,你怎么忘了,现在想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素蕊满脸苦笑道:“姐,现在和以前不同了,爷心里有了锦绣阁的那位主子。”   “那又怎样,不过是爷图新鲜罢了,等过些日子,爷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的,若不然只要她没了也是一样。”许姨娘阴沉沉的道。   看着变得令自己都有些害怕的堂姐,素蕊挣脱了手恳求道:“姐姐收了手罢,牡丹出事的前天晚上,我看见一个穿着墨绿比甲身形有些像绿玉的人在背人处和牡丹说话,你明知道卢妈妈自从出了你的事越发的仔细,你还教牡丹用你当年用过的法子,不是要她的命吗?”   许氏松蕊冷笑道:“我当年能瞒过卢妈妈,她怎么不行,不过是她自己笨,怪不的别人。”   看着越发阴沉的堂姐,素蕊沉默了片刻道:“我也想过做爷的女人,一辈子守着爷,可我如今改了主意,我不想象姐姐这样守着这华丽的屋子,形单影只的过一辈子,我只想做田头山野的豆芽,守着爹娘安分的过活,爷就当是我心里的一个梦吧。”   “麦苗姐姐,你既已尝了心愿就守着这屋子安分的过日子吧,豆芽要走了,这一百两银子是爷赏的,你留着用吧”说完拿出卢妈妈给的荷包放在炕桌上,转身要出去。   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就要离开,许姨娘变得有些无措,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道:“素蕊,你若真要出府,我便把你当年帮我的事告诉爷和卢妈妈。”   素蕊转过身苦笑着道:“许姨娘,你若果真想要素蕊的命,便拿去吧。”说着蹲下去深深一福,转身走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 受伤   清风从月亮门匆匆走进外书房,见明月在书房门口徘徊便问道:“爷还没吃东西吗?”明月蹙眉摇头道:“还是早上在锦绣阁用了早膳的,此刻不要说吃,连水都没喝过。”   看着那在启源水陆地图前徘徊沉思的主子,清风压低了声音道:“咱们主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上次因着娶平妻的事,秦侯爷硬生生从咱们爷手里抢走了北面口岸所有权,逼得咱们爷不得不从南面行货,南面路经蛮夷之地,咱们已经损失不少了,这次北边急等银子用,爷等着这批货周转银子呢,货船不在三江口靠岸,他是不会安心的。”   明月气哼哼的道:“我竟不知道秦侯爷是什么心思,他嫡亲孙女是咱们主子的妻子,他却这般为难咱们主子。”   斜睨了一眼不忿的明月,清风冷笑道:“见微知著你懂吗?”明月瞪了清风一眼道:“我没你看的书多,不懂那么多书袋子。”清风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模样看着明月,明月不服气的低声叫道:“你还当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过是说,看着雪大少奶奶的为人就知道秦府的门风罢了。”   两人正小声斗嘴,落日板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道:“爷在屋里吗?”   “落日进来。”顾瀚扬在屋里道。   落日进屋单膝跪下满脸焦急的道:“爷,长河派人送信,货在梅县交界的水路出了事。”   顾瀚扬玄色长袍,面沉如水,肃然道:“清风你骑上乌云速去凌烟源调动人马,我和落日带人先去梅县。”   通往梅县的路上,五人五骑疾驰而来,为首的男子年近三十,五官如玉,面色冷峻看着身旁的男子简洁的道:“落日,弃马。”说完纵身而起,脚点马头,入林而去,身后的男子纷纷弃马紧跟其后。   这些日子不论多迟,顾瀚扬都会回到锦绣阁,夜色已深,乔锦书内心越来也不安,湘荷面色不虞的走了进来道:“大少奶奶,爷不在外书房,只有明月在,他不肯说爷的去向。”   乔锦书微微颔首指了桌上的吃食道:“收了吧,你和谷雨也去歇着。”   湘荷担忧的看了看乔锦书道:“大少奶奶好歹也吃点吧。”   乔锦书摇摇头道,下去吧。   静逸的夜晚,昏黄的灯下,如画的容颜,长河闯进锦绣阁看到的便是这美好的一幕,听到屋里有动静,乔锦书睫毛微颤睁眼看到一身劲装的长河,眼神微凝,空中有些若有若为的血腥味,暮的起身道:“长河你稍等。”   听到里屋有箱笼翻动的动静,长河有些诧异的看着里屋,片刻只见乔锦书提了个比平时大夫所用稍大的医箱出来沉静的道:“带我去吧。”   长河心悦诚服的躬身道:“大少奶奶,是长河僭越了。”说完双手轻击,门外闪进一个劲装女子,躬身抱拳对长河道:“头,请吩咐。”   长河微微点头指了乔锦书道:“这是锦大少奶奶,你带她去外书房。”那女子应声走近乔锦书道:“锦大少奶奶,樱桃冒犯了。”说着携起乔锦书要穿窗而出,乔锦书回头道:“若是人多,带上谷雨,她可帮忙。”   外书房,落日浑身血迹在走来走去,看见樱桃携着乔锦书进来,落日急忙迎了上去道:“锦大少奶奶。”   乔锦书微微颔首边往里走边道:“你们爷伤在哪?”落日回道:“胸口,刀有毒。”   书房卧室,顾瀚扬还是那身玄衣,血迹斑驳,双眼紧闭,面如赤金,乔锦书走上前手指搭在顾瀚扬的手腕,须倾松了口气道:“还好,可解。”   屋里的人听了都松了口气,长河忙解了谷雨的睡穴,看着满屋子的人,和躺在床上昏迷的顾瀚扬,谷雨只愣怔了片刻便上前道:“姑娘,谷雨帮您。”   乔锦书点头道:“取了箱子里的止血药去给其他人包扎,若有中毒的,扶来我把脉后再用药。”   长河、谷雨应了下去。   乔锦书先喂了顾瀚扬一粒解毒的丸药,才让清风、明月给顾瀚扬脱了衣服,那刀伤在右胸下,并不深,因有毒才使得顾瀚扬昏迷了。   用烈酒仔细的清洗了伤口,又把解毒丸碾碎洒在伤处包扎了,这才松了口气,写了个方子递给清风道:“爷,一时三刻便会清醒,你煎煮了备着。”   这里又给顾瀚扬搭脉,长河、谷雨带着一个灰色长袍,年过四十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对着乔锦书深施一礼道:“在下辛月七,见过锦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止血药效果极好不知能否将药方赐教。”   乔锦书听了一愣,正不知如何答话时,床上传来顾瀚扬微弱的声音道:“锦儿,那是我的大夫,你给他吧。”   看见顾瀚扬醒了,乔锦书顾不及答话忙道:“爷,有没有哪里不适。”顾瀚扬有些虚弱的摇头道:“爷没事。”   辛月七看见顾瀚扬醒了,也奔过去把脉,然后双眼闪着希翼的亮光道:“还有这解毒丸。”   顾瀚扬醒了乔锦书也心情轻松了便笑道:“辛大夫别急,等会我便把这止血、解毒、还有消炎的方子和丸药的制作法子都写了给你。”   辛月七讶异的追问了一句,还包括丸药的制作方法吗?乔锦书不以为意的道:“自然是,丸药才能应急,不然等你煎煮制作好了,只怕也救不了人了吧。”   又深深的看了乔锦书一眼辛月七方道:“我听闻锦大少奶奶家里是开药铺的,这丸药……。”   此时乔锦书方明白辛月七话里的意思便淡淡的笑道:“可以赚钱的药丸多不胜数,这三种丸药在你手里可以救命,我岂会本末倒置。”   辛月七郑重的理了理长袍跪下对着乔锦书就是一礼道:“辛月七替边关无数的兄弟谢谢大少奶奶了。”   乔锦书忙伸手虚扶道:“辛大夫你也是医者,当知道这不过是我们医者本分罢了,当不得辛大夫如此大礼的。”   辛月七默然无语又深深一揖。   清风端了药进来,乔锦书接了过来,大家便躬身退下。   乔锦书端着才煎好的药走进外书房,看见顾瀚扬只穿着白色中衣端坐在案几后看着桌上的弓箭发呆,便嗔怪道:“爷,才好些怎么不爱惜身体呢。”   顾瀚扬闻言抬头看见穿着艾绿色通花袷衣,淡黄色撒花棉裙的乔锦书站在门口,一脸娇嗔,不由得嘴角含笑招手道:“锦儿过来。”   接过药碗,把乔锦书拉到自己腿上坐了道:“这几日你也累了吧,不但照顾爷还要照顾其他受伤的人。”   乔锦书莞尔一笑道:“不过把脉开药罢了,哪里就累到了,爷看着弓箭做什么?”   顾瀚扬把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道:“这次遇见苗匪,他们的弓弩可以连发两支,射程也比我们的弓箭远了许多,我们吃了大亏,是大家拼了性命拖延时间,才等到我们去增援,十几人丧命,他们都是跟着我在秦玉关出生入死的兄弟。”   听着背后微微颤簌声音,乔锦书忍着心疼不忍回首,低头看着桌上的弓箭,想起前世自己因为玩游戏对弓箭起了兴趣,便特意去找个诸葛亮的连发弩来看,自己还记得些,也许可以帮到他,沉思的片刻道:“爷,苗人的弓弩我小时候在祖母房里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还记得些,锦儿画给爷看看?”   顾瀚扬是知道乔锦书那名义上的祖母的母亲是苗人的事的,遂急坐起来道:“锦儿画来看看。”   乔锦书起身铺好纸笔,回忆着自己记得的诸葛亮连发弩的图,在销钉、链接几处故意画错了几个地方,然后递给顾瀚扬。   顾瀚扬接过图看了道:“这与苗人的弓弩好像不同,依图纸看应该可以连发五支以上,射程还没法判断。”   乔锦书笑道:“这个锦儿可就不懂了,爷且试试,若不对了再改改,若是行岂不好。”   顾瀚扬微微颔首道:“锦儿说的是,爷去和匠人商量着做来看看,锦儿回锦绣阁去吧。”   “爷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可要小心了。”乔锦书有些担心的道。   “知道了,小东西真啰嗦呢。”顾瀚扬边唤清风进来伺候更衣边道。   才走进清扬园便看见张妈妈在锦绣阁门前探头往外看,看见乔锦书过来忙迎了上去见礼,乔锦书忙笑道:“外面风大,妈妈怎地就出来了。”   “大少奶奶几日没回来了,虽说是大少爷腿疾犯了要照顾大少爷,可老奴到底不放心。”张妈妈笑道。   乔锦书微笑不语,走进锦绣阁,张妈妈忙着跟了进去,吩咐妙笔准备热水伺候乔锦书沐浴,自己便兴冲冲地去小厨房准备乔锦书爱吃的去。   晓荷园东次间起居室,顾夫人倚着迎枕听了万妈妈的话笑道:“这孩子真当我是个傻的吗,腿疾复发?!”   万妈妈边给顾夫人捏背边道:“大少爷原是一片孝心,如今既没事了,您就装做不知道吧。”   顾夫人点点头道:“嗯,瀚扬是个有分寸的,如今身边又有了锦儿,我越发的放心些了,卢妈妈那里说什么了吗?”   “您还不知道那老货,若是大少爷吩咐了,她再不会透露一星半点的,不过我看她的表情也猜到您想的事有八成了。”万妈妈欣喜的道。   顾夫人听了欢喜的道:“这便好,下个月便是锦儿及笄礼了,成亲的时候匆匆忙忙总是失礼了的,这及笄我一定要给她好好操办一下才成。”   “您放心,都包在老奴身上了。”万妈妈笑道。   主仆两人忙着商量起来。 ☆、第七十四章 深情   一个短衣大汉走进大厅,行礼道:“主子,王老大说,弓弩制好了,请主子去。”顾瀚扬疾步走了出去,短衣大汉忙跟了上去。   一间简单的房舍前,一个瘦小的老者拿了张弓弩正左右端详,看见顾瀚扬过来忙起身施礼:“主子,制好了,您请看。”   顾瀚扬接过弓弩,虽说和平日里用的有些不同,但却很趁手,高兴道:“长河在100米、200米、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道,300米处各放一个箭靶。”   看着长河的手势,顾瀚扬抬手便射,那箭瞬间透靶而去,片刻见长河满脸惊喜的举着箭矢从远处跃来道:“爷,射程竟然有五百米。”   顾瀚扬也深觉意外忙道:“力道如何?”   “三百米处取人性命毫无疑问,五百米处最多伤及皮肤。”长河道。   沉吟片刻顾瀚扬道:“苗人的弓箭最多不出200米,咱们这个已经胜出很多,五百米既然不能取人性命,不如用来毒攻,只是还是不能连发。”   王老大听了有些着急的道:“主子,属下看这个弓弩最大的优势不是射程和力道,反而像是连发,好像是专为连发设计的,如果不能连发极是可惜,属下要再想想。”说完拿过顾瀚扬手里的弓弩也不理人往屋里走去。   顾瀚扬忙对长河道:“去,告诉清风爷这几日不回府了,陪着王老大。”犹豫了会又道,我看源里的枸杞芽极好,你送些到晓荷园和锦绣阁去。   长河忍笑应了,转身去告诉清河,明月在边上道:“长河你肯定听错了,夫人不爱吃任何发芽的东西,爷知道的。”   清河觉得好笑,不过是锦绣阁的主子爱吃罢了,爷为了给她送去就拿夫人做幌子,回去少不得要被夫人笑了,敲了明月的头一下道:“你就笨死罢。”   明月不服气的道:“我若笨,也是被你每日敲打的。”   官道上,长河拍马追在顾瀚扬身后欢喜的道:“爷,那弩弓太厉害了,竟然可以连发8支,老天,若是用到边塞咱们可是会所向无敌的。”   顾瀚扬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悦但还是嘱咐道:“这事不可泄露。”   长河郑重道:“奴才知道。”   刚下马,便有小厮过来道,夫人吩咐了若大少爷回来时马上去晓荷园回话。   顾瀚扬想起前几日送枸杞芽到晓荷园的事,心里忍不住抽搐,又要被娘取笑了,极不情愿的往晓荷园去。   看见儿子还是一副冷峻的样子顾夫人戏虐的笑道:“瀚扬这几日可是忙过了,连娘的喜好也忘了。”   顾瀚扬不缓不急躬身行礼道:“儿子给娘请安。”顾夫人忙扶了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了道:“身上还带着伤吧,行这样的大礼做什么,娘哪里会怪你,只有欢喜的,只是你已经快三十了到底是怎样的?”   看着整日为自己忧心的娘,顾瀚扬安慰道:“儿子的心思娘是知道,绝不要庶出的子女,兄弟姐妹也要出自一母同胞,锦儿是个心思纯良的,儿子便不做她想了。”   顾夫人听了心里欢喜道:“既如此怎地不停了锦绣阁的药。”   顾瀚扬无奈的笑道:“老和尚叮嘱的,说锦儿体弱必得及笄才能生育,不然有了一个差错他要和儿子撕扯不清的,这些日子送往锦绣阁的药都是老和尚单独给锦儿开的,里面又加了无数好药,等过些日子带锦儿上山看看她师傅便是了。”   踌躇了半响顾夫人还是试探道:“暮雪那里……。”   顾瀚扬脸色微沉思忖半响,想来若不和娘说清楚,娘总会不忍遂低声道:“娘,我被下药那日,暮雪是清醒的,儿子不敢说她是否合谋,但是肯定是知情的。”   顾夫人听了如五雷轰顶,现在自己想到那日的情景还心疼如绞,何况儿子亲身经历,拍了拍儿子的手点头道:“娘知道了,既然锦儿是你的妻子,我将来孙子的母亲,成婚礼已是亏待了她,这及笄必得热闹隆重些才是。”   顾瀚扬听了忙阻止道:“娘,不可,此时我们家不宜过于张扬,及笄礼简单热闹就好,只要咱们真心疼她,总强过那些虚华的东西。”   顾夫人微微颔首。   天色暮黑,顾瀚扬进了清扬园,小丫鬟忙报了谷雨,谷雨兴奋的进去报信,乔锦书听刚想迎了出来,顾瀚扬已经掀帘而入,乔锦书忙行礼道:“爷,伤口可好了?”   解了披风递给紫蝶,方转身温柔的笑道:“爷没事,已经大好了,锦儿且安心,让人备热水,爷沐浴了和你细说。”   几天没睡,浑身疲乏,泡了个澡松快了许多,顾瀚扬看着身上的细棉布牙白竹叶暗纹中衣道:“新做的吗?”   纤云忙道:“是锦大少奶奶亲手做的,说棉布比丝绸的要舒适。”   顾瀚扬点点头,走了出来,半干的头发散在宽阔的肩上,白色中衣松松的挂在匀称而略显消瘦的身上,俊美的容颜带着一丝疲惫,幽深的双眸波光流转,此刻正温柔的看着自己,正倚在迎枕上看书的乔锦书有了片刻的愣怔,忙坐起身道:“爷,头发湿着容易头疼,快些烘干。”   顾瀚扬听了懒散的走了过去,依着迎枕轻轻躺下,把头枕在乔锦书的腿上慵懒的道:“爷累了,想睡会,锦儿给爷烘吧。”   接过弄巧手里的珐琅掐丝手炉,乔锦书屏退了众人,握着那乌黑的发丝一点点的在手炉上哄着,慢慢的有丝丝雾气弥漫开来,看着眼前这张俊美中混合着邪魅的脸,不知融化了多少红颜,而这消瘦而略带残疾的身躯又独自承担了多少国事、家事,不论如何的风雨如山,总是漠然冷峻的容颜,乔锦书的心微微泛疼。   不知睡了多久,顾瀚扬睁开眼便看见一张美得如精灵般温柔的脸,清澈的双眸疼惜的凝视着自己,抬手轻轻拉下那美丽的容颜,含住那如花的唇瓣,温柔的允吸辗转,细细的品尝,胸口渐渐炙热起来,那处紧绷得生疼,顾瀚扬温柔的把那小东西拥在身下哑声道:“小东西,这些日子可想爷了。”   或许是受了月亮的蛊惑,或许是心疼眼前的男人,乔锦书没有了往日的羞涩,抬手勾住眼前人的脖颈如呻,吟般的道:“顾瀚扬,我想你呢。”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顾瀚扬的心便如春花绽放,那修长的手指挥开两人间所有的障碍,温热的肌肤紧紧相贴,手下如凝脂般的触感,山峦起伏处芳草萋萋,如春水荡漾,身下的人儿,娇媚柔顺,婉转承欢,顾瀚扬只觉得所有的欢喜愉悦都在那一处,只恨不得从此再不分开。   仿佛承受不了那炙热,乔锦书引颈轻泣道:“顾瀚扬!”听着这娇柔的呼声,顾瀚扬只觉所有的愉悦在一刹那炸开。   乔锦书仿佛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偎依在这温柔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看着身边睡的香甜的小东西,顾瀚扬轻轻的起身去晨练,出了门天色微白,三月的风清爽怡人,一个念头在心里发芽,顾瀚扬怎么也压抑不住,叫来清风吩咐道:“速去,让卢妈妈停了锦绣阁的避子药换成补药。”   看着清风远去的身影,心下安然,挥剑起舞,谪仙般的身姿引清风驻足。   炉火的微光映得卢妈妈那张古板的脸竟有了微微的笑容,看得厨房里的一干婆子有些不知所措,唯有卢妈妈身边伺候的喜儿掩嘴直笑。   接过药碗,乔锦书有片刻的诧异,随即莞尔,自己一身的医术难道还保不住自己吗,欣然饮药,然后吩咐谷雨,取两个紫色的荷包给卢妈妈。   卢妈妈并不推辞,欢喜的接了,躬身施礼带着喜儿告退。   张妈妈和屋里伺候的丫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自家主子欢喜自然也跟着欢喜。   顾瀚扬晨练完正碰上卢妈妈回去,看见顾瀚扬卢妈妈噙了泪给顾瀚扬磕头道喜,顾瀚扬忙弯腰扶了起来道:“妈妈千万不可如此,以后要辛苦妈妈了。”   卢妈妈正色道:“大少爷放心,一切交给老奴吧。”   顾瀚扬进门看见早膳已经摆好,梳洗换衣在炕沿坐了,屏退下人方道:“锦儿,你画的那图,爷这几日便做出来了,大约连你自己也没想到吧,那竟是一把射程500米,可以连发八只的弓弩箭图呢。”   乔锦书听了腹谤道,大爷,那是急中华优秀之大成上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诸葛亮大神的大作好不好,人家射程近千米,连发十二箭矢,你不过一半,还沾沾自喜,不过也是自己故意画错误导的缘故,既然你满意了,我就不再惊世骇俗了,心里天马行空着,面上却不显只笑道:“锦儿不过照葫芦画瓢,要是能用自然好。”   顾瀚扬看着那漫不经心的小东西欣喜的道:“你不知道,有了这连发弩秦玉关边塞便更多了一重保障,为我朝稳固有多大的裨益呢。”   复疼爱的摇摇头道:“也是这些事总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呆在家里看你的医书便好,爷今日还有许多事,午膳不回来了,你自己用吧。”顾瀚扬笑道。   春喜端着早膳进了东次间,犹疑半晌还是道:“大少奶奶,奴婢刚才去取早膳看见卢妈妈在锦绣阁门前给大少爷下跪呢。”   秦暮雪听了筷子一顿,心里狐疑起来,爷对卢妈妈敬重有加,何事以至于卢妈妈都要下跪呢,何况是在锦绣阁门前,遂吩咐道:“绿柳你自己去打探一下这事。”   绿柳应了。 ☆、第七十五章 缘起   涟漪轩正房的东次间,迟姨娘看着手里的账册微微摇头,彩霞端了茶进来忙道:“姨娘看了半天了歇会子吧,咱们院子里的石榴树抽出绿芽了,咱们也去挂几个荷包祈福吧。”   彩云也在旁边笑道:“正是,奴婢这几日听风,好像说爷要给清扬园停药呢,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瑞雪阁的石榴树上都挂满了,远远看着花红柳绿的好看极了,姨娘咱们也去祈福。”   迟姨娘合上账册看着自己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爷若不来,停不停药,有什么不同?”   一句话说得彩云、彩霞都怏怏的,迟姨娘见反觉得好笑,遂道:“爷不来涟漪轩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我是商家女自是会计较得失,如今我是迟氏家族最受人敬重的姑奶奶,兄长继承了家业,娘也受人尊敬,我可不觉得愁苦,我虽用不着倒是要给你们两去挂两个才是。”说得两人讪讪的跟着走了出来。   院里的石榴树下绿玉和紫藤都穿着一色的银红比甲站在一处挂荷包,迟姨娘见了笑道:“这绿玉和紫藤穿着一样的衣服背影看越发的像一个人了。”   二人听到声音忙转身行礼,紫藤笑道:“姨娘抬举奴婢了,奴婢哪有绿玉姐姐好看呢。”   迟姨娘听了打量绿玉一眼,眉眼弯弯,倒真是出落的眉清目秀便笑道:“绿玉十六了吧,倒真是大姑娘了,前些日子听说你老子娘求了卢妈妈,说等过了十八就求府里放人呢,可是家里有什么打算了呀。”   一句话说得绿玉红了脸,指了旁边的紫藤道:“都是你这小蹄子胡说,惹来姨娘这些不尊的话出来,我只和你算新 鲜 熊 猫 没 眼 圈 。账便是。”说完便要打。紫藤见了跑了开去,二人在院子里追打起来。   魏姨娘难得的走了出来笑道:“原是紫藤的不是,你只管打,我再不护着她的。”   绿玉听了越发的追着要打紫藤,紫藤跑不过绿玉,只得一叠声的告饶:“绿玉姑娘,绿玉姐姐,绿玉姑奶奶,下次不敢了。”   惹得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魏姨娘难得的跟着嬉笑,迟姨娘看着魏姨娘笑得有几分明媚的脸道:“妹妹笑起来真好看,该多笑笑才是。”   魏姨娘听了倒敛了笑容朝着迟姨娘微微施礼道:“姐姐,妹妹不过觉得没什么值得笑的事罢。”说完也不理人转身进了里屋,紫藤见了忙跟了上去。   迟姨娘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西厢房,一片安静,连晃动的影子也不见。   谷雨举了手里的荷包笑道:“咱们院子里倒没有石榴树,奴婢看大少爷养拙斋里有几颗长得极好,奴婢去那里挂了给大少奶奶祈福。”   张妈妈听了笑着啐了她一口道:“你个厚脸皮的,哪有个挂石榴树荷包倒挂到爷们的院子里的,你不害臊也不顾着咱们大少奶奶的脸面吗。”   谷雨倒不以为意笑道:“有什么害臊的,只要能为咱们大少奶奶祈福,便是老爷的外书房我也敢去挂。”   说得屋里的人都笑了,弄巧笑道:“大少奶奶,日后若谷雨姐姐有错时,再不必罚她银子,只要罚她一天不说话便是,奴婢看她一定极难受。”   乔锦书听了也笑了,嗔笑着看了弄巧道:“罢了,再不用说别人,除了紫蝶、妙笔,你和纤云、湘荷也都不差什么,都是爱说的。”   张妈妈笑道,正是,天天叽叽咋咋的,吵得人烦。又看了谷雨道:“出了清扬园,左边拐角那里的梧桐树后面有几颗石榴树长得极好,去那里挂吧,好好给咱们大少奶奶祈福,两个不够,要挂六个才好。”   乔锦书听了心里朝天翻了无数白眼,笑道:“我再不信这些的,现在天气好,你们几个出去走走倒是正经的,看见有什么新开的花,给我摘些插瓶吧,让紫蝶、妙笔伺候着,我也好安静的看几页书。”   谷雨几个听了便嬉笑着出门,张妈妈放了软帘退了出去。   紫蝶在炕沿边的杌子上坐了做针线,妙笔跪坐在炕上研磨,乔锦书低头看着书,微风处,拂起鬓角的几缕秀发,一室的静逸。   如画正伺候顾夫人喝药,细语在旁边端了水盂伺候着,看见万妈妈进来,顾夫人漱了口道:“你又这样风风火火的为什么事呢?”   万妈妈行了礼道,外院的小厮来说,大理寺的张大人携眷祭祖,来拜见咱们家老爷,张夫人带了小姐也来见夫人。   顾夫人听了便扶了张妈妈起身道:“总是三品大员的夫人,还是去大厅见吧。”   刚在大厅落座,淡月便进来回禀,张夫人和张小姐求见夫人。   顾夫人颔首道:“请她们进来吧。”   片刻走进来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妇人,灰绿滚边青金色花卉暗纹缎面圆领袍子,水蓝色马面裙,面容温和,步履从容,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连枝牡丹刺绣领大红秋菊提花的对襟小袄,白色撒花百褶裙,柳眉星目,大方端庄。   张夫人带着女儿叩拜道:“妾身张氏携小女玉凤见过襄远郡主。”顾夫人示意万妈妈扶起道:“不必行此大礼,远离京城我早忘了自己的封号了,你们称我顾夫人便可,坐吧。”   张夫人恭谨道:“是,顾夫人。”说着在左边上首坐了,张玉凤紧挨着自己的母亲落座。   顾夫人笑吟吟道:“京城此时还是冰天雪地,庆阳已是春天,不知张夫人习惯吗?”   “妾身夫家便是此处人,妾在庆阳也住了许多年倒觉得比京城舒适呢。”张夫人道。   张玉凤听着两人说话有些坐立不安,顾夫人见了忙道:“玉凤若是无聊,我叫人请人来陪你说话可好。”   张玉凤听了忙起身行了个福礼道:“顾夫人,玉凤想见乔家大姑娘可以吗?”   顾夫人听了有些诧异道:“怎么?你们认识吗?”   张玉凤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喜欢她,想见见。”   顾夫人听了有些不解,便看了张夫人。   张夫人溺爱的瞪了张玉凤一眼道,小女被老爷和我宠坏了,夫人莫怪,说来咱们倒是有些缘分的,乔家的曦园原来是我公公婆婆的屋子,我随着老爷四处迁徙,玉凤便一直陪在她祖父祖母身边替我们尽孝,那乔家大姑娘的闺房原先是玉凤住的,此次回来玉凤去看了下,觉得爱护的极好,屋里的布置也喜欢得紧,必说那乔姑娘一定是个和她一样心性,便一定要见见,后又听说乔家姑娘嫁入了府上,今日知道我来,便一定要跟了来。   顾夫人听了觉得这张家姑娘爽直可爱,心性简单,心里喜欢便招手让她近前,拉她的手笑道:“你说得再没错,锦儿和你的性子倒真有些一样的地方,我让人带你去她住的锦绣阁和她说话可好。”   张玉凤欣喜的点头,顾夫人便支使淡月带了她去锦绣阁。   乔锦书听了湘荷的话,刚想起身去大厅待客,却见丫鬟打起软帘一个笑容灿烂,活泼端方的女孩走了进来笑着道:“你便是疏影阁的主人吗,我可是前主人呢。”   看着这个一脸欢笑的女孩乔锦书没来由的就喜欢上她,遂笑道:“是张姑娘吗,我是乔锦书。”   张玉凤上前拉了手道:“你真好看,我家的嫂嫂们也个个不俗,倒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我知道你叫锦儿,你叫我玉凤吧,我今年十七了,你多大?”   乔锦书笑道:“我十五了。”   “那你要叫我姐姐,我以后叫你锦儿妹妹了。”张玉凤忙道。   乔锦书笑着应了,二人携手在炕上坐了,乔锦书吩咐谷雨道,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新做的点心端些来,再去树根下取一坛子竹叶水出来泡雨前茶。   张玉凤听了忙道:“我不爱喝茶,妹妹有花茶吗?”   “有的,菊花、梅花、荷花,姐姐爱喝哪种?”乔锦书笑道。   “就荷花茶吧,我爱它清淡无味。”张玉凤道。   端起茶啜了一口张玉凤有些惊讶的道:“咦,加了蜜糖,怎么却没有抢走荷花的香味呢。”   乔锦书笑道:“别的蜜自然会抢了荷香,这可是我们家自己收的荷花蜜,不但不会抢了荷花的香气,还越发的添了几分味呢,姐姐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一坛走吧。”   张玉凤又啜了一口细细的品尝了微微颔首道:“果然是妹妹说的一样,真是极好。”   “庆阳哪里都好,只有你家二叔不好。”张玉凤有些气鼓鼓的道。   乔锦书不解的问道:“我二叔怎么得罪姐姐了。”   张玉凤的丫鬟喜鹊在边上道:“这倒怪不了乔家二爷,原是我家姑娘连名姓也没报,便要往曦园里闯,正好碰上乔家二爷出门,自然呛上了,后来乔二爷知道了姑娘的身份,还陪了礼,又请了乔太太出来陪着观看了园子。”   张玉凤不满的瞪了喜鹊一眼道:“你们怎么都和娘说的一样,他一点没错,都是我的错吗?”   乔锦书忙拉了张玉凤的手道:“姐姐别生气,我二叔这个人不惹他时,是极温和好说话的,若呛上了也是个极不讲理的,想来说话也定是冲撞了姐姐的。”   张玉凤这才笑道:“还是妹妹的话我爱听,娘也是一味的说我的不是,我极不服气呢。”   听这话乔锦书思忖这张夫人也是个温和知礼的,并不以势压人,对这家人又多了几分好感,遂笑道:“既是二叔得罪了姐姐,现在二叔管着我们家的松鹤会所呢,便让他细细的做上一桌全鱼宴,给姐姐陪罪,我陪着姐姐去吃怎样?”   一说到吃的,张玉凤黝黑的眼眸像星星一样闪亮,忙连声应了,惹得屋里的丫鬟都掩嘴直笑。   缘分总是很奇怪,有人跋山涉水也不可及,有人却可一见如故。 ☆、第七十六章 及笄   一大早,谷雨几个便把乔锦书拉起来梳洗、沐浴,换了件素色暗纹锦缎衣裙,便伺候着往家庙东边的东房而来。   乔锦书在东房后面的更衣室里安静的等候,不一刻万妈妈进来说时辰到了,便亲自动手伺候着乔锦书换了一套黑布朱红滚着领边的童子短褂裤,散着头发站在门边,悠雅的古乐声起,顾夫人温和庄重的声音传来,宣布及笄礼开始,万妈妈点头示意,乔锦书心里默念着已经演示了几遍的礼仪,在乐声中神态安宁的走入东房正堂。   顾夫人端坐在主人的位置,温和肃穆,右首边是压抑着喜悦,满脸慈爱的吴氏。   黑色礼服的司礼扬唱道,请赞者大理寺卿张府大少奶奶何氏女,只见左首边走出一位艳丽端庄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以盥洗手,在西面就位。   乔锦书端庄的行至中央,向来宾行揖礼,然后跪坐在及笄席上,赞者张府大少奶奶上前为她梳头,然后将梳子放到席子的南面,退回自己的位置。   司礼复唱道:请正宾成南峰康慈仙人就位,乔锦书听了惊愕的看向右边,一位身着浅黄缁衣的慈祥老者在顾夫人的陪同下往东面去,康慈仙人按辈分是自己师傅的师姑,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只因倾心佛学,便在成南峰清修,多少人想求见一面而不得,顾夫人竟然为自己去请了她来,这份疼爱,令乔锦书感动不已,听了康慈仙人的名号,满室的来宾个个动容,肃然行礼。   顾夫人恭谨的陪在康慈仙人的身后,康慈仙人以盥洗手,复归位。   司礼再唱道:初加开始。   乔锦书收敛心神在草席上向东跪坐,有司韩府大少奶奶莲步轻移,低眉垂目用托盘奉上蜜蜡银簪。康慈仙人接了过来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来为乔锦书梳头加簪,赞者张府大少奶奶弯腰正簪,乔锦书缓缓而起,向正宾致礼并接受正宾的祝福,然后步入更衣室内,赞者和有司取过意味着女子成人的褂裙,紧随而入。   进了更衣室张府大少奶奶携了乔锦书的手道:妹妹果然是如玉凤妹妹所言,娴静清雅,秉凌波之姿,韩家大少奶奶也浅笑附和,乔锦书微笑着施礼道:“二位嫂嫂谬赞了,锦儿还要谢谢二位嫂嫂今日不弃为锦儿执礼。”   二人皆笑言客气,亲手帮乔锦书脱□上的童子褂裤换上了牙白底水蓝缠枝梅花镶领的锦缎长袍和牙白素缎马面裙,又进入东房。   随着乔锦书蜜蜡银簪,素色衣裙而入,乐声二度再起,宛如云影浮动,大气悠扬,乔锦书面向来宾舒展衣裙,然后跪拜父母谢养育之恩,叩首起身。   此时司礼在乐声中唱道,一加礼毕,行二加礼。   乔锦书仍在房子中央的草席上向东而跪坐,正宾康慈仙人在顾夫人的陪同下,以盥洗手,接过有司奉上的五福同喜的发钗吟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然后再次为她插戴上发钗。乔锦书仍是缓缓起身躬身致谢,进入更衣室,赞者、有司紧随其后。   二人取出与发钗相配的蓝色缕金梅花纹样的窄袖礼服,帮乔锦书换上,再进入东房。   乔锦书金钗礼服进入东房,乐声三起,恢宏冉冉,乔锦书二次向来宾舒展衣裙,然后跪拜长者前辈以示尊敬,扣首起身。   司礼唱道:二加礼毕,行三加礼。   乔锦书仍向东而坐,康慈仙人以盥洗手,接过有司奉上的赤金镶红宝石海棠花冠吟诵: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然后为她戴上花冠,乔锦书起身躬身致礼,进入更衣室,赞者、有司捧礼服随入。   展开礼服,张家大少奶奶忍不住叹道:好精美的云锦礼服,且不说做工如何的精致便只是这大红万字纹云锦,据说要三年才能织就一匹,就是在皇宫内院也是极珍贵的,乔锦书听了也暗自诧异,这并不是乔家送来的那件,想来是顾夫人为自己日后壮势立威罢,内心感动面上仍是淡淡的笑道:“想来是婆母宽厚。”   张家大少奶奶见她仍是不亢不卑,心里也暗自赞叹。   乔锦书走入东屋,祝福的乐声齐鸣,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看着头戴赤金镶红宝石海棠花冠,身穿大红万字纹牡丹提花的云锦宽袖曳地礼服,眉目如画,翩翩若仙的女子,大家都有片刻的愣怔,康慈仙人赞叹向顾夫人道:钟敏灵秀如此集于一人之身,瀚扬是个有福的。   顾夫人也是万分欢喜,谦逊的道:“总是佛祖庇佑罢。”   乔锦书大红礼服委地,面向北而大礼跪拜,以示忠君爱国之心,叩首起身。   司礼唱道:三加礼毕。   康慈仙人微微颔首向顾夫人道:方外之人,不染俗礼,贫尼告辞了。顾夫人知道康慈仙人的性子也不虚留,便要送了出来,康慈仙人摇头指了乔锦书道,让我师侄孙送吧。   乔锦书听了忙恭敬的紧随其后,一路上康慈仙人并不说话,只在前面缓缓而行,乔锦书也不多言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到了大门口康慈仙人才点头道:痴儿,是个沉稳的,你要记住万事有缘,来之安之,谨守自持,莫忘本心。说完带着侍人飘然而去。   看着自己主子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桃红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说。   秦暮雪脸色阴沉柔声道:康慈仙人都来了吗!?我当日早知道娘库房里有一匹万字大红云锦,妹妹嫁进来时想跟娘讨了做身衣服,也好给妹妹添添喜庆,娘倒舍不得,原是要留着给妹妹呢,既然妹妹这么得娘的心,咱们倒不可轻忽了。   看着窗外石榴树的叶子在风里轻扬,秦暮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妹妹,这不是我的本意,你也莫怪。遂问刘妈妈道:柳妈妈那里安排好了吗?   刘妈妈忙道:“安排在采买上管事了。”   秦暮雪满意的点点头:“让她多留些心,若锦绣阁饮食有什么不同了,便多关照些,总不能一味的辛苦卢妈妈一个吧。”   刘妈妈阴狠的点头道:“老奴省得。”   春天的蔷薇园枝繁叶茂,顾嫣然带着自己的大丫鬟同喜、同福从旁边走过,同福看了看园子道:“今日天气倒好,二姑娘要去扑蝶吗?”   顾嫣然穿着墨绿色绣金镶领肉粉色缕金撒花缎面袷衣,朱砂红的马面裙一脸欢快的笑容,听了同福的话往蔷薇园望了望道:“改日吧,这几日姨娘身子不好,我去看看她。”   看见顾嫣然走进惜柔园,小丫鬟忙上前行礼,顾嫣然挥挥手,自己轻轻打起软帘,看见自己的姨娘唐氏穿着玫红色辛夷花折枝刺绣的长袷衣,白色百褶裙,倚着迎枕养神,顾嫣然走过去在边上轻轻坐了,唐氏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忙怜惜的携了手道:“外面风还凉着,也不让她们给你加件披风就这么着出来了呀。”   顾嫣然笑道:“我不冷,那披风拖拽着,我嫌弃得紧。”唐姨娘笑道:那也罢了,今日这么早,没去上课吗?顾嫣然笑道:“今日先生有事,早些下学了,我听说姨娘身子不爽,过来和姨娘说会子话。”   唐姨娘听了挥挥手,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看着屋里只剩自己母女两个,顾嫣然收敛了一脸的天真,面上出现了超出年龄的成熟气息,自己去炕桌边斟了盏茶,啜了一口道:“爹最近都没来姨娘这里吗?”   “你爹原本就甚少流连后院,如今夫人的身子好了起来,便在晓荷园歇得多了些,田姐姐自己带着奕哥儿,你爹倒常去看看,惜柔园也不过就是几顿饭的情面罢了。”唐姨娘懒懒的道。   白嫩的手指点了茶水不知道在炕桌上画些什么,顾嫣然才道:“我这几日去给夫人请安,看她的脸色好像有了几分红润,和以前的白中透着青紫不同。”   唐姨娘听了双眉紧锁道:“我听说那夫人当年中的毒极其霸道,也不过是几年的寿数。”   顾嫣然摇头道:“能不能解毒,我且不知,不过我日日观察脸色与以往确实不同,只怕不能小觑了锦儿嫂子的医术。”   捏了捏身边的迎枕唐姨娘道:“姨娘自己倒也没了什么念想,只一想到将来嫣儿要顶着庶女之名出嫁,心里便难受之极。”   听姨娘说起自己的嫁娶之事,顾嫣然倒没有羞涩,只托了脸歪着头看了自己的姨娘道:我今年才九岁,还有几年呢,总有机会的。   唐姨娘微微颔首:“你外祖家让人带了信来,说三皇子要娶承恩伯家的嫡长女为妃呢。”   顾嫣然挑了眉看着窗外道,是那个以端庄贤淑,才学横溢誉满京城的冯曲薇吗,我听说她相貌平平,三皇子哥哥会喜欢吗?   唐姨娘微微笑了笑道:“你外祖托人找了个宫里告老的嬷嬷,虽不能亲自教你,但是把规矩礼仪都写成了教程一份份给你,你自己好好的学,有不懂的就写了信,由你外祖传递,如今教程寄了来,在娘的暖阁里。”   顾嫣然起身朝着唐姨娘施礼道:“姨娘,女儿将来一定让你受人尊敬,说完往暖阁里去。” ☆、第七十七章 孕事   启源朝皇城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层层楼阁,檐牙高啄,格外辉煌,在秦太后的福寿宫外匆匆走来一个年约六旬,动作利索的老嬷嬷,见她气冲冲的走进内院。   宫女们正陪着秦太后说笑,看见陈嬷嬷脸色不虞,秦太后看着这个从小伺候自己的嬷嬷忙问道:“芸娘,谁又惹恼了你,你只管罚就是,何苦和她们置气,倒伤了自己。”   陈嬷嬷上前行了礼道:“老奴方才去太医院询问太后娘娘的药方,路过秦贵妃娘娘的荣熙宫,见皇上从里面黑口黑面的出来,老奴心里不安,一打听,原来秦贵妃娘娘为着康慈仙人给顾家那孩子的平妻及笄做正宾的事和皇上念叨顾家和太子的事惹恼了皇上。”   秦太后听了那微挑的凤眼闪过一丝凌厉,愠怒的道:“这个秦沅蜜心大眼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一点及得上舞蜜,总是姨娘养的成不了气候。”   陈嬷嬷道:“如今安阳王顾家为太子韬光养晦,收敛光芒,咱们家老侯爷倒好在外面威风八面,贵妃娘娘又总是意气用事,老奴常常忧心。”   秦太后屏退了下人叹了口气道,为了秦家哀家把一对儿女的心都伤了,虽说琴儿去成南峰清修是为着驸马早丧,何尝又不是为我太过偏心秦家的缘故,皇上为了顾希和的事也是怨恨上了哀家,如今见了哀家也不过面上的情分,哀家老了,太子和三皇子都是哀家的嫡亲孙子,咱们就看着吧。   “您要真能这样想,养养凤体,倒能看着皇长孙娶媳妇。”陈嬷嬷笑道。   秦太后亲昵的啐了一口道:“你这老货,哀家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皇上是你带大的,你心疼他吧。”   陈嬷嬷听了也不分辨只呵呵一笑。   妙笔进来给乔锦书添了茶,道:“咱们清扬园厨房采买上的管事妈妈好像换了。”   谷雨听了道:“我说的呢,咱们家少奶奶爱吃的几道菜总没见到,大少奶奶又不让去问,原来是这个缘故,换了哪里的人,原来的黄妈妈去了哪里呀。”   妙笔忙道:“说是换了原来瑞雪阁的管事柳妈妈,黄妈妈管了厨房的杂事。”   乔锦书听了这才放下手里鱼戏莲叶的络子道:“什么时候的事,咱们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听厨房粗使的茶香说是大少奶奶及笄前后换的,是瑞雪阁的刘妈妈来说是雪大少奶奶的意思,卢妈妈也不好过分阻拦便换了。”妙笔道。   听了妙笔的话,乔锦书觉得这秦暮雪真不愧是豪门大户出来的,对人心测算淋漓尽致,趁着自己及笄的时候,利用顾瀚扬的一丝内疚把自己的人安排进了厨房最重要的位置,就算柳妈妈不动手脚自己也难免心生疑虑,日日不安了。   若她以为这样便让她如愿,便辜负了自己两世为人了,遂笑道:“妙笔你和茶香倒相投。”   妙笔笑道:那日奴婢去给大少奶奶取膳食,无意中说了句家乡话,被茶香听到了,原来茶香和奴婢竟是老乡,一样的从小离了家,此后比别人倒多了些情分。   乔锦书笑道:“既这样你去打听下柳妈妈家里有些什么人,都在哪处当差,柳妈妈和什么人来往多些,都细细的打听了,只不要露了形迹才好。”   妙笔听了笑道:“奴婢省得。”   晚上顾瀚扬回来,心情极好,乔锦书想起谷雨回来说许姨娘在石榴树下哭的事,便试探着说了,顾瀚扬听了垂了眼睛默不作声,思忖着锦儿心思通透,但年纪小心软,像暮雪那般与她明火执仗,倒不怕她吃亏,唯有那用软功夫的她却防不到,遂低声道:“锦儿,那许氏在爷身边多年,是否知道兰花香的事,唯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爷把她困在屋里,不过是在她头上悬了一把刀,让她警醒,若你此刻放软了态度,便是替她取刀,她便不怕了。”   乔锦书听了心里了然,知道顾瀚扬是教自己内宅事物呢,内心感激遂道:“爷,锦儿明白,只是问问罢。”   顾瀚扬点点头道,累了,歇了吧。   乔锦书压住那作怪的手道:“爷,你方才说累了的。”谁知顾瀚扬竟幽怨的睨了乔锦书道:“嗯,爷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好容易松快些,锦儿竟不体贴吗?”   乔锦书顿时愕然,这厮是什么表情,竟然连怨妇都学上了,老天劈了我吧,却不觉松了手,顾瀚扬眼角微挑,邪魅的笑着压了下来。   早上看着笑得志得意满,神清气爽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满身的红紫,乔锦书恨不得去床脚啃小枕头。   谷雨进来伺候着乔锦书去了净室,梨花木的浴桶中,飘着舒展开的梅花花瓣,淡淡的幽香随着雾气散了开来,梅香中带着丝丝药香,乔锦书疑惑的问道,怎么用了药浴呢?   “哦,张妈妈说这些日子爷天天宿在锦绣阁大少奶奶定是辛苦的,用这舒缓的药泡泡,人会松快些。”谷雨正色道。   乔锦书看着谷雨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咬牙道:“谷雨姑娘,你要记住你是个待嫁的女孩,说话要要注意些。”   谷雨头也不抬的帮乔锦书宽衣嘴里回道:“奴婢虽未嫁,伺候大少爷大少奶奶也有一段日子了,有什么不知道的,既知道了做什么要装做不知道。”   乔锦书恨恨的道:“你这样说容易让人误会的。”   “只要奴婢自己不误会,别人误会,奴婢可懒得管。”谷雨道。   乔锦书无力的把头搭在浴桶上闷声道:“谷雨,擦背吧。”   闻到一股鸡丝竹笋的清香味,乔锦书欢喜急忙走向炕桌,张妈妈见了慌忙过来搀扶了道:“我的大少奶奶,你倒是慢些呀,那吃的谁还和您抢不成。”   乔锦书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无奈的道:“妈妈,我平日也是这般的呀,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正说着,卢妈妈带着身边的喜儿端了药进来,乔锦书笑着接了饮尽。   看着卢妈妈走出门,张妈妈把卢妈妈拉到一边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卢妈妈眼睛一亮道:“那你可要当心了,园子里的事尽管找我,这阁里的事你可要打起精神些。”   张妈妈正色道:“这个自然。”   卢妈妈出了锦绣阁嘴角一直弯着,喜儿见了在旁边道:“妈妈还没有准信的事,你倒高兴成这样。”   卢妈妈摸摸喜儿的头道:“有个信也是喜,府里好长时间没这么高兴的事了,我呀要去和你万奶奶说说话去。”   早膳毕,乔锦书带了谷雨、湘荷去晓荷园给顾夫人请脉。   见顾夫人正和万妈妈说话,两人都笑得欢快,乔锦书忙上前请安,顾夫人忙阻止道:“罢了,天气炎热,以后这些个行礼的事锦儿都免了吧。”   乔锦书听了有些不解,这顾府的规矩还真体贴,天气热了连行礼都免,但还是听话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顾夫人仔细打量着给自己把脉的乔锦书,满脸笑意,乔锦书把完脉看顾夫人不停的打量自己,有些疑惑的的道:“娘,锦儿今日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顾夫人摇摇头道:“娘只是看着锦儿欢喜罢了。”   乔锦书微微一笑,道:“娘,锦儿给您调整了方子,吃了这三个月的药,锦儿便可以以针引毒,给您排毒了。”   看顾夫人和万妈妈都只看着自己笑,乔锦书有些不解,以为她们没听明白,便又说了一遍,这次万妈妈听清楚了忙惊喜道:“锦大少奶奶,您的意思,再过三个月我家夫人身上的毒便可解了是吗?”   乔锦书点头道:“正是,不过这三个月极要紧,不论饮食还是汤药都不能有差错。”   万妈妈连连点头道:“老奴省得,定会万分当心的。”   顾夫人也拉了万妈妈的手欢喜的道:“果然是个带福运来的,连我的毒都可解了不是吗。”   出了晓荷园,乔锦书心里泛嘀咕,今日好像大家都有些晕乎,看来是苦夏,自己还是回去开副凉茶让人煎了,各院子都送些才是。   回了锦绣阁,紫蝶忙迎了上来,扶着自己在炕上坐了,纤云忙不迭的给自己脱鞋,弄巧在一边打扇,看着这殷勤得有些怪异的三人,乔锦书忖着,莫非三人刚才做了什么错事,想着三人都是稳重的,左不过打了东西什么的,便托了腮歪着头看着三人道:“说吧,可是砸了什么东西,主子我不会怪你们的。”   三人听了都无辜的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都摇头道:“奴婢们没有砸东西啊。”   乔锦书仔细的打量了屋里的人一圈,指着自己看着还算正常的妙笔道:“你跟我进暖阁。”   在暖阁炕上坐了死死的盯着妙笔道:“你现在告诉我,外面的人都怎么了。”   妙笔嗫嚅了半晌方红着脸道:“大少奶奶昨日就该换洗了,到今日还没信呢。”   “我小日子一向都不怎么准的,她们都这样小心做什么?”乔锦书不以为意的道。   妙笔看着自己这个迟钝的主子,咬咬牙低声道:“可是您现在没喝避子药,爷又日日歇在锦绣阁呀。”   乔锦书顿时不淡定了,自己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在这个时代这确实是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事。   想到这轻轻挥手,妙笔躬身退下,想了想还是把右手轻轻的搭在左腕上,嘴角慢慢上扬,左手轻轻的抚上小腹想着外面那些小心过度的人,自己还是再等上半个月等有看准信再告诉她们吧。 ☆、第七十八章 中计   看见小丫鬟在门外张望,绿柳走了出来悄声道:“什么事?”柳妈妈在旁边道:“咱们家大少奶奶午休起了吗,我有事要回。”   “妈妈稍等我去看看。”绿柳道。   恐柳妈妈有要紧的事,绿柳便轻声的唤醒了秦暮雪。听说柳妈妈来了,秦暮雪知道柳妈妈是个仔细的没有事定不会过来,便道:“让她进来吧。”   柳妈妈恭谨的行礼道:“最近锦绣阁的口味变得有些清淡,但是依老奴看倒不像个有事的,大约是天气热的缘故。”   秦暮雪听了沉吟半响道:“往日里她爱些什么?”   “平日里口味偏爱香辣些的,爱吃鱼,那竹笋鸡丝极爱。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柳妈妈想了想道。   拨了拨茶盏里的茶叶,秦暮雪道,妈妈且再注意几天,若有事我再找人唤你。   柳妈妈听了躬身告退。   等柳妈妈走了秦暮雪吩咐春喜去唤刘妈妈过来,刘妈妈听说雪大少奶奶有事,忙放了手里的事,几步赶到东次间。   刘妈妈听了秦暮雪的话道:“大少奶奶不可大意,这口味变了便是有些个意思了,这女人孕相是各不相同,锦绣阁那位自己是善医术的,想来是月份浅才不肯说出来的,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吃个哑巴亏才是。”   秦暮雪微微颔首,妈妈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她善医术,辨药的功夫格外厉害,如今柳妈妈在厨房要在她的膳食里动手脚并不难,难的是怎样才能让她不察觉的吃下去。   绿柳听了在边上道:“如果她闻不到又尝不出味不就可以了吗?”   刘妈妈听了啐了一口道:“没用的小蹄子,尽说些不着边的话,难不成能堵了她的鼻子,割了她的舌头不成。”   秦暮雪却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道:“绿柳说的极是。”   这些日子只要背了人,乔锦书总偷偷给自己把脉,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事十有*了,只等满了四十五天就有十足的把握了,那时家里不知道怎样的欢喜,想着不知不觉就笑了。   湘荷走了进来看着乔锦书道:“大少奶奶遇见什么好事了,这几日总是自己一个人笑。”   乔锦书嗔了她一眼道:“不过是想着昨日看的书笑罢,有什么事还瞒得过你们吗。”   湘荷听了笑道,“也是,瑞雪阁的晚霞来求见大少奶奶,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乔锦书听了一怔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晚霞神色不安的走了来进来在乔锦书跟前跪下道:“求锦大少奶奶去看看我们雪大少奶奶吧,我们雪大少奶奶此刻极不好。”   乔锦书听了忙道:“可有去请陈大夫来。”   “我们雪大少奶奶此刻极难受,婢子们急得乱了方寸请锦大少奶奶过去看看吧。”晚霞哭着道。   乔锦书听了有片刻的迟疑还是起身扶了湘荷往瑞雪阁来。   晚霞跟在身后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进来瑞雪阁的暖阁见秦暮雪面色苍白的卧在临窗的炕上,屋里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看见乔锦书进来秦暮雪挣扎着想坐起来。   乔锦书忙上前扶了道:“姐姐躺着吧,妹妹给你看看,说着搭了脉手指轻触,过来片刻道,姐姐想来是夜不安枕,白日里又心事过重引起心悸吧,不碍事的,休息片刻就好了。”   秦暮雪听了惨白的脸上牵出一缕微笑道:“总听人说妹妹医术高超,原还不信,今日才知竟是真的,真是谢谢妹妹了。”   说完有拉了乔锦书的手道:“我这几日心里烦闷的很,此刻见了妹妹不知怎地倒是安心了些,若是妹妹不弃竟陪我坐会子吧。”   绿柳也在边上跪了道:“锦大少奶奶是个极善解人意的,陪我们雪大少奶奶说会子话吧。”   乔锦书看着这一对主仆心里异常的不安,但是屋里确实没有一丝的异常,除了那过于浓郁的檀香味,可是那檀香中又没有任何不妥,这些东西是再瞒不过自己的,秦暮雪又死死的拉着自己,便是想走只怕也不能。遂在炕沿坐了道,既然姐姐不嫌弃,妹妹便陪姐姐说会话吧。   秦暮雪听了方笑了吩咐道:“绿柳快去把今年新得的云雾茶给我们泡了来。”   绿柳应着去了。   乔锦书端了茶闻了闻香又放了道:“这云雾的味道极是特别,只我刚在屋里用了盏菊花此刻倒是不想喝,白白拂了姐姐的好意。”   秦暮雪见了也不以为意笑道:“这云雾虽然极是难得,想来妹妹屋里也是不少的,倒不必客气,咱们姐妹说说话便是。”   两人便说起了茶的讲究,乔锦书只觉得这檀香的味道好像把自己包围了一样,便道:“姐姐平日里都喜欢熏檀香吗。”   “哪里是喜欢这劳什子,不过是点来静静心罢了。”秦暮雪叹了口气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实在耐不住这檀香味,乔锦书便起身道:“姐姐此刻好了许多,妹妹屋里还有事,便告辞了。”   秦暮雪也不强留,只再三的道谢,遣了绿柳送了出来。   刚出了屋门,谷雨和湘荷忙神色不安的迎了上来道:“锦大少奶奶可好。”   绿柳在旁边笑道,看两位妹妹着急得,我们雪大少奶奶还能吃了你们锦大少奶奶不成,刚才不让妹妹们进去实在是失礼,不过我们雪大少奶奶实在不舒爽,怕妹妹进去了倒不妥,可千万别见怪。   乔锦书淡笑道,不碍事。   回了屋里,张妈妈也过来探问,乔锦书摇摇头道:“只泡了一盏茶,那茶我闻了就是云雾,没有任何东西,为了谨慎我一口没喝,屋里也没有异常的,只有檀香味我不喜,但是檀香中好像是没有异常。”   乔锦书又低头想了想道,虽说怪异但没有异常,这事就别和爷说起了,不然倒显得我们锦绣阁小家子气了。   屋里的人见乔锦书好好的,都应了。   顾瀚扬还是知道了这事,又细细的盘问了一通,见乔锦书确实没事,方安了心。   过了几日乔锦书突然得了热伤风,鼻塞咽疼,人也没了胃口,乔锦书实在担心肚子,又不敢用药越发的难受,只想吃竹笋鸡丝,不巧厨房没有,过了一日方送了过来,乔锦书见了便眉开眼笑不觉得竟是吃了半盘下去。   谷雨见了忙端起那盘竹笋鸡丝道:“大少奶奶别一顿吃腻着了,下次就不香了,又低头闻了闻道,也就很普通呀,不知道大少奶奶怎么这么爱吃,说完又闻了闻狐疑道:这菜和平日的味道有些不同。”   乔锦书听了道:“你又弄鬼,我怎么没闻出来。”   妙笔听了在一旁掩嘴直笑道:“大少奶奶您这几日哪里闻得出什么味道呀,昨日芫荽菜的饺子您都闻不到呢。”   妙笔话音方落,或者是初为人母的敏感,想起秦暮雪的相请,自己莫名其妙的感冒,和今日与以往不同的竹笋鸡丝,乔锦书顿时脸色聚变,手捂了肚子道:“紫蝶去请张妈妈来,谷雨去我屋里取那枣红色缠枝梅花荷包里的药丸来。”   就着谷雨手里吃了药丸脸色惨淡的看了张妈妈道:“妈妈我有了身孕,原想着等过了四十五天得了准信才告诉你们的,谁知道我伤风了闻不到味,嘴里也尝不出,便吃了些不妥的东西,只怕有些不好了。”   张妈妈一听也是满脸惶恐,还是强自镇定拉了乔锦书的手道:“大少奶奶莫慌,有老奴在此刻您想想有什么法子能保住胎儿才是。”   乔锦书如醍醐灌顶,忙端过那盘竹笋鸡丝看了看,又用清水洗干净仔细的挑选了些东西出来,若不细看会以为是鸡丝,但还是与鸡丝不同,咬咬牙放进嘴里去尝试,张妈妈慌忙阻止道:“姑娘不可。”   乔锦书满脸苦涩道,妈妈我若不尝便无法确定是什么,也救不了孩子,我必得尝尝。说完放进嘴里仔细的咀嚼,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咽下去,一会吐了出来,谷雨忙端水过来漱口。   拿过纸笔开了方子递给张妈妈道:“妈妈速去仁心堂抓药,府里的药用不得,她们既然给我下药恐怕府里的药也动了手脚。”   正说话,卢妈妈一脸肃然走了进来问张妈妈道:“何事,你让人这么急请我。”张妈妈忙大略说了,卢妈妈接过药方道:“抓药的事交给老奴,张妈妈守好你家主子,千万不可再出差错。”说完也不待张妈妈回应便转身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乔锦书感觉有些热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慢慢流了出来,满脸无助的抓了张妈妈道:“妈妈不好了,我只怕见红了,可怎么办呀。”   张妈妈稳了稳心神忙道:“姑娘不慌,老奴伺候您躺平了,人放松些。”   一屋子人围着乔锦书束手无策时,顾瀚扬满脸狠戾冲了进来,陈大夫紧随其后,顾瀚扬把手里的药包递给谷雨,指了谷雨、湘荷道,你二人快去煎药,所用器皿都让陈大夫细细查看,给爷盯死了,一眼都别眨,若再有差错,爷让你们三个陪葬。   吩咐完才转身看了乔锦书慌张的道:“锦儿,没事吧。”   乔锦书看到顾瀚扬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爷,是锦儿自以为是,没好好保护咱们的孩子。”   顾瀚扬心疼道:“锦儿不怕,有爷在,没事的,这事是爷大意了,锦儿无故生病爷就该细细的查才是,若咱们的孩子没事还罢,若有事饶得了哪个!”   陈大夫陪着谷雨、湘荷端了药进来,看着乔锦书喝了才上前把脉,过来片刻,心里念了无数句佛,幸好这锦大少奶奶自己通医术,不然依了这位爷的性子,自己这小命只怕就搭上了,还会累及家人,想到这舒了口气道:“爷,幸好锦大少奶奶及时救护,小主子无恙了。只是锦大少奶奶要卧床一段时间才行。   乔锦书听了忙自己搭脉,过了片刻终于舒了口气,往这顾瀚扬点点头。顾瀚扬这才缓缓面色屏退了众人。 ☆、第七十九章 惩凶   顾瀚扬进了锦绣阁的大门,看见乔锦书身边的大丫鬟妙笔带了小丫鬟在那用柳枝编东西便道:“你在做什么,你们大少奶奶呢。“   妙笔见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恭谨的道:“回大少爷,我们大少奶奶在炕上躺着呢,奴婢编些花篮给她玩儿。“   嗯,顾瀚扬点点头走进东次间,谷雨、紫蝶在旁边伺候着,乔锦书头上松松挽了个纂,穿着件家常的粉红底子白梅缕金提花锦缎褂子,粉蓝长裙,正靠在迎枕上,怀里放着个黄梨花木描金的珠宝匣子,正望着窗棂发呆,见着自己进来也没察觉。   顾瀚扬见了心里有些心疼,到底还是个孩子,便指了她怀里的珠宝盒子道:“锦儿,这是做什么呢。“   乔锦书见顾瀚扬问珠宝盒子,便嘟了嘴斜着谷雨道:“爷只问谷雨便是。”   谷雨见顾瀚扬板了脸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害怕嗫嚅了半晌道,我家大少奶奶平日里除了看医书,弄药材,空了编编络子,再没别的喜好,这些个现在张妈妈都不许我家大少奶奶做,奴婢想来想去我家主子也就只喜欢银子,故而搬了这珠宝匣子给她玩儿。   乔锦书不服气的瞪了谷雨道:“你家主子我也没有财迷得这么不含蓄好吧。”   谷雨忙赞同的点头道:“是啊,因此奴婢也没有搬银钱匣子给您玩儿,是搬的珠宝匣子呀。”   看着这一对活宝主仆,顾瀚扬阴霾了两日的心也轻松了些,遂对谷雨道:“既是你家主子喜欢珠宝,你便去找清风开了库房,给你家主子挑些珠宝来玩。”   谷雨、紫蝶忙应了,躬身退下。   乔锦书不依道:“爷你还纵着她,她以后越发的得意了。”   顾瀚扬拉了乔锦书的手道:“不怕,若锦儿喜欢,多少爷都给你赚回来。”   两人说笑了几句,看着乔锦书神色尚好,顾瀚扬便正色道:“锦儿,这事爷看关键在你伤风上,若你不得伤风,想来那药也是瞒你不过的,你仔细想想你伤风前后有什么异常。”   乔锦书听了忖了片刻道,爷并不是锦儿疑心生事,这两日我细细的想了多次,只有姐姐的丫鬟请我过去这事蹊跷,想来姐姐身体一直不好,有个病痛她贴身伺候的丫鬟早该有数的,怎么会仓皇到跑锦绣阁求我,且我过去发现姐姐脸色虽差,但并无大碍。   顾瀚扬微微颔首,那日你过去可有什么异常。   乔锦书摇头道:“这正是锦儿想不通的地方,那日姐姐只上了一盏云雾茶,那茶我闻了?并没异常,只是屋子里的檀香浓郁,可是若那檀香有问题,姐姐和我同在屋里,她怎么没病呢?”   顾瀚扬道:“这也是爷费解的地方,你再把那日屋里的情形细细的说一遍,一处都不要遗漏了才好。”   听了乔锦书的话顾瀚扬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锦儿细心连水也不曾沾唇,那檀香里若有药再瞒不过锦儿去,猛然顾瀚扬想到了什么道:“锦儿你再仔细的说一遍那檀香熏炉。”   乔锦书又仔细的描述了一遍檀香熏炉的外形和位置。   顾瀚扬有些明白了道:“锦儿,只怕还是出在檀香上了,暮雪屋里熏香一贯的放在罗汉椅边上的丁香案几上,那日因何置于炕内侧呢,你说檀香味浓郁,暮雪一向不喜浓香,即便偶尔想熏檀香也不会用那么浓郁的,更何况把香炉置于身侧,再说你离得远尚且觉得味道浓得难忍,她坐在边上为何不觉呢?”   乔锦书原就是个玲珑剔透,顾瀚扬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个不明白的,变色道:“窗子。”   顾瀚扬赞许的点头道:“正是窗户,你说那日窗户微启,那香炉置于窗下上风口,暮雪也坐在上风口,因此不曾染病,唯有你坐于下风口,才得染病,她很仔细连你的丫鬟也不让进去,便是怕丫鬟侍立你身后一同染病便不好说了,那熏炉里虽没有药,却一定有污秽之物。”   乔锦书脑中迅速的闪过感冒传染的途径,颤声道:“那必定是重伤风者用过的贴身之物。”   顾瀚扬颔首道:“嗯,饶是你医术再高,那无色无味的传染物你怎么防呢。”   乔锦书怆然泪下道,善游者溺于水,锦儿太自以为是了,差点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看着伤心的乔锦书顾瀚扬心疼不已道:“锦儿年纪尚小,哪里知道这大宅门里无所不用其极的黑手。”   乔锦书擦了泪摇头道:“年纪小不是借口,锦儿出嫁前,娘再三嘱咐为母要强才能护得住自己的孩子,不可一味的心软,锦儿是忘记了娘的嘱咐才有此一难,日后必定以此为戒,伤我孩子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顾瀚扬握紧了乔锦书的手道:“放心,爷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桃红匆匆走进屋里躬身行礼道,大少奶奶,爷请你去院子里。秦暮雪微微颔首,扶着绿柳走了出来。   在清扬园的院子里摆着两张黑漆檀木太师椅,顾瀚扬穿着一件黑色团云暗纹缕金直裰,腰系黑银两色刻丝腰带,满脸戾气端坐于右边的太师椅上,身后立着清风、明月、长河、落日,院子里站了不少男女仆人,地上摆了几样家法刑杖。   秦暮雪见了这阵势心微微紧缩,掩了心慌上前给顾瀚扬行礼道:“可是伤害妹妹的人找到了。”   顾瀚扬面无表情的颔首道:“正是,只是这毕竟是内院之事,因此让你一同决断。”   秦暮雪内心苦涩,微笑落座,顾瀚扬朝清风略微点头,清风大喝,带人。   却见柳妈妈一身狼狈被两个劲装男丁押了上来,看着地上的家法和顾瀚扬黒沉的脸色,柳妈妈脚微微打颤,复又想到雪大少奶奶许下的好处和大笔的安家费心道,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死不开口,最多也就是要了自己的一条命,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孙子孙女从此以后再不必为奴,还可以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想到这稳稳心神在顾瀚扬身前哆嗦着跪下。   顾瀚扬看着柳妈妈变幻的脸色嘴角浮起一丝冷漠的笑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妈妈道:“看在你是雪大少奶奶的陪房的份上爷给你个恩典许你现在说实话。”   柳妈妈偷偷觑了秦暮雪身后的绿柳一眼,见绿柳微不可见的点头,心终于安稳了遂道:“爷,老奴不懂爷的意思?”   说完露出一副死也不说的表情,秦暮雪见了心里安然。   顾瀚扬却只是微微颔首道:“你既不肯说,那爷便不勉强,只是等下你若想说时也不能了。”说完吩咐道:“来人堵了柳妈妈的嘴,压跪在旁边,把外面的人不论老少都带上来。”   柳妈妈有些不安的看着清扬园的门口,见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一大家子十来口人都被押了上来,心里便害怕了起来,使劲挣扎着想说什么,奈何嘴被堵了,看押的男丁手劲极大动弹不得。   顾瀚扬看着柳妈妈的丈夫道,你也是个积年的奴才,平日里很有些面子的,这为奴的规矩想来不必爷再细说,柳妈妈是清扬园厨房的采买,买进坠胎之物使得锦大少奶奶胎儿险些流产,爷原本未想过牵连家人,只让她说实话,她不肯说,既如此,她动爷的家人,爷便也如法炮制,你们受苦时别怨怪爷,都是她作的孽。   那柳妈妈的家人听了一齐看着柳妈妈,有愤恨的,有怨怪的,有害怕的,柳妈妈五味杂陈,又分辨不得。   顾瀚扬冷冷一笑道:“来人,先每人重责二十大板再行处理。”   秦暮雪满脸骇然,平日里只听人说顾瀚扬手段凌厉,却没见过,今日才觉惶恐。   柳妈妈听了心疼难忍看着秦暮雪,眼里含着哀求。秦暮雪看着柳妈妈的样子,毕竟是自己的陪房妈妈,心里总有几分不忍,遂强笑着道:“爷,那柳妈妈只是个仆妇,哪里认得什么药材,想来也是误买,就算有罪也罪不及家人呀,不如我把柳妈妈交给妹妹任她处置吧。”   柳妈妈也忙不迭的点头。   “那妹妹便多谢姐姐了,只是,她既然要伤我的孩子,我便要和她学了。”乔锦书坐在两个婆子抬着的藤椅上缓缓而道。   顾瀚扬见了忙起身温和的道:“交给爷处理便是,怎么又出来了。”   乔锦书笑道:“爷,锦儿既嫁给了爷,有些事一味的躲避总不成的,锦儿日后也要能护着爷,能护着咱们的家人、孩子才成。”   顾瀚扬微微颔首,扶着藤椅落在自己的太师椅的左边。   乔锦书微微一笑,指了柳妈妈家人中,最小的那个男孩道:“便从他开始,先重责二十。”   柳妈妈听了如乱箭穿心,昨日自己的小孙子还在自己的怀里撒娇呢,恶狠狠的瞪着乔锦书恨不能上前咬上一口。   秦暮雪冷笑道:“妹妹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也太过狠心,那只是个无知幼童何其无辜。”   乔锦书冷然看着秦暮雪的道:“那妹妹的孩子还在腹中便遭此暗算,岂不更无辜。”   秦暮雪无语,只愤愤的瞪了乔锦书。   乔锦书转头看着旁边的婆子道:“把那小孩拉出来,重责二十戒尺手心。”   柳妈妈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两个婆子得了令上前把那孩子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虽生在奴仆之家,却也是从小奶娘抱着,丫鬟伺候着像少爷般没受过半点苦的,此刻早吓得大哭起来,那两个婆子强把他的手拉直了,戒尺狠狠挥下,不一刻手便红肿了起来,孩子的哭声越发的惨了。   柳妈妈不得言语,只不停的挣扎着给乔锦书磕头,乔锦书冷声道:“妈妈可是心疼,那你便明白那日我喝下你买的坠胎药后是如何的心情了。”   柳妈妈闻言知道事不可挽回,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母兽般的呼号。   顾瀚扬一挥手道:“成人男子杖二十,十四以下杖十板,然后皆卖到军营给兵丁为奴。”   一时杖毕押了出去。   乔锦书让人把柳妈妈拉到自己跟前,低了头在她耳边道:”妈妈是否想一死了之,可是死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口不能言,日日看着你的亲人因你受苦。”   说完一招手,张妈妈端了碗药过来,掏出柳妈妈口里的破布,把一碗药都喂进柳妈妈的嘴里,然后把她推到她家人一处。   据说在被发卖到军营的途中,柳妈妈哀嚎着跟在家人的身后,可她的家人都不理睬她,不几日便饿死在了路上,连安葬的人都没有。   事情传会顾府,下人们都惊心,特别是心里有些打算的。 ☆、第八十章 纷繁   听了张妈妈的话,秦暮雪没有了平日的清淡温和,愤恨的道:“表哥这般做法,以后谁还敢为咱们瑞雪阁做事,不怕落个柳妈妈的下场吗,何必逼我至此,便是此事是我做的又如何,我一个正室打发一个平妻的孩子还是什么大罪不成,这在大门大户里比比皆是。”   刘妈妈忙摇手道:“好大少奶奶小声些吧,何苦授人以柄呢。”   秦暮雪听了越发气苦,眼泪簌簌落下,正难受时,桃红走了进来道:“大少奶奶,元掌柜传话进来了。”   秦暮雪擦了泪道:“说吧,什么事?”   “元掌柜说,咱们庄子上得热伤风的那个婆子和她的家人一夜之间全没了踪影,死活不知还有昨日晚上晚霞起来不知道怎地摔断了腿,只怕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日子了。”桃红小声道。   “晚霞怎么会好生生的摔断了腿呢?”秦暮雪蹙眉道。   刘妈妈看着地上的青砖纹理不知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方道,那日是晚霞去请锦绣阁那位的。   秦暮雪有些木然的坐在罗汉椅上,看着手里才收到的父亲的来信喃喃自语,是祖父、父亲误我,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夏季的蔷薇园繁花似锦,芍药灼灼其华,紫薇淡雅宜人,看着满园子艳色纷呈,乔锦书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有个婆子极有眼色的上前回禀道:“锦大少奶奶,咱们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在那边的弦风亭赏花呢,锦大少奶奶要不要也过去坐坐。”   听说顾盈然和顾嫣然都在,乔锦书心中一喜,吩咐谷雨赏了那婆子一个荷包,忙往弦风亭去。   弦风亭面向十里荷塘,虽是炎热的夏季也有风徐徐吹来,最是清爽宜人,顾盈然穿了桃红粉白两色凤尾纹样肉粉色缕金镶边的褂子,棕黄色撒花长裙,顾嫣然则穿了件米黄色碎红撒花纱质短衫,配了条牙白色绣折枝芙蓉的裙子,二人正指了远处的荷塘说笑着。   看见乔锦书进来两人都起身行礼,顾盈然上前携了乔锦书的手道,可好些了,听艳红说你喜欢我做的茉莉花糕,我今日又摘了些,等做好了给你送去。   乔锦书笑道:“多谢想着,你既说了我可就等着吃呢。”   顾嫣然也忙亲自扶了乔锦书在琴棋凳上坐了,伸手摸摸乔锦书的肚子笑道:“你乖乖的别吵我锦儿嫂子,等你出来了我便陪你玩儿。”   顾嫣然掩嘴笑道,你这可真是对牛弹琴了。顾嫣然不依道,我姨娘说宝宝在肚子里是能听见的,我小时候若是姨娘哼歌我听便安静许多,不然总是在姨娘肚子里拳打脚踢的。   听了这话顾盈然再撑不住大笑了道:“可见从小便是个不省心的,你再不必辩解了。”   顾嫣然一时错愕,想要分说,可这话分明是自己说出来的,只得嘟了嘴扭头不看顾盈然。   乔锦书看那可爱的样子欢喜的摸了她的头道,姐姐和你玩笑呢,生气可就不好看了。顾嫣然也笑了,起身拉了顾盈然道:姐姐,我不吃茉莉花糕,我要吃荷花糕,你做荷花糕给我吃。   顾盈然笑道,那荷花糕做起来极繁琐,唯有你人刁钻吃的东西也是磨人的。   三人正在说笑,田姨娘屋里的婆子来找顾盈然,顾盈然便起身告辞,三人便散了。   顾盈然去了倚恬院,见自己的嫂子梁如兰正和田姨娘说话,想来是和二哥生气吧,遂进去行礼道:“姨娘使人找我什么事。”   田姨娘道:“倒没什么急事,不过这两日倒腾箱笼找出了几匹颜色的锦缎,想着给你做几身夏衫,白问问你喜欢不喜欢。”   “那就多谢姨娘了,等我和嫂子一人做两件吧,今日摘了极好的茉莉花,等我做了茉莉花糕,嫂子带些给奕哥儿去。   梁如兰笑着应了,顾盈然便又使人去摘了些荷花,一起做花糕。   田姨娘看着顾盈然出去了方道:“你的性子到底烈了些,不像我妹妹的孩子倒比盈然还像我,早知道他这样流连花街柳巷,倒不如当日就容了丁香那小蹄子,也可绊住瀚鸿些。”   梁如兰拭了拭泪道:“姨娘,我不后悔的,那些丫鬟若是为了贪图爷身上的富贵扒上爷的,我倒也容得,若一味的和爷只谈情爱,我便是一点也容不下的,丁香那小蹄子一门心思的爱恋爷,我的夫君心里凭什么要与别的女人有情有爱的,我再容不下的。”   田姨娘听了叹了口气道:“咱们女人家啊,出嫁了无非是靠了夫君,若夫君指靠不上时便看着孩子吧,如今你也有了奕哥儿,那孩子懂事听话,瀚鸿啊,你再由着他玩上几年,等玩够了,自然就守着你和奕哥儿过日子了。”   啜了口茶又道,如今奕哥儿也三岁了,你好歹趁着年轻再生几个。   梁如兰听了便有些羞涩的道,我哪里不肯了,只这事总得听老天的呀。   田姨娘听了安慰的笑了笑。   听说顾夫人找自己,乔锦书忙换了衣服便往晓荷园去,见了顾夫人刚想行礼,顾夫人忙拦了道:“头三个月最是要紧的,你又刚经了那起子事,切莫随意弯腰,你现在爱惜自己便是孝顺我了。”   乔锦书听了便笑着在椅子上坐了道:“娘找我可有事。”   顾夫人笑吟吟的拿了封信道:“正是有事找你,上次你见过的大理寺张大人的夫人来信了,她看上你二叔了,想把玉凤许给你二叔呢。”   乔锦书听了也笑道:“这原是件好事,玉凤姐姐的性子我也喜欢,只是张家是官家怎会将女儿许给商户人家呢。”   顾夫人道:“这原也是有些缘故的,那张大人本就是出身寒门,十年苦读才有了功名,又克己奉公的才做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与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唯有玉凤一个女儿,从小视若珍宝,玉凤性子单纯,张夫人便不舍得将女儿嫁入豪门大宅,一来二去玉凤的年纪便大了。”   这次祭祖见了你二叔,觉得你二叔这个人是个聪明有见识的,家里又人口简单,没有些个复杂难处的事,便动了这个心思,当日已经露了些口风了,大约回去又和张大人商量了,这不便写信托了我。   乔锦书思忖了片刻道:“这事,锦儿做不得主的,要回去商量了爹娘才行,不过锦儿有些担心,那张家是官家,我担心二叔日后会有些委屈。”   顾夫人拍了拍乔锦书的手道,你说这话可见真是小孩子了,那做岳父岳母的只有疼女婿的,再没有对女婿不好的,一来是真的心疼,二来也是想着对女婿好些,女婿日后才会真心对自己的女儿好呀,再说如今乔家的生意在你二叔手里是越做越大,这庆阳县周边的县府哪处没有你们乔家的生意,锦儿倒不必太过自谦了。   乔锦书也觉得顾夫人说得在理便道:“那这几日我便回去商量爹娘,尽快给张夫人回信。”   吴氏听了也觉得张玉凤姑娘是个品行端方的,张家也门风严谨,又商量了乔楠枫、乔楠柏兄弟,乔楠柏也觉得张玉凤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女子便同意了,吴氏委托自己嫁在京里翰林院学士府的嫡姐做了媒人把亲定了下来,只等来年五月迎娶。   顾瀚扬知道了这事倒好好的取笑了乔楠柏几次,乔楠柏恨恨的说不得什么,只趁着顾瀚扬不在的时候在梧桐苑借了个厨师去自己的松鹤会所,顾瀚扬听了也不气恼,只笑道,厨师便给你,只等着洞房那日和你算账。   眼见着乔锦书怀孕已经三个月了,人精神也好了许多,这日顾瀚扬歇在外院,紫蝶、妙笔值夜,张妈妈进来道,今日我伺候大少奶奶歇息吧。   乔锦书听了便知道张妈妈只怕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便由张妈妈扶着去了暖阁歇息,伺候乔锦书躺在床上,张妈妈才自己在临窗的炕上靠着迎枕和乔锦书说话,说了些家长里短才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如今你怀孕了,爷还是日日在锦绣阁歇息,这本是极好的,只是,总这样下去我怕夫人见怪,且您怀孕生养怕不得还要上一年的功夫,不如在陪嫁的人里选个人做爷的通房吧,至于日后是打发还是抬举都由着姑娘的心意。”   乔锦书听了默不作声,张妈妈叹气道:“我知道姑娘的心思,只是这一年的功夫日子长了,与其让瑞雪阁、涟漪轩钻了空子,不如咱们自己的人伺候爷罢。”   见乔锦书还是不做声,张妈妈还想再劝,就听见乔锦书缓缓的叹了口气道,妈妈的意思我懂,我也知道妈妈是为我着想,但这件事,夫人和爷不说,我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我做不到往自己夫君的床上送女人,妈妈歇着吧。   次日早起妙笔看见紫蝶的眼圈发青便道:紫蝶姐姐昨日起身喝了茶到睡不安稳了,以后晚上还是不要喝茶的好。   紫蝶听了笑道:“知道了,快起吧,大少奶奶要起身了。”   乔锦书想起那日顾瀚扬说养拙斋后面空地上有几株薄荷,便想着薄荷极好养,把它移到院子里,一来可以驱蚊虫,二来夏天泡茶也不错,便吩咐紫蝶道,大少爷养拙斋后面空地上有几株薄荷,你去移了来,仔细些,别伤了根。   紫蝶应着去了。   路过涟漪轩正好遇见魏姨娘的丫鬟紫藤,紫藤殷勤的上前见了个礼道,紫蝶姐姐是要去爷的养拙斋吗。紫蝶也回礼道,不是,去有些别的事。   说完便走小路往养拙斋的后面去了。   紫藤看着紫蝶的背影发了会子愣,悄悄的啐了一口道,神气什么,论出身你家主子还及不上我家主子呢,然后悻悻的回了涟漪轩。   紫蝶绕到后面才发现那几株薄荷生在一颗一人合抱的柳树下,忙上前细细的挖了起来,到底是长久不做力气活了,只挖了几下便觉得有些累,便就靠着那柳树根下坐了,望着天发呆。   不一会有两个洒扫的婆子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稍胖的道,歇会吧,大热的天。另一个长脸的婆子道,也好,只咱们成日里最辛苦,月钱又少,那些在屋子里伺候的才正经享福。   两人靠着离柳树不远的一处树荫坐了下来。   紫蝶听见那稍胖的婆子问道,你知道锦大少奶奶怀孕了吗,长脸的有些不屑的道,都快成古话了你才知道呀。那个胖的就陪笑道,我哪能像你似的有亲戚在屋里伺候的,有什么消息都知道。   那长脸的婆子便有些得意道,那是,我还听说因着锦大少奶奶有孕了,屋里还没有通房,雪大少奶奶正物色了要送去锦绣阁呢,据说看中了许姨娘跟前的绿玉和瑞雪阁一个二等丫鬟丽儿。   那稍胖的忙道:锦大少奶奶怎么不提了自己的心腹做通房了,既固了宠,也可以不让外面的人进了自己的院子呀,这怀孕期间可是最要紧的,身边再不能有外人的。   紫蝶听她们说得有些不像了,便挪动了□子,那边的婆子听到动静忙住了声过来,那长脸的婆子认得紫蝶忙上前行礼,两人就往前走,大约是那个长脸的婆子说了什么,那个稍胖的婆子便回头看了紫蝶几眼道,真可惜,她可比绿玉和丽儿强多了。   那声音随风飘进了紫蝶的耳朵里,紫蝶摇摇头,起身慢慢的挖起薄荷,过了一会子方连根挖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七夕   顾夫人喝了药把碗递给万妈妈看了坐在左边的乔锦书嗔道,这回的药越发的苦,不知道你这孩子给我吃了些什么,嗓子里都是苦的。   乔锦书听了掩嘴直笑看了万妈妈道:你看我娘越活越小了,竟然怕苦呢。万妈妈听了笑道:“老奴是知道夫人的,以前啊觉得日子无聊,什么东西吃着都没味道,药苦不苦的也都不在意了,如今眼看着要抱孙子了,这日子也就觉得甜了,自然越发的显得药苦了,是不是?”   顾夫人笑道,如今越发的连我也打趣上了,你呀倒说对了,我如今只要看着锦儿,这一天就神清气爽。说完拉了乔锦书的手道:“锦儿,趁着年轻,生下这个再生上两三个,你若嫌烦娘给你带着,再不要你操心的。”   乔锦书听了在心里只翻白眼带哀号,面上却做出羞涩的样子道:“娘,这事以后再说吧。”   顾夫人见乔锦书害羞也不再提了,正色道,我今日找你来原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的。   乔锦书听了也收敛的神情道,娘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顾夫人笑道,你如今住的锦绣阁是当日手忙脚乱收拾出来的,那些细微的地方总入不了眼的,本想着夏季把你挪到万向阁那里再好好把你的锦绣阁收拾一下,如今竟是不必了,一来你有了孕挪来挪去的不好,二来你才有孕便遇上了那起子事,我心里总不痛快,那锦绣阁就别住了,我和你爹商量了,把晓荷园右边的摘星楼收拾出来,让你搬过去,那里宽敞,就是再生上三五个也不显得挤。   乔锦书听了欣喜,搬出了清扬园于安胎来说自然是更好些,只是这摘星楼原是顾老爷为了顾夫人修建的,所有物事都依正室礼制而建,如今自己住了进去恐怕多有闲话。   看了乔锦书欣喜中带了几分犹疑,顾夫人内心了然便安慰道:“锦儿不需多虑,既是我同意你住的,又商量了你爹,你便只管住就是。”   终究是爱惜孩子的心占了上风,乔锦书欣然点头。   顾夫人这才笑着拍拍乔锦书的手道,摘星楼里面都是现成的,且现在不宜大兴土木,如今只收拾一下,你就可住进去了,想来有一个月的时间便足够了,你回去也好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免得到时手脚忙乱。   两人正说着话,梁如兰带了顾盈然和顾盈然进来了。   顾夫人见了笑道,你们三个怎么碰到一起了。梁如兰笑道,我是来回娘夏季添置衣衫的事,这两个做什么来我可不知道了。   顾盈然和顾盈然挨着头坐了只管笑,还是顾嫣然起身挨着顾夫人身边站了道:“娘还有几日便是七夕了,我想问问赏荷宴的事,不知道今年有什么新鲜玩意呢。”   顾夫人疼爱的摸摸顾嫣然的头道,有你玩的,你大哥哥弄了两厢宫制的烟花,说是能开出各式花朵呢,你锦儿嫂子又让她娘的飘香斋做了几款新式糕点,还有你最爱的什么冰……。   顾盈然忙接口道,是冰淇淋。顾夫人点头,嗯就是这个名字,你锦儿嫂子尽想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顾嫣然听了高兴的道,我爱吃,特别那个草莓味道的。   又转身拉了乔锦书道,锦儿嫂子,我现在就想吃。   乔锦书宠爱的看了顾嫣然道,那个冰淇淋要有特制的工具做出来才好吃,现在做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个冰沙给你吃可好。   顾嫣然听了瞪着溜圆的眼睛忙点头。   乔锦书便笑着起身往顾夫人的小厨房去,顾夫人见了一叠声的喊谷雨、湘荷跟了去,还不放心,又让关妈妈也去盯着。   不一刻,谷雨、湘荷端了两个风柳竹的托盘出来,里面都放了几个水晶盏盛的冰沙,一种是芒果味的,一种是草莓味的。   顾夫人选了芒果味的,尝了两勺子便递给身边的细语道,这个太凉,我牙齿吃不得,你吃了吧。又叮嘱乔锦书道,你此刻也不能吃这些的。   乔锦书也不过挖了一勺放在嘴里尝了下,便也递给了谷雨,倒是梁如兰、盈然、嫣然三个吃得津津有味。   谷雨放了手里的冰沙朝细语几个使眼色,细语见了只笑着看了顾夫人不动,顾夫人见了笑道:“去吧,这里有你们万妈妈伺候就好,知道你们也成日的惦记这些呢,只别吃多了。”   谷雨又拉了,梁如兰、顾盈然、顾盈然的丫鬟,几人笑着往小厨房去,只留了入画和湘荷伺候。   晚上顾瀚扬回来,乔锦书便说起白天顾夫人说的话,顾瀚扬听道,既是娘说的,你依了便是,那摘星楼可是爷当日请了京里的名匠设计建造出来的,夏观星辰冬赏雪极好。   那摘星楼是顾府一个最别致清雅的所在,平日里轻易不得进去,只有过节时得了允许才能进去赏玩一番,现在听说要收拾出来住人,大家都些兴奋和好奇。   秦暮雪听了有些狐疑,有些担忧,更有一丝期许,此刻正当盛夏,若是和表哥住了那里,煮茶观星,抚琴论诗,这一生也可圆满了。   看着秦暮雪眼里的向往之情,刘妈妈实在不忍点破她的念想,可是,若不点醒她,她会有更多难堪,遂道:“大少奶奶,依老奴看这摘星楼收拾了只怕是给锦绣阁的那位的。”   “怎么可能,那里皆是正室规制,夫人怎么会让乔锦书住进去,就算不给我住,恐怕也是给爷住或者夫人自己住,若是爷住着,我总也可以去住上一些日子的。”秦暮雪不服气的道。   刘妈妈轻轻摇头道,大少奶奶,虽说规制是依照正室而建,可也没有规矩说平妻住不得的,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呀,咱们家大少爷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一胎,不要说咱们府里的老爷和夫人是欣喜万分,便是安阳王只怕也是欢喜之极的,毕竟这可是安阳王府的嫡长重孙呀。   一句嫡长重孙便把秦暮雪那一丁点的期许击得支离破碎,呆呆的在炕沿坐了。   刘妈妈见了神情悲哀不忍。   几日后便是七夕,相较往年顾府又热闹几分,那树丛中,墙根下都是捉喜蛛的丫鬟婆子,荷塘西面的映荷阁仆人们穿梭不停。   院子里花木繁盛,绿树盖顶,空气清新,乔锦书便每日早上在院子里散步,看着来往的婢仆都喜气洋洋的,便和身边的张妈妈道:“妈妈,我看着比过年还喜庆呢。”   弄巧见乔锦书今日散步的时间比往日久了些,便指挥着婆子搬了张椅子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便道,大少奶奶说的没错,可不是比过年都喜庆嘛,这穿针乞巧不论是主子还是丫鬟媳妇子只要自己愿意都可以报名参加的,而且各位主子都会拿出彩头来,奴婢听说夫人今年拿出的是一整套珠花首饰,大家可都卯着劲想要得这彩头呢。   湘荷听了便和谷雨道,那咱们也去报名吧。谷雨瞟了湘荷一眼笑道,罢了,我和妙笔平日里还动动针线,唯有你绣个帕子也要花上半年的功夫,还是不要去丢脸了,湘荷听了也忍不住笑了。   妙笔听了笑道,我看紫蝶姐姐是想得头彩的,昨日晚上还点了蜡烛在练穿针呢。   乔锦书听了便看着紫蝶笑道,若你喜欢珠花首饰,下次送你一套便是。   紫蝶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忙着向乔锦书行礼道谢,又啐了妙笔一口道,我哪里就那么眼皮子浅了,不过是不想若了咱们锦绣阁的名头罢了。   谷雨听了便笑道,我今日才知道紫蝶竟是个女中豪杰呢。   听了谷雨的话,大家都笑了。   天气炎热家宴便定于申时开席,乔锦书穿了件橘黄色镶边浅黄色纱质的长衫,橘黄抹胸,橘黄色的高腰裙,透出一种含蓄的美,由谷雨等伺候着往映荷阁去,刚出了清扬园远远的看见顾瀚扬往这边来了。   顾瀚扬迎上去道,我正想去接你,说着二人便一同往映荷阁去。   今日的家宴格外隆重,各房都到了,那些有头有脸的丫鬟媳妇子也都有坐。连平日里不能坐席的姨娘们也都在边上坐了。   乔锦书便打发身边的大丫鬟去坐席,唯有谷雨不肯,一定要留下伺候,乔锦书知道谷雨的性子便由着她。   一时晚膳毕,大家都到映荷阁坐了,傍晚的荷塘在灯光的掩映下露出几分白日难见的温柔,那荷花或羞涩低垂,或与莲叶相依,轻轻浅浅随风微动。   顾谦默见了看着顾夫人微微一笑,在桌下执了顾夫人的右手,顾夫人见大家都在赏荷便由着他。   看着大家都在安静的赏荷,顾嫣然不耐,便道,那穿针乞巧的彩头我是得不到的,可这竞技我总要试试,虽说每年都是雪儿嫂子得的多,可今年又多了锦儿嫂子说不定有更好玩的呢,我便来抛砖引玉吧。   秦暮雪听看顾嫣然的话便有几分得意,又微微的看了乔锦书这边一眼道,嫣然妹妹若是喜欢那彩头,等嫂子得了便送给你罢。   顾嫣然听了嘟嘴道,那彩头总要自己得的才开心,雪儿嫂子要送时,便把你屋里竹编的那套掌上舞的小人送我吧。   那套竹编小人是京城来的,精巧可爱,秦暮雪极喜欢,本来有些不舍得的,但顾嫣然当着大家要了,便只有忍痛割爱了,便笑道,若嫣然妹妹喜欢,等下便让人给嫣然妹妹送去吧。   顾盈然听了便笑道,嫣然你还没跳便得了彩头,若不好好的跳只舞来我是不不依的。   顾嫣然得了那竹编小人,自然欢喜忙应了去后面换衣。 ☆、第八十二章 七夕   顾嫣然换了件大红五彩撒花纱质舞裙,妍丽可爱,丝竹声中,一只蝶恋花舞得虽然少了些妩媚,却多了几分灵动活泼。舞毕,顾老爷微笑着鼓掌,见到爹爹第一个鼓掌顾嫣然自是得意非常。   顾盈然选了个中规中矩的作画,自然也得了大家的赞赏,梁如兰看了看顾瀚扬右边笑意妍妍,面容端庄的秦暮雪,又看了看恬淡清欢的乔锦书,思忖的半响,还是站起来笑道:“雪儿嫂子,现在月色微现,清风如水,若是能加上雪儿嫂子的琴音那可是难得的雅事。”   秦暮雪听了持重的笑道:“弟妹的琵琶如清韵泉流,极是难得,怎么不先奏上一曲呢。”   梁如兰听了朗声笑道;“我的琵琶自娱自乐尚可,怎能和雪儿嫂子的琴相较,雪儿嫂子还是不要谦逊了,不然我会以为雪儿嫂子小气,不肯演奏呢。”   秦暮雪掩嘴笑道:“既如此我少不得要献丑了,只盼大家不要笑话我才是,说完看了绿柳一眼。”   绿柳抱了那精雕细作的绿倚琴安放在案几上,又点燃了熏香,若有若无的荷花香袅袅而出,秦暮雪穿了件白底印花交领长衫,墨蓝镶珍珠的腰封,靛青印花披帛,头上斜插了只珍珠步摇,极是清雅,莲步缓缓,轻盈的端坐在案几后,修长的食指轻勾慢拨,优雅的乐声如清泉流泻,婉转连绵,悠扬悦耳。   曲终,众人皆情不自禁的鼓掌,乔锦书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这秦暮雪的琴实在是如空山流水,余音袅袅。   顾瀚扬看着乔锦书由衷的脸色,心道,这小家伙倒不嫉妒,可她自己的箫声也着实不俗,遂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乔锦书听了绯红了脸,轻轻摇头,顾瀚扬锲而不舍的又不知说了些什么,乔锦书方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秦暮雪面露得色,姗姗回坐,却看见顾瀚扬和乔锦书二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脸色顿时不虞,眼神微闪道:“锦儿妹妹出自书香门第,父亲又是秀才出身,想来这琴棋书画应是样样精通,绝不会辱没了这书香门第的门风的,如今姐姐的琴尚未撤,不如妹妹也弹上一曲。”   乔锦书听了心中冷笑,真厉害,自己若说不会,或者是谈得不如她,岂不是就担了个辱没门风的名声,连累家门吗,要说这琴技自己倒真比不上秦暮雪,但那又如何。   “既然姐姐说的这么严重,妹妹是少不得要献丑了。”乔锦书浅笑道。   顾夫人听了秦暮雪的话,已经双眉微蹙极是不喜,此刻看乔锦书居然应下了,便有些担心的忘着她。   秦暮雪原本是想看乔锦书软语推拒,或者求顾瀚扬说话的,到时自己再说上几句定让她出丑,见她竟是应下了,虽有几分诧异,但并不慌张,自己的琴技这启源朝又有几人能及,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看她怎么出丑。   想到这便坐下面露不屑道,既如此姐姐便洗耳恭听了。   乔锦书不急不忙的在琴边坐下道,既然今日是赏荷宴,我就奏一曲荷塘月色吧。   说完那青葱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悠扬欢快的乐声散满整个映荷阁,乔锦书双唇轻启,婉转的歌声,打动着每一个人。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   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曲终,乔锦书起身走到顾老爷和顾夫人的桌前,微微弯腰施礼道:锦儿听过这十里荷塘的故事,钦佩羡慕,今日就以这一曲荷塘月色送给爹娘,愿爹娘携手百年。   顾谦默和顾夫人陶氏的事满京城都流传过,顾谦默从不忌讳,反以为荣,顾谦默听了乔锦书的话,想着刚才听到的歌词仿佛就是自己和顾夫人的故事,便有些动容,起身击掌道:“好,好,好,琴声优雅动人,歌声欢快曼妙,那歌词虽然似诗非诗,似词非词却打动人心,乔家有你这样的才女不愧被称为书香门第,你也不愧是我顾家佳媳。”   一席话说得秦暮雪脸色青红紫白,尴尬至极垂了眼默不作声。   顾瀚扬施施然走了上前握了乔锦书的手道:“爹,锦儿送了一首曲子,爹总不能空话几句就打发了吧,我可听说您最近得了张十骏图,送给儿子如何?”   顾谦默哈哈大笑道:“改日便挂到摘星楼去吧。”顾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连你爹的秋风也打,锦儿送的曲子与你何干。   顾瀚扬满不在乎的道:“夫妻怎分彼此,锦儿送的自然也是儿子送的嘛。”   说完席中一片讪笑声。   顾瀚鸿走上前对着顾瀚扬深深作揖道:“大哥,岁月日长,您别的没见长,这脸皮日渐深厚啊,弟弟佩服。”   顾瀚扬皮笑肉不笑的怕怕顾瀚鸿的肩膀道,好说好说。说完携了乔锦书的手归坐。   梁如兰看着顾瀚鸿兄弟一团和气也格外高兴,便起身道故作为难的道:“哎,珠玉在前,我这丑媳妇也见见公婆吧,我给大家弹一曲《月下思》。”   说得大家哄堂大笑不止。   一曲终,大家自然又鼓掌,也取笑了她一番,顾嫣然就嚷着要顾瀚扬也表演一番,谁知才发现顾瀚扬和乔锦书不知何时都没了踪影,便不依的嚷道:“爹、娘,你看大哥哥又赖皮,年年都偷偷溜走,今年在我再不依的。”   正说着,顾瀚扬走了进来道:“小丫头,我何时偷偷溜走了。”   顾嫣然见顾瀚扬没走便上前拉了衣服道:“大哥,你都快要做爹了,今年总得表示一下。”   顾瀚扬敲了顾嫣然的头道:“小丫头,就你难缠,大哥便给你弹一曲吧。”   听到顾瀚扬说要弹琴,大家都很惊诧,虽然都知道,顾瀚扬的琴技曾经名动京城,却难得听他弹奏过,此刻都瞪了眼看着他。   秦暮雪更是双眼晶亮看了顾瀚扬熠熠生辉,只盼着若是合奏一曲方好。   顾瀚扬也不理睬席间各人的神色,只招手让清风把自己那漆黑墨亮的绕梁琴放在案几上,就这么一袭银丝镶领的白色长衫,银丝腰带,缓缓而坐,月色映着那玉雕般的俊颜,如清风朗月。琴未动,醉了多少人心。   顾瀚扬就这么坐着,修长的双手搭在弦上,并未有任何动作,众人正诧异时,一缕箫声,轻轻击碎了月色,穿过荷叶,在水面荡漾,此时,席中的顾瀚扬袍袖轻扬,喝着那缕箫声,琴声轻起,宛如月亮高升,一缕一缕似微云,荡涤心间,箫声随着琴声,琴声依着箫声,一曲凤求凰,震惊席间所有人。   月色下,一袭银色底子刻丝印荷花长衫的女子,吹着箫,从湖心亭缓缓向这边行来,步履从容,衣阙飘飘,美丽得如月下仙子,正是离席的乔锦书,行至顾瀚扬身边委身而坐,琴箫合璧,真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看着这一对璧人,满座皆惊,曲终仍是寂寂无声。   还是顾瀚鸿最先反应过来,躬身行礼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众人这才醒悟,鼓掌不止,顾夫人恐乔锦书累了忙道:“锦儿今日边走边吹箫实是辛苦,如今就散了吧。”   梁如兰也笑道:“是,咱们早些歇了,去体会绕梁三日的感觉。”   众人大笑散席。   秦暮雪辗转反侧终不成眠,遂起身吩咐绿柳去叫刘妈妈过来。   刘妈妈也只是和衣坐在床上,听绿柳说大少奶奶唤自己,忙跟了过来,在秦暮雪的床沿坐了道:“大少奶奶您别发愁,无论什么总有老奴给您筹划呢。”   秦暮雪听了眼泪簌簌而下道:“凤求凰一曲,是男子向女子表达深切的爱慕时弹奏的,我用尽所有心力,不得表哥一顾,她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凭什么就得了表哥的心,我不甘心啊,妈妈,我真的不甘心。”   刘妈妈听了安慰道:“她不过是依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只要大少奶奶您也有了孩子便可胜她一筹了,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平妻。”   秦暮雪听了越发的面露凄惨道:“我这身体真是不争气,以往表哥隔三差五的总会来瑞雪阁歇上一日,我且不得有孕,如今表哥连瑞雪阁的门都不登,我哪里来的孩子呀。”   “姑娘,你听老奴说,您身体不好,一时也急不来,只耐心调养总有好的时候,这孩子吗不拘谁的,只要是爷的,养在您的名下便是您的孩子,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我们便可与锦绣阁一斗。”刘妈妈道。   刘妈妈的话让秦暮雪暮然惊的醒急促的道:“妈妈说的极是,我这就想办法让桃红怀上爷的孩子,若是爷腻了桃红,丽儿也出脱了,越发动人,就把丽儿给了爷做通房,再不行许姨娘的绿玉也有几分姿色,只要能怀上爷的孩子,管她是谁。”   “姑娘,您说对了,只要能怀上爷的孩子,管她是谁,只要能为咱们所用就好,只是姑娘,爷现在怎么会碰瑞雪阁的人呢,更别说许姨娘的丫鬟了。”刘妈妈阴阴的道。   秦暮雪乱了方寸抓了刘妈妈的手道:“那可如何是好,妈妈给我想个法子才是。”   刘妈妈拍了拍秦暮雪的手冷笑道:“爷不肯碰别的屋里的人,锦绣阁的人他可是不厌弃的。”   秦暮雪惊异的道:“锦绣阁的人?!”   刘妈妈低下头在秦暮雪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暮雪咬咬牙狠狠道:“妈妈这个法子好,就依妈妈的。” ☆、第八十三章 意动   早晨起来看见谷雨、湘荷几个面有得色,喜气洋洋,乔锦书便笑道:“张妈妈,难道我们阁里昨日掉了金子,只有我不知道吗?”   张妈妈笑道:“回大少奶奶,金子没掉,倒是掉了套珠花首饰被我们紫蝶姑娘捡到了。”   乔锦书听了也极欢喜,忙问紫蝶道:“那头彩真的被你夺了回来吗,倒真是没弱了我们锦绣阁的名头呀。”   紫蝶还没说话呢,湘荷便抢着把昨日穿针乞巧的事,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说道,针线房的管事杨妈妈拉着紫蝶细问,只恨不得要调了紫蝶到针线房去,因着是锦绣阁的大丫鬟才不得不放手时,那表情会声会影的,让人好像看见杨妈妈对紫蝶爱惜又不得不怏怏放手的样子,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乔锦书听了高兴,便吩咐谷雨道:“我原也是给你们备了些小礼物的,昨日里一忙倒是忘记了,你去我屋里取了那一盒六只的玛瑙簪子,那六只簪子样式相同,颜色各异,你们六个挑了自己喜欢的去。”   众人欢喜的道谢,湘荷拉了紫蝶道:“你又得了大少奶奶的赏,今日晚上那一顿是跑不了的。”   紫蝶笑着睨了湘荷一眼道:“湘荷姑奶奶,少了别的人,我也不敢少了你的,不然我这几日耳根子还得安静吗。”   说得大家又是一阵猛笑。   早膳毕,乔锦书想着顾夫人再有个几日就可以排毒了,自己这几日要越发的小心些,便带了谷雨和湘荷往晓荷园去。   到了晓荷园顾夫人自然是欢喜,又说起了昨日吹箫和抚琴的事,还一再叮嘱乔锦书这些日子要少做些劳神的事。   天气炎热,知道顾瀚扬又不回来,就留了乔锦书在晓荷园用膳,午休后又商量起摘星楼布置的事情,最后竟说要布置四间幼儿房,乔锦书看着顾夫人和万妈妈眉飞色舞也插不上话,只在旁边干笑,等吃了晚膳才让婆子用软轿抬了乔锦书送回锦绣阁。   虽说这一日也没做什么,乔锦书却觉得有些疲乏,便对谷雨道:我觉得有些累,你伺候我沐浴了想早些歇息,今日谁值夜呢。   谷雨应道:今日紫蝶和妙笔值夜。   乔锦书听了点头道:“你让她们收拾了也歇息吧,今日爷只怕不得回来了。”   谷雨一听乔锦书说不舒服,便东问西问,乔锦书虽说面上嫌弃了她啰嗦,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谷雨一天到晚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说一句不好,那便是坐卧不安的,这些年两人名为主仆,那份感情不比家人差。   看着乔锦书斜睨了自己,谷雨便嘟了嘴道:“姑娘,您别嫌弃奴婢啰嗦,您现在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大意的。”   乔锦书啐了她一口道:“我嫌弃你啰嗦,你就不说了吗,谷雨姑奶奶你此刻少说几句,让我安身的睡觉,不然一会没瞌睡了倒真难受。”   谷雨听了才掩嘴笑了,又给乔锦书盖好薄被,只留了两盏微弱的灯,方退了出来,到了外间又不知道小声叮嘱紫蝶和妙笔什么。   乔锦书听了嘴角微扬,眼皮耷拉了下来。   自乔锦书怀孕出了那事后,顾瀚扬再没让她独自睡在锦绣阁过,若是以往自己便歇在凌烟源了,今日却不知怎地,就是不安稳,便带了长河、落日往回赶。   等进了锦绣阁却是灯火如星,安静无声,想来小家伙已经睡下了,顾瀚扬放轻了脚步往东次间去,紫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想着此刻来锦绣阁的除了大少爷再无别人,忙利落的起身,妙笔感觉到紫蝶的动静也忙跟着起来,看见顾瀚扬已走了进来,忙给跪下行礼。   顾瀚扬见二人都很警醒微微颔首,轻声道:“你们大少奶奶睡了吗。”   紫蝶忙小声回道:“是。”   顾瀚扬暗忖,小家伙今日早睡定是困乏了,自己此刻进去吵醒她倒不好,想去养拙斋又不放心,想起西边乔锦书书房有张紫檀独板围子的罗汉床,别人的罗汉床只不过能半躺着,这个小家伙却偏要自己给她做了张可以躺卧的,也是个惫懒的,想到这不觉得嘴角扬起低声道:既如此不必打扰你们大少奶奶,我去她书房罗汉床歇了便是。   紫蝶、妙笔应了过去帮顾瀚扬铺好了床,伺候顾瀚扬歇下,便退了出来,两人又到东次间炕上躺了。   紫蝶翻来覆去翻了几个身对妙笔道:爷晚上是喜欢喝茶的,刚才忘记了,我去泡了送过去。   妙笔听了低声笑道:“这样就辛苦姐姐了,我可偷懒不起了。”   紫蝶点了妙笔一指道:“别净想着贪睡,仔细些大少奶奶屋子里的动静。”   妙笔点头道:“我省得,姐姐快去快回。”   因是夏天紫蝶就穿了浅紫色底子浅粉色镶领口、袖口的对襟睡衣裤,头发随意披散着去泡了盏菊花端去西边的书房。   顾瀚扬本就是个极警觉的何况刚躺下,远远的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便睁了眼,看见是紫蝶端了茶过来,便轻轻的合上眼,并不理她。   过了片刻觉得人并未离去,方又睁开眼,看见紫蝶跪在地上举了茶盏望着自己,满脸红晕露出几分羞涩,看着她这样顾瀚扬脸上露出几分冷漠,打量了地上的丫鬟一眼,又是个心大有算计的,倒也身形纤侬合度,五官娇媚出众,是个不错的,若是以往便收用了也不值什么,不过就是个玩意,只是一想到,那小家伙怀了自己的孩子此刻就睡在隔壁,那脸上的冷漠便收了起来,不自觉的看了隔壁一眼,嘴角露出温和的微笑,伸手接了茶,屏退了紫蝶。   紫蝶低头走了出来,思忖着,刚才大少爷开始是冷峻的,等看清了自己又露出了极难得的笑容,那笑容在月色的衬托下,让自己的心都醉了,后来又看了看大少奶奶这边,方接了茶让自己退下,想来大少爷一定是中意自己的不然也不会露出那般温和的笑容,没有留下自己,也不过是为着怕吵了大少奶奶的缘故,毕竟大少奶奶如今可是怀孕了,看来自己以后一定是要伺候大少爷、大少奶奶一辈子的,自己更要越发的谨慎小心的伺候大少奶奶,若是得了大少奶奶的青睐,自己以后的孩子说不定还以养在大少奶奶的名下,那自己可就是大少奶奶之下的第一人了。   紫蝶越想越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看着自己笑,轻手轻脚的在妙笔身边躺下,妙笔看见紫蝶满脸绯红便奇怪道:“紫蝶姐姐这么热吗,脸都热得通红的,我倒觉得还好啊。”   “不热,我不过喝了盏热茶,快些睡吧。”紫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晨起,顾瀚扬看着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想来这小家伙对自己也上心了许多,便笑着在炕上坐了道:“昨日睡得那么早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乔锦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昨日只是困倦了,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又以为爷不回来便睡得早些,爷睡在罗汉椅上可是没休息好?”   顾瀚扬笑道:“你那罗汉椅比别人的大上许多,极舒适。”猛然记起昨夜的事,想着怎样提醒锦儿打发了那个丫头才好,如今锦儿的身边可容不得背主的,但锦儿又是个极重情护短的,自己要是没来由的让她打发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必是不依的,若告诉了她又怕她气苦,还是等自己想到办法晚上再和她细说吧。便和乔锦书道:爷晚上回来有话和你说,若你不困便等着爷,说完还睃紫蝶一眼。   乔锦书听了娇嗔道:“每日都是等爷的,只昨日没等罢了,便这许多话。”   顾瀚扬宠溺的笑道:“并不是怪你,若你累了便歇息,若没事就等着。”   乔锦书起身帮顾瀚扬整理了衣服,方笑道:“知道了,天气热,薄荷丸给了清风带着呢,爷想着含上几粒。”   顾瀚扬微微颔首走了。   紫蝶今日是时时留心着顾瀚扬的举动的,见顾瀚扬看了自己一眼还吩咐大少奶奶等他回来说话,心里便想着只怕是大少爷要和大少奶奶说要自己的事,若真是大少爷亲自开了口,那自己便是极有面子的,想到这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   乔锦书看着紫蝶偶尔面露笑容又有些恍惚的样子,只以为她是昨日得了那套珠花首饰高兴的,想着且不要她在跟前伺候免得失手打了东西倒不美了,她又是个仔细的,难免心里不虞,便吩咐紫蝶和妙笔趁着太阳天带了小丫鬟把自己的衣柜翻晒了,紫蝶、妙笔领命去了。   这里谷雨和湘荷想着有趣的事说给乔锦书听,不知怎么竟是说到种药上面去了,乔锦书一时兴起竟想着在自己在院子里种些好养活的药,又苦于不会打理,湘荷听便高兴道:“这个再不用问别人,问绿玉就可以了,她爹就是个药农。”   乔锦书原也有些孩子性子,得了这句话便要湘荷立时喊了绿玉来问问,湘荷便去涟漪轩喊绿玉。   绿玉听了锦大少奶奶唤自己不敢怠慢,回禀了许姨娘便随着湘荷来了锦绣阁,见了乔锦书还有几分拘谨,回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后来听问起种药的事,倒侃侃而谈。   乔锦书见她说得仔细,又没了开始的拘谨反而添了几分灵动,便笑道:“平日见你都是不大爱说话的,只道你是个没嘴的葫芦,谁知道说起种药来你道变得能说会道了。”   绿玉听了立时绯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见乔锦书温和并不摆架子,也就大大方方的回话道:“奴婢原没什么长处,所会的就是伺候主子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这种药是奴婢自小看大的,自然知道许多,也是锦大少奶奶亲和奴婢就话多了些。”   见到绿玉坦白可爱,乔锦书倒多了几分欢喜,吩咐谷雨取了只松绿石的银簪打赏了绿玉,乔锦书原就是个大方的,谷雨跟着她也学了几分,看着绿玉平日里也是难得得了这样的东西的,便特特的挑了个好看些的首饰盒装了给绿玉。   绿玉看到簪子已经满心欢喜,连盒子都很精巧更是高兴,忙给乔锦书磕了几个头,乔锦书忙让谷雨扶了起来,乔锦书道:“你主子那里伺候的人少,你今日且回去,等以后有空时再来陪我说说话。”   绿玉忙应了躬身退下。   出了门便碰上了紫蝶和妙笔,紫蝶见绿玉满脸绯红,手里拿着个精巧的首饰盒子,比自己得的都好了几分,不由得满脸狐疑,想起那些个婆子说的话,咬咬牙便往屋里走去。 ☆、第八十四章 驱逐   进了东次间紫蝶二话不说便跪在乔锦书跟前,满眼热切的看着乔锦书道:“姑娘,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姑爷和您。”   原本要起身扶起紫蝶的乔锦书,听了这话便缓缓的坐了回去。有些呆怔,眼里闪过一丝希翼的问道:“紫蝶你说的一辈子伺候可是说你看上了府里的谁,想我把你许给他,然后做我的管事妈妈。”   紫蝶听了慌忙摇头道:“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嗫嚅着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谷雨听明白了狠狠的瞪了紫蝶道:“紫蝶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   乔锦书颜色微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且说明白了,不然我没法为你做主。”   紫蝶看乔锦书的意思自己若不说了出来只怕是不成的,便又再磕了头道:“姑娘,您现在有孕既然要为爷收绿玉做通房,为什么不收了奴婢,奴婢总比她们要忠心可靠。”   “你从哪里听说我要为爷收了绿玉。”乔锦书淡淡的问道。   紫蝶想想绿玉的表情觉得自己再没猜错的便道:“方才绿玉出去时满脸绯红,又拿个极好的首饰盒,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乔锦书的心越来越冷道:“你为什么要做爷的通房。”   紫蝶忙道:“奴婢是为了姑娘您着想的,在您有孕的这段时间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爷,为您把爷留在锦绣阁的,绝不让瑞雪阁和涟漪轩分您的宠。”   乔锦书听了垂了眼帘不知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方笑道:“好,这么说你只是为我固宠再没有别的想法是吗?”   紫蝶听了这话,喜悦之情把心涨得满满的连连点头道:“是,姑娘,奴婢一心为您的。”   “嗯,既然这样我便成全你,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服下绝子丸,只要你服了绝子丸,我今日便给你开脸。”乔锦书道。   说完吩咐谷雨:“去把我要箱子里,那褐色荷包里的绝子丸拿一粒来给紫蝶服用。”   谷雨不屑的看了紫蝶一眼,转身进暖阁取了两颗药丸过来。   紫蝶看了谷雨手里的药丸面色煞白,连连摇头后退。   谷雨逼近道:“你既然说了只是给我家姑娘固宠的,生不生孩子有什么要紧,所以这两丸你都吃了吧,保险些的好。”   紫蝶吓得面色剧变,哭着道:“姑娘,奴婢不会有二心的,奴婢就算生了孩子也会养在您的名下的。”   乔锦书冷漠的道:“如你说,我的夫君由你伺候,我的孩子由你生,那我去做什么?”   紫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咬牙道:“爷是喜欢奴婢的,爷是愿意收奴婢的,求姑娘成全了奴婢吧。”   乔锦书一听心急剧下沉,但是马上想到七夕晚上的一幕,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道:“爷亲口和你说的吗?”   紫蝶低了头不说话,过了一会还是低声道:“这样的话,只可意会,哪能言传。”   乔锦书再不说话,只看了纱帘外面。   顾瀚扬知道乔锦书发现自己了,原想着这事是她的陪嫁丫头由着她自己去处理,自己还是不插手的好,谁知那贱婢胡说,想来锦儿是有些生气了,便打起软帘走了进去。   看见顾瀚扬走了进来,紫蝶竟像是得了靠山般抬起头委屈的抽泣起来,顾瀚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走近乔锦书轻抚了她的肩柔声道:“奴才不好,或打或卖随你喜欢,何苦生气,伤了自己和咱们的孩儿呢,你快些处理了,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   说完便往里间暖阁去,紫蝶在顾瀚扬身后哭道:“爷,紫蝶愿意一辈子伺候您,你收下奴婢吧,不然锦大少奶奶一定会发卖奴婢的。”   顾瀚扬听了脚步一顿冷冷的道:“锦儿卖了吧,马上找牙婆来。”   紫蝶听了如坠冰窖,瘫坐在地上傻了一般,耳边一遍一遍的只听了顾瀚扬说的,卖了吧,卖了吧……。   谷雨偏还笑着道:“紫蝶,这丸药你不吃,我可替你吃了。”说完把那药丸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湘荷也抢过另外一粒吃了。   紫蝶呆呆的看着两人,才知道那更本不是什么绝子丸,只不过大少奶奶试探自己的罢了,深恨自己为什么刚才不赌一下,吃了下去。   乔锦书看着紫蝶又不死心的样子漠然道:“你不必后悔,即便你刚才吃了我也不会为爷收你的。”然后朝外喊道:“张妈妈。”   张妈妈在外面早已经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听见声音忙进来道:“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让方婆子和齐婆子押了她去收拾东西,收拾完了立刻离府。”乔锦书道。   不一刻两个剽悍的婆子进来押了面无人色的紫蝶下去。   乔锦书叹了口气道:“谷雨,去把那个雕着桐花的盒子拿去给她。”谷雨是管着乔锦书的首饰的,自然知道那些是什么,气愤的道:“姑娘,这样的人,你干嘛还管她死活。”   “那些东西是我今日之前就备好的,给了她吧,只是要告诉她,今日出了府门我和她主仆情意一刀两断,从此不要和人说起做过我的丫鬟,又转头看着妙笔道,你再支五十两银子给谷雨算做她的路费了。”乔锦书道。   吩咐完起身去暖阁,坐在炕沿也不做声。顾瀚扬讪讪的在乔锦书身边坐了道:“锦儿,这事与我无关你可不许迁怒。”   乔锦书也不说话,只斜睨了顾瀚扬。   顾瀚扬有些不自在的擦了下鼻子道:“好,爷告诉你,昨日晚上我回来时你已经睡了,我怕吵了你,又不放心你独自睡在锦绣阁,便想在你书房的罗汉椅上睡一晚,她和妙笔给我铺了床便退下了,谁知过了一会,她又送茶进来,爷想着是你的陪嫁丫鬟想来知道爷晚上要喝茶的习惯,也没理她,想着她放了茶便会退下了,谁知她竟是不退下,爷没办法接了茶,把她打发了出去,今日早起想到这事,原想和你说打发她出去的,又怕你恼了我,便想着晚上回来和你细说,谁知她这样等不及,自己说了,也好省了爷犯难。”   看着顾瀚扬破天荒的解释了这一通,乔锦书觉得心里甜甜的,遂玩笑道:“都是爷颜色无匹惹的祸。”   顾瀚扬看乔锦书笑了心里也送了口气,遂玩笑道:“你竟敢取笑爷,看爷怎么收拾你这个小东西。”伸手便往乔锦书肋下去。   乔锦书怕痒,慌忙躲闪,突然感觉孩子在肚子里踢自己,忙喊道:“爷,他动了,动了。”说着拉了顾瀚扬的手贴着自己的肚子,夏日衣衫单薄,顾瀚扬清楚的感受到那欢快的踢打,也惊诧的道:“他真的会动了,会动了呢。”   两人手拉手贴着肚子傻傻的笑着,过了一会顾瀚扬把乔锦书抱在怀里道:“锦儿,咱们是一家人,你切不可因了外人便和爷生了嫌隙,要相信爷知道吗。”   乔锦书靠在顾瀚扬怀里轻轻的点头。   过了几日顾夫人也知道了这事便乔锦书找了去,责怪道:“你这孩子就是心软,这样的就该打一顿卖了才是。   乔锦书听了心里有些难过,便道:“娘,她是我的陪嫁,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伺候我也是细心谨慎的,后来来了咱们家她伺候的也尽心尽意,只不过是心大了,就算这样,她也不曾做出谋害我的事,想着主仆一场,给了她那些东西,若她从此安分了也可度日,只是从此再无情分,死活与我无关罢。”   顾夫人听道:“那也罢了,看在她并没有去谋害你的份上,由着她去吧,只是你身边的丫鬟少了一个,你如今怀着孕,又要搬到摘星楼去,还要添些伺候的人才是,明日我让万妈妈找咱们府里常用的人牙子来,你自己仔细的挑些好的。”   乔锦书应了,次日人牙子带了人了,果然都不错,便挑了些得用的。   过几日摘星楼收拾好了,顾瀚扬又禀顾老爷和顾夫人将名字改为锦绣楼,自己写了匾额命人做好挂了上去,顾夫人看了个好日子,乔锦书欢欢喜喜的搬了过去。   锦绣楼分三进,一进和三进都只有两层,唯有二进是三层,那第三层的正屋便是手可摘星辰的摘星阁了,虽然已经改名锦绣楼,摘星阁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三层的东厢房做了顾瀚扬的书房,除了顾瀚扬和乔锦书别人轻易不能上楼。   紫蝶被赶了出去,乔锦书又搬出了清扬园,顾瀚扬连书房也搬去了锦绣楼,养拙斋人去楼空,秦暮雪受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原本端庄清雅的一个人竟是变得有些阴沉,见卢妈妈也跟着去了锦绣楼就想把清扬园的管家权揽在手里,谁知,顾瀚扬又求了顾夫人把关妈妈派过来管了园子,秦暮雪越发的气闷,每日里便要三个姨娘来自己的屋子里立规矩,有时候竟是整晚整晚的折腾得人不得睡,三个姨娘都叫苦不迭,又敢怒不敢言,唯有魏姨娘有些不屑。   秦暮雪原想着自己这么折腾三位姨娘,顾瀚扬知道了总要找自己说话的,谁知道,顾瀚扬竟是不闻不问,秦暮雪就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稍不如意还让姨娘罚跪,除了许姨娘,那两位都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哪里受过这般折磨,便告到了顾夫人跟前。   顾夫人气恼不过便找人请了秦暮雪去晓荷园,敲打了她几句,秦暮雪见顾夫人真的有些生气,心里也是害怕的,回去便收敛了些许,清扬园便又安静了起来,只是,没有了以往的生机。   过了几日,顾瀚扬也去瑞雪阁吃了一顿饭,不知道和秦暮雪说了些什么,秦暮雪格外的沉静起来。 ☆、第八十五章 医治   依着顾夫人的身体状况是可以银针排毒了,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可乔锦书心里总有几分忐忑,自己毕竟没有亲自做过这样的治疗,便商量顾瀚扬想上齐云山去见见自己的师傅,也好商量一下。   顾瀚扬听了乔锦书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为难,踌躇了半晌还是应了,乔锦书见了便有些疑惑:“爷怎么好像不想去齐云山呢?”   “哪有?爷不过担心天气热,怕你累着罢了。”顾瀚扬讪笑道。   看见一品大师正在菩提树下打棋谱,乔锦书高兴的上前行礼道:“师傅,锦儿来看你了。”一品大师看见顾瀚扬陪着乔锦书来原本是极高兴的,待看清乔锦书的身形后,忙拉了乔锦书的手把脉,然后脸色一沉瞪了顾瀚扬道:“哼,把老衲说的都当耳旁风了吗,若我的徒弟有了一点不虞,你便休想好过。”   顾瀚扬尴尬的笑道:“我的妻儿我自然会护着,老和尚放心便是。”   一品大师哼了一声便不理他,只和乔锦书说话,乔锦书才有些明白此前顾瀚扬的踌躇,掩嘴直笑。   然后和一品大师说了顾夫人的的病情和自己的排毒法子,一品大师听了乔锦书的话,又仔细的琢磨的行针的脉络和穴位,及现在毒素集中的几处穴位,方点头道:“锦儿的法子可行,只是这个法子是有凶险的,其一,排毒时你必须心静,手稳,不能有任何事物令你分心否则极易导致毒血回流入心,那便再无可救,其二,顾夫人如今的毒被你的药物引致一处,其实也是存在危险的,凡有不当之物引发体内之毒便必须立即排毒,不能延误,你回去了好好休息两天把自己的状况调整好,马上动手排毒越快越好。”   好在这两种情况都是能避免的,只要没有外因干扰你这个是唯一可以救顾夫人性命的法子。   乔锦书又和师傅说了些闲话,看时辰不早,便告辞下山,顾瀚扬临走前又对着一品大师深深一揖道:“老和尚我会保护好锦儿的,您放心便是。”   老和尚还是不虞的道:“哼,若我徒弟不好时,我一定找你顾家的麻烦。”   顾瀚扬只讪讪笑着,不做声。   在回去的路上乔锦书戏谑的看了顾瀚扬道:“爷,你怎么得罪我师傅了惹他不虞。”   顾瀚扬好笑的把乔锦书拥在怀里道:“锦儿明明知道,不过是爷之前答应了老和尚要等你及笄方能有孕,又提前停了你的避子药老和尚眼尖看出来了罢了。”   乔锦书又取笑了顾瀚扬几句,顾瀚扬只抱了乔锦书不做声,由着她说去。   两人回了府,直接去了顾谦默的外书房,把事情又和顾谦默说了一遍,顾谦默听了眼里闪过深深的愧疚和隐痛,端茶盏的手不易擦觉的抖了一下道:“好,锦儿,无论你需要什么药安阳王顾府竭尽所能也一定寻到,这两日你只管好好休息,晓荷园有我和瀚扬看着绝无差错。”   乔锦书这一刻深切的感受到平日里儒雅温和的顾老爷因着顾夫人的病所承受的切肤之痛,认真的望着顾谦默道:“爹您放心,锦儿定可保得住娘的。”   乔锦书这两日除了去晓荷园请安哪里都不去,只是养神,自己又配了药泡手,务必要让自己手指的灵活度和敏感度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顾瀚扬也吩咐了卢妈妈,锦绣楼的一应事物都由卢妈妈打理了,再不许一点杂事打扰乔锦书休息。   到了这日,乔锦书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连头发都是用丝带系住,那份淡雅出尘,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看得顾瀚扬的心柔柔的,上前牵了乔锦书的手道:“走,锦儿,去晓荷园,想必娘已经准备好了。 ”   顾夫人早已经用乔锦书开的药侵泡沐浴好了,此刻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坐在床上和顾老爷说话。   见顾瀚扬和乔锦书走了进来要行礼,二人忙道:“免礼吧。”   乔锦书在床沿坐了给顾夫人把脉,脉象平和,可见顾夫人此刻心情是轻松的,乔锦书笑道:“娘竟是一点都不紧张。”   顾夫人听了慈爱的笑道:“傻孩子,娘紧张什么,这么多年娘见过的还少吗?”   乔锦书笑着看了顾谦默和顾瀚扬道:“爹,爷锦儿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一个时辰任何事都不能打扰到娘和锦儿。”   顾瀚扬微微颔首道:“放心,有我呢。”   说完和顾谦默走了出来,到了院子里,看着顾谦默心神不安的样子,顾瀚扬安慰道:“爹,放心,前两日锦儿和老和尚仔细研究过了不会有事的,不如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坐了,我给爹泡壶好茶,咱父子两安静的坐会。”   顾谦默点点头。   万妈妈帮乔锦书用丝带扎紧袖口,把双手用白酒仔细擦拭,又把银针仔细的消毒,放在高温煮过的白纱布上,方笑道:“娘,锦儿要开始用针了。”   顾夫人点点头,万妈妈伺候着顾夫人脱了中衣,安静的躺在床上。   院子里顾瀚扬远远的看见顾嫣然带了自己的丫鬟同福,从晓荷园路过,往荷塘那边去,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看了谷雨和湘荷一眼。谷雨微微欠身行礼,把自己手里的青竹保温桶塞道湘荷怀里,走了出来,远远的看见二姑娘顾嫣然带着自己的丫鬟在荷塘边拉扯,便不由自主的往荷塘边走了几步,想起自己姑娘的说过的,不该管的事不许多事,何况姑娘此刻正在给夫人医病,自己要守着姑娘不能离开,遂远远的朝荷塘方向行了个福礼,又转回了晓荷园。   看见谷雨出来,顾嫣然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谁知谷雨只是看了看,行了个礼又进去了,气愤的在草地上跺了几脚,转身走了,走了不远,在石榴树后面遇见了唐姨娘,顾嫣然泄气的摇摇头。   唐姨娘笑了笑,牵了她的手慢慢往惜柔园去。   谷雨摸摸手边的青竹保温桶,看了湘荷一眼转身往小厨房去,顾瀚扬见了问湘荷道:“谷雨做什么去。”湘荷回禀道:“我家大少奶奶准备了给夫人的参汤和自己的安胎药,以备急用,吩咐谷雨不能离手,若凉了也要立时热好,此刻汤药凉了谷雨去热去了。”   顾瀚扬点头,掏出怀表看了下,离一个时辰只差一刻钟了,便又换了新茶叶重新泡了一壶,给自己和顾老爷各倒了一杯,二人都默不作声的端起茶,慢慢啜饮。   茶汤的颜色又变淡了,顾夫人卧室的门还是紧紧的闭着,顾瀚扬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安,看了顾谦默一眼,起身往卧室方向去,顾谦默忙伸手拉住摇摇头。   这边谷雨抱着保温桶的手已经有些发白,湘荷也直直看着卧室门口眼睛一眨不眨。   晓荷园的院子里安静得听得见落叶飘落的声音。   正在此刻,只听见吱呀一声卧室的门开了,万妈妈噙了泪,笑着奔了出来,跪在顾谦默的跟前磕头道:“老爷,夫人好了。”   顾谦默抬脚便往卧室去,顾瀚扬扶起万妈妈也跟在顾谦默的身后进了卧室。   屋子里,顾夫人还是白色中衣安静的躺在床上,还是如常的淡淡的笑着看了乔锦书,只有那双眼睛越见清亮温和。   乔锦书一脸疲惫的倚在床边,也是满脸的欣喜,顾谦默走进来,只奔床边拉了顾夫人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好了。”   顾夫人温柔的道:“老爷,都好了,你再不用内疚担心了。”   看见顾谦默进来,乔锦书忙站了起来,看着乔锦书一脸疲惫,脸色有些发白,顾瀚扬心疼的扶了她在旁边的罗汉椅上坐了。   顾谦默看见乔锦书的脸色不好,忙道:“瀚扬快扶了锦儿回去休息,你娘这里有我,你只管放心便是。”   顾瀚扬应了扶了乔锦书出去,谷雨、湘荷忙迎了上来,乔锦书笑道:“把参汤给万妈妈,伺候夫人喝了,安胎药倒了吧。”   谷雨听了忙欢喜的连连点头。   休息了几日,顾夫人便恢复了,脸色日见红润,人也越来越精神,她原本就喜欢乔锦书,现在待乔锦书更是不同,顾府里的奴仆只要提到锦绣楼没有不尊敬着的。   天气渐凉,乔锦书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每日里也有些懒怠动了,谷雨便学了以前春分的样子,日日定要拉了乔锦书起来走路,还说是乔锦书以前自己说的,弄得乔锦书哭笑不得。顾瀚扬倒是高兴,也越来越看重谷雨、湘荷。   谷雨端了茶,正要走进起居室,看见楼下有一个婆子拉着张妈妈说话,便说还边往楼上看,便停下来往楼下看了看,也没细究,便走了进去。   乔锦书正和妙笔在查这个月锦绣楼的账目,看见谷雨进来便道:“你刚才在外面看什么,谷雨给乔锦书斟了杯苹果蜂蜜茶道:没什么,奴婢看见有人找张妈妈说话。”   正说着,张妈妈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还打量了谷雨两眼,看得谷雨有些不自在道:“妈妈只管看着我做什么。”   张妈妈也不理她只看了乔锦书笑道:老奴这些日子可是收了几个红包了,都是托了谷雨姑娘的福。   谷雨听了有些不解道:“妈妈,托我什么福呀,要托也是托大少奶奶的福呀。”   张妈妈也不说话,看了她只管笑,谷雨突然有些明白了,啐了一口就走了出去。   乔锦书看着不好意思走出去的谷雨道:“谁看上我的谷雨了,我可轻易不给的。”   张妈妈笑道:“一个是外院总管事万新同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了,现在跟着咱们大少爷呢,还一个是田姨娘身边的文妈妈的侄子,今年二十五了,倒不是咱们府里的,家里开着小茶叶铺,日子小康。”   乔锦书听了点头道:“谷雨暂时我是不会放出去了,妈妈去仔细的打听一下这两人也好,但这事我总要问问谷雨的意思。”   张妈妈听了连忙点头道:“老奴省得。” ☆、第八十六章 解困   晚上乔锦书拉了谷雨陪自己睡,两人睡在临窗的炕上,窗外高远的天空散落着几颗星星,谷雨侧身看了看望着自己的乔锦书道:“姑娘,奴婢心里的打算你是知道的,奴婢将来是要给姑娘做管事妈妈的,文妈妈的侄子便算了吧,一来他是田姨娘那边的,奴婢不想将来的日子变得复杂,再说他也不是咱们府里的人,至于那个万管家的儿子,倒还可以,只是此刻却不是考虑这些个的时候,过几年再说吧。”   看着谷雨漫不经心的说着自己的事,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却没瞒过乔锦书,想来谷雨是不满意这两人的,或者心理有了别人,乔锦书拉了谷雨的手道:“你是不是心理有了别的打算,只管告诉我,我们总要想办法试试的。”   谷雨笑道:“奴婢便知道自己那点心思是再瞒不过姑娘的,奴婢也不是不想说,但说出来总觉得会有些为难之处,如今且就这样混着,等以后再说吧。”   乔锦书见谷雨不欲再说便笑道:“是,谷雨姑娘,明日我就跟张妈妈说,那些人通通回了,只等咱们谷雨心里的那人来求再说。”   谷雨嗔怪的笑道:“睡吧,太晚了明天又该没精神了。”   第二日乔锦书便和张妈妈说起这事,张妈妈听忙道:“老奴知道了,这便回了去。”   等到晚上顾瀚扬回来晚膳,吃了饭看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张妈妈,便问乔锦书道:“你怎么不同意长河和谷雨的事情啊,我听长河的意思她们两个自己都是有些中意的。”   乔锦书听了一愣,忙看了张妈妈道:“长河有使人来求谷雨吗?”   张妈妈不解的点头道:“有啊,您不是不同意吗,我已经回了他。”   乔锦书没反应过来,愣怔的看着张妈妈道:“昨日你不是说只有万管家的小儿子和文妈妈的侄子吗,哪有说长河啊?”   顾瀚扬听了已经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张妈妈怕扫了乔锦书的面子还是隐忍了道:“大少奶奶原来竟是不知道的吗,那长河就是万管家和万妈妈的小儿子呀”   乔锦书听了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趴在炕桌上,半天才直起腰道:“这可不是我一人不知道,连谷雨也是不知道的,不信找了谷雨来问问。”   顾瀚扬也想早些解决了这事,立即使了小丫鬟去找了谷雨来,谷雨听说大少爷找她忙走了进来,见屋里只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二人,忙行礼道:“大少爷唤奴婢有什么吩咐?”   顾瀚扬故作严肃的问:“爷听说昨日长河使人向你求亲你不肯。”   谷雨顿时愣在当场,看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也故作不解的看了她,谷雨心里有些着急忙回道:“奴婢并不知道此事。”   “那你可知道长河姓什么吗?”顾瀚扬又问道。   谷雨虽然不解顾瀚扬的意思还是微微摇头。   顾瀚扬这才正色道:“长河姓万,就是咱们府里外院的总管事万新同的小儿子,他妈妈是夫人身边的万妈妈。   谷雨听了顿时不知道所措,心里又急又喜,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慌忙道:“奴婢不知道,才……。”   看见乔锦书已经笑了起来,方明白过来竟是这两位主子一起戏弄自己,又不敢和顾瀚扬放肆,只得瞪了乔锦书不依道:“姑娘,你戏弄奴婢。”   乔锦书忙忍了笑道:“我不是有意的,也是刚才爷回屋说起这事才听张妈妈说的,我已经使了张妈妈去说了。”   谷雨这才安心了。   过了几日万家便使了人来提亲,把亲事定了下来,但谷雨竟不知道婆家姓氏的事也闹了个满府皆知,倒害得谷雨好几日不敢出门。   等这事情传到瑞雪阁时,几位姨娘正在瑞雪阁立规矩,秦暮雪听了桃红的话,想着这样下去乔锦书的人手定会布满整个顾府,心里极是生气,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出去,正好砸在站在左边的魏姨娘身上,虽说那茶水不烫,没有伤到人,但撒了魏姨娘一头一脸,茶水顺着头发往下流。   魏姨娘原就是个有些清冷的性子,此刻受了这般侮辱也只是胸口略见微微起伏,脸上并不见表情。   刘妈妈却知道有些不好,忙悄悄看了秦暮雪一眼,秦暮雪才醒悟,这魏香儿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官虽不大,却管着粮草,爹嘱咐即便不能拉拢,也不要弄僵了才好,她性子清冷,也并无争宠之意,自己待她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刚才一时气愤竟忘记了,想到这又拉不下面子说软话,便看了眼刘妈妈。   刘妈妈是知道自己大少奶奶的性子的,叹了口气上前给魏姨娘行了个福礼才道:“魏姨娘,我们雪大少奶奶也是一时失手,您莫放在心上 ,老奴伺候您去更衣吧。”   秦暮雪忙接了话道:“正是,这茶盏也不知是那个奴才清洗的竟是滑不留手,查出来定是要好好的罚她,妹妹和刘妈妈去更衣吧,我那有匹紫色宫缎,极适合妹妹穿,等下我让人送去涟漪轩。”   魏姨娘微微欠身道:“婢妾谢谢雪大少奶奶赏,婢妾还是回涟漪轩更衣吧。”说完缓缓的退了出来,紫藤上前扶了回了涟漪轩。   一时沐浴了,魏姨娘由着紫藤给她挽了个家常发髻,插了只紫色海棠花的银簪,换了件浅紫色折枝木槿的锦缎上衣,白色的撒花长裙,歪在天青色绣着缠枝迎春花的大迎枕上,手里擒着根青竹做的箫,那箫极普通,但玉润圆滑,可见主人是常常拿在手里摩挲的。   魏姨娘白腻的手指在箫上轻轻滑过,眼泪无声的落在箫上,紫藤低头站在旁边,并没有上去慰劝,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过来许久暗自叹了口气取了娟帕给魏姨娘拭了泪,方道:“姑娘虽然是庶出,如今又只是个侍妾,但咱们老爷终究还是个兵部侍郎,如今那雪大少奶奶竟是一点都不顾及,肆意的折辱,往日这日子只怕会越发的难过,不如去求求大少爷,让咱们也住到锦绣楼去吧,那锦绣楼比这清扬园都小不了多少,咱们又不争宠,不过是想求个安稳日子罢了,锦大少奶奶是个有情意的,未必不行。”   听了紫藤的话,魏姨娘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希翼,但飞快敛了,抬起头深深的看着紫藤道:“紫藤,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的心性你是知道的,不要说爷现在有了锦大少奶奶,便是没有时,我也没想过争宠,只要家里能平平安安的,我便是这样终老也是愿意的,你跟着我便只有这样的日子,要是你有些想法就和我说,我会尽力为你筹谋,只别错了主意就是。”   紫藤心底深处泛起一丝怯意,笑道:“奴婢既是姨娘的人,自然是愿意伺候姨娘的。”   魏姨娘点点头道:“这样便好,你说的事,我会好好想想的,你有时间去打听打听锦大少奶奶的行踪。”   紫藤应了。   亚布力草原附近的郡县遭受百年难遇的洪灾,一品大师得信后立即与师弟袁楚商量,袁楚随即动身前往,一月后,袁楚来信,由于洪灾泛滥,浮尸遍野,引发瘟疫,自己所用的方子虽能救人,但见效太慢,不断的有人和牲畜死去,让一品大师再想法子,并附上自己的药方。   一品大师收到信后,焦虑异常,若是不立即阻止瘟疫蔓延,不但会祸及其他郡县,更严重的是亚布力草原一直是启源朝天然的马场,若是军马染上是瘟疫,秦玉关边塞会陷入险境,此刻能解救这场灾难的整个启源朝只有一人。   一品大师下山直奔顾府,顾谦默也收到了安阳王的来信,正和顾瀚扬商量,听见一品大师来了,忙请了进来。   顾谦默忙上前行礼道:“大师可是得了消息,快些想个法子吧,不然我朝恐陷入战火。”   一品大师摇头道:“老衲无法,但有一人可解困局。”   顾瀚扬听了忙道:“大师请说,不论这人在哪里,我立刻去请他来。”   一品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此人在你府中。”   顾谦默和顾瀚扬听了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顾瀚扬有些迟疑的道:“大师是说锦儿?”   一品大师微微颔首,顾谦默无法相信的看着一品大师道:“大师是说您无法解救的瘟疫,锦儿可解。”   一品大师郑重的点头道:“顾公,你可信有天赋异禀的事,锦儿便是,我初教她时便发现,她对药书过目不忘,医术药方信手拈来,好像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存在于她脑海中一样,老衲私以为是老天派她来的,她是我启源朝的福星。”   顾谦默看着顾瀚扬道:“速去请锦儿过来。”一品大师忙道:“不可让人知道。”   顾瀚扬点头去了。   不一时乔锦书随顾瀚扬进了顾谦默的书房,看见一品大师在,乔锦书上前给顾谦默和一品大师行礼。   一品大师将亚布力草原附近洪灾和瘟疫的事说了,然后深深望着乔锦书道:“锦儿,启源朝处于危险中,锦儿可有法子。”   乔锦书看着三人焦虑的神情,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微微颔首道:“锦儿有法子。”   顾瀚扬忙扶了乔锦书在案几前坐了道:“锦儿快写,这方子早一日到亚布力附近可以早一日救下无数性命。”   乔锦书听了忙伏案疾书,不一刻不但写了方子,还有预防应急的措施都详尽的列举出来,然后递给一品大师。   一品大师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慈爱的双目中泛着深深的欣喜和感激,对着乔锦书深深点头,然后看着顾谦默道:“顾公,锦儿立下的这天大功劳,老衲可要代领了。”   顾谦默对着一品大师弯腰作揖道:“锦儿小小年纪的女子,若领了这天大的功劳,就算是我顾谦默的儿媳妇,亦是祸不是福,我谢谢大师对锦儿的爱护。”   顾瀚扬道:“大师要亲自去吗?”   一品大师道:“老衲放心不下师弟,便亲自跑一趟。”   “不如大师再誊抄一份,我用夜鹰送去,一日一夜可达。”顾瀚扬道。   一品大师点头迅速抄了一份,顾瀚扬看了忙道:“大师再抄一份吧。”一品大师微怔,随即笑着又誊抄了一份,把乔锦书的手稿还给了顾瀚扬,顾瀚扬随手烧了。   一品大师迅速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好几次看见留言说,看不到更新,作者君也很木呆,   因为每天都有更新的,只有三次有事没有准时,其他都是准时的。   没看到更新的妹纸们,对不起哦,*偶有抽风,么么哒 ☆、第八十七章 风起   一月后,一品大师寄信顾谦默,那药方有奇效,三日可痊愈,瘟疫被很好的控制了,良好的预防措施直接阻止了瘟疫继续蔓延,亚布力草原安然无恙,附近郡县也在恢复中。   朝廷派出的特使和太医把这一消息立时上报朝廷,龙颜甚悦,嘉奖了参与官吏,更是对一品大师给出了极高的赞赏,并封为国医,此时一品大师的声誉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医界已经无人凌驾其上了,齐云山每日人来人往,却无人能得见大师一面,小沙弥总是说,师傅采药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顾府锦绣楼三楼顾瀚扬的书房,一品大师正和顾瀚扬对弈,顾瀚扬哂笑道:“老和尚您准备在我这摘星阁躲到什么时候啊。”   一品大师睨了顾瀚扬道:“老衲一向心软,若是别人问得急了,我怕一不小心便说出那方子是我出自我徒弟之手。”   顾瀚扬忙讨好的笑道:“老和尚,您只管住这,我马上让人按照你禅房的样子把摘星阁西厢房布置好。”   二人正闲话着,乔锦书带着谷雨上来给一品大师送糕点,一品大师看着自己喜欢的几样糕点点头道:“还是锦儿孝顺,这小子还想赶我走呢。”说完又打量了乔锦书几眼道:“锦儿,过来,老衲给你把把脉。”   听了一品大师的话,乔锦书眼光闪烁,但还是上前坐了,把胳膊放在案几上,谷雨忙取娟帕覆了,一品大师抬手搭在腕上,过了片刻方哈哈大笑道:“老衲想的再不差的,这样的事情果然是有些遗传的,你这次只怕也是双生子吧。”   乔锦书见了嗔怪的笑道:“师傅,这哪里说得清楚呀。”   顾瀚扬听了惊喜道:“锦儿,这事可当真。”   乔锦书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事没和爹娘还有爷说,主要是锦儿这次把握不大,且双生子各种风险都高些,锦儿也想安静养上一段时间再说。”   顾瀚扬听了喜欢得有些不知所措,也顾不得一品大师在忙拥了乔锦书道:“锦儿所虑原也没错,不过,既然有风险咱们更该禀了爹娘才是,他们总比咱们经历的多,遇事也好有个打算不是吗?”   乔锦书也觉得顾瀚扬说得对,便笑着微微颔首。   一品大师笑道:“锦儿这才是正理。为师这次回来时遇见你二叔乔南柏,我看他采买了无数补药和罕见的食材,想必也是为你忙呢。家人都为你担心忙碌,你不该有事自己一个人承担,白白让他们为你担心。”   乔锦书听了眼圈微红,明白师傅在点醒自己什么,施礼道:“锦儿受教了,定会记住师傅的教诲。”   一品大师见她明白了,也不多说,只微微颔首。   顾瀚扬也忙笑道:“我明日便使清风前去给岳父岳母也报个信,还有你那个不靠谱的二叔,若不告诉他,等日后可有的难缠了。”   乔锦书听了掩嘴直笑,顾瀚扬和乔楠柏惺惺相惜,一见面却必定斗个不停。   等到第二日看到卢妈妈送来的补汤竟然是以前的两倍时,乔锦书顿觉头大,这补汤少盐味淡,一小碗已经难以下咽,这一大碗……。   乔锦书托了腮苦着脸看了卢妈妈,卢妈妈笑得像菊花一样道:’锦大少奶奶,您不论有什么吩咐老奴都依您的,唯有这补汤不行。”   乔锦书听了叹了口气,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汤碗,只管拿了勺子在里面搅动就是不肯喝,卢妈妈见了忙哄道:“锦大少奶奶,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吃酸菜吗,老奴已经让喜儿按您说的法子做了好几坛子,估计着今日就能吃了,您喝了汤我让喜儿下厨给你做酸菜肉泥吃,您看好不好。”   一听说有酸菜肉泥吃,还是喜儿的手艺,乔锦书欢喜的道:“真的做好了。”   卢妈妈忙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若您喜欢喜儿的手艺,老奴便让喜儿跟着伺候您了。”   那喜儿不仅细心谨慎,厨艺更是是一绝,特别善长做药膳,在顾府人人都知道,秦暮雪身体不好,常要做药膳,便想跟卢妈妈讨要喜儿,卢妈妈都没允,如今竟是给了自己。   乔锦书瞪圆了眼睛看着卢妈妈,卢妈妈笑道:“喜儿喜欢做药膳,自己瞎琢磨总没有有人指点的好,如果能得锦大少奶奶指点一二,喜儿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乔锦书听了笑道:“我做事总是要人帮手的,谷雨不喜这些,若是喜儿喜欢自然极好。”   喜儿早在外面听了了忙进来跪下道:“喜儿多谢锦大少奶奶肯教喜儿,喜儿往后必定一心伺候锦大少奶奶的。”   喜儿便跟在了乔锦书身边伺候,乔锦书又让卢妈妈自己挑了一个二等丫鬟莲心在身边伺候。   这里正说着喜儿的事,万妈妈带了人走进来给乔锦书请安,乔锦书忙让妙笔给万妈妈搬了杌子坐了,万妈妈道谢侧身坐了方笑道:“今日一大早夫人便吩咐老奴开了库房,取了些极雅致的地毯,说要把锦绣阁各处的楼梯都细细的铺好,一处也不能错漏的。”   乔锦书听了心里无数虫虫在飞,忙笑道:“辛苦妈妈了,等回去替我谢了娘才是,我明日必定自己过去道谢的。”   万妈妈听了笑道:“夫人的心思老奴是知道的,巴不得日日的看见锦大少奶奶才好,又恐您累着了,这不今日就准备自己来的,老爷正好进来问事才指派了老奴来的。”   “怎么敢劳动娘呢,我明日便去给娘请安的。”乔锦书笑道。   卢妈妈和万妈妈原是极好的,平日里各忙各的,到难得在一起说话,今日碰巧了,自然是一起闲话起来。   不一刻铺地毯的婆子回话铺好了,万妈妈又细细的查看了,才放心的回去复命。   京城威信侯秦府,秦暮雪的母亲威信侯世子夫人正看着手里的信,眼泪便有些忍不住落了下来哀怨的看着身边的秦暮雪的父亲道:“世子爷,雪儿来信说,瀚扬的那个平妻有孕了,她公婆都格外喜欢,雪儿的处境也日渐艰难,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大夫再给她找一个。”   威信侯世子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自己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那个容颜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名满京城的嫡长女,威信侯世子叹了口气道:我商量商量父亲吧。   秦侯爷看着手里长孙女的来信,那充满算计的双目中也难得的闪过一丝愧疚,遂放下信对自己的儿子道:“和雪儿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助她除了那胎儿。”   秦世子有些乞求的望着自己的爹道:“爹,停了雪儿的药吧,她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再不孕,日后恐难孕了。”   秦侯爷也有些不满的看了自己的长子道:“这药还是停不得,雪儿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怎么会一心一意为秦家筹谋,必定要考虑自己孩儿的利益了。”   秦世子听了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默不作声。   秦侯爷看着自己的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恨恨的道:“你这样的心性我日后怎么放心把秦家交到你手里,若日后大事得成,雪儿还愁没有好日子吗,王孙公卿由着她选,要了顾家的血脉终究是负担。”   秦世子望着自己的父亲深深作揖,然后告退,落日余晖照着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蹒跚。   刘妈妈一脸兴奋的拿着信进了秦暮雪的琴房高兴的道:“大少奶奶,世子夫人来信了,说不得有了好的法子呢。”   秦暮雪希翼的接过刘妈妈手里的的信迫不及待的拆开来,迅速的看了一遍,苦笑着把信放在一边道:“祖父总是过低的估计我公公和瀚扬的能力。”   刘妈妈不解的道:“世子夫人怎么说的?”   “老一套,不过是说祖父允诺帮我除掉那位的胎儿,可你看现在的锦绣楼可是咱们动得了的,更何况那位的医术。”秦暮雪无力的道。   刘妈妈听了也有些怏怏的,过了片刻阴狠的道:“既然侯府指望不上了,那咱们就自己想办法,医石之术用不上,还有人为呢,老奴最近打听到,夫人医病那日二姑娘可有些个小动作呢,不过是锦绣楼那位身边的谷雨没上当吧,想来这便有些个由头了,如今好好谋划一下也是可为的。”   秦暮雪听了道:“妈妈要小心些,如今我身边可只有你和绿柳了。”   刘妈妈忙点头应了。   过几日顾嫣然有些气恼的走进惜柔园,唐姨娘见了忙笑着迎上去问:“二姑娘,怎么了,谁惹了你?”说着还瞪了伺候的同喜同福一眼。   同喜、同福忙道:“奴婢等哪里敢惹姑娘生气,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姑娘恼了。”   唐姨娘牵了顾嫣然到炕上坐了,对同喜道:“你说怎么回事?”   同喜忙蹲身福礼道:“刚才下学的路上,听到几个婆子说,到底是庶出的,竟和自己的丫鬟拉扯上了,惹得锦绣楼的丫鬟看热闹呢。”   唐姨娘听了面上闪过一丝冷漠的笑容,挥手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人方道:“二姑娘这样便是嫌弃姨娘没能给您挣个好的出身了。”   顾嫣然听了脸上露出了些许慌乱忙道:“姨娘怎么这么说,嫣然怎么会怪姨娘呢,不过恼恨谷雨那小蹄子罢了。”   唐姨娘听了方道:“姑娘就这么上了当吗,姑娘是庶出的,全府谁不知道,奴婢嘴贱你不喜直接打一顿就是,和他们生气可不值,况且谷雨那日是不是看笑话,姑娘不知吗,这些婆子这样说显见得被支使的。”   顾嫣然这才醒悟忙道:“嫣然大意了,谢姨娘提醒。”   唐姨娘见顾嫣然明白了也不生气了,柔声道:“姑娘你现在可知道,你爹可不是你平日见到的那般温和慈爱的人了吧,他若插手的事,咱们就再别想容易的找到空子的,更何况还加上你大哥,哪个是好相与的,咱们既失了先手,只好再想法子罢。”   顾嫣然点点头。   唐姨娘又道:那谷雨倒是个不能小觑的,有机会除了也好。   顾嫣然点头笑道:“嗯,斗不过主子,还收拾不了一个奴婢吗,也断了她手脚。” ☆、第八十八章 异动   夜色沉沉,顾瀚扬匆匆走入锦绣楼看见卢妈妈正带了几个小厮在石榴树下忙着什么,忙上前道:“妈妈,这是做什么?”   卢妈妈微微欠身行礼道:“大少爷回来了,这是给锦大少奶奶扎个秋千架,这些日子锦大少奶奶的身子越发的沉了,腿脚也肿的厉害,每天闷在屋里也很无聊,今天说起想在院子里扎个秋千架看书,老奴想着白天怕小厮们冲撞了锦大少奶奶,趁着晚上扎好了,明日她也欢喜欢喜。”   顾瀚扬听了便挥退了下人道:“妈妈,这个秋千还是我来扎吧,若一个不好可是极不妥的,您吩咐人去蔷薇园移栽些爬藤的花来。”   卢妈妈听了也深以为然,便去吩咐人采花。顾瀚扬又找了长河、落日帮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个扎实稳妥的秋千便扎好在院子里的两颗石榴树之间,又看着花匠把花移植好了,这才满意的回屋里沐浴。   一身清爽回到卧室,小东西睡着了,一张脸还是那么小小的,人也没长胖,只有那肚子就那么突兀的耸起,看得顾瀚扬又喜欢又心疼,想起卢妈妈说的她腿脚肿了,便走过去轻轻掀起被子,才发现那腿脚真的肿的亮闪闪的,像个白萝卜一样,心里越发的疼起来,忙在床沿坐了,轻轻的按摩。   可能是按得舒服了,乔锦书越发的把腿伸过来,看着小东西下意识的动作想来是舒服的,顾瀚扬嘴角微翘,手下越认真的按摩起来。   乔锦书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很舒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顾瀚扬在给自己按摩,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道:“爷回来了。”   顾瀚扬笑道:“吵醒你了么?”   乔锦书摇头道:“没有,我这些日子都是这样会醒来的,过一会又睡了。”   顾瀚扬点点头,伸手扶了扶乔锦书的脸道:“锦儿,若不是爷刻意为之,你或许会过着小富即安,平稳安乐的日子,如今跟着爷这么早就要生儿育女不说,还要每日里费尽心思防着东院西墙,可有怨怪爷?”   乔锦书听了笑道:“爷今日怎么说起这些个话了。”   顾瀚扬道:“不过是前几日截了暮雪的一封家书,想着她总要打些歪主意,暂时又不能动她,只能小心防范。”   乔锦书把头倚靠在顾瀚扬胸前道:“爷,锦儿总是信缘分天定,以前相敬如宾时也不曾怨怪爷,何况现在呢,若是锦儿以一生筹谋换爷一世爱恋,锦儿愿意。”   顾瀚扬抱着怀里的小人儿道:“爷不愿意。”   乔锦书还是一动不动的靠着轻轻问:“嗯?”   顾瀚扬笑了道:“爷要用今生的筹谋换与锦儿三世的爱恋。”   乔锦书笑得璨烂道:“若有来生,我为男,爷为女可好?”   顾瀚扬大笑道:“若锦儿喜欢,爷也愿意。”   晨起,顾瀚扬已经去了外书房,乔锦书看着那缠满鲜花的秋千喜不自禁,忙过去坐了,谷雨在后面轻轻的推着,卢妈妈见了忙过来道:“这可是昨日晚上大少爷自己亲手扎的呢,又让人从蔷薇园移了这些鲜花来装饰。”   乔锦书听了越发笑得甜蜜。   不一会,卢妈妈又端了碗补汤过来,乔锦书双眉微蹙看了看汤碗,又瞟了眼秋千,竟是二话不说的大口喝了起来。   卢妈妈惊讶的看着大口喝汤的乔锦书,又看了谷雨一眼,谷雨无声的笑着指了秋千一下。   卢妈妈会意的点头。   顾夫人早已经免了乔锦书的请安,想起今日是大请安的日子,乔锦书还是便早早的带了谷雨、湘荷等去晓荷园请安。   可能是时辰尚早,顾夫人还在梳洗,乔锦书便吩咐奴婢不要打扰顾夫人,先去大厅等候,湘荷带了人在厅外伺候着,只谷雨跟着进了大厅,大厅里只有两个二等丫鬟伺候着,再无别人。   乔锦书便在椅子上坐了,欣赏着那对顾老爷为贺顾夫人病愈烧制的一对汝窑花瓶,那对花瓶放在左右两个高束腰的五足镂空雕花香几上,瓶身是从绿色到牙白的渐变色,绕着瓶身,雕刻着两朵荷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吐露芬芳,那花瓶精致研美,让人赞叹不已,乔锦书边看边与谷雨说话。   顾嫣然带着同福远远的往晓荷园来,也不去顾夫人那里,直接往大厅这边过来,看见湘荷几个在外面伺候,忙道:我锦儿嫂子今日怎么来请安了呢,娘不是免了锦儿嫂子请安的吗,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   湘荷忙蹲身福礼回道:“我家锦大少奶奶也是想着多日未给夫人请安,甚是不安,今日特意早来,谷雨已经在里面伺候了,按规矩大请安时只能带一个丫鬟进大厅的。”   顾嫣然便笑道:“我竟是忘了这规矩了。”又吩咐同福道:“你不必跟着,我进去和锦儿嫂子说话。”   同福躬身应了。   顾嫣然笑着走进大厅给乔锦书请安道:“锦儿嫂子早。”   乔锦书见了忙虚扶道:“嫣然妹妹免礼,你今日怎么也这么早。”   顾嫣然笑着指了那一对精美的花瓶道:“我早听说了这花瓶,便一直没机会来赏玩,今日特意早早的来先睹为快。”   说完又指了两个丫鬟道:“你们去给锦儿嫂子和我去泡茶来,锦儿嫂子喝桂花蜂蜜茶,我喝菊花蜂蜜茶。”两个丫鬟应声去了。   顾嫣然说着便先走到右边的香几旁细细的观赏起来,看着那花瓶的做工的精巧,不由得赞叹不已,指着那盛开的荷花道:“锦儿嫂子你快来看,这荷蕊雕得根根分明,竟和真的一模一样。”   乔锦书听了便扶着谷雨起身走了过去,细看那荷花确实栩栩如生,正细细欣赏,顾嫣然眼神瞟了眼旁边的座钟,猛然推倒了五足镂空雕花香几,那精美的花瓶碎了一地。   事出突然,乔锦书被吓得倒退一步,谷雨见了忙死死的扶住乔锦书,自己的脚便踩到了那花瓶的碎片上,电光火石之间乔锦书飞快的看了顾嫣然一眼,见顾嫣然眼神闪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乔锦书的心猛的一沉。   顾嫣然飞快的退往另外一侧,故作惊恐的指了谷雨道:“谷雨姐姐你怎么失手打了娘的花瓶呢,这可是爹为娘病愈烧制的,你却打破了,这可是极不好的兆头。”   说完呜呜呜大哭了起来,乔锦书已经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传来,眼看谷雨的命便在旦夕之间,乔锦书看见靠近另外一个花瓶的顾嫣然,心念飞转,极快的走过去推倒了顾嫣然身边的花瓶,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背对着那堆碎片站好,吩咐谷雨扶好自己,谷雨早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还是稳稳的扶着乔锦书。   顾嫣然也呆怔了。   就在顾老爷和顾夫人进门的刹那间,乔锦书惊恐的指了顾嫣然道:嫣然妹妹你你你……。边说还边把手放在那斜着的五足镂空雕花香几上,做出自己推倒了花瓶的样子。   顾老爷一进门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顾夫人看了眼呆怔顾嫣然,又看了眼面露惊恐的乔锦书忙道:“锦儿,你没事吧。”   顾嫣然忙指了谷雨哭道:“爹、娘是谷雨失手推倒了花瓶。”   乔锦书听了忙弯腰行礼道:“爹、娘都是锦儿不好,一时被嫣然妹妹吓到了,差点摔倒,锦儿站立不稳一时失手碰倒了花瓶,还好是谷雨扶住了锦儿,不然……。”说着一手扶着肚子,眼里已经噙满了泪。   顾夫人听了厌恶的看了顾嫣然一眼,忙吩咐谷雨道:“还不快扶你主子坐了,只管呆傻着干什么,一对花瓶碎便碎了,只要锦儿无事便好。”   顾嫣然这时才反应过来,乔锦书的意思是自己推倒花瓶吓到她,她才失手碎了另外一个花瓶,忙尖声叫道:“爹,是谷雨推倒了花瓶。”   顾谦默此时亦面露不喜的看了顾嫣然一眼,并未说话。   顾嫣然慌乱无措之际,田姨娘和唐姨娘也一起走了进来,顾嫣然忙扑过去抱了唐姨娘道:“是谷雨推倒了花瓶,我没有推,是锦儿嫂子推倒的。”   唐姨娘看着出乎意料之外的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低声哄着安慰着顾嫣然。   顾瀚扬、顾瀚鸿、梁如兰,还有顾盈然都陆续走了进来,就连平日极少请安的秦暮雪也姗姗而来。   顾瀚扬进屋便看见一地的碎片和脸色不安的乔锦书,匆忙给顾老爷和顾夫人行了个礼,走过去扶了乔锦书道:“锦儿,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顾夫人便道:“嫣然失手推倒了花瓶,惊吓到了锦儿,若不是谷雨扶住了,只怕不好。”   顾瀚扬还没说话,顾嫣然又叫道:“娘,我没有推倒花瓶,是谷雨推倒了花瓶,是锦儿嫂子推倒了花瓶。”   唐姨娘此时大约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大约是嫣然嫁祸不成反被乔锦书嫁祸了,那柔媚的眼里闪过一丝厉光看了乔锦书一眼,又飞快收敛了,才上前跪在顾老爷和顾夫人跟前柔声道:“论理不该婢妾说话,只是二姑娘从小是夫人看着长大的,日日在夫人跟前聆听教训,是从没有撒谎的习惯的,求老爷夫人明察。”   顾夫人冷冷的盯着唐姨娘道:“你一个婢妾竟敢攀诬主子,可是想受罚了。”   唐姨娘忙抬起头看了顾老爷一眼,见顾老爷只是喝茶并不看她,才慌乱的道:“婢妾不敢。”   “你方才说嫣然从不撒谎,意思便是说锦大少奶奶撒谎了,这是主子们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侍妾说话了,一边站了,再胡言乱语乱棍打了出去。”顾夫人淡淡的道。   唐姨娘忙起身在顾老爷身后站了,顾夫人身后站着的田姨娘幸灾乐祸笑着睨了唐姨娘一眼。   秦暮雪心中暗自欢喜,自己正愁着这锦绣楼护得严密,这可不是送上来了吗,遂的端了茶啜了一口,递给绿柳,绿柳接了放在案几上,秦暮雪方向顾嫣然招手道:“嫣然妹妹过来。”   顾嫣然平日是极不喜欢秦暮雪的,此刻肯有人和自己说话,便觉得心安了,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秦暮雪轻轻替顾嫣然擦了泪道:“嫣然妹妹,咱们大家族的闺秀遇事就该不慌不乱,你此刻应当把事情详尽的回禀了爹娘才是正理,是非曲直自有爹娘公断。如此哭啼得毫无章法可不是咱们该有的做派。”   顾嫣然原就是个极聪明的,不过是年纪小又被乔锦书极快的反应速度吓到了,才慌乱失措此刻听了秦暮雪的点拨自然是明白了的。   飞快了瞟了顾谦默身后的唐姨娘一眼,唐姨娘也微微颔首。 ☆、第八十九章 无第波   顾嫣然稳稳心神,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方不慌不忙的上前跪在顾老爷和顾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道:“嫣然请爹娘安,方才事出突然,嫣然乱了心神请爹娘恕罪。”   顾老爷和顾夫人都微微颔首,顾嫣然见了心里安然,方又施礼道:“爹娘容嫣然回禀,嫣然听说爹送了娘一对极精致的双荷玉瓶贺娘痊愈,嫣然欢喜又羡慕,今日便特意早起想观赏一下花瓶,进来时,锦儿嫂子已经带着谷雨在大厅观赏右边的花瓶了,嫣然给锦儿嫂子请安后,因恐人多碰撞到花瓶,便去左边观赏另外一个,嫣然发现花瓶的荷蕊雕刻的根根分明,煞是可爱,便想回头叫锦儿嫂子一同观赏,谁知正好看见谷雨失手推倒花瓶,嫣然顿时惶恐便言道,谷雨姐姐你怎么失手推倒娘的花瓶,这个可是爹送给娘身体痊愈的礼物,如今被你推倒可是极不好的兆头,谁知锦儿嫂子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冲到嫣然这边就推倒了另外一只,又退回原来的位置,过后便指责嫣然。后面的事爹娘便都看见了,嫣然请爹娘公断。”   顾谦默听了不露声色的打量着顾嫣然,顾嫣然心里忐忑不已,但还是面带微笑的跪着,不露慌张,顾谦默貌似随意的又看了看乔锦书和谷雨,乔锦书双目微合靠在谷雨身上,脸色还有些惨白,可能是在刚才的惊吓中还没有缓过来,谷雨一脸焦虑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主子,主仆二人仿佛都没有听见嫣然说的话,一个担心腹中孩子在给自己把脉,一个担心主子眼里再没其他的事。   顾谦默暗自点头,顾夫人端着茶盏也打量着顾嫣然,这个庶女自己自小看着长大,倒真是打了眼,原本以为是个天真未长大的,今日才知道却是个极有心计的,倒真像她姨娘,到底是没经过大事的,为这么点子事便露了行藏,白白浪费了多年的掩饰。   看着乔锦书把完脉顾谦默才温和的问:“锦儿可还好,若身体不适便留下谷雨回话,让别人伺候你回锦绣楼歇息吧。”   乔锦书微微欠身道:“锦儿无妨,爹娘只管问便是。”   顾谦默微微颔首,双目生威,看着谷雨道:“谷雨你把今日大厅里发生的事细细说了,若有一句谎言,立即杖毙。”   谷雨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害怕,缓缓上前稍后于顾嫣然身后跪倒:“奴婢定据实回禀,绝不虚言。”   顾夫人放了茶盏道:“只管实说,不必害怕。”   谷雨施礼应道:“是,今日奴婢扶着锦大少奶奶进了大厅,锦大少奶奶最近不喜多动,进来便在椅子上坐了,观赏花瓶,后来二姑娘进来了,给锦大少奶奶请了安,又把屋里伺候的二个丫鬟打发去泡茶,自己方踱到右边去观赏花瓶,不一会就听二姑娘说,那花瓶的荷蕊雕刻极像,让我们锦大少奶奶去看,我们锦大少奶奶才扶着奴婢走了过去,我们锦大少奶奶看了也是赞不绝口还说什么羽羽如生,奴婢不懂,锦大少奶奶还笑话奴婢,说就是像真的一样。”   顾瀚鸿听了一口茶喷了出来笑道:“笨丫头,是栩栩如生。”   说得屋里有了些笑声,凝重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顾瀚鸿放了茶盏道:“嫣然妹妹回了话,便过来坐吧,一直跪着做什么?”   顾嫣然听了顾瀚鸿的话便抬头看了看顾老爷,顾老爷微微颔首,顾嫣然欢喜的谢了,退到顾瀚鸿身边坐下。   顾瀚鸿点了点她的鼻头道:“小丫头这么早就出来是不是不乖又没好好早膳呀?”   顾嫣然娇嗔的看了顾瀚鸿道:“二哥哥,我有好好早膳,胡妈妈做的早膳都极合胃口的。”   顾瀚鸿一副你骗我的样子道:“哦,都吃了什么呀?”   “一块百合香蒸饼,一碗红豆薏米粥,一碗燕窝,还有半个蜜桃。”顾嫣然嘟着嘴细细的说给顾瀚鸿听。   顾瀚鸿眼神不经意的瞟了顾瀚扬一眼,微微点头笑道:“好吧,算你乖巧,二哥哥出门便给你带一套泥塑小人给你玩。”   顾嫣然笑着点头。   顾夫人嗔怪的看着顾瀚鸿道:“你爹在问话呢,你打岔做什么。”   顾瀚鸿满不在乎的躬身告罪。   顾谦默轻轻哼了一声正色看着谷雨道:“继续说。”   “锦大少奶奶正仔细的赏玩着,猛然后面传来声响,锦大少奶奶因凝神观赏便被吓着了,又急着转身脚步便有些不稳,奴婢恐锦大少奶奶摔倒便只顾着上前扶住,怎么又撞到了身边的花瓶,奴婢实在不知,但花瓶是在奴婢身边碎的,奴婢愿受罚。”谷雨道。   秦暮雪听了笑着问谷雨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花瓶是你失手打碎的了。”   谷雨躬身施礼道:“回雪大少奶奶,奴婢方才说了,那花瓶是怎么碎的奴婢不知,但确实是在奴婢身边碎的。”   秦暮雪冷笑道:“当时就你主仆二人,你既不肯承认便是说是你主子打碎的了,真是好个忠心的丫头。”   谷雨也不分辨只躬身道:“方才老爷说了,要奴婢说实话,奴婢不敢有一句虚假,那花瓶奴婢确实不知道怎么碎的。”   顾夫人听了谷雨的话不由得多了看了谷雨几眼,这个丫头果然是个堪大用的,日后嫁了长河必定会成为瀚扬和锦儿的左臂右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才行,想到这便笑道:“雪儿,也怪不得这丫头,方才你爹说了,若她说谎便杖毙了她,她害怕只敢说实话也是常理,不必苛责。”   秦暮雪脸色不虞只得笑道:“娘说的极是,人到了紧要的时候都是怕死的,”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乔锦书一笑。   乔锦书把手放在小腹上笑道:“仓促间我们都只顾护着腹中孩子,一时慌乱不知是谁推倒,原是实情,谷雨实话回禀爹爹,原也没错,当时大厅只有我们主仆和嫣然妹妹,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锦儿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完向着顾老爷和顾夫人躬身行礼道,一切便请爹娘公断吧,只是谷雨衷心护主,且锦儿如今身子不便又离不开她伺候,请爹娘宽宥些。”   顾谦默看着乔锦书受了极大的惊吓,脸色苍白,说话明显有些发虚但并无一句指责嫣然,一切又以尊重自己二老为先,才为自己的丫鬟求情,是个孝顺懂事,聪明明理的,这样的人在瀚扬身边才是最稳妥的,心里越发的喜欢。   刚想说话,顾瀚扬站起来向二老施礼道:“儿子有几句话说。”   顾谦默点点头。   顾瀚扬问顾嫣然道:“嫣然妹妹方才说,你一进来请安后便去左边观赏花瓶,看见荷蕊雕刻精致才想转身唤你锦儿嫂子去看,故而看见谷雨失手推倒花瓶是吗?”   顾嫣然一脸戒备了看了顾瀚扬道:“大哥所说极是。”   顾瀚扬微微颔首向着顾老爷和顾夫人道:“这对花瓶是我陪着爹去风无先大师那里定制的,风大师在我朝是极有名的瓷器大家,别的都好,唯有嗜酒,每每喝醉了还喜欢去做瓷器,但偶尔也有惊人之作出自他酒后。”   “后来我和二弟去取花瓶时才发现,有一只花瓶盛开的那朵荷花,他忘记了雕刻荷蕊,二弟问他,他不好意思的承认那只花瓶是他酒后所做,但是这对花瓶做工精致,确属罕见,若是重新烧制一对,他也不敢保证能做出一样的,二弟当时便嬉笑说,很多有名的孤品都是因有瑕疵而得以传世,说不得这咱们家的这对花瓶百年后也得以成为顾家的传家宝,还说我若不喜以后给他就是,回来后为了好看,那只没有荷蕊的我便亲自看人摆放在左边,盛开着荷花的那面朝里,还叮嘱大厅的奴婢不得擅自改动位置。”   顾嫣然听了脸上露出惊慌,又偷偷看了唐姨娘一眼,唐姨娘只瞪着她不说话,顾嫣然明白姨娘是让自己镇定的意思,便笑道:“妹妹看错也是有的。”   顾瀚扬微微颔首并不纠结,然后道:“方才嫣然妹妹自己说了早上吃的东西,想必大家都听明白了,并无一样是使人口渴之物,都是些清淡和水分充足的食物,为何嫣然妹妹一进来,便打发丫鬟去泡茶呢,这也有些不合理之处。”   顾嫣然听了强笑道:“我是照顾锦儿嫂子,怕锦儿嫂子口渴才使人去泡茶的。”   顾瀚扬只看她一眼转向顾老爷和顾夫人道:“当时最先进大厅的是爹娘,能否请爹娘说一下刚进来时所看到的一切。”   顾谦默看了顾夫人道:“女人总细心一些,你来说吧。”   顾夫人点点头道:“你爹和我在抄手游廊处便听见大厅里的异响,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锦儿早来了,心里着急便紧赶着走了进来,看见嫣然正呆怔着看着自己身边碎了一地的花瓶,锦儿脸色苍白一手放在身后的五足镂空雕花香几上,一手指了嫣然说不出话来,谷雨则死死的扶着她的主子也是一脸的呆怔。”   顾瀚扬听了点头道:“依着娘的描述我想更符合锦儿所说的情况,然后躬身一礼道。请爹娘判断吧。”   秦暮雪听了内心一片荒芜,表哥现在竟是这样的护着那商户女子了,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最多不过是折损一个奴婢罢了,表哥竟愿意为了她身边的一个奴婢费心费力,想着心里越发的不忿便笑道:“湘荷和同福不就站在外面伺候吗,想必她们更清楚些,不如叫了进来问清楚吧。”   顾夫人身边的万妈妈便躬身道:“老奴方才已经出去问过湘荷和同福了,因同福淘气去院子角上玩耍,崴了脚,湘荷便去扶她,听了屋里响动,湘荷刚要起身往大厅去,谁知同福死死的拉住湘荷也想起身,两人又一同摔在地上,等刚起来又听到一声响,老爷和夫人也就赶了过来,她们便不敢再进来了,若雪大少奶奶不信,也可传了她们进来问话。”   秦暮雪听便笑道:“万妈妈的话自然是可信的,不必让她们进来了。”   顾谦默一一扫过众人道:“你们谁还有话可说?”   唐姨娘满面仓皇,想说些什么,想起顾夫人的话,又嗫嚅着不敢开口终是咬牙忍了。   见众人都不做声,顾谦默便看了顾夫人道:“方才不过是看你病愈怕你操劳过度,此刻事情明了,内院之事还是你做主吧。”   顾夫人点点头道:“想来大家也都听明白了,不需我再细说,嫣然做错事还谎言欺瞒品行不端,禁足三个月,罚抄一百遍女戒,赏十戒尺手心。”   “同福贪玩误事赏十板子。”   “谷雨虽是衷心护主但终究财物有损,罚俸一年。”   “湘荷虽为有因但还是擅自离开,罚俸三个月。”   “唐姨娘以下犯上污蔑主子禁足三个月,罚抄女戒三百遍。”   说完看了众人道:“可有异议。”   众人皆无异议。   顾夫人便道:“吵了一早上,我有些累了,锦儿也需要休息,各自散了该领罚的去领罚吧。”   顾嫣然面色惨白,呆呆的坐着不说话。 ☆、第九十章 胎第动   只要是你性子略微沉静的,禁足便不是件极难熬的事,最难受的便是奴才们的势力,做主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着降低你该得的,但奴才们都是极有眼色的。   看着还是一样的四个荤菜,二个素菜,二个冷菜外加汤和点心,十个份例菜一个不少,只是能下口的只有个两个素菜,其余的要不看起来像残羹冷炙,要不就是冰凉的,唐姨娘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就着素菜吃了一小碗米饭,便吩咐撤了下去,叫来自己最信任的丫鬟蓝烟道:“银子还送得出去吗?”   蓝烟苦笑着摇头。   唐姨娘看着窗外清冷的院子道:“也不知嫣然那里怎样的,手疼得可好些了,她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   蓝烟给唐姨娘添了茶水道:“姨娘,奴婢使人打听了,二姑娘手不碍事,第三日已经可以写字了,咱们府里惩戒姑娘的戒尺和惩戒其他人的是不一样的。”   唐姨娘点头道:“正是知道,那日我才没拼命给她求情,怕惹恼了夫人罚得更重,只是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   二人正说话,小丫头茉儿进来道:“姨娘,老爷来了。”   唐姨娘听了眼睛瞬间闪亮,问蓝烟道:“我的衣服可还好。”   蓝烟欢喜的点头道:“姨娘是无一刻不惹人怜惜的。”   唐姨娘忙扶了蓝烟要出去迎接顾老爷,小丫头已经搭起帘子,顾老爷沉着脸走了进来,在炕上坐了。   唐姨娘见顾谦默脸色不对,忙屏退了蓝烟,娇弱的身子依着顾谦默跪了下去,唐姨娘不说话,只抬起泪眼婆沙的双眸看了顾谦默。   看着眼前还是一般娇弱无助的女子,当初自己正是沉醉在她那一身的书卷气和娇弱无助中吧,或许凡是男子见到这样的女子都会有些动心的,自己也曾真心怜惜过的,不然怎么会有了嫣然,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还是一样娇弱柔美的面容却有了占有欲,有了算计,有了野心,现在竟是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利用。   顾谦默沉默了半晌,到嘴边的斥责终究是变成了一声叹息:“想来你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当日既是那样算计着进了顾府,也如愿做了我的女人,就该知足,夫人都容了你,你却是把手伸到晓荷园去了,那些人有我替你打发了,你以后就不必费心了,这惜柔园我以后恐没空来了,你以后守着嫣然过些清淡的日子吧。”   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唐姨娘木然坐着,直到蓝烟进来方道:“蓝烟,他说以后都不来了。”   蓝烟含着泪道:“姨娘,老爷也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唐姨娘摇头道:“他若还肯骂我,便还会来,只是他就像对以前那些输在他手里的对手一样。”   顾谦默沉思着进了晓荷园,见顾夫人正支使着屋里人在收拾东西便道:“你才刚好,又这么忙着做什么?”   顾夫人微微一礼道:“以前总觉得身子倦怠,现在好像变得轻松起来,便有些坐不住了,每天有些事做倒是极快活的。”   顾谦默笑着颔首,四处看了看,看见墙边有个紫檀木的箱子,便道:“这箱子里是什么宝贝,你竟用紫檀木做箱子装了。”   顾夫人眼神幽深笑道:“老爷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谦默竟是真的走了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随手掀起箱盖,发现里面是整整齐齐大小不同的盒子,随手拿起一个打开,顾谦默震惊了,那竟然是自己第一次在荷塘边捡到的顾夫人的帕子,因为还帕子自己认识了顾夫人,结下了一生的情缘,那帕子下有一张纸,看墨迹已是年代久远了,记录着当日发生的事,并一首五言绝句。顾谦默压抑着内心的震动,又按顺序打开第二个盒子,第三个盒子,里面都是自己送给顾夫人的东西,有些小得连自己都忘记了,顾夫人却每样都收着,并记下当时的心情,同样写着一首诗。   顾谦默没有再看下去,他不敢再看了,看着仿若不知他心情的顾夫人,还在收拾着东西,他屏退了下人,走过去牵了顾夫人道:你有几个这样的箱子。   顾夫人浅笑道:“五个。”   顾谦默又一次看了那紫檀木箱子一眼,慌忙转开眼,仿佛那箱子灼人一般,又看着顾夫人道:“每个都一样吗?”   顾夫人伸手摸了摸箱子道:“不,从启源元年开始,就只有东西,没有文字了。”   顾谦默沉默了,启源元年,唐姨娘进府。   过两日外院总管事万管家带着几个小厮送了五个紫檀木雕着荷花的箱子到晓荷园道,老爷吩咐里面的字由他来写。   顾夫人微笑着收了,万妈妈在旁边抹着眼泪。   外面飘着雪花,映得锦绣楼格外好看,喜儿担心的望着乔锦书,这两日大少奶奶都不爱笑,谷雨又回自己家了,喜儿轻手轻脚的斟了茶退了出来,留了妙笔在屋里。   走出起居室和在门口做小孩衣服的湘荷道:“大少奶奶这几日都这样可怎么好?”   湘荷看了喜儿道:“前几日大少奶奶做的那些药丸是做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喜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湘荷看着外面的天空道:“知道还问什么,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再没有别的想法,只有好好伺候大少奶奶才是。”   喜儿眼神坚决的点头道:“湘荷姐姐,喜儿知道的,就是担心大少奶奶。”   湘荷不答,只问旁边的小丫头道:“今日你们谷雨姐姐是不是该回来了。”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喜儿惊喜道:“是谷雨姐姐回来了。”   谷雨穿了件月白色暗纹小袄,白色长裙,外面罩着件银红色五彩花卉纹样的对襟风毛比甲,头上插着碧玺石做的迎春花样的银簪,外面披了件天青色斗篷,富贵俏丽,脚步匆匆的走上楼,看见湘荷和喜儿忙道:“你们都在外面屋里谁伺候大少奶奶呢,这个时候她身边可是离不得人的。”   伺候谷雨的小丫头子忙上前接过谷雨手里的包袱,湘荷放了手里的针线,自己去倒了盆热水道:“知道,谷雨姑奶奶,你可回来了,妙笔在屋里守着呢。”   谷雨听了才放下心来,脱了披风去那边梳洗,喜儿忙跟了过去,在谷雨耳边不知道小声说些什么,谷雨听了笑着道:“知道了,交给我吧。”   说完利索的收拾了下自己道:我这身衣服是从外面回来的进不得屋子,我去换身衣服便去。   谷雨换了身家常衣服也不喊小丫头子自己打起软帘便走进乔锦书的起居室,行礼道:“大少奶奶奴婢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乔锦书喊起,便上前,伸手摸摸炕上的垫被是不是暖和,又摸摸乔锦书的手,再端起炕桌上的茶,倒了点试试温度,看着都是极周到的,这才放心了。   乔锦书噙了笑着谷雨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道:“谷雨姑奶奶,你不过回去了两天哪里就冷着我,饿着我了,看你忙的,且坐下说话吧。”   谷雨有些不好意的笑道:“奴婢就是习惯了。”说完在炕沿坐了道:“方才喜儿和奴婢说了些话,其实二姑娘算计奴婢不过是因为奴婢在姑娘身边还算个堪用的,其实与奴婢并无仇恨,奴婢恨她们做什么,早忘记了,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奴婢也不必姑娘动手,这么些年奴婢再愚笨也学了些皮毛的,奴婢自己配丸药让她们都去床上躺上几个月可好。”   乔锦书听了笑道:“我就知道喜儿是个弄鬼的,好了,我知道了。”   自那日从晓荷园大厅回来后,乔锦书后怕了好一阵,顾嫣然那计策甚是恶毒,那是要谷雨的命,乔锦书越想越恨,算着日子想等顾嫣然解了足禁,也给她最亲近的乳娘胡妈妈用些药让她躺上几个月,让顾嫣然心疼害怕。   但是这番动作是瞒不过顾老爷和顾夫人的,自己生产在即这样做总是不好,也显得自己恃宠生娇,纠结着便有些不虞,倒落在喜儿眼里。   想着谷雨方才的话,倒是自己想进了死胡同,谷雨说的也有理。   心里放松了便觉得有些饿,遂问谷雨道:“你吃了吗,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吃些吧。”   谷雨听了忙欢喜道:“奴婢也正有些饿呢。忙朝屋外道:湘荷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给大少奶奶取些来。”   湘荷听了高兴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喜儿忙打起软帘探头进来道:“大少奶奶您且稍等,等喜儿去给您做几样您最爱的。”说完也不等乔锦书说话便蹦下楼去。   眼看着再有几日便是大年三十了,顾府已经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今年的顾府喜事连连,顾夫人多年的沉疴治愈了,再无后顾之忧,又要添丁,顾谦默和顾瀚扬便泼天的使着银子,凡是看上的东西便往内院送,东西再多自然也只有两个去处,晓荷园和锦绣楼,别处也还是和往年一般罢了。   乔锦书肚子大得已经走路都要让人扶着了,看见送来的布匹里有几匹颜色做小孩内衣不错,忙扶了喜儿过去看,指了其中一匹鸭黄色的细棉布道:谷雨,这匹布抽出来,做两套小孩内衣吧,又看见下面还有一匹水碧色的也好看,便弯腰想看仔细质地,这才弯了一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忙直起身喊谷雨道:“谷雨,快去找卢妈妈和张妈妈来,只怕发作了。”   谷雨听了忙扔了手里的东西冲了出去,不一会卢妈妈和张妈妈便快步走了进来,卢妈妈问了乔锦书几句,对张妈妈道:只怕是要生了,我出去准备,你伺候大少奶奶爷快些梳洗准备下,这就进产房。   乔锦书忙对喜儿道:“快跟了卢妈妈去,按照我平日教你的,一应物事都消毒处理。”   喜儿忙应了,跟着卢妈妈后面去了。   这便顾谦默和顾瀚扬都在外书房,不一刻二人都赶往锦绣楼,在路上正好碰上匆匆过来的顾夫人。 ☆、第九十一章 生第子   三人进了锦绣楼才知道,乔锦书已经进了产房,刚走到产房门口,就听见乔锦书还在吩咐产婆,和张妈妈怎么准备东西,顾夫人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道:“看来你媳妇精神甚好,是自己提前都准备了的。”   这里刚说话,乔锦书在里面已经听见了,便道:“娘,外面冷,我这且早呢,您还是去屋里吧。”   顾瀚扬听了有些奇怪的道:“咦,不说生孩子都是极疼的吗,锦儿怎么倒没事人一般。”   里面的谷雨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忙边走边道:“爷说的什么话,我家姑娘疼得脸都变样了,她不过忍着呢,怕等下没力气生罢了,爷怎么这么说。”   话音刚落正好打起帘子出来,看见顾老爷和顾夫人也在,才知道自己刚才冒失,忙蹲身施礼道:“请老爷夫人恕罪,刚才是奴婢失礼了。”   顾夫人笑道:“起来吧,知道你是心疼你家姑娘,只是你未嫁的怎么进去了。”   谷雨忙跪下给顾老爷和顾夫人磕头道:”奴婢知道自己犯了规矩,可是我家姑娘此刻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奴婢无论如何都想陪在她身边,请老爷夫人成全奴婢吧。”   顾瀚扬要觉得有谷雨在里面乔锦书会安心些,自己也放心,便拿眼看了顾老爷和顾夫人,顾夫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怕顾老爷不喜,便看着顾老爷。   顾老爷见都望着自己,微微颔首道:“是个忠心的,规矩是人定的,你去好好伺候你们姑娘,生完了,老爷有赏。”   谷雨忙欢喜的又磕了个头,转身进去了。   三人在外面坐立不安,乔锦书在里面却拉着谷雨、张妈妈、卢妈妈说个不停,看得接生的钟稳婆也瞪大了眼道:“老身也算是给无数个孕妇接生了再没见过像大少奶奶这样的,硬是生生的忍了疼说话,这到好等下生起来会顺畅很多。”   过一会卢妈妈出来说,大少奶奶饿了,喜儿得了信,忙把刚才准备好的,各种乔锦书爱吃的吃食都端了过来,顾夫人看了好笑道:“你这丫头,你主子此刻哪吃得了这些呢。”   喜儿忙蹲身福礼道:“奴婢把凡是我家大少奶奶爱吃些的都做了,随她挑着吃,只得她多吃一口也是好的。”   顾夫人点头,卢妈妈忙伸手接了过去,喜儿行礼告退道:“奴婢还赶着做些准备着。”   顾谦默看着顾瀚扬捏着手里的杯子,眼错不见的盯着产房门口便道:“你便是再紧张也没用,还早呢,不过你媳妇身边的这些丫鬟倒是个个忠心。”   顾瀚扬听了笑道:“儿子平日倒没见过她有什么手段,只听她说过一次换位思考。”   顾谦默微微颔首。   过了片刻,里面传出乔锦书的闷哼声,顾瀚扬是时刻注意着产房的,那里面的动静一点也逃过他的耳朵,此刻听见闷哼声,知道是疼得难忍了,忙站起来往门口去,顾夫人赶着拦住他道:“娘不是迂腐的,只是你此刻进去是添乱,你该知道锦儿这样作为就是想积蓄力气生产,她肚子里可是两个。”   寒冬腊月,乔锦书的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微的汗珠,越来越密集的疼痛让她实在隐忍不住,可是自己的年纪小身体未很好长成,若一时体力不济便会给母子三人带来危险,唯有隐忍,才能顺利生产。   恐惧这种东西你若害怕他便猖獗,你若俯视他她便温柔许多。   钟稳婆看着始终一声不哼的乔锦书也不由得心折,便也格外用心些时刻看着,终于产道全开了,钟稳婆高兴的道:“大少奶奶用力吧,产道全开了,你听老身的话用力。”   乔锦书听了松了口气忙点头应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外面的人这才松了口气,都伸着头往里看,一会稳婆抱着个大红包被抱着的婴儿走了出来道:“恭喜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生了个千金。”   顾夫人欢喜得忙伸手接了过来,刚出生的婴儿脸上极干净,一头黑鸦鸦的头发,淡淡细长的眉毛,一双眼睛闭着,顾谦默也喜欢得用手扶了包裹被细看,唯有顾瀚扬只顾着从门外往里看。   这时天空中传来悦耳的鸟鸣声,惊得大家都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飞来无数各种鸟儿,齐齐的往锦绣阁楼这边飞来,盘旋不去。   顾谦默眼中异色稍纵即逝,忙招了顾瀚扬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百鸟朝凤之兆,你速去使人在锦绣楼各处洒满谷粮,然后派可信之人去散布,只说为乞锦儿平安生产施舍鸟雀,才有这异象。”   顾瀚扬一听便明白这其中关节的厉害,速招长河去办。   乔锦书刚歇口气,肚子里的那个便不安身了,便忙道:“卢妈妈快去喊稳婆进来,这个怕是要出来了。”   卢妈妈忙探头道:钟稳婆快进来,大少奶奶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   钟稳婆听了忙抱着那婴儿转了进来,递给张妈妈又去细看乔锦书,发现果然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头已经露出来了。   乔锦书此时已经觉得有些疲乏,使不上力了,忙喊道:“谷雨,参片。”   谷雨忙取出准备好的参片给乔锦书含了,又过了一刻钟,钟稳婆惊喜的道:“天呀,这是可是大吉兆呀,老身接生了这许多年可是第一次遇见龙凤胎,还是临近新年的时候,顾府将来一定是大吉大利呀。”   说完也顾不上乔锦书了,忙抱着洗干净了的男婴跑了出去报喜:“恭喜老爷、夫人、大少爷,天大的喜事呀,龙凤胎,这个是个小少爷。”   顾老爷和顾夫人一下子把稳婆围住了,这次顾谦默手快已经接了过去,那男婴也是一头黑发,眉毛细长,双眼微合,只是当顾谦默接过来时,他突然张开了双眼,那眼睛长得和顾瀚扬一模一样,幽深清亮。   看得顾老爷、顾夫人如获至宝,都不肯松手了。   顾瀚扬早已经什么也顾不得冲进了产房,卢妈妈想拦也没拦住,乔锦书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看见顾瀚扬冲进来,安心的笑道:“爷,终于平安了,锦儿要睡会。”   顾瀚扬忙拉着乔锦书的手道:“锦儿快歇息吧,所有的都交给爷。”   话音未落,乔锦书已经睡着了。   乔锦书生了龙凤胎的消息片刻就传满了整个顾府,魏姨娘听了望着天空双十合十道:“阿弥陀佛,好人总是有福报的。”   紫藤在一边不解的问:“姨娘这么欢喜做甚?”   魏姨娘笑道:“你不懂,快准备纸墨笔砚,我要给姐儿、哥儿抄功德经祈福。”   瑞雪阁砸了一地的碎片。   乔锦书睁开眼看见顾瀚扬趴在床边睡得香甜,四处看了下不见孩子,便有些着急忙推醒顾瀚扬道:“爷,我们的孩子呢。”   顾瀚扬刚打个盹就被推醒了,看见乔锦书醒来了忙道:“锦儿,可好?”   乔锦书点头道:“我很好,我们的孩子呢,我还没看过呢。”   顾瀚扬听笑道:“你安心吧,都有乳娘照顾着呢,乳娘都是娘在自己的心腹家人里选的,都是极忠心的。”   乔锦书听了有些怏怏的,顾瀚扬只道她饿了,忙唤了喜儿送了些吃食进来,都是平日乔锦书喜爱的吃食,乔锦书也只随便吃了几口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看着乔锦书的样子顾瀚扬有些纳闷,不是应该极欢喜吗,龙凤胎可是难得的,便道:“锦儿,有什么只管和爷说,不要一个人闷着。”   乔锦书想着自己这主意必是要得了顾瀚扬的同意才行的,便低声在顾瀚扬耳边说了几句。   顾瀚扬听了笑道:“便是为这事吗,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只能在月子里,出了月子可不成,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   乔锦书见顾瀚扬同意了,哪怕是一个月也欢喜,毕竟是可以自己喂奶了,忙点头如捣蒜的应了。   顾瀚扬便起身出去了,不一刻带着两个乳娘走了进来,乳娘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一个面容清秀,身形丰腴,一个干净利索,身形略瘦,二人皆眼神正气,温和敦厚的样子,可见顾夫人是精挑细选的,乔锦书深觉安心。顾瀚扬接了孩子放在乔锦书身侧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大少奶奶陪着哥儿、姐儿。”   两个乳娘听了都躬身告退。   乔锦书见乳娘出去了忙抱起那个大红包被的姐儿,左看右看,那只手又忙拢了枣红色包被的哥儿过来,只恨不得就这样两个都抱在怀里,不吃不喝也是愿意的。   顾瀚扬看着乔锦书欢喜又温和的笑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们母子三人间,便都过去在床沿坐了道:“看你爱不释手的样子,你有一辈子的时间看着他们呢。”   乔锦书听了嘟起嘴道:“哪有一辈子,也就十几年,他们就大了。”   顾瀚扬爱极乔锦书此刻的样子便笑道:“锦儿可是在杞人忧天了,才一天的光景便想到十几年后了,我看你还是快喂奶,不然一会娘来了,看你怎生好?”   乔锦书听了忙去解衣服,想到什么又斜睨了顾瀚扬道:“爷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顾瀚扬原本起身准备去临窗的炕上坐了,听了这话反倒又在床沿坐了微挑双眼笑道:“爷看锦儿还需要偷看的吗,今日爷便正大光明的看给你看,说完便坐着不走了。”   乔锦书深恨自己多嘴,但在这些事上顾瀚扬是再不听自己的,只有自己对他千依百顺的,只得狠狠的瞪了顾瀚扬,边解了衣服喂奶。   看着绯红了脸低着头解衣奶着孩子的小东西,顾瀚扬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道:“好了,你安心的喂,爷去那边坐了。”   那姐儿好像知道喂自己的是自己的亲娘般,嘴里允吸着,那只手抓了乔锦书垂下的头发,看了乔锦书不眨眼。   一会,乔锦书笑道:“乖姐儿,娘要喂你弟弟了,你先躺着哦。”这边哄着放下姐儿,又抱起哥儿喂着。   猛然想起孩子还没名字呢,便问顾瀚扬道:“孩子取名字了吗?”   顾瀚扬正低头看书,随口道:“名字自然是爹要取的,咱们就不管了吧。”   乔锦书听了便点点头,复又道:“那小名呢?”   顾瀚扬听了想起乔锦书弟弟的小名忙警觉的道:“小名还是爷取吧。”   听了这话,乔锦书不依的看了顾瀚扬道:“锦儿千辛万苦连个名字都不能取吗?”   顾瀚扬不做声,只同情的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爹为你们争取过了,你们只能求你们的娘能靠谱点,别取个和你们舅舅一样的名字。   见顾瀚扬不说话,乔锦书便低头去想名字,眼睛一转笑道:“锦儿想好了,姐儿叫苹果。”顾瀚扬听了松了口气,女孩儿叫苹果还是很可爱的。   “哥儿叫木瓜。”乔锦书继续道。   顾瀚扬那才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上来道:“哥儿还是换一个吧,这木瓜听着怎么都傻傻的。”   乔锦书不依道:“木瓜好,傻傻的才可爱。”   顾瀚扬再一次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道儿子,长大了别怪爹,爹已经给你争取了,是你那不靠谱的娘非得这样。   木瓜正在自己娘怀里吃得欢,全然不知道一个令他头疼了一辈子的小名就这样赤果果的诞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安的地雷,么么哒 ☆、第九十二章 满第月   第二日请安时顾瀚扬忐忑的禀告了顾老爷和顾夫人乔锦书给姐儿和哥儿取的小名,说完还一脸不安的看着顾老爷和顾夫人。   顾夫人还没说话,顾老爷却哈哈大笑道:“这可是歪打正着了。”   顾瀚扬不解的看了顾老爷,顾老爷笑道:“我昨日已经吧他们的生辰八字送去给一品大师批了下,大师说,其他都好,唯有五行有些缺木,这苹果的草字头勉强算木,这木瓜可不正好一个完整的木字吗,就这样吧,人的聪明和名字有什么关系。”   木瓜这个名字就这样落定再无更改,几年后当木瓜知道自己的小名是爷爷一锤定音后,不敢折腾自己娘亲的腹黑小子便伙同姐姐把祖父的书房弄得一塌糊涂,把个顾谦默气得吹胡子瞪眼确舍不得说上一句。   等到抓周那日谷雨便陪着乳娘把包得像两个福娃般的一对玉娃娃抱了出去,大家都觉得甚是稀罕,那金银玉器便使劲的往澡盆里扔,乐的钟稳婆见牙不见眼。   跟着母亲一起来看外甥的馒头见了摘下脖子上戴的当日乔锦书送的金项圈就扔了进去,包子也不示弱摘下自己的也扔进去,逗得众人大笑不止,乔太太看了也是哭笑得,最后使了乔楠柏用两锭金子换了那两个项圈回来,说是馒头、包子的姐姐送的,倒不好打赏了的。那两个项圈也就是一锭金子罢了如今得了双倍钟稳婆自是欢喜的,还忙不迭的说,若是乔楠柏家里日后添丁只管请他,倒把乔楠柏弄了个大红脸。   谷雨回了屋子便学给乔锦书听,把个乔锦书也乐得直不起腰来,想想又道:“馒头、包子都三岁多了,也该到了启蒙的年纪了,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打算了,可不能误了他们。”   谷雨往乔锦书腰后又垫了一个大迎枕方道:“我的好大少奶奶,你此刻是坐月子呢,就少操些心罢,就算咱们老爷想不周全,咱们太太您还不放心吗。”   乔锦书听了想着自己的娘亲是个极清明的,便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倒是我多操心了。”   二人正说着闲话,顾夫人带了乳娘把苹果、木瓜送了回来,放在乔锦书的的床头,自己又看了看乔锦书的腰后靠的迎枕软和不软和,见都是松软的才点点头道:伺候得还是极周到的,这女人坐月子可是不能大意的,凡是都要仔细些,若伤了身子以后可难得养回来的。   乔锦书笑着应了。   顾夫人又看着谷雨几个道:“这个月可要辛苦你们了,凡是都不可疏漏了。”   谷雨忙行礼回道:“奴婢们的本分原就是伺候大少奶奶的,当不得夫人说辛苦呢。”   顾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笑着看了乔锦书道:“谷雨这丫头越发的能干了,还好是给了长河,若是外面的只怕你倒不舍得了呢。”   乔锦书听了笑道:“娘说得极是,谷雨从小的和锦儿一起长大,这么些年真是成了习惯,一时看不到她就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顾夫人笑道:“正是这样,我和万妈妈就像你和谷雨一般,几十年的情分,有时候觉得比和你爹还亲近些呢。”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又说笑了几句,怕累着乔锦书便起身告辞了。   过几日,乔太太拿金锭换项圈的事不知怎么竟是传了出来,万妈妈听说了学给顾夫人听,虽说咱们锦大少奶奶出身商户人家倒真是有个懂事理的亲娘。   顾夫人听了笑道:“商户人家?!你看她那两个弟弟的模样,特别是馒头,再过十年且瞧着吧。”   顾谦默正坐在炕上看书,细语在一边研磨伺候,听了这话,顾谦默放了书道:“夫人的眼睛倒是越来越犀利了,连这个也看出来了。”   顾夫人笑道:“听老爷的意思也是有什么故事的呗,快说来听听。”   顾谦默看屋里都是顾夫人的心腹便笑道:“前两日我送苹果、木瓜的八字去给大师批,便说起这双生子的事,大师说,前几个月,乔楠柏带了侄子上山去玩,他和乔楠柏在下棋,馒头、包子在一边玩耍,正值夏天雨后便有些小蛇出没,有一条菜花蛇冷不防从草丛里游了出来,一下子便爬到蹲着旁边的馒头的脚上,三岁的孩子竟是不哭不喊,包子在一边见了也不怕,只管上前要用手抓,馒头还喝止他说,蛇要是不动它就不会咬人,它自己会爬走了,让包子去找蛇喜欢吃的东西逗走他。”   大师和乔楠柏发现不对过来时,见到这一幕,深绝惊异,三岁的孩子,这份临危不乱便是大人又有多少及得上。   顾夫人听感叹的颔首道:“乔门出异子呀,锦儿的医术不说,便是他叔叔经商的天赋连瀚扬都称赞不已,如今又出来这一对骄子。”   顾谦默也点头道:“有才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人品贵重。”   转眼已是苹果、木瓜满月了,安阳王顾老爷子和顾夫人的娘家伯父平宁侯陶老爷子都派了人来送礼,这两个老爷子当年都是兄弟相称的,现如今都年过古稀,为着小儿女的事见面总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听说自己得了对龙凤胎的曾孙子孙女和曾外孙孙女的都是欢喜的不得了,抢着上折子,又抢着送礼,等礼物送到顾家时,又碰了个正着,两边来的都是心腹管家说什么都要抢先进门去给姐儿、哥儿送礼,堵在顾府门口闹了个热火朝天。   最后还是顾夫人出来,一人呵斥了一顿才安静了,这些老管家都是当年跟着自己的主子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过的,若换了别的人是降不住的,唯有顾夫人可以。   顾夫人的父亲当年号称虎帅,威震三军,提起陶大帅无人不敬佩,最后战死沙场,她的夫人扔下年幼顾夫人殉夫,皇帝感他夫妇忠义节烈,封为忠义王,封顾夫人为襄远郡主,养在她伯父平宁侯膝下。   因此,这两个老管家看是陶帅的女儿,莫不敬重,都息了声。   这满月整个惊动了庆阳县附近的郡县,那送礼的来往络绎不绝,所送礼物摆满了锦绣楼第一进。   满了月乔锦书便搬回了锦绣楼正房,好容易安顿了,沐浴出来,看见苹果、木瓜躺在起居室临窗的炕上,乳娘正陪着呢,乔锦书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带会,有事再叫你们。   等晚上顾瀚扬回来时,看见一对儿女已经在炕上睡得香甜,乔锦书正在灯下绣着自己的中衣,八角宫灯照得张脸越发粉妆玉雕,眉眼弯弯,嘴角微扬,几缕头发随意的垂在鬓边,当了娘的小东西倒添了几分女人的柔和,看得顾瀚扬心里一动。   湘荷看见顾瀚扬进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行礼,顾瀚扬微微颔首,乔锦书也忙停了手道:“爷回来了。”   顾瀚扬在炕沿坐了,细细的看了看一双儿女,苹果睡着了看着也好像笑着般,惹人喜爱,木瓜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睡着了却是蹙着那细细淡淡的眉毛,看得顾瀚扬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帮他抚平了,谁知,他眉毛动了动,伸手便拍过来,倒吓了顾瀚扬一跳。   乔锦书见了掩了嘴轻笑,顾瀚扬摇摇头也觉得好笑,回头看着乔锦书道:“喊乳娘来抱走吧。”   乔锦书听了就有些不愿。   想起娘知道锦儿自己喂奶时,和自己说的话,顾瀚扬知道这次不能再依着锦儿了,遂正色道:“锦儿,顾家的孩儿都是这般养育的,锦儿不可再任性了。”   乔锦书见顾瀚扬肃然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忐忑,想着这个世界的世家大族养育孩子自有一套规矩,也许就有他的道理,自己的那套在这里也许真是不可行的,还是不要过于执着吧。   想到这叹了口气道:“爷,锦儿知道了。”   喊了乳娘进来抱了孩子出去,自己又依依不舍的送进了隔壁的房间看着乳娘安置好了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回来时顾瀚扬已经倚着枕头在看书,乔锦书便走过去道:“爷这里的灯暗,若要看时便去那边炕上看吧。”   顾瀚扬抬手便把乔锦书抱在怀里,一只手顺着衣服便摸了进去,低头含着乔锦书的耳垂低语道:“锦儿,这里越发的长大了。”   乔锦书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背后传来,痒痒的,不由得声音便透出几分柔媚来轻声道:“爷。”   顾瀚扬抬手拉下纱帐,边解着乔锦书的中衣,边低头含了那粉嫩的双唇放纵的允吸辗转,解了衣裳压了下去,顾瀚扬感受着身下柔嫩而略显丰盈的肌肤,身上这个忍受了一年的男人让乔锦书有些承受不了,便轻声唤道:“爷,轻着些,锦儿受不了呢。”   身上的男人暗哑的有些气息不稳的道:“乖锦儿,你听话,爷下次便轻些。”   乔锦书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这个男人到了晚上便是一匹狼,一匹野蛮之极的狼,自己唯有顺从了他才能好些,便放软了身子由着他折腾。   看着身下的小东西顺从了,顾瀚扬那充满*的眼睛微微上挑,哑声邪魅的笑道:“乖,锦儿跪好了,抬高些,回头看着爷疼你。”   乔锦书身不由己的听着话,回头看着这个自己爱着的男人,修长的脖颈结实而性感,俊逸得如神祗般的五官,那幽深魅惑的眼睛此刻充斥着*和征服,乔锦书不觉柔了心神,软了腰身,沉醉在这男人野蛮而深沉的爱里。   晨起,乔锦书强打着精神让谷雨伺候自己起床,刚满月的第二天若不去请安,不是白白让人笑话吗。   刚走出卧室,卢妈妈已经带了莲心在起居室等着了,莲心端着一碗药,卢妈妈见了乔锦书微微欠身施礼笑道:这可不是大少爷的意思,这可是国医大师的意思,大少爷说的,国医大师说了,若不等两年后再停药,他就要接了锦大少奶奶去齐云山伺候他。   乔锦书听了掩嘴直笑,知道师傅是为着自己好,自己这身子到底年幼,又生了双生子,若不养上两年是再不能生养的,遂接了碗喝了。   卢妈妈忙递上准备好的蜜饯。 ☆、第九十三章 离第别   乔锦书去西边看了看苹果、木瓜,见二人呼呼的睡着,乳娘都小心的在旁边伺候,又帮他们掖掖被角,才带了谷雨、湘荷往晓荷园去给顾夫人请安。   天气微暖还凉,乔锦书穿了件粉色绣金镶边粉色暗花缎面长袄,橘黄色百褶裙,头上挽着琵琶分叶髻,戴了个紫玉镂空芙蓉花的分心,花样年华,别样温柔,进了门,屋里已经是一团热闹了。   乔锦书上前行礼落座,今日除了秦暮雪倒都来了,唐姨娘穿了件墨绿色竹叶暗纹缎面的对襟袄子,比起以前轻粉柔紫的装扮倒显得稳重些,只是眉宇间添了几分畏缩,站在顾夫人身后只是一味的笑着,并不多话,顾嫣然也不若以往活泼了,好像陡然间大了几岁,文静的坐在顾盈然边上,只是偶尔去偷看自己的姨娘。   顾夫人还是和以往一样温和的和大家说笑着,仿佛没看见这二人有什么不同一样,看见乔锦书和梁如兰说着孩子的事,便笑道:“这可好,你们两妯娌以后倒越发的有话说了。”   梁如兰本就是个爽朗的性子,见顾夫人这样说便笑道:“这做了娘的,嘴里总是离不开孩子的。”   顾夫人笑道:“真真是这样的,只是锦儿如今做了娘就是大人了,不能一味的躲懒了,我这身体虽说好了,到底是伤过的,总有精力不济的时候,你也要开始学着管家了。”   乔锦书听了忖道,顾瀚扬是长子,这管家原本就该是秦暮雪的事,但秦暮雪一年里倒要病上七八个月,顾夫人也不喜她管家,连清扬园也是做不得主的,现在顾夫人叫自己管家,便是以后要把家交到自己手里的意思,按说自己该推辞的,但如今有了苹果、木瓜,便和以往不同了,有些事原就没有礼让这回事的。   想到这笑道:“娘既这么说了我若不管倒显得惫懒,但苹果、木瓜还小,我也初初管家还是要有人帮衬着才行。”   顾夫人听了眼里便有些笑意,这个家因自己以前身体不济,实在没法就让田姨娘管过,后来又让如兰协助管理着,现在如果锦儿她冒冒然全个接下便有多少烦恼,此刻她说要人帮衬又不说出谁来,一是尊重自己,二来也能和睦妯娌,锦儿是个有分寸的。   想到这便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个家便交给你和如兰管去,至于到底要怎么管,你们两商量着办,我却不管这许多了。”   你们上午在蓝田阁理事,等过一个月天气暖和些,上午便把三个孩子全个放在晓荷园,我给你看着,你们也安心管家,也省得你们妯娌两个背地里说我这个婆婆一味的偷懒,一来我喜欢看着孙子孙女,二来也堵了你们的嘴不是。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梁如兰心里更加的高兴,本来乔锦书出了月子,梁如兰就打算着要把手里管家的事交了出来,自己虽不贪恋这点子权力,但管着家于自己来说是有些好处的,一来自己在府里说话也多些分量,二来于顾瀚扬顾瀚扬兄弟情分也是一份助益,便迟疑着交还是不交,如见乔锦书主动说要自己帮着管家,顾夫人又乐见其成,那自己这管家的事便是名正言顺了,等以后乔锦书就是全个接过去,那时只怕瀚鸿也能独立开府了。   想到这那笑容越发灿烂笑道:“既然娘吩咐了,我自然是不能偷懒的,只是我原本就是个不喜操心的,我以后听锦儿嫂子差遣便是。”   乔锦书是明白梁如兰庶子媳妇那份谨小慎微的心里的忙笑道:“娘,你看如兰呀,还没做事便想着躲懒了,我再不肯的,按说我家的苹果、木瓜比奕哥儿小,你该多做些才是,怎么倒算计着偷懒呢,总之我是不答应的,这管家的事,刚才娘说了是交给我们两个的,等下我们商量着分派好了,各管各的一摊事,你再别想着算计我小呢。”   梁如兰也明白乔锦书是真心的想让自己一起管家了,便笑道:“平日里就哄着我叫嫂子,到了做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年纪小,再没见过你这样赖皮的嫂子的。”   顾夫人见她们一团和气心里也越发的高兴,忙拉了她们的手道:“家和万事兴,你们能这样我是极高兴的。”   连田姨娘站在后面都觉得有面子。   过几日乔锦书和梁如兰便分好了工,各管一摊,互不干涉,有了大事便一起商量,两人都是上午在蓝田阁问事,中午回去午膳,下午各自带孩子。   日子如三月的湖水平静安宁,乔锦书每天上午带了湘荷、喜儿去问事处理事,谷雨便留在锦绣楼,既看着孩子又处理楼里的琐事,妙笔在一旁打下手,孩子身边有谷雨乔锦书便能一心一意的处理家事,上手的越发快,半个月便都理顺了。   这日乔锦书陪这苹果、木瓜午休起来,正拿着个拨浪鼓逗这两人玩耍,顾瀚扬走了进来,也不像平日般去抱了孩子玩耍,只坐在炕沿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乔锦书便让乳娘把孩子抱了出去道:“爷可是有什么事?”   顾瀚扬看了乔锦书半晌才低声道:“锦儿,朝廷或许用兵,三叔如今在镇守秦玉关边塞,昨日他来信说,想要长河去边关帮他,长河和我说想和谷雨成亲后带谷雨一同前往,长河试探了谷雨的口气,谷雨同意成亲,却不同意和长河前往秦玉关边塞。”   乔锦书听了心里有些发紧,原想着和谷雨就这样互相陪着过一辈子的,从没有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现在瀚扬来说自然是希望自己同意的,长河前往边关效力对他和谷雨的前途是有利的,既然长河肯带谷雨前去也说明边塞暂时是安全的,这样想着乔锦书的心有了些想法。   顾瀚扬见乔锦书只是低头不语,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便又低声道:“锦儿,这次长河前往是要脱了奴籍的,三叔信里说,以长河曾在军中任职的经历和他的一身武功去了就是从七品的副尉。”   听了这乔锦书眼睛一亮道:“爷,谷雨那里我去说。”   顾瀚扬这才松了口气的点点头。   听说大少奶奶找自己,谷雨心里明白是为什么事,进了门也不说话,直接跪在乔锦书跟前道:“他去边关效力,奴婢愿意嫁他,只是不想离了姑娘跟前。”   乔锦书起身扶起谷雨在炕沿坐了,并不说话,只打开一个木盒拿出一张纸递给谷雨,谷雨跟在乔锦书身边是些微认得些字的,接了过来看是自己的身契,然后又还给了乔锦书道:“大少奶奶拿它出来做什么?”   乔锦书接过来直接放在烛火上烧了,谷雨见了也并没有多少意外和激动,只是看着乔锦书笑道:“姑娘想这样便打发奴婢也是不能的,奴婢早说过要给姑娘做管事妈妈,有没有身契还是一样的。”   见谷雨说出这样的话,乔锦书忍不住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咱们的想法居然是一样的,这张身契在我眼里也早就是一张废纸,今日烧了也不过是走完了过场,不过我心里还有些其他的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   谷雨微微点头。   乔锦书拉了谷雨的手道:“长河是爷身边最得力的,爷为什么同意他去边关想来是有些想法的,男人们不愿意说的事咱们也不好打听,但总也能猜到些的,想必你在长河的言语间也能听出几分,不管是咱们自己还是咱们的家人都是与顾氏家族的荣辱是不可分的,唯有顾氏家族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咱们才能过得平安喜乐,所以咱们暂时分开些日子,守望相助,以后总能快活的在一起过日子的。”   跟着乔锦书嫁到顾府这几年谷雨早已经不是那个乔家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听了乔锦书的话心里也明白,虽有这些个缘由,姑娘还是为着自己着想,想必话说到这个份上姑娘是拿定了主意的,便叹了口气道:“奴婢笨了些,姑娘的心思打小就猜不透,如今也就猜个三四分,奴婢依姑娘的,这份情意奴婢是谨记在心的。”   说着主仆两人都有些忍不住伤感了,相对垂泪。   时间比乔锦书想的要紧张许多,因长河要带谷雨前往路上便不能使劲赶路,因此留在庆阳的日子也就只有一个月。   乔锦书便开始忙着给谷雨准备嫁妆,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谷雨倒不插手这些,任着乔锦书去忙,她只带着湘荷、喜儿、妙笔几个做事,仔细的交待,手把手的去教她们,又把湘荷拉到一边单独交待乔锦书的喜好,和一些不能随意和人说的事情,湘荷虽性子毛躁些,但却是个心思纯良的,交给她谷雨才得放心。   一个月的日子飞快的便过去,转眼已经是谷雨要成亲的日子,乔锦书第一次到谷雨的房间,谷雨和湘荷在搬到锦绣楼时已经是一人一间房了,此刻屋里收拾得喜气洋洋,伺候谷雨的小丫头叶子在收拾东西,见乔锦书进来忙上前行礼退下。   乔锦书在谷雨床边坐了道:“可都准备好了?”谷雨此刻到有些新嫁娘的羞涩了,低头笑道:“姑娘都准备得妥妥帖帖的,奴婢倒没什么要准备的了。”   见谷雨这么说,乔锦书便起身去看明日要穿的衣服首饰,和一些琐碎的东西,见都是准备得极好的,这才坐了拿出一个黄梨花木上面雕刻着一束稻谷的盒子递过去道:“这是早就给你准备好的,你贴身收着不要过了别人的手,里面有些银票,大的应急,小额的做打点的用。”   谷雨听了眼圈便有些红了,低头擦了泪,伸手接了道:“奴婢谢谢姑娘。”乔锦书拿出娟帕又帮谷雨细细的擦了泪笑道:“以后也是副尉太太了,你就别自称奴婢了,咱们的情分原也不用这些个,那边塞气候不比这里,凡是都要仔细些。”   谷雨含着泪微微颔首。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呢,张妈妈端着个盒子走了进来,看见乔锦书忙躬身施礼,乔锦书知道张妈妈是来替谷雨的娘行嫁前礼的,便笑着起身出去。   乔锦书是无法去送谷雨的只远远的看着上了花轿,便回了屋子,心里闷闷,只有弄巧陪着,湘荷几个都去送谷雨了。   顾瀚扬也只在婚礼现场露了一面边走了,若一直在那反而让别人拘谨着使婚礼不热闹了,早早的走了让他们热热闹闹的行礼。   天色微幕,烟火在夜色里开出喜庆的颜色,锦绣楼三层的摘星阁里乔锦书依偎在顾瀚扬怀里指了那烟火升腾处道:“那里便是万管家的家吧。”   顾瀚扬抱紧了怀里怏怏不乐的小东西道:“是的,今日长河谷雨便在那成亲。”   嗯,乔锦书点点头,把头靠进身边人的怀里道:“我怎么明知道这样是为了谷雨好,可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怜爱的亲亲怀里人的脸,顾瀚扬有些心疼的道:“锦儿,人一辈子会有许多人在自己的生命里来来往往,甚至包括父母、子女,可是他们都是过客,终归会离我们远去,唯有我们两才是要携手至终的人,锦儿不怕,爷一直陪着你。”   乔锦书把脸整个埋进顾瀚扬的怀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流进顾瀚扬的心,顾瀚扬拥着怀里的女人,看着远处盛开的烟花。   只愿生生世世我怀里都是你恣意欢笑与哭泣的地方。 ☆、第九添十四章 添喜   长河和谷雨比原来预定的出发日子还提前了三天,因长河说要顺路去拜见谷雨的爹娘,就早些告辞了去。   顾瀚扬送了回来,话也有些少,坐在炕沿喝了杯茶,才和乔锦书说道,长河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说他不会辜负谷雨的,这一辈子不要说姨娘,连通房也不会有的,这事他已经回禀了万管家和万妈妈,他们也算默认了。   乔锦书听了看着窗外路的尽头舒心的笑了。   那笑容是那样的淋漓尽致,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意,顾瀚扬心里一动握了乔锦书的手道:“锦儿羡慕。”   乔锦书陡然醒悟,自己竟是无意中露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思绪,自己从何时起在他面前变得这般随意了呢?忙敛神低了头笑道:“锦儿不曾。”   顾瀚扬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并不深究,便低头逗着躺在旁边咿咿呀呀的苹果、木瓜,又把木瓜抱在手里,举得高高的,逗得木瓜哈哈直笑,木瓜一笑便有了两个小小的酒窝,特别可爱,只是平日里不喜欢笑,唯有顾瀚扬抱了时笑得欢,弄得乔锦书一直抱怨,木瓜是个小没良心的,自己日日的带着倒不见他对着自己这么的笑,顾瀚扬只得了空抱抱,便这么喜欢,还好苹果是个爱笑的,乔锦书才安慰些。   谷雨初初的离开,乔锦书总有些不习惯,有事的时候总是唤谷雨,惹得湘荷在一边抱怨:“奴婢们日日殷勤的伺候倒不得大少奶奶的惦记,只有那跑的远远的成日里不知道怎么快活的倒被主子日日的惦记,奴婢真真的不服呢。”   乔锦书知道湘荷不过是怕自己心里不虞,故意的呕着自己笑罢了,便故意叹了口气道:“真是的,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咱们的湘荷姑娘,这可怎么好呢。”又笑着看了妙笔道:“罢了,去匣子里取几百文钱给我们湘荷姑娘加菜吧。”   逗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湘荷却还故意嘟嘴道:“主子忒小气,加菜才几百文哪里够,怎么也要一两银子才是。”   张妈妈正好进屋听了便笑道:“湘荷今日里竟是得了什么功劳,非要一两银子的席面呢。 ”   见张妈妈进来,乔锦书吩咐妙笔搬了个杌子,张妈妈道谢侧身坐了道:“方才咱们家太太打发人来了说了,眼看着五月就是咱们家二爷娶亲的日子了,特特的报个信让大少奶奶也欢喜欢喜。”   乔锦书听了忙欢喜的道:“是谁来传的话,快让她进来。”   春分在外面得了话,忙走进来给乔锦书行礼,乔锦书也使人搬了个杌子给她坐,春分辞了不敢坐,只肯站着道:“自从得了张家的准信,老爷和太太可高兴坏了,开了库房那银子只管往外搬,奴婢家当家的也每日忙个不停,这不让奴婢来给姑奶奶报个信说姑奶奶定是高兴的。”   乔锦书听了果然欢喜得不得了,忙吩咐妙笔开了匣子取了一万银票来道:“我知道家里现在不缺钱,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我娘,也不必和二叔说,东西只管买好的,若一时买不到的,只管和我说,凡我这里有的只管拿去,若是娘要置办东西时也告诉我,我有空时也一起去。”   春分是知道乔楠柏和乔锦书叔侄的感情的,也没推辞就接了,又闲话了几句便告辞了。   五月里天气和煦,繁花似锦,张玉凤在这明媚日子里嫁进了乔家,遇见了一辈子的良人。   乔家张灯结彩,婚礼隆重喜庆,张家也甚是郑重,派了张玉凤的大哥、二哥送嫁,虽说张大人是个清官家底不丰,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也样样齐备。   乔老爷和吴氏见张家看重乔楠柏这个女婿自然更是欢喜,那宴席摆在庆阳最好的两处酒楼,梧桐苑和松鹤会所,张家兄弟自然是梧桐苑的贵客,乔楠柏结交甚广,有那不喜约束的,便在松鹤会所自由自在,大口喝酒,一时皆大欢喜。   婚宴罢三日回门,张家兄弟见乔楠柏斯文儒雅,聪明内敛,处事沉稳大方,且二十岁上的年纪屋里竟然只有一个不得宠的通房,更是替自己的妹妹高兴。   乔楠柏极会处事,见张家这次嫁女花费不少,本来就家底不厚,回礼便挑些实用的黄白之物,面上且不显,只用些花哨的礼盒装了。等张家兄弟回府拆礼,才发现其中的奥妙,张大人对女婿这份体贴的心意频频点头。   日后张家兄弟三人与乔楠柏这个妹婿来往甚多,也都是相互尊重的,所以人们常说傻人傻福大约就是说张玉凤这种不存心思的人。   等回门过后自己的哥哥转回京城,张玉凤便迫不及待的上顾府去看乔锦书去了。   乔锦书还在心里盘算着,张玉凤刚嫁了过来,怕她无聊,想找个机会接她过来散散,谁知喜儿进来通禀说,乔家二太太来了。   喜得乔锦书连连喊请进来。张玉凤头挽百花朝阳髻插着一只赤金红宝石的簪子,身穿金红缎面石榴花卉纹样的褂子,配着一条石榴花绣金裙的马面裙,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乔锦书忙起身迎上前行礼道:“二婶有礼了。”   张玉凤笑着回礼道:“我以后可还是喊你锦儿了。”   乔锦书忙携了手在炕上坐了道:“这自然是,只是我以后可不敢喊姐姐了,只能喊二婶了,不然我二叔可不同意了。”   张玉凤倒没有一般新娘子的含羞反而笑道:“那是,我也不同意呀,好容易高出一辈,喊姐姐岂不是我亏大了。”   乔锦书掩嘴直笑,张玉凤又去抱了着苹果、木瓜玩耍,笑道:“我看了馒头、包子就喜欢得不了得了,这里又有这样一对,我竟是觉得都看不过来了,说完拿出一对白玉挂件递给乔锦书道:这便算我的见面礼了。”   那对挂件白玉无瑕,晶莹剔透,乔锦书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想着现在自己娘家不同以往,便笑着收了笑道:“那我便替苹果、木瓜谢谢二叔婆了。”   屋里的丫鬟仆妇听了都忍禁不住的笑了起来,张玉凤自己也笑个不停,好容易止住了,方拉了乔锦书的手道:“你可不知道京里的笑话,自你生了龙凤胎的事由安阳王府和平宁侯府传了出来,那些媒婆只怕把你外祖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都说,乔家是没有女儿了,只怕这事也有是吴家的渊源,都去你外祖家求亲,你那些侄女都得了好亲事,大嫂的嫡母也欢喜得不得了,这次我嫁过来,还特意派了身边管事的妈妈跟着来,给大嫂请安,说以后若有了机会便许了大嫂的姨娘过来走动走动。”   乔锦书听了心里喜欢忙道:“娘是不是高兴坏了。”   张玉凤听了便红了眼道:“大嫂哭了。”   乔锦书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促成这事。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张玉凤才敛笑容正色道:“锦儿,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的。”   乔锦书听笑着看了张玉凤不说话。   张玉凤又啜了口茶方道:“我想打发了小寒。”   乔锦书听了松了口气笑道:“我道什么事,这样的事原是你做主就好的,何必还要说什么。”   张玉凤拉了乔锦书的手道:“我和楠柏说,他只沉默的一会便说听我的,可是有些话,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叹了口气张玉凤接着道:“其实,我嫁来之前娘也嘱咐过我,要大度些,只要小寒是个安分的,就善待她,我原本也不是那实在容不下她的,虽说我爹并没有别的女人,但是我哥哥们的房里却是有姨娘,通房的,哥哥们也没有一个是宠妾灭妻的,多是对嫂嫂们敬重有加,嫂嫂们也和我说,姨娘通房不过是半个奴才,只当是替自己伺候夫君的,不好了就打发了不值当生气的。”   “可是新婚的晚上楠柏和我说了这十年的事,我便再也容不得她了,她既是爱重楠柏的,怎么还能允许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这样伤害楠柏的事呢,我不能容忍一个伤害自己夫君的女人留在身边,不管她知情不知情。”   “但是这样的话,我怕我和楠柏说了,他觉得我是找借口反而不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我的,我觉得我一定要和你说了,心里才痛快。”   小寒只有一个通房的名分,这是整个乔家都知道的,张玉凤一定能打听到,若只是妒忌完全不必着急,更不用在新婚时便不惜被人诟病也要打发了小寒,乔锦书知道张玉凤是真心爱着自己二叔的。   原来就是喜欢张玉凤的,现在越发觉得亲近,遂笑道:“我自然是信二婶的。”   张玉凤忙抓了乔锦书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会信我的。”   乔锦书笑着回头和湘荷低声说了几句,湘荷便去了里间卧室,不一会取了个紫檀木的小盒子出来,乔锦书接了过来,珍惜的轻轻摩挲的几下,递给张玉凤道:“这里是二叔送我的,我现在终于可以还回去了。”   张玉凤听了忙推辞道:“既是你二叔送你的,我怎能拿回去。”   乔锦书坚持推了过去道:“你只和二叔说,锦儿完成了在祖母面前发的誓言,现在也找到了可以托付这东西的人,所以便完璧归赵了,二叔便能知道缘由,再不会怪你的。”   张玉凤听了便收下了。   回去张玉凤把那盒子给了乔楠柏,也说了乔锦书的话,乔楠柏打开盒子,取出荷包拿出里面价值连城的玉璧挂在张玉凤的脖子上,然后和张玉凤说了这个玉璧的故事,和乔锦书当年发下的誓言。   张玉凤紧紧的抱着乔楠柏的腰把和乔锦书说的打发小寒的话终是和乔楠柏说了,乔楠柏听了不发一语,只轻轻抚摸着张玉凤的头发,过了片刻方轻声道:“若是以十年卧床之苦,换来一个真心相待的妻子,我乔楠柏愿意。” ☆、第九生十五章 生事   乔锦书想着二叔和张玉凤夫妻甚笃,不由得心情愉悦,便唤了湘荷想取出那白玉挂件,打个络子也好给苹果、木瓜挂上,谁知屋里只有妙笔,她们原是各管着各自手里的东西,混了倒不好,便使妙笔去唤湘荷来,妙笔应了,只一会就气哼哼的转了回来,乔锦书还没说话呢,喜儿也脸色不虞的走了进来。   看着她们这样乔锦书就有些奇怪,她们都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便是走了出去府里人人都高看一眼,此刻在自己的锦绣楼倒受了气不成,遂笑道:“难不成你两斗嘴当真了?”   喜儿便回道:“哪里,许姨娘真是个没成色的,方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吓了守门的婆子一个措手不及没拦住,正要上楼遇见了湘荷姐姐,湘荷姐姐便拦了她问,可有什么事,若有事且等通传了再进来,这原本就是规矩,她又不是不知道的,谁知她竟拉了湘荷姐姐又跪又哭,倒弄得湘荷姐姐既气恼又尴尬,左右不是。”   乔锦书听了脸便沉了下来,想是安静日子够过了,来找事了,吩咐喜儿道:“去带了两个媳妇子下去拦住她,让湘荷上来再说。”   不一会湘荷走了上来一脸的恼怒,给乔锦书蹲身福礼道:“今日这许姨娘魔障了不成,抓着奴婢又哭又跪,让人见了只怕说我们锦绣楼是如何的欺负人,她一个姨娘倒吓得跪我这个奴婢。”   乔锦书冷笑道:“只怕她正是这个意思呢,她说什么事了吗。”   湘荷道:“哭着只说要见锦大少奶奶,不肯说什么事。”   “那便让她上来吧,她如此的闹法不见到我自然是不肯走的。”乔锦书淡淡的道。   许姨娘步履不稳的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又跪在乔锦书面前啜泣起来。   湘荷再也忍不得便道:“许姨娘,不是做奴婢的不敬重您,你在外面便拉着奴婢又哭又跪的,现在见了我们锦大少奶奶又是这般,让别人见了倒好像我们锦绣阁如何的蛮横不讲理,一味的欺负了姨娘一样,您这样可是想着坏了我们锦大少奶奶的名声呀。”   许姨娘听了忙又磕了几个头道:“婢妾该死,婢妾该死,婢妾绝无这样的想法。”说完却见屋里鸦雀无声,便不由得抬起头偷偷打量乔锦书,见乔锦书只低着头在针线篓里找线,倒好像屋里没她这个人一般,再转头看屋里的丫鬟,也都看着别处不理她,这才有些无措的,生生把哭声噎了回去,又期期艾艾的自己站了起来。   乔锦书见她这样才吩咐妙笔道:“给你们许姨娘搬个杌子,绞个热毛巾擦把脸。”   许姨娘道谢侧身在杌子上坐了,又擦了脸,喜儿才上了两盏菊花茶。   乔锦书端起茶盏笑道:这菊花是湘荷学了万妈妈的法子收的,在别处再没有这个味道的,你尝尝看。   许姨娘食不知味的啜了一口手里的茶,嗫嚅了半晌方道:“婢妾前来是求锦大少奶奶一件事,求锦大少奶奶恩准。”   乔锦书听了也不做声只低头看了茶盏里的菊花,看许姨娘有些坐立不安了方道:“若是不违了府里规矩的事,能伸手的自然伸手,若是违了规矩的事,自然是不能应承你的。”   许姨娘方才见乔锦书默不作声想着只怕是不肯了的,但是她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得个准信才肯走得,不然就闹到爷回来,也要想办法有个说法的。   见了乔锦书话里活动了忙道:“今日早上爷去涟漪轩吩咐妾等收拾东西,说要送妾等去外面庄子上住着,婢妾等绝无别的念头,只想守着涟漪轩安静的过活,求锦大少奶奶给婢妾等求求情吧,婢妾等以后定是会好好伺候锦大少奶奶的。”   听了这话乔锦书也有片刻的愣怔,顾瀚扬虽说于儿女事上寡淡少情,但是对于自己的女人还是肯维护甚至去保护的,且不说瑞雪阁,就是涟漪轩三个姨娘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就是最不得重视的许姨娘那也是样样不缺,并无一个奴仆敢肆意欺凌。在这样奴仆成群的深宅大院,若不是顾瀚扬的维护,她们焉得有这样的日子,现在这样做,想必便是那日说起长河和谷雨他们只携一人白首偕老时,自己无意间露出的那份向往之情。   这个男人只为自己眉宇间的一丝向往竟是愿意违背他自己一向的处世原则,自己又怎舍得去拂他的心意呢,且这个许姨娘从来都不是个省心的,自己前几日便有些觉察,只没有证据罢了。   乔锦书放了茶盏轻轻的看了许姨娘一眼,那一眼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许姨娘倒好像看出了一丝凉意,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见到许姨娘这个样子,乔锦书心里更笃定了三分遂微微笑道:“你既说是爷吩咐的,就该去求爷,或者去瑞雪阁求雪大少奶奶去,怎么越过她们来了我这呢,你该知道论理我行事是不能越过爷和雪大少奶奶做主的。”   许姨娘听心里冷笑,瑞雪阁现在除了名分有哪样及得上锦绣楼,说不得这赶我们去庄子上就是锦绣楼的主意呢,现在且撇的干净,心里虽是恨极了乔锦书面上却分毫不显,只道婢妾也是急了胡乱行事,求锦大少奶奶怜悯些个吧,说完又跪了下去磕头。   乔锦书见这样便有些懒得与她周旋,遂淡淡道:“我听说姨娘最近让院里的婆子采摘了不少黄茅藤。”   黄茅藤在这个时代人们大多都只知道是一种野菜,夏天吃了有些静心的效果,所以那些苦夏不得安睡的便会摘些泡水喝,只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这黄茅藤便是实验室给小动物们用的麻醉药的主要成分。   许姨娘的身子便不易察觉的颤了一下,乔锦书冷笑道:“这黄茅藤姨娘还是谨慎些的好,大人吃得过量了也是会有危险的,若婴幼儿吃了便会在睡梦中丧命。”   说完紧紧的盯着许姨娘,许姨娘面具般总是畏缩的表情有了一丝惶恐,低了头只管磕头,只在心里计较,这黄茅藤是自己小时候在庄子上拿它去喂兔子,兔子吃了就睡觉,等自己第二天去看时,就死了,自己当时极害怕,便记在心里从没和人说起过,看来锦绣楼这位的医术着实了得,且只怕早就有人盯着自己的院子了。   想到这那脸色变得不安起来,好像忘记了自己来来这里的缘故了,又磕了个头便道:“奴婢今日行事冒失了,请锦大少奶奶恕罪,奴婢这就去求爷和雪大少奶奶,不令锦大少奶奶难做。”   乔锦书也不追究,只笑道:“原该这样的。”说完让妙笔送客。   许姨娘忙躬身退了出来,回了涟漪轩再没出门,不知在屋里做什么。   原本想等顾瀚扬回来问问他的,谁知很晚了还不见回来,最近乔锦书又要管家理事,又要带孩子便有些辛苦,等睡醒了却发现顾瀚扬已经在身边睡着了,便想着明日再问吧,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半夜里听见湘荷在门外通传的声音,顾瀚扬看了眼身边睡得香甜的乔锦书一眼,忙起身走了出去,湘荷见了忙蹲身福礼道:“爷,瑞雪阁使人来报,说清扬园出来大事,请爷速速过去。”   秦暮雪虽然心机重,但是还做不出半夜找人这种有失分寸的事,想来是真有事了,顾瀚扬微微颔首,走进屋里,轻声唤醒乔锦书道:“锦儿,暮雪使人来说,清扬园出了大事,你如今管着家呢,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迷糊中听说清扬园出了事,想起白日许姨娘的行为,乔锦书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忙唤了湘荷、妙笔进来伺候两人随意梳洗了下便要下楼。   走到门口,顾瀚扬看了下外面对湘荷道:“半夜风凉,去给你们大少奶奶取件披风来。”   六月的天,即使是半夜其实也不凉了,但见顾瀚扬这般吩咐,湘荷还是欣喜的告罪道:“奴婢疏忽了,这便去取。”随即转身取了件鹅黄色刻丝镶边,绣着缠枝海棠花的披风给乔锦书披上了,二人这才带了人往清扬园去。   湘荷留在了锦绣楼,去西边看了看苹果、木瓜的屋子,安静无声,便回到起居室坐在炕上做针线。   进了清扬园但见瑞雪阁和涟漪轩两处灯火通明,顾瀚扬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往瑞雪阁去,进了大厅看见秦暮雪脸色沉沉坐在大厅了主位上,迟姨娘和许姨娘恭谨的站在边上,魏姨娘却跪在大厅正中。   顾瀚扬走进来,秦暮雪忙起身见礼,看见紧随其后,一件做工精致的鹅黄披风,裹着穿着烟粉色花卉刺绣镶领的褂子,月白撒花百褶裙,头发随意挽着只插了只纯银的白玉簪子乔锦书,头饰随意,衣服简单,脸色白皙如玉中透着懵懂初醒的丝丝红晕,顾瀚扬虽走在前面,却有一种下意识去护着身后人的举动,落在秦暮雪眼里,只觉得这六月的夏日也透着森森寒意。   遂面色越发显得冷漠,也不管主位上并无乔锦书的位置,顾瀚扬看了秦暮雪一眼,支使喜儿给乔锦书搬了把椅子放在自己左侧,乔锦书微笑着坐了。   顾瀚扬看了跪在地上的魏姨娘一眼道:暮雪这是为何。   秦暮雪冷冷的道:这话雪儿却真说不出口,让她自己和爷说罢,说完不屑的斜眼看了魏姨娘。   魏姨娘抬起头,脸色平和,没有任何害怕,只有一丝担忧缓缓道:今日半夜不知何故雪大少奶奶带人抄查了香儿的屋子,搜出了香儿的一些信件,所谓罪证如山,想必说的便是现在的香儿吧,香儿无可辩驳,只望爷看在香儿好歹跟了爷一场,也从未给爷添过一丝烦恼的份上,垂怜香儿的家人,香儿任爷处置绝无怨言。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这文写了三个月了,谢谢一直陪着作者君走过来的妹纸们,没有你们也许早就卡文停产了,谢谢挨个么么哒╭(╯3╰)╮ ☆、第九药十六章 药丸   顾瀚扬听了双眉紧皱,不解的看着秦暮雪,秦暮雪朝刘妈妈使了颜色,刘妈妈便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木雕花的盒子递到顾瀚扬面前。   抬手接了,顾瀚扬打量了下盒子的外表极其普通,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极其不耐的打开盒子,里边都是些信件,也有些女儿家的小物件,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想来就是这些信件了,随手拿起一封拆开看起来,脸色渐渐的阴沉起来,又拆了几封便使劲关上了盒子,那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深夜还是显得突兀,屋里的人心都一颤。   当年魏侍郎为了表达他誓死追随太子之心,便把他的排行三的女儿送给了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是庶出的,但是极得魏侍郎疼爱,自己为太子计,也不在意后院多养个闲人,便收了进来,初入府也去过她屋子数次,她总是恭谨而疏离的,久了自己便丢开了,就这样养在院子里,可是即便是自己不要的却也容不得这样败坏名誉之事。   看着顾瀚扬脸上的晦涩不明的样子,秦暮雪心里暗自高兴,这个魏香儿在乔锦书那对儿女刚出生不久便送去自己誊抄的功德经祝贺,可见和乔锦书是关系不浅,自己对她一直不错,她倒会随风倒,去攀高枝了,倒要看看今日乔锦书如何为她脱罪。   顾瀚扬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乔锦书,然后问魏姨娘道:“你可有要说的?”   魏香儿端正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给顾瀚扬磕了个头道:“香儿谢爷这许多年来的维护和照拂,使得香儿在这里的日子安枕无忧,香儿自知命不久矣,唯有一句话送给爷,心安之处才是家。”   顾瀚扬双眸微闪,默不作声。   乔锦书飞快的看着盒子里的书信,那些信起于魏香儿十二岁那年,止于魏香儿入府一年后,最后那封信上有两个工整的柳体字,葬心,书于入府一年之期。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使得一个花季女子,要埋葬自己的心,只为家人平安。想起她送自己的那本功德经,字字工整,不见虚浮,可见如今她早已忘却往事,只想平安度日,这么多年都未被发现之事,却在顾瀚扬要送走她们时被发现,想来是中了暗算的。   乔锦书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疼,轻轻的合上了盖子。   顾瀚扬见乔锦书不说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魏香儿才问秦暮雪道:“按规矩该如何。”   秦暮雪得意的看了乔锦书一眼笑道:“按规矩本该系石沉塘,并通知她的父母家人前来观看。”说完看了顾瀚扬一眼,见他微微蹙眉,便接着道:“不过这样也有损咱们顾府和爷的名誉,依雪儿看便杖弊吧。”   听见秦暮雪吐出‘杖弊’两字,魏香儿身子微颤,杖弊原是惩罚恶奴的,那种被人捆绑折辱于众人前,尊严扫地的场景令魏香儿的心缩成一团,但是想到终不过一条命罢了,怎样死又有何分别呢,随即镇静了下来,仍是端正的跪着,不发一语。   看着秦暮雪得意的笑容,乔锦书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只觉得心一阵阵的疼,这样一个清淡的女子,并无大错,却连死时的尊严都被剥夺,叹了口气乔锦书乞求般的望着顾瀚扬道:“爷,魏姨娘虽有错,但她入府一年后便幡然悔悟了,并没有再错,且书信中言语有节,止于兄妹之谊,魏姨娘总是官家之女,这杖弊之刑,侮辱甚重,爷能否许她死时的尊严。”   顾瀚扬还未说话,秦暮雪便抢着道:“若依了妹妹之言,规矩何在,这样寡廉鲜耻的人若不用重刑如何以警戒后人,若让这风气得逞,我顾府威严何在。”   乔锦书站起来,在顾瀚扬身前跪下道:“爷,锦儿想求爷看在魏姨娘为苹果、木瓜抄经祈福的份上给她一份最后的尊严。”   顾瀚扬看了看那端庄的跪着一声不响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身前哀求的乔锦书,叹了口气扶起乔锦书道:“罢了看在你对姐儿、哥儿的关爱之情上,你自己了断吧。”   乔锦书听了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对着魏姨娘道:“谢谢你对苹果、木瓜的爱护,我愿意送你一丸药,让你安静的离开,明日午后我必送去。”   魏姨娘笑着对顾瀚扬、乔锦书深深一礼,踉跄着起身,妙笔在边上看了忙上去扶了一把,乔锦书便道:“你送魏姨娘回屋吧。”   妙笔领命而去。   回了锦绣楼乔锦书把头靠在顾瀚扬的肩头轻声道:“爷,锦儿此刻有些睡不着了,我想去药室给魏姨娘配一丸没有痛苦的药。”   看了眼身边的小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就那样温柔的望着自己,那清澈的双眼里有一丝乞求,有一丝怜悯,最让顾瀚扬心动的是那坦诚的信任,顾瀚扬深深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靠在自己肩头的乔锦书爱怜的道:“去吧,爷也不睡了去外书房处理些事情。”   乔锦书吩咐湘荷道:“今夜我心里有些不安,你带着弄巧守在上面吧,我带喜儿和妙笔下去。”   湘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一定不是小事,郑重的颔首道:“大少奶奶放心,奴婢必定好好守着小主子。”   乔锦书下楼吩咐妙笔带着两个可信的媳妇子守了药室的门,任何人不得入内,妙笔应了。   进了药室,乔锦书飞快的翻出一品大师的手札,找到自己需要的那页,仔细的斟酌了一遍,再算算时间,低头沉思了片刻,在喜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喜儿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不一会喜儿提了个篮子回来放在边上,看见乔锦书已经在配药了,忙上去帮忙。   天色大亮药室里的主仆二人还在紧张的忙碌着,妙笔在外面担心的往屋里看去,几个时辰了不要说早膳主子连水都不喝一口。   到了午膳时辰,妙笔再也忍不住了,刚想上去叩门,喜儿从里面打开门走了出来道:“妙笔给大少奶奶准备午膳去吧,等会还要去送魏姨娘呢。”   妙笔这才安心些,忙应了下去准备。   午膳毕乔锦书随意梳洗了下,换了件素色衣裙,看了下自己眼睛下的乌青,又用脂粉盖了盖,虽说好些,但还是有若隐若现的青紫,带了喜儿便往清扬园去。   秦暮雪听说乔锦书带人去了涟漪轩,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看了刘妈妈道:“等那贱人去了,妈妈去仔细验验。”   刘妈妈也阴阴的道:“放心大少奶奶,老奴省得的。”   乔锦书进了涟漪轩东厢房见魏姨娘已经沐浴梳洗好了,换了件浅紫色底牙白镶边绣着缠枝紫薇的锦缎圆领褂子,牙白色绣这折枝紫薇的百褶裙,头上用一根雕刻着紫薇花的檀香木簪子挽了个舞月髻,还是一贯的清淡素雅,眉目间不见一丝慌乱,唯有些淡淡的忧伤,正抄写着经书。   见了乔锦书进来魏姨娘忙起身见礼笑道:劳烦大少奶奶为香儿忙绿,香儿内心深感不安,若有来生再报大少奶奶的大恩。   乔锦书忙伸手扶了,二人在炕上坐了,乔锦书拿出一个药盒放在炕桌上道:“这药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一定会让你走得没有一丝痛苦。”说完又看了魏姨娘道:“你还要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魏姨娘笑道:“这屋里的东西多是这些年大少爷赏的,我也就不带走了,只有这管箫是我随身之物,大少奶奶好歹看着她们让我带走吧,再有就是别让她们污了我的身体,找个薄棺敛了,葬在一个清静的地方就行,和我家里人就说是我得了急病不宜入顾家坟。”   乔锦书看着魏姨娘郑重的点头道:“你放心这些事我必定为你做到。”   魏姨娘听了安心的笑道:“那香儿再无牵挂了。”说完伸手去取药丸,那药丸是棕褐色的,居然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魏姨娘纤细的手指拈了那药丸往嘴边送,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看守在门外的喜儿和紫藤,凑在乔锦书耳边低声道:“小心紫藤。”   乔锦书听了内心一凛,霎时所有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魏姨娘说完便把那药丸送入嘴里,端起身边的茶水便要喝,乔锦书忙伸手阻止了,从喜儿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一盏清水道:“用这个吧,药效好些。”   魏姨娘也不在意伸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乔锦书起身走过去移开炕桌扶着魏姨娘躺平了道:“你好生躺下歇着,还有一会功夫呢,咱们说说话。”   魏姨娘微微颔首躺了下去。   两人便低声说话,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魏姨娘已经气息全无,乔锦书拿过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身上,唤了喜儿和紫藤进来。   紫藤见魏姨娘已经死了,便扑过去摇着魏姨娘的身体嚎啕大哭,乔锦书立时喝止了她道:“你们姨娘吩咐了不许动乱她的服饰,你若伤心便跪在边上哭吧。”   说完转身吩咐喜儿道:“你带着随着咱们过来的两个婆子守了魏姨娘,死者为尊,不许人亵渎了她,我去请示爷了好收敛。”   喜儿躬身领命。   乔锦书刚走出清扬园,刘妈妈便带了人进了涟漪轩东厢房,喜儿见了道:我奉我家锦大少奶奶之命,守着魏姨娘不许人冒犯,不知刘妈妈有什么事。   若是别人刘妈妈便再不会客气的,这喜儿不但是乔锦书的大丫鬟还是跟在卢妈妈身边长大的,从来都是有些威信的,刘妈妈便皮笑肉不笑的道:“喜儿姑娘,我也是奉了我们雪大少奶奶之命,按规矩来验验的。”   喜儿自小入府,知道府里是有这样的规矩的,若拦着便是锦绣楼无理了,想到这便道:“妈妈要验,便只管验,只是这人死事了,死者为尊,望妈妈手下有些分寸。”   刘妈妈听了不拦着自己验,便笑道:“这个自然,好歹也是官家之女老奴省得的。”   说完伸手往鼻息间探了探,又摸了摸脉搏,已经皆无气息,又从袖子里抽出根寸长的银针飞快的往人的极疼处扎去,出手太快,喜儿想拦都没拦得及,眼看那针扎下的地方便有些雪珠浸了出来喜儿便有些恼怒的道:“妈妈,爷可是也吩咐了许魏姨娘走时尊严的,妈妈这样子,等下要是爷问起这血迹的事,喜儿可是要据实回禀的。”   刘妈妈听了便有些慌张的道:“人老了有些失了手,喜儿姑娘宽宥些个,老奴便不打扰喜儿姑娘了。”   说完带着人匆匆的走了。   秦暮雪听了刘妈妈的话,不由得得意的笑了:“我道乔锦书有什么本事呢,不过这样,连向她示好的人也不护住,我倒看日后还有谁向她靠拢呢。”   顾瀚扬听了乔锦书的话,微微颔首打发了清风去办了魏姨娘的后事,自己也去看了一看,一切都按魏姨娘的要求,找了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 ☆、第九无十七章 无忧   魏香儿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睁开眼触目所及是一张雕刻着富贵牡丹图的架子床,和一副象牙色的细纱锦帐,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使劲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掐,疼,好疼,原来真的没死,活下来了,是她救了我,死的恐惧和生的喜悦生生交织着缠绕着,魏香儿终于伏在自己的膝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等她哭够了,旁边一只白腻纤细的手递过一块娟帕道:“姑娘,不用怕,都过去了。”   魏香儿惊惧的抬头见一个头上插着翡翠金簪,穿着杨妃色暗花缎面圆领褂子,金黄镶边白绸绣金竹叶的长裙,五官娇媚,笑容明艳的年轻媳妇子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刚想出声询问,那女子笑道:“我不想知道姑娘是谁,姑娘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托付我的人说了,逝者已逝,请姑娘忘却前尘往事,为自己痛痛快快的活一场,无论你要去哪里,只管告诉我,我夫君会送你前往的。”   “为自己而活?!”魏香儿喃喃低语道。   “是的,女戒女训虽严格,但是我们也要尽量的为自己活着。”那年轻的女子递给魏香儿一管箫,一个红漆木盒,看着这熟悉的两样东西,魏香儿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轻轻的抚摸着箫身,然后拭了拭腮边的泪水才打开那盒子。   看着盒子魏香儿有了片刻的愣怔,抬头看着那年轻的女子。   那年轻的女子笑道:“她说荣华富贵她送不了,不过平安简单的日子还能尽力,姑娘有了这些尽可度日了。”   魏香儿透过纱窗极目远眺,好像能看到那曾经熟悉的地方一样,低语道:“我不懂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她就想和她亲近,只是总有许多顾虑,只是远远的望着她,可是心里却是喜欢她的。”   那年轻的女子也笑道:“原来我们是一样的,我还没见到她,只看见她的屋子就喜欢她了,后来一见面我们就成了朋友,再后来我们有了更厚重的缘分。”   魏香儿有些希翼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那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吗?”   那年轻的女子拉了魏香儿的手道:“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生死相托吗,有了你们两个这样的朋友我没白活一场,我会听她的话,为自己而活的,”魏香儿道。   听这屋里说话的声音门外的乔楠柏终于松了口气,耳边想起乔锦书和他说的话,时间太紧迫,那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试药,只能用兔子减量做了试验,又比对她的大概体重下的药,若是午时尚未醒来,你一定要不顾一切的通知我,就算冒险也必须告诉我,我用银针引药救她性命。   此时屋里的人醒了,还是要想办法通知锦儿才是。   乔楠柏对张玉凤的乳娘低语了几句,那是一个四十开外的极精明干练的妈妈,听了自己姑爷的话忙颔首应道:“姑爷放心,我必定会知会姑奶奶的。”   乔楠柏这才安心的带着柴胡守在门外,远远的看见落日带了人走了过来,乔楠柏沉下脸迎了上去道:“你家主子倒真是消息灵通啊,不过今日有我乔楠柏在,就算你再功夫厉害也必得从我身上踏过去,才能进去。”   落日听了忙躬身作揖道:“奴才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若伤了二爷,就算我们主子肯饶了奴才,锦大少奶奶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丸也饶不了奴才呀,奴才是奉我家主子的命来的,我家主子说凡是以锦大少奶奶的意思办。”   乔楠柏半信半疑的看了落日,落日无奈的摇摇头,抽出自己佩剑递给乔楠柏道:“二爷只管用剑对着奴才,若奴才有一些不如二爷的意,二爷只管刺就是。”   乔楠柏这才信了道:“我才懒得要你的剑,你这几个人我家锦儿的药绝对放倒你们。”   落日苦笑道:“是,那奴才能进去了吗。”   乔楠柏点点头陪着进了屋子。   看见落日进来,魏香儿脸色惨白,慌忙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千万不要累及别人。”   落日见了忙笑着上前行礼道:“姑娘莫慌,我家主子说了,他的姨娘已经死了,报丧的信已经发往京城,姑娘以后就叫无忧,姓倪吧,姑娘要去哪就由我家主子的近卫去送,总是安全些,到了地方也可以为姑娘做出妥善的安排。”   魏香儿听了念叨:倪无忧,你无忧……,眼泪无声落下,望着那熟悉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落叶满地,天气也逐渐寒凉了,顾瀚扬合上手里的书看着门外道:落日,甲木怎么还没回来?   落日在门外道:“已经快三个月了想必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明月进来回禀道:“甲木求见。”   顾瀚扬忙道:“让他进来。”   一个玄衣劲装的汉子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叩见主子,甲木回来复命,人已送到,那人接了,和同僚称是家乡的妻子来了,买屋住了,对外夫妻相称,属下待他们安顿下来又去见了无忧姑娘几次,无忧姑娘均道安好,属下才启程回来。”   顾瀚扬满意的微微颔首道:“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甲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给顾瀚扬道:“这是无忧姑娘让属下带给锦大少奶奶的。”   顾瀚扬接过来沉吟半晌,直接点了火折子烧了,然后嘱咐左右道:“这事不要告诉你们锦大少奶奶,爷不想她总为外人操心。”   说完起身往内院去。   明月不解的看了看顾瀚扬的背影道:“爷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封女子的书信罢了。”   清风挤眉弄眼的向明月比了个‘嫉妒’的嘴型,明月忍不住低声道:“不会吧,爷连女子都嫉妒。”   清风刚想去捂明月的嘴,顾瀚扬在前面不阴不阳道:“这秋天的落叶就是烦人,清风、明月这两日把外院的落叶都扫了,只要让爷看见一片,你二人就少吃一顿饭。”   清风气得只想掐死明月,明月哀嚎着逃开。   听了顾瀚扬的话,乔锦书喜上眉梢,规规矩矩的给顾瀚扬行了个福礼道:“锦儿谢谢爷了。”   顾瀚扬极不满意的把乔锦书拉到怀里抱了道:“怎么,锦儿竟是为了个外人向爷道谢,倒显得和外人比和爷还亲近一般,既这样,这谢礼爷可要好好的收一收才是。”说完低头往乔锦书脸上亲去。   乔锦书忙用手推着顾瀚扬道:“爷,青天白日的也顾忌些吗,,让丫鬟们笑话。”   屋外湘荷和喜儿互相瞪眼忍笑,妙笔从外面走进来见了,吓得把湘荷和喜儿拉到门外,怕怕胸口道:“吓死我了,还好爷没听见。”   喜儿不解的道:“爷便是听见我们笑也是平常事,你这么害怕做甚?”   妙笔忙把清风和明月被罚扫落叶的事说了,吓得喜儿忙用手捂了嘴看着屋里,湘荷紧紧的闭上嘴不出声。   顾瀚扬硬是抱紧了亲够了才松手道:“爷看谁敢笑,清风、明月可是需要人帮忙的。”   屋外湘荷、喜儿、妙笔俱悄无声息。   乔锦书满脸绯红嗔怪的看了顾瀚扬道:“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赖了。”   顾瀚扬不以为意的道:“爷一直这般,锦儿竟是才知道的吗。”说完又乔锦书耳边低语几句,乔锦书羞红了脸道:“爷,锦儿还有正事和你说呢。”   见这样顾瀚扬也坐好了道:“什么事?”   乔锦书有些担忧的道:“眼看着苹果、木瓜一天天懂事了,木瓜还好些,那苹果被娘宠得太没边了,前日娘手上戴着个玻璃种的翡翠镯子,苹果见了要玩,娘二话不说摘了给她,苹果玩了一气,不小心就砸了,我都替娘心疼得紧,可是娘还笑呵呵的说:苹果手劲越发长了,可见身体好,乳娘有功,竟是要赏乳娘。”   “爷,孩子小这么宠着可极不好呢,锦儿也不好说,爷得了空和娘说说才是。”乔锦书道。   顾瀚扬听了笑道:“一个镯子砸便砸了,锦儿不必担心。”又看见乔锦书脸色不虞方又道:“好,爷去和娘说,让她不要宠着苹果。”   乔锦书这才笑了。   顾瀚扬便起身笑道:“爷会早些回来,锦儿别忘了爷刚才说的。”   说完起身下楼。   看见顾瀚扬出来,湘荷几个忙蹲身行礼,进了起居室,听着顾瀚扬的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三人才松了口气的模样,惹得乔锦书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怕你们爷了。”   湘荷笑道:“奴婢们可不想去给清风、明月帮忙。”   说得乔锦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晚上的锦绣楼自然是温暖如春,只是苦了值夜的妙笔和弄巧大气也不敢出。   等过了几日到了请安的时辰,乔锦书带了苹果、木瓜,梁如兰带了奕哥儿都去给顾夫人请安,顾夫人也不知怎么上火了牙疼得紧,便蹙了眉不爱说话。   乔锦书便让喜儿回去取药丸来,苹果却是趁着乳娘不注意竟蹒跚着走到了顾夫人跟前,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了个糖出来要塞到顾夫人嘴里,还娇声道:“祖母吃,吃了笑。”   顾夫人乐得见牙不见眼,斜睨了乔锦书这边道:“你们只说我太宠着苹果,是我太宠她吗,明明是我的苹果惹人疼得紧,你看那两个小子,只管自己玩,哪里看到祖母不舒服了,我的苹果看见祖母不笑都心疼呢。不过砸了一个手镯你们就心疼,明日我还开了库房给她玩呢。”   乔锦书满头黑线却只能笑了附和着,梁如兰在旁边看了着乔锦书的样子掩嘴直笑,恨得乔锦书拿眼剜她。   梁如兰凑过去在乔锦书耳边低声道:“不碍事,奕哥儿以前也是这样,你只管回去给他们立规矩就是。”   乔锦书这才点点头。 ☆、第九莫十八章 莫测   这日乔锦书正和张妈妈商量着苹果、木瓜抓周的事,苹果穿了身大红底子绣平安如意图案的刻丝锦缎小袄和同色棉裤,木瓜穿了件蓝色底子绣着同样图案的刻丝锦缎棉袄,同色棉裤,两人在炕上玩着一套木头小人偶,听见自己的娘说抓周,木瓜也调皮的跟着学嘴里念道:抓周,抓周,说完还伸出小手去抓边上坐着的苹果的头发。   苹果的头发刚齐耳根,修了齐眉的娃娃头,白皙的皮肤,圆圆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像瓷娃娃一样,被木瓜抓疼了,也不叫人,只瞪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木瓜,也想伸手去抓,可是木瓜的头发剃得光光的,只有头顶处一撮头发,没处下手,苹果抬脚便踢,木瓜没坐稳被踢了个四脚朝天,手里还抓着苹果的头发,两人便在炕上摔了一堆。   乔锦书见二人打闹也不管他们,苹果和木瓜摔了一堆,见没人理他们也不哭反倒呵呵笑了起来,苹果在上面,一翻身就坐了起来,还伸手去拉木瓜,等两人都爬起来坐好了,苹果大约觉得被木瓜抓了的地方有些疼,便指着头看了木瓜道:“疼。”   木瓜听了忙爬了过去,对着那头发就呼呼吹了几下又抬手摸了摸那里,才露出几颗小牙笑道:“不疼。”   苹果果然笑着道:“不疼。”两人又玩在一处。   乔锦书和张妈妈见了都面露喜色,却也不去打扰他们玩,只顾商量自己的事。   顾夫人和乔锦书商量着这抓周一定要好好的热闹一下,顾老爷和顾瀚扬原也是乐观其成的,谁知到了临近的几日,顾瀚扬从外面回来去了顾谦默的外书房,两人在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陆续走了出来,顾谦默去了晓荷园不知道和顾夫人说了些什么,第二日顾夫人和乔锦书都默契的说岁末了府里的事越发的多了起来,这抓周简单就好。   等到了正日子,也没请客,只有府里自己家人,那些摆在桌上抓周的东西也是极其简单的,苹果抓了盒七彩珐琅盒子的胭脂,木瓜抓了本画满各种动物的画册,秦暮雪见了便有些得意又面露不屑的低声和刘妈妈说道:“龙凤胎也不过这样吗,都说从小看大,也不像个有出息的样子。”   刘妈妈到底年岁大,见识多些,忙拉了拉秦暮雪的衣角不说话,秦暮雪见了便也不再做声。   等回了瑞雪阁,秦暮雪有些不高兴的看了刘妈妈道:“妈妈今日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刘妈妈看了看自己奶大的姑娘,原是个极聪明有心计的,但只要沾了情字便有些糊涂,遂叹了口气笑道:“姑娘,你今日没发现那案几上最鲜亮的便是那七彩珐琅的胭脂盒子,和那本画满了各色动物的书吗,其他的东西虽样样有,颜色都是暗沉的,小孩子喜欢鲜亮的东西,自然会抓那两样罢了,再说您想想满月的排场,这抓周原该更热闹才是,怎么这么安静就把事办了呢?”   秦暮雪听了才有些醒悟忙道:“是了,多亏妈妈提醒不然我都没注意这些,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收到娘的来信了,如今正该写封家书回去才是。”   刘妈妈听了心里有些担心忙道:“姑娘,秦府再好你是外嫁的女儿,顾府才是你终身的依靠,如今老奴总觉得有些个异常,您还是小心些的好,不然落下话柄可是一辈子的事。”   秦暮雪思忖了片刻冷笑着道:“这顾府我可还依靠得住,还是我自己娘家才是最可靠的,若真的将来大事得成,顾府还不得看我们秦府的脸色吗,到那是,我到看表哥要如何来求我,哼。”   刘妈妈听了低头不说话,只想着这顾老爷和顾夫人都是极正直的人,只要自己家的姑娘大面上不出错,他们也不会太苛待的,到底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大礼上总不错的,只要姑娘把情字看淡了,将来想办法收养个孩子在膝下,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安稳人生总是有的。那秦府可真说不得的,姑娘这些年的不育,自己心里是有些疑惑的,大少爷虽然手段狠,但对自己的女人还是不错的,再不会做这样有伤阴鸷的事,哎,自己却不敢说出来,自己的儿子、孙子可都还在秦府呢,姑娘若能听自己劝还好,若不听时也罢,最多自己这条老命陪着姑娘罢了,总不能再累及家人。   想到这抬头笑道:“老奴总觉得有些不妥,也许是老奴想多了。”   秦暮雪听了便笑道:“妈妈想多了,等下还是按原来的法子把信送出去吧。”   刘妈妈暗自叹气微微颔首。   清风鬼鬼祟祟的进了锦绣楼,见了乔锦书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无奈的从袖袋里拿出封信递给乔锦书。   乔锦书笑着接了信道:“你去吧,我看了必然烧了,不会令你为难的。”   清风行礼告退,最后还悄悄的瞪了湘荷一眼,湘荷只做不见。   出了锦绣楼的门,清风才松了口气,忙往外书房去,一路上心里直埋怨自己这两个不靠谱的主子,自己的爷便不喜锦大少奶奶管别人的事,锦大少奶奶却偏要和外面的人通信,又不想让爷不高兴,便为难自己这个做奴才的,自己又不敢得罪锦大少奶奶,不然就威胁自己要把自己看中的媳妇儿许给别人,可是爷也是个不靠谱的,若要罚人打几板子就是了,自己便也认了,却偏偏想些千奇百怪让人哭笑不得的法子折磨人,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无奈的叹口气,谁让自己喜欢上那个没心没肺的湘荷呢。   乔锦书拿了信也不急着拆,只笑睨了湘荷道:“你可心疼?”   湘荷到不害羞只大大咧咧的笑道:“有什么心疼的,就算爷知道了,也不过扫落叶,擦青石地板罢了。”   看见湘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乔锦书摇摇头笑道:“清风也算是个有心计,有成算的,怎么就栽在你这个嘴巴比脑袋快的丫头手上呢。”   主仆两人说笑了一阵,乔锦书才拆了手里的信,那是梅县来的,迟姨娘说服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连京城的贵妇人也来定制,想到京城开个分店,商量自己。   想当初,解决了魏姨娘的事,顾瀚扬便选了几个庄子,由迟姨娘和许姨娘自己选住到哪里,迟姨娘倒没太犹豫就选了个离梅县最近的庄子,许姨娘又苦求了半天到底不成,便选了个离顾府最近的庄子,连自己叔叔的庄子都不肯去。   后来听说她到了庄子上万事不管,只在屋里做衣服鞋袜。   迟姨娘到了离梅县最近的庄子安身后便和自己联系上了,说想做些小生意,一来赚些零用,二来也打发日子,若能和自己合股将来爷那也好说话。   对于这般明晃晃的利用乔锦书是再不反感的,赚钱原本就是自己喜欢的,如今有个善于经商的和自己合股是再好也没有了,想着还是做女人的生意好,将来即便顾瀚扬知道了也不反感,迟姨娘再怎么名分还是在的,两人书信来往几次便商量了做女子服饰的生意,乔锦书又结合古今服饰画了些设计图送了去,谁知销路特别好,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梅县那个蒲公英庄的女子服饰店几个月便名声大震。   自己曾问过迟姨娘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迟姨娘回信道:“愿用一世的漂泊换片刻的自由,蒲公英便是这样。”   那个风一样的女子,愿她迎风起舞。   晚上顾瀚扬一夜未归,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但是乔锦书却深深的不安了起来,整夜不眠,好不容易天亮了,顾瀚扬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了。   随意吃了早膳便打发了屋里人,低声对乔锦书道:“锦儿,你多准备些解毒的药丸,还有各种解毒的法子,多想些。”   乔锦书不解的望着他,顾瀚扬摇头道:“你只管准备着,爷到时有用。”   等到顾瀚扬再次夜不归宿时,乔锦书便真的开始害怕起来,眼巴巴的望着外面,天微亮,顾瀚扬走进卧室,乔锦书立时探询的望着顾瀚扬。   顾瀚扬连衣服也没换便在床边坐了道:“锦儿,跟爷出去住几天,就说你娘病了,回去探病,想办法让你家里也做些准备。”   乔锦书心有些慌乱看了顾瀚扬道:“爷,锦儿娘家……。”   顾瀚扬凝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道:“锦儿,爷不后悔当初强娶你,若可以爷也愿意以性命换你娘家平安,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爷也巴望着国泰民安,家人长聚,锦儿也要信爷定能做到的。”   乔锦书郑重的微微颔首:“锦儿信。”   迟疑了片刻又问:“苹果和木瓜呢?”   顾瀚扬原本平静的脸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情,有些紧张的看了乔锦书道:“锦儿,我们要去的地方相对安全,可是,我不能带走爹娘,这样会打草惊蛇,既然不能置爹娘于安全之地,便也不能带走子女。”   且他们是顾家的子女便该从小经历风雨。   乔锦书傻傻的跌坐在床上,眼泪无声的落下。   顾瀚扬正色道:“锦儿我们没有时间伤感。”   到了巳时,乔家来人报信说乔大太太病了,让乔锦书速速回去。   乔锦书便带了药箱,只带着湘荷一个人又有顾瀚扬陪了回乔家去,正准备要上车,顾夫人带着万妈妈抱了苹果、木瓜赶了过来,把两个孩子往车上一放道:“既是苹果、木瓜的外祖母病了,他们理当回去尽孝。”   顾瀚扬迟疑的看着顾夫人刚想说话,顾夫人沉了脸厉声道:“孝顺孝顺,顺便是孝,瀚扬忘记了吗。”   看着娘亲的脸色,顾瀚扬只垂首应了,放下车帘,马车徐徐往前驰去,顾府离得越拉越远,顾瀚扬把苹果、木瓜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声不吭。   马车进了乔家,片刻后几人换了平常百姓的衣服,带着苹果、木瓜由清风、湘荷伺候着从后门上了另外一辆平常的马车往外驰去。 ☆、第九□十九章 □□   马车在一条小路上停了,几人下了车,车夫仍然驾着马车前行,沿着小路走了一段距离,赫然正是悦梅苑。   悦梅苑前还是两个劲装大汉守门,看见顾瀚扬一行,忙单膝跪倒行礼,顾瀚扬微微颔首便带着人径直进去。   绕过锦字阵的梅花林,一行人来到了暖阁,暖阁西侧的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五官平常无任何特点,一色的靛蓝色直裰,腰间有些鼓鼓囊囊。   枣红色的纱帘垂下,影影绰绰间里面仿佛有人,顾瀚扬吩咐清风和湘荷带着苹果、木瓜去东侧间休息,自己带着乔锦书往西侧间去。   见顾瀚扬过来,其中一人伸手打起软帘,低头行礼,顾瀚扬带了乔锦书直接走了进去。还是一样雪白的地毯,只是进门的左侧加了个简单的架子床,右侧设了大炕,炕上铺着同样雪白的羊毛毯子,黑漆的炕桌,一个身着浅黄色竹叶暗纹直裰,三十四五岁的男子坐在炕上看书,身边侍立着一个中年男子,看见顾瀚扬进来,那坐着的男子放了手里的书笑道:瀚扬来了。   顾瀚扬双膝跪下行礼道:“瀚扬叩见太子殿下万安。”乔锦书见了忙跟着跪下行礼道:“民妇叩见太子殿下万安。”   那男子忙伸手扶起顾瀚扬温和的道:“在外面表弟无须行此大礼,表弟妹也请起来,坐吧。”   二人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顾瀚扬看了乔锦书道:“锦儿去给太子把脉。”   乔锦书应了上前将脉枕放在炕桌上,太子将手放在脉枕上,乔锦书戴好蚕丝手套正想搭脉,太子便笑道:表弟妹无须如此拘礼,只管坐下便是,站着把脉恐怕也不是医者之道吧。   乔锦书听了看了顾瀚扬一眼,顾瀚扬微微颔首,乔锦书这才道谢侧身在炕沿坐了,伸手搭脉,欧阳曲彦微微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星眉杏眼,眼神清澈,此刻安静的坐着,没有一丝在上位者面前的慌乱或阿谀,淡然安静,好像在她眼里自己和她其他的病患并无半分不同一样。   片刻后,乔锦书摘下手套抬头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眼,三十出头的年纪,浅黄色直裰,丰神俊朗,笑意温和,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定会让人觉得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儒雅淡泊的翩翩学子,只是偶尔流露出的那份泰山压顶也只等闲的气度让人觉得他的与众不同。   乔锦书微微躬身为礼道:“殿下无须担心,这毒民妇能解。”说完笑着看了顾瀚扬道,殿下所中之毒与娘中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没有娘的毒深,殿下大约自己怎样催动了毒素,不然还不会这般严重,只是殿下为何没用药压制呢?   欧阳曲彦淡然一笑道:“京中已经无人敢给我医治了。”   乔锦书听了心中大惊,但仍是强自镇定的看了顾瀚扬一眼,顾瀚扬听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是泰然自若的坐着笑道:“锦儿多长时间能解毒?”   此刻乔锦书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将是怎样恶劣的局面,可是自己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一个风轻云淡,一个安之若素,仿佛随时失去生命对他们来说也不过赴一场朋友之约一样,乔锦书的心也慢慢镇定下来,笑道:“半年足够了。”   欧阳曲彦好像听了一个笑话般笑道:“半年?!小王可以叫你锦儿吗?”   乔锦书微微颔首。   “半年的时间,足够小王周围所有人的鲜血染红这启源朝的大地,这里面不仅会有顾家,甚至你的娘家乔家亦难幸免。”说着朝东侧间看了看低沉的道:“也包括我三岁的儿子欧阳冉,和你们才牙牙学语的一对儿女。”   本该让乔锦书害怕的一番话却让她斗志陡起,畅然笑道:“殿下能给锦儿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欧阳曲彦道。   饶是乔锦书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只有三天的时间,一时愣在当场。   欧阳曲彦仿佛没看乔锦书的表情般道:“就是这三天的时间,也是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   说完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十天前父皇偶染风寒,突然酿成大病,性命垂危,而小王中毒无人医治,三皇弟迅速控制了皇宫,是父皇把自己的近卫军给我,与我的东宫侍卫合到一处,才能护得我一家离开皇宫,情急之下我只来得及秘密把陶妃和冉儿送入安阳王府,希望借助外祖父保住他们母子,其余近千人护着假扮我的人往秦玉关边塞而去,为了取信对方,你的师傅国医大师也正在去往边塞的路上。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解毒然后和瀚扬一起带着凌烟源的人赶赴京城与你三叔顾谦敏里应外合夺下皇宫,才有活命的机会。”   形势如此严峻容不得乔锦书有过多的顾虑,沉思了片刻道:“三日解毒锦儿免力可行,只是会影响殿下日后的健康。”   欧阳曲彦摇手道:“无妨。”   乔锦书微微颔首道:“既如此,锦儿要去准备一下。”说完看了顾瀚扬一眼,顾瀚扬点头。   微微躬身行礼,乔锦书转身退下。   清晨乔锦书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外侧没有人睡过的痕迹,知道顾瀚扬彻夜未归,转身看了看睡在里侧的苹果、木瓜,两人正呼呼酣睡,便悄悄起身。   湘荷听见床帐里面有轻微的动静知道乔锦书醒了忙轻轻走了过去打起纱帐,乔锦书微微摇手示意湘荷不要出声,披衣下床。   湘荷要伺候乔锦书去净室梳洗,乔锦书微微摇首道:“你守着他们,我自己去便可。”   湘荷微微点头。   深秋的天气,渐渐寒凉,窗外的梅花抽出了绿芽,乔锦书穿了套粉色底子缕金撒花缎面立领对襟袷衣,米黄色折枝花刺绣马面裙,独自往梅林深处走去,刚至绿萼梅边看到一袭白色身影,知是太子欧阳曲彦,刚想悄悄退下,谁知欧阳曲彦已经转身笑道:锦儿也有这雅兴。   乔锦书躬身施礼道:“锦儿看梅树抽出新芽,便想过来看看,谁知打扰了殿下。”   欧阳曲彦笑着摇头道:“听说这悦梅苑是瀚扬为你建的,该是我打扰了你才是。”   乔锦书微笑不语。   “锦儿为何喜欢梅花?”欧阳曲彦笑道。   乔锦书看了看边上的绿萼梅道:“锦儿总是不喜冬天的寒冷,在冬天唯有梅花能给人温暖。”   欧阳曲彦听了忍俊不住的笑道:“从来只听说寒梅冷香,哪里听过梅花能与人温暖之说。”   “冬季是肃杀的季节,唯有它卓然开放,这般坚持的生命难道不是最温暖的吗。”乔锦书笑道。   欧阳曲彦摇头笑道:“若不是我知道你父母双全,又多得家人宠爱,听你这话,还以为你孤单过许多日子,才这般依恋生命。”   乔锦书有了片刻的惊讶,自己竟无意中流露了前世的情绪,遂笑道:“殿下便当锦儿无病□□罢。”   “对生命的依恋敬重才是我们好好活着的理由,这不是无病□□,锦儿最喜欢做什么?”欧阳曲彦道。   乔锦书笑道:“若有空又有闲的话,愿踏遍启源朝的每寸土地看花开花谢,日升日落如闲云野鹤般生活。”   欧阳曲彦听了笑道:“真令人神往,希望你有那样的日子。”   乔锦书微微躬身施礼道:“多谢殿下的祝愿,此刻锦儿要去给殿下煎药了,那药会令殿下五脏六腑皆有些不舒适,使人虚弱,殿下要多忍耐些。”   欧阳曲彦微微颔首。   乔锦书转身往梅林外走去。   看着那缓缓离去的身影,欧阳曲彦的心有些微的起伏,随后摇头一笑又看着梅林深处。   乔锦书正在耳房煎药,顾瀚扬走了进来。看见风尘仆仆,眼下青紫的顾瀚扬,乔锦书忙放了手里的药走过去帮顾瀚扬整理了下衣服道:“爷昨晚都没睡吗?”   顾瀚扬怜惜的帮乔锦书理了理因忙碌有些凌乱的发髻,笑道:“爷没事,倒是锦儿既要给太子解毒还要带着苹果、木瓜辛苦你了。”   乔锦书笑着摇头道:“比起爷在外面的刀光剑影,锦儿这些算什么?”   “傻瓜,男人保家卫国是本分,有什么可说的。”顾瀚扬笑道。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一座山,无论外面是如何的风雨飘摇,总是毫不犹豫的为家人撑起一方安宁。   乔锦书满怀柔情的偎依过去道:“爷,锦儿庆幸当日爷拉锦儿入怀。”   抱着怀里的小人儿顾瀚扬享受着风暴来临前难得平静的一刻,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发脚温柔的道:“再重来一百次爷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即使知道要面临今日。”   乔锦书踮起脚在顾瀚扬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忙睁开顾瀚扬的怀抱,端起药碗道:“这是刚煎好的药,太子喝了会身体虚弱,爷别让太子身边离了人。”   顾瀚扬听了点头道:“爷正好有事和太子商量,这便过去陪他吧。”   说完端起药碗往西侧间去。   欧阳曲彦喝了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觉得五章六腑好像都搅动了般,极是不适,便靠着迎枕与顾瀚扬商量事情。   门外传来落日的声音,顾瀚扬忙让他进来,见落日手里拿着封书信道:“这是夜鹰才送到的京城来信。”   顾瀚扬听了忙接了过来递给欧阳曲彦。落日躬身退下。   欧阳曲彦飞快的拆开信件,眼神扫过信件,脸色剧变,把信拍在桌上,一手抓起药丸砸了下去低声喝道:“畜生,不杀了他们我欧阳曲彦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完结后会倒V,追文的妹纸们记得踩点看完╭(╯3╰)╮ ☆、第一避百章 避难   看着平日温和的欧阳曲彦这般愤恨,顾瀚扬担心的扫了桌上的信一眼,但并未动手去取信,欧阳曲彦看着顾瀚扬痛苦又有些内疚的把信递给顾瀚扬道:“外祖父去了。”   顾瀚扬一听脸色阴沉伸手接过了信件:安阳王世子妃秦袖西出卖太子妃和皇长孙藏于安阳王府的消息给威信侯秦府,三皇子突然带兵搜府,安阳王立剑阻止于门前,三皇子硬闯,安阳王横刀于颈以阻止三皇子,三皇子执意进府,安阳王自刎于安阳王府门前,三皇子还欲硬闯,安阳王妃拾刀横于颈,民众哗然,三皇子畏民威,遂停止搜查。深夜,仍然夜闯安阳王府,安阳王世子携太子妃、皇长孙俱已无踪,府中白幡森森,甚是凄凉。   顾瀚扬虎目尽赤,表情狰狞低声道:“瀚扬今夜便带兵前往,太子随后赶来。”   欧阳曲彦微微摇首道:“现在就让锦儿给我疗毒,不然我没法用剑,今夜我们一同前往。”   顾瀚扬还想阻止,欧阳曲彦道:“你带兵前往师出何名,他们要是给你安个谋反的罪名你待如何,唯有我们一同前往,打出勤王之名才是正理。”   顾瀚扬知道欧阳曲彦说的是对的,可是又担心的望了望欧阳曲彦,欧阳曲彦笑道:“你愚钝了,如果徒然保住我一个,让我们的家人失去性命,让启源朝的百姓陷入战火,我们当初的愿望岂不是成空。”   看着已经拿定主意的欧阳曲彦,顾瀚扬不再言语,只朝外吩咐道:“去请锦大少奶奶过来。“   外面的应声道:“是。”   乔锦书走进来看见屋里的两人脸色有异,便只躬身行礼,并不多话,顾瀚扬吩咐道:“锦儿,立即给太子疗毒。”   自己是和顾瀚扬说过太子的病情的,现在还这样吩咐自己,那么便是他们商量了决定的,乔锦书听了没有提出异议,思忖了片刻道:“锦儿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疗毒过后太子必须卧床三日,如果做不到这两点,无异于杀鸡取卵。”   欧阳曲彦赞许的看了看乔锦书笑道:“这两点都可以做到,锦儿大夫快去准备吧。”   顾瀚扬也微微颔首,乔锦书躬身退下。   待乔锦书退下,顾瀚扬道: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去凌烟源做些准备,太子疗毒时我必赶回来。说完又看了旁边伺候的中年人道:“大力公公,太子此刻身体虚弱切不可离开他身边。”   那中年人躬身为礼道:“大少爷放心,大力死也不离开我家主子。”   顾瀚扬说完走了出去。   乔锦书出了西侧间,回到东侧间坐了,默默给自己斟了盏茶,细细的思考所有需要准备的事项,提笔一一记录,又反复几遍,看着再无疏漏,这才吩咐湘荷道:“你带着苹果、木瓜不许他们出这间屋子,不许他们吵闹。”   湘荷正色点头,乔锦书便去耳房准备。   乔锦书素色衣裙,青丝以天青色丝带挽就,手里托着所需用品缓缓走进西次间,顾瀚扬已将在里面等候了。   乔锦书向太子躬身行礼,再看向顾瀚扬,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乔锦书方道:“请太子更衣,只余亵裤。”   欧阳曲彦看着乔锦书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一丝女子的羞涩,不由得感叹:“她是个天生的医者,面对病患心无杂念,唯有医术和仁心。”   大力仍是诧异的看了乔锦书一眼,只看到她眼里的清澈无波,大力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亵渎了乔锦书一般,低了头伺候欧阳曲彦更衣。   乔锦书将托盘置于身侧准备好的案几上,侧身在炕上坐了,顾瀚扬在乔锦书肩上重重一抚,微微颔首。   乔锦书微微一笑,探手取针,左手那青葱般的手指在欧阳曲彦背上划过,右手瞬间下针,大力看着乔锦书呆呆的转不动眼睛,欧阳曲彦侧身背朝上趴着,看见大力呆呆的表情有些好笑。   取针后乔锦书迅速翻过欧阳曲彦,在其右胸下三寸处,划开一个口子,迅速用手挤压,一盏茶后血色转红,乔锦书终于松了口气,迅速敷药包扎。   然后边收拾东西边道:“我把药准备好了,所有的用法用量都详尽的写清楚了,只是太子三日内必须卧床。”说完把药递给大力。   由于刚喝完聚毒的汤药,又立时行针引毒,欧阳曲彦的脸色极度苍白显得人很虚弱,他靠着迎枕笑道:“多谢锦儿了。”   乔锦书微笑着摇头道:“太子无须客气,若要谢锦儿便善自珍重才好。”   顾瀚扬忙站起身道:“我送她们母子三人去凌烟源。”   乔锦书抱着苹果,湘荷抱着木瓜,顾瀚扬、清风皆是三人一骑,风驰电掣般前行,顾瀚扬带着众人穿过站岗的风眼,绕过曲阵来到一座山石前,那山石爬满青藤陡峭之极,绝不是人力能爬上去的,乔锦书正在疑惑,见顾瀚扬伸手不知在哪一触,那天衣无缝的山脉竟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清风立即在前面引路,湘荷紧随其后,然后是乔锦书,顾瀚扬在最后不知道触动什么机关合拢山门。   走了不远眼前便逐渐开阔,出现了一个村落,茅舍、竹屋零零散散,人来人往,看见顾瀚扬皆躬身行礼口称主子。   顾瀚扬带着几人来到一座傣式的竹楼前,几人上了楼,简单的两间竹屋,一厅一室。顾瀚扬看着乔锦书道:“这是我来凌烟源的住处,这些日子你就带着苹果、木瓜还有湘荷就住在这里吧。”   乔锦书点头应了,顾瀚扬转身吩咐清风道:“你带他们先下去,我和你们大少奶奶有话说。”   看着清风带着苹果、木瓜下楼,顾瀚扬才牵了乔锦书的手在里间床上坐了道,祖父为了保护太子妃和皇长孙,被三皇子逼得自尽于安阳王府门前,我二叔安阳王世子顾谦则带着太子妃和皇长孙不知所踪,京城的形式刻不容缓,太子和我今夜便要领兵启程前往京城。   乔锦书听了心里如惊涛骇浪,但仍是镇定的看着顾瀚扬微微颔首,顾瀚扬看着强自镇定的乔锦书心里生生的疼,把她抱到怀里接着道:“这里是太子和我私下建起的军队,从这里有一条密道通到隔壁那座山,那边是军营,那条密道是单向的,这边可以过去那边过不来,我会留下清风给你,让他去接了爹娘和岳父母来这里,祖父就是被二叔的妻子出卖才自戕的,所以,除了最可信的人,其他的人我会让他们转移道隔壁的军营去,那里也很安全。”   没有我的亲笔信,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带着家人在这里好好等着,若是万一我回不来了,孝顺父母,抚养幼儿的重任都交给你了,这里可以自给自足,你就带着他们在这里度日。等风平浪静后和爹娘商议再做打算。   饶是乔锦书再坚强到了此刻那泪水也不知不觉的淹没了双眼,顾瀚扬亲了亲那噙了泪的眼眸。   起身朝外喊道:“甲金。”门外应声闪进一玄衣的年轻男子,单膝跪倒行礼。   顾瀚扬肃然道:“你带着甲组的人保护这里所有的人,我在军营那边留下了五百兵丁给你调动,一切听从你们主母的命令。”   甲金看了顾瀚扬一眼,双手抱拳领命   甲乙丙丁为序下辖金木水火土五人,他们都是死士,是顾瀚扬的近卫,顾瀚扬留下了最厉害的甲组死士保护这里,甲金是有些担心自己的主子的,但是,他素来知道自己的主子说一不二的脾气,尽管不放心也不敢抗命。   顾瀚扬已经离开五天了,这边只有万妈妈、钱妈妈、湘荷三人伺候,大多的事都要自己动手,做体力活的人倒不少人,顾瀚鸿、乔楠柏、清风加上五甲,乔锦书每日带着苹果、木瓜给顾老爷夫妇和乔楠枫夫妇请安,然后和梁如兰、张玉凤一起带着三个孩子嬉戏,做些针线。   一大家子在一起倒也安稳和乐,如果没有在外生死不知的顾瀚扬。   顾瀚扬看着久攻不下的京城心急如焚,形式比自己想象的严峻,若再不攻下京城皇上性命堪忧不说,到那时启源朝势必陷入战火。   欧阳曲彦带着病体巡城回来,看见顾瀚扬望着城墙发呆便纵马过来问道:“瀚扬想什么呢?”   顾瀚扬道:“若然强攻必会是一场血战,折损的都是我朝官兵,他们不能抵御外患,却为内乱丧命,瀚扬不欲如此,且引发战事必影响国家安定,如今只有智取为上。”   欧阳曲彦听了笑道:“瀚扬有安邦定国之才。”   顾瀚扬睨了欧阳曲彦一眼道:“什么时候了,太子还笑话瀚扬。”   欧阳曲彦嘿嘿一笑道:“苦中作乐,何必当真,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顾瀚扬指了城门道:“我今天看了一天发现东西城门不知因何,一到换岗时都极松懈,若是用轻功极好者趁机攻上城楼打开城门,便可兵不刃血打开城门。”   二人正商量着,顾瀚扬身后闪出一人,全身盔甲,精明干练在马上躬身施礼道:“爷,让长河去吧。”   顾瀚扬对长河的功夫是相信的,只是想到谷雨,想到乔锦书,顾瀚扬有了片刻的迟疑,那攻上城楼的人是极其危险的,一个不慎便不能全身而退。   长河跟了顾瀚扬许多年,主仆间的默契非常人可比,知道顾瀚扬在想些什么便道:“爷不是常说保家卫国男儿本分吗,长河愿往。”   顾瀚扬还没说话,长河身后又过来一人同样全身盔甲的人,马上施礼道:“石东愿往。”   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顾瀚扬双目炯炯,肃然道:“此去极其危险你可知道?”   石东郑重道:“万副尉所说的也是石东的要说的。”   顾瀚扬再次打量了二人一眼,重重点头。   甲金开始对乔锦书是恭敬而疏离的,只是他身负保护之责,每当夜深总会在那竹楼附近巡视,他发现那个白日总是浅笑软语的年轻主母自从主子走后从未安枕,总是天色微明才和衣而卧,到了白天又开始安慰老人,照顾孩子,丝毫不见忧色,不觉得对她肃然起敬。   第二十天乔锦书觉得自己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清风每日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都不敢看乔锦书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2014-07-08 林太扔了一颗地雷,谢谢,么么哒 ☆、第一百相零一章 相伴   天色渐渐的黑了,等待了一天的乔锦书转身回了竹楼,看见湘荷已经准备好晚餐带着苹果、木瓜坐在桌子边了。   木瓜正和苹果嬉闹,看见乔锦书忙问道:“娘,怎么爹爹好久都不吃饭了呢,木瓜想爹。”苹果也端着一张脸跟着点头。   每次吃饭顾瀚扬总是让人把苹果、木瓜放在炕上,所以木瓜才这么问,听了这话乔锦书心里越发的疼,仍笑道:“爹和许多叔叔们在外面吃,我们不等他了。”   苹果和木瓜点点头,乔锦书和湘荷端起小碗一人一个的喂着饭,屋里安静极了。   清风抱着一物匆匆的跑进竹楼气喘吁吁的道:“爷来信了,爷来信了。”   启源十五年皇帝驾崩,太子即位改年号承源,封皇太后秦氏为太皇太后,自己的生母故去的顾皇后为嘉义贞皇太后与大行皇帝同葬于西陵,太子妃陶氏封为皇后,嫡长子三岁的欧阳冉立为太子。   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政变在史书上不过是几行改朝换代的记载,策动政变者却永远的淹没于时间的长河无人记得。   承源元年七月,安阳王世子顾谦则承继安阳王位,娶王丞相嫡女为妃,同年承源帝感顾家忠义封安阳王长子顾谦默为逍遥王,一家两王爷顾家盛极一时,顾谦默上奏称身体有病直接将王位传于长子顾瀚扬。   湘荷匆匆走进锦绣楼的起居室,见乔锦书正拿着识字板在教苹果、木瓜识字,躬身行礼道:王妃,庆阳守备万长河携家眷求见,还有石千户也一同求见,王爷在大厅接见他们,请王妃前去。   听说谷雨来了,乔锦书忙站了起来,唤乳娘过来看好孩子,自己进去换衣服。   乔锦书头挽来凤髻,插了只牡丹朝阳点翠步摇,身穿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窄袖礼服,粉色马面裙,扶着湘荷缓缓走进大厅。   顾瀚扬身穿蓝缎织金四爪莽龙朝袍,端坐在主位,双目幽深,五官俊逸,看见乔锦书进来那冷峻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朝乔锦书伸出手,乔锦书微笑着扶了在顾瀚扬身边坐下。   谷雨见了乔锦书激动得站了起来,长河忙起身扶了她两人一同躬身跪倒:“属下长河携眷请王爷、王妃万安。”“臣妾谷雨请王爷、王妃万安。”   乔锦书忙起身扶起谷雨,仔细的端详起来,还以一样明丽的五官,爽朗的笑容,只是此刻眼里噙着泪傻傻的看着自己。   看着谷雨一切都好,乔锦书心下安然,轻轻拍拍谷雨的手道:“等下回屋了我们细说。”   二人起身回坐,这边石东起身双膝跪倒行礼,顾瀚扬道:“免礼。”   石东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捧给乔锦书道:这是属下出征前拙荆让属下一定要带给王妃的礼物,请王妃笑纳。   乔锦书疑惑的看了顾瀚扬,顾瀚扬微微颔首,乔锦书才示意湘荷接了过来,抬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管极熟悉的青竹箫,乔锦书顿时眼神清亮,惊喜的道:“她好吗,无忧可好?”   石东感激的看了乔锦书道:“拙荆很好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她说无论男女都叫石念乔。”   乔锦书轻轻抚着青竹箫道:“嗯,她好我便安心了,告诉她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也许有一日我们会再见的。”   送走了谷雨,乔锦书呆呆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连顾瀚扬进屋都没察觉,顾瀚扬见了嘴角微扬屏退了屋里人走过去把人抱到怀里道:“锦儿莫非在想爷。”   乔锦书回头嗔怪的看了一眼道:“爷,如今苹果、木瓜越发的大了,自己会到处跑了,冷不防就进来了,爷也不忌讳着些。”   顾瀚扬不以为意道:“他们看见爹娘恩爱该欢喜才是,忌讳些什么呀。”嘴里虽这样说着手却松了开来扶着乔锦书在炕沿坐了。   乔锦书掩嘴直笑,顾瀚扬知道乔锦书笑自己些什么,也不说话,只是双目微挑,那幽深的眼里射出灼热的光,看得乔锦书不知不觉红了双颊。   顾瀚扬这才睨了乔锦书笑道:“如今国家安定,经历了这一场变故瀚鸿也变得稳重了许多,不再一味的贪玩了,庆阳这边的生意我打算交给他打理了,我自己想去全国各处的分店巡视。做了这个王爷虽不用上朝,总还是要出点力的,顺便帮皇帝看看各处民情,也好让他不至于盲人摸象般艰难,只是不知道锦儿有些什么打算。”   乔锦书听了眼睛瞬间亮晶晶的看了顾瀚扬笑道:“王爷,真的要去全国各地体察民情吗?”   顾瀚扬故意肃然道:“本王自不会欺你一个小女子。”   乔锦书娇俏的扬起脸笑道:“那本王妃自然也要随侍在侧了。”   顾瀚扬听了并不作声,只伸手抚了扶乔锦书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又飞快的亲了一下,就起身下楼。   留下乔锦书涨红了一张脸恨恨的瞪着那早已经看不见的身影。   京城皇宫,新帝欧阳曲彦看着顾瀚扬上的折子恨恨的道:“顾瀚扬这小子,他且不管朕忙成什么样,他倒好美其名曰帮朕体察民情要去游山玩水,还上个折子气朕,大力磨墨,朕要改封他为忠义王,看不累死他,朕让他逍遥。”   大力在旁边咬唇忍笑道:“皇上,他母亲陶太妃的父亲是忠义王。”   皇帝听了一脸错愕,斜了大力道:“那就封安勤王。”   大力犹自忍了笑道:“皇上,不论您封他个什么王,奴才想逍遥王都会借口腿有残疾不宜上朝来拒绝回京的。”   皇帝一脸不甘道:“他那个腿,他那个小王妃的医术能医治不好,朕才不信,就是借口。”   大力正想说话,又宫人进来禀报:“太皇太后有请。”   皇帝听了带了大力便前往福寿宫去。   太皇太后秦氏满脸蜡黄,双颊深陷,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了,看见皇帝忙招手让他过去。   欧阳曲彦行礼在旁边的琴棋凳上坐了道:“皇祖母您且安心休养,朕知道您是挂心秦家的事,只是这次朝野怨恨太大,朕也有些为难之处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道:“皇帝,哀家是秦家的女儿没错,更是欧阳家的儿媳,是你父皇的母亲,这次他们竟然……,不然你父皇何至于此,哀家叫你前来便是让你自行处置了他们吧,整日囚禁在天牢也会对稳定朝堂不利。”   说完又叹了口气有些哀求的口吻道:“只是留下十岁以下的男丁,让他们去戍边吧,永远不得回朝,还有外嫁的女儿也赦了吧,秦贵妃就交给哀家处置。”   欧阳曲彦听了应了,犹豫了片刻道:“别的外嫁女儿都可赦,唯独前安阳王世子妃秦袖西不能赦免。”   太皇太后沉沉颔首道:“她任你处置,就算凌迟哀家都无话可说。”   欧阳曲彦恭敬的应了。   承源元年八月,威信侯秦家抄家,所有十岁以上男丁皆斩首,女眷未参与者罚为官奴,参与者缳首死刑,前安阳王世子妃秦袖西腰斩。   十岁以下男丁流放三千里戍边永世不得回朝。   次日秦贵妃没,三皇子去了边远的封地无诏不得回朝。   赫赫秦家一时风云流散。   消息传到庆阳秦暮雪心疼欲裂,祖父、父亲斩首,母亲缳首死刑,妹妹没籍为奴,所有的亲人一夕之间都没有了,秦暮雪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病倒了。   想起自己家的境遇,顾家却显赫一时,秦暮雪极不甘心便吩咐刘妈妈去找顾瀚扬来,说自己要见他。   刘妈妈听了有些迟疑,但是看看病得卧床不起的姑娘,还是去外书房请顾瀚扬。   过了半个时辰清风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奴才见过雪王妃,王爷说现在有事不能过来,雪王妃有什么话,可以让奴才代传,有事也可以吩咐奴才去做。”   秦暮雪听了冷笑道:“雪王妃,我这个王妃想见王爷一面都不能,算什么王妃,如此说锦绣楼那位就称锦王妃了。”   清风听了恭敬的道:“锦绣楼住的是王妃。”   秦暮雪一听顿时大怒:“她称王妃,顾瀚扬是不是忘记了我秦暮雪才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你去告诉你家王爷,若他今日不来见我,便等着顾府办丧事吧。”   清风面不改色应了告退。   顾瀚扬面色冷峻的走进了瑞雪阁,看见秦暮雪病得卧床不起,眼里终究是有了些不忍,叹了口气在炕沿坐了道:“暮雪何事急着见本王?”   秦暮雪听了顾瀚扬自称本王冷笑道:“王爷,我记得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吧,因何奴才称我雪王妃,称她王妃?”   顾瀚扬听了道:“皇帝封王妃的旨意并没下,奴才们的称呼你何必在意。”   秦暮雪冷笑道:“奴才们难道不是体察着主子的心意吗,王爷大约忘了我才是您的妻子吧。”   顾瀚扬这才正色的看了秦暮雪道:“暮雪此刻想起自己是瀚扬的妻子了,在你害我孩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是我的妻子,在你把我顾家的点点滴滴回报给你秦府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是我的妻子。”   秦暮雪听了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顿时哑然,过了片刻方哀声道:“表哥,我们初识时也有过欢喜的日子吧,我知道那时你是喜欢过雪儿的吧,因何会到了今日这般,表哥因何狠心给我用药让我生不了孩子呢,我偷偷出府瞒着所有的人去找过几个大夫了,他们都说我体内含麝香,根本不可能生育。”   顾瀚扬垂了眼半晌不做声,秦暮雪见了哀告道:“表哥,暮雪的身体越发的差了,如今也不过苟延残喘,表哥就不能说句实话,让雪儿走得也安心些吗?”   顾瀚扬摇摇头道:“过去的事你何必纠缠,你将养着总会好的,你的身体差没有孩子打扰更好。”说完起身想走。   秦暮雪见顾瀚扬想走,挣扎着坐了起来道:“顾瀚扬,你愧对我,不敢说吗。”   顾瀚扬转身看了看秦暮雪道:“你真想知道吗?”   秦暮雪狠狠的瞪着顾瀚扬点头。   顾瀚扬又转回炕沿坐了道:“当年我在祖母的房里第一次见到你,你清纯温柔,且才情极高确实打动了我,我看得出你也是喜欢我的。”   “祖母因父亲没娶秦家女耿耿于怀,我就想你这般聪明可爱,我也喜欢你,便娶了你吧,也算圆了祖母的念想,让祖母和爹娘的关系缓和些,我商量了爹娘,爹娘听我喜欢你,也就点头应了,原想等过几个月我满了十六岁就去你家求亲的。”   “谁知你秦家竟是连这几个月也不肯等,便迫不及待的和祖母算计我,趁着祖母的生日骗我喝了软骨散,把我抬到你的床上,我当时是清醒的,看见你闭眼睡着,想你也一定是被他们算计了的,谁知道等我被放到床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你的被子动了一下,呼吸之间也有了变化,我虽服了软骨散,但是练武人的听力是不会变的,你如何狡辩也是没有用的,当日你我既是情投意合,你为何和你家人一起算计我。”   秦暮雪呆怔着道:“你竟是早就知道了……,可是当时太子妃的妹妹和清河郡主都想嫁你,我就是因喜欢你,才同意和家人一起算计你的。”   顾瀚扬听了道:“喜欢便是这样的吗,你祖父因此得理不饶人,说我轻浮放浪,坏我名声,逼得我父亲不得不带着我和娘远离了京城,这也是你喜欢我吗?”   秦暮雪无言,顾瀚扬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住脚道:“你身上的麝香是因为你长期用兰花香的缘故,是你秦家不欲你生养顾家子,与我无关。”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顾瀚扬、乔锦书带着苹果、木瓜还有清风、湘荷等十多个下人,一行人七八辆马车从庆阳县顾府出发了,开始了他们看山看水数星星的日子。   没有多久承源朝便开始流传着一个女神医的故事,说她貌若天仙,说她医术高超,说她心地善良……还有她身边俊逸非凡的男子和一对可爱的金童玉女。   京城皇宫,欧阳曲彦听了大力的话有些落寞的笑道:“她终于去圆她的梦了。”   猛然又想到什么问道:“那日她给朕疗毒的时候你只管呆呆的看着做什么?”   大力竟然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半晌方道:“皇上奴才当时看着您卧在白色的羊毛毯子上,她一身素衣,那银针在她纤纤玉指间翻飞,奴才觉得那就像一幅画一般,好看极了,只觉得挪不开眼睛。”   欧阳曲彦听了沉默不语,半晌方自言自语道:“你既喜欢踏遍承源朝的山水,那朕就把它治理得风景如画,供你欣赏吧。”   ——全文完——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