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书名:扒一扒我那个丧病的同桌 作者:困成熊猫   文案   栾澄作为全班最高的学生,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且由于班里的人数是单数,所以他一直自己跟自己一桌。   他就是一个没事就喜欢闲扯淡的人,所以私心里他还是挺羡慕能有个志同道合的同桌的。   然而当终于有一日班里来了个比他还要高点的,就要跟他成为同桌的转学生时,他却完全不能淡定了……   班主任:“各位同学请安静,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叫顾倾淮,希望大家以后能和他好好相处。”   栾澄哆哆嗦嗦戳了戳前桌:“大朋,女王说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周朋:“对啊,怎么了?”   栾澄:“……”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看见的是三个人?!   顾倾江:“小六,新学校还适应吗?同桌怎么样?”   顾倾淮瞥瞥据说是校霸的同桌:“腿长一米二的鹌鹑,挺好。”   栾澄内心狂吐槽:泥玛你才是鹌鹑!上学还带俩阿飘!有病啊!   轻灵异,一本正经胡扯系列小日常~1V1,HE~甜甜甜!   阳光帅气爱吐槽受VS一开始并不那么讨人喜欢的腹黑攻!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主角:栾澄,顾倾淮 ┃ 配角:顾倾江,白幽,明玥,韩诚东…… ┃ 其它:困成熊猫,温馨,互宠~HE   作品简评:   栾澄梦里总是出现已故十年的爷爷,无奈之下听了长辈的话给爷爷烧了些纸钱,可万万没想到烧个纸钱还能烧出一段姻缘,返校后不但多了个同桌,还多了个命中注定的恋人。只是这恋人似乎不太上道,老是有事没事就以欺负他为乐。这怎么行?!一向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栾澄终于决定反抗……顾倾淮因身体情况特殊,数年如一日与孤独为伴,原以为会就此终老,没想到临死却遇上了懂得爱他的人……本文作为一篇轻灵异文,作者用幽默有趣的灵异事件推动感情发展,写了一对在逆境中相互帮助,不离不弃的有情人。他们一个充满阳光,一个躲在阴暗下渴求光明。且看他们如何在重重困难下,突破阻碍,共创美好未来! ================== 第1章 铜盆   时针指向一的时候,栾澄看着桌上的东西打了第八个呵欠。   他实在是又困,又有些哭笑不得。   “妈,您说这能行么?”   “怎么不行?”赵玉芬把成打的金元宝纸往儿子面前一推,“告诉你,你今天最少也得给我折出一百个金元宝来,也不想想妈这都是为了谁?”   “是是是,都为我,我折,我折还不行?”栾澄苦逼地拿起一张金元宝纸,按照百度上搜出来的折法,不甚熟练地折着金元宝。   按理说他都上高二了,课业正是繁忙的时候,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折这种东西,可麻烦就麻烦在他最近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他梦见他过世了整整十年的爷爷老是在梦里跟他哭穷,还跟他要什么金缠玉碗。他哪来什么金缠玉碗?一开始也就没太在意,寻思着这种梦做一回也就过去了。不曾想连着一个星期天天梦见他爷,一个晚上都不带落下的,搞得他一直睡不好觉,精神气都跟着差了,上两回打篮球有好几次差点把球投进自己家篮筐里。   当时正好快到清明,他妈就说可能是老爷子在下面缺东西,得给老爷子多烧些纸钱过去。   “你梁姨说了,折一千个就行。妈折九百个,你折一百个。”   “说的容易,买纸钱的时候她怎么不说烧元宝更好啊?”栾澄想想就觉得蛋疼。   离他家小区不远有一家佛店,店里的老板娘叫梁苗苗,平时见面他都叫对方“梁姨”。就是这个梁姨说烧纸钱肯定行,他才在休清明假的时候扛了满满一大袋子十亿面额的巨额钞票吭哧吭哧去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给他爷烧。本想着烧完夜里能睡个好觉吧,好么之后的几个晚上他爷在他梦里哭得更凶。没办法,他这又开始亲手折金元宝——梁大仙儿说了,老爷子肯定是觉得只烧纸钱太没诚意,得亲手折的金元宝才能让老爷子感受到家人的亲情。   行,折呗,不就一百个嘛!他只当点亮新技能了!   “对了妈,咱们家有什么金缠玉碗吗?”栾澄揉了揉眼睛。   “金、金什么?”赵玉芬没听清。   “金缠玉碗。我梦见我爷一直在跟我要这么个东西,家里是不是真的有啊?”本来他还觉得梦太玄幻,所以也没跟家里人提,但是现在想想,梦里反复出现这东西,那是不是他家里真的有?   “我看你是困糊涂了吧?金缠玉碗,还金枝玉叶呢,你也不想想,咱们家要是真有这种东西,你大伯他们还不早就上门闹上了?”赵玉芬看了看儿子的黑眼圈,到底有些舍不得,“得了,你折够八十个就去睡,剩下的妈来折就行。”   “那万一我爷觉得我不尽心,继续出现在我梦里怎么办?”而且八十个和一百个有很大区别么?栾澄想了想,“算了,我还是折吧。”别到时候老爷子觉得他没诚意,那可要了命了。人家高考成绩差还能说是学习没学好,他总不能说是他爷在他梦里哭的吧?   赵玉芬想到佛店老板娘的话,也没再坚持,转头却瞧见她婆婆站在卧室门口,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桌上的纸元宝出神。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的身形有些干瘦,此刻穿着深灰色的棉布睡衣,一头花白的头发散在脑后,活像一尊有色石像,把赵玉芬给吓一跳。   “妈,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啊?”赵玉芬暗暗平复下心跳,“是渴了么?要不我给您倒杯水去?”   “嗯?你说什么?”老太太恍然回神。   “我说要不我给您倒杯水?”   “哦,不用不用,我就是出来看看你们折没折完,没折完的话我也来帮帮忙。”   “不用了妈,这么晚呢,您还是早点休息。这些我们来就行。”   “成吧。”老太太看了看孙子,又看向儿媳,“玉芬啊,差不多得了,你爸也不是那事儿精,意思到了就行。一会儿你们折完了,你让小澄把这些元宝先送进我屋里,我还要跟他交待些事情,可不能随便烧。”   “知道了妈,那您今晚还去吗?”   “今晚我就不去了。”老太太摇摇头,转身回屋。   门被关起来时发出“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明明出来时好像没有这动静的。   “妈,我奶那屋的门折页是不是该抹点油了?这大半夜的听‘吱呀’一声怪瘆人的。”栾澄用力搓了搓胳膊,不知想到什么,不太自在地环视了屋内一周。他们家的房子装修了没几年,是温馨的现代简约风格,但唯独他奶奶那屋是非常复古的设计,不论是床、还是衣柜、桌椅、梳妆镜,都是深色木质的,因为奶奶就喜欢那样的。当然其实也不错,但有时候看着会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特别是他回来这两天,他总觉得他奶那屋一开门,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了,变得特别诡异。   “一会儿你还得出去烧元宝呢,折页的事明天再说吧。”赵玉芬说完继续折着元宝,却明显比之前心不在焉。   娘俩一直折到后半夜两点,折出一千个整来。栾澄连日没睡好,按理说这会儿应该是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可越离折完他反倒越精神,并且从他时不时皱起的眉头上看,显然有些焦虑不安。   赵玉芬也注意到了儿子的神色,但她对儿子不安的原因心知肚明便也没问。她还记着老太太的话,故而把折好的元宝放进两个大塑料袋子里,让栾澄送到了老太太的房间。   现在是周一凌晨,外头的天色虽暗,但给阴间的亲人送钱这本不是最好的时间,可等天亮之后栾澄又得回学校,再回家就得是周六,他也只能在这个时间出去烧。   栾澄拎了拎元宝袋子:“奶奶,您说这东西这么轻,现在外头又有风,万一烧的时候被风吹跑了怎么办?我爷还能收到了么?”   老太太抬头静静看看大孙子,片刻后说:“能,只要心诚,一定能。”说着从床底下拿了个破旧的小铜盆出来。   那铜盆直径约三十公分,本色应是偏黄,但现在几乎看不出来,因为表面上大面积覆盖着灰垢。唯一能看清楚的是,盆沿处雕刻着一圈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各种神兽。也不知道他奶奶什么时候准备的,以前从没见她用过。   “把这带上。”老太太说,“在这里烧,烧完记得一定要给奶奶拿回来。还有你烧的时候要注意些,千万别让活人把元宝带走了,一定要烧干净知道吗?”   栾澄听得心里有些发毛,心说活人谁会没事去捡烧给别“人”的金元宝?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奶奶,那其他的就跟之前烧纸钱一样?”   老太太“嗯”一声:“去穿件外套吧,夜里风凉。”   栾澄不疑有他,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件黑色夹克,确定了自己的手机充满电,便拿上两大袋子元宝和铜盆,还有他奶奶给他的一把纸钱出去了。   纸钱不是外面买的,而是他奶奶亲手剪的,这东西据说不是烧给他爷,而是要送给游荡在人间的小鬼们,免得到时候他烧元宝这些小鬼会来抢——虽然他十分怀疑这山寨纸钱小鬼们收不收。   反正这些事情听老人的就对了。   现在让他有所不解的是,这元宝送进他奶奶屋子里之后再拿出来,重量就好像跟原来不太一样。就他拿夹克和手机的功夫,元宝袋子好像比原来加重了一倍。   难不成是他自己的感觉有问题?   栾澄下意识提提袋子,走在寂静的鹅卵石小道上,心里狐疑。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出差,弟弟在学校没回来,而母亲又似乎处于生理期,他肯定会拉一个人陪他一起去,毕竟大凌晨的一个人出去烧纸元宝还是件十分需要胆量的事情。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至于现在,元宝带了、纸钱带了、盆带了、打火机带了、地址也写好了……   栾澄出小区直奔离家最近的大十字路口。   这时候路上车辆稀少,乍一看周遭的环境,会给人一种突然闯到了陌生之地的不安感。   栾澄到了前一晚烧纸钱的地方左右瞅瞅,确定没人,便在老地方画了个圈。圈子朝西方留了一个缺口,意味在这个圈子里烧的东西都将送给归西之人,画好之后他朝天扬了些他奶奶剪的纸钱,扬完烧掉写有地址的信封,再去烧那两兜子元宝。   他怕元宝被吹走,一次也没敢拿出来太多,都是三五个地拿出来烧。   说来也是怪事,风也不算小,可元宝放进盆里之后居然不太会动,粘着火苗就着,并且片刻就能烧没,就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个人在护着这一盆元宝一样。   栾澄见状,干脆多拿了几个出来,就这么着不一会儿就把两兜子纸元宝烧了个七七八八。期间他头都没怎么敢抬,眼睛不是盯着铜盆就是瞪着元宝袋,唯恐看见些什么让人见之难忘的东西。   这下眼看就要烧完了,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动了一些。他去抓了最后一把……   “啪!”   手里的一个元宝挨上铜盆的时候突然发出响亮的撞击声,之后刚烧着了一个边角就被大风给刮走了!明明其他的都跟之前一样烧成了灰,但就这么一个,被风刮出盆之后瞬间又吹出了十来米远!   “卧槽!”栾澄还记着奶奶的话,吓得拔腿狂追,可他再快也快不过风带走纸元宝的速度,每次都是他刚要够到,元宝就又被吹出一段距离,直到最后这缺角的元宝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黑色宾利给带得不见踪影。   “我日你大爷!”栾澄瞪着顷刻间驶远的车辆竖了根中指,气恼地抓了抓头。   “你要,日谁?”这时瞬间降温的冰冷感伴随着一道粗哑的声音,对面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虚影。这虚影算上离地距离和他差不多高,男性,全身的皮肉无一处完好,狰狞地外翻着。栾澄一时看不出对方多大年纪。重点是:这家伙特么离地啊他离地!   对方死死瞪着栾澄,沁血的眼珠子仿佛要脱出眼眶来:“你要,日谁?”   栾澄的身体瞬间上了冻一样,僵硬得不能再僵硬!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刚才真,真的不是在说你。”栾澄摆着手,在脑子里迅速想着奶奶之前说过的话,之后战战兢兢地从裤子兜里抓了一把纸钱递过去:“要、要么?”   对方转动眼球看了看栾澄手里的纸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没再说什么,看了看栾澄,安安静静地转身走了。他没有接过栾澄手里的纸钱,但是那钱就跟有意识一样,跟随着他所行的方向一路向西方飘去。   栾澄狠狠打了个哆嗦,倒退几步。   “嘀——!”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卧槽!”栾澄像突然被按下了开关键一样,猛地调头,“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飘!”   于是这一秒,只见寂静的马路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像射出去的箭一样玩儿命地奔跑,跑到小区门口的岗亭见着活人了他才停下来。   “呼~呼~呼~”栾澄拼命调整呼吸。   岗亭里的保安认识栾澄,见他在门口大口喘气,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照着自己的脑门儿“啪!”一声便是一巴掌,好奇地问:“怎么了栾澄?干嘛打自己?”   栾澄咳了好几声,摆摆手:“没、没事。”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奶奶给的铜盆他还扔在十字路口没拿呢。   夭寿啊!   栾澄强迫自己转身去找铜盆,可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他烧过元宝的地方根本就特么没有盆!   盆呢?!   得,元宝没烧干净,盆还丢了,不知道奶奶会不会怼死他。   栾澄有些心慌,也有些沮丧,他悬着心往家走,殊不知他身后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人正一手提着盆,一手把着自行车把,吭哧吭哧向南蹬……而就在半分钟前,这人还在拿着盆等他。 第2章 转学生   要换成平时,栾澄肯定在进门前先给他妈打个电话或者发条微信透露一下情况,这样至少能了解一下那个铜盆的来历,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如果是的话,怎么安抚奶奶才行。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没那个胆子等下去。他刚进单元门的时候明明楼道里的感应灯迅速亮了,他却还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甚至是在拉扯他。特别是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紧张,钥匙对锁孔好半天没对上!   赵玉芬听到开门声,在猫眼上看了看,打开门:“怎么才回来?”   栾澄一看奶奶没睡,就坐在客厅里,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元宝被吹走一个,我去追没追上,回去一看奶奶给的铜盆还丢了。”   赵玉芬见儿子脸色不对,忙拉着按坐到沙发上,问婆婆:“妈,元宝吹走了会怎么样啊?”   老太太看着孙子,捏膝盖的手骤然一紧,但表情却丝毫没乱:“那能怎么样?你爸少花一两个子儿呗。”   栾澄拍拍胸口:“我的奶奶啊您可吓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追了,这样至少盆肯定丢不了。对了盆丢了没事吧奶奶?”   老太太重新捏起了膝盖,脸上带着笑容,特豁达地说:“没事,那盆是你爷小时用的尿盆,丢就丢了吧。”   栾澄:“……”   在刻着神兽的铜盆里尿尿?老爷子也不怕不举……   老太太站起来:“都去睡吧,天都快亮了,小澄白天还得上课呢。”   栾澄瞅瞅母亲,本来想说说见到鬼的问题,但又一琢磨,怕吓到她便没说。   赵玉芬见婆婆进屋躺下才出来把门带上。却不知她一关门,老太太又不声不响地坐起来了。老太太拿过床头柜上和老伴年轻时的合影,安静地看了许久,之后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红绳,开始编东西。她的手很巧,做这些也很熟练,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在看她手上的红绳,但却一次都没有编错过。   另一边,栾澄洗了个热水澡还睡不着,开始背英语单词。以往背背英语单词他就会犯困,但这次单词也失去了它的第二作用,因为他不管背到哪个单词,脑子里飘的都是那张快要把眼睛瞪脱眶的脸,以及转身无声飘走的背影,当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没办法,他又改去做之前没做完的卷子。   “叮铃!”还差两道大题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来短信声。   栾澄吓一跳,但在这种时候,他觉得哪怕是条骗子短信他也能拉着对方聊两块钱的。可打开信箱之后他发现来的居是他最讨厌的短信,这还不如骗子呢!   ——小栾,想你了,睡不着。   栾澄想都不想地回复:滚犊子!   对方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暴躁而有所退缩,反倒是直接把电话给打了过来。   栾澄拒绝接听,对方却锲而不舍地再次打过来。   “姓崔的你有完没完?”栾澄接起来,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怒气,“咱俩都特么分手了,你这大半夜打电话有意思么?”   “我白天打电话你接么?你那个什么破学校又不让学生用手机,我平时打你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关机,这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你还给我拒绝接听。我也不想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啊,可我不这个时候打你会接?”崔胜林的声音显得特别无奈,“栾澄,我就想不明白了,别人分手了还能做哥们儿做朋友,怎么轮到我们俩就不行?”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反正我不行,你找那个行的去。”栾澄说完直接把手机关机,再往外头一瞅,很好,天总算有点儿要亮的意思了。   他把最后两道大题做完,收拾一下书包又去洗了把脸,出卧室刚好赶上早餐上桌——他妈妈已经醒了,给他做了菜粥和肉包子。   “怎么样小澄?睡上觉了吗?”赵玉芬压低声说着,发现儿子的气色还不如昨天呢,脸上满满的担忧,“你爷爷不会又来找你哭了吧?”   “没。”栾澄没见奶奶,琢磨着她老人家应该还在睡,也跟着压低声音——觉都没睡上老爷子想来也来不成。不过看母亲担忧的样子,他也不想提这茬了。他明年就要高考了,他妈本来就很紧张他,如果让她知道爷爷的问题没解决,这又见了鬼,那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没有就好,那看来烧元宝还是管用。”赵玉芬嘴边终于有了点笑容,“你今天上完课回去记得早点休息,有事再给妈打电话。”   “知道了妈。”栾澄咬了口包子,喝了一碗粥,匆匆抹了把嘴站到玄关换鞋。   “对了,这个拿着。”赵玉芬拿了一条由红绳编制的手链过来,“奶奶让你带着的,说是辟邪,别弄丢了。”   “这么新,奶奶买的?”栾澄戴在手上试了试。这东西用细细的红绳编制,就像是给他定做的一样,大小正好,而且上头有两个小挂件——一把老式火柴棍那么长的小桃木剑,和一个小玉葫芦,都很可爱。   “我也不知道你奶在哪弄来的,一早出来给我的,说是让你走前带着。你就带着吧,她这会儿可能睡回笼觉呢。”赵玉芬说完又给栾澄拿了三百块钱和一些吃的,“去吧,再晚路上该堵车了。”   栾澄点点头,坐公交车回到学校,在校门口看着“晟阳高中”四个大字,想想又把腕上的东西取下来绑到了自己的钥匙圈上。   晟阳高中是他们白松市最好的高中,学校管得严,手机要上交,见首饰也一律会没收,只有假期回家或者有特殊情况才可以取来使用。   他从高一开始就读于晟阳高中,并且住校。今年高二了,仍旧和高一时一样,一周或半个月回一次家。   “你回来得可真够早的。”栾澄刚到班里坐下,前桌的周鹏就转过身来了,“不对啊,你这是跟熊猫谈恋爱去了?眼圈怎么黑成这样?”   “修仙了,保不齐哪天就要渡劫,你不想遭池鱼之殃赶紧给我往前窜点儿。”栾澄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坐下来蹬了蹬周鹏的椅子。周鹏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个臭毛病,没事总喜欢往后窜。亏得他身后就是墙,这要是还有一桌,他非得被周鹏挤到人桌上。   “哎哟我的大兄弟你可轻点儿蹬。”周鹏往前挪挪,“有吃的没?”   “有,自己翻。”栾澄拿出卷子之后直接把包递给周鹏,而他自己则把奶奶给他的那条手链拿出来看了看。之前他赶着见阳光,赶着来学校也没细瞅,现在这一细看发现这东西还真是说不出的精致。特别是那把桃木剑,那么小,上面却还刻着清晰的符文。先前看的时候只觉得可爱,这会儿看,却是有一种被奇怪的力量吸引的感觉。   “什么东西?”周鹏啃着粘玉米,顺手把包放到栾澄旁边时发现栾澄瞅着一串钥匙,钥匙上还绑了红绳。   “辟邪的。”栾澄摸了摸剑柄,把钥匙揣进兜,心说这样应该见不着阿飘了吧?桃木剑可以辟邪这大多数人都知道。   然而刚想完,手心里的桃木剑突然开始颤抖起来,但是当他拿出来的时候,那剑又不动了,好像刚才手心里传来的麻痒感只是一种错觉。   “你没事吧?”周鹏伸手在一脸懵逼的栾澄眼前晃晃,“喂!”   “嗯?哦,没事。”栾澄把东西重新收好,这时候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班主任后面还跟着几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人。   周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没啃完的玉米藏进桌子,就听班主任说:“各位同学请安静。”班主任压了压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随即指了指左手边的人:“同学们,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顾倾淮,希望大家以后能和他好好相处。”   被指的那位身材颀长,肤色略显苍白的男生点点头:“大家好,我叫顾倾淮。”   “我去,真高!”周鹏转头看向后面,小声说,“不过他的眼睛颜色真奇怪,有点淡淡的灰?”   “栾澄,你把你旁边的桌子收拾一下。”还不等栾澄回答周鹏的问题,班主任指指栾澄旁边的位置,“顾倾淮你以后就坐那儿吧。”说完看向栾澄:“栾澄,你多照顾一下新同学。”   栾澄机械地“哦”一声。   顾倾淮看了栾澄一眼,朝栾澄这边走了过来。栾澄瞬间醒神,哆哆嗦嗦地戳了戳前面正一个粒儿一个粒儿地偷抠玉米吃的周鹏,用蚊子大的声音问:“大鹏,女王说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栾澄把“一位”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对啊。”周鹏奇怪地看着栾澄,“怎么了?”   栾澄:“……”   我擦!那为什么他看见的是三个人?!除了那个叫顾淮倾的转学生之外,后头还有俩男的,最最最重要的是,那俩男的他们“走路”全特么的不用迈步!   栾澄猛地捂住裤子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而兜里安静了片刻的小桃木剑此刻又开始拼命地颤抖! 第3章 同桌*3   自从栾澄进了晟阳高中之后,一直是一个人一桌。高一上下学期班里都是四十五个人,后来上高二了,仍然是四十五个人。人人都有同桌,就他自己耍单。而这对于一个比较喜欢聊天的人来说其实是件挺孤单的事,特别是他们用的桌子是双人桌的时候,有几次他还真想过什么时候要是能有个同桌就好了。   但是现在!此刻!他一点也不想要同桌!   特别是顾倾淮这个同桌!   不是说学校是阳气最重的几个场所之一吗?不是说没影的东西白天是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吗?!那顾倾淮身后这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栾澄觉得自己应该镇定一些,不要再往那两个阿飘身上瞄,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这两个阿飘,看起来年纪要比顾倾淮大一些,其中一个跟顾倾淮差不多高,估计能有个一米八五左右。这“人”凤目微挑,鼻梁很高,穿着一身白色的古装,并且还白发及腰。而这也是他第一眼看到对方时觉得奇怪的原因之一。还有这位先生露出来的皮肤也都是白色的,白得像纸,只有那双眼睛和嘴唇像淬了血一样,红得让人心惊。   这特么一看就让人想到练邪功走火入魔的XX教主啊!   另一个不到一米八的样子,看着很纤弱,整体发虚,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穿着倒是比较正常,一套米色的三件式西装,还带着一个怀表,有点像民国时期的贵公子。相比之下,顾倾淮最正常,由于刚转来还没有校服,穿的是一件立领的白衬衫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   栾澄此刻看着对方,而对方三“人”也在看着他。   “倾淮,你这新同桌有点意思啊。”一头白发的“教主”笑着说,“他好像能看见我们,难不成有阴阳眼?”   “不能吧?”贵公子歪着头好奇打量。   “你在看什么?”顾倾淮眼底的惊异一闪而过,这还是他生平头一次遇到能看见他身上的灵体并听得到他们说话的人。   “我就……随便看看。”栾澄说完之后强迫自己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卷子。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疯狂蹿过数万只草泥马。以前他想要同桌,没有,好么现在一下来了仨,其中还有俩隐形的!还能不能行了?   班主任见栾澄对新同桌接受度“良好”,嘱咐顾倾淮第二节课之后去她的办公室取书,之后就出去了。   周鹏还在前桌偷摸抠玉米粒儿,栾澄戳戳他:“给我掰一半儿。”   他强烈需要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你不是不吃么?”周鹏护食护得紧。   “突然想吃了不行吗?”栾澄瞪周鹏,“赶紧的!”   “行,不过我可跟你说啊,我今天抠完脚丫子没洗手。”周鹏说着就要去掰。   “打住!”栾澄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还是自个儿慢慢吃吧。”周鹏跟他一个寝室,有抠脚的毛病他很确定。   栾澄死死按着小桃木剑,强烈暗示自己不要看不该看的地方。   旁边的人却全然不顾及他的心情,开始没事儿人一样聊起天来……   “倾淮,我确定这小子能看见我们。”白头发的人围着栾澄转了一圈,说着栾澄能看见他们,还毫不避讳地穿过墙围着栾澄看。他邪魅地笑着说:“我还怕这里没乐子呢,可现在看来,很是值得人期待呀。”   “白幽,你可别这么说,没看这位同学汗都要下来了么?”贵公子说话时也跟他的“人”一样,很温柔。可栾澄还是觉得瘆得慌。这还是四月份呢,北方的天气还挺凉,他是得有多紧张才会出汗?而且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明明都是人类,都是高二学生,只有他能听见这两个家伙的声音?而其他同学完全没反应?!   “小月亮啊小月亮,你就是心软,我们又没有对他怎么样,他自己瞎紧张我有什么办法?”叫“白幽”的人说着猛然眯起眼睛,“我说怎么进了这屋之后就觉得不太舒服,原来这小子身上还藏着一件东西。”白幽看着栾澄的裤子兜,“握得那么紧,手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至于怕成这样么这位小同学?”说着他忽地压低上身,凑到栾澄对面,与栾澄只隔了一厘米的距离,用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栾澄:“再低着头信不信我吸你阳气?”   “别!”栾澄倏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栾澄?”周鹏再次转身看栾澄,再看看顾倾淮。离着近的其他几个同学也疑惑地转过头来。   “没什么。”栾澄的眉毛差点挤到一块儿。   他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攥着小桃木剑的手这下握得更紧了。栾澄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小剑交出去。对方的反应很明显,是抵触这东西,可万一他交了之后连最后一道防护都没有了怎么办?   谁知道顾倾淮这几个是来干什么的。一般人都不会在高二这种关键时期转学吧?可是顾倾淮不但转了,而且还带了俩阿飘!   栾澄鬼使神差地把脸歪向另一头去看顾倾淮,不料正对上对方一双有些发灰,带着一丝探究的双眼。   眼睫毛真特么长,栾澄不由自主地想。想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注意对方的美色。   凭心而论,顾倾淮确实长得不错,身材修长,还有着立体感十足的俊美五官,尤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灿如晨星,加上他此刻异于他人的装扮,着实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如果只是个普通转学生,栾澄觉得自己没准儿,不对,是一定,他一定会主动跟顾倾淮搭话。可是现在,他真是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好吧,他是不敢有。   顾倾淮这时翻开书包,从里头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A4纸、胶棒、剪刀、各种彩色的皱纹纸,还有扣子(?)   栾澄看着一脸懵逼,差点脱口来一句:同学,这里是高二,不是向日葵小班,你带错东西了吧?   顾倾淮却面无表情地摆弄起桌上的东西来,他把彩纸和扣子收起来,用剩下的东西做手工。这人将A4纸卷成了拇指粗的纸管,再用胶棒粘起来,使它们不会绷开。   栾澄数了数,顾倾淮卷完之后,桌上的纸管差不多有六十个之多。这人把所有拿出来的A4纸全都卷完了,此刻正把这些纸管分成两份整齐地排在一起粘好,使它们成为两块方型的板。粘完他可能是觉得大小与预计有一些出入,于是又拿了个本子出来,似乎是想要撕。   当然,最终顾倾淮也没撕,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栾澄。他略犹豫一下之后问栾澄:“有不用的废纸么?算纸或者卷子之类的都行,有的话麻烦你先借我一些。”   栾澄不明所以,心想这是什么见鬼的怪癖?但对方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所以他还是从书斗里拿了本用完的速写本递过去:“这个行吗?”   顾倾淮接过来问了声:“可以撕?”   栾澄点点头:“可以。”   三分钟后,顾倾淮把栾澄给的速写本也全部撕了做成纸管,做完他留下八个,剩下的再次分成两份,往之前的两个方板上粘。粘完他把这些纸管全部放进了书包。   栾澄实在想不出来这人要干什么,想猜都没个方向。不过到了第一节课下课之后,他就知道了。 第一节下课之后,周鹏找栾澄上洗手间,栾澄没去,但是快到上课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尿意,便着急忙地慌跑了一趟。这时候马上要上课,洗手间里都没什么人了,乍一进去还挺瘆人的,感觉背后直蹿凉风。栾澄想着得赶紧上完回去听课,但他刚从隔间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拿着那些纸管的顾倾淮。   “尿得可真够久的。”顾倾淮说。   这话说的,栾澄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他觉得自己该走,奈何架不住他好奇顾倾淮想干什么。   顾倾淮见他不动,也没刻意赶人,说了声:“不走就帮我带一下门。”   栾澄朝外看了一眼,把门带上,他把自己留在了洗手间里的同时也将外头的杂音给隔绝开来,让这一小片臭气熏天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跟顾倾淮,还有白幽和小月亮。   顾倾淮这时旁若无人地点了一支烟。他把烟叼在嘴里,将预留的八个纸管分别粘在了之前那两块纸管方板上,弄得像凳子一样。之后他当着栾澄的面,用烟头火把两个纸凳子给点着了。   纸凳子遇了火,很快烧成灰,化成虚影出现在白幽和小月亮的旁边。   白幽和小月亮在上头坐了下来。   “这回做得不错,技术见长。”白幽说,“不像以前那个一样两条腿长两条腿短了。”   “我的这个也不错。”小月亮说。   顾倾淮见两“人”还算满意,继续抽着他手里的那支烟。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灰色的烟雾散在他的周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还有一丝看不透的孤寂。   直至有烟叶的部分全部烧成灰烬,顾倾淮才收起打火机,准确无误地把烟头丢进马桶里。   他转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栾澄:“不回去?”   栾澄下意识答:“回……”   顾倾淮率先走了出去。   &&& &&& 第二节课是物理,物理老师尤荣光正站在台前奋笔疾书。栾澄喊了报告,物理老师顿笔转头:“怎么才回来?”   周鹏说了栾澄去洗手间,但是时间有点太长,物理老师好奇。   物理老师是个精瘦的老头,两鬓斑白,已经年近花甲,最是喜欢穿着中山装和老式的黑色千层底布鞋上课。他讲的课十分有趣,在学生群里非常受欢迎。栾澄也很爱戴这位老师,因此得到询问,便说:“对不起老师,去的晚了些。”   尤荣光看着顾倾淮点点头:“行,回去坐吧,难得你都脱单了。”   刚开始迈步的栾澄闻言差点跪地上,在哄堂的笑声中哭笑不得地回头:“老师,‘脱单’不是这么用的。”   尤老师皱眉:“不是吗?你不是有同桌,不耍单了吗?”   坐在第二排的班长笑说:“不是啊老师,‘脱单’的意思是指脱离单身状态,意思是谈恋爱了。”   妥,笑声更大了。   尤老师拍拍桌:“别笑别笑!我一把年纪了想跟上时代是需要时间滴,你们这群小鬼,严肃点儿,上课了!”   笑声渐渐消失。   栾澄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他何止脱单,他连双和三都一起脱了。   他看向顾倾淮,就见顾倾淮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板,而白幽和小月亮则分坐在他和顾倾淮的两边,压低声音聊了起来。   白幽操着一把贱贱的声音说:“小月亮,你发现没?这个叫‘栾澄’的小子长得还真的挺GAY里GAY气的啊。”   小月亮把玩着自己的怀表,闻言温柔地笑笑,说:“你看到帅的人都这么说。不过这位同学长得确实是好看的。”   “是吧?”白幽把凳子往前挪挪,“我越看越觉得他跟倾淮有夫妻相。”   栾澄:“……”   还能不能好好上课了! 第4章 债主   栾澄也是后来才知道,白幽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不让他好好上课。白幽影响他上课,想把他弄服贴了,之后好跟他谈条件,让他同意把那把影响灵体的桃木剑给交出去,要不也不至于一直嘚吧嘚说个没完。   好么第二节就“他跟顾倾淮有夫妻相”的问题聊了半节课,第三节课更欠,这货居然在语文老师的课上唱起了黄梅戏!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边唱边翘兰花指,“……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同桌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鸳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   “真是他娘的哔了狗了!”栾澄暗骂着,咬着笔盖直磨牙。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决定给顾倾淮说说。既然他不能在课上对着“空气”说话,那么只能让顾倾淮解决问题了对吧?   栾澄抽了张纸,写上“兄台,真的不能让你朋友安静一会儿吗?”,偷摸放到顾倾淮面前。   顾倾淮低头,淡淡瞥了一眼,拿过自打上课就没动过的笔写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像我朋友?   栾澄看着自己的狗爬体和顾倾淮笔锋犀利的瘦金,微愣:不是朋友?那你还给他们弄凳子?骗谁呢?   顾倾淮:需要表达友善的不一定是家人或朋友,也可能是债主。   栾澄:……需要我教你怎么烧冥币不?   顾倾淮:不用,欠的不是钱。   栾澄:?   顾倾淮:是命。   栾澄:=口=|||   顾倾淮看了栾澄一眼,灰蓝色的眼珠毫无波澜。他把纸条收好,继续盯着黑板。   栾澄发现顾倾淮总是盯着黑板,而且是那种一错不错的盯。他真的特别怀疑这人到底是在听讲还是在透过黑板想别的事情。   白幽从前头晃晃悠悠飘到栾澄对面:“两位同学,不认真听讲,在课上传递情书?这可不好。”   栾澄恨不得怼他一拳头,如果不是真的怕他会吸他阳气。   不敢骂又不能打,这感觉真心憋屈得不行。   栾澄重新抽了张纸:大哥,求您了,容我安静听个课可否?   白幽看着纸条:“啧啧啧,就你这两笔字,纸给你用都浪费了。”   栾澄忍:是,浪费,我对不起纸,所以最起码成绩得跟上对吧?不然连笔都对不起了。拜托您能安静会儿吗?谢谢了啊。您现在坐的凳子有一半还是我贡献的速写本做的呢。   白幽笑呵呵地瞄向栾澄的裤子兜:“我倒是想安静啊,可是你兜里的东西害得我头疼。我这人呢,一头疼就不爱消停,你说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   栾澄一直留心着,自然知道那把桃木剑影响白幽了。只是就像之前说的一样,如果让他交出来,他还真不敢。现在桃木剑在他身上,这叫白幽的说着吸阳气却并没有成功吸去,那万一他把桃木剑交出去之后,对方吸成了呢?!难不成他还做全校第一个被吸了阳气而猝死的人?!   必须不能够啊!   栾澄看着笑得邪魅的白幽,一脸牙酸。   语文老师正是班主任刘丹娜,栾澄口中的“女王”。这节课上,她已经往栾澄和顾倾淮这边瞅了好几眼了。终于,在她把注意力第四次放到栾澄身上的时候,一个粉笔头朝栾澄这边迅速飞了过来!   “咚!”刘丹娜不愧对“女王”一称,身高一米七六的她笔挺地往那一站,十分有气势,而且业余爱好为击剑和射击的她眼神犀利,连扔笔头的准头也是好得无人能敌。她拧眉叫了一声:“栾澄!”   “到!”栾澄激灵一下站起来。   “我刚才读的是什么?”刘丹娜从台前走下来,“你翻译一下。”   “……”栾澄回忆了一下,完全没什么印象。   “明史。”顾倾淮那儿突然传来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列传十九,费聚篇。”   栾澄愣了愣:“明史,列传十九,费聚篇。”   刘丹娜已经走到了栾澄旁边:“译文呢?”   译文?   连原文都不知道,哪来的译文?   栾澄等了半天,等顾倾淮再给他答案。然而顾倾淮那儿半天都没有回声。最后他只得硬着头皮说:“对不起老师,我译不出来。”   刘丹娜朝顾倾淮努下巴:“顾倾淮,你来。”   顾倾淮站起来,张口便答:“费聚,字子英,五河人。父亲叫费德兴,因才智勇猛而担任游徼卒。费聚年少时就操练击技。和太-祖相遇于濠州,因费聚相貌伟岸,深得太-祖喜爱,被接纳。定远张家堡的民兵没有归属,郭子兴想招抚,但思虑着没有使者……”   班里的同学听着听着,纷纷看向顾倾淮。因为对顾倾淮不够了解,也没听老师特别提过,所以不知道这人成绩如何。但是转头之后发现这位译得这么流利却连原文都没看,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毕竟原文不很长,但也不短,这是把原文都给背下来了?   顾倾淮被全班的人看着,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从头到尾一直是淡定的:“太-祖说:‘费聚以前出使姑苏不称旨,我曾谴责他,于是他想造反了。’最终费聚坐胡惟庸党而被杀,削去爵位。”顿了顿,顾倾淮说:“老师,我译完了。”   刘丹娜点点头:“非常好,坐吧。”转而再看栾澄:“你,都高二了上课还敢走神?要是看小姑娘也就罢了,我还能理解理解你,你说你看一群大小子纠结个什么劲?”   栾澄之前还真没注意,现在一看,可不,他刚才看白幽的方向坐的可全都是男生,还是长得非常不招人惦记的那种。   他们班里男女比例非常失调,算上顾倾淮现在是四十六个人,其中有二十九个是男生,剩下十七个是女生。   当然,其实有多少女生都和他无关,只不过他不能这么说就是。   “对不起老师,下次我一定注意。”栾澄态度还算端正。   “坐下吧,再溜号以后上台前听讲。”刘丹娜说罢继续开始讲课。   栾澄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能打,成绩也比较差——主要是偏科厉害。但是他仗义,特别尊老爱幼,而且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谁,或者故意影响人上课和学习之类,而且他还特别护短,因此他打架归打架,学习差归学习差,但人缘却很好。学校的老师对他的印象也十分不错,觉得这小子虽然成绩差些,但将来多半也能闯出些名堂来。   不过刚来的顾倾淮知道的没这么多,所以他的结论只有一个:新同桌是个学渣。   学渣坐下来了,没敢再往白幽那儿瞅。白幽还在唱,他就强迫自己听讲。后来总算熬到下课,栾澄实在是忍不住了,等班主任一出去,他就转向顾倾淮:“我说同桌,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既然你会,而且还有便利条件,就不能告诉告诉我?”   顾倾淮皱皱眉。   栾澄本来以为他要说“不好意思”,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这人居然来了一句:“太长了。”   栾澄差点撅过去。   也不想想他是因为谁才会无法认真听讲!   本来他就文科差,以后白幽要是总这么干,他这学还有个上吗?!   看着顾倾淮一脸淡定地在新的课本上写上名字,栾澄握着桃木剑,感觉自己的鸡-巴都快要被这新同桌给气歪了。   &&& &&&   上午四节课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食堂方向走。   栾澄倒也没刻意甩开顾倾淮,两人差不多是最后走出教室,栾澄还看到顾倾淮拿了把伞在手上。   如果看不到白幽跟明玥——小月亮大名叫“明玥”,栾澄也是第四节课才知道的。如果看不到白幽跟明玥,他可能会觉得顾倾淮特别娘,这么大晴的天还要打伞防晒。但是现在,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人得给那俩祖宗挡光。   果然,出教学楼之前顾倾淮就把伞给撑开了,而且顾倾淮一撑伞,白幽和明玥便附在了他身上。   顾倾淮周边的温度仿佛瞬间低了三四度。   栾澄顿感头皮发麻。   顾倾淮的伞,乍一看的时候很普通,就是一把表面为银色,内里为黑色的折叠伞。但是再细看,就会看到伞的边沿处有着三圈金色的符文,并且这符文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栾澄看不懂这是什么符文,但是周围人多,他也不便问。他能看出周围的同学看到顾倾淮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打伞都觉得挺奇怪,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这种奇怪只是针对顾倾淮的行为,而非这些人看出了伞的特别。   周鹏平时跟栾澄关系好,两人时常一起去吃饭,这会儿见到顾倾淮打伞,凑过来问:“这天打什么伞啊?”   由于他只是单纯的好奇,顾倾淮倒也没什么情绪,简单说了句:“对紫外线严重过敏。”   周鹏见过不少对紫外线过敏的,闻言点点头,倒也没多问。栾澄却是因为知道的多,想的多了一些。 第二节课下课之后,顾倾淮就去班主任那取书去了,顺便办了张校内一卡通,所以没参加课间操。没参加课间操就不存在在外头不能打伞的问题,可是以后呢?这人难道一直不打算参加课间操?   排队买饭的时候,栾澄随口问:“对了同桌,你从哪转来的?”   顾倾淮瞄着餐点价格:“一中。”   栾澄心说一中不是也挺好的么?也没跟晟阳差多少。他又说:“一般很少有高二转学的吧?”   这次还没等到顾倾淮开口,进了食堂就飘出顾倾淮身体的白幽说话了:“的确,高二高三几乎没有转学的,可倾淮跟一般人不一样啊。他再不来可就没……”   话没说完,顾倾淮冷冷瞄了白幽一眼。   白幽笑笑:“他再不来可就没机会认识你了哦小栾澄。所以你看,你和倾淮是不是有天大的缘份呀?”   栾澄也觉得挺有缘,可他更在意的却是白幽没说完的那个“没……”。   没什么呢?   他当时正对着顾倾淮,所以顾倾淮瞄着白幽的那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总感觉白幽要说的不是什么没机会认识他。   顾倾淮说过,欠的不是钱,而是命。   我擦!难道白幽是想说,顾倾淮再不转来晟阳就会没命?   那也太邪门儿了吧? 第5章 小鹌鹑   邪门儿归邪门儿,有些猜测一旦在脑子里成形之后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停不下来,栾澄觉得自从认识顾倾淮之后他就有点儿神经质。可如果他猜的都是真的,难不成顾倾淮到晟阳就有救了?   问题是他在晟阳都一年多了,还从没听说过晟阳有什么奇人异士,倒是他自己,最近真是遇到了越来越多的怪事。   晚上下了自习之后,栾澄跟周鹏照旧一起回的宿舍——他们学校不强制学生住校,但是为了保障学员安全和节约学习时间,所以学校提倡住校,特别是高二和高三的学生。   栾澄和周鹏一样,都是一开始就住校的。他们学校的宿舍是是四人间,除了他俩,他们寝还有一个叫何扬,也是高二三班的,就是之前给物理老师解惑“脱单”一词的班长。寝室里住着他们三个,还剩下一张空床。   “你说顾倾淮会不会住到咱们寝啊?”刚进了寝室,周鹏问栾澄。他觉得这种可能性挺大,一来顾倾淮跟栾澄是同桌,二来他们寝室刚好都是高二三班的,而且班长又在他们这寝,寝室气氛还行,把顾倾淮弄进来,再正常不过。   “应该不能吧?”下课出来的时候顾倾淮也没说一起走,而且之前也没提过,栾澄觉得不太可能。关键他无比希望不可能,不然真的跟顾倾淮一个寝室,好么他夜里一醒来,看到白幽那惨白的一身,还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栾澄?”周鹏说,“我赌他住我们寝,你赌不住,输的给赢的洗一周袜子。”   “滚你的,你那袜子臭得我们这寝室里连宿管都不敢进,你还好意思说。”栾澄边换拖鞋边说,“你俩谁先洗?不洗我先洗了。”   “还是我先洗吧,免得一会儿把你俩熏晕过去。”周鹏哈哈笑着跑进浴室。   “心真大。”何扬笑着摇摇头,“对了栾澄,你这次回去,医生怎么说的?”栾澄最近一直睡得不太好,回去的时候说过要看看医生。   “没看医生。”栾澄说,“我估计也没什么事,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大,慢慢调节一下就行。”   “还是注意点身体吧,这可是一场持久战。”何扬稍作停顿,“话说回来,你的新同桌成绩应该很好,你知道他是哪转来的么?”对于学习好的人来说,学霸这种生物总是特别吸引他们注意。   “说是从一中。”栾澄想想顾倾淮上课只听讲不做笔记,但却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问题,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我觉得他说的一中可能不是我们这的一中。我感觉我数学就够好的了吧,这厮更牛掰,看完题想不过三秒,基本是提笔就能写,简直变态。”   “谁变态?”周鹏从浴室里探出头来。   栾澄和何扬异口同声说:“你!”   这得是懒成了什么样,秋衣都能两面穿!   脱衣服的时候把衣服脱成了反面,大多数人都会翻过来洗完再穿,周鹏倒好,脱成什么样直接洗,洗完晒的时候不翻,干了还不翻,是哪面就穿哪面。所以周鹏的秋衣,偶尔还有秋裤和袜子,内裤,经常都是反着的,并且发现了是反的也不会重新再穿一下。   据说他妈就是受不了儿子太懒才让他住校锻炼锻炼。何扬和栾澄对他是大写的服。   “哎我跟你们说,反穿衣服其实也挺舒服的,现在不都流行什么无痕内衣么?”周鹏说,“走线的地方都在外面,这叫人为无痕懂不懂?”   “不懂。”栾澄说完把周鹏怼进浴室里,“砰”的一声关门。刚脱下袜子的周鹏,他和何扬是无论如何都受不了!   这一晚栾澄是最后一个洗的澡,洗完之后全身一松,直接躺床上了。这要是换作平时,他肯定粘枕头就能睡着,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他实在是没办法一下子全部接受。他想到了他烧的纸钱,他烧的纸元宝,还有那个皮肉外翻眼睛要瞪脱窗的阿飘,以及顾倾淮。   顾倾淮,毫无疑问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人。学习好、话少、长得帅、有个性、身上还带阿飘。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了这么个同桌,他的生活会产生一些出人意料的转变,并且是往某种不可预知的方向。   就像他爷突然出现在他的梦里一样,就像那个金缠玉碗一样,一切都是迷,需要他去弄清。   可话又说回来,老爷子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睡着前,栾澄迷迷糊糊地想。   然而他忘了,他爷,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最喜欢做的依然是打脸。   栾澄还记得他们家在搬到楼房之前住的是带院子的平房,房子在郊区,十多年前那里车都见不着几辆,连路面都是尘土飞扬。那会儿他爸还没开始打井,家里的条件也比现在差得多了。他和弟弟栾澈每天都跟爷爷奶奶在家,而父母则在外头忙于生计。   他们家院子里有几珠葡萄苗,爷爷在院子里弄了攀爬架,这些葡萄枝爬得很高,最后被爷爷弄成了小凉亭模样。爷爷最喜欢坐在这葡萄亭子下面拉二胡,他和栾澈就一人坐个小马扎在旁边边听边吃葡萄。   “大孙儿啊,爷爷拉得好听吗?”老爷子在一旁笑着问。   “好听,爷爷拉什么都好听。”栾澄说着捧起手中装有葡萄的小碗凑到老爷子跟前儿,“爷爷,您也尝尝。”   “好好好,大孙儿最乖。”老爷子抚了抚栾澄的头,伸出手来接碗……   他的手虽明显能看出老态,但还处于正常范围。奇怪的是他刚一摸到碗,那双手便似被吸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骨瘦如柴,而那白碗里的葡萄就像被人用力攥住了一样,扭绞着变成了汁水,而且还是如血般猩红的颜色!乍一看就好像是葡萄借着白碗把他爷爷手里的血液都吸到了碗里!   “小澄,快把碗丢掉!”老爷子突然大喊。   “爷、爷爷……我放不下来!”栾澄想把碗放下,但是他的手就像粘在了上面一样,根本就放不开,而且他的小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以讯雷般的速度枯干了,碗里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从里头溢出来!   “喝!”栾澄吓得“噌”一下坐起来,伸手一摸,一脑门的冷汗。   屋里仍然很暗,窗帘遮住了月色。   周鹏和何扬并没有醒来。栾澄看着乌漆麻黑的宿舍,心跳得奇快。   为什么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他爷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还有他手里的碗,为什么被他爷捧着的时候,似乎在发热?   那个碗,吸干了他爷爷手上的,还有他手上的血。   手!   栾澄忙去摸自己的手,摸到熟悉的皮肉,这才松了口气。   他开始拼命地去想那碗的模样,但是太模糊了,他只记得那就是个白色的碗,碗沿处带一个小小的凸起物,至于其他的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候要是能开灯画一画就好了,但是舍友们学习一天也累,栾澄也不好打扰人休息。只是这觉无论如何睡不成了,他一闭眼眼前就是他爷和他自己瘦骨如柴的手,和那一碗不停溢出来的猩红如血的葡萄汁。   栾澄按了按额角,再一次睁眼躺到天蒙蒙亮。   晟阳高中晚上十一点熄灯,早上六点响起床铃。到了第二天,栾澄少有的,在响起床铃之前清醒。他蹑手蹑脚地下地,穿上衣服简单洗了洗之后走出寝室。   寝室大门五点就开了,因为有些高三的学生起得早,会去班里自习。栾澄在路上就遇上两个,跟他们后面走了一会儿,直到看到操场上非常态移动的两个身影和另一个正常走动的人才停下来。   白幽和明玥仍旧是昨天那身,顾倾淮也是换汤不换药,上白下黑。   栾澄离着二十来米的距离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着走了过去——他其实真的挺怕没影的东西的,但那两个高三的学生走了,他自己站在操场上听着风声心里直发毛,实在是不想一个人。事实上他从昨天夜里就注意到了,他不止能看到白幽和明玥,他还能看到别的“人”,只不过可能学校相比其他地方还是阳气偏高,所以这种“人”在学校里还是少数。   白幽发现栾澄缓步走向他们,笑说:“哟,起这么早啊小栾澄?”   栾澄点点头:“你们也早。你们……”他看看顾倾淮:“住哪个寝室?”   来这么早,应该也是住校的吧?   顾倾淮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一本厚厚的本子递给栾澄:“不住校。”   栾澄低头翻开一看,是本速写本,比他给顾倾淮那本要好得多,“你也太客气了。”栾澄说,“我给你那本都是画过的。”   顾倾淮皱皱眉:“卖的速写本都不带画。”   白幽在旁边来了句:“傻逼。”   栾澄瞬间瞪过来。   明玥感觉这气氛不好,忙插了句:“栾澄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肯定不是!”白幽抢着说,“要是起这么早再学得那么差,老天爷得是多不待见他啊,给他个比猪还笨的脑子!”   “你!你才比猪还笨!”你祖上三代都比猪笨!卧槽老子真想拿桃木剑捅“死”你你知道吗白幽!   “傻逼!”白幽翻了个白眼。   “卧槽你有完没完啊!”栾澄对鬼再怂那也是有脾气的!更别说他已经很多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他现在满肚子火都快从头顶冲出来!   “本来就傻,你们个屁啊你们?跟我们说话也不怕被人当成精神病。”   “你才精神病!”   “看吧,说你傻你还不信!”白幽说着,突然变了张脸。他那张妖艳却并不多恐怖的脸变成了骷髅,从里头伸出长长的舌头来,而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更是像白骨精的爪子那样说变长就变长,甚至还一把掐住了栾澄的脖子!栾澄吓得一把抱住顾倾淮的胳膊,抱得死死的!   顾倾淮抽了半天死活没抽出来,无语地看着栾澄:“松开。”   栾澄哆哆嗦嗦:“他、他怎么还带变样的?”   顾倾淮挑眉:“我还会变呢,你要不要也看看?”   栾澄愣愣地扭头看顾倾淮,就见顾倾淮原本干干静静的面孔被一张铁灰色的脸所替代,那张脸毫无生气,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帅哥突然变成了丧尸!   栾澄“嗷呜~”一声跳开三米远!   顾倾淮恢复出本来的面貌,弹了弹肩上的衣料。   栾澄把心提到喉咙口盯着这个新同桌,整个人都要零乱了。   这时操场上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   顾倾淮看一眼接起来:“喂?大哥。”   对面的顾倾江笑笑:“小六,抱歉这么早,担心你上课不便听,所以早点打过来了。新学校还适应吗?同桌怎么样?”   顾倾淮瞥瞥回出租房的路上听人提起的传说中的校霸同桌,眉头微皱:“腿长一米二的鹌鹑,挺好。”   栾澄慢半拍反应过来这个“鹌鹑”指的是他,顿时气绝,内心狂吐槽:泥玛你才是鹌鹑!上学还带俩阿飘!有病啊! 第6章 画碗   原本栾澄觉得,顾倾淮和白幽这几个“人”里,除了白幽贱得欠怼之外,其他两个还行。明玥是真的很温柔,说话总是轻声慢语,带着浅浅的笑,而顾倾淮虽然话不多,看起来有点冷漠,但也不错。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就好比有什么样的宠物就有什么样的主人,这真是有什么样的阿飘就有什么样的……宿主(?)   顾倾淮简直欠十万个操!   栾澄进教室里坐下来,气儿就不顺。要不是因为前一宿没怎么睡,饿得太狠,估计他这会儿气也给气饱了。   索性教室里一大早没什么人,栾澄从书包里拿了一包他妈妈给他带的饼干出来,还有一个苹果。苹果是洗过擦干净放在保鲜袋里的,拿出来就能吃。饼干就是普通的牛奶饼干,他有时候饿的话会吃一些,所以每次周休回去,他妈妈都会多给他带几包。   栾澄打开饼干袋子,袋子里的牛奶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白幽跟明玥嗅着香味就过来了,一左一右好一通闻。   栾澄心说你们闻,反正闻了也吃不着!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他拿了块饼干就往嘴里送——本来他是想给顾倾淮分点儿的,但是现在,想都别想!   顾倾淮早上没吃,也确实有些饿,但他这会儿瞅都没瞅栾澄的饼干。   栾澄咬了第一口:“哎?!”   他愣了一下,把咬剩下的饼干拿在手里仔细地瞅。他吃了这个牌子的饼干五六年了,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味道的。确切地说,这特么根本就没有味道啊!就跟白面揉完了压成形直接烤出来的一样,不甜也不咸!   白幽这时对着饼干又是一通嗅,面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好香哦~~~好甜哦~~~你说呢小月亮?”   明玥点点头:“嗯,真是又香又脆。”   栾澄:“……”   栾澄指着白幽问顾倾淮:“他们干的?”   顾倾淮皱眉:“你让他们吃了?或者说,你想过可以让他们吃?”   白幽和明玥是灵体,不是供给他们的东西他们没法吃,除非是他的。   栾澄一想,刚才似乎是在脑子里想过:你们闻,反正闻了也吃不着……   他想到这个,赶紧拿起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可他很快发现,妈的这苹果还不如黄瓜甜!   白幽搬了自己那把凳子在栾澄旁边坐下来,咂了咂嘴:“苹果也甜。”   栾澄的洪荒之力在胸中凝聚,此刻他无比想下一场暴风雨!   记得以前他奶奶说贡果吃着都是没有味道的,因为都被神鬼们尝过,现在他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栾澄又吃了两口,实在受不了没滋没味儿的,索性扔了。   白幽看着啧啧两声:“好可惜啊,平时倾淮都是吃掉的呢。”   “别逗了,那么难吃怎么吃?”栾澄不信。   “拌点沙拉,就当吃黄瓜。”顾倾淮头都不抬地看着一本特别老旧的游记,“反正营养成分也没差多少。”   栾澄:“……”   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惨了,他好歹吃了十多年的酸甜味苹果呢,顾倾淮这个苦逼。   栾澄的眼里不知不觉带了那么一丝同情,他见着白幽跟明玥“吃”饱之后到前头围观多煤体教学设备,低声说:“喂,他们不会从小就跟着你吧?”   顾倾淮没有很快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神识从书上抽离,似乎有片刻的恍惚。   栾澄本来以为他在思考该怎么说这件事情,却见这家伙默了半晌之后从包里拿了一小包番茄酱出来放到了他的那包饼干旁边,之后继续看书。   显然,顾倾淮并不想回答关于白幽他们的问题。   栾澄知趣,一边蘸着番茄酱吃饼干,一边想象如果把苹果蘸上番茄酱味道会如何,想着想着,那一包番茄酱被他蘸了五块饼干吃没了。   他口味偏重。   这要是周鹏,他肯定直接就去掏包看看还有没有,不过跟顾倾淮还没那么熟,而且顾倾淮……他不知道刚才在操场上顾倾淮突然“变脸”是怎么回事,所以其实现在,他有那么一点儿怕这个人。   应该是人吧?   栾澄觉得自己真快精神病了。   顾倾淮这时抬起头:“看我干嘛?”   栾澄想都不想地问:“还有番茄酱吗?”   顾倾淮说:“没了,你刚吃这个还是去年我侄子吃肯德基带回来送给我的。”   栾澄顿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半天才说出一句:“去、去年?!”   去年什么鬼?!   他忙去看日期,我去,今天是最后一天保质期!   “顾倾淮,你不是故意留给我的吧?”栾澄觉得真要是那样那这人也太欠了!   “你想多了。”顾倾淮把书一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过是路上没看到垃圾筒而已。”   “没看到垃圾…………顾倾淮!”栾澄气得头顶升烟,“你是不是想打架!”   “等下等下!”白幽“咻”一声飘过来,“是要打架了吗?你们进展好快!人家都说打是亲骂是爱!”   栾澄特想对白幽也来一声“你给我滚犊子”!   但是他不敢,最后只好把速写本拿过来,准备画画,试图用这种方式平复一下他蛋疼的心情。   他觉得他得更好地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不天天这么下去,他非得气炸了不可。   栾澄深吸口气呼出去,笔在洁白的纸面上刷刷轻描起来。   他不确定昨晚梦里看见的那个是不是金缠玉碗,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梦见。但哪怕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也想先画下来再说。万一以后再梦见呢?万一真是他爷爷想告诉他什么呢?爷爷那么关心家里人,这一切并不是不可能的。   以前看不到那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时他也没想过这些,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知道有了白幽和明玥这样的“人”真实存在着,也知道人,有时候真的可以通鬼神。   其实他更加好奇,他的爷爷,会不会也像白幽和明玥一样,以另一种形态存在这个世上。   顾倾淮看到栾澄画画,好奇他想画什么——记得之前他从栾澄那里借的那本速写本上画的全是各色各样的风景,画得还都很不错。   栾澄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本身就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顾倾淮的视线在栾澄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紧接着,眼里倏地闪过一抹异色。   栾澄一开始只是画了一个不带半点花纹的素碗,但后来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在这碗沿处加了一个小凸起物,大概有成年人半个大拇指长。这个小凸起物上甚至没有加任何东西,可是仍旧让顾倾淮整个人为之一震,注意力彻底跑到了栾澄的速写本上。   就连白幽跟明玥也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将视线瞄向了栾澄的速写本。   “我还以为你只画风景。”顾倾淮见栾澄不画了,说,“我看你之前的速写本里全是风景图。”   “动物和静物都画。”栾澄说,“吃饭还换个口味呢,总画一样多没意思。”说着他把玩着画笔又想了一会儿。   他依然想不起碗上的图案,但是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   栾澄想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顾倾淮和白幽“几人”的神色有变。他见一直想不起那碗有什么特别,干脆把速写本合起来。   白幽见状,看着顾倾淮,朝栾澄努了努下巴,示意顾倾淮说些什么。但顾倾淮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第一第二节课分别是数学和生物,难得的,这两节课上白幽都没再捉幺蛾子,搞得栾澄差点在课上睡着。   他实在是太困了,连日没有休息好,再加上今天天气不错,挺暖和的,有好几次都快趴桌上了。要不是中间还有个课间操,他真能直接把三四节课睡到下课。   晟阳高中的课间操和很多学校一样是分季节而变的,五月到九月是做体操,十月到次年四月是跑操。现在是四月,出去自然是要跑。   整个学校的学生这个时候都出去了,就连高三的都没落下,只除了顾倾淮。   顾倾淮被特批了不用参加课间操。   吃得跟球一样的周鹏在跑的时候羡慕这事羡慕得不要不要:“栾澄,不行,呼~呼~我、我觉得我要得红眼病了!”   栾澄跑得游刃有余:“得红眼病有什么用?人家是学霸。我今天听教导处的老师闲聊,说这小子入学考试得了七百五十四分。”   周鹏差点跪地上:“满、满分不才七百五嘛?”   周围的同学也吃惊地转过头来。   栾澄瞥了自己班窗户一眼:“作文写得好,加分,卷面极端整洁,还加分。你没看过他写的字吗?”   周鹏想了想:“他写过字吗?”   栾澄这才反应过来,顾倾淮好像还真没在他以外的同学面前写过字,因为顾倾淮上课从不做笔记,到现在为止也没交过作业。只有数学课上小考时顾倾淮写字了,但是考试的时候周鹏是绝计不敢回头的,所以目前为止,估计除了老师,只有他看过顾倾淮的字。   见鬼了,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栾澄摸了摸鼻子,放慢速度直到在原地停下来,殊不知他这边说着顾倾淮,顾倾淮那边也在聊他。   “倾淮,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栾澄?”明玥说,“也许他真的见过我们要找的东西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顾倾淮说,“可现在不光是我们在找,还有其他人也在找。当时班里已经不止我们几个在,时机不太好。”   “那好吧,反正现在我们离他最近,早晚会知道。”明玥叹了口气,见白幽一直没说话,“怎么不说话了白幽?”   “没什么。”白幽坏坏地笑笑,“我就是突然想到,要是栾澄这小子能走读,我们了解他的机会会不会多一些。你们没注意到他钥匙上那个桃木剑么?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东西,我真好奇他到底是哪弄来的。你们说咱们来这里,不就是想要找到能给倾淮解决问题的高人么?栾澄难道不是个突破点?要知道,他能见到我们这本身就很奇怪,毕竟想见到我和小月亮,还能和我们交流,只是有一般的阴阳眼可不够。”   “可是他好像一直在住校,怎么可能突然走读?”明玥觉得这个不靠谱。   “办法还不是想出来的,只要让他不敢再在学校住不就好了么?”白幽觉得,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可这样会不会把人吓坏啊?”明玥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白幽的意思。   “确实不太好。”顾倾淮也说,“还是等下一次他回家的时候,我们跟着去附近转转吧,看看有什么收获。”说罢他走到窗边,看向了自己班的同学。他很快从同学群中看到了栾澄,因为这狗胆包天的东西在看到他之后,直接对他竖了根中指,还很嚣张地朝他勾勾手示意他下来。   呵,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顾倾淮冷冷一笑:“白幽,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有的人,就是欠吓。 第7章 初吻   栾澄烧完元宝回学校的第三天,他母亲赵玉芬还特意往学校打过一次电话,主要就是想问问栾澄这几天睡得怎么样。   实事求是地讲,其实真不怎么样。但是栾澄没说。   之前烧纸钱不管用,他母亲就听了梁大仙儿的,烧元宝,可是结果呢?还是不管用。   栾澄觉得,这已经不是他爷缺不缺钱花的问题了,现在他每晚做的梦,似乎都是他爷想告诉他什么,或者暗示他什么,那种感觉特别特别强烈,他觉得如果想要不再做梦,除非他弄清楚他爷想告诉他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找到金缠玉碗。   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金缠玉碗。他每次做的梦都有些不同,但绝对都是围绕着碗展开。而他母亲对于此一无所知,他并不认为让母亲知道他仍睡不好觉是正确的,因为那只会加重她的担忧。   她本来就心脏不好,血压还偏高,他不想让她再担心。   但这个睡不着也的确是个大问题。   栾澄平时并不臭美,但是洗完脸他肯定会照照镜子。这两天他也照,而且他的重点已经从照一照脸洗没洗干净跑偏到黑眼圈加没加重上去了,并且得到的结果相当惊人。据他目测,如果按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下个月他就可以去大熊猫基地跟熊猫抢竹子吃而不被管理员发现。那眼圈黑的,连老师都注意到了。   课间操时间,刘丹娜直接把栾澄给叫到了办公室。   “栾澄,你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这眼圈怎么回事?”就像十天半个月没怎么睡过觉似的,看着都有点吓人了。刘丹娜虽皱着眉,却也是切实的关心,“要是有什么问题,方便的话你可以跟老师谈谈。”   “谢谢老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总做梦,睡得不好。”栾澄昨天晚上还在想呢,不能跟他妈说,要不就跟他爸说说,不行就搬出去住,像顾倾淮那样,找个教师楼租着,来回也算方便。这样不说别的,起码夜里他睡不着还能开着灯干点什么,不至于干瞪眼到天亮。   “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刘丹娜自己教语文,栾澄语文学得不好,但她知道栾澄还是挺用功的,像之前那样不认真听讲其实是少数,而这也是她当时注意到第四次才点醒他的原因之一。她一点也不怀疑栾澄做人的态度。   “应该是吧。”栾澄说,“别的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关键这事太特别我说了您也未必能信啊!还怪吓人的!   “我看你最近好像也不打球了,要不然你就适当放松放松。学习抓紧固然好,但是如果给自己的压力大到你自身无法承受,只会起反效果。当然,我也希望这次休息的时候你能去看看医生,毕竟有些安神的药效果还不错。”刘丹娜拍拍栾澄的肩,“无论如何,你得先把身体养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谢谢老师,那我回去之后跟我爸说说。另外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就是我现在这个情况,您千万别让我妈知道,她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让她太担心。”   “没问题,有事找你爸对吧?”刘丹娜笑笑,“对了,你跟顾倾淮相处得怎么样?我怎么听班里有些同学议论说他不太好相处呢?目中无人啊,冷淡什么的。”   “也……不算吧。他这个人就是不太喜欢说话,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把人气个半死,属于特别欠那种。不过人不坏。”栾澄想了想,“暂时觉得不算坏。”   “那有人说借个笔记都借不来,有这样的事么?”   “啊,有。顾倾淮上课从来不做笔记,我们学的他好像都会,不学的他也会。他没笔记,有人想借自然也借不去。”栾澄觉得,这一点上,他这新来的同桌相当牛逼。   “行吧。那你跟他尽量好好相处,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多问问。他是从外省重点转来的,成绩也靠谱。”   “好的老师。”栾澄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关于转为走读生的问题最终没有提出来。这事想要办成,必须经过家长的同意,他还是得先跟他爸通个气才行。但到底要不要转走读生,并且他的理由够不够说服他爸,这点他还不太确定。   栾澄琢磨着等周休回去跟他爸商量过后再定,然而到了当天晚上,他就改变了主意。   关键是这宿舍真特么没法儿住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还得上课,哪怕中午午休的时候能睡上一觉,栾澄也依然觉得不够,所以每到晚上,他其实入睡都相当容易,只不过睡着之后不到三个小时准会醒而已。   今天他又醒了,但却不是因为做梦,而是感觉鬼压床。   时间刚过零点,栾澄这时候还没有梦到他爷,这个时候是他每天睡得最沉的一段时间。但是今天,他突然觉得呼吸十分困难,就好像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压住了他的身体,那感觉难受极了。他感觉他就快要憋死了,可想要把捂住他口鼻的东西拿走时,他的胳膊又死活抬不起来,不但胳膊抬不起来,连腿脚都无法动弹,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动不了!   这种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   后来好不容易醒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然而还没呼上三口就看到他床头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栾澄“喝!”一声,猛地坐起来往后靠了靠。   如果对方的头发是白色的,他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白幽,但对方的头发是黑色,从背后看全身都是黑色,这位转过身来的时候,颈上只有一个惨白惨白的骷髅头,眼窝部分有绿色的液体在往外流,而就是这绿色的液体带着光,让栾澄清楚地看到了对方。   栾澄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但对方似乎并不怕他,就坐在床头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无形的酷刑简直比直接揍他一顿还要来得让人抓狂!栾澄实在受不了了,一咬牙跳下床去开灯!   “啪!”开关声响了,但是灯没亮!   “啪啪啪!”栾澄连着拍了三次,频率明显比之前快了,可见紧张。但每次都是听见了动静灯却不亮!   “大鹏,何扬,醒醒!”栾澄这么长时间做恶梦都没有叫过室友,就是不想打扰他们休息。可这会儿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拍着门板大声叫,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跟他说两句话也好。但是这两个人没醒!   栾澄的心跳陡然变得更加快起来,他拧门把,想要开门,至少借一下楼道里的亮光。他们楼道里有感应灯,夜里如果有人出来一定会亮。   然而连门都像钉死在门框上一样,在他的猛力拉拽下丝毫不动。   汗顺着额头就下来了,栾澄看着对方,强压住尖叫的欲望:“你、你想干嘛?”   对方狰狞地笑着缓缓飘向他。   栾澄紧紧贴在门板上,退无可退。对方这时“嗖!”的一声飘到离他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这“人”没有手,黑色的袖口下飘出来的全部都是绿色的气体,这气体将他“勒”得无法动弹,就像抽气筒一样把他肺泡里的每一丝空气都挤压出去。   栾澄发不出声音,对方却还把他提了起来,将嘴巴对准他,吸食他体内的阳气!   一瞬间,栾澄只觉得全身的痛神经都被生生扯离肉体,特别是他的脑子,仿佛要炸开了一样!他疼痛难当,但是他发不出声音求助!   无边的绝望侵袭了栾澄,而此刻他的寝室楼下,却还有人在讨论怎么吓唬他。   “要我说他胆子没那么小,我就坐在他旁边装哭,哭一阵儿他肯定就受不了了。但也不至于吓到他。”白幽说,“反正不就是想让他别继续住在宿舍么。”   “可是万一真的吓到了呢?那多不好啊。”明玥说,“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就像倾淮说的一样,等栾澄回家的时候跟过去在那附近转转看看再说吧。”   “可后来倾淮不也说了收回原来的话?”白幽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是气话。”顾倾淮说,“算了,他们都是一交交一学期的费用,就这么让他退掉宿舍,学校肯定不给退住宿费。无仇无怨的,我们没有理由去浪费栾家的长辈辛苦赚来的钱财。”   “那我们就这么回去?”白幽看顾倾淮,见顾倾淮不动弹,又顺着顾倾淮的目光看向栾澄的寝室窗子,“倾淮你看什么呢?”   “……里边好像不太对劲。”   这个时间,所有的寝室都熄灯了,并且基本都拉着窗帘。栾澄他们寝室也拉着窗帘,但里头似乎有异常的光亮。虽然这光亮很微弱,但他觉得他没看错。   顾倾淮看了一会儿,不知看到什么,眼底倏地闪过一丝异色,喊了声:“诚东!去帮忙!”   他的身体里瞬间飘出一道虚影,这虚影长得跟顾倾淮几乎一模一样,却是长发及腰,身穿铠甲,并且显得比顾倾淮要年长许多,约三十出头的模样。这道虚影迅雷般飞向三楼飘进栾澄寝室的窗口。   栾澄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低垂着头,全身上下唯一一点金色的阳气正被他对面不知名的鬼怪吸食。韩诚东当即一掌劈过去,将二“人”阻断开来。栾澄没有了牵引点,软软地倒了下去,顾倾淮刚爬到窗口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就去把人接到怀中。   白幽和明玥也飘了上来,对方一见他们“人”多势众,转身便要跑。白幽瞬间拦在前面:“别呀,吃饱了就想跑,哪有那么美的事?”   顾倾淮晃了栾澄好几次栾澄都没醒,直接转向对方:“把阳气还给他。”   那鬼显然知道自己今天是讨不着好了,但是让他把吃进肚里的东西再吐出来他又不愿意。他转头看了韩诚东一眼,最后直接把阳气吐到了虚空中便跑了出去。   “你!”明玥一看顿时着急,他们不能吸食阳气,不然一辈子都不能脱离现在这种状态,可是栾澄他也不可能自己醒过来去吸。   “这可怎么办?”那阳气回不到栾澄的身体,再过一刻栾澄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去看顾倾淮,顾倾淮面色诡异。他的脸上写满了“别扭”,但最终还是理智超越了一切,他借助韩成东把阳气吸进自己的身体,之后朝栾澄嘴对嘴渡了过去……   “叮~”屋里的灯在这时后知后觉地亮了起来。   何扬和周鹏感觉到强烈的光线,疑惑地睁开双眼,随即就见他们的室友,栾澄,正被新来的同桌顾倾淮亲嘴巴……   呃,这是什么情况?!   何扬和周鹏的瞌睡虫瞬间跑得一干二净,两人面面相觑,在铺上居高临下地看栾澄和顾倾淮。后来周鹏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问:“栾澄,你和顾倾淮……你俩干嘛呢?”   是啊,干嘛呢?   栾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顾倾淮无限拉近的帅气面孔,一脸懵逼。 第8章 尴尬   尴尬尴尬尴尬尴尬尴尬……   栾澄猛地推开顾倾淮,感觉自己的脸上都快要烧着了!   “你……”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他是喜欢男生不假,但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跟人接过吻啊!   这个顾倾淮,简!直!了!   306寝室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诡异气氛中。   别说栾澄尴尬,就是顾倾淮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儿。他没想到灯会突然亮起来,可是他又不能中断渡阳气的过程,否则没有全部渡完,栾澄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虽然他们认识也不过几天,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死了或者变成植物人,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人是肯定要救,这没毛病,可他不明白,他刚才亲栾澄,为什么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全身的细胞都被注入了满满的能量,让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顾倾淮抹了抹嘴,满腹的疑问。   他不知该怎么辩解刚才发生的事,因为这屋里不光他和栾澄两个人。而且他知道,这种时候搞不好会越抹越黑。   周鹏见栾澄和顾倾淮都不说话,又叫了声:“栾澄?”   栾澄转头瞪:“睡你的觉!”   他要理一理醒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今天还没有梦见他爷,但是他似乎被鬼压床了,之后他醒过来,看到了……   栾澄猛地转向白幽。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眼底的疑问很明显——是不是你干的?   白幽看到他在看自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误会啊,我们是来救你的。要不是倾淮,这会儿估计你离死不远了。”   栾澄轻咳一声,看顾倾淮,又很快把头转开。这下不光是脸红,连耳朵都红得像要滴血一样。   “唉呀?你还不好意思了?”白幽刚还有点不痛快,这会儿看着栾澄害羞,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立马转怒为喜,“等等等等!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栾澄?”   栾澄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天啊,看来还真是!哈哈哈哈哈……”白幽笑得肩部一耸一耸,“那这样还行,倾淮也不算吃亏,你们、哈哈哈哈哈……你俩扯平!”   “扯平个屁啊!”栾澄蚊子叫一般小小地嘀咕了一下。   顾倾淮的表情也不太自然了。他有心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太尴尬。于是他走到窗边,手一撑坐到窗台上,毫无预警地跳了下去。   栾澄:“……”   这可是三楼!说跳就跳,脑子是不是有坑!   栾澄快几步到窗口看了一下,就见那一人二飘已经不见了。   何扬和周鹏都从铺上下来看了看,同样没看到楼下有人。   何扬神色复杂:“栾澄,你跟顾倾淮……你俩是、那个关系?”   栾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别瞎说,他才转来几天啊?”   “那你俩刚才怎么回事?我和何扬可没瞎。”周鹏笑说,“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我们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真!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栾澄也是服了,三楼,白幽和明玥能飘上来自然好说,可顾倾淮呢?   “那你肯定知道你是怎么下来的吧?”周鹏笑得意有所指,“你可别说是顾倾淮偷偷跑进来再把你抱下床亲你,打死我们都不信。”   “就是啊。”何扬说,“窗户原来还是锁着的呢,没人给开他怎么进来?”这么晚,宿管不可能无原无故放人进来,他们进宿舍都是要刷卡的,非住宿人员和管理人员不得随意出入,所以顾倾淮多半是爬窗。而窗户锁目前看来是好好的,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那么显然是从里头有人给打开了。   “得,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我跟他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栾澄也是无语了。他隐约觉得顾倾淮亲他应该跟之前那只鬼从他身上吸阳气——应该是阳气吧,他也想不到别的。他觉得顾倾淮亲他应该跟他被吸阳气有关系。但是这种事说出来,一般人有几个会信?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周鹏确实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他觉得栾澄就是不好意思了,但是跟顾倾淮之间肯定有猫腻。当然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现在哪个地方不都有几对同性恋?   何扬没有周鹏这么接受度高,但他一向懂得尊重别人,所以也没对此多说。   栾澄关好窗,又躺到床上,并且再次失眠。与以往不同的是,以往失眠他想的都是碗碗碗,这一次他失眠,想的都是顾倾淮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初吻啊啊啊啊,见鬼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栾澄“咚!”的一声把头往墙上撞了一下,糟心死了!之前跟崔胜林交往的时候他都没有亲过,后来还为这事沾沾自喜来着,好么这转眼功夫就被新来的同桌把初吻给夺走了!   虽然很明显对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想想还是觉得蛋疼得很。   这以后见面多尴尬?   第二天,栾澄跟之前一样,宿舍一开门他就出去了。这次他没去注意那些高三的学生,因为他一出去就看到了顾倾淮。顾倾淮身边难得的没有跟着白幽跟明玥,只有他一个人在。   栾澄左右瞅瞅,掩下心底的不自在走过去:“白幽跟明玥呢?”   说完话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因为嗓子哑得根本就听不出是他在说话。   “他们有事出去办,还没回来。”顾倾淮说着往学校南边的墙根走了过去。晟阳高中建地不小,操场也挺大,但是操场上没什么绿化,只有南边的墙根处种着一排老树,树下还有一根粗壮的木头倒在那儿。平时天气好了,有不少学生会趁午休时间坐到树上聊聊天,或者看看书。   这个时间天色尚暗,没什么人,顾倾淮坐到那根粗木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烟。   栾澄靠到粗木后面的墙上,离着顾倾淮不足三米远。他确定了他们的对话不会被人听见,这才问:“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倾淮把玩着烟,头都没回:“你知道那些阿飘在夜里都喜欢呆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栾澄下意识地四下瞅瞅,拢了拢衣襟。   “墙上。”顾倾淮说,“就你现在靠的这种墙。”   “开什么玩笑!”栾澄“咻!”一下弹起来离开墙面,还用力地在身上拍了好几下,生怕真的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拍完他转头看见顾倾淮弯了弯嘴角,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坐到顾倾淮旁边,强忍住怼人的欲望:“有意思么你!”   “有啊,看一只腿长一米二的大鹌鹑炸毛,多新奇的体验。”   “顾!倾!淮!”栾澄磨牙,“你是上天派来气死我的吧?我上辈子抢你老婆孩子了?你简直……”   “简直什么?”顾倾淮点了三支香插在旁边的小土包里,“怎么不说了?”   栾澄屁股一抬瞬间挪到了顾倾淮旁边紧挨着他坐下,死死按着不停颤抖的桃木剑,听语调简直像要哭出来了:“不是,大哥,我真求你了,咱能不能别这么玩儿?”   尼玛那香一点,周围围一圈儿彩色阿飘!红的黄的黑的白的,各有各的特色,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长得很辣眼睛!特别是那个红衣服的大姐,你肠子都露出来了啊!还有你干嘛老是死死瞪着我!你那肠子也不是我掏出来的!   “他们也不容易,来吃点东西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顾倾淮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叼着烟,十分淡定,“你就当多几个听众好了。”   “别,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没你那么好的定力。”栾澄死死抓着顾倾淮的胳膊,“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等天再亮一些吧。”顾倾淮低头瞅瞅自己快要被拽掉的胳膊,“你再用力信不信我收你‘维修’费?”   “我会折金元宝,你想要多少个你说!”栾澄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挺丢人的,但是他怕啊!是个人都会怕吧,周围围一圈全是鬼!有的还恶狠狠的样,好像他欠了多少钱没还似的。   “元宝就算了。”顾倾淮暗暗疑惑着栾澄接近他时他身上传来的某种愉悦感,“我想问问你那把桃木剑是哪来的,看起来不错。”   “你想干嘛?”栾澄防备地看着顾倾淮。   “我能干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最好再多弄几个,虽然那把桃木剑是不错,但是挡不住昨晚那样的‘客人’,你明白么?”   “昨晚那样的……‘客人’?”栾澄狐疑地看着顾倾淮,“你知道他是谁?”   “现在还说不清,要等白幽跟明玥回来才知道。不过你要小心,因为对方显然不是单纯地想吸你的阳气,不然你和何扬还有周鹏之中,你的防护最高,他没道理选择你。这不合理。”顾倾淮说完趁着栾澄微怔,把胳膊拔出栾澄的包围圈,旁若无人地从鬼群中走了出去。而他一离开,那本就没剩下多少的香便迅速烧至底端,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栾澄刹那间明白了顾倾淮的意思,同时也知道为什么总有些鬼恶狠狠瞪着他了。敢情是对他的桃木剑有看法。   他忙抬步跟上,再也没敢向后看一眼。   等到回到教室,那桃木剑才彻底安静下来,而栾澄这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联系他爸。   本来他还想等到周休的时候回去再说的,但是他现在是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课间操的时候,栾澄直接找班主任刘丹娜批条出去了一趟。他到外面的超市用公用电话给他爸打了过去,但是由于内容不便在电话里讲,所以他也没多说,只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爸当面商量,让他爸中午争取过来一趟。   栾浩刚出差回来没两天,手里的活正忙,但听到大儿子有麻烦,还是在栾澄第四节课下课之前赶到了学校。   爷俩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饭店,要了个包房。   “爸,我不想住校了。”栾澄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走读。” 第9章 紫薯球   “不是在学校里住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想走读?”栾浩此人生得虎背熊腰的,但心思却十分细腻,他看着除了偏科让人比较操心之外,其他事情一向算平稳的儿子,面上是十足的担忧和疑惑,“难不成还是因为之前的事?”   来之前,栾浩本来想问妻子知不知道大儿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儿子在电话里跟他强调过让他别跟她说,所以他对孩子为什么突然要见他一无所知,也就只有往之前发生的事上猜猜了。   “嗯,差不多吧爸。其实上周回家给我爷烧元宝之后,我就总能看见些……没影的东西。但是我怕我妈担心所以没敢跟她说,而且我也以为那就是暂时的。但是回校之后我发现我在学校也能看见,而且还很频繁。其实晚上很多时候我都想开灯,但您也知道,现在学习已经很紧张了,我不好影响室友们休息。”栾澄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爸,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走读的话,你想要住家里还是就近找个房子?”   “我想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点的。回家住的话,妈肯定会问,我不想让她担心。而且来回太远了,晚上又没有车,很不方便。”栾澄说完见父亲不说话,不太确定地问:“行吗爸?”   “这事我得考虑一下,你先吃饭,吃完饭爸带你去医院看看。”   “爸你不信我说的?!”   “不是,是你休息不好,爸带你去医院看看,起码让大夫给你开点安神的药。至于走读的事,爸也不反对,但只是给你在外头租个房子,你一个人,就算晚上能开灯,你不害怕?这让爸怎么放心?”栾浩知道,这时候让儿子放弃学业是不可能的,儿子也不会同意,所以当务之急是得解决孩子能见鬼的麻烦,以及就算要租房,起码得先让孩子能安稳睡着觉的吧?   “对不起爸,又给你添麻烦了。”栾澄想起上一次因为打架的事给他爸打电话,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很多时候并非他自愿,但有些麻烦,就是避免不来。   “你可是我亲儿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栾浩瞪了一眼,“困了就先趴会儿吧,一会儿菜上来了爸叫你。”   “嗯。”栾澄确实需要休息,不一会儿真的伏桌上睡着了。   栾浩看着儿子头顶上的发漩,暗暗叹了口气。   小时候老爷子就说过,这孩子大了之后劫难要多。一开始他还不信,以为老爷子就是随口一说。后来发现,确实有几分道理。   栾澄在小学之前一直都挺好的,可上了初中之后,三不五时的就会打架,而且还都是对方先挑的事。本来以为到了高中能好些——毕竟在这之前除了两次是为了保护同学跟外面的人打起来,其他并没有过什么特别的事。他还寻思着老爷子的话也未必对呢,可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想到来时看到的黑眼圈,栾浩想怀疑儿子都难了。   当然,他这大儿子本来就很有原则,也极少会说谎,即便真说了,也都是善意的。   不多时服务员进来了,栾浩见到人直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我儿子睡着了,麻烦你们在上菜的时候动静轻一些。”   服务员点点头,放下一杯热茶水之后走了出去。   栾澄这一睡就睡了近四个小时,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脸上压了好大个红印子。   他醒过来的时候,菜都已经凉了,他爸就坐在对面,一直守着他没动地方。   栾澄看到西斜的太阳,才回过神来,他这好像是睡过头了。   “爸?”栾澄有些迷茫,“几点了?”   “刚过四点。”栾浩看了一下手表,“睡得怎么样?饿不饿?饿了就先吃点东西。我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了,给你请假,今天的课你可以不上。”   “那我先吃饭,吃完再说吧。”这个时间回去,撑死还能上半节课,不过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估计上了质量也不会太高。   “那也行。”栾浩让厨房把一直小火煨着的汤给端上来,又加了一道菜,之后看着孩子吃了。   栾澄跟他爸一样,长得高,虽然没他爸壮,但是饭量也不小。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栾澄就是处于这么一个阶段。他顿顿能吃两碗饭。平时即便是中午吃了,到这个时间他也饿了,更别说今儿个中午没吃,这会儿已经饿急了。   高二3班,好多人也在饿着。周鹏都往栾澄位置上瞅了好几次了。他完全不知道栾澄去哪了,又为什么没来,要不课间还能跟栾澄蹭点饼干吃!   “顾倾淮,你知道栾澄去哪了吗?”周鹏转了八次头,忍不住了。本来他不想问顾倾淮的,因为他感觉今天的顾倾淮比平时还要冷。平时就不爱跟人讲话,这会儿活像电冰箱,兀自发凉!   “不知道。”顾倾淮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心情不爽。   “你不知道谁知道啊?你跟他不是……”周鹏猛地噎了下。顾倾淮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简直像把剑一样,刺得他全身都疼。   “算我说错话。”周鹏转过身去,歪着头嘀咕,“难不成去医院了?”   “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哦。”明玥听到周鹏的话,说,“这个周鹏之前不是说过,栾澄一直睡不好么?不会是身体出现问题了吧?”明玥看向顾倾淮,“可惜现在是白天,我和白幽也不方便独自出去看看。”   顾倾淮抽了张纸出来,就着带帽的笔在纸上写道:确定昨晚只是个“意外”?   纸上没有任和字迹,依然洁白如新,但白幽和明玥却知道顾倾淮写了什么。白幽说:“确定。昨天来吸栾澄阳气的鬼叫‘孙啸’,死前是这一带的混子。他有个弟弟叫孙天,曾经跟栾澄打过架,而且还被栾澄打进医院过。这小子应该就是来给他弟出气的。”   顾倾淮拿着笔把玩了一会儿,又写道:最近注意一些,在我们弄清栾澄背后的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之前,尽量照顾一下他的安全,可别又像之前一样被截和了。   明玥说:“放心吧。白天不敢说,但是夜里我们会注意看着他的。”   白幽若有所思地盯着顾倾淮:“倾淮,你真不打算谈个恋爱?万一……那不是很遗憾么?难得你能遇到个和你一样能看到灵体的,而且栾澄很帅不是么?”   顾倾淮仿若未闻,又在纸上写道:我问他那把桃木剑是哪来的,他没回答,对我还有些防备,那给他这把剑的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明天下午就休息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白幽“嘁~”一声:“不谈就不谈,脸摆那么臭干嘛?”   顾倾淮没理他。   栾澄这边把饭吃完了,还打包了两份甜点。之后他拒绝了他爸要带他去医院的要求——主要是因为天快黑了,而他又想到医院里那玩意儿特多……   栾浩一开始还以为儿子嫌麻烦,想再劝两句,后来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也就不再劝了。   栾澄拿着吃的到了校门口,突然有点儿舍不得他爸走。想到自己都快成年了还有这样的情绪,他还挺不好意思的。他习惯性地抓了抓头:“爸,那你开车慢点儿,还有不用太担心我。”   栾浩点点头,拍拍儿子的肩:“你说的事爸会尽快安排,你自己也跟老师那边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最好是能在教师楼里租,这样离学校近,也更安全。”   栾澄说知道了,转身便要进校门。栾浩一把拉住他:“小澄,真的能行?”   栾澄笑笑:“行,你回去吧爸。”   栾浩挥挥手,看着儿子进了大门口,直到那道挺拔的背影彻底看不见才抬步离去。   这时候学生们正在自习,老师没在。栾澄拎着一盒吃的进去,可把等着吃晚饭的同学们馋得不行。平时鼻子都不一定灵敏,但是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丁点的食物香气都能引得人口水横流!   周鹏顺着香气就转过身来了:“大兄弟,容我猜上一猜,你那食盒里装的可是椰蓉紫薯球?”   栾澄坐下来之后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给了周鹏:“狗鼻子!”   周鹏有吃的,管他是狗鼻子还是猪鼻子,从来不会反驳,只说声:“够哥们儿。”   栾澄没吭声,坐下来把另一份给了顾倾淮。他把食盒直接放到了顾倾淮的手上,也没看顾倾淮,因为想到之前的事还是有些别扭。他边翻着今天老师课上应该讲到的内容,边说:“之前的事,谢了。”   顾倾淮说:“不用。”   然后这个杀千刀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客气地把紫薯球给吃了,而且吃得特别认真。   周鹏那边闻到味道,也忍不住拿出来吃,但是吃了两粒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不对啊栾大兄弟,这东西怎么一点儿也不甜?你在哪买的?”   栾澄愕然地看着白幽和明玥。这俩家伙,他没说给他们吃啊,想都没想过啊,那为什么他们还能闻到?!   白幽含着手指,也是一脸懵逼。   明玥疑惑地看着栾澄。   周鹏一看栾澄不回答,而顾倾淮又吃得那么香,忙说:“顾倾淮,你的给我尝一个呗。”   顾倾淮装傻。   周鹏眼明手快地抢了一个吃了,吃完发现这特么完全两个味道啊!根本就是一个加糖,一个没加糖!   他发出“啧啧啧”的怪动静看着栾澄:“还说不是!”   栾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他跟顾倾淮接过吻,有了某种联系。不过,这事也不好说啊。最后他只有压低声,恶狠狠的说:“有东西吃你就闭嘴吧!”   周鹏怒:“卧槽我也想闭嘴啊,问题是你给我俩这待遇也差太多了!你让他分我一半儿我信你没骗我!”   栾澄桌下踢踢顾倾淮的脚:“喂,要不,你分他一半儿?”   顾倾淮慢条斯理地把盖子盖上:“下午的语文和历史你都没上,要不我给你讲讲?”   栾澄眼睛猛地一亮:“可以么?”   顾倾淮直接拿了栾澄的历史书过来,开始给他划课程重点。   因为不想要打扰其他人学习,所以他们的声音放得非常低,栾澄听得聚精会神,仿佛今天教室里压根儿就没出现过椰蓉紫薯球。   周鹏:“……”   特么的,说好的一辈子做最好的兄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鹏:何扬,栾澄是个骗子!大骗子T T   何扬:他怎么骗你了?   周鹏:他说我是他一辈子最好的兄弟,可是他给顾倾淮吃的紫薯球是甜的,我的没味道T T   何扬:哦,没毛病,人顾倾淮是男朋友,你还是他最好的兄弟,就是比男朋友差一点儿。   周鹏:……能不能别补刀?   何扬:不能,管它有味道没味道,你好歹有一份!我啥都没有!   周鹏:对哦,你这么一说我就不郁闷了!还挺开心的,谢谢安慰= 3 =   何扬“嗯”一声,暗想:心真大。 第10章 小绿豆   周鹏觉得,栾澄就是死鸭子嘴硬。还说跟顾倾淮不是情侣关系,不是情侣关系顾倾淮给他专门讲题,还讲得那么细?不是情侣关系两人窃窃私语?不是情侣关系,下了晚自习还跟顾倾淮一起出去?!   我呸!   大骗子!   周鹏进宿舍的时候,心里酸溜溜的,总觉得兄弟被人抢走了。   但事实上,栾澄确实冤枉。他下晚自习之后是没回寝室,也确实是跟顾倾淮走了,不过他跟顾倾淮走是有原因的。之前上晚自习他跟顾倾淮随口问了一下教师楼那边的租金情况,还有没有空房子。顾倾淮听了之后,就说他楼上似乎有套房子出租,但是租金不清楚。   栾澄一看顾倾淮说的是楼上,还以为这人是在忽悠他,没曾想问了当晚值班的物理老师才知道,还真有,并且赶得十分之巧,这房子就是物理老师的房子。   顾倾淮住的是一号楼二单元301室,正在出租的那套房子是401室。房子是两室两厅的格局,八十五平米,一个月租金要一千六。   据说当年分房子的时候,这401室分给了一位正在教高一的地理老师。但后来这位地理老师下海经商去了,就把房子卖给了物理老师尤荣光。   尤老师原本有个儿子,是一名陆军军官,他买了401的房子就是为了给儿子住,跟儿子做邻居,因为他住402。十分遗憾的是,这位军官在抗洪抢险的时候为了救人,被洪水给卷走了,再也没能回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401都空着,尤老师也为此病了好长时间。后来差不多过了两年才缓过劲儿来,那房子也开始对外租。之前租的是一对小夫妻,现在这对小夫妻凭自己的能力买了一套小户型,两人就搬了出去。   栾澄跟着顾倾淮上了楼——顾倾淮纯属带路顺便凑热闹。   栾澄去敲响了尤老师家的房门——之前在自习时就说好了的,可以过来看看。   尤老师先回的家,这会儿已经把睡衣都换上了。老爷子过得十分检朴,此刻他身上穿的格子睡衣都已经洗得发白了,还穿着呢。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问:“栾澄啊,你是打算让你父母都搬过来跟你在这边住?”   住校住得好好的,突然要在外头租房子,尤老师不是不好奇。再加上最近栾澄的身体明显清瘦许多,所以老师们之间也是有不少疑惑。   “他们不过来,住也是我自己。主要是宿舍那边管得太严,晚上到时间就熄灯,想多看会儿书都不方便。尤老师您也知道我文科差么,我这不看书不行啊。”栾澄进屋子,没说自己本来想租插间。不违心地说,他一开始是真打算租插间,因为他某些方面胆子确实不大,有个人住隔壁,他觉得肯定能好一些。但是他也得考虑到别人的安全问题。他不怕别的,就怕像前一晚一样有“人”来找他麻烦,而牵连到同住的邻居,所以怕归怕,单住一套才是正理。   “努力学习固然是好,但是也要劳逸结啊。你最近这脸色儿可不太好。”尤老师打开门,把钥匙递向栾澄,“这房子三年前装修过,虽然没什么家电,但是家具还算全,要是就你一个人住,只要带点衣服和书过来就行。你先慢慢看,走的时候帮我把门锁好,明天把钥匙给我送过去就行,我这一把年纪可不比你们小年轻,我得赶紧去睡觉去。”   “不用了老师,我就简单看看,马上就得回宿舍了。”栾澄把钥匙又放回了尤老师手里。他感觉房子还可以,收拾得很干净,而且还是南北朝向,看样子采光应该也非常好。就是租金贵了些,总觉得有点儿对父母过意不去。明明可以不花这笔钱。   “老师看你小子顺眼,跟你实话实说。你要是真一个人住,租这房子可有点儿浪费,还不如找个插间住。”老爷子锁门的时候说,说完又转头突然看向顾倾淮,“对了小顾,你不是住楼下吗?你好像是一个人住吧?你俩干嘛不合租一下?又能省点钱,同学之间又能互相照顾。”   “我哥过段时间可能会过来,不是太方便。”顾倾淮说。   栾澄心说方便老子也不敢跟你住啊!   只要一想到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突然看到白幽对着自己笑,栾澄就能给自己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他承认,在某些方面,他怂。   “那栾澄你跟你父母再商量商量,这房子,你要是租的话,老师就给你把租金降到一千五一个月。你跟你父母亲商量过后租不租都给我个信。”尤荣光拍拍栾澄的胳膊,“今天就先回去吧,校舍怕是要关门了。”   “好的老师,今天麻烦您了。”栾澄听到关门声,看了看表,发现离宿舍关门只剩下五分钟。他跟顾倾随口说了声“那先我回了,今天谢谢你了啊。”说完之后三下就把一段楼梯给跨了下去,这腿长一米二的鹌鹑着急起来那速度是相当给力。   顾倾淮点点头,慢不经心地踩了两个台阶,踩到第三个台阶时,听到楼下有噔噔噔爬楼的声音。   栾澄刚出了单元门又跑了上来,满脸尴尬地站在比顾倾淮矮三截的地方搓着胳膊:“那什么,外头星星挺好的,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顾倾淮朝栾澄身后看了一眼,“想让我送你回去?”   “不是啊。”栾澄脑子里是想承认的,结果话到嘴边却成了:“就是觉得外头星星挺好,来问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看看。”说完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   “没兴趣。”顾倾淮果然不给面子,两手插兜下到三楼,直接了当地开门。   “等一下!”栾澄在千分之一秒里拉住了顾倾淮的袖子,“哎,我就……那什么,外头都是那个,你要不就当溜哒一趟了成吧?”   “不成。”顾倾淮“啪!”的一下把门关上。   栾澄:“……”   白幽在里头“噗”一声:“他不得在外头哭鼻子啊?我刚出去看了下,外头是挺热闹的。   明玥在窗边飘着,带着疑惑地说:“可是很奇怪啊,之前这附近都没多少的,今晚怎么这么多?”   “是啊,怎么这么多呢?”白幽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倾淮。   顾倾淮绝口不提跟栾澄在一起时燃香请鬼食的事情。他从鞋柜上拿了一小包龟粮去喂小绿豆。   小绿豆是他养的一只巴西龟,见到主人拿了龟粮过来正伸脖往外瞅。   顾倾淮抓了几粒龟粮放到小绿豆的家,小绿豆慢吞吞地爬过来开始吃龟粮。   “奢侈。”白幽看着小绿豆的新宅说,“想当年我下葬的时候裹的是一层破麻袋,这小子倒好,身价只有五块钱却住上百万的豪宅!”   “说的是。”明玥摸摸铜盆上的神兽图,“亏得那天等了那么久,居然没人来拿。”   “嗯,这还得多亏了它有个喜欢半夜蹬自行车出去捡破烂的好爹。”他们也是拿回来查了才知道,这东西是姻缘盆,而且还价值连城,原本只是因为被其他车刮到了路中间,感觉影响路上车辆行驶才顺手捡了的。后来也没见有人来取,就给带回了家。   “……你俩能不能闭嘴?”顾倾淮皱着眉看过来一眼。   白幽和明玥忙做了个闭嘴巴的动作,之后暗搓搓地把耳朵贴在门口……   奇怪呀,栾澄这小子怎么还不敲门?! 第11章 去看星星   栾澄还在楼道里。他没动地方,只是隔一会儿轻轻跺一下脚让楼道里的感应灯一直能发出亮光。   他在犹豫要不要回去。   如果回去,宿舍难进,而且他要面对外头那些没影的东西。可如果不回去,他就要在这楼道里站一晚。   除非……   他厚着脸皮再次敲响了尤老师家的门。   尤老师打着呵欠出来,见到是他,一脸痛苦相,“你小子怎么还没走?”   栾澄也颇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老师,又打扰您休息。主要是太晚了,您看我能不能在对面借住一宿?”   尤老师皱皱眉头,总觉得这样不是太好。但想到栾澄的人品,他还是从衣帽挂的挂勾上取下钥匙给了栾澄,并且还让栾澄等了一下。他回屋拿了床大被子出来,还有个枕头:“夜里太凉,你将就着盖一晚。”他说完突然压低声:“不过不许在被窝里抽烟听见没?我家老太太鼻子特别灵,你要是在被子里抽烟,回头她又该叨叨我了。”   栾澄松口气:“谢谢老师。您放心,我肯定不抽烟。”   尤老师帮着开了门,栾澄进了401室。他把被子放到床上之后,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   这屋子里有一点他很喜欢,跟他家一样,大多用的是米色的装修材料,比如地板、门、还有厨柜等等,这样就显得家里亮堂不少,且大多时候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先前的租户们应该也都是懂得生活并且十分整洁的人,屋子被保养得很好。现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只有一个人。这屋里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栾澄有一种,提前模拟自己一个人在这租房子的感觉。   目前来看,他没看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如果他要搬到这里,只要能克服心理恐惧,他觉得应该没问题。   是的,应该。   栾澄从书包里把复习资料拿了出来,他长长地呼口气,开始背题。背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觉得屋里过于安静,便起来边走动边背,感觉这样似乎能减轻一些无形的压力。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房子建得不是很给力,隔音不行。   于是楼下常年失眠,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的顾倾淮限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恶劣情绪中。   之前隐约听到栾澄跟尤老师的对话声,大致猜到了栾澄的举动,知道这家伙应该是会借住尤老师家。但是他没想到这小子进屋不睡觉,走起来没完了!   “要不我上去看看?”白幽说。   “不用。”顾倾淮黑着脸片刻,本来想说就这么着吧,不料目光正好落在了他之前在自习课没吃完的那盒紫薯球上。说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这的确是第一次有外人给他带吃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他身上带有灵体,一般人不太敢跟他亲近,就是走近了一些,也会觉得有压力,哪怕他什么都没做。所以之前栾澄特意给他带吃的东西,他确实有一些诧异。   “……还是我去吧。”他改了主意,抓了件外套出去找栾澄。   栾澄走第七百三十一步,听到敲门声。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四下扫了一眼,拿了把应该是前租户留下的旧笤帚,他把旧笤帚举起来走到门口,想到那些没影的东西,又把兜里的桃木剑也攥得很紧。   “谁?”栾澄问。   “是我。”顾倾淮手里掂着一串钥匙,“你不是说外头星星挺好么?出去看看?”   “不去!”栾澄开门,一想到外头飘来飘去,蜜蜂一样密密麻麻糊在单元门上的阿飘就一阵头大,“要去你自己去,我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你能躲一辈子?”顾倾淮不赞同地看着栾澄,“如果不能,那就只能去适应。”   “别逗了。”栾澄梗着脖子说,“没准我过几天就看不着了。”   “是么?那好。”顾倾淮点点头,径直下楼。   他的脚步很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做事似乎一直都是不急不躁。   栾澄不确定顾倾淮这种是不是该叫作“沉稳”,因为大多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还比较浮躁,真正能静下心来的不多。但是顾倾淮很奇怪,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却给人一种特别可靠,稳妥的感觉。   其实他刚才嘴上是那么说,但他也知道,顾倾淮是对的。在不知道有灵体存在的时候,看不着就意味着真的没有,可是知道了、见过了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反而会因为看不到所以胡乱去猜测。   栾澄有些焦躁,但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拿起钥匙,三下五除二锁好门追下楼。   顾倾淮迎着夜风走向车棚,而之前还糊在单元入口的鬼怪们看见他就像小鬼见了阎王一样,带着恭敬和畏惧退到一旁。他们并没有跑多远,但却也不敢离他太近。   栾澄出来的时候,本来整颗心都是提着的,没想到单元门口还挺“干净”,顿时感觉到一阵小小的轻松。   他自己都说不清他下来这么一趟攒了多大的勇气,他只知道顾倾淮说的有道理,他不能一辈子逃避。在他还没有找到可以解决目前这些问题的方法之前,他必须克服恐惧。   他要习惯这些没影的东西,他更要请教顾倾淮,到底是怎么做到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顾倾淮这时在前头叫了他一声:“还没想好?”   栾澄僵硬地走向车棚:“不是说看星星么?你来这干嘛?”   一号楼正对着一排自行车车棚,出了单元门之后也就是七八米的距离。栾澄借助灯光看到顾倾淮随意地拍着其中一辆白色自行车的车把,说:“在这能看到几颗星星?去别的地方。”   栾澄一点儿也不想去顾倾淮所说的“别的”地方,但是这会儿单元入口处又被“敌军”占领了!他不敢再回楼里!   “你要去哪?”栾澄掩下不安问。   “看星星,自然是去能看到很多星星的地方。”顾倾淮把车子解了锁推出来,交给栾澄。   “干嘛?”栾澄疑惑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要骑自行车去。”   顾倾淮面无表情地看着栾澄。   十分钟后,栾澄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往西蹬:“喂!顾倾淮,你刚才说得那么真诚,确定不是因为自己懒得骑自行车,想找个免费‘司机’载你?”   顾倾淮背对着栾澄坐在后座,闻言眉峰微挑,眼底漫过一丝笑意:“我这不是为了避免你躲在我背后埋头装鸵鸟么?”   “可是我也可以背对你坐啊!”   “你胆子这么小,背对我我怎么知道你闭没闭眼睛?”顾倾淮不轻不重地拿臂弯顶了栾澄一下,“少废话,赶紧骑。”   “卧槽,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瘦了吧叽的哪来那么多肉?长骨头里了么?”   “你是不是每次害怕就会话多?”顾倾淮发现越往西,见到的灵体就越多。他能感觉出来,栾澄也越来越紧张了。   “猜到还问!”栾澄抹了把汗,“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去一个环境清幽,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我向你保证,那里的星星多得像要洒下来一样。”顿了顿,顾倾淮强调,“你会喜欢的。”   栾澄的家在城北,学校在城南,他还真没怎么往西去过,所以对于城西有什么,他也知道的不多。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城西有什么山水美景,星星还能跟要洒下来似的。想不出来他索性也就不去想了。来的路上他脑子里就有个念头,趁着这会儿顾倾淮似乎心情不错,他直接把话题给转了:“顾倾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的?”   顾倾淮想了一会儿说:“太久,记不清了。”   栾澄并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大大咧咧的。但这次他却清楚地感觉到了顾倾淮不欲多说的心情。   两个人好一会儿都没发出任何动静,直到栾澄在路上看到一块奇怪的指路牌。   这块指路牌非常旧,看起来就是一块饱经风吹日晒的破木板钉在棍子上,而且怎么看都不像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模样。白松市好歹是个二线城市,指路牌全都是一水的钢板喷字了,哪里有木头的?   但它偏偏出现了,而且栾澄还看懂了它上面的字。   这指路牌上只有一个箭头和几个字,但是把它的意思完整表达出来的话,栾澄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前方直行九公里即可到达“寿光墓园”。   看明白意思的栾澄顿时HOLD不住地一捏闸,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倾淮:“这就是你指的‘环境清幽’,‘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顾倾淮从车座上不急不徐地下来,泰然地说:“我形容得有错么?”   栾澄险些一口气没导上来!   这世上还能有比顾倾淮更操蛋的同桌么?!   但是更操蛋的是他自己啊!他怎么会相信顾倾淮!怎么会相信!猪嘛?!你是猪吧栾澄!以为顾倾淮救了你一次你就能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个好人了?!   傻!   栾澄真的快被顾倾淮给气死,没想到更气的还在后头。他说:“我不去了,我要回学校。”   顾倾淮点头:“行吧,反正剩下的路我应该能靠自己骑过去。”   栾澄:“……顾倾淮!”   顾倾淮跨上车座:“三十秒,多了不等啊。”   栾澄磨着牙,恨恨地坐上后车座。 第12章 红鸾星动   别看顾倾淮人瘦,力气可一点也不小,后劲也够。栾澄本来还想着这人要真把他载到墓园肯定得累成狗,结果发现人到了地方脸不红气不喘的,比他还牛。   这让栾澄不由自主地升起了那么一丢丢佩服的情绪。   人嘛,天生服于强者,栾澄觉得他也不能例外。尽管这个强者时常欠-操。   强者把自行车随便放到一边,边往墓园里走边说:“没骗你吧,在这里看星星确实很好。”   栾澄也跟着把头抬起来。他发现顾倾淮这次倒是没说瞎话,这满天的星星就像无数的细碎钻石镶嵌在暗蓝色的绒布上,仿佛只要有人轻轻抖一下,它们就会悉数落下来。   可再漂亮,也挡不住四周那些侵略性的目光。   栾澄猛搓了搓胳膊,下意识地离顾倾淮近了一些:“你以前来过这里?”   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说看星星在墓园里好。墓园啊!一般人听到晚上来这里,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顾倾淮说,“不过墓园的确是城市里难得看星星的好地方。”因为离市区比较远,污染相对低,所以就算不比乡下强,也肯定比市里强。   顾倾淮转头见栾澄一直在抬头看远方,不动声色地从兜里取了道紫符出来,粘到栾澄后背上。那符纸窄窄一条,不过两厘米宽,半掌长,小得很,但上头的符纹却在隐隐发光,很有些威力的样子。   栾澄并没有感觉到异常,他觉得脖子仰得有些发酸,低头活动了一下颈椎,随后眼神又开始乱瞄。主要是落到哪哪就有阿飘,他想找个能让他看不到阿飘的地方。   说起来这里的墓碑有上千个,但是灵体却只会更多。这墓地是反复例用的,一个地方埋的可未必是一个人。   栾澄小心地避免与他们正面对视,他轻轻用臂弯顶了顶顾倾淮:“同桌,有个事我特别好奇,他们是不是都有点儿怕你啊?”   这里的阿飘都跟在教师楼那边时一样,并没有太接近他们。显然,这和顾倾淮有关。要不他当时下楼,那些阿飘在单元门口恶狠狠地看着他,但是顾倾淮出去之后,这些阿飘就散了。   要是之前,他还能以为这些鬼是怕白幽或者明玥,但今天白幽跟明玥可没在。   栾澄觉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那些阿飘就是怕顾倾淮。但顾倾淮没有明确回答。他不确定他是不是说了顾倾淮不喜欢听的话,这家伙走着走着,把他带到了墓园中心带。那里的鬼密度最高,怨气也最重。顾倾淮拉着他坐到其中被人害死的一家三口的墓碑前,看星星。   他们看星星,周围的鬼怪们看他们,评头论足。   “有没有觉得看到麻木?”顾倾淮旁若无“人”地说。   “没。”栾澄缩成一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继续看。”顾倾淮点了支烟,吐了口烟雾,“看到没感觉为止。”   “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这样适应过来的。”栾澄觉得那也太残忍了。顾倾淮说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那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很小的时候就强制性地接受这些,如果是真的,那顾倾淮至今没疯简直就是奇迹。   “除了白幽和明玥之外,还有人知道你能看到灵体吗?”栾澄有些好奇。   “有,不多。而且知道也未必能理解。”顾倾淮自嘲地笑笑,“你呢?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这些?”   “就认识你那天开始。”栾澄抚了抚下巴,“你说怎么这么巧呢?我那天刚好能看到灵体,你就转学过来了。”   “是啊,真巧。”顾倾淮也看着栾澄,“你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能看见白幽和明玥的人。”   “……我该觉得荣幸么?”   “不该么?”   “你现在载我回家我再告诉你答案。”   “眼睛还没闭上就开始做梦。”顾倾淮不轻不重地踢了栾澄一脚,“把头放平。”   栾澄痛苦地把头低下来,放弃天上美好的星星,而去平视周围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   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辣眼睛T T   两个人一直在墓园里坐到天色将明时才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栾澄觉得,自己对于能看到鬼这事似乎真的淡定了一些,因为真的快要看吐了。   当然,重点还是这些鬼虽然可怕,但不会主动攻击他,而且顾倾淮又在回去的路上给他讲了不少注意事项。   “亡魂分很多种。”顾倾淮说,“有一些怨气深重的入不了轮回,会飘荡在人间伺机报仇或者为害,就像那天找你的那个孙啸一样。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所以你只要别犯了他们的忌讳就行。比如别用桃木剑指着他们,别对他们吐口水,别用强光照他们等等。对付这些,除非你有一击即中的能力,不然最好不要挑衅,毕竟被缠上很麻烦。”   “那万一再遇上孙啸那样刻意找事的呢?”栾澄想到之前被吸阳气的感觉,心里还真有些后怕。那天要不是顾倾淮……   “你可以回去找你父母要一件他们贴身配戴的东西,或者衣服也行。这些东西都带着亲人的祝福,能化成盛阳之气保护你。”顾倾淮说完见栾澄突然没反应,似乎是在走神,皱眉叫他:“栾澄?”   “咳,知道了。”栾澄在早餐摊上搅着豆腐花,把头别向另一边,努力调整自己不经意间变乱的呼吸。   不就是事发突然的一个救命之吻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栾澄在心理狠狠做了一番自我教育,之后把头回过来……就看见顾倾淮来不及收回去的一道极浅的笑容。   “笑什么?”栾澄心神一恍,有种被看穿的尴尬。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就在笑什么。”顾倾淮说罢,趁着栾澄不注意,直接把剩下的最后一个春卷夹到了自己嘴里。   栾澄:“……”   至于么你!不就一个春卷!   栾澄扬声喊:“老板,再来一份春卷!肉馅儿的!”   周六上午只有半天课,栾澄是强撑着上完的。关键是夜里瞪着阿飘瞪过度了,双眼疲劳,困得要发疯。这要是以前也就罢了,身体好,熬个一两宿他连眉头都不皱,但最近他一直睡不好,感觉晨-勃都没以前给力了。   蛋疼。   栾澄收拾好书包,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   周鹏这周也回家,他见顾倾淮没在,趁机问栾澄:“你俩这周没安排?”   栾澄一脸无奈:“安排个球啊,谁俩?你能不能别瞎说?”   周鹏左右瞅瞅,压低声:“今早你俩不是一起回来的吗?有人看见顾倾淮骑车载你啊。我还想问你呢,你小子真是胆子够大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栾澄懒得驳周鹏:“行行行,我俩都快结婚了,你赶紧准备红包。就凭咱俩的关系,你少说也得包个一斤重的!”   周鹏豪气地拍拍栾澄的肩:“行,哥们儿一定多给你放点儿硬币。”   栾澄:“滚犊子!”   栾澄这次回家没挤公交,是他爸开车过来接的。爷俩先去把尤老师那边的房子看过了,之后定下来要租下才回家。   这周两个孩子都回家,赵玉芬上午就开始忙,弄了一桌子的好菜。   栾澄也有好些天没见到弟弟了——他弟弟栾澈比他小两岁,今年读初三,再过不久就要中考了,学习自然也忙。   “哥,你这脸色怎么差成这样?跟中了邪似的。”栾澈有半个月没见着栾澄,这一见吓一跳。   “别瞎说!”赵玉芬拿着扒好的葱轻轻照着小儿子的后背拍了一下,“你哥这是学习忙的。”   “不是我说啊哥,得劳逸结合,你这也太吓人了。”栾澈虽然小栾澄两岁,但兄弟俩身高差不多。他搂住他哥仔细瞅了瞅,小声在耳边问:“你不是撸多了吧?”   “边儿去!你以为我是你?”栾澄给了弟弟一肘击,“妈,奶奶呢?”   “奶奶在卧室里。”赵玉芬说,“你俩去陪奶奶聊聊天,妈这边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奶奶,您的大宝贝孙子们回来了!”栾澈扬声喊。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总咋呼。”老太太从卧室里出来,瞅瞅两个孙子,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大孙子脸上,“小澄啊,最近学习是不是很累?”   “还行吧奶奶,之前落了点,最近在补,所以睡得少了些,别的都还行。”栾澄不想让母亲担心,坐下来之后陪奶奶闲聊天。   “奶奶,我拉锁头掉了。”栾澈突然说,“您看看能不能找块差不多颜色的布头给我弄一个?”衣服和拉锁整体都还好的,就是方便拉拽的头部分不知道掉哪去了。   “我瞅瞅。”老太太离得近了些,看清是怎么回事之后说:“行,你把衣服脱下来,奶奶给你弄,我看不用布头,奶奶那儿有更好的。”   “更好的?”   “嗯,奶奶这就给你弄。小澈你去再穿件外套,天还凉呢。”老太太说罢拿了小孙子脱下来的衣服,“小澄你进来陪奶奶聊聊天吧。”   栾澄正想着问问那把桃木剑的事,奶奶把他叫进来,倒是方便。   老太太翻开抽屉,拿了一个小小的闪光的东西出来,之后就要去穿针线。   “我来吧奶奶。”栾澄接过来穿好了递给老太太,“奶奶,我想问您个事。”   “什么事?”   “您上次让我妈给我的那把小桃木剑,是哪来的啊?还有吗?”   “那个啊,是奶奶自己编的。怎么你还想要?”   “嗯。您当时为什么给我那东西?”   “你最近不是总梦见你爷么,给你拿着让你辟邪,免得臭老头总找你。”老太太埋头往小孙子的衣服上缝着新的“拉链头”,“小澄你跟奶奶说实话,你爷最近还入你梦吗?”   “有时候也来。”栾澄见奶奶手里的那个小拉链头,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出来在哪见过,“奶奶,那您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再帮我编几个桃木剑?我一个朋友跟我说,这东西挺好,让我多带两个。”   “什么朋友?”老太太扭头。   “就我新转来的同桌,他好像挺懂这些的。他还让我跟爸妈要件贴身的东西带着,说是上面有亲人的祝福,能化成什么盛阳之气之类的保护我。”   “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老太太手里的活计突然停下来,“怎么能是男的呢?”   “呃,为什么不能是男的啊奶奶?”栾澄疑惑地看着老太太。   “昨天我去你梁姨那儿买香,你梁姨说你红鸾星动了,还说你是早婚的命格。”老太太说,“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有个同桌是个女孩儿呢。”   栾澄:“……”   老太太把东西缝好了,突然有点儿蔫:“看来这抱重孙子的事我还得多等几年。”她把衣服往栾澄怀里一递:“得,你拿出去给小澈吧,奶奶要跟你爷叨咕叨咕!”   栾澄愣愣地接过衣服,拿出去给弟弟。栾澈瞪着新拉链头,“嗷呜”一声:“这什么玩意儿!”   栾浩正好忙完了事出来看一眼,见小儿子手里拿的东西:“这不你妈胸罩上掉下来的装饰吗?”   栾澈:“啊?!”   栾澄一看,怪不得眼熟呢,可不是嘛!   栾澈登时一脸哭相:“奶奶!您可真是我亲奶奶啊啊啊啊啊!”   老太太闻言在屋里喊:“怎么啦?那亮晶晶的,不挺好看呢嘛!”   栾澈满屋找剪子给那小东西剪了下来,最后说什么也不让老太太再碰他那件衣服了。   一屋子人为这事嘻嘻哈哈,只有栾澄,想到“红鸾星动”,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第13章 姻缘盆   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栾澄就没有想过会结婚,更没想过留后,一来是他还小,想这些未免太早,二来是他觉得做人还是坦诚面对自己比较好。   他不想因为感情以外的任何原因而找个人对付过。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也能像他的父母一样,遇到一个对的人,然后认认真真的跟对方一起生活。   或许等他出柜的时候父母会难过,但忠于自己的心,其实也挺好的。   嗯,就是没想到奶奶居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想了那么多,连什么“重孙子”都想过了,还“红鸾星动”?   佛店的那位梁大仙儿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这两天市里能看见星星么?   老太太吃完饭之后,听到孙子说最近看不着星星,反驳说:“怎么看不着?一般人看不着,她肯定能看着。奶奶可跟你说啊,你要是真有了喜欢的姑娘,且得给奶奶带回来看看。”   拉倒吧,您看完肯定得气晕过去。   栾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应:“知道了奶奶。不过考上大学之前我不想谈恋,您就别急了。”   老太太编着红绳:“那可说不准,都说了你要早婚。可惜啊,这再厉害的人也算不出自己和亲人的命,不然奶奶也懂得看点儿面相的。”   “算不出来也挺好的,省得算出来万一不好再担心。行了奶奶,加原来那条您这都编了第几个了,够了够了,编多了可伤眼睛。”栾澄见到老太太又要去拿红绳,忙拦下来,拿着那四条的长度比比。他发现后编的两个明显比先前的更长了,哭笑不得地说:“奶奶,后编的比先前的长好多。”   “这不是让你拴脚脖上么!”老太太说,“不信你套脚上试试,保管正好!你要是不催我我再给你弄个项圈!”   “别逗了,捆先绳似的,我还是像原来的一样弄钥匙圈上吧。”栾澄把东西揣兜里,站起来,“奶奶,我这次就不在家住了,一会儿我就得回去,您赶紧歇会儿。”   “怎么就不住了呢?”老太太按按太阳穴,“人不都说谈了对象才不着家么,你真不是有对象了?”   “没,真没,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主要是得回去搬搬东西了。   房子的钱他爸已经给过了,但是他要真想住进去就得把宿舍的东西往教师楼那边搬一搬,不然他晚上睡觉连被子都没的盖。另外,他这次回家还是受到了一些无形的压力。   他的性向问题一直是他比较回避的事情。自打初一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起,他就知道早晚要面对一些问题,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早。   他现在迫切地希望梁大仙儿是胡扯,不然真要是红鸾星动了,难不成他还能跟哪个女生结婚?毕竟国内的同性之间可结不了婚。可如果真结婚,那必然会涉及到他出柜的问题,因为他不想将就。   想想都抓狂。   赵玉芬没想到儿子来了当天就要回学校,很是追问了一会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栾澄都用回去比较能集中注意力学习为由给含糊过去了。   回去的时候跟来时一样,也是他爸送的他,爷俩找到老师开了证明,又跟宿管谈了一下,把该搬的东西都打包了。   “爸,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回去吧。回晚了我妈该担心了。”栾澄看看外面的天色,琢磨着今天就把被褥跟枕头搬过去就得了。剩下的老鼠搬大米似的没事倒腾点就行。   “回头别忘了跟老师把手机要回来,以后你要是有事记得给爸打电话。另外你把这个拿着。”栾浩又拿了五百块钱给儿子,“想吃点儿什么就买点儿什么。”   “谢谢爸。”   “谢什么,你可是我亲儿子,爸给你钱花天经地义的。”栾浩握了握栾澄的肩膀,“以后爸方便的时候就过来你这边陪你,你要是怕了,随时跟爸联系,以后爸晚上就不关机了。”   “可别,万一再让我妈多心以为您搁外头给我找个小妈什么的。”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栾浩瞪了一眼,把被褥拿上了,“走吧,爸把这给你送上去再走。”   栾澄没有拒绝,这会儿天色暗了,估计他爸也是担心他。   教师楼就在学校的正南方向,出了校门之后大概再步行三百米就能到。栾澄出了校门之后一直跟他爸走,到了教师楼大门口停下,因为他看到了顾倾淮和白幽。   顾倾淮下意识地看了眼栾浩,再看回栾澄:“你不是回家了吗?”   他和白幽还琢磨着趁天暗去找他呢,怎么就回来了?!   “我爸帮把你楼上那间房子租下来了,搬东西。”栾澄说,“爸,这我同桌,顾倾淮。”   “叔叔好。”顾倾淮打招呼。他虽然没笑,但栾澄觉得,这相较平时对同学的那种冷漠,态度还算好。   “小顾啊,你好你好。我家小澄以后也住在这,你们有事互相照顾一下。”   “会的叔叔,您放心。”顾倾淮看见白幽躲得远远的,瞅了瞅栾澄手上挂着一堆鸡零狗碎的钥匙串。   栾澄见状说:“那爸你就别上去了,一会儿路上堵车不好走。”说罢瞥了顾倾淮一眼,“东西让他帮我拿一下就行。”   “是啊叔叔,给我吧。”顾倾淮把包袱接过去,“我帮他拿上去就行了。”   “那就麻烦你了小顾。今天是有点晚了。下次来叔叔请你吃饭。”栾浩挥挥手,“去吧。”   “叔叔再见。”   “爸你开车慢点儿。”栾澄点点头,转身往一号楼走。   栾浩在后面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孩子进了单元门才走。转身的时候,他的余光隐约看到有一道白影飘过,但他并没有回头。直到上了车之后,他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才隐约看出一丝颤抖。   顾倾淮抱着被褥和枕头跟在栾澄身后:“跟你爸妈要到东西了?”   “嗯,你刚才看见的那一串里就有。”奶奶给他编手串的时候,其中一条里加了一枚小玉扣,那是他爷给他爸,他爸又带到大的东西,带了好多年了。   栾澄进屋把东西放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想到之前顾倾淮他们是在往外走,他把被褥铺好之后问顾倾淮:“你吃了吗?我从家里带了东西,如果没吃的话,可以一起……白爷爷,这个时候您能装一会儿聋吗?”   白幽围着栾澄的书包转来转去,闻言嘿嘿笑:“感觉好香哦。”   栾澄死死抱住包:“我跟你说,这是我妈给我做的,我现在也是一两周才能吃一回,你要是敢给我闻到没味儿了我跟你没完!”   白幽“嘁~”一声:“没完?你想怎么没完?”   栾澄“啪!”的把那串钥匙串拿出来,之后把所有的手串从上面解开,他摆阵似的用这些“鸡零狗碎”围住了从包里拿出来的烧牛肉、奶香油饼、森林小炒、果仁拌菠菜。   白幽果然不敢再往前凑过来,急得围着屋子团团转:“栾澄你小子,不够意思呀!”   栾澄看翻了翻包装袋,理都没理白幽。他径直对顾倾淮说:“我好像没拿筷子。”   顾倾淮说:“我那有,我去拿。”   栾澄本想说好,但一看白幽那气哼哼的眼神,顿时又觉得自己一个人跟白幽在屋里头有点儿危险,干脆说:“要不就带到你那儿吃得了。”   顾倾淮看了一眼白幽,点头。   栾澄暗暗松口气,把尚未开盖的食盒重新装进袋子里,跟顾倾淮下到三楼。   顾倾淮开门的时候,栾澄猛地拉了他一把:“你屋里……还有别的什么‘生物’吗?”   顾倾淮点点头:“有。”   栾澄登时有点后悔下楼。不过顾倾淮门都开了,他也不好说走。他死死捏着袋子跟在身后,进门就开始四下瞅。   他不知道顾倾淮说的是小绿豆,听到关门声,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顾倾淮拿了双拖鞋出来。   栾澄换好之后发现顾倾淮这屋里还收拾得挺干净。他觉得他租的那屋就够干净了,但是这屋,简直就像新装好的样板房一样,视线可及的地方无不擦得锃亮,特别是那些玻璃面的桌子和茶几……等等!茶几上那东西怎么那么眼熟!   栾澄几个大步过去拿起茶几上的铜盆:“同桌,你这东西哪来的?”   虽然这盆被刷得跟其他摆件一样洁净,但那上面的神兽图他可不会认错。那不就是他爷的尿盆吗?!   “捡的,怎么?”顾倾淮皱眉,“你见过?”   “我当然见过!是周一凌晨捡的对吧?在九湖路和北三环交汇的地方。”栾澄有些激动。   “你的?”顾倾淮抓住栾澄在激动之下弄得有些倾斜的盆,看着里头吓得直缩脖子小绿豆,摸摸它的壳:“别怕。”   “这我爷留给我奶奶作纪念的,我还以为肯定找不着了,没想到在你这儿。真是太好了。”栾澄说着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东西刷洗之后居然比原来看着要漂亮多了。他小心地摸了摸盆沿处的神兽图,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盆沿处那疑似龙和凤的图案突然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栾澄顿时愣住,抬头看顾倾淮:“这怎么回事?”   顾倾淮神色复杂地望着手里那应该叫作“姻缘盆”的东西,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14章 矛盾   姻缘盆,又称识心盆,传言为芝兰上仙下凡所留之物,上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穷奇、饕餮等八大神兽,四灵四凶。其中青龙和朱雀是象征情缘的一对神兽,若两人持盆,一对神兽发出金光,即为天定姻缘。除此一对之外,其他神兽发出金光,同是灵兽或凶兽便是友谊坚固。反之,灵、凶对立,便是对手。   金光非有缘人不得见。   这还是顾倾淮从一些古籍上看到的,一开始看的时候他也只当成是神话故事。后来他捡到姻缘盆,也没觉得那上面说的是真的。直到他看见那盆真的能发出金光,还是龙凤两只神兽……   这特么就尴尬了。   没过几天,栾澄就发现顾倾淮待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顾倾淮这个人平时挺冷的,可能是因为他独特的气场,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很少找他说话。或者说,应该是很少有谁敢跟他说话。   栾澄觉得,自己大概是难得能跟顾倾淮聊得来的人。因为他跟顾倾淮都能看见灵体,有共同话题。再加上又是同桌,走得就更近了。   不过这以上,栾澄觉得都仅止于他从顾倾淮那儿把铜盆拿走之前。自从他拿了盆之后,顾倾淮对他就跟原来有什么不太一样。如果说原来的顾倾淮已经开始把他当成朋友了,那么现在的顾倾淮,跟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转来那天。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   “我说你至于么?不就是一个盆。再说那盆本来就是我家的,你的小绿豆非要住那盆里我有什么招?”栾澄憋了两节课终于憋不住了,同学们都在赶往操场,他仗着顾倾淮不用出去做操,直接把顾倾淮给堵在教室里,“喂,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话都不说了?”他之前回家,听顾倾淮的要了父母的贴身之物之后,那些阿飘明显离他比较远了,现在他住在顾倾淮楼上,虽然是一个人住,但夜里睡得还挺香。他还指望着顾倾淮多教他点儿东西呢,谁曾想这人突然就不爱搭理他了,老是神游,问话也不回,简直莫名其妙。   “说什么?”顾倾淮瞅都没瞅栾澄。   “说什么都行,别弄得跟我把你怎么地了似的行吧?”   “就你?”顾倾淮转头瞥了一眼,“放心,别人不会产生这种明显的误会。”   “你!”栾澄看了看时间,“非得这么没劲是吧?不是你能不能有事说事,一大小伙子痛快点儿成吗?”   “你不是已经给我找到合理的解释了么?”   “合理的解释?就……拿盆那个?那个不就是随口说么。谁让你非得在我拿走了盆之后摆出一副老子欠你X百万的表情!”他也隐约觉得不是为这事,可不为这事,那也没别的事啊!   顾倾淮欲言又止。   “栾澄,快点儿!迟到扣分啊!”周鹏在外头喊了一声。   “知道了!”栾澄见顾倾淮仍旧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不快地踢了一脚凳子之后走开。   “你俩没事吧?”周鹏问。   “没事,不知道闹什么别扭。”   “啧,小情侣嘛,闹个别扭很正常。”   “说了不是情侣!”栾澄更加恼起来,“周鹏我跟你严肃地讲,我跟他就是同桌。”   “我呸!你能凭良心说话么?半个月之前你还跟我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呢,可是你现在跟一个认识了十来天的人走得比我还近!我靠,还同桌?你也不想想我俩认识多少年了,你俩要不是那种关系,我不服!”   “不服憋着!”栾澄入了队,不说什么了,但是从背后看都能看出他现在很不爽。   周鹏也不爽。他没想到回了趟家再回来,最好的哥们儿就从寝室里搬出去了。搬出去就搬出去吧,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个,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个最高、不对,现在是变成了除了顾倾淮以外最高的两个人黑着脸跑着,较劲似的谁也不理谁。   栾澄也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有些不仗义,但是他也有他的无奈。除了顾倾淮,目前没人能理解他的问题,他想要在灵异方面了解的更多一些,肯定是要跟顾倾淮走得近。而且他倒也不是说就此疏远了周鹏,只是目前这个事态,他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连累了身边的人。   顾倾淮战斗力强,人家不怕这种事,但是周鹏跟何扬他们不一样。   栾澄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但这种事他又没法跟周鹏说。   这下好了,前边旁边都闹别扭了。   这还是栾澄这学期开学以来第一次这么烦闷。但今天老天就像要彻底跟他过不去似的,他的心情都已经差到谷底了,下晚自习课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崔胜林这个王八蛋来找他来了。   这人是打定主意要见他,特意选了他快下课的时候来的。天知道当他出了大门看见这人的时候有多惊讶,惊讶完之后心里的火噌噌往外冒,如果能化成实质,基本可以把校门口给烧了。   崔胜林其实是来碰碰运气,因为他还不知道栾澄改走读了。他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见到栾澄。结果栾澄居然自己从校门口出来了,这让他着实意外了一把。   栾澄没理他。   崔胜林也没急着吱声,保持着三四米远的距离跟着栾澄。   赶得也是巧了,顾倾淮这时候也回“家”。白幽和明玥一左一右跟着他,顺便频频回头,好奇地对崔胜林一通打量。   栾澄现在无比希望崔胜林最好不要开口说话,特别是不要乱说什么不该说的!   不过显然,老天没听到他的心声。   栾澄刚进了教师楼单元门就被崔胜林一把按在了墙上:“小栾,能不能别再闹了?”   “你给我闭嘴!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栾澄压低声音,狠狠推开崔胜林。而前头正在上楼的顾倾淮的脚步也跟着微微滞了一下。   顾倾淮没有回头,停顿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又继续往上走。   片刻之后,楼上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栾澄松了口气,崔胜林也以为该走的都走了,便开门见山地说:“栾澄,我仔细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们合好吧行吗?不是做朋友也不是做兄弟,而是合好,像原来一样我们还……”   “啪!”栾澄想都不想地给了崔胜林一拳,“你不要脸我还要,麻烦你说话也挑个地方!”   说完他转身就要上楼。不料上头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物理老师尤荣光的声音:“顾倾淮?不进屋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栾澄:“??!”   敢情刚才开关门的是物理老师?!   栾澄的脸色顿时像要挤出墨汁一样黑得可怕。崔胜林大概也发现自己闯祸了,不等栾澄开口他就开门跑了。栾澄恨不得追出去一刀捅死他!   尴尬尴尬尴尬……   栾澄干脆也跟着跑了出去,主要是不想面对物理老师。他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因为楼道里回音强,虽然崔胜林声音不大,但是他觉得,十有八九还是能被听到。   物理老师下楼之后还很是疑惑了一阵儿,因为他确定自己刚才听到楼下有人说话。   栾澄躲在门后,直到物理老师往学校方向走了,才又转身进楼道。   顾倾淮这时已经回屋,楼道里是真没有人在了。   栾澄上到301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下,但终究没好意思去敲那个门。   “我就想不明白了。”白幽看着一进屋就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人,“栾澄那就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你干嘛不吃?如果说是顾及他的性向,好了,现在连这一点都不是问题,这难道不是天意?倾淮,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命运这东西是最不可改的吗?既然姻缘盆都说明你和栾澄是一对,你还疏离他做什么?”   “正因为命运最不可改,所以才更清楚不能乱来。”顾倾淮的语气不太好,“我只有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内我找不到办法解决我魂魄残缺不全的问题,等待我的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你就不交朋友不谈恋爱?”白幽“哈”一声,“我看你不该叫‘顾倾淮’,应该叫‘瞻前顾后’!”   “随你怎么说。”顾倾淮起身回卧室,“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白幽气得摔东西,结果自己的手直接从那东西上穿了过去。   明玥叹气:“算了,你跟他置气有什么用。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个屁!倔得跟牛一样!”   “也不是倔吧。其实没有姻缘盆这件事的话,我觉得倾淮应该能跟栾澄成为不错的朋友。可是姻缘盆断定他俩是天定姻缘,倾淮肯定有顾及。你说好朋友如果突然不在了,或许还能慢慢接受,可如果喜欢的人突然离开,这种打击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倾淮……他比任何人都孤单,但他的原则性又比谁都强,所以如果注定要分开,他肯定是觉得还不如一开始就行同陌路比较好。咱们差不多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吧。他为什么这样,你不是很清楚么?”   白幽闻言,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第15章 “小姑娘”   和白幽一样蔫掉的还有栾澄。   上重点高中的好处人人都知道。学习成绩好,学习氛围好,教育资源好,但是上过的人才知道也不全然好,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   栾澄心态好,所以尽管他的文科成绩不甚给力,但他每次面对考试的时候都还能保持平常心。可是这一次,他也有点焦虑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被顾倾淮听到他和崔胜林之间的事情还是多少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   本来这两天睡得好些了,他还想着抽空跟顾倾淮请教一些问题,趁着四月月考之前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及时问问,尽量争取成绩不要下滑。但是现在顾倾淮就坐在他旁边,他却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了。   他不确定顾倾淮当时听到了多少,对于同性恋又是怎么看的。但是顾倾淮一上午没有半点要跟他说话的意思,白幽和明玥也没怎么进教室,即便是进了,也一直保持着安静,这确实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上午就这样在各种纠结中过去了。栾澄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能连着四节课一句话都不说。   周鹏习惯性的回过两次头,看到栾澄和顾倾淮之间竖着一堵墙的样子,有心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吭声。直到下课铃声响了,他才问栾澄:“去不去洗手间?”   栾澄看了顾倾淮一眼,点点头。而他刚出教室,白幽和明玥就回来了。明玥忧心地说:“倾淮,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直不理栾澄,会不会让他以为你很介意他的性向?”   白幽撇嘴:“那还用问?肯定的吧!”   顾倾淮再次拿起带帽的笔:难道我跟他说不介意?那样他只会觉得我更容易亲近。   明玥知道顾倾淮的顾虑也有道理,可他还是有些为栾澄担心。   周鹏也担心。他当时气归气,跟栾澄的兄弟也不是白做的。认识这么多年了,栾澄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一般来说没什么事能难倒栾澄。这小子属于比较阳光的那一挂,有什么事一般半天也就消化掉了。可是这一次,栾澄皱眉头的次数有点儿太多。   “栾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周鹏跟栾澄去了趟洗手间之后边往食堂方向走边说,“我怎么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睡得不好。之前不是总说梦见我爷么,清明那会儿回去给我爷烧纸,后来又烧元宝,但也没好。”栾澄说,“就是缺觉吧,也没什么。”   “那你跟顾倾淮,你俩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平时在他后面讲题什么的,说的也挺多的,而这也是他一直觉得栾澄跟顾倾淮可能真是情侣的原因之一。因为顾倾淮很少跟人说话,但对栾澄却不太一样。   “他……哎大鹏,我跟你说,我跟他真没什么。那天你跟何扬在宿舍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但那个确实事出有因,我跟顾倾淮就是同桌。”变澄顿了顿,“不过有件事你猜对了,我确实是那个。”   “所以……”周鹏抚抚自己的下巴,“其实是顾倾淮想强泡你?”   “啪!”栾澄照着鹏的后背就是一大巴掌,“能不能靠点儿谱!”   “哎哟我的大兄弟!你这手劲怎么又见长!”周鹏猛去抓后背,疼得龇牙咧嘴,“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这到底怎么个意思?”   “没怎么个意思,他就是我同桌,还算挺聊得来的。不过之前有点事可能让他不太痛快了。之后,就昨晚,那什么,我前男友来找我,跟我说话的时候可能让顾倾淮听见了。反正现在弄得挺尴尬。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这事。所以以后你也别乱开玩笑。”   “你觉得他不说话可能是因为他介意你是GAY?”   “不全是,但如果说不是,又似乎赶得太巧。”   “我觉得不像。”周鹏分析道,“首先,不管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是他主动亲你的这没错吧?再者,他对你就是跟对别人不一样,而且我之前也当着你们的面提过那么一两次,虽然他没有表现出高兴,可我从没见他有任何反感的情绪啊。这就足以说明,你的猜测肯定有问题。你还不如想想是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惹他不痛快了。”   “是么?”栾澄想想,那也就只有拿盆这件事了。认真讲,就是他发现顾倾淮捡了他家的盆开始,有什么就不太对了。   栾澄决定回头跟奶奶问问,那盆到底有什么宝贝的。   吃饭的时候,栾澄跟以前顾倾淮没转来时一样,和周鹏搭的桌。周鹏这小子跟他一桌把他三分之二的荤菜都给吃了,还美其名曰这是对兄弟受伤心灵的最好补偿!   补偿个屁!妈的也不怕吃出第二个下巴颏!   不过不管怎么说,跟周鹏聊开……算是聊开了吧,跟周鹏聊开之后,栾澄觉得不是那么烦闷了,下午的课也能正常听进去一些。   美中不足的是,心结这么一说开,周鹏的老毛病又犯了,时不时就往后蹿。   栾澄直接一脚给他踢一逛荡!   那动静太大,顾倾淮抬头看了一下,见周鹏对着栾澄龇牙,他轻轻皱了皱眉,又把头垂下来了。   他又在看书,而且还是古文书。   栾澄无意中瞥了一眼,一个字都没看懂。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被数学老师占了小考。栾澄是数学一霸,以往基本上要么是他,要么是何扬第一个交卷的。不过这一次直接被顾倾淮给抢先了。顾倾淮以神速答完题之后,交了卷子离开教室,第二个才是栾澄。   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自习课,这个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栾澄本来想等等周鹏,但看到顾倾淮往食堂方向走,又想起那个铜盆来了。刚好手机已经要到了手上,他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奶奶打电话。   “小澄?”老太太接到大孙子在学习的时间来电,顿时一喜,“你怎么这个时间给奶奶打电话呀?”   “奶奶,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就是之前您让我用来给我爷烧元宝的那个铜盆,那个盆是哪来的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找到那个盆了。”本来想说在同学手里,但一寻思,这同学大半夜捡到盆有点儿太奇怪,栾澄便又说:“不过那个盆挺奇怪的,它会发光您知道么?”   “发光?什么样的光?是上面的神兽图亮了么?”   “啊对啊!龙和凤凰亮了!”栾澄之前还想着不知道他说了这些奶奶能不能信,这下好了,“奶奶您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啥呀,你个臭小子!还说没有谈恋爱!你知不知道那叫姻缘盆,只有天定的缘份才能让龙和凤一起发光!”   “啊?!”栾澄差点惊掉下巴,“不是吧奶奶?”   “怎么不是?我告诉你,盆给我留好,还有那个小姑娘,你有机会一定要带给奶奶看看知道吗?!”   栾澄:“……”   可那个不是“小姑娘”啊!   栾澄看着收了伞进食堂的顾倾淮,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难不成顾倾淮也是知道龙和凤同时发光的原因才对他怪怪的?   再加上崔胜林来了,顾倾淮又知道了他的性向,所以更加……   啊哦,似乎接近了真相。   可话又说回来,那个姻缘盆准么?怎么感觉玄得慌呢?   晚自习课上,栾澄有好几次都差点一冲动就问出来了,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就又被咽了回去,实在是这问题有点儿太暧昧,另外他又想到顾倾淮突然疏离他,可能也就是因为不想像盆上显示的那样。   其实也情有可原吧,毕竟他们认识没多久,尽管有许多共同语言,但顾倾淮大抵不像他一样天生是同,所以会避讳这种事很正常。   栾澄用自己的方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心里也就不太纠结了,只是让他主动去跟顾倾淮说话,他又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   放学之后,栾澄没有像以往一样跟顾倾淮一起走。顾倾淮也没叫他。明玥放慢了速度想要陪着栾澄一道,也被顾倾淮用眼神制止了。栾澄看到之后觉得挺没劲的,干脆转道去了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个手电和几节电池,以备不时之需。这家超市离教师楼不算多远,离学校也算近,三者刚好呈一个正三角点。栾澄买完东西之后出来,还能看到校门口有不少家长在接孩子。   他把包甩上肩,手习惯性地摸向裤子兜里的钥匙,而也就在这时候,他握到的桃木剑轻轻地颤了起来。   栾澄怔了一瞬,立马拔腿狂奔!   自从他跟顾倾淮无意间亲吻了一次之后,他的桃木剑就渐渐不会因为白幽他们而颤抖,其他的鬼魂也要接近到一定程度才会让他的桃木剑有反应,所以这还是距上次去墓园之后,他的桃木剑第一次给出某种信号!   到底是谁?   栾澄刚跑到大门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拦在了他对面! 第16章 收徒吗?   “还想跑?”孙啸露出了本来的面貌,颈上不再是上次那样只有一个眼窝部分流着绿色液体的惨白骷髅头。他看着栾澄狰狞地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让周围的景色变得万分诡秘。好好的教师楼消失在栾澄的视线里,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仿佛永远也不可能走出去的森林。   “你还真会找时候。”栾澄强制自己要镇定。他握着那一串奶奶编给他的东西,脑内快速回想着该如何脱离困境。   上次孙啸来吸他的阳气,差一点儿就成功,是顾倾淮帮了他一把。而这一次顾倾淮他们没在,孙啸显然也是抓了这个机会才找上他。   “怪就怪你自己太大意吧,谁让你放着好好的大腿不抱,偏要一个人走!”孙啸说着化成一团黑雾,向栾澄这边笔直地冲了过来。   栾澄想都不想地拿出了他奶奶编给他的那一串串辟邪的东西挡在身前!   桃木剑顿时金光大盛,剑上的符纹神奇地脱离了剑体,化成细细的光圈围住栾澄。而玉扣上也闪着柔和的光芒,像一块盾牌一样护在了栾澄前方。   黑雾猛地一收势,却还是狠狠撞在了“盾牌”上。栾澄听到“啊!”的一声,孙啸又变回了原样,头顶还冒着一丝丝青烟。那地方显然受了伤,并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无法“愈合”。   栾澄见状登时有了点底气,把那串手串举得更高!   “妈的,老子自己就是大腿!”栾澄说着尝试往前挪。他当时已经跑到教师楼门口了,再往前挪就能进到小区里。他大概需要走个二十几米,然后再往右转,就能摸到楼!不就是障眼法么?总不可能整栋楼都被搬走吧?   “话可别说得太满。”孙啸似乎根本不在意栾澄往哪走,他突然化作黑雾向上冲,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蹿来蹿去。栾澄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凉。如果用顾倾淮的话说,那应该是阴气越来越重了。   没过多久,四面八方都有鬼怪来袭,栾澄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争先恐后地朝他这边扑了过来!有的张着血盆大口,还能看出个人形态,而有的则更像是一道迅速流窜的气体。他们没有实体,都只是虚影,但这上百只突然合在一起一副要弄死他的架势,栾澄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栾澄的手不住地往右摸起来,他希望能摸到墙壁。但是他的胳膊伸出去之后却在第一时间被鬼怪攻击!只要他的身体出了符纹圈就能被拉扯甚至是撕咬,被咬到的地方顷刻间变成灰色!刺痛难当!   孙啸立在高处看着,不时向左张望。   整个教师楼小区都已经被设了阵法。外头的人不会想要往里进,里头的人也不会想要出去。   只要顾倾淮发现不了异常,栾澄今天就必死无疑!   栾澄现在仍处于“林子”里,他感觉按以前的走法,现在就应该是在他住的那栋教师楼的旁边,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摸不到墙。而且桃木剑上的符纹也在鬼魂们的群体攻击下变得颜色越来越淡了,仿佛快要撑不住了一样。   奶奶编在红绳上的那些辟邪小挂件一件件变得灰暗,直至碎裂,最后只有那把桃木剑和玉扣还在顽强抵抗。   栾澄额上的汗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这个时候他想不到其他,他只想活。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仰天大喊:“顾倾淮!”   顾倾淮没听见,反倒是那一圈符纹和光盾崩碎了!   栾澄仿佛听到了“啪!啪!”两声!   那些鬼怪们见状,疯了一样咆哮着向栾澄的身体里冲了过去,就像要比着看谁能第一个占领他的身体!其中一身大红的厉鬼速度最快。   栾澄吓得直接闭上眼睛。   然而奇怪的是,被攻击的感觉并没有来袭,反倒是身体里突然传来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别慌。”栾澄仿佛听到了顾倾淮的声音。低沉,平静,带着某种能定人心神的能力。   他倏地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到顾倾淮。但他看到他的身上有一处发着紫金色的光芒,就在他的胸口处。这光芒看起来像是一道会发光的符直接镶嵌在他的体内,并穿透他的身体前后照射开。   转瞬功夫,他的眼前便恢复一片明净。没有了走不出的林子,也没了那些鬼怪的踪迹。就连孙啸都不见了。   左边是车棚,右边是教师楼。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如果忽略他右臂上铁灰色的“伤口”。   栾澄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向右转头,就见顾倾淮步履沉稳地走了下来。   其实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而且光线并不算多充足,但栾澄觉得这一刻他看顾倾淮看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修长的身形,清晰的面部轮廓,深邃的灰蓝色眸子,还有一头柔和的碎发。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他突然觉得,那个姻缘盆判断姻缘的能力可能……是真的。   “你、听到我叫你了?”栾澄其实还有点发懵,话也是说出来才发现声音都在抖。但是他觉得哪怕是晕过去,这个问题他也要问清楚再说。   “没有。”顾倾淮看都没看栾澄一眼,这人两手插着兜,径直走到车棚里把那里的一块看起来并不打眼的石头踢到了一边,之后又去大门口将一个不知是谁摆在那里的小香炉给捡起来了。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又走回单元入口附近。   他并没有马上上楼,而是看了栾澄一眼:“你受伤了?”   “嗯。”栾澄抹了把汗,发现整个身体都虚得厉害,他只不过刚迈一步就差点跪地上。   “小心。”顾倾淮伸手扶了一把,之后又放开。   “谢谢。”栾澄指指自己手臂上的伤,“这个,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跟我来。”顾倾淮转身进了楼道。   白幽和明玥没在,栾澄跟顾倾淮进了301,顾倾淮去洗了手,之后进卧室里拿了个木箱子出来。箱子大概鞋盒那么大,外头雕刻着云纹,看起来古色古香。   栾澄坐在沙发上看着顾倾淮打开这箱子,从里头拿出一支毛笔和一张黄纸,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印泥盒的东西,不过这盒是陶瓷的,紫色,还挺漂亮。黄纸巴掌大,顾倾淮把纸铺好了,拿起毛笔,打开陶瓷盒,用毛笔沾了一些里头的像是青鼻涕一样的东西,在黄纸上写起符纹来了。   顾倾淮做这事的时候特别专注。栾澄也发现了,顾倾淮写的那些符纹,又细又小,纹理错综复杂,感觉一个不专心就会写错。   栾澄聚精会神地看着,直到顾倾淮收笔,他发现那符有一点儿眼熟。这时顾倾淮将那符纸拿起来,用香火烧了之后往那灰上头浇了一些白酒。   “手伸出来。”顾倾淮拿着酒杯,想了想又说:“挺疼的。”   “你跟谁学的这些?”栾澄把手伸出来,刚把这句话问完就感觉伤口处“滋啦滋啦”响!他“嘶”一声抽气,“疼疼疼疼疼!”左手一个劲儿对着伤口扇风!   “知道疼还敢一个人去超市?”   “啧,还不是你没劲。白幽要跟着我你还非得把他弄回去。你说你都做得那么明显了,我再跟着那也太不识趣了。”栾澄继续扇风,发现伤处在洒了符酒之后就开始淌出灰色的水来,“这什么啊?真恶心。”   “邪气。”顾倾淮递了栾澄几张纸去擦那东西,“别沾水。”他说,“无意外的话三天之后就会好了。”   “谢了。”栾澄一直擦到灰色的东西流干了才把纸仍掉,而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去看了奶奶给他编的那些手串。现在手串上只剩下一把烧焦的桃木剑,还有发黑并且多了一道裂纹的玉扣。   “这些还能用么?”栾澄问。   “你可以留着作纪念,但是挡不了煞,基本没什么防护作用。”顾倾淮收着纸和笔“墨”,“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都是谁给你的?”   “可以,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我回答你之后,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OK?”   “OK。”   “东西是我奶奶给我编的。至于我的问题……”栾澄侧过头怼着沙发上的皮料,避免太尴尬,“就那个铜盆,你是不是知道它的来历?”   “……嗯。”   “我说呢,突然跟吃错药了似的。”栾澄抠得更使劲,“你不会恐同吧?”   “不至于。”顾倾淮轻轻蹙眉,“……抠坏了。”   “啊?”栾澄转头看顾倾淮,再顺着顾倾淮的目光看沙发,就见他手下那一块沙发上抠出了俩小坑!   “不好意思!”栾澄赶紧试图抹平,然而并不太成功!   “白幽和明玥呢?”他赶紧转移话题!   “孙啸一个人弄不出那么大的阵仗,他俩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顾倾淮起身,“你还有别的事吗?”   “你在赶我走吗?”栾澄仰头,汗湿的头发有些打绺,看着像一头可怜巴巴的狗熊。   顾倾淮:“……”   “行吧,最后一个问题。”栾澄也跟着站起来,“用我换座吗?”   “不用。”   栾澄点点头,走到门口之后,他又停了一下:“哎同桌,我能不能再问个问题?”   顾倾淮默不作声地看着栾澄。   栾澄问:“你收不收徒弟?” 第17章 不情之请   顾倾淮连一刻都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栾澄:“不收。”   栾澄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痛快,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走。   他是想着,孙啸那王八蛋虽然没干好事,但是有句话说得挺有道理——放着好好的大腿不抱。   是啊,放着这么粗的大腿不抱,不是傻是什么?   就目前看来,顾倾淮比什么梁大仙儿靠谱得多,甚至可能比他奶奶还要靠谱。虽然他问顾倾淮是不是听到他的喊声,顾倾淮否认了,但他隐约觉得,他胸口上那道符就是顾倾淮画的。之前顾倾淮画符的时候他看过,那张符上的符纹收尾和他胸口上发光的那个符的符尾几乎一模一样。那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抱紧了这个大腿,以后安全不就没问题了嘛?   顾倾淮见栾澄站在玄关不换鞋,直勾勾瞅自己:“干嘛?”   栾澄若有所思地笑笑:“不干嘛。”说完换上鞋之后道了声“晚安”,也就走了。   顾倾淮站在门口,差不多发了三分钟的长呆才动地方。   栾澄回到楼上之后本来想洗个澡再睡,但顾倾淮说伤口不能碰水,他便只是洗了脸和脚。之前睡的时候,在入睡之前他还总有些担心会有谁半夜突然出现,但今晚很奇异的,连这种担忧都没了。想到胸前那个符,他就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啧,不能拜师有什么?还有大把的时间做同桌呢,只要给他机会,有的是办法!   没过几天,周鹏就神奇地发现后桌两位似乎又合好了。虽然顾倾淮还是话不多,但是栾澄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而且这家伙似乎也不在意顾倾淮的“冷漠”了,有不会的就问顾倾淮,顾倾淮不回答,他就一直看着顾倾淮直到顾倾淮开口为止。   顾倾淮明显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但是拿着脸皮厚度暴增的栾澄貌似也没办法。   栾澄不客气地把自己不明白的问题都给整理了一下,他不光下课问,午休时间都没放过。吃午餐的时候,他还特别狗腿地买了三份,其中两份是给他和顾倾淮,还有一份,自然是给白幽和明玥。   有句话说的好,想要搞定BOSS,先要镇住小鬼。栾澄趁着没人的时候跟白幽和明玥说了,以后吃东西就都带他们一份,他们也别闻他们那一份。至于闻下来之后那个没味道的,他和顾倾淮一人分一半。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扔掉呀对吧?   白幽和明玥自然没意见,顾倾淮瞅了瞅第三份饭菜:“素的归我。”   栾澄痛快地说:“没问题。”   尽管他很快发现,没滋没味儿的肉确实比菜要难吃很多,但他觉得他是赚的。   高二大家课业也都很忙了,没几个人愿意分出大把时间来给别人讲题,但是顾倾淮被动地这么干了。而且关于灵异的一些问题,只要他问了,顾倾淮必定会说。   栾澄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就差个师徒名分而已,不打紧。   他决定以后的饭菜也由他来负责。   “我看你以后就叫小狗腿子算了。”周鹏观察了几天之后说,“这鞍前马后的,你爹看了都得泛酸啊。”   “羡慕不?”   “羡慕个……”周鹏顿了顿,蔫巴巴地说:“好吧我是真羡慕。顾倾淮那水平都快赶上各科老师的综合体了,换谁不羡慕啊?!”现在羡慕的也不光他一个,估计班里有半数人都羡慕。栾澄一天买三顿饭才几个钱,学校饭菜又不贵,这可比请补课老师便宜多了,“算了不说这个,下午有体育课,打球?”   “行啊,都好久没打了。”   他们高二每个月按常规安排有四次体育课,一周一次,他们三班有的时候会比别的班多个一两次,因为女王觉得身体好才能学得更好,所以有时会把自己的课拿出来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上周因为课程紧,所以就一节课还被占了考试,没活动上,这一周,怎么也该上了。   这一次的体育课和以往一样都在下午第二节课上。栾澄从体育老师那儿拿了球之后拉了班里几个常一起打球的同学。他们班男生多,从来不会少人打球的。   组成了两队之后,他没看到顾倾淮,还以为顾倾淮不爱打球去做别的,后来才发现,顾倾淮压根儿就没出来。   “他不是紫外线严重过敏吗?”周鹏说,“是不是因为那个才没出来?”   其他人也觉得周鹏说的对,但是栾澄知道,紫外线过敏那只是个借口。其实他有点想不明白,顾倾淮打伞是为了防止白幽和明玥被光照,但是白幽和明玥又不是不能脱离顾倾淮,那么顾倾淮只要一个人出来不就行了么?还是说……顾倾淮身边除了白幽和明玥之外,其实还有其他灵体?   之前上语文课的时候顾倾淮那边提示过他,当时那声音可不是顾倾淮的。   “你们先玩儿,我去看看。”栾澄说。   “等你啊,快点儿。”被分到和栾澄一队的人喊。   “知道了!”   白幽躲在窗帘后面,本来是想看栾澄打球水平怎么样,不料没开场栾澄就往教室这边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专心在看书的顾倾淮,笑说:“倾淮,有人来陪你了。你还不打算让他知道诚东的事吗?”   顾倾淮恍若未闻。   白幽飘到顾倾淮旁边:“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给了栾澄护身符?还是个紫符。”   他就觉得栾澄最近胆子大了些,但真没想到顾倾淮会给栾澄扣紫符。金、银、紫、蓝、黄,紫符虽然威力不是最强,但是在修习者日益减少的今天,紫符就已经相当罕见了。大都是用最初级的黄符。   顾倾淮提起笔:墓园里煞气太重。   明玥笑笑:“怪不得我要跟栾澄走一道,你认为不用。”   顾倾淮没有反驳这个问题。其实当时去墓园他也就是顺手而已,毕竟墓园里头各种各样的鬼怪都有,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栾澄很容易吃亏,他也就是不想有什么麻烦所以才给栾澄打了个预防针。可有了姻缘盆的事情之后,这事怎么解释似乎都有点儿越解释越掩示的意思。   白幽果然笑得暧昧:“唉我怎么觉得倾淮你就是口嫌体正直呢?这话是这么说的吧?嘴上说着不行,做出来可不是这样子。比如讲题啊,还有……”   室外传来脚步声,但听着不像是栾澄,白幽闭上嘴巴“咻”的飘出去,就看到走廊里那个是班里的一个叫白子惜的小姑娘。   这姑娘就是栾澄从孙天手里救过的那个,而她手里此刻拿着一封看起来应该是情书的东西。   白幽顿时来了兴趣。   白子惜鼓了很大的勇气,从班级前门走进来:“顾倾淮,你能、你能帮我个忙吗?”   顾倾淮抬头看着她。   白子惜红着脸走过来把信交给顾倾淮:“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栾澄?就、就说是我给的就……”   话没说完,栾澄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同桌,不出去?”   白子惜听到声猛地回头,脸色更红了,急忙把信封放在顾倾淮的桌上便离开。   要不是因为周鹏被栾澄威胁不许替他收情书,白子惜就交给周鹏了,也不至于纠结了好几天才敢找顾倾淮。   顾倾淮见人跑了,瞄了眼信封告诉栾澄:“你的。”   栾澄心里顿时不太痛快:“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看。”   他把信封拿起来本想先夹到一个本子里,等到晚上时再丢掉,不料拿起来发现信封里不像是信纸,倒像是什么入场券之类的东西,再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两张森林动物园的门票,半个月之内都可以使用,两张票价值两百四十元。   这次月考之后就顺便放五一假了,休息三天,白子惜就是想着能约栾澄一起去动物园。   如果是情书的话,栾澄肯定会冷处理,可这东西他没办法当作没收到,毕竟不是一张信纸一两块钱的东西。   他想都不想地又夹到了白子惜的英语课本上——下节课就是英语,白子惜的英语书就在桌上。   “出去吗?”栾澄问顾倾淮。   “不了。”顾倾淮想了想问栾澄:“考完试你做什么?”   “做,也不做什么啊,就回家呗。”顾倾淮很少会主动问什么,栾澄闻言把半拉屁股搁自己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倾淮,“你呢?”   “我有个不情之请。”顾倾淮看着栾澄说,“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奶奶?”   “啊?”栾澄愣了愣,“见我奶奶做什么?”   “有些问题想请教。”   栾澄思索片刻:“行。”   虽然有些意外,但顾倾淮总不至于害他,如果真要害他,估计也不会帮他那么多次了。   栾澄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   至于崔胜林,那就是个意外,那小子太会装。而顾倾淮,看着就是个不屑于伪装的人。   &&& &&&   月考那天早上,气温突然升高,栾澄直接把外套脱了,就穿个半截袖进的高二13班。他们高二一共有二十七个班,一班到十九班是理科班,二十班到二十七班是文科班,一个班大约四十五到五十人。考试的时候,老师会把座位顺序打乱,全员合并再分流,所以身边坐的很可能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栾澄肯定是不能跟顾倾淮挨着了,进人家教室一看,左右一圈都不熟。   其实这次考试他还真不是很有底。虽然最近几天顾倾淮给他讲了不少东西,但是毕竟前期耽误了太多。   栾澄拿出笔等着发卷子,寻思着休息的时候也得多看看书才行。   明玥这时候搬着自己的小凳子进来了。他坐到栾澄旁边说:“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他们第一科考语文。   栾澄也学着顾倾淮,用带帽的笔写道:看情况再说。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先凭自己的能力考。   明玥比较善解人意,笑笑之后就静坐在一边看着。   不多时有两位老师进来了,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栾澄的语文成绩一直不好,答题答得便也不算多快。明玥会帮他检查答好的每一道题,如果有哪道题栾澄答错了,他都会在那道题上指两下。他不会告诉栾澄答案,但是想让栾澄再细想想。   一开始栾澄打好了主意有多少能力答多少题,但大致答完之后他发现真要这么干他这分数估计就太难看了,所以有几道选择题和填空,他问了明玥。他会拿笔在那上面轻轻敲一敲。   选择题明玥都会,但是填空的时候,他也有几个不会的,于是他又飘到六班去找顾倾淮,看顾倾淮填什么,他就再飘回来告诉栾澄。   栾澄填差不多了,再把作文写上,基本也快到时间了。他也没再去检查,只是把自己不会而被明玥告知的题大概看了一下,之后就坐在那跟明玥“聊天”。   ——你知道顾倾淮想请教我奶奶什么问题吗?   “应该是关于你那把桃木剑的来历吧,还有他还想找一个人,也许你奶奶会认识。”   ——顾倾淮……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言难尽,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毕竟你和他有很深厚的缘分。”   ——姻缘盆?   “咦?原来你知道,我和白幽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怪不得倾淮这几天又跟你说话了。呵,你们可真逗。”   ——那东西真的很灵吗?   “可能你们这一代人还是多数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吧,但是不瞒你说,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的。”   栾澄若有所思地在卷子上点了点笔。   第二科考数学,栾澄的强项,考得还行,不过到了考英语的时候,他就懵逼了,好多不会的,而白幽和明玥也不会,就是想去把顾倾淮那里的答案带过来都难,顶多就是带个选择题。   栾澄勉强写上一些,之后继续跟明玥聊天。   这一次聊的内容就比较多了,只是关于顾倾淮的,明玥也没有说太多,似乎有些顾及。   到了第三天,只剩下生物和物理,半天就结束了。考之前栾澄简单收拾收拾东西之后给奶奶打了通电话,跟她说有个同学要去家里拜访。   奶奶想到姻缘盆,忙问:“是跟你把姻缘盆的神兽点亮的那个同学吗?”   栾澄不想骗奶奶,含糊不清地“嗯”了一下。   奶奶登时高兴坏了,说:“好好好,那你记得好好把人带过来,我和你妈一定多准备点好吃的!”   栾澄半响没接话。   老太太急着跟儿媳妇分享喜悦,说了没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之后就出去找了儿媳妇儿一起去逛街。   本来是想给未来孙媳妇儿买两条裙子,但忘了问对方穿什么码,可是再要打电话又不方便了,因为正赶上栾澄考试的时间。后来老太太灵机一动,买了条小碎花披肩!   “怎么样玉芬?好不好看?”老太太异常兴奋。   “好看啊妈,不过我们还是镇定点,可别吓着人孩子。”赵玉芬笑笑,“要不到时候小澄还不得闹?”   “说的是。”老太太又摸上了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卡,“这个也买了吧?我未来孙媳妇儿肯定喜欢!”   顾倾淮考着试,突然一哆嗦:“阿嚏!”   白幽狐疑地转过头来:“倾淮你感冒了?”   顾倾淮皱皱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第18章 “小媳妇儿”   物理和生物栾澄也还算拿手,但答得还是比顾倾淮慢了不少,他出教室的时候,顾倾淮已经在走廊里等了十来分钟。   顾倾淮微低着头,一只手揣兜,一只手勾着伞把随性地绕。   “等很久吗?”栾澄快几步过去。   “也没多久。”顾倾淮轻轻一抛,把伞接在手里,“可以走了?”   栾澄点点头:“咱们先回一趟楼里,我得去拿点儿东西再回去。”   别的班大都要等考完试再听班主任总结一下再走,他们班一向是考完就能走,总结什么的考前就说完了。女王十分通情达理,每次都是尽可能节约他们的休息时间。   两人身高腿长的,走到教师楼也不过用了三四分钟。顾倾淮进了趟301背了个包,栾澄从401出来时也背了个包,看着还挺沉的样子。栾澄说要去等公交,顾倾淮说要先去买点水果或者补品。   “用不着吧?我家没那么多讲究。”栾澄想了想,“不过你倒是真得准备点儿其他东西。”   “什么?”   “一颗坚-挺的心脏。”   “什么意思?”顾倾淮总觉得这词用得有猫腻。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奶奶这人跟一般老太太不太一样,花样特别多,经常能把人弄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会把胸罩上的水晶装饰挂孙子衣服上当拉链头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栾澄只要想到奶奶看到顾倾淮时的样子,脑子里就是一阵暴雨倾狂。奶奶还说什么重孙子,他要真跟顾倾淮成情侣,哪来什么重孙子?估计打击不轻。   顾倾淮和老人相处甚少,但他看的书多,也隐约知道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可能会比较难缠。也有说老小孩儿,小小孩儿,老人家有时候也要哄着来才行。这些他在跟栾澄提请求前就已经想到过,所以他觉得不要紧。   最后顾倾淮还是不顾栾澄的阻拦去买了些水果,还有一个坚果礼盒。这把白幽给馋的,差点从顾倾淮身体里冲出来。   栾澄在旁边看着顾倾淮付账,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种诡异感,脑子里还飘出了一行大字来:顾小媳妇儿初登门见奶奶和婆婆,为此精心挑选了一盒精美的坚果!   顾倾淮转身就见栾澄无原无故的狠狠一哆嗦:“怎么?”   栾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什么!”   他的眼里有心虚一闪而过,顾倾淮看得清清楚楚的,但也没刻意说。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着栾家去了。   赵玉芬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着,奶奶也欢天喜地地在旁边打下手,时不时地递个盘子,要么把做好的菜端上桌。   栾澄打车的地方离家不算太远,七八分钟也就到了。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栾澄和顾倾淮一人背个包,提点东西往小区里走。   保安又是认识栾澄的那个,见状笑说:“栾澄,放假了?”   栾澄笑着点点头,只当没看到保安好奇打量顾倾淮的眼神,对顾倾淮说:“我家平时除了我奶奶就我妈在家,我爸工作比较忙。另外我还有个弟弟,他现在读初三,估计今天下午开始也放假。”   顾倾淮默默听完问:“长辈有什么忌讳吗?”   栾澄“啧”一声:“说了我家没那么多讲究,你就放松点就行了。”   顾倾淮点点头,保持一定距离在旁边跟着。   老太太开窗往下面瞅,看到孙子,大喊:“小澄!看这!”   栾澄抬头挥挥手:“奶奶!”   顾倾淮远远望过去,刚好跟老太太对个正着。   老太太看到顾倾淮的伞,眉心微动,再看看他的穿着,一看穿的不是校服,心想跟这人孙子应该是不认识的。再看看后面,有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顿时觉得肯定是这小姑娘错不了了!   其实人小姑娘也没穿校服,但架不住老太太一厢情愿!   小姑娘没多一会儿就拐弯了!可急着去给未来孙媳妇儿拿拖鞋以及开门的老太太没看见。她打开门,喜滋滋地看着电梯上不断变换的数字,头都不回地喊:“玉芬啊,来了来了!”   赵玉芬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到门口来:“在哪呢妈?”   老太太信心十足地说:“肯定在电梯里呀。”   两个妇女大鹅似的伸脖瞅,这时“叮!”一声,电梯响了。闭合的电梯门向两头拉开,里头走出来两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老太太一侧头打量,站在孙子旁边这孩子,长得眉目俊秀,但怎么看都是个男生。她顿时顾不得是否穿着室内拖鞋,直接走出去往电梯里瞅,没瞅着第三个人,她看看自家孙子:“小澄,你说带来的人呢?”   “不就这呢嘛。”栾澄指指顾倾淮。   “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乱开玩笑!”老太太拿着给未来孙媳妇儿买的发卡轻轻往栾澄头上一敲,显然是不信他的话,“快说!是不是对方有什么事不能来了?”   “没有,真的是他。”栾澄脸不红心不跳地给顾倾淮介绍,“这我奶奶,还有我妈。”   “奶奶好,阿姨好。我叫顾倾淮,打扰了。”顾倾淮点点头,把买来的东西递过去,态度不卑不亢。他站得笔直,虽然眼底有些淡淡的青,眼珠颜色也有些异常,但衬衫西裤穿着,一看就有精英的派头,用老话说就是人中龙凤的模样。   “你也好……”赵玉芬还有点儿懵,下意识地接着东西都忘了客气一下。   “你们,还是先进来再说吧。”老太太看了看顾倾淮的面相,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禁皱起眉头。只有自己和亲人的面相是看不出什么的,显然,这叫顾倾淮的孩子和他们家有很深厚的缘份哪。   “给你拖鞋。”栾澄把地上的小花拖鞋换了双大的男用拖鞋,之后将包放在置物架上,“走,去洗手。”   “谢谢。”顾倾淮换好之后跟在栾澄身后。   老太太和赵玉芬的目光就一直跟着他们,看他们一起换完鞋去洗手间,洗完手再出来。   这两个孩子看不出很亲密,但也不算特别疏离。   屋里的气氛一下从“热情高涨”变成了“诡异低迷”,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可老太太和赵玉芬却觉得被兜头浇了一大盆凉水,郁闷得不行。   明明等的是未来的孙媳妇儿/儿媳妇儿!   结果这小媳妇儿变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个子比她孙子/儿子还高!   “小顾是吧,你坐。”赵玉芬缓了一会儿说,“小澄,你跟妈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奶奶说的明明是……”   “是女朋友是吧?我都说了我没有女朋友,可奶奶不信啊。”栾澄摊手,“妈,这我同桌。”   “同桌?”   “嗯,转到我们学校不久的,学霸。”栾澄说,“平时我有不会的都问他了。”   “就只是同桌是么?”赵玉芬焦急地问。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这孩子,不早说!”赵玉芬长长出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不吓不吓,妈你可千万别紧张。他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跟奶奶请教,我寻思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带他来我家玩儿。”   “不好意思阿姨。”顾倾淮说,“我来得太突然了。我是之前看了栾澄的桃木剑,觉得那东西挺特别,想问问奶奶在哪里才能弄到。”   “没关系没关系,是小澄没说明白。我们还以为他带女朋友来家里做客呢。让你看笑话了啊小顾。”赵玉芬笑笑,“行了别坐这了,你们考一上午,这会儿肯定也饿了,咱们先吃饭。”   “臭小子,什么事都敢乱说!”老太太瞪了孙子一眼,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说法,就是情绪不像之前那么高了,“走吧小顾,难得小澄带同学回家,你可千万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一会儿想吃什么吃什么。”   “谢谢您。”顾倾淮上了桌,拿好筷子之后也等到两个长辈都动筷了他才开始夹菜。反观栾澄,上来就是狼吞虎咽。   “妈,我弟呢?”栾澄往嘴里塞了两大块红烧肉——正常来讲栾澈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说是下午跟朋友踢球,晚上才回来。”赵玉芬给顾倾淮盛了一小碗汤,“小顾尝尝这个,棒骨菌子汤,很好喝的。”   “谢谢阿姨。”   “哎哟妈,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吃就行,你管管我呗。”栾澄拿过小汤碗开始敲打,“我也要汤!”   “你有手有脚的!自己盛!”赵玉芬还有点生气被骗的事情。   “他也不残废啊,你不也给他盛了?我还是你亲儿子呢!”   “垃圾筒旁边捡来的亲儿子!”赵玉芬说是这么说,还是给栾澄盛了一碗。盛好之后板着脸问:“这次考得怎么样?”   “估计和原来差不多吧。主要是之前睡不好,多少耽误了些。不过妈你放心,我会努力追上的。”栾澄桌下踢踢顾倾淮的脚:“哎同桌,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   “那应该是不错了。以前全年组第一都在一班,我估计这一次应该是在我们班了。”栾澄指指顾倾淮,“奶奶,妈,你们知道么?他可变态了,入学考试的时候得的分数比总分还高。”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叫学习成绩好,聪明,什么叫‘变态’啊?”赵玉芬拿干净汤勺照着栾澄的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吃饭都堵不上你这张嘴!”赵玉芬朝顾倾淮笑笑:“小顾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小澄一高兴或者一紧张就容易变成话唠,总爱嘚吧嘚说个没完,哪像你,这么稳重。”   “阿姨您说笑了,其实栾澄很好。”顾倾淮说,“反倒是我,不太会说话。”   “是,一说话就能把人气个半死。不会说挺好,要不我能活到今天么?”栾澄又去夹肉。   “臭小子,又乱说话!”赵玉芬笑笑,把鱼往顾倾淮前面放了一些,“小顾你尝尝这水煮鱼。”   “哎!妈!这个别放他前面啊!”栾澄直接端盘放到自己面前,“这我的!”   “栾澄!人小顾头一次来,你说你这样合适么?”赵玉芬瞪了一眼,又把鱼往顾倾淮面前挪。   栾澄平时最爱吃家里做的水煮鱼了,谁抢都不行。赵玉芬觉得,如果儿子跟顾倾淮真的有什么不寻常关系,那肯定不会抢着不让顾倾淮吃,毕竟她儿子是那种非常会心疼人的类型,如果真喜欢,肯定不会这样做。   赵玉芬发现,对面两个孩子关系不错,但并没有小情侣之间的亲昵,也没有担心被发现什么的心虚,也就是说,应该确实只是同桌关系。   她心里定了定:“妈,您也吃啊。”   老太太“嗯”一声,看着顾倾淮,还有点儿小遗憾的感觉。   栾澄看到她手里一直摆弄一个粉色的小水晶蝴蝶发卡:“奶奶您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说:“给你对象买的呗。还有一个小碎花披肩呢,可好看了。”   栾澄:“……”   老太太进屋去拿出来:“小顾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顾倾淮笑说:“的确很漂亮。”   老太太说:“那送你吧。”   顾倾淮:“……”   赵玉芬猛的一阵尴尬:“妈,您看您,这小姑娘家的东西,您送小顾,这多不好呀。”   栾澄说:“是啊奶奶,这围巾给我,不是华天商城买的么——”他看到包装了,“我去退了换球鞋穿。”   老太太说:“那也成吧。”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始终有点像提不起劲的模样,赵玉芬觉得,婆婆肯定是有些失望没见到未来儿媳妇儿。   只有栾澄知道,奶奶可能是真的有些失望。   奶奶是知道姻缘盆的事情的,栾澄只是不确定,她到底信没信他的说法。她是真的以为顾倾淮就是他的同桌呢,还是她其实已经发现了什么。   吃完饭之后,顾倾淮帮忙捡桌子,赵玉芬没让。赵玉芬说:“小顾你不是有问题想问问奶奶么?去吧,这些事不用你帮忙,你可是客人呢。小澄,赶紧的,别瘫那儿啊!招呼客人。”   栾澄吃撑了,闻言摆手:“妈,我起不来了,想歇会儿。”转头就对从厨房里出来的顾倾淮小声说:“你还真把自己当第一次上门见公公婆婆的小媳妇儿呢?还知道帮忙撤桌子。”   顾倾淮转首冷笑:“想什么呢?”   白幽也说:“就是啊,想什么呢?”   之前看到栾澄妈妈气色不好,不宜近鬼神,所以他和明玥都没敢出来,就一直在顾倾淮身体里呆着。看着桌上那一道道可口的饭菜却“吃”不了,差点儿把他们馋哭!这会儿栾妈妈进厨房了,他们才敢出来松口气儿。。   白幽见他说话,老太太也没看向他们这边,于是更放心地说:“不过说真的栾澄,你妈妈做的饭菜看起来确实很好吃。”   栾澄想想,找了个既能回答顾倾淮的问题,又能回应白幽的说法:“以后有机会常来吧。”说完他突然压低声音,对顾倾淮说:“我看我妈还挺喜欢你的。嗯,没准哪天她就真认你当儿媳妇儿了。”   明玥“噗嗤”乐出声。顾倾淮面无表情地看着“臭不要脸”的栾澄。   “你还真敢说。”白幽一撇嘴,“栾澄你敢让倾淮给你当媳妇儿,就不怕以后被-操-哭么?”   “噗——!!!”好好喝着茶的老太太突然一喷,猛地往白幽这边看了过来!   栾澄:“……”   顾倾淮:“……”   作者有话要说:  顾倾淮:“不想说话,蛋疼。”   栾澄:“那我该哪疼?!”   白幽:“菊花疼~”   栾澄:“滚!犊!砸!” 第19章 九胡   “妈,您怎么了?”赵玉芬听到声音忙转头往厅里看,“小澄,奶奶没事吧?”   “没事啊妈!茶水有点热,奶奶就给喷了!”栾澄看着奶奶,再看看惹祸的白幽,“奶奶……”他指指白幽,见母亲已经继续忙着,没注意他们这边,小声问:“您能看见他?”   “你说呢?”老太太也压低声音,“你们简直胡闹!”   “对不起奶奶,他说话没遮拦。”顾倾淮真是……无语了。努力想给老太太留个好印象多问点问题,就这么让白幽一句话给毁了他形象。   “算了,出去说吧。”老太太转身朝厨房喊:“玉芬啊,妈要出去溜溜食,顺便让小澄跟我去小梁那拿点营养土回来,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没有。”赵玉芬擦了手出来看了下,确定老太太没事,又嘱咐栾澄:“小澄你记得扶着点儿奶奶,别让她累着。”   “知道了妈,放心。”栾澄扶起老太太,把家里弄花土时习惯用的大袋子拿出来,跟顾倾淮一起陪奶奶出门。   赵玉芬看着顾倾淮又把来时带的那把黑伞带上了,心里有些疑惑,但人已经要走了,她也没好多问。   老太太进了电梯没吭声,直到走出大门,周边都已经没什么人了,才说:“小澄,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人,到底是不是小顾?”   栾澄迟疑地点点头:“对不起奶奶,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确实是他跟我把盆弄亮了。”   老太太转首去看顾倾淮,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现在看到的顾倾淮,只是个跟她的大孙子差不多大,差不多高,眉目却比她的大孙子生得要更精致的一个大男孩儿。   顾倾淮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姻缘盆的事,此时也是有些尴尬:“奶奶,我这次来得确实有些突然,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老太太食指抵唇,“嘘”一声:“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走吧。”   栾澄和顾倾淮都不敢再说话。两人一左一右跟在老太太身旁,一直走到梁苗苗的佛店外才停下。   顾倾淮自己倒还好,但是身上带着三个阿飘不便进这样的地方。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老太太这时拍拍他的背:“放心吧,进去也不会有事的。”   顾倾淮这才踏进佛店的门,平生第一次。   这家佛店是个颇大的门市房,上下两层。下层开着佛店,装修得古朴大气,上层是梁苗苗一个人在住。店里此刻没什么客人,老太太关上门,直接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并且示意顾倾淮和栾澄也坐。   顾倾淮和栾澄坐下来之后,老太太也没看着人,扬声喊:“小梁,人去哪了?”   “楼上有点事!”梁苗苗在楼上喊,“齐姨您稍等,我马上就下来!”   老太太叫齐敏,梁苗苗平时就叫她“齐姨”。   栾澄问:“奶奶您之前给我的桃木剑是在这里买的?”   老太太笑:“不是,都说了是来拿花土。”说完她问顾倾淮:“小顾也想要我先前给小澄那样的桃木剑?”   顾倾淮知道这是个可以放开提问的暗示,便说:“不是的奶奶,其实我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我觉得您给栾澄的那把桃木剑似乎就是出自这个人之手。这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行里的人都叫他‘九胡’,是玄术界一位有名的高人。”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拿起实木茶几上没串完的串珠串着,半晌问:“你为什么要找他?”   顾倾淮皱眉:“您应该能看到我身体异于常人不是么?”   老太太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你和小澄是天定姻缘,这就说明你也是我的亲人。玄术界的人,你看有几个能看懂亲人的命格的?”   顾倾淮哑口无言。   栾澄插一嘴说:“原来奶奶您之前说会看些面相是真的?”   老太太叹气:“会看又怎么样,也不能改变什么。”   楼上这时传来脚步声,梁苗苗从上头下来了。她穿着一身宽松的雀蓝色亚麻料长袍,头发用一根簪子盘就起来,看起来随性又靓丽。   这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中年阿姨。   阿姨下楼时看着顾倾淮和栾澄,突然顿住脚步不再走了。她站在台阶上,像一只发现了什么奇景的孔雀一样盯着顾倾淮和栾澄。   “梁姨您看什么呢?”栾澄被看得有点发毛,首先就忍不住开口。   “看你小子带来的朋友和你一样帅。”梁苗苗继续下着楼,笑说,“不过真没想到跟小澄你有姻缘的人是个男生,梁姨有点儿意外。”   “梁姨……”栾澄服了。感觉一瞬间周围的人突然都懂得算命看相!而且是因为见多不怪了么?居然都对同性恋这个事好像没多大反应,淡然得很——比如他奶奶。也不知是不是信命,所以知道反抗也没用。   “奶奶,您还没告诉我关于九胡的事。”顾倾淮觉得,奶奶当时没有直接说不知道,肯定还是了解一些信息的。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老太太说,“而且就算他在,也未必能解决你的问题。”   顾倾淮:“……”   梁苗苗欲言又止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始终低着头串珠子,她也就没说什么。   顾倾淮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变得更像是刷了层白灰一样,毫无血色,让他看起来比原来更清冷了。   栾澄看着都有点儿忍不住同情:“你的什么问题啊?”   还记得当时白幽说的那个“再不转过来就没……”,真的是没命吗?   顾倾淮没回答栾澄,他握了握拳,又问老太太:“那奶奶您听说过‘金缠玉碗’吗?”   老太太还没说什么,栾澄说:“我听过!我还梦见过!”   顾倾淮:“……”   老太太问:“你梦见什么了?又是你爷爷告诉你的?”   栾澄说:“我爷跟我要金缠玉碗,可我哪有啊?后来我倒是梦见过几个碗,但我醒来就记不清它们长什么模样了,而且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金缠玉碗。”   奶奶让梁苗苗给栾澄拿了纸和笔:“小澄你会画画,你画出来给奶奶看看。”   栾澄就又像之前一样,画了个碗,又在碗边画了个小凸起:“就这样,具体的花纹什么的我不知道。”   奶奶看了看,接过纸笔,又在上头补了几笔。她没动碗本身,只是把那个半个拇指大小的小凸起给细细描绘了一下。栾澄专注地看了半天,发现那应该是只蝉。   “是这样么?”老太太问。   “对对对,好像就是这样。”栾澄觉得,当时他爷爷拿在手里的碗就是这么个模样。   “这的确是金蝉玉碗。白玉碗底,紫金蝉。”奶奶说,“不过你爷怎么会跟你要这个?咱们家又没有。”   “说的是啊。不过好在爷爷现在不来我梦里了。”栾澄说,“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晚上来,弄得我觉都睡不好,奶奶您不是知道么。但是最近就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了。”顿了顿,“原来是这个‘蝉’,我还以为是缠绕的‘缠’呢。”   “小顾,是谁告诉你可以找九胡解决你的问题?”老太太问。   “是重明先生文国生。我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看了很多家医院都没有找出病因。后来是爷爷找到这位老先生,家里才知道我是天生少一魂,所以才会比其他孩子容易夜惊、哭闹、也易生病。”   “怪不得呢。”梁苗苗说,“从你的面相上看,分明是早夭的命,能活到现在必然是有人逆天改命所致。这位重明先生在玄术界也是位传奇人物,他能想到用你前世的魂魄来弥补你残缺的魂体,看来也是煞费苦心。”   “的确。只是重明先生也说过,若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到九胡先生才行。”   “那现在找不到了怎么办?”栾澄问,“还有其他办法解决吗?”   顾倾淮摇摇头:“目前看来还没有。”   再过不久,韩诚东的魂魂可能也就不在了,到那个时候,或者是明玥,或者是白幽,他们的灵力也会开始相继减弱,直到有一天和现在的韩诚东一样,灵体颜色越来越淡,至多再在这世上存留一年。   栾澄觉得气氛压抑,又问:“白幽和明玥就是你的前世吗?”   “不是。”顾倾淮话声一落,一道与他长相酷似的灵体便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却不是韩诚东又是谁?   韩诚东长得与顾倾淮像是一个模子里扒出来似的,只不过韩诚东看着要比顾倾淮年长许多,而且大约是因为身穿铠甲,所以要比顾倾淮显得更英气一些。就是灵体的颜色太淡了,淡得仿佛就要看不清似的。   平时看白幽和明玥就觉得他们的透明度够高,现在有了韩诚东作比较,就会发现,其实白幽和明玥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他叫韩诚东。”顾倾淮说,“之前在语文课上女王让你译文言文,就是他告诉你的答案。”   “我说怎么听着不像是你的声音呢。”栾澄点点头,“谢谢韩大哥。”顾倾淮是彻底给他打开了“前世今生”的大门。   “我已经九百多岁了。”韩诚东说,“叫‘大哥’怕是不合适。”   “那叫什么?”栾澄想了想,“叫‘顾倾淮他祖宗’么?”   韩诚东:“……”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傻?   顾倾淮这时站起来了,他说:“谢谢奶奶今天帮我解惑,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老太太抬头:“别啊,你来都来了,还不帮奶奶干点活?那奶奶可就不乐意了。好孩子,你去跟小澄给我抬点营养土送家里,我家里好多菜要种呢。”   顾倾淮点点头:“好。”   “小澄你去楼上装就行,阳台上好多呢。”梁苗苗说,“记得装完土帮我扫一下。”   “知道了梁姨。”栾澄带顾倾淮上楼装土,到了阳台之后,栾澄让顾倾淮打着伞站一边,自己在那儿拿铲子装起土来。   楼下,老太太问梁苗苗:“怎么样?”   梁苗苗一脸忧色地说:“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找不到金蝉玉碗养他的魂魄,怕是活不过明年。”   老太太闻言眉头紧锁:“难不成我家小澄就得一个人过一辈子?”   梁苗苗欲言又止。   老太太“啪!”一声拍在梁苗苗手上:“你倒是说话呀,跟我你还卖什么关子。”   梁苗苗看看楼上,声音比之前放得更低:“看他的面相,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只是这一线生机的契机是小澄。先前我跟您说过,小澄红鸾星动,还是个早婚的命格。他的姻缘就是这个小顾。如果他们真的能在一起,也许还有希望,如果不能,估计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老太太点点头。   梁苗苗又说:“齐姨,还有个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您说。”   老太太抬头:“什么?”   梁苗苗咬咬牙:“我看不出小澄的寿数。所以我不确定这两个孩子如果真在一起,会是一味的好,还是……您明白我的意思,大多时候,这世上可没什么是白来的。”   老太太继续串着珠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小顾这事得赌,拿我孙子的命。”   梁苗苗不敢吭声。   老太太说:“小梁啊,这串珠子给我吧。”   梁苗苗一愣:“行啊。”   老太太一共串了一百零八颗梨花木珠,系上扣之后绕手上了。她说:“这段时间就别给我接活了,我可能要出去忙一阵子再回来。”   梁苗苗点头。   老太太朝楼上喊:“小澄,还没装完呢?”   栾澄说:“马上就好了奶奶!”   其实早就好了,只不过栾澄这边也有问题问顾倾淮。   “我说同桌——”栾澄扫着地问:“假如一直找不着那个酒壶先生,你会怎么样?”   “你猜?”顾倾淮帮栾澄系着第一个口袋。   “这我怎么猜啊?”   “挺好猜吧,可能性那么多。”顾倾淮自嘲地笑了笑,“比如如果姻缘盆的提示无误,你大概要守个寡什么的。”   “守、守什么?!”栾澄瞬间把腰挺得溜直,“嘿我不就说你一句把自己当小媳妇儿么,你至于记到现在?!”   “我没开玩笑,认真的。”顾倾淮嘴边连自嘲的笑容都没了。他看着栾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所以你以后最好还是离我远点儿,毕竟跟我走得太近也没什么好处。”   “去你大爷的,怎么没好处了?你帮我讲题让我学得更多是没好处?你跟我说那些应该注意的灵异问题对我没好处?不好意思,你的‘没好处’跟我字典上的好像不太一样。”栾澄把洒在地上的土全都扫干净了,“顾倾淮,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觉得挺多余的,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可能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比如?”   “比如,你刚才的话我不爱听。还有你现在这样,我看着不太舒服。”栾澄说完扛起土袋子就下楼了,扬声喊:“我的奶奶!咱能不能别在家里种菜啊,这土死拉沉!”   “沉个蛋!种出来的菜就你吃的比谁都香!”老太太看到孙子下楼,后面跟着“孙媳妇儿”,过去就把自己刚要来的手串给顾倾淮缠到了手上。   “戴着吧。”老太太说,“回头把小碎花披间和蝴蝶发卡拿去退了,让小澄给你买好吃的。”   “……谢谢奶奶。”   “客气什么,谁让你是我孙媳妇儿。”老太太说着瞪了一眼白幽,转身就走。   顾倾淮:“……” 第20章 狭路相逢   白幽觉得,自己也很无奈,他就压根儿没想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演技能那么好,当时他跟明玥从顾倾淮身体里脱离之后来回飘,甚至说话,老太太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好么他一说栾澄小心被顾倾淮操-哭,老太太立时就喷了。这事闹的,他再干十件好事也挽回不来。   白幽受气包似的跟着栾澄跟顾倾淮:“哎,你们倒是说说啊,我怎么做才能让老太太改变一下对我的印象。”   老太太一看也是位玄术大师,他虽然不是普通的鬼,可也还是会怕。而且就凭顾倾淮跟栾澄的关系,以后肯定会时常见面,现在弄得这么尴尬,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再去栾家。他还想以后再来一定要蹭“吃”蹭“喝”的呢。   栾澄听了老太太的,这会儿跟顾倾淮在商场退披肩和发卡呢——一开始顾倾淮是不肯来的,后来栾澄说了句:你不想让我说你是小媳妇儿就痛快点儿,不就同桌一起吃个饭么?我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么?   完全不知怕为何物的顾倾淮于是就跟上了。   顾倾淮说:“要不我排这边的队,你去买那个发卡的地方开退货单?这样好像能快一点。”   栾澄想想:“算了,反正休息,也不赶时间。一起排着吧。”   顾倾淮点点头,两人直接就把白幽给无视了。   “喂!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啊!”白幽急得围着两人好一通绕,“就不能给我支个招吗?”   “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栾澄说,“这地方我还算熟,如果你喜欢吃海鲜,我们可以去极地鲜那家吃,他们家的海鲜都还挺新鲜的。如果喜欢吃火锅呢,四楼有一家旋转火锅也很好,或者你喜欢吃饺子什么的,都有做的不错的。”   “我不挑食。”顾倾淮说,“随你吧。”   “啧,什么叫随我啊,你现在可以挑食。”栾澄跟收银员退了四百四十九块钱,“奶奶说了,一定要给你买好吃的,让你吃好。”   “那就吃饺子吧。”   “行,那就吃饺子。”   栾澄去退发卡的钱,和披肩的钱加一起有六百多块。他拿着这钱带顾倾淮去了他们本地最有名的一家饺子连锁店。这里的每一盘饺子都是皮薄馅足,材料新鲜,而且是现包。可能等的时间会久一些,但是确实好吃。   顾倾淮要了一个虾仁三鲜的,栾澄要了个青椒猪肉的。栾澄又要了两杯蓝莓汁。   这些加一起还不到一百,栾澄付过钱之后抬腕看了下时间,发现离晚饭还有点儿早。   午饭他们已经吃过了,吃得还挺饱。亏得之前搬土耗费不少体力,再加上他们都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不然这个时间点餐他们也未必能吃。   “说起来这次也算借了你的光,我今年还是头一回来这儿。”栾澄在等餐的功夫跟顾倾淮说,“平时学习忙,到家也累得够呛,基本不是玩儿就是睡觉了。”   “可以想象。其实晟阳高中管得还挺严。我之前的学校也是省重点,但是相对来说会宽松一些。”   “那是怎么教出你这种奇葩的?”栾澄摆弄着筷子说,“你等着吧,这次出成绩之后,如果你真的还以入学考试那种程度发挥,你就要火了。”   “说得跟我现在不火似的。”不管晴天雨天,他都打着一把大黑伞,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吧?想不出名也有点儿难。   “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这人脸皮挺厚的啊。”栾澄笑笑,“得,我去弄调料,你都要什么?”饺子有服务生给送上桌,但是调料都是在一个地方,是要按照自己的口味去取的,同时还可以取几颗薄荷糖在餐后吃。   “跟你一样的就行。”顾倾淮说,“你知道我不……”   “挑,干嘛不挑?必须挑!你等着。”栾澄去了调料台那边,开始配调料。   白幽晃到顾倾淮旁边:“你看我就说你是口嫌体正直吧你还不承认,之前不是装得挺冷漠的么?怎么又一起来了?你可不是被人说两句就会退让的人。”   ——跟那没关系。   顾倾淮拿出手机在便签中输入道:你以为老太太为什么带我们去佛店?那个店主明显也不是一般人,他能在我身上看出什么来,自然会跟老太太说。   其实他在楼上让栾澄以后离他远点儿是认真的,但是他没想到下楼之后,老太太会送他那一串梨花木手串。   如果老太太知道他跟栾澄在一起不合适,或者说他会害了栾澄,必定会想办法让他远离。可是老太太没有,她不但送了他手串,还让栾澄带他出来吃东西,并且还认可了姻缘盆上的关系。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否可以证明,他跟栾澄在一起才是对的?又或者说,即便他仍然会早亡,也并不影响跟栾澄来往。   “所以我就说你不要瞻前顾后么,活一天享受一天,想那么有的没的干嘛?”白幽说,“有一天的饺子就吃一天的饺子是吧?有一天的朋友就做一天的朋友。如果一直在错过,那到死都没有任何乐趣,还活着干嘛?不如提前死掉算了!”   “我同意。”很少说话的韩诚东这时说,“人生在世,有时候就是需要赌一场。”   “嗯。”顾倾淮几不可闻地应一声,随即看栾澄又跑到前台去了。   栾澄看到有新出的甜品,发现是他很喜欢的红豆豆花,又要了四份小的,要完之后他才端着调料跟薄荷糖回来。顾倾淮发现这家伙配得还够全的,怪不得说必须挑呢,他居然要了个装拼装小菜的六格盘,把酱油、醋、蒜泥、辣椒油、香油全部盛一些带过来了,加上豆花摆了满满一大托满。   “喜欢什么自己放。”栾澄说完又把红豆豆花拿了两份放到顾倾淮面前,顺便在心里说了句:我的不给白幽吃!   “哇,看起来好有食欲。”白幽凑过来,寻思着他也要吃一点儿才行,结果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闻到!再看明玥,一脸享受!这位民国贵公子的鼻子小狗似的嗅了嗅之后就说:“好香哦~”   “顾倾淮!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买了四份,那有一份不该是他的吗?白幽顿时炸了。   顾倾淮装傻,默默地吃着两碗豆花。   栾澄看着他,突然有些想笑。   顾倾淮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看到栾澄的笑容,摸摸鼻子:“笑什么?”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就在笑什么。”栾澄说。   “是么?”顾倾淮也跟着笑起来,“原来你把我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去你的,只是顺嘴说出来而已。”栾澄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去墓园回来,一起在早餐摊上吃春卷时他想到孙啸来的那个夜晚,意外的吻,结果还被顾倾淮给发现个正着,想想这人也是心思机敏。   “你以前常来这儿吃?”顾倾淮换了话题。   “还行吧,上学忙了常来就谈不上了。高一的时候一两个月能来一次,上了高二之后基本就没来过了。你呢?很喜欢吃饺子?”   “在认识你之前,我基本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太夸张了,说真的……”栾澄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你完全可以点两份,一份给他们,一份你自己吃啊。”   “我这种人本来就福泽浅薄,如果再浪费食物,那就更要倒霉了。但白幽跟小月亮不‘喂’又不行,他们跟诚东不太一样,所以必须‘进食’。”   “行吧,以后继续买三份。”栾澄吃了口豆花,对着白幽咂了咂嘴,“味道不错。”   “他娘的,撑死你们!”白幽说完气呼呼飘到楼道口,再也不肯往这瞅了。看了还不能“吃”,简直馋死“鬼”了。   栾澄看着白幽一脸憋屈样,闷声笑,笑完抬头就问顾倾淮:“那你现在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顾倾淮还没回答,旁边突然有人叫:“栾澄?”   栾澄一回头,看见了崔胜林。   顾倾淮还记得崔胜林的声音,他笑着对栾澄说:“现在最喜欢吃的,应该是阿姨做的水煮鱼。”   栾澄仿佛看到陌生人一样,很自然地把头又扭回来:“那明天再让我妈给你做。”   顾倾淮点点头:“好。”   崔胜林隐约觉得见过顾倾淮,后来想起来这人是栾澄同学,他又笑说:“来和同学吃饭?”   栾澄理都不想理崔胜林,但是崔胜林偏偏脸皮厚得紧,就在那儿站着等栾澄回答问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倾淮这时笑问栾澄:“他就是那天晚上在我们楼下落荒而逃的人?”   栾澄愣了愣,点点头:“嗯。”   崔胜林闻言,瞬间转身离开饺子屋! 第21章 买鞋   直到吃完饺子之后离开美食城,栾澄都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什么叫暴击?暴击就是你沾沾自喜的时候人家一句话让你哑口无语。顾倾淮绝对可以做到不动刀不动枪还气死人不偿命。   栾澄这趟出来算是涨见识了。   “我估计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崔胜林这人跟熟人可以百无禁忌,但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还是挺好面子的,栾澄觉得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看到崔胜林,挺好的。   “谢了。”他说。   “客气。”顾倾淮说,“不过那人也是有意思,分都分了怎么还一副想玩暧昧的样子?”   “不要脸呗,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栾澄倒是很坦荡,“我是中考之后的假期认识他的。那会儿考上晟阳,突然间放松了,就想着去学点儿什么当个乐子。后来正好看到个广告,有一家乐器班招学生,我就跟我妈说我想学吉他。我妈你也见过,总得来讲很通情达理的,只要要求不过分,她都会尽力满足。我就那会儿在乐器班认识的崔胜林——就刚那个孙子。那个乐器班是他表哥开的,他当时刚考上大学,假期没事的时候就去帮帮忙,然后时间久了我们也就认识了。后来有次他打电话,我无意中听到才知道他跟我也是一类人。你想啊,我们平时也不让用手机,上网的时候都很少,所以真正能接触同类的情况不多,我当时就觉得,卧槽!遇到知音了。”   “然后就喜欢上了?”   “差不多吧,反正慢慢挺有好感的,毕竟一起学吉他,隔三差五的就能见一面,共同话题也多。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脚踏两条船。他还有个女朋友,女朋友是专门应付父母的,男朋友是恋爱的。他觉得这个很正常,圈里很多人都这样,但是我……可能我这人也是比较事儿逼,反正我不能接受这种做人的态度。我爸妈教育我跟我弟一直都是讲究先要学会怎么做人再谈别的。那孙子做人的方式违背我的原则,所以就吹了。”   “那他到现在还惦记着你,估计也还是有点儿真心实意吧。”   “屁啊,他特么的就是觉得没得到过的就是最好……呃……”栾澄顿了顿,尴尬地看着顾倾淮,突然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劲儿。   白幽这时贱贱地飘过来:“哎哟哟,小栾澄啊,你这是想告诉倾淮你还是小处男吗?”   栾澄的脸“腾”的红了,但是左右都有人,他总不能对着“空气”骂人吧!   特么的,憋得头顶差点冒火。   更叫人火的是,顾倾淮嘴边似有若无的笑容!   栾澄恶狠狠瞪了顾倾淮一眼:“笑你大爷!去前面看鞋!”   顾倾淮说:“我没大爷。”   栾澄怒:“一会儿我给你画一个!”   白幽和明玥笑得差点腰都直不起来,顾倾淮的肩也是一耸一耸的,给栾澄弄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平时他脸皮挺厚,但是他发现跟顾倾淮旁边时常是再厚的脸皮也不管用!   顾倾淮也没笑出声,但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很开心的表情,特气人!   变澄决定离这人远一点儿。他加快了脚步,直接把顾倾淮落下三四米。   顾倾淮也没紧追过去,看到水吧还有卖冰激凌的,买了两个冰激凌,一个加了草莓果酱,一个加了蓝莓果酱,之后趁着栾澄在看鞋,他走到栾澄旁边把蓝莓的冰激凌递给栾澄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蓝莓的?”栾澄吃人嘴软,也不好再头顶乌云,边吃边问。   “刚才吃饺子的时候那么多种果汁,你不是要了蓝莓的么。”顾倾淮说,“猜的。”   “你们学霸的观察力都这么细?”   “也不一定。分是对谁吧。”顾倾淮说,“生平第一个一起逛街的人,总会特别一点。”   “……咳,去那家看看。”变澄指指对面的门店,径直走了过去。   如今正好赶上五一休息,各大商场都在搞活动,今天买东西还能比平时便宜。   栾澄跟顾倾淮在三楼的户外运动专区看起跑步鞋来——之前说是买球鞋,但也没什么时间踢球,所以栾澄决定就换一双跑步鞋穿。他现在穿的大小倒还可以,但是鞋底已经磨坏了——主要是学校天天跑操,再结实的鞋也受不起,再说也该换一双薄料的了,毕竟这眼看都要到夏天了。   节假日,基本上卖的不错的品牌店里都有不少客人,但栾澄和顾倾淮进去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两人身高腿上,长得又帅气,一进来就跟谁请来的模特似的,打眼得不行。   有几个人连鞋都不看了,手里拿的是鞋,但眼睛却时不时就往顾倾淮和栾澄身上瞄。   栾澄和顾倾淮都是习惯了被围观的人,倒也没太在意。顾倾淮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栾澄在那儿挑。   栾澄挑了一会儿,一开始看了双白色,带果绿条的。不过这双价格略贵,他就要了双黑白相间的,找营业员要他能穿的尺码。营业员是看着他跟顾倾淮一起进来的,适时地问:“请问还要再挑一双吗?现在我们店里买一双,第二双折后再半价,很合算,您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再选一双。”   “稍等我问下我朋友。”栾澄晃着手里的鞋问顾倾淮,“喂,你要不要来一双?第二双折后再半价。”   “就你手里那双吧。”顾倾淮说,“挺好看的。”   “……你要跟我买一样的?!”   “不是。是我要你手里那双,你自己再重新挑一双。”   “开什么玩笑?”栾澄转头告诉营业员:“这双要四十三码的,再来一双……”他又挑了一双纯白色的比较瘦的板,感觉跟顾倾淮的气质挺搭的,“再来一双这个,也要四十三的吧。”看着顾倾淮跟他脚应该差不多大。   “好的请稍等。”营业员笑笑去拿鞋去了。   栾澄把手里那只摆样的放回货架上,一屁股坐顾倾淮旁边:“哎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转到这边来,你家里人放心吗?你看我们班其他几个在外头租房子的,几乎都是有家长跟着一起过来而且每晚都有人接。”   “你不也一个人租房子么。”   “这不是情况特殊么。我妈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租房子呢,只有我爸知道。我爸要不是因为太忙,再加上怕我妈怀疑,他早过来陪我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想去跟阿姨打小报告了。”   “方便你到时候过来蹭饭吃?”   “嗯。”   “呵,其实我也想吃我妈做的菜,不过她身体不好,不能让她太焦虑,所以有些事也不敢让她知道。”栾澄说,“但我估计你这边应该还能好点,毕竟有白幽和明玥在。对了还有韩诚东。你们一个个都武力值爆表,所以你家里估计也不用太担心你。”   “或许吧。”顾倾淮似乎并不想对此多说。   刚好营业员拿了尺码合适的鞋子过来了,栾澄也没再继续聊。   栾澄之前要的是两双四十三码的,营业员便以为两双都是栾澄自己想要,就先拿了其中一双出来。这一双是栾澄后挑的那双,栾澄本来想让顾倾淮试,但东西到手之后他才恍然发现,帮着挑鞋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暧昧。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往自己脚上套了。   顾倾淮却没有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十分不客气地拿了栾澄最开始挑的那双来试。   栾澄见状,也没拦,想看看顾倾淮穿上什么效果。他觉得顾倾淮这样偏瘦的人穿他现在穿的那双应该更合适,可直到顾倾淮真正换上才发现,效果出奇的好。   顾倾淮穿的修闲款白衬衣,黑色的棉布裤,配上他挑的那双黑白色相间且以白色为主的鞋子,真是养眼得不得了。   营业员适时问:“大小合适吗?”   顾倾淮说:“我的可以。”   栾澄说:“我这双有点儿窄,我换一款吧。”   顾倾淮指指栾澄右侧货架上最高那一排第一款:“让他试试那双吧。”   栾澄一看,刚好是他一开始看的那款。   其实参加完活动,兜里的钱也不是不够买这一双,只是单退货的钱肯定不够了。栾澄是想把顾倾淮那双一并买了的,本来两双三百多就可以搞定,但是如果要了这双,大约得五百多,他要破点小财。   “那就也拿双四十三的让我试下吧。”破财就破财吧!   营业员很快又去拿了双四十三码的,栾澄穿着特别合适,而且他的气质也确实很搭这一款鞋子。   顾倾淮说:“就要这两双吧。”   栾澄点头:“行。”   营业员去开票,顾倾淮跟栾澄就坐在一边闲聊,聊了一会儿之后去付款,栾澄刚把钱包拿出来,却被顾倾淮抢着付了款。顾倾淮力气比栾澄大,栾澄没抢过他。   “喂,你什么意思啊?”栾澄从门店里出来还有点儿不爽。   “总不能白刷你那么长时间饭卡,再说就一双鞋而已,朋友之间送双鞋很奇怪吗?”   “朋友?”栾澄挑眉,听到这词觉得顺心了一点,“成吧,那下不为例。”   “可以,现在回去?还是继续转?”   “不转了,我先去趟洗手间,然后回家。”现在都已经七点多了,在商场里逛着看不到天色变化,但这会儿出去天都得黑了。   “那我在这儿等你。”顾倾淮在休息区找个地方坐下来,拿支烟出来闻放在鼻端嗅着。这时旁边坐过来一对母子,儿子说:“妈,那双鞋不是挺漂亮的么?”   “再漂亮也不能买!”母亲听到儿子的话非常严肃地说,“你没听说过朋友和情侣之间最好不要送鞋么?送了对方鞋,对方就该离你越来越远了。”   “啊?还有这一说?”男的愣了愣,“行行行,那不买鞋,一会儿我去给小林挑个好看的包好了。”   “这还差不多。”   顾倾淮默默地把烟收回烟盒,看了看放在旁边的两个鞋盒。   三分钟后,栾澄出来了:“走吧。”   顾倾淮拎着鞋走了几步:“栾澄,你能不能……咳,借我三百九十七块钱?”   栾澄点点头:“可以啊。四百吧,搞什么九十七块?!”   顾倾淮说:“不行,就要三百九十七。”   栾澄一脸懵逼,但还是给顾倾淮转了三百九十七块钱,在微信里,因为他没有九十七那么多零钱。   顾倾淮拿到钱,似乎舒坦了,跟栾澄说:“以后有了还你。”   栾澄说:“啊,不急。”   白幽说:“别啊,你要说不急,他真得一辈子不还你了。”   栾澄说:“别逗了,我同桌是那种人嘛?!”   可后来事实证明,顾倾淮他就是那种人!这家伙存着那三百九十七块钱,一辈子都没还给栾澄。可怜栾澄好几个月之后才知道,那特么是他自己的鞋钱!!! 第22章 卸咒符   白幽和明玥憋了一路都快憋“吐血”了才没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偏偏顾倾淮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把栾澄送到了家门口。   栾澄自己也能回来,但是夜里了,路上有阿飘,顾倾淮跟他一路他也就没拒绝。   不过这一出闹的栾澄还挺不好意思的,在单元门口笑说:“早晚得适应,而且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是见飘就怂,现在,看见了虽然还是会觉得有点儿紧张,但起码不至于看着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顾倾淮把鞋递给栾澄:“早点睡吧,晚安。”   栾澄点点头:“晚安。”他进了单元口,走三步突然又回头:“对了同桌,你明天还过来吃鱼吗?来的话我让我妈再帮我们做条大的。”   白幽忙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来!一定来!”   顾倾淮一巴掌把白幽掀到花丛:“还是下次吧,免得阿姨太累。还有代我谢谢她今天的盛情款待。”   栾澄比了个“OK”手势,转身走向电梯。   家里人这时候还没睡,正围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赵玉芬见儿子状态挺好,笑问:“买到喜欢的鞋子了?”   “嗯。”栾澄说,“妈,我弟还没回来?”   “回来了!”栾澈在卧室里喊,“我在屋里呢哥!”   “小顾回去了?”赵玉芬问。   “回去了,他让我谢谢你今天盛情款待。”栾澄说,“还说妈你做的水煮鱼现在成了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呵,这孩子可真会说话。”赵玉芬也没多想,笑说,“以后可以多跟像小顾这样的好孩子交朋友。平时没事带家里来玩儿,一起学习,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谢妈。”栾澄说完之后进洗手间,准备洗洗手也吃点水果。这时候栾澈从房间里出来了,在洗手间外问:“哥,刚跟你一起回来那人谁啊?”他扒窗台跟朋友聊天的时候看到了,“好像不是周鹏哥啊,挺眼生。”   “嗯,另一个同学。”看来栾澈看不到白幽他们,栾澄想。   “是小顾?”奶奶说,“那都到楼下了怎么没让上来呢?”   “太晚了奶奶,要不是……”栾澄猛地一停,“要不是因为给我讲这次考题上的一些内容,他也不能跟到楼下来。”   “就是上回帮你拿东西的那个同桌?”栾浩还记得那晚的事呢。先不说顾倾淮独特的气场,就单只看样貌也很容易一眼就记住了,毕竟长得那么出色的人可不多。   “嗯。”栾澄看着父亲意有所指地笑笑。他猜他爸一定明白顾倾淮来的原因了。   “那孩子不错。”栾浩说,“一看就特别立事。我觉得你妈说的对,多跟这样的同学交朋友,挺好。”   “哎哟这些还用你们说?我大孙子早知道了。”老太太起身,招招手:“小澄,你跟奶奶来一下,帮我看点东西。咱们隔壁楼那个李奶奶你知道吧,她说什么什么,网上有卖椰子壳砖头的,说那个东西种菜也可好了,特别有营养,你来帮奶奶瞅瞅是不是真的,说是在淘宝上就有,你李奶奶的孙女儿还给我记了个那个叫、叫什么店铺名来着。”   “哦,好啊奶奶。”栾澄三两口灭了手里的油桃,跟老太太进了屋,就听后头栾澈喊:“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也识字啊!我也会用淘宝买东西啊!为啥就等我哥回来让他帮您?!”   “去!你个臭小子!哪回让你帮我看东西你不是看着看着就看成了赛车模型!信你我才是猪哪!”   “噗,这老活宝!”   “啪!”赵玉芬照着小儿子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怎么说奶奶呢!”   “对不起妈,哈哈哈,不过奶奶真的很搞笑啊。”一把年纪了心可没老,就喜欢那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老太太“哼!”一声,坐到屋里之后也没关门,看样子是不想让儿媳妇儿想太多。她示意孙子用电脑打开淘宝,之后又告诉了那个李老太太的孙女说的店铺名。   栾澄在网上找了找,还真找着了这家店,只不过这店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椰砖,而是各种各样的法器,还有一些栾澄看也看不懂的符咒。   栾澄下意识往客厅瞅,意识到家里人坐在沙发上根本看不到他和奶奶,小声问:“奶奶?这是?”   “这是你梁姨开的店。”老太太的声音也很低,祖孙俩做贼似的凑在一起,“你先别多问。”老太太说,“把这家店记下来,然后明天你起早点,陪奶奶出去买菜。奶奶要出趟远门,走之前有点事要交待你做。现在的话,不方便。”   栾澄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五点起来赶趟么?”   “四点半吧。”老太太说,“现在天亮得早。”   “行,那我睡前定个闹钟。”栾澄又想了想,“奶奶,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就那个金蝉玉碗,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   “傻小子,我要是知道不就直接告诉小顾了吗?还能等你来问我?”老太太叹气,“那是万金难求的养魂法器,不但能养死魂,还能养生魂,它还是件古董。你说就这么个东西,玄术界的人哪个不想要?可是根本没人知道它在哪儿。不过你放心,奶奶一定会尽力帮你们找的。”   “奶奶您说出远门就是要去找这个?”栾澄顿时有些着急,“会不会有危险?”   “危什么险啊,奶奶活这把岁数什么事没见过。放心。”老太太说着从床头柜的一个小暗格里拿了一个三角福出来放进床头柜上的小水杯里摇一摇交给栾澄,“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卸咒符,能去掉奶奶小时候在你身上下的符咒。”   “这、奶奶您确定这东西喝了不会中毒吗?!”以前听人说有迷信的老人给孩子喝符水,他还吐槽哪个孩子投胎遇上这么个爷爷奶奶可坑死了,好了这下轮到他了。   “不会中毒,顶多拉肚子。”老太太看着栾澄。   栾澄看着三角符在水里渐渐化开,但又不至于像速溶饮品那样化得很彻底,而是符纸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顿时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   老太太看看客厅:“快点喝啊。”   栾澄说:“奶奶,您肯定是我亲奶奶。”   老太太说:“那必须的。”   栾澄闭上眼,一口气把符水灌了下去。刹时,肚子里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怪动静,但仅随而来的却不是想要拉肚子的感觉,而是某种熟悉的温热感。就像孙啸带着鬼围堵他那天一样,那道护身符又从胸口透出来了,并且霸道地将三角符里的符纹弹开,“啪!”的一下!   老太太愕然:“你身上哪来的护身符?还是个紫符呢。”   栾澄捂着肚子:“应该是顾倾淮给的。”   “什么叫应该啊?”   “我问他是不是他弄的,他没承认,但要不是他好像也没别人。”栾澄接着就把那晚被孙啸带着鬼围攻他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听到他说危急之中大喊顾倾淮的名字,“噗!”一下就喷了:“你怎么不叫奶奶啊?”   “您又没长翅膀,再说他离得近啊。”栾澄想想他当时那么做肯定没毛病。   “那他出现了么?”   “出现了啊,救世主似的。”现在回忆起来都还觉得心跳不太稳呢。栾澄揉了揉肚子:“奶奶,您给我卸的什么咒?”   “禁灵咒。不过卸不了了,小顾的紫符可比我这黄符霸气。”老太太一脸怪色,“得,明天你也不用早起了,等假期之后直接去找小顾,就跟他说让他给你下个卸咒符。他既然能写紫符,这他肯定懂。”   “知道了奶奶。”   “去睡吧,奶奶也要睡了。”老太太叹气,“小澄,记得,不管以后你有了什么样的能力,心一定要放正知道吗?”   “放心吧奶奶。”栾澄回到卧室里,还是没忍住好奇,见时间不是太晚就给顾倾淮发了条短信:同桌,你知道卸咒符是什么吗?奶奶让你给我写一道卸咒符。   顾倾淮那边很快就回过来了:卸什么咒?   栾澄:禁灵咒。   顾倾淮:……   栾澄:怎么了?   顾倾淮:没事。   栾澄还是觉得奇怪,但再问,顾倾淮也没说。顾倾淮越不说他就越好奇,干脆把电话打过去:“你是不会写么?”   顾倾淮还没吭声,白幽就在对面发出一阵怪动静:“他不是不会写,是不好意……哈哈哈!啊!”   一阵惨叫声,起码持续了三十秒。   三十秒之后,顾倾淮在电话里轻咳一声:“等你回来就给你写。”   嘟嘟嘟……   电话挂了。 第23章 解咒   栾澄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写个符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 他就想找奶奶问问, 那符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然而他醒来的那个时间奶奶已经走了, 难得他睡个懒觉, 完美地错过了奶奶出门的时间。   老太太一大早天蒙蒙亮就醒了过来,并且跟儿子儿媳妇说自己要去相熟的一个老姐妹家里住一段时间。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 所以栾浩和赵玉芬虽觉得老太太这次走得急,但也没拦着。两口子帮忙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一下,之后栾浩亲自开车把人送到火车站, 还让自己的助理跟着去了一趟, 把人送到地方再回来。   老太太这一趟出去, 只有栾澄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他又无法对家里人提。现在他可以肯定, 家里他跟奶奶是能看见白幽他们的, 他妈和他弟是肯定看不见,至于他爸,虽然看不见, 但心里却是相信这些。   也不知道奶奶这次出去能不能找到金蝉玉碗。   栾澄颇为担心奶奶的安全。   他起床洗了把脸,之后就一直拿着奶奶给他编的那串手串。就像顾倾淮说的,这串手串以后没什么防御能力,但是可以留作纪念。所以那晚被孙啸带鬼围堵后,他一直把这串手串留在身边。   今天心血来潮拿出来细看,他发现这手串上的桃木剑和玉葫芦好像颜色又变回来一些, 不是刚帮他挡完煞之后那样带着一股死气,而是稍稍恢复了一点灵力的样子。   栾澄也没别的人可以问,就又给顾倾淮发信息:挡过煞气的小挂件还会恢复灵气吗?   顾倾淮回得依旧很快:一般来说不太可能,怎么?   栾澄:我感觉我的玉葫芦和桃木剑颜色好像恢复过来一点。回头拿给你看。   顾倾淮:嗯。   栾澄提起这些,又想到身体里的护身符,便问:我身体里的符,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他猜这符是顾倾淮写的,奶奶说如果能写紫符,那卸咒符肯定能懂。他跟顾倾淮说了卸咒符,顾倾淮果然懂,那是不是可以说明顾倾淮就是他身上这个紫符的制作者?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顾倾淮才回信息:是。   栾澄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顾倾淮那边许久没再收到新信息,大约是觉得有些尴尬,主动发过来一条:你今天做什么?   栾澄说:“帮我妈干点儿活。你呢?”   这句栾澄是直接说出来的。由于他们所提到的问题大都比较特别,所以每次基本都是发文字,只有不涉及玄学问题时才会发语音。   “今天我家里有客人过来。”顾倾淮说,“我大概在家等他。”   “哦了,那你等吧。”栾澄发个“小爷走了”的表情,“我去帮我妈擦玻璃。”   栾澄心情不错,所以没注意到顾倾淮的情绪有异。他去接过赵玉芬手里的活,充满干劲儿地忙活起来。   赵玉芬觉得,儿子没女朋友但却要比有女朋友的孩子还开心得多。本来她还担心孩子大半个月睡不好下来,成绩受了影响,肯定会郁闷,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虑了。   栾澈本来在偷空玩游戏,见着大哥一通忙活,也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便也加入了擦玻璃行列。哥俩一人拿抹布,一人拿双面磁力擦窗器,把玻璃擦得跟镜面似的直反光,怕是苍蝇落上去都得滑下来了。   玻琉擦完之后,赵玉芬笑说:“妈去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歇会儿。”   哥俩齐齐刷应着“知道了妈!”,随即开始抢遥控器。栾澄手快,先拿到了:“看球赛!”   栾澈比他慢一点,直接扑他身上:“看什么球赛啊看赛车!”   哥俩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也只是在玩闹而已。   反观顾倾淮这里,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同样是亲兄弟,他和顾倾河之间就完全没有栾澄和栾澈之间的那种亲昵劲儿,就连长得都不太一样。顾倾淮身高腿长气质冷峻,而顾倾河却还不到一米八,并且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哥俩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着靠墙。顾倾淮也没有半点要走近的意思,拿支烟叼在嘴里点上,也不说话。   顾倾河大约是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捏出汗了。他时不时地就往四周瞅一下,显而易见的焦躁完全破坏了他西装革履的精英形相,看起来就像是偷了人家的衣服来酒宴上蹭吃蹭喝的骗子,总透着那么一股挥不去的畏缩感。他松了松领带,好半晌之后问:“你自己在这里,还、还住得惯吗?”   “嗯。”顾倾淮面无表情地应一声。   “这小子可真有意思。”白幽撇嘴,“说得跟倾淮什么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一样。”   “就是啊!”明玥点点头,“假惺惺的,太烦人了。”明玥看着顾倾河没好眼,一下就把顾倾河前面的水杯吹翻了。   “咣啷!”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倾河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他搓了搓胳膊,来的时候还想着得先关心一下弟弟再说来意,免得弟弟不高兴,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直接了当地说:“倾淮,妈让我来问问你,事情进展得怎么样。家里……什么时候才会好一些?”   “不知道。”顾倾淮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就算不是你能控制不也跟你有关系么?而且以你的能力,其实解决康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吧?”顾倾河的声音并不是很有底气。他有时也会给这个弟弟打一通电话问问他的情况,但事实上,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拉近他们兄弟之间的距离。他们从小到大不在一起,生活的环境也各不相同,说实在的要说有多少感情也没人信。只不过,现在顾家确实需要顾倾淮出力。   “如果按重明先生的说法,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顾倾河强压下畏惧感说,“所以妈和爸的意思是,能不能先解决康家再、再去找九胡先生解决你的问题?”   “不能。”顾倾淮的眼神倏然变得比之前更冷,“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有情有义,所以还做不到牺牲小我来完成你们所谓的‘大我’。我现在只想活。再说如果我的命不在了,顾家还能不能复兴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不是因为你,顾家也不会落魄成现在这样!”顾倾河显然有些急了,“再说顾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吗?是,当初是因为一些原因,妈把你送走了,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妈吧?而且后来我们不也试着接受你了么?”   “接受我?呵,在屋里摆满辟邪的法器那种接受么?”顾倾淮狠狠吸了口烟,这时却听顾倾河的手机铃声响了。   “妈电话。”顾倾河把手机递给顾倾淮,“你跟她说吧。”   顾倾淮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接过来了:“喂?”   “倾淮,找到九胡先生了么?”张丽娇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都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回?”   “你想听什么消息?”顾倾淮问。   “就是那个九胡先生,我听说他早就不在世了,既然如此,你还是尽快回来解决康家好了。现在康家处处针对顾家,你哥的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家申请破产吧?!”   “是吗?”顾倾淮接过电话时那一点希冀顿时在他灰蓝色的眸子里碎得干干净净,连渣都没剩下,“那就申请吧。”   “你说什么?!”张丽娇的声音瞬间抬高八度,变得极为凌厉,“顾倾淮,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忘了顾家是因为谁才会变成这……”   “你还有别的问题么?”顾倾淮直接无视张丽娇的谩骂挂掉手机问顾倾河,“没有的话可以回了。”他说着朝明玥一努下巴,“帮我送下客。”   “好的。”明玥一阵阴风把门吹开。   顾倾河瞬间把包捏得死紧,不敢再作停留,没连滚带爬地走算他定力高。   “来了半天一句真心实意的关心都没有,还空手来的,来了也不知道问问倾淮在这里钱够不够花,只想着他们自己的问题,这什么哥哥啊!”明玥素来好脾气,但这时也气得不行,“跟这种人做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不就一直那样么?也不是第一回了。”白幽冷哼一声,“一家子不要脸的玩意儿,也是醉了。”   “倾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明玥见顾倾淮心情不好,飘到他旁边,“虽然栾澄的奶奶说九胡先生不在了,可是咱们还可以继续打听金蝉玉碗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想安静一下。”   顾倾淮把烟捻了,坐在沙发上,似乎整个人都放空了。   白幽和明玥对视一眼,悄然退到了次卧,不再打扰顾倾淮。   “真想把张丽娇的阳气吸光!”次卧门一关上,明玥压低声音气哼哼地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种冷血的妈!”   “别说得跟倾淮他爸多好似的,我看都一个鸟样儿。”白幽说,“这下怎么办?倾淮心情又不好了。”   “是啊,每次见过家里人,他心情都不好。”明玥想想说,“要不咱们找栾澄吧?倾淮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大都不错。你看他对别人很少会笑,但对栾澄不太一样。”   “那就去栾家好了。”白幽笑得有点猥-琐,“正好还可以画那个卸咒符,画完了,倾淮肯定就不生气了。”   “来这画也可以啊,还更方便。”明玥狐疑地看着白幽,“你说去栾家不会是想蹭吃喝吧?”   “胡说!我是那种鬼嘛!”白幽立马严肃地斥责道,“小月亮你也太小看我了。”他顶多是想顺!便!蹭吃一下而已!   “好吧,算我冤枉你。”明玥“咻”地飘出去,琢磨着得“偷”到顾倾淮的手机给栾澄发个信息。不料顾倾淮这会儿正拿着手机。   顾倾淮也没干什么,他就是拿着手机在那拨弄来拨弄去。明玥偷偷飘过去瞄了一眼,发现顾倾淮就是在两个APP选择页面点来点去,漫无目的的那种。   明玥有些担心,说:“要出去走走么?”   顾倾淮摇摇头。   事实上大多时候,顾倾淮都不喜欢出门。出门就要打伞,雨天还好,晴天的时候打伞,他一男的,总会给人一种矫情的感觉,而且他有时候真是打伞打烦了。他也不喜欢别人异样的眼光,尽管他早就已经学会了把那些当空气。   明玥又问:“那要不要找栾澄玩儿去?”   顾倾淮思索片刻,依旧摇头。   现在难得休息几天,栾澄能在家陪陪家里人也挺好的。虽然他只去过一次,但他看得出来,栾澄跟家里人十分亲近。栾家跟顾家不一样,虽然可能没有以前的顾家那样富有,但是这一家是真的像个家一样。不像他们顾家,老的都走了,大的不安份,小的不团结,都只顾着自己眼前的利益,像一盘散沙。   这时白幽在旁边弱弱地来了一句:“倾淮,你不想吃水煮鱼吗?”   顾倾淮转头看了白幽一眼,给他点了份外卖。   白幽:“……”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顾倾淮去做了一锅米饭,跟白幽一起吃的水煮鱼。   三天,上顿水煮鱼,下顿水煮鱼,他吃没滋没味的都没觉得怎么样,白幽快受不了了。外卖送的这水煮鱼太腻,哪有栾澄妈妈做的那个看起来那么香?!   白幽觉得亏得他是个灵体,不然这会儿他满嘴都得是泡,肯定上火了。   假期最后一天的午饭前,白幽终于没忍住,语重心长地跟顾倾淮说:“倾淮啊,咱们今天换个菜吧好吗?”   于是这一顿午餐,顾倾淮点了水煮肉片。   白幽:“……”   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简直想自己冲出去把外卖员吓跑。不过顾倾淮刚一把门打开,他这想法就瞬间消失了,因为门外站的小哥虽然拎着许多好吃的,但他不是送外卖的!   “栾澄?哎哟谢天谢地!”白幽兴奋地围着栾澄转了两个圈,“你可终于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么早?”顾倾淮也是有点怔。记得栾澄之前说过,回家之后大都是上课当天早上来的。   “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奶奶这不是出远门了么,我妈说正好可以陪我爸一起出差。我妈做了挺多好吃的,我就给你带回来点儿。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午饭吧。”栾澄提了提手里的两个大袋子,“有酱牛肉,还有辣炒鱿鱼,炒四季豆,对了还有不少水果,一会儿留你这儿一半。”   “刚好锅里有饭,你稍等。”顾倾淮说,“正好把晚上的都带出来了,挺多的。”   “那最好了。”栾澄也不客气,去洗了手之后就开始往餐桌上摆东西。顾倾淮这边的装修可比他的401靠谱多了,要什么有什么,桌椅坐着也够舒服,而且厨房里东西也全。   “一直忘了问你,你这儿是来就带着家具和家电么?”栾澄挺好奇的。他来过顾倾淮这屋也不是一两回了,一开始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总觉得房主应该不太可能把东西弄得这么全。   “家电和家具是后买的,厨房用品也是。”顾倾淮说,“反正以后都还能用,就挑着喜欢的买了。”   “你可真是壕……这以后搬起家来多麻烦啊?”   “十有八-九搬不了,所以至少活着的时候,别太苛待自己吧。”顾倾淮给栾澄递了双筷子,“借你光了,又能吃这么多好吃的。谢了。”   “客气什么?不过你这屋确实看着挺舒服,在你这儿呆会儿再上楼,我去,感觉就像回到毛坯房似的。”   “所以你是想搬下来住的意思吗小栾澄?”白幽笑说,“哎呀你也太不矜持了!”   “你少来!你矜持,你矜持你别吃啊!”栾澄收回给白幽单盛的一碗菜,“你还是吃你的米饭吧。”   “别别别!我的天啊,我都吃了三天水煮鱼了,你再不让我换换口味我得疯掉!”白幽急得团团转,“好栾澄,你行行好吧!”   “干嘛三天水煮鱼啊?”栾澄皱眉,“不腻么?”   “肯定腻啊!腻死了!可是架不住倾淮记着那是某人最爱吃的东西。啧啧啧……啊!!!”白幽被一巴掌糊到墙上。   “挑食不好。”顾倾淮说,“不知道你来,我点了个水煮肉片,一会儿把里头的辣椒都给他吃。”   “凭什么啊!”白幽急了。   “肉归我。”栾澄说。   “行,我吃青菜。”顾倾淮话刚落,有人来敲门,这回来的确实是水煮肉片。   顾倾淮真的像刚才说的一样,把辣椒都挑给了白幽,他还不嫌麻烦的用勺子把花椒跟麻椒也捞到了白幽碗里。   白幽看着明玥跟另两个小混蛋吃香喝辣,气得不行。   后来大概是他那憋屈的样子太可怜,栾澄给了他几片酱牛肉,还有其他菜也都多盛了些到他碗里。   “什么也别说了,还是栾澄你好!”白幽瞬间倒戈,夸栾澄,“倾淮最近真是越学越坏了!”   “我要不坏能知道你是这种白眼狼么?”顾倾淮说,“给你点好吃的你就叛变,你也太没原则了。”   “我怎么没原则了?我的原则就是‘有奶就是娘’啊!”白幽看栾澄,“对吧栾澄?”   “对……对个球啊!你才奶娘呢!”栾澄再次把碗收回来,“我看你还是别吃了。就你这嘴,吃上好吃的就欠!”   “噗……”顾倾淮没忍住,“我看你俩还是闭嘴吧,笑得我胃疼。”   “憋着!”栾澄红着耳朵,恶狠狠地说,“我给你画两片吗丁啉!”   “你还欠我一个大爷呢。”顾倾淮说,“什么时候画?”   “等我吃完的。”栾澄几大口就把碗里的米饭灭掉了,然后不客气地又去盛了一大碗。他跟顾倾淮把锅里的饭全吃了,一个粒都没剩下。   两个人谁也不想刷碗,在沙发上挺尸一样。   这时栾澄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同桌,那个卸咒符到底是什么?很难画么?”   顾倾淮脸上那种餍足的表情瞬间被这话击得一干二净,耳朵却诡异地发着红色。他看了栾澄一眼,说:“倒也不是说多难画,只不过你身上现在有护身紫符,一般的卸咒符起不到作用就会被紫符弹出来,想要解开你说的禁灵咒,就得……咳,就得画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眉心,还有一个是胸前。”   “眉心和胸前?”这是说让他像被画妆的人一样,闭眼仰脸对着顾倾淮?栾澄抓了抓头……呃,感觉有点小羞耻啊!   “得脱衣服。”顾倾淮这时犹不怕事大地看着窗外说,“而且我不是拿笔画,是拿手指。”   栾澄:“……”   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了。   栾澄突然想起了白幽在电话里说的话:他是不好意……   不好意思,怪不得不好意思了!他听着就不好意思!   可不可以不画?   栾澄转头问顾倾淮:“禁灵咒是禁什么灵啊?不卸咒不行么?”   顾倾淮也把头转了过来:“禁灵咒,一般是封印某种灵力的咒术,不卸当然也可以。但是奶奶既然让你画,肯定有她的道理。一般来说,卸掉禁灵咒之后,都会有一些特殊能力。比如能开天眼,知前尘往事,或者能孕养法器,让法器提升灵力以及……”顿了顿,“你之前在信息里说你的桃木剑和玉葫芦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是吧?”   “对啊。你看看。”栾澄隔着茶几把东西抛给顾倾淮,“我记得那晚挡煞之后它们都没什么光泽了,但是现在看的话似乎有点恢复过来了。”   “确实。”顾倾淮也觉得这种现象挺神奇。他还从没见过失去灵力的辟邪挂件还能恢复灵气。虽然这灵气很弱,但他拿在手里还是有一定感觉的,和当初栾澄给他看的情况不太一样。   “你说会不会是我的身体里有灵气什么的?能养这种东西?”栾澄突然来了兴致,“如果是真的话,那你说我能不能帮你养魂魄?”   “对啊!”白幽耳尖,忙飘过来了,“禁灵咒禁的是不是就是栾澄身上这种灵力?”   “应该不能吧。”顾倾淮说,“如果是的话,奶奶又何必去找金蝉玉碗?直接让栾澄帮我不就行了?”   “那也有可能栾澄奶奶自身也不太清楚呢?”明玥说,“不管怎么样,先试试?”   “对啊,试试。”白幽说,“万一真管用呢?那不就不用找金蝉玉碗了?!”   “来吧同桌。”栾澄坐直了身体说,“我就当你是画妆师了。”   “确定?”   “确定。”栾澄问:“大概要画多长时间?”   “加一起五分钟吧。”顾倾淮说完去洗了手,之后又拿了上次给栾澄做符酒时用到过的那个木箱。他告诉栾澄:“画符的时候不能被打断,断了符的效力就不强甚至可能完全没效果,所以我画的时候你尽量别说话。”   “好。”栾澄轻咳一声,“要不我坐椅子上?那样你会不会好画点?”   “不用,就这里就行。”   “哦。”栾澄闭上眼睛。   顾倾淮:“……你还没脱衣服呢。”   栾澄猛地又睁开眼:“画完眉心的再脱不行吗?”   顾倾淮手上沾着看起来像朱砂一样的东西:“那不就断了吗?”   栾澄:“……”   这泥玛也太!羞!耻!啦!   明玥拉拉白幽的衣袖:“我俩要不要回避一下?”   白幽贱贱地说:“要要要,走啦走啦!”   他俩不说还好,这一说栾澄更是尴尬。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顾倾淮倒也不急,半举着手在那等着,见栾澄不动,他说:“要不你就再考虑一下。”   栾澄咬咬牙:“不用了!你等我会儿。”   让他当着顾倾淮的面脱,他真有点儿脱不下来。其实平时跟同学打球的时候热过头了可能也会光着膀子,但那种情况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现在,这么刻意,且是只对着顾倾淮一个人,他怎么就这么抹不开脸……   栾澄进了洗手间,把T恤脱下来之后照照镜子,又把T恤套上了。套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磨叽呢,于是又脱掉了。脱完之后仔细瞅瞅自己的身材,嗯,其实还不错……   擦擦擦!栾澄你特么疯了吧!想什么呢?!   栾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刷拉!”一声把洗手间门拉开了,然后他两手插着兜,佯装无所谓的样子,在顾倾淮的注视下坐到了沙发上。   顾倾淮的目光一直跟着栾澄,直到栾澄坐下,他才笑着说了句:“身材不错。”   栾澄身高一米八五,现在把白T恤脱了就只剩下了一条浅色牛仔裤。在这个年纪,栾澄的身高不用说,应该是许多男生都羡慕的。而栾澄的身材比例也非常好,宽肩窄腰大长腿,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跑,再加上以前也有打球的习惯什么的,所以该有的肌肉一块都不少,还是那种一点也不夸张,刚刚好的感觉。   当然,此时单看气质的话,栾澄的身上还多少带着一点青涩。   主要是他太紧张了。   脸僵得跟棺材板似的没什么表情,但耳朵根子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他坐在沙发上,脚尖踢踢顾倾淮:“还看?赶紧画啊!”   顾倾淮说:“我也想画,但你能不能放松点?别弄得好像我要强迫你干点儿什么似的。”   栾澄“咳”一声:“知道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想了想,嘴里开始嘟嚷:“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包……”   顾倾淮笑笑:“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他的手点在栾澄眉心上:“好了,我要开始画,你别出声。”   栾澄:“嗯。”   顾倾淮的手指指腹微凉,栾澄心里突然慌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没出声。周围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和对方的心跳。   栾澄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以这样的姿态接触任何人过。他半裸-着,而有个人就近在咫尺。   这个人能看清他的一切神态,其中必然包括了他的窘迫。   太尴尬了。   栾澄感觉到顾倾淮的手指在他的眉心处轻轻点了三下,之后开始游走起来。说不上是痒多些,还是冰凉感多一些。但不可否认,还挺好玩儿挺舒服的。   顾倾淮专注地画出一个复杂的符纹,之后他的手顺着栾澄的鼻尖直直地滑下来,滑过唇,滑过喉结,又到达他的胸口。   栾澄的心跳陡然加快了,手心里溢出汗来。而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感觉到顾倾淮的手指变得比先前温热了一些。   顾倾淮呼出来的气息也变了,变得似乎能灼伤人。   但是他没有停。   栾澄有些急,因为在这种诡异又暧昧的气氛下,他有了些许反应。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小兄弟很兴奋,就像是看到了一片青草地的小马驹,躁动着,欢喜着,想要拼命地跑向某个它喜欢的目的地。   要忍住啊!栾澄对自己说。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关键画个符能画出这等情-色感也是醉了!   可事实上顾倾淮也不是那么好过。栾澄闭着眼睛看不到顾倾淮,所以他不知道顾倾淮此刻也是勉强稳住心神。   顾倾淮无法否认,眼前的栾澄对于他来说有着很强烈的吸引力。   栾澄的身体很热,他的手指触到的地方就像在着火。栾澄又十分鲜活,他的笑容总是那样活力四射。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他这种常年少有情绪波动的人来说,冲击力还是蛮强的。   终于,顾倾淮的手指不再动了。   栾澄问:“好了么?”   顾倾淮的手指没动,但也没离开他的身体,栾澄不敢睁开眼睛。   顾倾淮说:“没有,再等等。”   他的手指又开始动起来,在栾澄的胸前画了一个新符。   栾澄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之前的卸咒符没画完,就那么等着,直到顾倾淮的手指离开他的胸前,他才敢把眼睛睁开。   顾倾淮正背对着他收拾小木箱。   栾澄低头,看到了他正在发光的身体,以及……还没来得及淡定下来的小兄弟。   他忙翘起二朗腿,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T恤给套上了!   “我先回趟楼上!”趁着顾倾淮还没转过来,他说。   “嗯。”顾倾淮也没拦着。   于是栾澄哒哒哒,直接把顾倾淮屋里的拖鞋给穿跑了。   顾倾淮看着门口那双新买的,白底果绿条的运动鞋,终于忍不住以拳抵唇,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咳声来掩示了他极愉悦的笑容。   居然在害羞,真逗。 第24章 吃醋   栾澄也是到了楼上才反应过来,他把顾倾淮那边的拖鞋给穿来了。好好的白底拖鞋变成了灰底的, 还有他的包, 水果什么的也全放在了顾倾淮那儿,他就只有人回来了。要不是因为钥匙一直揣在兜里, 他连屋都进不来。   小澄兄弟这会儿还有点精神, 栾澄瞅瞅门口,默不作声地去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 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懒洋洋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这里没有沙发,衣柜和桌椅倒是有。之前觉得这个配置就足够, 现在却感觉没有顾倾淮那边呆着舒服。   打住!   想什么顾倾淮!   变澄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明明身上的符光在出了顾倾淮那屋时已经消失了, 他却还感觉身上热得慌。特别是被顾倾淮用手指画过的地方, 简直像要烧着了一样。   栾澄坐立不安, 一会儿站起来靠靠墙, 一会儿又进屋躺躺床。本来是想慢慢把之前那些撩人的感觉从身体里挥出去, 结果他越是来回转,人就越是静不下来。   “叮咚!”外头响起门铃声。   栾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拼命地往自己脸上扇风, 扇了大约十秒,他做贼似的踮着脚往门口挪。原以为是顾倾淮,谁知是对门尤老师的老伴儿。   “许奶奶,您有事吗?”尤荣光的老伴叫许绣珍,栾澄平时见面就叫许奶奶。   “我就说听到你这屋门响了么。”许绣珍笑说,“也没啥事, 这不,我一个远房亲戚来的时候从家里带了不少粘玉米和毛豆,都是她己自家里种的,我和你尤老师就两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给你和小顾拿点儿。你们小伙子正长身体呢,吃得多。”说着就把一盆带着嫩叶煮的玉米跟一包毛豆给了栾澄,“我就不下去了,灶上还开着火呢,栾澄你要是没事就帮我送一趟。”   “谢谢许奶奶。”栾澄端着盆,感觉这味道可香死了。这玉米跟那种街上煮好了卖的可完全不一样,热气里带的可满满的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栾澄端着盆玉米,心想给的还真多。一共有六个呢,就算分了白幽和明玥还有韩诚东还有剩。   得,也别扭捏了,趁热吃才香。   栾澄端着盆,拿了钥匙把门一关下楼了。   尼玛一站到301门口,刚吓跑的热情似乎又上来了……   栾澄深吸口气,敲门。见顾倾淮过来开门,他强装镇定地说:“许奶奶给拿的,让我俩分着吃。”   顾倾淮让身示意栾澄进来,笑说:“你还挺快。”   说完低头瞅起来。   栾澄也跟着低头,并且十分可耻地在第一时间想到顾倾淮是不是在看他的小兄弟,还要看他笑话。   结果发现顾倾淮看的其实是他脚上的鞋,他顿时觉得自己简直不要脸!   “那什么,我刚才有点急,没注意。回头给你刷一下吧。”栾澄说。   “没什么,换了我估计也急。”顾倾淮说,“理解。”   理解你大爷!栾澄登时心虚得不行。   “很香啊。”顾倾淮这时把盆接过去,“还带叶子呢。”   “嗯。以前我奶奶也是这么煮的,这么煮出来的玉米更有味道。”栾澄说,“分了吧,反正我俩刚吃完饭没多长时间,也吃不了这么多。”   白幽和明玥已经笑眯眯在一旁等着了,顾倾淮给他俩一人拿一个,又把韩诚东叫出来一块儿享用,自己和栾澄一人分一个当饭后点心了。   玉米又香又甜,而且吃在嘴里粘粘的,白幽美得直眯眼。   栾澄也觉得好吃,但是吃着吃着,他就又有点不对劲儿。   他现在坐的地方就是顾倾淮之前给他画符的地方,顾倾淮给他画符的那只手现在正拿着玉米……   操操操操操!栾澄你是不是有病!   顾倾淮吃得好好的,突然发现栾澄啃玉米啃得特用力,像有仇似的。   白幽也看见了,受不了地问:“栾澄,你这什么表情?玉米惹你了?”   “没。”他自己跟自己生气不行么!   “我知道了!”白幽说,“你肯定还在害羞对不对?有的人不就这样么,一害羞就在心里使劲吐槽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会变得特别凶狠。”   “你才凶狠!吃你的玉米吧!”栾澄把一个玉米啃完了,剩下的玉米棒扔进拉圾筒,“我去把盆洗洗还回去。”   “装点吃的吧,还空盆好像不太好。”顾倾淮说,“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   “我来的时候不是拿水果了么?要不拿点水果?”栾澄洗了盆去翻了翻水果袋。   “拿蓝莓吧,蓝莓对眼睛好,而且牙口不好也能吃。”顾倾淮看到袋子里的蓝莓说,说完又拿了两包有机小米。小米是他买来煮粥的,一个提盒里有五包,质量非常好。   栾澄一看不错,正好把盆装满了,拿上去还盆。出去的时候,他又把顾倾淮的拖鞋穿走了。第二双。   许奶奶推辞了半天才把蓝莓和小米收下,直说栾澄和顾倾淮太客气了。栾澄还了盆,回来之后直接被顾倾淮堵在门口。顾倾淮说:“你把这拖鞋脱在门口,以后这两双就外出穿,不刷了。”   栾澄说:“那一会儿我穿走一双,反正你这也用不上两双外出。”   顾倾淮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但想想又说:“不行!”   别的都可以,鞋不行!   栾澄一脸懵逼:“不至于吧同桌?!就一双拖鞋!”   门口超市才卖七块钱一双啊!他俩总不能连七块钱的交情也没吧?!   顾倾淮想了想:“顶多借你穿一年半。”   栾澄:“……”   顾倾淮你是不是有点儿精神病!   栾澄觉得顾倾淮并不小气,比如之前给他买鞋,几百块钱的东西不也说买就买了么?还有给许奶奶拿的那两包有机小米——他以前陪奶奶去买菜,买过小米,记得普通的都得六七块钱一斤,精装的怎么也得十块甚至更多了,可顾倾淮不也说拿就拿了么?怎么就一双拖鞋还要“借”了?   总不能是转基因吃多了好不容易吃一回纯正的农副产品还给吃出毛病了吧?   栾澄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他晚上居然还做了春-梦!   他这个年纪做春-梦很正常,特别是白天有了那样的刺激,夜里有点儿骚动就不奇怪了。可问题是,他在梦里是被压的一方,这特么就叫人不能理解了啊!   凭什么啊!   不就两双鞋嘛!他居然在梦里因为一双白色果绿条运动鞋和一双拖鞋屈服了,卧槽!还在顾倾淮怀里发-浪!简直不可理喻!   第二天,栾澄整个人都像只刺猬一样炸起来了,他在用这种“谁也不许惹我!”的态度掩示自己的尴尬。周鹏问他考没考好都被他给无视了,把周鹏气够呛。   周鹏觉得,这兄弟跟他是越来越生分了,就从顾倾淮这只男狐狸精转到他们班之后!   瞧瞧瞧瞧!男狐狸精多上道,上个月还吃着栾澄给买的午饭呢,这个月就变成了倒给栾澄买饭了,表现得多好!而且以前他跟栾澄吃午饭都是一起抢肉吃,可是男狐狸精却把肉全都留给了栾澄!   周鹏绝不承认他是嫉妒栾澄能吃到那么多肉!   只有白幽和明玥知道,顾倾淮这是心虚那个鞋钱的事,所以他打算以后都给栾澄买饭吃。   栾澄还不知道鞋的事,就觉得顾倾淮这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细想想,自己这一上午是表现得挺矫情的。   不就一个春-梦吗?有什么了不起?   惯于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栾澄于是又想开了,他挑完自己盘子里的肉,又去挑顾倾淮盘子里的。   周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摇摇头,压低声说:“我说栾大兄弟,你们……”   栾澄:“什么我们?”   周鹏想起来栾澄不让他乱开顾倾淮玩笑,便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作为一只单身狗,仿佛受到了暴击。”   栾澄低头瞅瞅菜,笑笑:“得,不就没吃到肉么?有那么夸张么?来来来,大兄弟请你吃。”栾澄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好几块溜肉段给周鹏:“吃吧。”   周鹏这下心里美了:“这还差不多。”   那肉段眼看到周鹏嘴里了,顾倾淮头都不抬地说了一句:“那上面有我的口水。”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四处都是碗筷碰撞声和聊天声的食堂里很难听得清。但周鹏离得近,可是听见了,顿时有些茫然起来:“啊?”   顾倾淮又说:“那是我夹到他盘子里的。”   周鹏顿时就吃不下去了!   白幽在一旁:“啧啧啧,倾淮你这吃醋的行为相当明显啊。”   栾澄“……”   栾澄默默地往嘴里扒拉白饭。   周鹏心疼地把肉段放回栾澄盘子里:“栾大兄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咱俩可是兄弟,你有事可别瞒着我啊。”他的眼神在栾澄和顾倾淮之间瞄来瞄去:“我仿佛闻到了奸情的味道你知道么?”   栾澄看了顾倾淮一眼。   顾倾淮起身把自己的餐盘一抬,告诉栾澄:“我中午有点东西要拿,要回去一趟。”   栾澄呆呆的:“啊……”   顾倾淮拿着伞走了。   周鹏连饭都不吃了,问栾澄:“说!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栾澄心说我特么怎么知道!   这时就见顾倾淮又回来了。栾澄更加迷糊起来。不是说有东西要回去拿么?   直到吃完饭出去,栾澄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外头下雨了。   顾倾淮拿着伞,回来是为了等他。 第25章 混蛋!   这还是栾澄长这么大第一次站在家人之外的某个人撑起的伞下。和崔胜林谈了没几天就吹了,当时也没过下雨, 他也没谈过别的对象, 所以认真说起来真是第一次跟非亲人关系的人共用一把伞。   老实说,还挺感动的。   一开始觉得顾倾淮过于冷漠, 但真正接触多了之后才知道, 这个人其实也有细心的一面,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说出来罢了。   周鹏算是看出来了, 顾倾淮就是刻意回来接栾澄的,他要是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那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算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 他要做一个需要发光时在场, 不需要发光时避让的有节操的电灯泡。   他要去找班长!班长肯定带伞了!   何扬为人自律能力强, 生活也严紧, 这人每天都会按照天气预报上穿衣服, 并且决定带不带伞——班主任刘丹娜会一年如一日地在黑板右上角写上天气预报,让学生们合理穿着,尽量避免感冒, 毕竟现在天气反复无常。   然而坑爹的是,严谨的班长今天也没带伞出来。   “我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下起来啊,而且还下这么大。”何扬也有些无奈。食堂跟教学楼距离也不算是很远吧,但现在这个程度的雨,五六秒就能把人浇个半透了。他站在食堂门口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跑回去,   “算了, 要不冲回去吧!”周鹏说着把校服脱下来。   “你着急吗?”栾澄问顾倾淮,“不急的话跟我回趟班里,我拿伞过来。要不就这雨,冲回去下午课都没法好好上。”   “不急,走吧。”顾倾淮对栾澄一努下巴,把栾澄整个罩在了伞下。   白幽跟明玥在顾倾淮的身体里,连头都不敢往外探一下。也亏得是下雨天,光不强。可饶是如此,栾澄也不敢太大意,他生怕顾倾淮被光照到有什么损伤,所以走走就往右偏了。   顾倾淮不想栾澄淋雨,跟着他偏,搞得后面的人看他俩就跟螃蟹一样,走的压根儿就不是直线。   栾澄说:“不用管我,你自己别晒着就行。”   顾倾淮也不说什么,只是依旧会尽力帮栾澄挡着雨。   栾澄以前还吐槽教学楼跟食堂不在一个楼里不方便,现在他却扒不得这俩地方隔个十万八千里。   他觉得自己有病,还病得不轻。可实在是这样一起走在雨下的感觉太好了。哪怕淋点雨,也有种暖乎乎的感觉,很神奇也很……开心。   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同样的行程也会感觉缩短了距离。两人很快到了教室。   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在食堂门口等着雨变小或者雨停。   栾澄去拿了挂在何扬椅子上的雨伞,跟顾倾淮说:“走吧。”   顾倾淮看看栾澄已然湿掉的鞋子:“给我吧,你鞋都湿了。”   栾澄早上来的时候穿的是一双旧鞋,因为新买的那双他一看到就想起梦里那些情-色的画面,所以他觉得短时间内是不能穿了。   顾倾淮知道有雨,穿的是一双黑色的防雨皮靴子。   栾澄也觉得顾倾淮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又想跟顾倾淮再在雨里打一把伞走一会儿……   正想着怎么说呢,突然有人喊:“我去!外头雨停了!”   栾澄一看,可不!虽然还有零星的雨丝但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了!   周鹏跟何扬还有班里其他同学很快趁着这机会陆续跑回教室。周鹏坐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栾澄:“天公作美啊。”   栾澄当即在心里反驳,作美个球啊!   这操蛋的天气!   栾澄心里非常非常不爽,觉得这雨下得不够给力。他见顾倾淮在看他,赶忙掩去遗憾的表情:“你不是说回去拿东西吗?”   顾倾淮却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了。   他的拳头握得有些紧,脸色似乎也比原来更加苍白,看起来颇不舒服的样子。   栾澄见有异状,问他:“怎么了?”   按说进了教室,白幽跟明玥也该出来了,但是他们居然连动都没动一下。   顾倾淮见周鹏还时不时往后看呢,便在桌下把手机拿出来说:诚东的魂力又弱了。   栾澄心里“咯噔”一声:“是不是因为刚才……”   “不是。”顾倾淮觉得自己刚才虽然确实顾着栾澄,但他自己也挺注意的,而且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按理说应该不是因为被光照到。再说了,这感觉来得挺突然。   “你要是不舒服,我去跟女王说一声帮你请个假?”栾澄问。   “先不用。”顾倾淮整个人趴到了桌子上。   “他怎么了?”周鹏问。   “没什么。”栾澄说,“可能是这段时间学得太累。”   “……大兄弟,你认真的吗?”周鹏觉得他这话问的挺欠的,但是他敢用生命发誓,他看顾学霸学习那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不管老师讲什么,讲到哪里,人家都是张口就答,并且从不错题。   这样的人,也会学累吗?   感觉顾倾淮就没怎么看过教科书,看的都是些课外的,什么国内外的名著啊各种游记啊,还有连女王都未必能看懂的古文,逼格可高啦。   想到女王,女王就进来了。   刘丹娜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之后从里头拿出两张A4纸来,脸上挂着笑容:“月考成绩出来了,何扬你把它贴上去。”   他们每次月考都会公布成绩,就打印成A4纸粘到后面的黑板上。   有人问:“老师,这次年级第一是不是在我们班啊?”   何扬这时刚把成绩单接过来,一看吓一跳,差点跪地上,嘴里嘀咕一声:“是人不是!”   刘丹娜说:“是,这次全年组第一在我们班。顾倾淮,满分,大家给他点掌声!”   所有人都看向顾倾淮,班里鸦雀无声……   不,他们一点也不想鼓掌。   这特么还是人么?!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全都变成了佩服、无语、OTZ(?)等等等等……   顾倾淮其实是想继续趴着的,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把头抬起来了。他的额上有一层薄薄的冷汗,看起来有些虚弱,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学霸气场。   “啪啪啪啪啪!”掌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响起来了。   “谢谢大家。”顾倾淮说完之后,靠到了椅子上。   刘丹娜这下也看出来了,这个一来就给他们班级争光的小伙子好像病了。她把要上课时用到的东西放到桌上,走过来看看顾倾淮:“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去看看校医?”   栾澄赶紧趁顾倾淮说话之前来了一句:“老师,他可能需要请个假。”   刘丹娜说:“走吧,栾澄你扶他一把,先去校医那儿看看怎么回事。”   校医能看出这“病”么!   栾澄有点急,但还是把顾倾淮扶起来并且把他的伞拿上了。既然顾倾淮没拒绝,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再说医务室里有休息床,再怎么样也比坐在教室里强。   校医这会儿就在医务室。顾倾淮进去之后校医问他哪里不舒服,顾倾淮想想就说自己太累了,再加上今天可能吃错了东西导有点致拉肚子,所以全身无力出虚汗。校医问他:“现在还有腹泻或呕吐的症状么?”   顾倾淮说:“没有了。”   校医给量了体温,之后又测了一下血压,在腹部几个位置按了按,见都还算正常,便跟顾倾淮说:“我先给你补点盐水观察一下,如果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及时说,有问题的话咱们马上去医院。”   刘丹娜听了当即批准顾倾淮休息。   栾澄问:“老师那我呢?”   “你?”刘丹娜想想下节课是自己的课,“不阻拦你展现一下同桌友谊,不过鉴于你语文成绩太渣,我建议你边看书边陪床,有没有问题?”   “必须没有啊!”   “那你回去拿书吧。”刘丹娜看看顾倾淮,见他躺下来之后似乎比来时确实要好了一些,对栾澄说,“老师等你回来再走。”   栾澄看了顾倾淮一眼,这时明玥出来说:“去吧栾澄,没事的。”   栾澄知道顾倾淮不便当着老师的面多说,麻溜回教室拿书去了,回来之后他看见顾倾淮合眼休息着,不知是不是睡了。班主任和校医还在,白幽跟明玥一左一右地看着顾倾淮。   见栾澄回来,刘丹娜说:“我一会儿还有课,栾澄你留这,如果有事记得给我来电话,任何时间都可以。对了你手机带了吗?”   栾澄的手机自打走读之后就取回去了,只不过入校之前他肯定会关机。这会儿他拿出来开机:“老师您放心,有事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刘丹娜再度看看顾倾淮,跟校医说:“刘老师您多费心。”   刘老师以前兼职教生物的,现在是全职校医,不教书了。她点点头:“放心吧,我看没什么大问题。”   刘丹娜走了。校医跟栾澄说:“栾澄你先看着,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医务室分里外,外头是处置室,里头是休息室。   栾澄点点头:“好的刘老师。”   他以前打个球碰伤或者打架什么的,没少给刘校医添麻烦,校医对他还挺熟。   校医出去之后,栾澄给明玥递了个眼色,明玥就去门口飘着去了。栾澄无声问白幽:“他真没事吗?”   白幽还没吱声,顾倾淮把眼睛睁开来,冲栾澄笑了笑。   栾澄:“……”笑你大爷!   顾倾淮也不知是打了盐水的关系还是怎么,脸色好了一些。这时白幽也飘到了门口,并且把明玥拉出去了,拉到外面的处置室。   如此一来休息室里就剩下了栾澄跟顾倾淮两个人。   栾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做贼似的问顾倾淮:“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装的。”   冷汗都出来了,这也能装吗?可是现在看起来又确实是一副没什么事的模样。   顾倾淮对栾澄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栾澄狐疑地凑过去,就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耳边……   他惊得蹭一下站了起来!   结果看到的是顾倾淮汗湿的手指,而不是唇。意识到这一点,他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顾倾淮却似乎很开心,笑说:“哦,我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了。”   栾澄:“……”   你知道个球啊你知道!   栾澄把书拿起来闷不吭声地瞅,耳朵根子直泛红,看起来他才是“生病”的那个。   顾倾淮这时戳戳他的书说:“拿反了。”   栾澄想都不想地合上书出去:“刘老师,我要去趟洗手间!麻烦您看会儿吧!”   这种三两句就能把人撩得要犯心脏病的人,难道不该给一针安眠药让他消停点儿睡一觉嘛!   混蛋!   顾倾淮并没想把栾澄气跑,但听到脚步声,他还是轻轻捻着摸过栾澄耳朵的两根手指笑了笑。   指尖处明显有些变灰了。他的目光从那上头轻轻掠过,终于知道栾澄曾经被下禁灵咒的原因是什么。 第26章 新技能   栾澄会吸收灵气。   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发现这一点,显然是因为禁灵咒在起效。而现在禁灵咒没了, 能力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顾倾淮还记得, 之前离栾澄近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很舒服,那时候他还想不明白, 因为栾澄身上固然有些外漏的灵气却不会吸收别人的灵气。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可以十分肯定, 栾澄的身体就像个偌大的灵池,灵气充沛, 并且会继续吸收。   也就是说,以后不论是韩诚东还是白幽,抑或明玥, 沾上栾澄不说灰飞烟灭, 起码也会有伤灵体。除非栾澄能控制自己这种能力。   这么霸气, 也难怪奶奶会给栾澄下咒封印。   “以后还真得离他远点儿才行。”白幽等校医再到处置室看书的时候, 搓搓胳膊说, “倾淮, 你说栾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是啊,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只知道有一个人是栾澄这种体质, 但是最后那个人控制不住自己强大的灵力,爆体而亡了。栾澄……”明玥想不明白地微侧着头,“栾奶奶怎么敢就这么让你给他画卸咒符?”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顾倾淮压低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栾澄现在这种能力,搞不好就会被灵力反噬,难道奶奶就不担心么?还是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栾澄有这种能力?不然以他的观察来看,这位奶奶还挺谨慎,不太可能疏忽这样的事情。   顾倾淮突然开始担心起来。万一老太太真不知道怎么办?!   栾澄全然不知有人在担心自己,上洗手间溜了一圈之后回来,还琢磨着顾倾淮这家伙是不是也对自己有点儿意思。至于灵力什么的,他是压根儿没感觉。就算有感觉也被顾倾淮给撩得注意力跑偏了。他现在只觉得心跳时不时有些快。   比如现在,他就在医务室门外,一想到进去之后要面对顾倾淮那张惑人心神的脸他就……   咳!   栾澄敲敲门,进来了。他见校医就在处置室而非看着顾倾淮,心里还小小的闪过不乐意的情绪。他跟校医打声招呼进到休息室,就见顾倾淮的视线朝他转了过来。   那一瓶盐水打了三分之一,还挺快。   白幽跟明玥对视一眼,再次飘出去。栾澄在顾倾淮旁边坐下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顾倾淮说:“挺好,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   栾澄挑眉。   顾倾淮再次对他勾了勾手。   栾澄这次死活也没好意思把头低下去。他把手机调出文档,让顾倾淮在那上面打字。   顾倾淮在心里笑了下,输入道:你知道你会吸收灵气吗?   栾澄:“啊?”   这声音有点大,外头校医顿时问:“怎么了栾澄?”   栾澄喊:“没什么,老师!”   他压低声:“你没开玩笑吧?”   吸收灵气?!感觉像妖魔鬼怪们喜欢干的事情,听着都玄!   顾倾淮想让栾澄看得直观一些,直接去抓栾澄。栾澄敏捷地躲开,顾倾淮的手就伸在半空。   栾澄想想,把手又递了过去,顾倾淮就捏了捏他的手指。   这感觉简直就像过电一样刺激!   噼!啪!滋啦滋啦!   栾澄感觉碰到他的不是顾倾淮的手指而是电线!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顾倾淮碰到他的地方皮肤越来越灰……就像那天他被鬼怪们咬出来的伤口那样,但是颜色要比那时候浅一些,而且顾倾淮似乎没有他当时那样灼痛的感觉,因为顾倾淮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倒是他吓一跳。   这就是顾倾淮给他画了卸咒符之后的能力?!   伤害队友?什么破技能!   栾澄第一感觉就是嫌弃:“不能加血也就罢了,还减队友的血量?这算什么?”   顾倾淮觉得这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告诉栾澄:“放学回去再说吧。”   栾澄说“知道了”,心里慢慢回味着刚才顾倾淮摸他的感觉。   这么想好像有点儿不要脸……但是那感觉真是神特么的舒服……啊……   栾澄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顾倾淮输液输到下午第一节课过半节,人基本也就没事了,他的问题本来也不是常规疾病,所以来得快,去的也快。但两个人都没说要提前离开,就默不作声地在休息室里呆着,栾澄看书,顾倾淮拿手机刷什么东西。   栾澄偶尔有些想不明白的就问顾倾淮,顾倾淮会告诉他,就这么一直到下课铃响了,两人才像说好的一样一前一后走出休息间。   离开前校医还特别跟顾倾淮说了一嘴:“努力学习是好,但也要合理安排休息时间。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跟老师反应。”   “谢谢老师。”顾倾淮说完,与栾澄保持着半臂距离走了。或者说,是栾澄跟他保持着半臂距离。   栾澄现在不敢离顾倾淮太近,虽然顾倾淮说韩诚东魂力减弱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之前都好好的,偏他的禁灵咒除了之后韩诚东这边就出了这事情,栾澄不得不多心。   白幽和明玥也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往跟前凑了。这要是换成他们刚来那会儿,白幽离得远了栾澄肯定开心死。但现在他却有些开心不起来。   他还想试探一下顾倾淮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可是现在,只是简单的碰一下都能伤害到对方,这可一点也不好玩了,而且在灵异这些事上,他一共就这么几个有共同语言的,现在一杆子全搞出距离,也是有点儿糟心。   上课的时候,栾澄小心地避免着碰到顾倾淮,心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怎么关心自己的学习成绩。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大家都在议论他跟顾倾淮,说他们一个是学霸里的战斗机,还有一个是遇到战斗机的幸运星。   是的他很幸运,先前多亏了顾倾淮帮忙,他的名次并没有掉,反倒还比原来提升两名。虽然有些题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这一点多少让他有点心虚,但是他也利用了五一休息时间把那些题都背下来了,这让他多少好过了一点点。   “哎,我听说这次一班的班主任挺不高兴的。”周鹏在课间转过头来说,“以往得年级第一的不都是一班么,这次在我们班,而且这次我们班的平均成绩也超过了一班,虽然一班班主任嘴上没说什么,但是那个脸黑的。”周鹏有个一起轧游戏的游友就在一班学习,没事的时候见面了也能说两句,就是他告诉周鹏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要真那样她也太没气度了。还是咱们女王好,考得好不好也会鼓励大家。”栾澄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风水轮流转啊,也该杀杀某些人的锐气了。”   “……你说的是栾利伟?”周鹏不太确定地问。栾利伟是栾澄的堂哥,比栾澄大三个月,也在这所学校上学,并且就在一班。这人也是个学霸,还是那种好胜心特别强的学霸。就周鹏所知,这堂兄弟俩关系不太好。主要是栾利伟那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跟他们这种喜欢实实在在的人不太一样。   “嗯。这两年基本不都是他拿年级第一么,估计这次的打击不小吧。”栾澄得出这结论还挺美的。他跟栾利伟从小就搁不到一块儿,那小子太阴了。   “最可怕的是咱们班这学霸像座无顶高山,想攀过去好比登天。”周鹏瞅瞅顾倾淮,“哎,学霸同学,能不能发表一下你做为年级文化课扛把子的感想?”   “没什么感想。”顾倾淮头都不抬地说,“习惯了。”   周鹏呆愣半晌:“……你这么吊,你家里人知道么?”   顾倾淮转头看看栾澄,笑说:“应该知道。”   栾澄:“……”   知道就知道你看老子干嘛!还有你那是什么笑!   操!英语单词都写错了。   栾澄觉得自己的手都不听话了。他最讨厌装逼装得比他还帅的人,偏偏顾倾淮就是这种人!   简直欠-操!   放学的时候,栾澄才堪堪让自己心律较齐。他收拾好东西,看顾倾淮也差不多了,便和他一起出了教室。   到了教师楼之后,栾澄想都不想地跟着顾倾淮进了301。以往他夜里很少会去301,都是直接回屋。但是今晚,他得先弄清那个吸收灵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顾倾淮说他吸收灵气,他却并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很轻松,有种身体轻盈的感觉么?”顾倾淮说,“就像要飘起来的似的。”   “没有啊。”栾澄仔细想想,“不过精力好像比原来好了点。以前到这个时间多少有点困了,但是今天没有。”   “我先给你讲讲吸收这个灵气的益处和害处吧。”顾倾淮瞅瞅栾澄的脚,“不过你最好先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你鞋湿了很长时间,脚凉,这样对身体不好。”   “也行,那我先上楼一趟。估计半个小时吧。”烧水还需要点时间,不可能太快。栾澄看看表,“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顾倾淮看着栾澄把门关上了。   咻~   白幽从棚顶钻上楼。   顾倾淮挑眉看向白幽。   白幽没理他。过一会儿他又下来了,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栾澄到了楼上,开门之后直奔浴室,想先把水热一下。只有一个人在外头租房就这点不太好,晚上回来想洗个热水澡还得现烧水,不然一整天都开着热水器也太费电了。栾澄点了开关,发现开关居然木有反应……   坏了?   再按两下。还是没反应。   拧水,水龙头里水都不出来了。难不成停也水了?   栾澄穿上“借”了一年半的拖鞋去找顾倾淮:“同桌,你这屋有水吗?我那屋好像停水了。”   顾倾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知道,我去看看。”   他一拧水龙头,水哗哗哗就出来了。他看着栾澄:“要不你在这儿洗好了,正好烧水这会儿跟你说说灵气问题。”   栾澄心说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想想,不洗澡更不对劲。他坐下来,犹豫一下:“那你先说。”   顾倾淮顺手把热水器开了,回来的时候还给栾澄拿了杯鲜牛奶。   栾澄没敢接,说:“你放茶几上我自己拿就行,谢谢。”   顾倾淮笑笑:“灵气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我今天要说的‘灵气’指的是‘仙灵之气’和‘邪灵之气’两种。你今天在我身体里吸收的就是这两种。其实说白了,就是我和诚东的灵气。仙灵之气即指活体上得到的灵气,邪灵之气相反。你感觉没有太明显的反应是因为两相对冲和抵消。所以不明显。如果你只单得到一样,前者,你会觉得精神饱满,心情愉悦等等,后者,身体无力,抑郁,或者生病,这都有可能。但并不是说后者就一定是坏的,前者就一定是好的,因为不管哪种灵气都可以转化为灵力,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利人利己。”   “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对,而你现在就像一个容器,体内灵气充盈。不过你这种灵气多是仙灵之气,至于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你身上的桃木剑和玉葫芦渐渐恢复,就是受了你身上仙灵之气的影响。”   “那我这种灵气能治好你么?”栾澄问,“怎么能变成灵力?”他问得有些急,但眼里却是绝对的真诚。   顾倾淮突然不说话了。他的眼睛看着栾澄,不知道栾澄触了他哪个点,让他一直沉默着。   幸而他的眼神是温暖的,栾澄看出来他并不在是生气。   “怎么了?”栾澄疑惑地叫了一声,“同桌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顾倾淮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栾澄知道自己有了奇特的能力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治好他。一开始画卸咒符之前也说过,没准卸下禁灵咒之后就可以帮他养好魂魄。当时被白幽把话岔过去了,他也只当是巧合。可如果一次只是巧合,那么第二次还是这样,还能认为是巧合么?   显然,栾澄是真的想要帮他解决问题。   顾倾淮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热热的,有点开心,但也有点难过。他的亲生父母都没说像栾澄这么积极地想要帮他解决问题过,甚至因为觉得他没多少时间了,就只一心惦记着家里的生意。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这样拿来对比,这样只会影响心情。可是这让他怎么不去比?   栾澄只是个相识不久的同桌而已,纵然有姻缘盆的提示,可他们还没有那层关系。   “你没事吧?”栾澄眼尖的发现,顾倾淮的眼眶有些红了,尽管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他确定他看到了。   “没事。”顾倾淮笑了下,“还要吗?如果饿的话我再给你拿点别的吃。”   “不用了。”栾澄也跟着笑起来,“继续说吧。”   “好。”顾倾淮说,“如果灵气足够,确实对我有一定帮助,但目前看来那个得是邪灵之气,因为仙灵之气对诚东没有助益,反倒会伤害他的魂体,这也是他在我身体里越来越虚弱的原因之一。一阴一阳,我们本身其实是相克的。你目前没有邪灵之气,所以没办法帮他。而仙灵之气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助养魂魄,这个治标又治本,但……还是需要金蝉玉碗。”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了,如果我有强大的灵力奶奶也不会去找金蝉玉碗,这话不是说明我有灵力就可以帮你补全魂魄么?”栾澄有点理解不能。   “我是那样说过,但是我当时没想到你身体里的灵气全是仙灵之气。万物都讲阴阳平衡,但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身体里的阴气少到可以忽略不计。”顾倾淮也有些无奈,“需要金蝉玉碗,是因为金蝉玉碗里的仙灵之气和邪灵之气能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助养我的魂魄,又能修补诚东的灵体。如果只有仙灵之气,修补我魂魄的过程中诚东就不在了,这样一来我也很难醒来。再说就算能,诚东……”   “我明白你的意思。”韩诚东再怎么说也跟着顾倾淮这么多年了,就算他只是个灵体,顾倾淮对他也会有感情。   “那我怎么才能得到邪灵之气?”栾澄问。只有仙灵之气,那就再找邪灵之气呗,“既然仙灵之气是从生物身上得到,那邪灵之气是从死……人身上?呃,还是鬼身上啊?”   “都不是。”顾倾淮似乎并不想对此多说的样子,“好了,你先去洗澡吧,水应该热了。”他这边是速热的热水器。   “成吧。”栾澄心说你不说,我以后问问奶奶不就知道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栾澄进了浴室,拧开水之后试了下水温就开始洗澡了。顾倾淮这边的浴室用的也是拉门设计,但一点也不会透光,洗着也不会觉得别扭。再说他原本在宿舍的时候洗澡也是外头有人,都习惯了。   栾澄把衣服一脱,愉快地冲起来!   果然大花洒才冲着舒服!   韩诚东这时出来,仗着栾澄那边水流声大,听不到他们对话,告诉顾倾淮:“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我本就是亡魂,即便不在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顾倾淮没吭声。   明玥问:“倾淮,你不告诉栾澄邪灵之气只有在鬼魂身上才能得到,是担心他的安全么?还是……”   “超度亡魂转生是积德,吸亡魂邪灵之气却是损阴德的事。我怎么能害他?”顾倾淮把玩着栾澄喝完牛奶放茶几上的杯子,有些出神。   “我能不能插个花?”白幽这时飘到顾倾淮旁边,见大家把注意力都转向他,他问:“栾澄带换洗衣服了吗?”   顾倾淮起身,默默地去拿了套家居服出来,坐到沙发上等着栾澄找他帮忙。   然而直到洗完出来,栾澄也没找他,这家伙居然又把脏衣服给重新穿上了。   栾澄手里团个东西:“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啊。”   顾倾淮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问他:“挂空裆的感觉舒服么?”   “操!你自己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栾澄瞬间脸色爆红,哒哒哒哒哒,把顾倾淮第三双拖鞋穿跑了。   “啧,你就非得逗他。”白幽说,“这小子也是,看着脸皮挺厚,怎么一逗就害羞呢。一害羞还就喜欢把拖鞋穿走。”   “没事。”顾倾淮笑笑,“反正还得回来。”   栾澄也是到门口才发现,日哟!钥匙没带出来! 第27章 未婚夫   奶奶好几次都说过,栾澄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得改一改, 但他骨子里就是比较糙, 所以事关家人和亲友的事他能上上心,对于自己的, 很多时候都是差不多就行, 一差不多他就容易丢三落四。   尤老师那边倒是有备用钥匙,按说敲敲门也可以, 可这个时间尤老师肯定已经睡下了。老爷子今天没上晚自习,没必要熬到这么晚。   这都快十一点了。   栾澄想想,又下了楼。   “没拿钥匙吧?”顾倾淮听到脚步声笑着把门开了。   “你怎么知道?!”   “你平时都习惯把钥匙放裤子兜里, 刚才你走的时候我看兜还挺平的, 看着就没东西。”顾倾淮说, “用不用留宿你一晚?”   “应该不用吧。白幽不能上去帮我开下门吗?”反正白幽他们都能穿墙而过了, 帮他拧个门把应该不难。   “这时候你倒是来聪明儿劲了。”白幽翻个白眼, “走吧。”   “哎不是, 你别告诉我我那边没水是你干的!”栾澄心想对啊,这家伙能穿墙而过,那个水和热水器被他动动手脚不是很正常么?!   “哈哈哈, 你这反射弧可真长。”白幽说,“你也太好玩儿了。”   “靠!”栾澄上楼,等白幽帮他把门开了,他立马朝白幽伸手,作势要抓!   白幽“嗷呜~”一声,吓够呛!   “喂!个没良心的, 还敢吓唬我!”白幽躲得远远的瞪着栾澄,“下次再不给你开门了,直接把你绑了送倾淮床上!”   “你怎么不说你刚来的时候还吓着我了呢?山不转水转,终于轮到你怕我了。我告诉你,晚上没我允许不可以突然出现在我屋里,不然被误伤我可不管。”   “放心放心,肯定不会作死的啦。”白幽说完直接从地板穿到楼下。栾澄顺势往下瞅,瞅到白幽只有一个头留在他这屋的地板上,还对他伸舌头!   “啪!”栾澄一巴掌拍上去,白幽早没影了。   白幽走了,栾澄去浴室里拧水龙头,果然没坏。他一寻思身上衣服还脏呢,干脆又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之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   这个时间太晚了,不然应该给奶奶打电话问问现在到了哪里,还有想要得到邪灵之气又要怎么操作才行。   顾倾淮说他的身体里有灵气,所以他带的桃木剑跟玉葫芦都在慢慢恢复,那么他能不能再弄点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养出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太多问题需要得到答案了。   栾澄趁着洗衣机在工作,把顾倾淮那穿来的拖鞋鞋底刷了,之后拿了套自习课上没有做完的卷子来做。   第二天,起一大早他就拨了奶奶的手机,但通是通了,铃声响了许久奶奶那边都没有接。   栾澄自然担心不已,打了第二次,第三次。   到了第三次,铃声都快响完了奶奶那边才传来声音:“小澄?”   “奶奶!”栾澄悬着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半截,“您可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久才接啊?您没事吧?”   “没事。哎哟我在乡下,厕所在外头,我把手机放屋里没拿。”老太太听着声音中气十足的,应该是过得不错的样子。她笑笑说,“怎么想起给奶奶打电话?是不是想奶奶了?”   “想想想,能不想么?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奶奶听说这个金蝉玉碗在十二年前出现在丹平市,这不就过来这儿找个老姐妹了解了解情况么。”老太太说说突然叹气,“不过有人说,那东西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那顾倾淮怎么办?   “奶奶,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是找不着了还是被损坏了?”栾澄觉得自己问的有些急。可如果这金蝉玉碗是顾倾淮唯一的生机,那怎么办?   “据说是坏掉了。”老太太叹气,“现在玄术界的人都传这东西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灵力,而且还不知道是在谁手里损坏的。我这刚打听到了坏碗的下落,正想着去看看呢。你跟小顾怎么样了?”   “我听您的找他画了卸咒符,现在有新技能了,顾倾淮说我能吸收灵气。还有啊奶奶,他说我体内的大都是什么仙灵之气,这种灵气好像挺好但是不能帮他,他说得是邪灵之气才有用。但我问他怎么才能得到邪灵之气,他又不肯说。”   “哎哟,那是他担心你损了阴德。邪灵之气要在鬼魂身上才能得到,这是强行争夺,会遭报应的。”老太太说完猛地一愣,“不对啊小澄,你刚才说什么?你身上的大都是仙灵之气?”   “啊,顾倾淮是这么说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老太太说,“我让他给你画卸咒符是要开你的天眼啊。”   “啊?!”栾澄整个人都懵住了,“什么天眼?”   “就是能看到对方过去和未来的一些事情,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前你还小,不懂,所以才给你下了禁灵咒防止你到处乱说被人当成怪孩子,现在你大了,如果有人想对你使坏,你提前看出来总好过吃了亏才知道。”老太太说完也是有些迷糊起来,“那你现在看不到别人过去发生过什么吗?”   “看不到吧。”栾澄回忆了一下,确实没看到过什么,“这需要什么技巧吗奶奶?”   “专心,盯着对方看。另外你说的仙灵之气,这你不要担心,如果你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你就维持现状就好了,千万不要再去刻意吸收灵气。等奶奶回来之后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可我也没刻意去吸过灵气啊,现在我体内这么多,会不会是在大自然中自然吸收的?我又不会控制,奶奶您说这样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大自然里灵气充足的地方你现在也去不了,而且现在灵气也没你想的那么多,要是都像你想的那样那遍地是妖魔了。不怕!你只要别干坏事就行。”老太太信心十足地说,“剩下的交给奶奶!”   老太太说完也不等栾澄接话,直接把电话挂了。栾澄瞪眼瞅了半天手机,再打过去,那边却无法接通,想来奶奶那边信号不太好。他拿起干好的拖鞋去敲顾倾淮的房门。   “早。”顾倾淮让身示意栾澄进去,“有事么?”这么早,一般栾澄都是直接去学校。   “早,我有点事问你。”栾澄把拖鞋就手放到鞋柜上,“刚才我给奶奶打了电话。”   “……奶奶还好吗?”   “听起来不错。”栾澄想到奶奶说的开天眼,死死瞪着顾倾淮。   “怎么了?”顾倾淮见栾澄眼神直勾勾的,转头瞅瞅自己身后看看是不是白幽又在闹,结果什么也没看到。他确定栾澄是在看自己,有点无语,“栾澄?”   “咳,没什么。”栾澄心说这也看不出什么啊!   “我做了紫米山药粥,你要吃么?”顾倾淮问。   “吃。”他有两次过来看到都是面包和牛奶,而且经常有外卖,所以他还以为顾倾淮只会做米饭。   顾倾淮本就带了栾澄的份,所以粥有满满一汤锅。他给栾澄盛了一大碗,还把最有营养的米油都给了栾澄,还给栾澄煎了两个鸡蛋。   栾澄一开始没想着会有什么特别,结果尝了一口之后就震惊了。   这厨艺!那比起他妈也不差呀!   “我去老铁,你行啊,好吃。”栾澄原本都是在学校吃,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也还行,但哪能跟这种家里用心做出来的相比,总之顾倾淮这粥做得相当给力,“我要是你我中午就回家给自己做饭,才不吃食堂。”食堂里的饭菜虽然每天都换样,但是也就一三五还行,二四六日做的都很一般。   “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可以每天下来,吃完再走。”顾倾淮说,“反正我做一份也是做,做两份也是做。”   “啧啧啧,说的跟你以前天天做似的。”白幽与顾倾淮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栾澄我跟你说,这还是他搬来之后第一次开灶,而且还直接带了你的份,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我们都吃外卖你知道么?这你肯定知道啊!”   “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香了?”顾倾淮看向白幽,“正好今天我食欲好,你就别上桌了。”他把第四碗粥直接倒回了锅里。   “别啊!”白幽登时急了,“我不就瞎说两句大实话么!”   “你不知道这年月说实话的人都不招待见么?”栾澄咬了口煎蛋,“唔,真香。”   顾倾淮默默的把自己那份也推到了栾澄对面。   白幽“哼哼”一声:“栾澄,倾淮的蛋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你可要好好吃,好好享受。”   栾澄:“……”   鸡蛋就鸡蛋呗还什么倾淮的蛋?   栾澄感觉咬在嘴里的蛋突然多了点需要和谐的味道,怪怪的!   当然,本着浪费食物可耻的想法,最后他还是把两碗粥和三个蛋全都吃了,吃得特别饱,吃完之后还承诺顾倾淮,碗等他回来再刷。   顾倾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收拾收拾东西跟栾澄一起下楼。   下楼的时候,就在单元出口那儿,栾澄见着周围没人,鬼使神差地拉了顾倾淮一把:“等一下。”   “怎么了?”   “你站好别动。”栾澄说完,聚精会神地看着顾倾淮,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顾倾淮:“……”   栾澄:“……”   顾倾淮:“……”   明明记得早上做粥时他没往里头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   尤老师这时从楼上下来,看到俩学生一动不动,狐疑地问:“你们两个干嘛?相面呢?”   栾澄:又被打断了!   顾倾淮说:“尤老师早。”   尤荣光点点头:“你们也早。不去学校吗?”   栾澄说:“去!老师您一起?”   尤荣光摆摆手:“老师今天不去学校,请假了,你们去吧。”   栾澄和顾倾淮看后面许奶奶跟出来了,应该是两人要一起出去的样子,便跟老师打过招呼之后离开。   “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我?”快到门口时顾倾淮问栾澄。   “奶奶说让你给我画邪咒符是给我开天眼,她不知道我身体里有仙灵之气。我这不是想看看能从你身上看到什么么?”   “看不到吧?”   “你怎么知道?”栾澄有些诧异。   “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弄清自己的未来,更看不到亲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你又不是我亲人。”栾澄说。   “嗯。”顾倾淮笑笑,“顶多算个未婚夫。”   栾澄呆住,反应过来顾倾淮说的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烧得通红! 第28章 男朋友   在栾澄看来,顾倾淮就是棵高岭青草, 在顾倾淮面前说笑话容易冷场, 装逼容易被怼。总之就是你很难把握他的情绪走向,也很难驾驭他。   栾澄就从被孙啸招鬼围堵那晚, 对顾倾淮就有点异样的心思了。但他是想, 这样的人,怎么着也得处挺长一段时间对方才有可能会有点感觉吧, 甚至可能到最后都没感觉。因为谁也没说顾倾淮就是GAY。   他都做好了为此长期抗战的准备,还暗搓搓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没想到这人又不按常理出牌……   老实讲,栾澄有点儿懵逼, 懵逼的代价是上课不太容易集中注意力。   尤老师请了假, 但栾澄是到了学校之后才知道, 尤老师这假请的是长假。今天的课换成了另一位物理老师来讲, 并且可能要讲很多天。   这位物理老师名字叫于玉萍, 是高二所有物理老师里唯一一位女性。她的专业知识教得还不错, 但是在学生群里威信不高。   栾澄本来就不喜欢这人,再加上心里想着事,思绪就有些发飘。   “栾澄!”于玉萍最见不得有人在她的课上走神, 脸色当即黑下来,粉笔也跟着飞到栾澄这边。只不过她准头没有刘丹娜好,粉笔没打中栾澄,打到了墙面并掉下来,落在了栾澄脚边,“不想听课你可以直接出去!”   “对不起老师。”栾澄站起来。   “把粉笔捡过来。”于玉萍说。   那粉笔断成两截, 本就不长,这下看起来拿过去也不能用了。不过栾澄还是弯腰捡了。他不喜欢于玉萍这个人不假,但他不想影响同学上课。   他捡了粉笔走到台前放到桌案上,转身就往回走。   本来这事到这里应该也就算了。他认了错,于玉萍也出了气。结果可好,于玉萍把那两支粉笔直接丢进了垃圾筒里,并且还说了句:“慢慢吞吞,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教室不小,但架不住大家都很安静,她这一句话就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栾澄脚步顿了一下,但他仍旧没吭声,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倾淮说话了:“嗯,是吃不上,热乎的不都让您吃了么?”   “噗!”有人没管住嘴,当即就喷了,栾澄原本有点冷凝的眼里也揉进了一丝暖意。   于玉萍却是气得头顶升烟:“顾倾淮!你给我出去!”   这个班的学生于玉萍并不是每个都能叫出名来,毕竟不是她教的班。但是校草栾澄跟新来的学霸顾倾淮她记得住。   顾倾淮直接拿了卷子出去了,只是没人反应过来那卷子是栾澄的,除了敢大胆转头看热闹的周鹏。   栾澄见状,干脆也不坐了,拿了笔在后面跟上。   于玉萍心里窝着火,阴阳怪气地“呵”一声,看着班里其他同学说:“你们,要是谁不想听课,也可以现在出去,可别像有些人一样影响别人学习。”   这摆明了是在说栾澄和顾倾淮了。   周鹏听了就觉得膈应,可他拿了物理卷子之后却又没动,因为他看到栾澄走出去之前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栾澄了解周鹏,就跟周鹏跟创见一起玩儿了这么多年,也了解他一样。   周鹏知道以栾澄的脾气能忍着没吭声必然是不想影响大家学习,那他出去了显然就浪费了栾澄一番心意。再说他这一出去,出去的可就不止是他了。   前面几个被栾澄照顾过的转头看周鹏,见周鹏轻摇头,他们才没动。   于玉萍转身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都说栾澄人缘好,也不过如此。   栾澄并不在意有没有人跟他出来,因为他本意也不是想耽误大家时间。再说了,能跟顾倾淮两个人也挺好的。   他都好长时间没被赶出过教室了。   事实上他虽然有些偏科,但各科老师们对他都还挺好。   顾倾淮问:“换个地方么?”   里头于玉萍的声音听着都刺耳朵。   栾澄笑笑:“不换,就在这儿,你帮我讲题呗,顾老师。”   顾倾淮唇边也带着笑意:“嗯。”   于玉萍在里头讲题,但这完全没影响外头两人的心情。如果说一开始栾澄因为那句“吃屎”而恶心到了,那么后面也因为顾倾淮的维护而心情好转了。而顾倾淮呢,也被栾澄的“顾老师”叫得心里一阵酥麻,感觉有种莫名的小开心。   这次的卷子发下来,物理老师也不过是把大家错的比较多的讲一下,哪能是针对性的给每个人讲,但是两人这么一出来就跟开小灶一样,顾倾淮给栾澄开小灶。   栾澄喜欢学理科,数学之外就数物理最好了,他错的一共也没几道题,顾倾淮没用上多长时间就给他讲完了,而且栾澄觉得,比于玉萍讲得好理解得多。   不论是讲题还是说别的,他们的声音都挺小的,因为不想影响室内的同学们上课。   栾澄说:“早知道再带点别的书出来好了。”   离下课还有二十五分钟时间呢,还可以干点别的。   顾倾淮说:“没关系。”   栾澄顿时反应过来,是了,他这位同桌差不多就是一个移动型小书架。   顾倾淮把栾澄的卷子翻过来:“听写英语单词。”   栾澄:“……”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顾老师!   下课铃响的时候,栾澄写了密密麻麻半张卷子,上头有错的顾倾淮都给圈出来了。于玉萍出来的时候看着两人都没浪费时间,却是在学英语,本来又想说两句,但看到顾倾淮看她的眼神,话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去。主要是顾倾淮直视她的眼神让她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于玉萍搓了搓胳膊,心里暗骂了一句什么,转身走了。   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白幽问:“要我们跟过去看看么?”   顾倾淮轻扣着栾澄的卷子说:“看看就行了。”   白幽咻一下飘了过去。   栾澄拿上卷子回教室,就听教室里一阵唉声叹气。   “谁知道尤老师请假请到什么时候啊?”   “我听说好像请了十天呢,这么久,要是让我天天对着某人鼻孔,想想都……烦啊。”   “哎,栾澄,你不是住尤老师对门么?你知道怎么回事么?”有人问栾澄。   “不知道,早上只看到尤老师跟许奶奶出去了。”栾澄把不会的单词重新抄一遍,想到接下来的物理课都要对着于玉萍也是有些不爽。   “嘿,你俩行啊,题讲完了还听写这么多单词。”周鹏看着栾澄记下来的单词,“亏我还因为没能出去陪大兄弟你而感到忧伤呢,你这比在我们教室里还好。”   “那必须的,总不能白占个未……”   “未什么?”周鹏好奇地看着栾澄。   “没什么,大鹏你那有多余的笔没?借我一支。”栾澄赶紧转移话题,瞅都没好意思瞅顾倾淮。   “怎么不跟你同桌借?”周鹏边给栾澄边揶揄。   “废话,他就那一支笔从来到现在都没用完!”   顾倾淮这个丧性病狂的,来的时候带一支中性笔,到现在还是那一支。他们现在写字量大,每天要记的东西也多,一天把一支新笔用完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顾倾淮跟他们不一样,这人就写作业和做卷子,笔记从不做,用笔自然要省很多了,更别说回家也不带笔,家有家用的,上学有上学用的。总之就是一句话,能少带一样就少带一样,路上绝不让自己累着,反正都会。他现在深深怀疑,他们学的这些知识,顾倾淮早就已经学完了。   “可惜了,你说他要是做笔记,那看着得多养眼。”周鹏摇头感叹,“唉,不像我啊,想要写一手好字,估计只能下辈子再说了。”   “好不好看能看懂就行呗。”栾澄说,“我上午记的笔记都能看懂,下午记的,基本看不懂。”下午有时候犯困,特别这个季节,如果上的是理科还好,上文科,简直了,岂是一个“困”字了得?   顾倾淮在旁边听着倒是也没说什么,但是下午课开始,栾澄发现这人居然记笔记了。   那一笔笔字写出来,帅气得不得了,看得他直想打劫,抢书。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并不知道,顾倾淮就是给他记的。   物理课是第三节课,白幽课后跟过去,但到第四节课也没回来。栾澄有些担心,私下里问顾倾淮有没有事,顾倾淮说没问题,如果白幽出了事他这边会有感应。   栾澄这才放下心,可真等白幽回来之后,他却是一肚子气。   倒不是说因为白幽怎么样,而是因为于玉萍。这人居然去找他们班主任去了,阴阳怪气儿地说了一大堆他和顾倾淮的坏话,重点说他俩不懂得尊师重道,特别是顾倾淮,成绩好点眼里就没人了。   当时办公室里也不止他们班主任,有不少其他班的老师也听到了。栾澄听到白幽转述,简直恨不得于玉萍走路折鞋跟。这也太不要脸了。他承认他走神是他不对,但是他道歉了,那作为老师后面的话说的难道不过分么?!尤其是在送粉笔并不慢的情况下!   白幽也生气:“这什么破玩意儿啊,来这么长时间还头一次发现学校里有这样素质的老师,怎么进来的?!”   他们晟阳高中是白松市成绩最好的公立高中,挑选老师也很严格。但再严格的地方也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栾澄拿手指在桌上写道:关系户。   这一点他没污蔑于玉萍,这位于老师确实是关系户,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碍于一些背景,基本不会拿到明面上说而已。栾澄会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无意中听到老师们聊天才知道的。   明玥说:“怪不得呢,那么嚣张。”   白幽“切~”一声:“再嚣张还能厉害过倾淮和栾澄?丫个吃热屎的玩意儿。”   栾澄听这话差点喷了,好在是课上,他硬生生憋住了。   午饭的时候栾澄还在想,这位于老师去打了小报告,班主任会不会找他跟顾倾淮谈话,但事实是,班主任完全跟没事人一样,没找他们,更别说什么批评教育,也没联系家长。   栾澄和顾倾淮自然更感激班主任了,只是感激班主任的同时,也想到了尤老师。   尤老师这一请假,还真的请了许多天。当天放学之后,栾澄跟顾倾淮还特意去敲了尤老师家的门,寻思着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毕竟尤老师早年丧子,家里就老两口,肯定还是会有些事情不方便。只是没想到门没敲开。显然老两口早上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或者可能是回来又走了。   栾澄跟顾倾淮也是后来才知道,许奶奶生病了,尤老师带她去了医院。   明明早上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老太太,被确诊为晚期直肠癌。   栾澄和顾倾淮知道的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涉及到熟悉的人时,总会有些触动。   这还是第一次,栾澄感觉死亡如此之近。   他爷爷过世的时候他还是不大的年纪,现在想想都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办的爷爷的丧事。他只记得,爷爷平时身体还挺好的,没事就喜欢坐在院子里拉二胡给他听。可有天突然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栾澄看向顾倾淮:“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么想法?”   “你说阴阳相克,所以诚东在你体内补缺你魂魄的同时也会受到伤害,变得越来越虚弱,那如果让他也出来,他不再在你的身体里,我用我的灵气帮你修复,行吗?”   “不行。”顾倾淮说,“这样做能让我的体质变好,但是魂魄扔然不完整,还是解决不了问题。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是看你不着急。你……哎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么?”栾澄没敢看顾倾淮。   “是,不过着急有用么?”顾倾淮自嘲地笑笑,“周日去看看许奶奶吧。”   “嗯。”栾澄闷闷地应一声,“同桌,你老实说,你怎么想的?”   “我?大概是想……努力,不让你守寡吧。”   “要点儿脸!怎么不是努力不让我做鳏夫啊靠!”栾澄不轻不重地踢了顾倾淮一脚。   “鳏夫?”顾倾淮敏捷地躲开了,“你是想承认我们的关系么?”   “什么关系?”栾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就……姻缘盆上的关系。”顾倾淮说,“男男朋友关系,也许只能做一年的那种。” 第29章 勾魂使者   “男朋友?还只能做一年?”栾澄有点不情不愿。   “嗯,也许。”顾倾淮说,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么?”   “那算了。”栾澄说, “我不想找男朋友。”   顾倾淮没想到栾澄拒绝得这么干脆,眼里飞快闪过的一丝失落。   栾澄知道他误会了, 忙不迭说:“不是, 我说同桌,你这降档降得也太快了, 前不久还未婚夫呢,这才多久啊就变成男朋友了。那照这速度三天后我还不得变成路人?!靠,老子不干!”   饶是顾倾淮反应再快, 这时也不禁愣了愣。半晌才说:“不, 我的意思是, 我还没谈过恋爱, 所以咱们能不能先体验一下做男朋友的感觉?”   栾澄思索片刻, 点点头:“这个可以有。”过会儿他又说:“谁让我这么善解人意。”   顾倾淮递了个洗好的苹果过去, 不由失笑:“那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咱们周日几点去看许奶奶?”   许奶奶住在白松市第一人民医院,自打尤老师请假那天开始就住在这里, 已经差不多快有一个星期。栾澄跟顾倾淮去的时候栾澄说买点水果过去,顾倾淮想了想觉得还是买点花更好,因为不确定许奶奶还能不能吃水果了,毕竟是胃肠疾病。   栾澄一想也是,就跟顾倾淮去买了盆小盆月季。   许奶奶这会儿正在跟尤老师谈论事情。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坚持不肯住院。孩子不在了,本来就他们老两口, 她不想把攒下的那点钱都扔医院里。本来她走了就剩下老伴一个人够不容易的,她再把钱都花掉,那可怎么行?   栾澄和顾倾淮就是在许奶奶坚持要出院的节骨眼儿上到的病房门口,两人听到里头一向好脾气的尤老师居然火了:“我说住就住!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大不了咱们把房子卖了!”   许奶奶吓得直接不说话了,坐在床上闷声哭。   栾澄和顾倾淮对视一眼,想着要不过一会儿进去好了。结果不一会儿,尤老师一个人出来了,见到他俩杵在门口,皱着眉头问:“你俩怎么过来了?”   “呃,今天周末,我们来看看许奶奶。尤老师您要出去?”栾澄看到尤老师手里拿了个保温饭盒。   “我出去买点吃的。正好,你们进去陪她说说话吧,我、唉,我一会儿就回来。”老爷子叹口气,手敲着背,往食堂方向走了。   顾倾淮敲敲门,进去之后叫了声:“许奶奶。”   许奶奶见到是老伴的学生,忙把眼泪抹了抹:“小顾,栾澄,你们怎么过来了?不上课?”   才几天不见,许奶奶就瘦了很多,气色也差多了,跟那天送玉米的时候完全两个模样。栾澄猜着是不是做了化疗和放疗什么的。他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了:“今天周日,我们没课,所以一起过来看看您。”   “你们有心了,小顾你也坐,坐床边就行。”许奶奶这是个四人间,没有陪护床只有病床,所以现在栾澄屁股底下那凳子还是尤老师自个儿带来的。   顾倾淮没坐,他体内还有白幽和明玥,阴气重,离许奶奶太近了也不好。   他就站在一边,然后词穷。   许奶奶本也是个健谈的人,但是病了之后人的心态就不一样了,可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幸好栾澄还有着丰富的跟老人打交道的经验。他指指月季说:“许奶奶您看这个,我们也不会挑,就听花店的人说这个好多人都喜欢,就买了,您看放这能行么?”   许绣珍家里养了不少花,看着这月季打了好多花包,开出来的六朵花也是鲜艳得不得了,很是喜欢。笑说:“行,怎么不行呢,难得在这儿还能看见这么新鲜的花。又让你们破费了。”   “不破费,回头我找尤老师多请教几个问题就赚回来了。”栾澄笑笑说,“您喜欢就行。”   “你这孩子。”许奶奶转忧为喜,“他教你们那还不都是应该的呀。”   “现在哪有那么多应该啊许奶奶,像我们尤老师这样兢兢业业的可不多了,肯定是您家教严。”   “哎哟还家教严,我哪敢管他呀,倔得跟牛一样。”许奶奶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有心了。这段时间突然换了老师也不知道你们受没受影响。”   “学习上倒没受什么影响,就是代课的老师没有咱们尤老师有意思。”栾澄想想于玉萍那个尖酸刻薄劲儿,真是上午饭都要吐出来了,不过这些他也不会写在脸上。他陪着许奶奶聊花,聊学校里有趣的事,还聊尤老师。就是不提生老病死。   老太太聊聊,倒也真把自己生病的事给忘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着实开心了那么一会儿。   人老了都寂寞,总喜欢子女在跟前儿,可她唯一的儿子还不在了,这让栾澄和顾倾淮的到来显得无比珍贵起来。   尤老师买了饭回来的时候,栾澄正说到他第一次在物理课上写别科的作业:“那会儿我被尤老师逮个正着,我还想着他肯定得批评我,结果尤老师过来看看,见我写的是别科的作业,就说:‘怕什么呀?继续写,只要别玩儿别闹就行,写别科的作业总好过做些用不着的。写吧,没事。’然后他就继续讲课。我当时就觉得尤老师真是太开明了,后来我最喜欢上他的课。”   尤老师把保温饭盒和买来的两个冰激凌往花盆旁边一放,见着老伴高兴,心里稍安了些:“栾澄你小子事儿最多。我那会儿没说你是看你写的字太磕碜了,寻思你多写写语文字还能好点儿,谁想到这过了一年你还一手狗爬。你俩吃没吃呢?”   栾澄说:“吃过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就是怕耽误老人家用饭,特意早一点过来的,这会儿离中午饭时间其实还早呢,估计是许奶奶的饮食时间有变。   尤老师把冰激凌拿出来给栾澄和顾倾淮:“你俩吃吧,我看也没别的玩意儿。这屋啊就是小,有点闷。”   “谢谢老师。”栾澄也没驳了老人家的好意,撕开包装之后咬了咬,见许奶奶喝着粥,便跟尤老师聊起来。老师么,无非就是惦记学生们,但是栾澄哪里敢说实际情况,就说都挺好。   尤老师笑说:“挺好就好。”可等后面出去送栾澄跟顾倾淮的时候,却坦开地说:“那个小于啊我还能不知道么,仗着有点儿关系目中无人。不过好在她专业课教得还行,你们啊就也别在意那些旁的。现在都上高二了,跟老师过不去亏的是自己。得好好学。”   “放心吧老师。您也别送我们了,去陪许奶奶吧。”栾澄转过身,站了会儿,尤老师也就不跟他客气,说了声“那你们慢点儿”之后,便回了病房。   栾澄和顾倾淮站在走廊看了一会儿,本想着看到尤老师进屋他们就回了,哪知刚要转身,就见前头有两个身穿黑衣,手拿弯勾的鬼往许奶奶那屋的病房飘了进去。栾澄吓一跳,忙要过去,却被顾倾淮一把拉住了。   “不能去。”顾倾淮的呼吸不太平稳,他压低声说,“是来勾魂的,应该是许奶奶那屋里的其他人。”   “你确定?”栾澄问。   “嗯。”顾倾淮示意栾澄跟他走扶梯,“你带没带什么辟邪的东西?”   “除了桃木剑和玉葫芦,也没别的了啊。”   “这两个不行。”顾倾淮回忆了一下,“对了,你记不记得咱们进来的时候大门口有卖那些彩绳编的手链的?”   “记得啊,这个月不是有端午节么,现在好多人都卖这个,怎么了?”   “走吧,咱们去买一个带桃核的,一会儿你可以送一点灵气在里头,然后送给许奶奶,她会好过一些。”虽然说要把人治好了是不可能,但起码能让人精神状态好点。   栾澄二话不说,跟顾倾淮上大门口把东西买了。他买的是个小桃核筐,打磨得还挺亮。他把这东西攥在手里,边走边问顾倾淮:“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能有多少灵气?你说我能不能弄点灵力进去?”   顾倾淮想都不想地问:“你会么?”   将灵气转化为灵力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聚少成多,就像雨水多了集成河一样,如果灵气多到一定程度也可以自然激发出灵力,但还不够这么多的时候,则可以用意念。当时栾澄也问过他,但是为了防止栾澄灵力过多而失控,他也没说。   栾澄说:“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左右瞅瞅,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把眼睛闭上了,就想着身体里的灵气化为灵力进入桃核筐——玄幻小说里有见这么写过的!   栾澄信心满满,然后只听“啪!”的一声,桃核筐碎了。这东西承受不住太强的灵气。   顾倾淮默不作声地又去买了两个回来。这回栾澄不敢再嘚瑟,老老实实地握在手里一会儿,直到感觉到小筐变得比原来更亮了一些,才又进了医院。   许奶奶没想到他们还会回来,这会儿已经用了药睡下了。   尤老师接过小筐,说:“放心吧,我会给她的。谢谢你们两个还惦记着。”   栾澄看到病房里已经没有了那两个勾魂使者,心里稍安了些。老实说他刚才上楼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顾倾淮身上也有魂魄,还好一阵担心来的,就怕那两个勾魂使者再把韩诚东或者白幽和明玥给勾走。   “走吧。”顾倾淮说。   栾澄自然不敢多留。   却说他们走了之后,那两个勾魂使者就从拐角出来了。偏瘦些的说:“这两个怎么回事?不是早该死了么?”   一个魂魄残缺,本就是早夭相,一个看来寿数只有一个月,都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偏胖的经验多,说:“灰眼睛那个有前世的魂魄跟着,他们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黑眼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说的对,他确实早该死了。” 第30章 顾小狗   “我看以后咱们还是尽量别去医院了。”栾澄往顾倾淮家里的沙发上一坐,心里还有些毛毛的。一想到那两个勾魂使者手里的大钩子他还总感觉脖子后面嗖嗖冒凉风呢。   “何止是别去医院, 我看最近夜里出门都要小心些。”白幽搬了自己的小马扎坐下来, “这都多少年没看到勾魂的,刚才真是吓得我差点从倾淮身体里飘出来。”   “我说你们怎么都没出来呢, 原来是怕勾魂使者啊。”要不搁平时, 只要不是在阳光直射的地方,白幽跟明玥都还能自由活动的。栾澄心说也是怪不容易。   “先别想那么多了, 中午想吃什么?”顾倾淮把手洗了,随口问。   后面齐刷刷的回复:“反正不吃外卖!”   顾倾淮想都不想地对栾澄说:“我没问他们,你想吃什么?”   白幽:“……”   明玥:“……”   韩诚东:“……”就算他不吃也可以, 都觉得有点儿受伤……   这差别待遇也太差别了。   栾澄还没说话呢, 白幽贱溜溜地飘到他旁边:“栾澄, 吃香菇烧牛肉吧, 倾淮做这个可好吃啦!”   明玥腼腆地说:“其实, 唔, 倾淮炒的鱼香肉丝也好吃。”   栾澄听得口齿生津:“有材料么?”   虽然之前他跟顾倾淮说过,如果换成是他有那样好的手艺,肯定一天三顿全回家做了吃。但那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毕竟他们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出去,等到晚自习下课之后,超市也都关门了,哪里能买食材?   顾倾淮却说:“有,我今天早上去早市场了。”   栾澄顿时乐了:“那你就做你拿手的菜,反正我不太挑食, 吃什么都行。”说完他往沙发上一躺,拿手机下割绳子。   顾倾淮见状,直接把手机收走了:“我做菜,你做卷子。”   栾澄:“……”   栾澄保持着两手握手机的姿势抬头瞅瞅,确定这不是班主任也不是他妈。就是这眼神比那两位还坚定呢,这么一想,顿时没脾气了,坐起身:“好吧,谁让我有个学霸男朋友,做卷子就做卷子。”   顾倾淮直接把餐桌搬到了厨房入口对面,这样一来栾澄写什么他转身走两步就能看见。   栾澄也不介意他这样,拿了笔,做起语文卷子来。   顾倾淮这时把围裙系上,从冰箱里拿了些食材出来。栾澄发现有牛肉,还有香菇、秋葵,以及胡萝卜等等。他低头填了几个填空,再抬头,顾倾淮正在收拾秋葵。他再填俩填空再抬头,顾倾淮把摘好的秋葵放到清水里泡上了,开始收拾香菇,并且也泡到水里。泡完之后开始淘米。   “我身上有答案么?”顾倾淮扭头,往栾澄那边弹了一下,一溜小水点,“专心点。”他说。   “美-色当前……”栾澄抹了把脸,“想专心哪那么容易啊?”说着干脆趴到了桌子上,光明正大地看顾倾淮切牛肉。   “你妈妈是不是也特别会做菜?”栾澄问。不然顾倾淮这些是跟谁学的呢?   “她不会做菜。”顾倾淮切肉的动作滞了一下说,“再说就算会,我也没吃过。”   “……”栾澄听着这语气不太对,往明玥那瞅了瞅,就见明玥对他皱着眉轻轻摇头,用口形告诉他:“别问。”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顾倾淮爸妈离婚了?   说起来,顾倾淮真是很少提到家里人,栾澄现在所知的也不过是顾倾淮有个大哥。他记得有一次一大早的在操场上,顾倾淮接过他大哥一通电话来着。   再之后呢?好像没有他的家里人给他打过电话。他家就在本市,他爸没事还给他来个电话问问情况呢,他妈不知道他租房子,不然肯定想办法直接搬过来了。可是顾倾淮,他是从外地转来的,一个人住……好吧就算有白幽他们在,那不也该关心关心吗?   家人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互相关怀和帮助,温暖彼此的么?   栾澄觉得自己也是够迟钝的,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顾倾淮家里的事情。   “牛肉你喜欢吃带筋的还是瘦一些的?”顾倾淮这时问。   “我都行,牙口好着呢。”栾澄起身,“我去楼上换套家居服再下来。你有什么想喝的没?我顺便去买点儿。”他朝明玥使了个眼色。   “家里有果汁,你要是想喝别的可以再买。”顾倾淮说,“对了,小绿豆的龟粮没了,你要是出去的话可以顺便再买点儿,顺华超市后面那家市场不是有个卖渔具的店么?那家就有。”   “行,那我直接都买回来。”栾澄去姻缘盆里拎了小绿豆出来,把它也带上了。自从他和奶奶坦诚了他和顾倾淮才是把姻缘盆弄亮的“情侣”之后,奶奶就让他留着盆了,所以盆他又拿到了顾倾淮这儿。奶奶说了,顾倾淮比他靠得住= =。   其实他出门的时候想把顾倾淮的伞也拿上的,但是那样做太明显,就只把小绿豆带了出去。   明玥原本在次卧门口飘着,这会儿直接穿墙出去。   栾澄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明玥就出来了。栾澄想都不想地往楼上走。   明玥跟上他,401的门关好了,他才说:“栾澄,倾淮不喜欢提他父母,他跟他父母关系不好。”   “为什么啊?”栾澄觉得,这要是谁能做了顾倾淮的父母,那得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个子高,长得帅,字写得还漂亮,关键是那个学习成绩,放眼全国那也是拔尖儿的啊!当然是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可又没碍着谁,也没什么吧……   “倾淮家跟你们家情况不一样。”明玥说,“他家……应该说在当地还是很有名旺的。不过到倾淮他爷爷这一代就开始没落了,倾淮他爸更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倾淮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他爸就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倾淮他妈妈呢就觉得这都是倾淮来的不是时候,正好又赶上当时她投资的一个项目亏损得很严重,她就更不喜欢倾淮了,感觉倾淮是扫把星。   他妈那个人,怎么说呢,长得很漂亮,但是也很自私,她被人捧着惯了,受不了被忽视。不过那时候她还是把倾淮养在身边的,就是烦他总是隔三差五就生病。   真正开始出问题是在倾淮两三岁的时候吧,两三岁这个阶段孩子们不都开始学会说一些话了么。倾淮小啊,也没什么防备心,见着什么就说什么,他经常跟一些他父母看不见的‘人’说话。他妈那时候就觉得倾淮很可怕,不爱接触他。而他爸呢,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也觉得倾淮有精神病。   后来他们就干脆找了保姆,给倾淮单独送到了一个地方。”   “……那他是被保姆带大的?”栾澄不太确定地问。   “哪可能。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送走了,还是和原来差不多,保姆自然也害怕,就辞职了。直到后来顾老爷子找到重明先生,把我们招来。倾淮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他接触最多的人是重明先生和我们。至于父母,对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因为这么多年,他们很少关心他,难得来一次电话也不过是问他什么时候解决康家。对了,康家在北城跟顾家一直是对立的。张丽娇……就是倾淮生母,她知道倾淮有一些特殊能力,就总想让倾淮帮她解决康家,也不想想,倾淮真要是出手伤人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家只管给生活费,其他都不管吗?”要是真那样,那这家人也有点儿太那个了……   “生活费都是倾淮自己赚的,他画符画的好吧,一开始就是为了赚钱才画。他画一张,重明先生给他画一张的钱。”   “……那他爷爷呢?”   “老爷子当年给倾淮他爸还了一屁股赌债,走了也没能给倾淮留点儿什么。老爷子就是心特别软。不过也亏得这样,他才一直没放弃倾淮。可倾淮父母不行,都是得先顾了自己再说的那种人。”   “怪不得像小狗。”栾澄说。   “嗯?”明玥微愣,“什么像小狗?”   “顾倾淮,一开始看着谁都凶巴巴,好像欠了他钱似的,可你稍微对他好点儿吧,他就会慢慢也跟你示好了。这应该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吧。而且我总觉得他就是看着挺冷,欠……咳,其实心挺软。”   “他确实有像他爷爷的一面。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发现姻缘盆在倾淮这儿的时候,他都不跟你说话。其实那时候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他总觉得他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他不想跟谁再亲近起来,免得万一他真走了,留下的人该多可悲啊?可是细想想,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交过同龄朋友,难道他就不渴望吗?”明玥说,“还好认识你了。”   “缘分。”   “嗯,现在只希望能快点找到金蝉玉碗,这样倾淮的魂魄能补足,诚东也会好起来。”   “是啊。”栾澄应完这句之后,没敢往下接话。   奶奶在电话里说金蝉玉碗极有可能已经损坏了,并且失去了灵力。这事他还没敢跟顾倾淮说,毕竟不是什么好消息,万一真是这样,那顾倾淮活下来的希望就变得更渺茫了。   所以说,还是得学会了怎么提升自己的灵力和释放灵力才行。万一他能修补破损的碗呢是吧?   “栾澄,不去给小绿豆买龟粮了吗?”明玥感觉栾澄这发呆发得有点儿太突然了。   “啊,买啊。”栾澄起身,拿了钱包下楼。   明玥又回到了301,栾澄也没想过能把他带着。他出了单元门之后,就给奶奶打电话了。   之前打过一次电话之后,隔两天他又给奶奶打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奶奶说还没有见到碗,得再过两三天看看。   现在都第四天了,怎么也该有消息了吧。   “齐姨,不接吗?”梁苗苗见老太太拿着手机盯着上面的来电信息却一动不动,不由问。   “接了你让我怎么说呢?”老太太叹气,听到铃声终于停下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可是您总归要跟他说的呀。”   梁苗苗也是没想到,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把能用的关系全用了找出来的碗,居然真的是个破碗。现在这碗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灵气,不但上面的金蝉不见了,就连玉碗碗体都出现了裂痕,而且颜色旧得不成样子。这碗如今除非是懂行的人,不然怕是让乞丐去拿着乞讨,对方都要嫌弃一番。   手机铃声又响了。   老太太终于是没敌过孙子的执拗劲儿,把手机接起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寻常一些:“小澄?”   “是我啊奶奶,您又上厕所没拿手机吗?”栾澄问,“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奶奶也正要给你打过去呢。你在哪?”   “在学校附近,出来买点喝的。您那边怎么样了?找到碗了么?”   “找到了,不过情况不是太好,具体的得回去说。这事你也先别告诉小顾知道么?”老太太说,“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聊。”   “那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奶奶还有事没办完。”老太太说,“你也不要太担心,好好学习,剩下的事情奶奶会看着处理。”   “好的奶奶,那您在外面多注意安全。”栾澄说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想就去买龟粮去了。   顾倾淮说的那个市场离教师楼也不算太远,栾澄去了之后很快就找到他说的那家渔具店,他买了小绿豆平时吃惯的龟粮之后又买了几条泥鳅,还到超市买了不少冰激淋,准备放到顾倾淮那边吃。买完出来,他又遇到了卖五彩绳的人,便又买了几个五彩绳,上面带小桃核雕刻挂件或桃木剑那种。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把灵力弄到里面。   出了超市之后,栾澄进到教师楼大院,见着左右没人,就像在医院时一样试着静下心来,想象自己把灵气送进桃木筐里面,但是这东西跟那时一样,又碎成了齑粉。   粉沫在手里头发干,栾澄直接往地上一扬,拍了拍手。   拍完想都不想地进了单元门。而身后却有人将他拍到地上的粉沫小心地捻了起来。   半晌后,这人从怀里掏了一只被烧了个边角的,金纸元宝出来。   他打了通电话出去:“先生,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第31章 巧遇?   栾澄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他上了楼之后闻到菜香,匆匆脱了鞋坐到了椅子上。   顾倾淮直接把他后脖领提起来:“先去洗手。”   栾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手夹了块牛肉才往洗手间走, 他咀嚼着肉, 含糊不清地说:“不是我说你啊男朋友,你有时候真像我妈!”   顾倾淮也不恼, 边盛饭边说:“嗯, 我还像老师,还像老公。”   栾澄想了想:“还像老婆。这么贤惠。唉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   学习好,写字好,还会做一手好菜, 家务也做得好——要不这地方不可能那么干净啊!   顾倾淮说:“生孩子。”   栾澄“噗!”一声:“你要是能生我也不敢喜欢你了。可以吃了么?”   顾倾淮把饭放到桌上:“开动。”   白幽跟明玥那鼻子一个劲儿嗅, 一脸满足相。栾澄也开始拼命往嘴里扒, 边扒边说:“真该让咱们食堂师傅们过来尝尝, 这味道, 肯定能让他们羞愧至死啊。”   这牛肉, 香而不腻,入了味,还有嚼劲!这香菇, 软嫩鲜滑,咬一口口齿留香,简直棒呆了!   顾倾淮时不时地就往栾澄碗里夹菜,看栾澄喜欢哪个,他都给栾澄挑到碗里。他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只要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做。或者以后我们早上就在我这儿吃完一起走也行。”   栾澄问:“会不会太麻烦了?”   顾倾淮还是那句话:“做一份也是做, 做两份也是做。你在的话我还能多吃两样。”   栾澄想想也有道理:“那我真不客气了,明天开始准时准点下来蹭饭。帮你做饭我不会,不过我可以帮你刷碗。”   栾澄在家里最不喜欢刷碗,他妈也不会让他刷。但是做饭买菜都是顾倾淮,他就只是等着享受的话也未免太不像话。   他妈总说,不懂得付出只想要回报的人是最讨厌的人了,所以他打小就知道不能做这种人。   栾澄把每个菜都吃了一多半,最后把肚子吃得圆滚滚。但是他没像以往一样葛优躺,而是挽起袖子刷起碗来。   顾倾淮见他做得还挺像样,在一旁剥了一个山竹。其实他自己不太吃水果,但是他发现栾澄很喜欢吃。   果然,栾澄看过来了,随即加快了洗碗的动作:“不带你这样的啊,居然馋我!”   顾倾淮笑着把手里的山竹递给栾澄,栾澄看了他一眼,吃掉一半,心里甜得不要不要的。而顾倾淮则把剩下的那一半咬到了嘴里。   白幽贱贱地在一边:“啧啧啧,你们是不是真当这屋里除了你俩就没别人啊?我可算理解周鹏的心情了。”   栾澄问:“羡慕吗?”   白幽说:“还真有点儿。”   栾澄忙问顾倾淮:“你说我要是拿纸糊个媳妇儿烧过去,白幽能收到么?”   顾倾淮“噗!”一声,山竹核都给吐了出来,瞄了白幽一眼:“你要么?”   白幽扭身“哼!”一声飘走了,简直懒得理这俩人!恋爱果然掉智商!   顾倾淮又给栾澄剥了一个,这回整个都给栾澄吃了,之后就听到门口有什么嘎吱嘎吱响。原来是小绿豆饿急眼了,一个劲儿在那儿挠盆抗议呢。   栾澄这才想起来他买了龟粮还没给小绿豆吃,还有泥鳅,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死了。   顾倾淮赶紧把龟粮包装撒开,抓了一小把给小绿豆。之后他又把泥鳅都给倒了出来。虽然装袋的时间是久了些,所幸还活着,就是有点蔫了,但不影响吃。   “怎么又买了这么多桃核筐?”顾倾淮翻袋子时看到至少七八个。   “想练习一下看看能不能控制灵气和灵力。”栾澄说,“就当玩儿了呗,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他就是觉得,什么都不做的感觉挺无力的,他不喜欢被动地等着挨打,所以哪怕可能真的到最后都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不想就这么一天天的干等着。更别说奶奶那边听起来情况明显不太好呢。   “奶奶不是说了让你暂时先不要做什么明显改变么。再说灵气这个东西,虽然你每天都在缓慢地吸收,但如果用起来终究没有你往外输出快。现在连你自己都说不好你这些灵气是哪来的,万一出什么问题得不偿失。所以还是算了。”顾倾淮把东西收起来,“我们去剪剪头发吧。”   “剪头发?”   “嗯,你没发现你头发长了么?都快没型了。”顾倾淮说,“我感觉时下流行的那种两边剃得精短,头顶留长的发型一点也不好看,还是你这样好,就是有点长了。”栾澄现在剃的是毛寸,看起来不够时尚,但配着那张阳光帅气的脸显得特别有活力,特别好看。   “你跟我妈还有奶奶一样审美,她俩都说你说的那种发型像扣了个西瓜皮在头顶。”栾澄说,“不过我也觉得现在这个发型比较适合我。”   “走吧,当溜溜食了。”顾倾淮把门锁了,只带了韩诚东出去。白幽和明玥都不喜欢理发店里的味道,所以没出来。   “怎么了?”正下着楼梯,栾澄发现顾倾淮突然停了下来,并且在四下瞅。   “你刚才在这里撒过什么东西吗?”顾倾淮问。   “没有啊,倒是在外头撒过桃核粉。怎么了?”栾澄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顾倾淮不似栾澄一样身上充满仙灵之气,所以对仙灵之气非常敏感,他一出来就感觉楼道里不太对劲。如果是一般的人肯定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于他这种身上邪灵之气较重的人来说,现在就好像处在一个充斥着仙灵之气的空间里,有种被温水缓缓冲刷的感觉,很舒服。   但栾澄都说了,他是在外头撒过的桃核粉,那么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单元门是关着的,风总不可能把这些吹到这里。当然如果说有人把那些粉沫踩在鞋上带进来,这也正常,可他们这段时间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以后你身上的东西不要乱丢。”顾倾淮小声说过之后,又回屋把白幽和明玥都叫上了,并且他又拿了两个包,将姻缘盆擦干净装在了里面,还有他画符用的东西,重要的也都装在了包里,最后把小绿豆放在手心。   “到底怎么了?”栾澄问。这搞得要跟去避难似的!   “你身上现在灵气充足,被有心人发现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尽量不要随处扔东西,因为你丢掉的东西多少都会沾上你身上的灵气。特别是你存过灵气的那些,就更是明显了。”顾倾淮说,“还有以后尽量别单独一个人。”   “有这么严重么?”   “当然了。”白幽说,“现在的你对于许多人来说那就跟唐僧之于妖精差不多,得到你就能十全大补,延年益寿,你说这严不严重?!”   “说得跟真的似的。”栾澄搓搓胳膊,“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   “当然能,只不过不是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而是把你带在身边,或者干脆睡了你!就跟电视里说的那个采阳补阴似的懂么?”白幽笑着看向顾倾淮,“唉哟,要真是那样,某人非得气吐血不可。”   顾倾淮直接一巴掌把白幽拍到墙根儿上,闷闷地说:“走吧。”   栾澄路上忍不住问:“白幽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倾淮没吭声。但是看他的表情都知道,这会儿正不爽着呢。   栾澄见状赶忙转开话题:“为什么你能拍到他,我不能?”   顾倾淮给栾澄看右手手心,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符咒在散发着浅色的银光。   栾澄说:“等回去给我也画一个。”   顾倾淮“嗯”一声,心情总算好了一点,而白幽则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两人都没在这边理过头发,以前栾澄都是放假回家的时候在家那边理发,而顾倾淮到这边之后也没理过头。谁也不知道哪家理得好,就干脆商量了一下之后找了看着顺眼一些的理发店进去。   由于是周末,来的人还不少。栾澄跟顾倾淮进去发现起码还得再等个半小时才能轮到他们。   栾澄并不着急,但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里,便在网上找了些学习资料来看。只不过刚看了没多久,小绿豆就从顾倾淮那边爬过来了。小绿豆似乎更喜欢他身上的仙灵之气,所以爬到了他的手心里趴好就不再动弹。   顾倾淮看着觉得好笑,戳了戳小绿豆的脑袋,这时就见小绿豆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门口。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栾澄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再想想,似乎是在超市里买东西时见过。他记得不太清了。总感觉人是熟悉的,但是衣服好像不是他看过的那身。   那人进来之后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了,有人问他要剪头发还是要其他服务,那人说要染个头。   栾澄发现,来人头上有不少白头发。   理发师助理拿了色卡,那人便专心看起来。栾澄继续看了一会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对方身上出现了奇怪的重影!   那重影有些透明,就好像投影仪照出来的效果,最让栾澄惊讶的是,他在这些重影里看到了自己!他看到自己在教师楼楼下给桃核传输灵气,之后将化成粉沫的桃核随手扬出去。而这个人,居然在他进了单元楼之后把他扬出去的粉沫捻起来了,捻完还拿出了一个纸元宝!   那个纸元宝,妈的分明就是他给他爷烧了一半被风吹跑的那个!   难道这就是奶奶所说的“天眼”?!   栾澄猛地低头,给顾倾淮发信息:有人跟踪我。   顾倾淮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拿出来,但他看到之后并没有回复栾澄,因为就在他要回复的时候,白幽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不好了,要有麻烦!   门口又进来几个人,有一个却不是曾被栾澄打断腿的孙天又是谁?!孙啸不久前为了弟弟差点吸了栾澄阳气,如今魂飞魄散,他这弟弟却还活着呢。   “哟,我当是谁呢。”孙天仗着人多,一屁股坐到栾澄旁边,“这不是栾澄么?”说着他就把胳膊伸过来,想都不想地就要勾栾澄的肩膀。结果还没摸到,就被一把收起来的黑伞给隔开了。   “让你动了么?”顾倾淮灰色的眸子阴冷地看过来,像要吃人一样。 第32章 围堵   “你谁啊?”孙天像是才看见顾倾淮似的,站起来打量。他进来的时候这人跟栾澄也没坐一块, 两人也没聊天, 他还以为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哪曾想两人居然认识。   “另一只腿又痒了?”顾倾淮轻轻吹了吹碰过孙天的伞头, 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一米八七的大个子, 站起来比栾澄都要高,更别说身上还带着韩诚东这个血场拼杀多年的战魂, 一下就让屋子里的气压低了三分。   除了烫头发不便动的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理发师在内。   孙天看着顾倾淮那双灰蓝色的眼, 顾倾淮也在看着孙天。孙天没多久就想移开目光, 但是他居然死活不能动弹!他就像梦魇了一样站在那个地方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并且从那个陌生人的眼里看到了他哥!他哥的魂魄被一道强烈的金光生生撕碎了, 而他对面的这个人却在成千上百个鬼魂的注视下安然地前行着, 满脸冷漠。   这还是人么!   孙天的额头上霎时溢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此刻拼命地想躲开但是身体就像脱离了他的掌控似的。   最后还是顾倾淮先把视线挪开了,孙天才恢复行动能力。他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倒退了两步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和孙天一起来的那些人见状, 搞不清是什么情况,但觉得就这么让个学生给吓住了实在是没面子。有人去把孙天扶起来,顺带推了顾倾淮一把。   然而这一次那人也没碰到顾倾淮。因为栾澄眼明手快地拦了一下,并凭着一股子蛮力直接把那个人的手给生生转了一个方向:“哥们儿,见好就收,别惹麻烦。”   “放屁!”那人轮起手边的椅子就向栾澄砸过去!   顾倾淮直接一横臂抓住了, 颇有重量的椅子就稳稳当当地被按在半空。那人用力,但是椅子却纹丝不动。   顾倾淮看着孙天笑了笑。   孙天浑身一哆嗦,忙把要上前的人拉住:“小郭,走。”   被叫“小郭”的人脸上登时挂不住,从唇缝里挤了句话出来:“你特么逗我呢?以后还在不在这儿混了?”   孙天却是多一秒都不想呆了,转身便出了这家理发店。   店主本来还担心会有人在他的店里打架,这下算是松了口气,并且还多看了顾倾淮一眼。   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历,因为穿的都是便装,而且那个气质看起来也不太像这附近的学生。另一个倒是挺像。他笑着点了点头:“麻烦你们再稍等片刻,我这儿马上就完事儿。”   助理这时闲下来了,问店主:“哥,现在给他们洗头么?”   店主说:“行,洗吧。”   顾倾淮和栾澄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你先?”   栾澄说:“你先,你剪完我再剪。我得先看看你剪完什么样,然后让老板务必把我的头发剪得比你帅!”   顾倾淮笑说:“行,允许你比我帅。”   助理“噗!”一声,憋不住乐,不过这样一来店里的气氛倒是比之前轻松多了,至少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呃,虽然总觉得这两个帅气高大的男生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洗头在这边,跟我来吧。”助理说。本来他还想说他们这可以存包,但看那俩书包里的东西不少,未必能放进箱子里,便也就没开这口。   顾倾淮在去洗头之前转头看了看那个犹坐在一边翻色卡的人。   栾澄说有人跟踪,他一眼就看出来是这个人,因为他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异常熟悉的仙灵之气。而那本该属于栾澄。   那人余光看到栾澄跟顾倾淮离开,才把头给抬起来。他的手点了点色卡,继续翻。   顾倾淮躺到洗头椅上,而栾澄和小绿豆则在旁边看着他。   助理这时把毛巾拿出来了,结果一着急还给掉到了地上。他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再去拿两条新的。”   顾倾淮也没说什么,栾澄凑过来小声问:“刚才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么?”   “看到了。”顾倾淮说,“一副找爸爸告状的小样儿。”   “滚你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栾澄瞅瞅来人没有,囧得不行。   “没开玩笑,认真的。”顾倾淮说完见助理又回来了,把眼睛闭上。   栾澄瞪眼看着顾倾淮嘴边似有若无的笑容,心想你就仗着眼睛长得漂亮嘚瑟吧,要不老子早一巴掌把你从洗头椅上扇下来了!   还爸爸!咋这么美呢?!   难不成战斗技能点满的人都是这样实力风骚?   栾澄背着锅,抱着木箱,端着小绿豆,转头又朝那个拿了他元宝的人看了过去。   他那元宝都被车卷走了,这人到底是在哪拿到的?如果是一开始就拿到了,那这人还不得早就盯着他了?!   操!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   栾澄还想再从这人身上看出些其他,但是没过一会儿这人就转过头来了,他只好装作随处看挪开目光。   不一会儿顾倾淮洗完头下来,栾澄躺到洗头椅上。   顾倾淮接过包,朝小绿豆勾勾手指:“小绿豆,到爸爸这来。”   栾澄瞪了顾倾淮一眼。小绿豆慢吞吞把脸一转,懒懒地趴在栾澄手上,一脸:懒得理你。   助理见状笑说:“这小龟真逗。”   栾澄掂掂手:“别趴我这儿了,去找你爹。”   小绿豆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头伸出来,爬向顾倾淮。   助理惊得张大嘴,栾澄也是有些意外。他也就一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小绿豆居然真的会执行。   “它可真聪明。”助理稀罕巴啦地看了好几眼,倒是没注意栾澄的话是不是有哪里奇怪。   店主这会儿手上空了下来,示意顾倾淮可以坐过去。他是店主同时又是主剪,顾倾淮坐好之后,他又帮顾倾淮擦了擦头发,顺便商量一下要剪成什么样。而这时那个跟踪栾澄的人则站起来,朝栾澄那边走了过去。   顾倾淮从镜子里看到了,但却没动。   栾澄看到跟踪自己的人走过来,强迫自己一定要镇定。他用好奇的目光随意地看了一眼对方,之后继继跟小助理聊天。而那个人呢,到了他旁边之后只是问:“我大概还要等多久才可以洗?”   小助理说:“马上就到您了。”   栾澄的头发也不长,洗一会儿就洗完了。小助理拿了干净毛巾给他把头包上,示意他可以去座位上等。   那人这时躺到洗头椅上,真的安安静静地等着人给他洗头。   栾澄有点拿不准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坐到顾倾淮旁边之后,问他:“你还剪得跟原来一样么?”   顾倾淮原来的发型是那种微长的碎发。顾倾淮头发黑亮又柔顺,剪了碎发之后很自然地服帖在头上,有点像漫画里的人物,栾澄觉得很帅气。   顾倾淮点点头:“你说我要不要染个色?”   栾澄心说疯了吧?是嫌女王太亲切了吗?但是他想问这话的时候,发现顾倾淮淡淡地看了一眼立伞的方向。   一开始栾澄没明白顾倾淮什么意思,但顾倾淮又朝跟踪者看过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方既然能拿着他当初没烧完的元宝,那必然也不是一般人,只怕现在不动手是看出了顾倾淮的伞有问题,或者知道顾倾淮身上有灵体,知道他们在屋里有便利条件,所以大概会等到出去之后。因为出去之后顾倾淮就得带着伞,只要天没黑,他们行动起来就多有不便。   确实得拖延时间。   但染色绝壁是找抽。   “别染了。”栾澄说,“剪完之后我们去看看纹身吧?”一楼理发,二楼美容和美甲,三楼有纹身。   顾倾淮自然没意见,还认真想了想要是真纹的话,纹什么比较好。他觉得姻缘盆上的青龙和朱雀不错,毕竟那是点亮了他和栾澄姻缘的神兽。或者跟栾澄纹一下名字的缩写也挺好。   然而栾澄也就是那么一说,等到跟顾倾淮把头发剪完之后上了楼,他就急了。他翻着纹身的图样,让纹身师忙自己的,等纹身师走了,他压低声问顾倾淮:“我们就在这儿一直耗到天黑?”   这个季节,天黑得六七点了,他们起码得再等两个小时。   “你说会不会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栾澄问。他只是看到了对方拿了他没烧完的元宝,但也没看到别的。   “如果没有恶意,就不会让那么多人等着咱们了。”顾倾淮示意栾澄跟他到窗口看一下。两个人躲在窗帘后面,顾倾淮指了几个位置让栾澄看,栾澄发现,楼下仅他确定有问题的就有六个人。这些人要么坐在车里要么在那玩手机,他们隔一会儿就会往这楼里看一下。栾澄盯着任何一个,都发现他们的兜里满是各种符纸~!   “他们兜里全是符,那天黑了出去之后也不行啊。”这么多人,散天花似的往顾倾淮身上扔符纸,韩诚东他们还能有个好了么?!   顾倾淮这时笑着从包里拿了张银纸出来,对栾澄说:“看来要跟夫人借点灵气才行了。” 第33章 银符   “夫、夫你个头!”栾澄做贼似的往左右瞅瞅,见没人看他们这边, 对顾倾淮竖了根中指, “回去再跟你算账!那个什么,怎么借?”现在纹身师有客人, 约莫这位客人纹图的地方可能比较私密, 所以是在一个单间的工作室里,他们这边看不见, 对方也看不见他们。现在三楼除了纹身师和那位客人,只有他和顾倾淮两个人。   “师傅,借你这里的洗手间用一下可以么?”顾倾淮敲了两下门, 问里头的纹身师。   “可以, 不过里头的灯坏了, 要是觉得不方便去二楼的也行。”   “谢了。”顾倾淮说完拉着栾澄进洗手间, 示意栾澄把手机里的照明打开。   栾澄照办, 顾倾淮四下瞅了瞅, 见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便从包里将姻缘盆取出来倒扣在洗手台上,再把银符纸往上头一放, 取了画符笔,示意栾程握住笔。   韩诚东和白幽,还有明玥全部脱离了顾倾淮的身体。栾澄借着手机里的光线,透过镜子看到他们在自己背后,那感觉真是说不清的酸爽。现在他已然适应他们的存在了,但有时冷不丁看一下, 还是觉得挺糟心。   “握着就行么?”栾澄问。   “试着把灵气缓慢地注入到笔里。”顾倾淮握住栾澄的手,“别紧张。”   “我不紧张。”就是心有点儿乱!   “怎么了?”顾倾淮问。   “我静不下来。”栾澄老实地说,“你这……你能不能稍微往后点?”   “不能。”顾倾淮左手抱住栾澄的腰,下巴抵在栾澄肩上,“这点儿定力都没有,一会儿出去真打起来怎么办?”   “两码事儿好嘛?!”栾澄感觉就这么屁大会儿功夫,他的手心里都热出汗了。顾倾淮微长的碎发轻轻地摩擦着他的颈子,说不出的痒痒。   这还是他和顾倾淮第一次这么……这么亲密。虽然他们承认了男男朋友关系,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因为顾及有韩诚东他们在,所以肢体接触就相当少了。韩诚东不像白幽和明玥一样可以长时间离开顾倾淮的身体,他是帮顾倾淮补魂魄的,所以长时间离体对顾倾淮没有好处。   顾倾淮叹气:“就抱一会儿,你身上灵气足,这样特别舒服。”   韩诚东不在他的身体里,他接近栾澄的时候就不会受到损伤,反倒会让他的精神气大有提高,身体都变得轻快了。而大多数时候,他是感觉身体沉重的,特别是三个都附在他体内时。   栾澄这下不说话了,他从镜子里看了看闭着眼埋在他颈间的人,终究也跟着闭上眼。   他试着将灵气导入笔尖处,随即便感受到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指缓缓流到笔里的感觉。很奇妙。   顾倾淮也感受到了,他握着栾澄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在栾澄耳边哑声说:“我要开始写了,你放松。”   栾澄心说我特么放松得了嘛!好吧我尽量!   顾倾淮的左手松开栾澄的腰去按着银纸,右手带着栾澄的手在纸上专注地写着符纹。他的笔什么都没蘸,但是笔尖游走之后那上头却显示出了十分清晰的,带有淡金色光芒的符迹。它们从上到下发了一次光之后就暗了下来,而栾澄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银色灵符。符纹没有颜色,纸还是纯银色的,但是上头却有精清晰的符印。   栾澄张张嘴巴:“厉害啊男朋友,这也行?!”   他的声音很低,事实上他们进洗手间之后说话都是蚊子一样的声音,可顾倾淮听到这样小小的夸奖还是很开心。他把符纸收好,气息不太稳地说:“一会儿、还有更厉害的。”   栾澄顿时担忧起来:“你怎么了?”   顾倾淮摆摆手:“没事,画银符太耗神,一会儿就好了。”   栾澄还是有些担心。白幽见他们忙完了,贱贱地说:“写个符搞得跟打炮似的,把你俩能的!能不累么?!”   栾澄抓起姻缘盆就抽,抽了个空,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对顾倾淮说:“对了,你之前说也可以往我手上写符,拍白幽,就跟你一样的那个。”   顾倾淮说:“行,把手伸过来。”   栾澄赶忙把盆放进包里伸手。顾倾淮抓住,在他手心里轻轻勾了勾,之后在上头写了三个字:顾倾淮   “这算什么符?”栾澄愣住。   “你有仙灵之气,抓他他就吓跑了还要什么符?”顾倾淮笑说,“还不如我给你盖个章。”   “呕!真受不了你们!”白幽说,“我居然会有一天在厕所里被齁得快要魂飞魄……”   “嘘!”韩诚东打断了白幽,“有人上来了。”   顾倾淮跟栾澄屏住呼吸去听,果然有脚步声,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说不好是不是客人,如果不是,难道对方等不到天黑了?   栾澄朝门口一努下巴,用眼神问顾倾淮:出去吗?   顾倾淮变戏法似的一变,在手里拿了支笔,随即摇摇头,指了指耳朵。   外头的脚步声这时不见了,但是很快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吗?纹身!”   对方敲的是工作室的门,没多久那位纹身师傅便应声:“有人。”纹身师傅大约是出来了,声音大了些,“几位先稍坐一会儿,我这儿还有个客人。你们自己带了图么?没带的话,我这儿就图样你们先看看也行。”   来的是三个挺魁梧的大汉,不过来纹身的经常有这种一脸凶相的,纹身师傅倒是没在意。但来人四下打量一圈之后便问道:“刚才我看有两个小年轻上来了,他们纹的什么样的?”   纹身师愣了下:“他们没纹呢,估计是走了吧?”   他纹身需要专注,跟那两人说了洗手间灯坏了之后就没太关注了。不过这么久了,总不可能还在洗手间里吧?再说洗手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来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两个往洗手间方向走了过来。   栾澄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顿时把手机发光处按在大腿侧,心也跟着提起来,而顾倾淮则在黑暗中握住了他的手。   栾澄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又听到了那两个字——别慌。   顾倾淮按了按栾澄的手心。   外头的人这时把手放到门把上,轻轻一拧……黑暗的洗手间里登时传进来一阵光亮。栾澄和顾倾淮看到来人,本能地绷紧了身体,而外头的人这时见到是他们,猛地伸过手来拉栾澄:“他妈的,欠了钱还想躲着不还?!给我出来!”   顾倾淮照着对方的肚子便一脚踹了过去。他看似瘦,力量却大得出奇,一下就将人踹到了三米远!连带着后面的两个也跟着歪倒。   要不是形势不利栾澄都想给顾倾淮吹个口哨。顾倾淮这时拉着他就往外跑。那三个人猛地从兜里掏出符纸来跟上,白幽和明玥还有韩诚东便第一时间回到了顾倾淮体内,而栾澄也适时地松开手。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开门之前顾倾淮迅速把伞撑开,将之前画好的银色灵符顺手一甩,那符便像带着胶一样牢牢地粘在了伞内,符纸上的灵力也像光一样沿着伞的坡度投射开。   后面的人紧紧追出来,而等在外面的那些人也像说好了似的全部堵在了门口!   “别让他们跑了!”为首的冷笑一声,“欠了钱还想跑,当我们是死的?”   “欠你妈的钱!操!”栾澄拿下书包就着里头的铜盆狠狠地砸向他对面的人。奈何他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对方两个人扯破了一块衣料。而顾倾淮又不能离开伞内见到光!   对方一共有至少八个人,这时候他们全部冲他们过来了,有两个直接奔着顾倾淮去抢他的伞!   栾澄顿时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把理发店门口的晾毛巾架给狠狠踹向对方:“你先走!”他头都不回地推了顾倾淮一把:“快点儿啊!”   顾倾淮却笑着一把抱住他,将伞交到了他手里:“说了别慌。拿着。”   栾澄愕然地发现白幽他们不知几时都从顾倾淮身体里出来了。顾倾淮把伞交给他,他们三个就躲在伞下!   难道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顾倾淮却不给栾澄想太多的时间,直接从伞下出去了!   第一次,栾澄见他站在阳光下!第一次,他看到了顾倾淮的身手!   对方大概没想到顾倾淮能离开黑伞,着实愣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又集中攻向顾倾淮!   然而顾倾淮并不像看着那样只有个子没有战斗力,他飞起一脚便把对方最高最壮的人给踹翻在地!有人见状拿着刀子冲过来,他便以极其诡异的速度握住对方的手,“咔!”地一拧,刀直接掉落在地。   对方见这是个硬茬子,一拥而上!栾澄哪里能容得有人这么欺负他男朋友。他仗着自己不怕光,一手死死握着伞,一手拿着包,轮起来就是把对方一顿狠拍!   “我-操!老子不动你们还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姻缘盆本来就有些重量,拍上一下死拉疼,而且那毕竟不是凡品,打完之后头上好一阵晕,有两个人就被栾澄给生生拍得没站起来。   顾倾淮那边动作也快,三下五除二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直接打了110!   有个趴在地上的看他报警,过来抓住他的裤腿狠命拽。栾澄上去就是一盆,“当!”的一声:“让你拽了么你就拽!”   对方直接晕了。   顾倾淮嘴角一抽,对警务人员报了地址。警方很快有人过来调查这件事情。   一伙人被带上了警车,而顾倾淮和栾澄作为当事人,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屋里染头发的那位跟踪者这时才从理发店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他看向警车,看向顾倾淮。   顾倾淮上警车之前恰巧从他身边走过。他停下来,冷冷弯了弯唇角说:“不用急,下一个一定是你。”   敢打栾澄的主意,他即便是死,也一定会在死前全部处理。   跟踪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栾澄坐在车里,见顾倾淮上来了,小声问他:“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顾倾淮还没说什么呢,前面的警察说:“不许说悄悄话。”   语气倒不多严厉,不过这是规定。   栾澄撇撇嘴,心想不说就不说呗,大不了大声说!   “同桌,你刚才真是帅出地球帅出银河系了你知道么!”栾澄瞬间化身小迷弟,“身手真是太特么好了!”   “嗯。”顾倾淮笑着揉了揉肩,“你也不赖。”   “怎么了?受伤了吗?!”栾澄担心地抓过去,“一会儿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不用,你帮我捏捏就行。”   栾澄捏捏捏捏捏:“好点儿没?”   顾倾淮“嗯”一声,转头看向前座的警察。   警察同志默默地转过头去:啧,当我没看见你们在书包下牵手了么?装什么装! 第34章 被发现   由于顾倾淮跟栾澄没穿校服,又把一群成年壮汉给打到在地上, 所以警察同志们一开始也没太当他俩是学生, 还以为这俩也有可能是在那一片儿的小混混之类的,要不然学生出手能这么麻利?没看有个还灰眼珠呢, 这是不是戴的美瞳啥的!   后来做起笔录才知道, 这俩还未成年呢。   警察同志说:“由于你们未成年,所以需要监护人在场, 说说家长联系电话吧。”   栾澄来的路上就想过可能会这样,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打架来警局了。他报了他父亲的电话,看向顾倾淮。   顾倾淮面无表情地说:“我父母不管我, 而且也联系不上他们。”   警察皱眉:“那老师的呢?联系你们班主任也行。”   顾倾淮不想给班主任添麻烦, 就坐在那儿不吭声。   栾澄说:“警察叔叔, 我们班主任难得休息一天, 就别找她了吧?我爸肯定会来, 我爸在不就行了么?反正我爸也知道他, 而且我俩跟一家人也差不多。”   顾倾淮看向转澄,虽然没有笑,但是眼神却变得比先前温暖多了。   在车上看见栾澄跟顾倾淮牵手牵了一路的警察这时转过头来:“张哥, 要不就等这位同学的父亲来了之后再看看对方怎么说不行么?”   做笔录的警员听罢,摇摇头:“规定就是规定,把你们班主任联系方式说一下吧。”   栾澄看顾倾淮,顾倾淮想想,说了一串手机号码。   刘丹娜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今天好不容易休息, 可她闲不住,就约了朋友去了击剑俱乐部,这会儿刚从俱乐部里出来跟朋友坐火锅店里把菜点上。   “你好,哪位?”刘丹娜把手机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对,我是顾倾淮的班主任……打架?!好好好,我马上过来,是清平街那个警察局对吗同志?”   “对。”警察把电话挂了。   这厢,刘丹娜也顾不上吃了,跟朋友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后就开车来了警局。   顾倾淮见到刘丹娜第一时间赶过来,站起来:“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刘丹娜看了歪坐在一旁的彪形大汉们:“警察同志,请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这俩学生平时可从不惹事生非的。”   警察同志说:“您先别紧张,是您的学生报的警,说这些人诈骗,并且要对他们进行故意伤害。鉴于他俩还未成年,所以请您过来一趟。我们这也是按章程来嘛。”   刘丹娜这一听,底气顿时足了。只要不是她的学生先犯错,那就一切好说!   “那这事可得弄清楚了。”刘丹娜先后看看顾倾淮和栾澄,“你俩受没受伤?老师瞅瞅。”   “老师我们……”栾澄本来想说没什么大事,看到刘丹娜的眼神,立时改口:“我们这浑身都疼呢,我这衣服都被扯破了,后背也疼。顾倾淮肩颈也扭了下。您看他们那么多人,我俩刚才真是吓坏了。我爸现在也在路上呢,他大概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这。”以前他跟孙天打架,当时刘丹娜也护着他,不过回去就把他呲儿了一顿,说该装可怜就得装可怜,伤也要说重点!不然搞不好做了好事还会吃亏,毕竟还有防卫过当一说呢。   “那一会儿咱们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刘丹娜也往那一坐,“放心吧,只要咱们好好配合警察同志工作,警察同志一定能给咱们个公道的。”   “嗯。”栾澄抓抓头,“害您大周末跟着忙,对不起老师。”   “没事。”刘丹娜说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出去,发的是文字,所以也没人看清。   没过多久,栾浩也过来了,大热天的赶得满头汗,显然也是走得很急。不过看到栾澄没什么明显的伤之后,他便略略放了心,跟刘丹娜打了招呼,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就是栾澄的父亲,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谈。”   “是这样的,您的儿子和他这位同学一起跟人打架,鉴于他们还未成年,所以我们在做笔录的时候需要监护人在场。”   “好的。”栾浩点点头,“小澄,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顾倾淮一起去剪头发,后来这些人冲进来就说我们欠钱不还。可是我们也不认识他们啊,更没借过钱。那他们来强的要把我们带走,我们肯定反抗。然后这些人就跟精神病似的,围着我们,拿着符朝我们扔,还亮刀子。”   “当时有没有目击证人?”警察问。   “有的。理发店里那么多人,路上也有。”栾澄说,“对了,他们兜里没准还有符纸!”   “你他妈瞎说什么!”有个人听到这里顿时像吃了枪药一样,“警察同志,我们就是认错人了,这其实就是个误会。”   “误会?”刘丹娜扭头瞅那些一看就不三不四的人,“有你们这么误会的么!这还俩孩子呢,你们这么多人合伙对付他俩你们也真是下得去手!”   “我去!大姐,谁对付谁啊!你看看我们这伤,再看看你那俩学生!哪家的学生像你这学生这样!”他们收点儿钱办点儿事容易么!本来还以为就俩学生,三两下就能搞定了,哪曾想事没办成自己还弄一身伤!真是悔都悔死了!   “那一带有监控吗?”栾浩问,“如果有的话,应该能看见。”   “小李,那一片的监控修好了么?”做笔录的警察问。   “没呢,技术那边还没过来人。”   “警察同志,我们找错了人,是我们不对。不过这两个小子是不是也有防卫过当之嫌?”看起来应该是对方几人中管事的说,“再者,我当时就说了一嘴他们欠钱不还,他们就一脚踢过来了。”   “明明是你们没搞清楚问题之前就来扯我衣领子,那我们当然会还手。”栾澄说,“而且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们,突然被攻击当然会觉得你们就是坏人。”   “就扯一下也叫攻击?”   “好了,都别吵!”警察说,“也就是说,张虎,是你们没搞清事实真相就对顾倾淮和栾澄进行暴力催债?”   “不是,就是吓唬吓唬而已,也没真想怎么样。”被叫作张虎的男人就是被顾倾淮在三楼一脚踹三米远的人,他看了顾倾淮一眼说,“就是后来他们反抗得厉害,就……”   “要换成有陌生人要把你带走,还是以莫须有的罪名,你不反抗?”顾倾淮说,“我们就是正当防卫,如果不是你们拦着不让走,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而且我十分怀疑你们所说的误会。一,你们没有借条就说我们欠钱,这不合理,除非让你们来收债的人脑子里有坑,往外借钱连借据都不用。二,你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确定就去收债?开玩笑么?”   “对啊,如果我们今天打不过你们,那是不是就被你们强行带走了?”栾澄说,“你们这根本就是绑架!”   “绑、绑什么绑架!你别血口喷人!”要债找错人这种误会撑死了罚点钱。可如果是要让对方知道是要绑架,那绑没绑成都要负刑事责任的。   “警察同志,我觉得我的学生分析得有道理,请您务必把事情查清楚。”刘丹娜说,“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就这么让他们处于危险之中,那可说不过去了您说是吧?”   “还好孩子呢。”张虎“嗤”一声,“我们当时上楼去找人的时候,他们两个男孩儿,躲在一个厕所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呢,黑灯瞎火的,一个一头汗,一个脸通红。”   这些人就是无赖,说这种话根本不会觉得怎么样,却把栾澄弄得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有点心虚。而顾倾淮的手也在暗处轻轻捻了两下。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丢在里面,里头灯坏了,我让同学帮我用手机照明一起找找,这很奇怪么?”   由于顾倾淮说的面不改色的,而且严肃及了,倒是让人很难往歪的地方想。   栾澄小小松口气,偷偷打量他父亲的表情。   警察问:“丢的什么?”   顾倾淮从兜里把小绿豆小心端出来:“它。”   小绿豆缓慢地从壳里伸出脑袋,左瞅瞅,右看看,之后又慢腾腾地往栾澄坐的方向爬。爬到顾倾淮手边了,它也害怕,就可怜巴巴地伸一只小爪看着栾澄。   栾澄赶紧把小绿豆接过来了,轻轻抚摸它的小脑瓜。   警察又相继问了一些问题,并且得到了留在现场的同事传回来的人证信息,确定顾倾淮和栾澄被张虎等人围堵过,并且进行了正当防卫,而且第一时间报警。因此待栾浩和刘丹娜签了字之后就让他们把人领走了。   而张虎等人,由于扰乱治安,所有参与人员拘留十天,各罚款三百块钱。   栾澄觉得不解气,但想想,无法证明这些人是要绑架他们,那就暂时只能这样。   四个人出了警局,栾澄问顾倾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倾淮摇摇头:“我没事,你呢?”   栾澄耸耸肩:“没事。”   刘丹娜皱皱眉:“真没事?”   栾澄和顾倾淮对视一眼:“没事。”   “刘老师,辛苦您跑一趟了。”栾浩说,“如果您不急着回去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不用,当班主任的,这些事都是应该的。”刘丹娜放了朋友鸽子,这会儿也饿,正急着想找吃的呢,不过她从不让家长破费,所以也不可能跟栾浩去,她说:“您方便的话把这两个孩子安全送回去就行,我手里还有点事,得先回去。另外栾澄最近表现一直不错,再说这次的事错不在他,也希望您回头不要责备他。当然,也可能是我瞎操心了。”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怪孩子。那您慢走。”栾浩点点头,示意顾倾淮和栾澄上车。   栾澄和顾倾淮坐上车之后,顾倾淮倒是还好,但是栾澄却是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他不确定他爸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这会儿气氛有点怪怪的。他爸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就是大老粗一个,但其实心挺细的。   果然,他刚把屁股坐稳,就听他爸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第35章 同居开始   “爸……什、什么我们……”栾澄吓得差点把开窗按键给生生抠下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么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爸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不对!他爸不会是诈他呢吧?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栾浩脸上并没有怒气, “你不用紧张,实话实说就行。”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栾澄死死抓着书包带。   栾浩没说话, 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 这一眼略带了些许严厉。   栾澄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爸的眼神,顿时怂了:“就……也、也没几天。”   他爸从来不打他, 他弟弟小时候倒是挨过几次揍。可是他爸这眼神,明显是有些不悦了。   那他爸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肯定不能是奶奶出卖的他啊!   顾倾淮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饶是他再镇定,此刻也不由得有点紧张。高中时期, 哪怕是男女之间谈恋爱, 大多数家长也都会反对, 更别说像他们这种情况。他不确定栾浩会不会反对, 纵然现在表现得好像挺平静, 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叔叔, 您也有天眼么?”半晌后,顾倾淮问。   “小澄随我。”栾浩说,“我虽然看不到你们的过去和未来, 但是我能看到别人的。”   “那也……”栾澄有点懵。就算能看到吧,他和顾倾淮在人前干了什么特别惹人眼的事么?   “……您看了张虎之前发生的事?”顾倾淮想来想去,只有那个时候他紧紧握住了栾澄的手。   栾浩赞许地看了顾倾淮一眼:“一会儿想吃什么?”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栾澄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就还是去上回去的那家吧。”   那家环境不错,而且位置也比较多, 这个时间去的话应该也能有地方。   “还是回去吃吧。”顾倾淮却说,“外头不太平。”   “小顾会做吃的?”栾浩有些诧异。   “他会!”栾澄抢着说,“他做的菜可好吃了!”   “那不介意叔叔去尝尝你的手艺吧?”栾浩问。   “当然不介意。”顾倾淮暗暗松了口气。他感觉这是个好的信号。至少没有一上来就反对他们,让他们分开,显然栾澄的父亲也不是那种特别霸道不讲理的人,要比那种蛮横专治的家长好太多了。   顾倾淮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想想家里都有什么食材,头一次感觉一次性买了好多菜是正确的做法。   车开到教师楼之后,栾浩就把车找个地方停好了。他看到有几道影子从车里跟着顾倾淮下来,而他的儿子也跟着他们一起下车,看上去心情还十分不错。显然,他的态度让他这大儿子颇为放松。   孩子到底是孩子,栾浩在后头看着,暗暗叹了口气。   顾倾淮跟栾澄在出去之前已经把吃过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家里整洁得很。栾澄也是爱干净的人,但是栾浩进了301之后发现,他的儿子跟顾倾淮比还差得远呢。这屋里真是跟有人专门打扫一样,纤尘不染。   “叔叔您坐,我去做吃的。”顾倾淮说。   “辛苦你了小顾。”栾浩四下打量一下,坐下来,并且问栾澄:“这屋里现在几个‘人’?我目前看到的除了小顾和你之外还有三位。”   “爸你也能看见他们?”栾澄十分意外。明明之前顾倾淮跟他爸第一次见面时他爸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难道他们这一家子,除了他妈和他弟之外都能看见灵体?   “我只能看见个虚影,看不清具体模样。”栾浩说,“而且我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哦。是三个人,白幽,明玥,还有韩诚东。”栾澄笑笑,“他们在跟你打招呼。”   “你们好。”栾浩点点头,“栾澄你不用去帮帮忙?”   一小团茶水突然飘到半空,只见茶几上多出了几个大字:他说以后他刷碗。   这是白幽写的。   “确实是我儿子的风格。”栾浩说,“他不会做菜,但是他喜欢集体劳动,公平分配。”   “好吧,既然不用我传话,那你们自己聊吧。”栾澄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本来他在吃饭前没想着能帮什么忙,但突然想起来顾倾淮肩颈受伤了,他得去看看。   顾倾淮在厨房里问:“叔叔,您喝茶么?”   栾浩说:“白水就行。”   顾倾淮给栾浩倒了杯温水送过来,见栾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安心地进厨房摘菜。   栾澄蹲他旁边,见他爸没往厨房瞅,小声问:“你肩膀能行么?要不叫外卖算了。”   “别闹。”顾倾淮说,“难得有个表现机会,我得让你爸知道你跟着我能吃好。”   “嗯,好媳妇儿。”栾澄失笑,“是得在公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顾倾淮拿着手里的葱便往栾澄屁股上抽了一下:“谁是媳妇儿?”   栾澄“嘶!”一声捂屁股:“这个目前不好说啊。”   顾倾淮拿了一袋子蒜头给他:“帮我剥蒜。”   这活栾澄能干。他接过蒜头蹲在那剥着,嘴里还不知不觉地哼起了小歌。主要是没想到他爸知道他跟顾倾淮谈恋爱还能这么平静,这一点让他太开心了。之前想都不敢想他爸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谁曾想出柜出得这么容易!   男朋友握手握得真是太及时。栾澄忍不住去抓顾倾淮的手,笑得傻兮兮。   顾倾淮反握了一把,剥完了葱皮过去准备别的材料。   栾澄剥了一头蒜,足够用了,便去洗了点水果准备拿给他爸。他出去的时候,他爸似乎还在跟白幽他们聊天。但是他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他爸把那杯白水碰倒了,而那水正好洒在了茶几上的那些字上。他隐约看到茶几上原本有“倾淮”两个字,后面没看清。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感觉他爸跟白幽他们聊聊顾倾淮很正常,便赶紧去拿了抹布把水擦干净了。   “爸你裤子没湿吧?”   “没有。”栾浩起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小澄,爸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栾澄擦完水直接在对面坐下来,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爸你不是想后返劲吧!   “你可能要搬回宿舍去住。”   “为什么?”栾澄登时有些难受起来,首先想到的是他爸会不会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和顾倾淮接触的时间变得少一些。不过他的理智还在,他又想到,可能是他爸反应过来爷爷现在不会再在梦里找他了,所以觉得租房子没有必要。   顾倾淮在厨房里也听到了栾浩的说法,但他想到的跟栾澄不太一样。他一是觉得,栾浩有可能是想要用这种偏温和的方式减少他和栾澄来往,二是,栾浩可能想到了栾澄的安全问题。现在外头不太平,万一还有人像今天那样堵他们,并且堵到家里,那终归没有在学校里面安全。   “爸,是因为……是因为我跟顾倾淮的事吗?”栾澄不太确定地问。   “不是。是因为你们尤老师给我来电话,他说他想要把楼上那套房子卖掉。你跟小顾去医院看过,应该知道你们尤老师的老伴现在情况不太好。这个时候他要卖房子,咱们当然应该尽快换个地方。但是一时半会儿新房子也不好找。另外我看你现在这状态不错,住回宿舍也未尝不可。”   “尤老师确实是说过要卖房子。”而这教师楼是晟阳的学区房,一直都很抢手的。栾澄有点蔫,本来还说要天天上顾倾淮这儿吃饭,这么一来……   “同桌!”栾澄突然扬声朝厨房喊,“除了蹭吃,我还想蹭住行不行?”   “可以!”顾倾淮本来还想这话他怎么提呢,现在栾澄主动说出来,他忙不迭应了。   “你这脸皮还真是……”栾浩无语,“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厚。”   “爸,主要是我跟他两个人都情况特殊。现在我们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如果分开了,安全问题就更大了。”就说他那个灵气吧,顾倾淮能借用他的灵气画符,那以后就不至于怕见到阳光了,他们的战斗能力也能直线上升。回头他准备让顾倾淮多画一些,然后也让顾倾淮晒晒太阳。另外符效那么强,肯定还有别的用处,总之他觉得还是在一起比较好。   栾浩当年也是跟赵玉芬自由恋爱在一起的,都是过来人,孩子的心思又怎么会不懂。这个年纪,一旦真心喜欢上,那除非自己退开,不然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难免会有顾虑。因为有危险就让孩子休学不念,这显然不靠谱。可是就把他们这么放在外面,他也担心。   一时间,客厅里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音。   顾倾淮动作麻利地做了四菜一汤,摆上桌之后,边帮栾浩盛汤边说:“叔叔,如果您不放心栾澄,要不我陪他一起住回宿舍也行。他原来住的那屋还有两个床位呢。”   栾浩意外地看了一眼顾倾淮。这么大的孩子早就开始需要私人空间,其实他们并不太喜欢住在宿舍。特别是看到顾倾淮这里的环境,栾浩真没想过他能说出这话来。   栾澄也意外:“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回宿舍啊?晚上到时间就关灯,上厕所还经常要排队,用水还得刷卡,最主要的是,你没机会发挥你的厨艺,总之各种麻烦。”   顾倾淮这么一听,也是有些糟心。别的倒是还好,就是搬到宿舍的话他画符就不方便了,另外就像栾澄说的,没机会发挥厨艺,这刚想套住男朋友的胃呢,做不了吃的有点儿……   两人都不说话了。   栾浩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想法,便说:“算了,你们俩看着商量。至于今天那些人的事,我会处理。”   住宿舍肯定会提高安全系数,但是其他方面也是有弊端的。比如他们遇到一些玄术方面的问题,连回击都会不方便。   栾浩也不想把孩子们弄得不愉快,吃了一顿非常美味的饭菜之后,便离开了。他本来是想以后顾倾淮这边的房租都由他出,但是顾倾淮说已经交了半年的了,他便留下了三千块钱,让栾澄以后出生活费。   顾倾淮说:“叔叔您真不用这么客气。我是真把栾澄当一家人的。”   栾浩笑了笑:“叔叔也把你当一家人,所以才要一起分担。不过你们的事暂时还是先不要让小澄妈妈知道。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这事我会看着办。另外栾澄那里有我的电话,小顾你回头也记一个,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给我。”   今天去警局的时候没看到顾倾淮的家长,本来还以为是对方太忙什么的没能赶来,但是现在他也多少看出来了,这家长哪里是忙,明明就是让孩子自生自灭。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总不会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顾倾淮点点头:“谢谢叔叔。”   栾澄说:“爸,我们送您下去。”   栾浩不知想到什么,没有拒绝。而到外面之后,他看到栾澄神情放松,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对顾倾淮的印象更加好起来。原本他这儿子怕鬼还怕得跟什么一样,现在居然已经能坦然面对了,想必也有顾倾淮的功劳吧。   “爸您开车慢点,还有到家给我打电话。”栾澄拍拍车窗框。   “嗯。”栾浩握了握儿子的肩,“你们也要注意安全。”说罢他看了白幽他们所处的方向一眼,启车走了。   栾澄跟顾倾淮上楼之后,直接站到了301门口。顾倾淮却仍在上楼。顾倾淮见他站在301门口:“怎么不走了?”   栾澄登时不乐意了:“你要我上楼?!”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   顾倾淮说:“废话,当然上楼。”   栾澄这叫一个郁闷。上楼之后,不情不愿地把门开了:“行了,我安全到了,你回去吧。”   顾倾淮他把门关好:“回什么回?收拾东西搬下去。难不成你还想等明天放学之后再回来搬?不睡觉?”   栾澄立时乐了:“对啊,还是你想的周到。”   栾澄东西不多,除了书之外就一个大行李箱,还有被褥枕头。两个大小伙子没一会儿就给搬完了。   顾倾淮给栾澄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之后坐到沙发上,见栾澄也跟着往沙发上倒,他问:“这就要睡了?”   栾澄挑眉,笑得坏坏的:“那你想干嘛?”   顾倾淮把栾澄之前没做完的卷子拿出来:“干这个。”   栾澄:卧槽!还能不能行了!   顾倾淮真的把卷子铺好,把栾澄拉到椅子旁边让他继续做题。栾澄转头看他,见他一点儿让步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无力地接过笔:“我写,我写还不行?”   顾倾淮笑笑,弯身,趁着栾澄看题,在他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栾澄摸着耳朵,唇边带着笑容在卷子上刷刷刷……   顾倾淮刚把一些卜卦的工具拿出来,见到栾澄的卷子便是一皱眉:“你确定女王看到你的答案不会一剑把你插出去?”   栾澄回神瞅瞅卷子。   把第三大题文言文阅读材料中画线的语句翻译成现代汉语。   (1)布数为项羽窘上,上怨之,故必欲得之。(3分)   答:论有一个闷骚的学霸男朋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栾澄:“……”   想屎= =! 第36章 奶奶回归   要不是嫌太麻烦,栾澄都想出去找个打印社重新打印一份卷子了。他本来下笔就重, 而且用的还是中性笔, 不管是用了修正带还是把字勾花了重新写,都会留下痕迹, 必定挨喷。但是就这么交上去, 显然也是找抽。   后来还是顾倾淮把那部分用刀划下来,找了差不多的纸, 给他把题重新抄好粘上去才解决问题。   栾澄写答案的时候把理由都想好了,吃水果不小心弄到上面,擦破了, 所以不得已换了!   因为不是考试, 所以刘丹娜也不会要求太严格, 只要题答对就行。栾澄觉得肯定没问题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 刘丹娜火眼金睛……   刘丹娜认出了顾倾淮的字。   三班的学生里字写得好的有好几个, 但是像顾倾淮一样写的好的确实只有顾倾淮一个, 那个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刘丹娜一眼就认了出来。   刘丹娜把栾澄和顾倾淮叫到一块儿,阅着卷子, 头也不回地问栾澄:“这卷子,顾倾淮帮你弄的?”   栾澄也不否认:“老师您怎么看出来的?”   刘丹娜拿笔指指粘贴处:“你有这么细心过么?粘得严丝合缝的,一看就不是你弄的。”说完把笔一收:“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栾澄下意识地瞅瞅办公室,见没有其他老师在,有点不太确定地说:“什么怎么回事啊?”   顾倾淮都帮他把那部分给抠下来了, 女王就算看出这卷子是顾倾淮帮他修补的,那又能证明什么?顶多说明他俩关系好呗。栾澄可不打算对刘丹娜也出柜。   结果,就丹娜把他那套卷子拿出来之后。翻过顾倾淮帮他抠过的第一页,把第二页露了出来。她指指第二页上正对着第一页抠下的那一块,而那一块已经用铅笔轻轻涂过了,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行字:论有一个闷骚的学霸男朋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刘丹娜不轻不重地敲着那一行字说:“栾澄你这写字往死用力的毛病可没改,这字印挺清楚的。当然,你这狗爬体我也相当熟悉。”   栾澄:“……”   顾倾淮:“……”   “别紧张,老师并没有任何恶意,你俩坐吧。”刘丹娜朝椅子努了努下巴,“说说,什么时候的事?”   “也……没多久。”栾澄说,“老师您当初怎么不去警校?”身体素质这么高,思维也敏捷,不当人民警察简直浪费资源。虽然语文教得也很好……   “我要是当人民警察,哪有机会阅个卷子还能阅出粉红色气泡?!你俩可真够可以的。”刘丹娜拿笔戳戳栾澄,再戳戳顾倾淮,“家里人知道么?”   “我家里人知道。”顾倾淮说。   “我爸也知道。”栾澄说,“前天晚上还跟我们一起吃饭来的。”   “你爸没说你?”刘丹娜倍感意外。她倒不是觉得栾浩这人多暴力,但是一般男人遇到这种事情,大多数不都得跟吃枪药了似的吗?!顾倾淮家那是特殊情况,爹妈有了跟没有一样,可是就她所知,栾浩那可是个相当有担当的男人啊。   “没。我爸说只要别耽误学习就行。”栾澄想想这个还忍不住高兴。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刘丹娜把卷子给栾澄,“不过有一点,成绩一定要抓紧,可别光顾谈恋爱把成绩落下了。就说你呢栾澄,学霸男朋友的大腿该抱紧的时候就得抱紧,你要知道这优势可不是人人都有。”   “咳,知道了老师,我一定好好学。”栾澄把卷子卷好,脸上还是乐呵呵的,“那您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   “走吧,记得平时注意点儿。”刘丹娜说,“顾倾淮你多盯着他点儿,这小子心粗。”   “您放心吧老师。”顾倾淮心情也不错,跟栾澄一前一后走了。   刘丹娜听到关门声,淡淡笑了笑。   事实上,顾倾淮和栾澄并不是她教的第一对同性恋学生,但看起来,却是最幸福的一对了。   至少现在看来是的。   刘丹娜不知想到什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 &&&   “哎,同桌,你刚才说,你家里人也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栾澄在回去的路上好奇地问顾倾淮。他并没有看到顾倾淮给家里打过电话。   “你不是知道么?”顾倾淮说。   “我是知道啊。”栾澄脑子有点儿回不过弯来,“我的意思是,你家里人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家里人就什么时候知道的。”顾倾淮勾住栾澄的肩,“你不是我家里人么?”   “我……当然是!”栾澄左右瞅瞅,“嘿你真是,这拐弯抹角的!”   “不说自己反应慢。”顾倾淮松开栾澄跟他进到教室,“把卷子给我,我收着。”   栾澄想想上面那个铅笔涂过的地方,笑着说:“成吧。”   周鹏转过身来:“老师找你们干嘛?”   栾澄说:“没事,就是让我抱紧学霸大腿,好好学习。”   周鹏“呸!”一声:“信你才有鬼!”   栾澄笑说:“不信也有鬼,赶紧学你的吧。”   对于晟阳的学生来说,学校里基本是没什么活动的,有也就是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没事老师占个自习课再来上一考。现在大家也就盼着端午节赶快到来了,起码还能放个三天假,出去溜哒溜哒。   栾澄也琢磨着,端午节的时候带顾倾淮去哪玩呢。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老家,比顾倾淮熟悉多了。   顾倾淮收好卷子,正在整理笔记,栾澄就传纸条问他:端午节跟我回家过?   他们这个月有期中考试,所以月考就没了,期中从二十五号开始考,考两天半,之后休到三十号。   栾澄寻思着那时候奶奶也该回来了,让顾倾淮去他家,一是过节,二是一起看看有没有办法修复好金蝉玉碗。奶奶说找到碗了,但是情况不太好,栾澄估摸着是不是坏了什么的,那他现在有许多灵气,能修复桃木剑和玉葫芦,是不是就也可以修复碗了?   这事他还没跟顾倾淮说,担心万一不成,会让顾倾淮失望。但是他自己一直想着这事呢,感觉还是有望修复的。   顾倾淮说:看你考出来的成绩再说。万一考砸了,我哪还有脸去?   栾澄心说也是,他至少得对得起他爸的宽容和理解吧?!   没过两天,栾澄周边的同学们就发现,这家伙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栾澄以前也挺爱学,但那只针对理科,一到文科方面的他就有点儿像提不起劲似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好像有某种东西在促使他努力前进。现在他理科方面有不会的就直接问顾倾淮,文科呢,顾倾淮专门给他做了笔记,字迹工整,有条有理,而且掐的都是重点题。   有好几次都有人想跟顾倾淮借笔记,却都被顾倾淮以已经借出去了的理由给拒绝了。   栾澄每天抱着那些笔记,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他一般在学校是不拿出来的,只有拿回家的时候才会随便看个够。感觉这么干有点小气,但他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借出去。万一磕了碰了呢!他男朋友的字那么漂亮,弄坏可心疼死了。   只有周鹏知道怎么回事,私下里调侃栾澄:“这把你抠的!”   栾澄说:“我乐意!有本事你也抠一个!”   周鹏怒:“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栾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但是现在排第二了。”   周鹏简直气哭!但是面对顾倾淮的男友力他也是无力反抗。关键这特么也太全能了,个子高,长得帅,学习又好,又写得一手好字,对了还对栾澄特别好。吃饭的时候肉基本都给栾澄,还给栾澄带零食。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顾倾淮给栾澄好几粒夏威夷果,连壳都是剥好的!   简直太!讨!厌!了!   他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同桌?!   周鹏瞅瞅坐在他旁边埋头苦学的何扬——原来他同桌不是何扬,而那位大概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同桌的臭脚丫,所以跟老师提议换座了。正好班长同学有意离顾倾淮近点,想跟顾倾淮多学学,就把他给换来了。   何扬感觉到周鹏有视线,转过头:“干嘛?”   周鹏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该干嘛干嘛吧。”   何扬一脸莫名其妙,把数学卷子做完之后,看到只剩下一道题没写,便跟顾倾淮说:“顾倾淮,这道题我不太会,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讲讲?”   这节课本来是体育,但快考试了,老师说可以自由活动,所以大半同学都在教室里自习。   顾倾淮平时在学校话不多,敢跟他说话的人就更是少数了。但是由于栾澄的关系,他跟周鹏和何扬倒还凑和。他听到何扬问了,便也没说什么,直接接过笔帮他讲一下应该怎么做。   周鹏顺道也听了,左右两头的也没客气,把头凑过来——这题出的有些难,大家想听听顾倾淮是怎么解的。   只有栾澄,人家看卷子,他看顾倾淮……   我男朋友真特么帅!   顾倾淮讲完题之后转过头来:“让你背的题背完了么?”   栾澄“咻!”的把目光收回去,该干嘛干嘛。   本来遇到围堵之后栾澄还有些担心,可后来一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也就渐渐不去想那天的事了。现在他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还有顾倾淮身上。他现在的日常基本就是跟男朋友学习,看男朋友,吃男朋友做的饭,跟男朋友一起上下学。   这天晚上,他跟往常一样在放学之后跟顾倾淮一起回的教师楼。   上楼梯的时候,栾澄走在前面,顾倾淮在他身后。顾倾淮说一些简短的文言文,让栾澄译出来。栾澄边走边说,就跟魔怔了似的念念叨叨。   到了家门口,顾倾淮拿钥匙开门,栾澄就站在他旁边继续说,可进了屋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顾倾淮给按到了墙上。他的动作兴奋中带着些许粗暴,满眼期待:“哎,同桌,今天你让我背的我都背出来了,是不是该给点儿奖励?”   顾倾淮轻咳一声指指栾澄身后。   栾澄转头,下巴差点掉地上:“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倾淮把栾澄推开一些:“奶奶。”   老太太说:“回来好一会儿了,白幽给我开的门。”   晚上大家都上自习,白幽和明玥在学校呆着没什么意思,有时候就会到外头瞎转转,收集些情报,或者回家看家。刚好他们看到老太太来了,就给老太太开了门。毕竟是“一家人”,总不可能真让她在外头等到顾倾淮和栾澄下课。   栾澄看看老太太,见她稍稍晒黑了点,但是精神状态不错,稍稍把心放下了,换鞋之后在沙发上坐下来:“奶奶,您才回来吗?有没有人去接您?”   老太太说:“你梁姨跟我一起回来的。她把我送过来之后就回去了。你们两个没事吧?咦?我瞅着小澄你怎么好像还胖了呢?!”   栾澄赶紧摸摸脸:“真的假的奶奶?!”   他天天看,没感觉有什么变化。   老太太细瞅瞅:“是胖了,你不是该考试了么?不累?”   栾澄想了想,还真不累。他的学习量是提升了,但是他有动力啊!而且顾倾淮把他喂得太好了,早上吃得好,晚上吃得也好。中午在食堂吃,虽然不如家里,但是架不住他吃完顾倾淮还给他带零嘴儿。   “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老太太看向顾倾淮,“小顾这段时间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没有明显变化,但是诚东的魂力越来越弱了。”顾倾淮回答了问题之后给奶奶倒了水,心蓦然悬起来。这次奶奶出去就是为了找金蝉玉碗,他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奶奶的样子似乎情况不算太坏,但是似乎也没有太好的样子。   “碗呢,奶奶找到了,但是目前没办法使用,因为金蝉不见了。”老太太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拿了个碗出来,玉质的,但是一点也不通透,看上去死气沉沉,也有个缺口。她本来还想着等找到了补救的办法再说,可是这么多天一直奔走打听,却都没有办法把这碗修补好。   “辛苦您了。”顾倾淮看着碗,脸上居然也没有太失望的神色。大约是也清楚,能找到完好的金蝉玉碗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乍一看到这碗旧成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明显情绪。至于心里,只怕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奶奶,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我身上有好多仙灵之气么?您先前给我的那把桃木剑,还有我爸那个玉葫芦,帮我挡煞的时候都损坏了,但现在都被我修补差不多了。您说我身上的仙灵之气能不能补这个碗?”   “能补,但是光补了碗也不行啊,得有金蝉。金蝉吸仙灵之气和邪灵之气,玉碗聚两气不散,保持平衡,所以才能长久地孕养魂魄。可是现在没有金蝉,就算碗是好的它灵气不足也起不了作用啊。”   “那怎么办?”栾澄说,“一定要找到金蝉么?”   “是,可是现在没有金蝉的下落。”老太太此行出去,找到碗开始就打听金蝉的下落,但是问遍了她所熟悉的玄术界的人都没有人知道金蝉去哪了,现在只知道最后一个把完好的金蝉玉碗拿在手里的人是若凡道士,但这老道士哪哪找不着,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假如找不到金蝉,但是有人能代替金蝉呢?能不能行?”栾澄指指自己,“奶奶您看我,能吸灵气,又能养法器,像不像金蝉?”   老太太眼里灵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着栾澄:“小澄啊,你好好想想,你小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第37章 蝉灵   “奇怪的事?好像没有啊。”栾澄仔细想了想,他长这么大, 遇到的最奇怪的事就是突然之间能看到灵体了, 还有遇到了顾倾淮。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金蝉玉碗啊?”老太太看看碗,再看看孙子, “你再好好想想, 想想很久以前,你还没上学的时候。”   “没有啊奶奶, 我小时候一直跟您在一起,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您不是最清楚么?”小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爷爷奶奶在一起, 后来爷爷不在了, 奶奶一个人带不过来他和弟弟, 母亲也才渐渐地停下工作在家里帮忙。所以他的大多数事情奶奶都该是知道的。   “是啊, 所以我才想不通啊。”老太太说,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仙灵之气呢?还是这么多的仙灵之气。”这要是换了别人还不得高兴死, 特别是修道者和玄术界的人,对于这么强的仙灵之气简直是渴望得不要不要的。   “奶奶,这碗, 我能拿起来看看么?”栾澄问。   “可以,再差也不会比这更差了,顶多是受不住你的灵气碎掉。”老太太把碗一递,屏住了呼吸。   顾倾淮和白幽,还有韩诚东也跟着把神经绷得紧紧的。   栾澄小心地接过碗端在手心……   他是这样想的,控制灵气一点一点修复这个碗, 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有其他转机,比如他把仙灵之气转进去,之后再想办法吸收邪灵之气转进去。   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想法,这碗就像吸附在了他手上一样,牢牢地粘在了上面!栾澄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仙灵之气在源源不断地往这碗上流走,而这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行修复。它的颜色越来越亮,玉质也越来越通透,就像未打磨过的原石被细细打磨过了一样,越来越美了。   一屋子人都在看着玉碗,感叹这世间惊奇的事如此之多,而栾澄却在兴奋了数秒之后,身体猛地僵硬起来!   他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像要爆开,里头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与梦里相似的场景重现。他看到他手里握着玉碗,而那玉碗正在吸着他身体里的血液,不停的吸不停的吸。他的手变得像枯木一样干瘦,除了骨头只剩下皮,而那碗里全是鲜红的血!   数万鬼魂在他头顶密密麻麻的像要压下来,而在他的不远处却有个人手托着金蝉,吸收他们的邪灵之气!那只金蝉由金色慢慢变成了黑色,最后,有人把这只黑色的蝉放到了他的手心!   金蝉里的那些黑色气体最终跑进了他的身体里。   “啪!”   金蝉爆了……   栾澄想叫奶奶,想叫顾倾淮,但是他的身体就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顾倾淮看着栾澄的目光渐渐变得无神,忙叫他:“栾澄?”   栾澄没有回应,额上却渐渐浮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动了动,但也只是传出一点低到难以听见的气音。   顾倾淮这时想都不想地一巴掌挥开玉碗,用力抱住了栾澄。   奶奶吓一跳:“怎么了这是?”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   现实中的确不过几秒,栾澄却感觉像熬了半个世纪那么久。他的身体轻轻地颤抖,哪里还有之前的神采飞扬?他伏在顾倾淮肩上,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整个人就像是吓到了一样。   “是、是我。”他说。   “你?”老太太皱着眉头,一脸迷惑。   “是我……”栾澄的嗓音干涩,像砂纸磨擦的声音,“有人把、把金蝉的灵、灵气给转到了我身体里。金蝉已、已经没有了,碎了。”   “碎了就碎了。”顾倾淮顺着栾澄的背,“没事,别想那么多。”   “那个人是谁?”老太太却觉得,事态发展的方向跟自己预估的似乎出入太多,虽心疼,却还是坚持问,“你看清楚了吗?是谁把灵气转到你身体里?”   “没有。我只看到他穿的一身黑衣服,还扣着兜帽,我没看清脸。”栾澄再想也只想到这些,而且头疼得就像要裂开一样。他一手按着自己的头,一手无意识地揪着顾倾淮的衣服。   “那不对呀。”白幽说,“如果按栾澄的说法,他体内应该有邪灵之气,可为什么他身体里没有?”   “……也未必是没有。”老太太琢磨了一下,“小顾,你先放开他。”   顾倾淮不是很想放,最后便让栾澄靠到了沙发上,而他依旧握着栾澄的手。   老太太见状,只当没看到了,说:“之前我并不知道小澄有仙灵之气,是小顾你给他画了卸咒符之后,他的仙灵之气才逐渐显现出来。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他的仙灵之气一直被封印?那邪灵之气呢?是不是也存在同样的可能性?”   “的确。”韩诚东接话说,“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封印栾澄体内的邪灵之气,需要的必定是极强的能量。”   “那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明玥不解了。把一个灵器破坏了,将其中的灵气转移到人身上,这是想干嘛?   明玥问到了点子上,但是屋里没有一个人有个确切答案。   栾澄想了想之后问顾倾淮:“如果奶奶猜的没错,你能帮我解除封印吗?”   顾倾淮摇摇头:“不确定。上次给你画卸咒符,相当于画紫符,但也只是把你体内的仙灵之气封印解开了,邪灵之气并没有出现过。如果你体内真有邪灵之气,至少也得是能画银符的能力才能试试解除封印。”   符咒也分等级,金、银、紫、蓝、黄。顾倾淮也是刚刚到了能画银符的程度。   栾澄想到上次的灵气银符:“你不是会画银符么?不如咱们试试,如果我体内真的两气共存,那么也许就有办法把碗修复好,这样再看看我能不能充当金蝉,大不了我每天端个碗,总有点希望解决你的问题吧?”   “小顾会画银符?”奶奶不敢至信地问。这年月,紫符都少见了,她当时还觉得顾倾淮能画紫符已经是相当难得,没想到居然会画银符!厉害了啊这孙媳妇儿!   “还画得不是很熟练呢奶奶,之前画过一次,到现在都还有点儿没恢复过来。”像紫符银符这样的符咒,画起来是需要很强大的灵力的,这是借天地灵气成事,不是他想画就能画。   “你身体情况特殊,本身就损耗大,感觉疲倦是正常的。不过只要会画,这也就是时间问题。”老太太沉吟片刻,“这样吧,正好趁这段时间我查一查到底是谁把灵气转到小澄身体,你们也先别盲目尝试,免得有危险。”   “好的奶奶。”栾澄感觉恢复了一些,活动了一下四肢,“对了奶奶,您知道我爸他也有天眼么?”   “你爸?你爸他怎么……”老太太没把话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愣。她眼中盛满了疑问,她的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之后,又看回栾澄,“你怎么知道你爸有天眼?”   “是爸他自己告诉我的,他说我随他。”   “是,随他。”老太太说完之后拿碗起身,“很晚了,你们两个明天还得上课,要早点休息。这碗我就先带回去了。”   “奶奶,这么晚您就别回去了,这边有客房。”顾倾淮也跟着起身。   “是啊奶奶,明天再回去不也一样么,这也太晚了。”这都过十一点了,这个时间让奶奶一个人回去,栾澄是说什么也干不出来。   “我让你梁姨来接我。”老太太却十分坚持。   栾澄和顾倾淮说要不打车送她回去,但她似乎有什么问题要跟梁苗苗谈,便拒绝了栾澄和顾倾淮的提议。她给梁苗苗打了电话,让她来接,最后真的坐梁苗苗的车走了。   顾倾淮和栾澄把奶奶送上车,看着车离开才上楼。   回到客厅里之后,栾澄还心有余悸呢,想起之前端着玉碗时的那个感觉,现在都还觉得背后嗖嗖冒凉风。   顾倾淮给栾澄热了杯牛奶:“今天就别学了,洗完澡早点睡吧。”   栾澄“嗯”一声:“你也别太担心。虽然金蝉没有了,但是我总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再说还有爸和奶奶呢,他们肯定也会帮你想办法。”   顾倾淮笑笑:“嗯,我还有个一心想救我的男朋友。”   栾澄拍了拍顾倾淮的手臂:“知道就好。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顾倾淮想说“你先洗,洗完了早点睡”,然而他正要说的时候,却看到白幽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在看他们。   “你干嘛这么看我和栾澄?”顾倾淮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就是……”白幽笑得蔫坏蔫坏的,“哎你们不觉得这事有点儿意思吗?如果栾澄身体里真的有邪灵之气,而他又有金蝉吸灵气的能力,那他就是蝉灵,那么是不是说,其实他本身就像金蝉玉碗一样是个灵器?倾淮你不觉得,你也许可以在栾澄体内孕养魂魄么?比如,来个双修什么的……哎你们别这么看我呀!虽然我说得好像很污,但听起来是不是感觉有些道理呀!”   “我竟无以反驳……”明玥看看顾倾淮,再看看栾澄。   顾倾淮和栾澄对视一眼,然后又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把视线挪开。   “你先洗吧。”顾倾淮说。   “嗯。”栾澄想都不想地走向浴室。   “啧,干嘛不一起洗啊!”白幽喊。   “啪!”顾倾淮一巴掌把白幽挥墙上!   明玥从身后看,顾倾淮连脖子都红起来了,栾澄更夸张,拖鞋头勾在浴室门口,直接扑到了地上! 第38章 糖,无剧情   到底还是两个高中生,对于“双修”什么的, 难免还会是觉得十分尴尬。   栾澄虽然在顾倾淮之前也勉强算有过男朋友了, 但他还是实实在在的处男呢,所以白幽那么没羞没臊地几句话, 把他给囧得跟顾倾淮说话都说不太利索了。   考试最后一天, 两人吃完早饭之后一前一后往学校走,顾倾淮问栾澄:“腿好点没有?”   栾澄硬是当作没听到, 就是走得比之前更快了。   顾倾淮在身后看着,简直哭笑不得。他知道栾澄在这些事情上脸皮挺薄,但看他这么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要不栾澄也不至于, 关键那天之后他突然想到白幽那话里的意思, 明明是说双修他就得做那个碗啊!碗!就是被插的那个, 他要是能淡定就见了鬼了。   栾澄进教室里坐好, 见明玥对自己笑, 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这一次考试,栾澄跟顾倾淮仍旧不在一个教室,但是栾澄比上一次考试有底气多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跟顾倾淮学习, 再加上他自己也够努力,他觉得这次再往前挪几名应该没问题。   白幽还是带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栾澄旁边,只不过这一次他在任何一科考试时间都没有说话。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偶尔轻轻翻动卷子的声音还有几不可闻的写字声。   同一时间,栾家,赵玉芬刚把江米跟箬叶泡上了——每年端午节他们都是在家包粽子, 今年也一样。   “妈,您说今晚包还是明天早上包?”赵玉芬煮着蜜豆问。   “都成啊。要不下午包也行,下午小澄和小澈就回来了,包完了正好可以吃。”老太太说,“我猜着小顾也能来吧。这孩子,家里也没什么人管,估计过节也没个能去的地方。以小澄的性子,我看肯定会拉他来过节。”   “那就来呗,反正准备了这么多吃的呢。那孩子好,我一看就喜欢,要不是咱们家没女孩儿,我都想认他做个女婿了,长得也好,个子还高,学习还那么好,真是样样都出彩。”   “说的就是。”老太太挑着咸鸭蛋,心想:没女孩儿但也差不多了。   “对了,栾浩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吧?”老太太问。之前他从栾澄那边回来之后,本来想找儿子说说话,但是赶得不巧,儿子刚好又出差了,而她的事又不是方便在电话里说的,所以这一等她还等了好些天。   “是,还说这次也能休三天呢。”赵玉芬想起来就高兴。丈夫每年这个时候都忙,能休个一天两天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说休三天假。   “煮这些你看够不够?”老太太挑了三十个绿鸭蛋出来,白的那些继续腌着了。   “不多吗妈?”   “多了就给小澄和小澈拿学校吃呗,反正一时半会儿不会坏。”   “好。”赵玉芬笑说,“都听您的。”   一般每次栾澄考完试,栾浩只要在市里就都会去接栾澄,因为栾澄学校离家远,不像栾澈离的近。但是这一次他在外地没赶回来,所以栾澄要自己坐车回去……不,两个人坐车回去。   顾倾淮拎着一大兜子水果,栾澄背着盆和一些复习资料,手托小绿豆。两个人坐了公交车,之后一路赶到栾澄家小区。   栾澄指指小区里的人工湖:“小绿豆,一会儿给你放进那里玩一会儿,要不要?”   小绿豆伸脖子瞅瞅,慢吞吞地动了动尾巴。   顾倾淮说:“看来它还挺向往。”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叫:“哥!等等我!”   栾澄转头,栾澈在后面呢。他这弟弟也不嫌累,背个大书抱,抱个被,吭哧吭哧的,还好个子够高体格够好,不然还不得累个好歹。   “你怎么才把被子拿来啊?”那还是天凉的时候盖的厚被子呢,这个时候盖还不得起痱子?!   “我上回放假的时候不是约了朋友出去踢球么,那我也不能带被子去啊,就没带回来。上上周回来也给忘了。这再不拿来妈就得唠叨我了,所以这次就给拿来了呗。”栾澈朝顾倾淮努努下巴,“哥,你同学么?”   “啊,我同桌。”栾澄的声音猛地带了点说不出的轻快,“他叫顾倾淮,家不在本地,所以我拉他来家里过节。”   “上回送你回来那个对吧?”栾澈还记得,这人比他哥还高呢。他笑笑,伸手:“顾大哥你好,我叫栾澈,你跟我大哥一样叫我小澈就行。欢迎你来我家过节。”   “谢谢。”顾倾淮一手拿伞,一手拎水果,所以只是点了一下头。但他对着与栾澄熟悉的人时会比较温和,此刻脸上带着淡笑,栾澈也就没觉得他不好亲近了。   老太太这会儿时不时地趴窗瞅,看见大孙子小孙子还有大孙媳妇儿一起回来,登时乐了:“小澄,小澈,小顾!”   只有栾澄空出手来挥了挥:“奶奶!”   老太太美滋滋的:“玉芬啊,把冰箱里的西瓜拿出来切了吧,孩子们来了。”   赵玉芬赶紧拿了早上买的西瓜,切完之后又洗了些葡萄和油桃。   没过一会儿栾澄和栾澈上来,顾倾淮也在。顾倾淮收了伞,不太自在地叫了声:“阿姨好,奶奶好。”   “好好好。”赵玉芬说,“小顾你下次直接来就行,可不要破费了知道么?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说的就是。”老太太说,“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我进小区就看到我哥跟顾大哥了。”栾澈把被子往沙发上一丢,手都没洗就啃上西瓜了,“还是家里舒服啊。”   “这给你急的!”栾澄照着弟弟的头就是一怼,“洗手去!”   “唉哟,知道了。”栾澈叼着西瓜,“顾大哥,我大哥在学校也这么事儿逼么?”   “不会。”顾倾淮洗了手,接过栾澄递给他的桃子说,“大多数时候是我比较事儿逼。”   “噗!咳……”栾澈无语地捡着喷到地上的西瓜籽,莫名感觉被喂了一口奇怪的狗粮。这不是狗粮吧?但是为什么他好像闻到了狗粮的味道……总觉得,顾倾淮在维护他哥。   一定是错觉。   “妈,家里有鲜肉吗?”栾澄问。   “有啊,干嘛?”   “切一点给小绿豆吃。”栾澄说,“猪肉牛肉都行,是不是常温啊妈?”   “是。这不你和小澈爱吃肉粽么,妈就买了五花肉腌上了,还剩下里脊肉准备炒菜呢,你要多少?”   “一片就行。”栾澄看小绿豆眼巴巴瞅,在厨房里等了一会儿。等他妈把肉片给他切好了,他跟小绿豆说:“小绿豆,谢谢奶奶。”   小绿豆摇摇尾巴。   赵玉芬笑说:“它哪听得懂你说话。”   栾澄把肉片往小绿豆面前一放:“妈您别不信啊,它真听得懂的。小绿豆,这是奶奶,你给她伸个右爪,表示一下认识她了。”   小绿豆把右爪伸出来,抬脖瞅着赵玉芬,保持了好一会儿这个动作。   赵玉芬:“……”   栾澈说:“不会吧哥,它真听得懂你说话?”   栾澄告诉小绿豆:“这个是叔叔,你给他伸个左爪。”   小绿豆摇摇尾巴,伸伸左爪,之后慢慢吃起肉片来。   栾澈感觉新鲜死了,他就从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乌龟!这下他连水果都顾不上吃了,磨着栾澄要小绿豆跟他玩儿。小绿豆一开始是不想搭理这个叔叔的,但是叔叔说了,给它买泥鳅鱼!于是它想都不想地爬到了栾澈手上。   栾澄乐得有人伺候他儿子,跟顾倾淮边吃水果边陪奶奶和母亲聊天。   赵玉芬绝口不提考试的事,问栾澄:“你们食堂最近换师傅了?”   “啊?没有啊妈,怎么啦?”栾澄有点懵逼。   “我看你胖了啊,还以为是新来的师傅做菜好吃呢。”赵玉芬觉着,大儿子这胖了也不是一星半点儿,至少她看着很明显。   “胖点儿还不好?我瞅我大孙子比原来更帅气了!”奶奶笑说,“小顾好像也长点儿肉,也帅了。”   “嗯,挺好,一起胖。我还担心学习累,肯定得瘦了呢。”赵玉芬擦擦手,“下午包粽子,小顾你喜欢吃什么样的?”   “我什么样的都行。”顾倾淮说。   “他喜欢吃素的。”栾澄说,“不过肉的也好吃,你以前吃肉的么?”栾澄在茶几上踢踢顾倾淮的脚,“真的,特别特别好吃。不过我家里包粽子就是包不严实,所以没有特别聚团的感觉,有时候有点儿散。”   “那一会儿我帮阿姨包吧。”顾倾淮说。   “那怎么行?哪有让客人帮忙干活的。”赵玉芬笑说,“你就等着吃就行。”   “他要是包得好就让他包呗,妈您不用跟他客气。”栾澄说,“要不现在包得了。”   家里人不少,至少得包个三四十个,赵玉芬寻思着要不早点包也好。   一开始她还真没想让顾倾淮上手,不过顾倾淮包了一个之后,她发现这孩子手特别巧,包出来的粽子比她包的好多了,一个个的全都不漏米,而且扎得特别紧,只看着模样就知道煮出来肯定好吃。   最后栾澄跟顾倾淮对面坐着,顾倾淮折叶子,栾澄拿勺给他往里放米和其他材料,顾倾淮就包起来放好。   赵玉芬一看这合作得不错,干脆干别的去了。现在她突然明白了那句“别人家的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直觉得自家儿子最好,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有比他儿子还靠谱的。   太靠谱了。   顾倾淮大约跟栾澄包了将近两个小时,包了五十五个粽子,不用说,这一顿肯定吃不完。但是赵玉芬平时也喜欢吃粘粘的东西,所以她打算冻上一部分,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煮几个。   “走吧,进屋歇会儿。”栾澄拍拍顾倾淮。   “小顾,真是辛苦你了。”赵玉芬笑说,“小澄,妈今天还买了好多雪糕呢,你跟小顾去挑喜欢的拿了吃。我还烤了小饼干,放在老地方了。”   “知道了妈,我跟他去对对题。”   两人从学校出来之后还没对过题,不过栾澄这会儿就是这么一说,他主要是想跟顾倾淮单独呆一会儿。   白幽跟明玥很有眼色地飘奶奶那屋去了,韩诚东也默默地飘到了洗手间。他不用解决某些问题,进洗手间单纯就是因为看到洗手间有个浴帘,上面的山水画很漂亮。   栾澄进屋把门关上,在床上坐下来:“我这屋跟你屋里的风格差很多吧?”   上次来得匆忙,顾倾淮也没能进他屋里看看。   顾倾淮现在住的卧室,说不上古色古香,但是有种不合年纪的厚重感。书柜上放的大多是些古文书籍,或者是一些奇石木雕啊之类的。而他这屋,各种球,还有吉他、漫画、模型。   “挺有意思的。”顾倾淮指指吉他,“能弹一首么?”   “行啊,你想听什么?”   “就是爱你。”顾倾淮看着栾澄说。   “不会。”栾澄心里小跳了一下,说,“换一个。”   “同桌的你。”   “也不会……”栾澄气哭。   “那你会什么?”   “我就会‘童年’啊!”   “那你还问我想听什么?!”顾倾淮笑。   “我这不是想着你万一正好说了这首么!”栾澄被笑得不好意思,恼羞成怒瞪,“有得听你就知足吧!”说完他试了下音之后开始边弹边轻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哎,同桌,你刚说的那两首,除了同桌的你,另一首什么来的?”   “就是爱你。”   “就是爱你,同桌的你。”栾澄无意识地说。   “嗯。”顾倾淮满眼笑意地看着栾澄,“就是爱你,同桌的你,真·迟钝的你。”   栾澄:“……” 第39章 还是糖……   栾澄一气儿吃下三个雪糕才平复下满腔的热情,他感觉他就快被顾倾淮撩着了!   顾倾淮这人, 要不是知道情况特殊, 栾澄非得怀疑这是不是个老司机。经常都是很不经意间的一两句话,就能把人弄得心里小鹿乱撞。   难不成学霸们连撩人技能也是高人一等?   栾澄想到年级里个别几个书呆子学霸, 顿时有点懵逼。   他就要吃第四个雪糕的时候, 顾倾淮直接把他拦住了:“至于么?我说个实话你就这么大反应。这个给我,吃太多凉凉的伤肠胃。”   栾澄的雪糕被抢走了, 而且他才咬了一口的,顾倾淮在吃。他现在看着,感觉之前那三根雪糕灭掉的热情这会儿又开始噌噌往上涨……   他想抢走顾倾淮手里的雪糕, 想扑倒顾倾淮!然后用力地亲他!   “咳, 那什么, 我、我出去看看小绿豆。”栾澄看着被顾倾淮吃了一半的雪糕, 只觉得嗓子发干, 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躁动。他觉得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我想想看看模型可以吗?”顾倾淮问。   “随便, 这屋里的东西你想看什么都行。”栾澄说完之后一个劲儿往脸上扇着风出去了。   之前崔胜林跟他说喜欢他,但是也没像现在这样。他觉得那会儿也挺开心,有种被认同的感觉, 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另类。但是情绪波动远远没现在这么大。好么现在顾倾淮三两句话居然能让他感觉像要自燃一样!   简直疯了!   栾澈不知道带着小绿豆浪哪去了,栾澄没找着他。他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冲脸,之后又跑到冰箱前面。他打开冰箱没拿雪糕,站着愣了半天,直到冰箱提示门未关闭,他才把门又重新关上。   “怎么了这是?”赵玉芬把煮好的粽子泡在冷水里放到餐桌上, 看到儿子脸红得像番茄,吓一跳,“屋里太热了吗?”   “啊,是有点儿。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用不用出去接一下?”   “不用。车存在机场呢,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赵玉芬说,“你要是不忙就想想咱们端午节要不要出去玩儿吧,每年都在家里过,没什么意思,奶奶刚问我出去烧烤好不好呢。”   “烧烤?不要吧,好像太折腾了。”主要是白幽他们要一直在伞下,露天烧烤太不方便了。   “这样啊,那你再去找奶奶商量商量,她好像都选好了地方呢。”   栾澄也正想问问奶奶呢,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说要去吃烧烤,感觉这不像是奶奶的风格。而且奶奶知道顾倾淮白天出门不方便,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用意?   奶奶闻言说:“就是想出去走走而已,我这在外头走一圈回来,冷不丁关在家里闷得很。小顾那头你不用担心,咱们可以去个城市周边的度假村,有吃有住的那种,吃吃有机菜,还可以采摘,晚上在小院子里烧烤,不是很好吗?”   栾澄心说对啊,谁也没规定一定要白天烤,在野外烤啊。他笑说:“行,那一会儿我跟我妈说。”   “嗯,地方我都订好了,现订肯定来不及,所以我都提前约了。我还刻意跟咱小区里去过的人打听了,选了最好的地方订的。”老太太说,“你去告诉你妈,咱们只要人过去就行了。今年奶奶请你们出去玩儿两天。”   “我的奶奶,您可真是全世界最靠谱的奶奶!”栾澄撒丫子跑出去跟母亲说这件事,而顾倾淮听到动静也从卧室里出来了。   “怎么了?”顾倾淮问。   “奶奶说她要请大家一起去度假村过端午。”栾澄笑笑,“晚上烧烤。”   “上哪烧烤?”栾澈带着小绿豆回来,拎了一兜子飘出腥味的东西。   “去周边的度假村,但不知道是哪家。”白松市周边的度假村有好几个呢,把着山的,沿着河的,各有各的特色,而且风景都不错。   “我奶奶果然是位懂得生活的人啊。”栾澈感叹一声,之后把小绿豆放到了地上,“去吧大侄儿,找你爸,我可再也不带你出去玩儿了,小混蛋。”   “怎么了?”栾澄问。   “这小东西绝对是妖精转世。我说带它去买泥鳅,结果到市场之后它看到活虾就不要泥鳅了,一个劲儿往虾缸那边爬,我给它买泥鳅,它挠我手心挠了半道,没办法,我又给它买虾了。”竹节虾,一斤七十块,他平时都不是想吃就买呢。   “唉,你还真会打劫。讹了叔叔一顿,美了?”顾倾淮把小绿豆端起来,小绿豆懒洋洋瞅瞅他,伸爪找栾澄。   栾澄接过去,它就趴在栾澄手上睡了。   栾澈奇怪地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他哥跟顾倾淮一起看小绿豆的那个眼神,就好像新进父母在看自家的孩子一样……   呃、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栾澈狠狠哆嗦了一下,带着狐疑去洗手去了。   大约六点半的时候栾浩就回来了,所有人到齐,围了满满一桌子。刚开始顾倾淮还不是很放得开,因为他长这么大基本很少跟这么多人一起同桌而食,再加上他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栾家人,所以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好在大家十分热情,栾澈又是个话唠,大家一起吃着吃着倒也更加熟悉起来。他们在餐桌上订好了明天去度假的事,之后便回去休息——主要是三个考试,一个坐飞机赶回来,两个做了好多吃的,都累了。   不用说,顾倾淮自然是被留宿,而且理所当然地和栾澄分到了一个屋。   栾澄跟栾澈有各自的房间,并且考虑到两个孩子长得大,所以当初买床的时候,赵玉芬给他们兄弟俩买的都是双人床。   可即便是双人床,栾澄也有点儿……方。   他屋里原本就一个枕头一床被,现在他妈又给他拿了一个枕头一床被。他的床宽一米八,两个人也完全能睡下。但问题是……他从没跟顾倾淮同床过,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你睡床,我睡地上。”顾倾淮洗完澡穿着栾澄的家居服说。   “别逗了,就算是夏天地上也凉。”就一个夏凉被,直接躺地上睡,不着凉才见鬼了,“就这么睡吧。你、你小心点儿别被我碰到就行。”   “怕什么?诚东他们又不在。”顾倾淮直接握住了栾澄的手。   栾澄:“……”   顾倾淮不便跟他接触是因为韩诚东他们怕他的仙灵之气,现在韩诚东他们不在顾倾淮的身体里,顾倾淮就无所顾及。   栾澄感觉到与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手心微暖,心也跟着热乎起来。   两个人都没吭声,但是心里却又同时在雀跃,就好像有个小火苗在欢快地跳动。   这种……在一起就很开心很开心的感觉,还有心里那一点点滋生并悄然蔓延的悸动。   栾澄觉得自己的语文大概真是渣到无可救药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快乐。   其实他还想再干点什么。   他转头看看顾倾淮。   顾倾淮也恰巧转过头来看着栾澄。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又是一阵无声燃起来的火花。   栾澄感觉自己快被电焦了,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挪开目光。他问顾倾淮:“哎,你生日什么时候的?”   他只知道顾倾淮跟他同岁,但生日还真没问过。   “阴历五月初六。”顾倾淮说,“你呢?”   “把你的倒过来就是我的。”   “六月初五?”顾倾淮有些意外,这也太巧了。   “嗯。”栾澄笑笑,心想,果然是天注定的姻缘吧,“不对啊,那你过几天不就过生日了?”栾澄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马上就五月初五了么?那顾倾淮的生日也快了。   “是啊。”顾倾淮把手握得更紧了些,“男朋友有什么惊喜么?”   “惊喜……让你免费在我身上画个银符?”   “……你这是逼我大晚上念经吗?”顾倾淮叹气,“栾澄,你知不知道你有特殊的撩人技巧?”   “拉倒吧,跟你比我就是新生儿。”栾澄说完,听见顾倾淮笑,看着窗外问:“哎,你那个过么?”   “哪个?”   “别明知故问!”   “如果你说的是自己的五指山,有,如果你说的是人,那还没有。”顾倾淮转头,“你呢?”   “跟你一样。要不……”   “什么?”   “要不……”栾澄想说“要不我们试试吧”,结果话到嘴边就特么变成了:“要不你考考我英语单词?!”   顾倾淮本来提着一口气,指望栾澄说点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结果这一句搞得他差点被自己呛死。他嫌弃地把栾澄的手丢到栾澄肚子上:“真有你的!”   栾澄也很无语,最后硬是昧着良心说了一句:“明明是你不纯洁,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顾倾淮说:“嗯,你最纯洁,是我太污了。”   栾澄乐了:“你好像很失望?”   顾倾淮说:“是啊,本来还以为你要以身相许呢。得了,一会儿诚东回来了,我要冷静一下。”   韩诚东跟白幽他们不一样,他每天有大半时间要在他的身体里,不然他也不至于去哪都带着伞了。   这下失望的变成了栾澄。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不然他这心脏都快在兴奋出蹦出喉咙口了。   两个人平躺在床上,有一会儿没说话。   大约也就过了五分钟,韩诚东就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白幽跟明玥。   这下屋里多了几个“人”,栾澄身上的那股冲动也就渐渐淡下来了。他跟顾倾淮聊了些有的没的,又怕晚上碰到顾倾淮再让韩诚东受伤,便在床中间放了他自己的被子。   韩诚东见状说:“你睡你的,你要碰到倾淮的时候我自然会躲。”   栾澄说“好”,但他跟顾倾淮相继闭上眼睛,却又谁都没有很快睡着。   第二天,家里人都起了个大早,奶奶更是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都给拿出来穿上了。一家子人都忙着做准备,只除了栾澄和顾倾淮。   快七点了,两人居然还没醒来。   栾澄跟顾倾淮还在梦乡。由于睡得太晚,早上实在是起不来了。   顾倾淮听到外面传来动静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并且觉得全身都像被车辗了一样,再睁眼瞅瞅,一张干净帅气的面孔毫无防备地映入他的眼帘——栾澄把一半的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头就枕着他的肩窝睡得正香。   原本就觉得栾澄特别健康,现在离得这么近,借着阳光把这张刻在了心里的面容仔仔细细看一遍,更是觉得帅得没边儿了。顾倾淮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栾澄的脸,伸手把手机够过来,找了个角度拍下几张照片。   这时就听外头栾澈敲着门喊:“哥!还没起来吗?!”   栾澄迷迷糊糊睁开眼:“醒了,稍等,这就出来!”   顾倾淮把手机收好,想都不想地在栾澄嘴上啄了一下:“早~”   栾澄愣了愣,看看门口,见弟弟好像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骑在顾倾淮身上,压着他狠狠地吻了一把! 第40章 栾行止   松江雪山度假村是白松市周边的度假村之一,依山傍水, 有田有地, 在当市也算是一道颇为受欢迎的风景区。当市的度假圈子里甚至还流传着“东有松江雪山,西有万莲玉湖”的美名。万莲玉湖以看莲花为主, 这个季节莲花还没开, 倒是这松江雪山,虽不是冬季, 没有雪景,却也别有一番美意。   这里离市区大约三十公里,栾浩租了一辆商务车, 一大早拉着一家子赶了过去。   由于正赶上假期, 路上车辆多得不行, 哪哪都是进城的少, 出城的多, 不堵车半小时就能到的地方, 栾浩愣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都快到中午了。   栾澈在路上憋了一泡尿,下了车就开始忙着找厕所, 而顾倾淮和栾澄带着奶奶一起去办理了入住手续。   奶奶特别新潮,订了个两层的望山别墅,里头设施齐全,麻将桌,台球案,还有各种烧烤工具, 应有尽有。   栾澄因为那个自觉霸气的吻兴奋了一路,这会儿看哪都是顺眼的。他跟顾倾淮把大伙的行李搬进去之后,找了一间适合的大双人床屋子把自己跟顾倾淮安顿好,笑问顾倾淮:“你说这里的灵气是不是比市里充足?”   “当然。”顾倾淮说,“大半情况下人烟越是稀少,植被越是茂密的地方灵气就越充足。你感觉到了?”   “嗯,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只是觉得特别轻快,但是现在挺明显的,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缓缓流进体内的感觉,很舒服,而且好像快要飞起来。你呢?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感觉身上的压力好像一下子变轻了,周围灵气流动增强,精神状态也会好些。”顿了顿,“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墓园让我更舒服一点儿。”   “啧,你可真会杀风景,墓园的景色能跟这相提并论么?”一头是果红叶绿,闻着满满的清香气息,一头是黑压压的灵体,有种近距离接触死亡的感觉,那视觉效果不要差太多。   “现场版玄幻大片和农业科教片的区别。”顾倾淮笑说,“各有各的美。”   “先别说美不美了。”白幽笑得蔫坏蔫坏的,“这个季节本来就是灵气最充足的季节,这里环境又好,倾淮你可要把握住。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也不要白来一趟,尽量做到玩好,也能办些正事。比如在栾澄身上再画个符什么的,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还有邪灵之气的封印。”   “……晚上试试可以吗?”顾倾淮问栾澄。   栾澄微一点头:“行。”   性命悠关的大事,栾澄没什么好扭捏的。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顾倾淮最终一定不会有事,但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他还是希望有更多的解决方法。   赵玉芬跟栾浩把车停好了,来到老太太订的别墅前就发现老太太在捡石头。她捡的石头每颗都有乒乓球那么大,有十六七颗之多,捡完之后她把它们都堆到了一块儿。   栾浩看着没说话。赵玉芬却是好奇:“妈,您捡这么多石头做什么啊?”   老太太说:“回头我寻思晒点花种子,这石头我要用来压纸的。”   赵玉芬知道老太太喜爱花草,喜欢把花种子放到干净纸上晒好第二年用来种,便笑说:“那您捡吧,我先进屋里看看。这好像可以现场采摘食材带回来自己做,行的话咱们下午去摘菜。”   老太太笑着应声“好”,跟儿子站在院子里,看到儿媳妇儿进屋,眼底的笑意渐渐换成了忧虑:“老二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您是指天眼的事么?”   “差不多吧,但也不全是。你这次‘出差’不是去查上次小澄和小顾遇麻烦的事了么?我想听你说说,到底是谁敢动我大孙子和大孙媳妇儿的主意。”   “妈,我们要去采摘园看看,您也一起去啊?”栾浩还没回话,赵玉芬戴着遮阳帽走了出来,“一起去转转吧妈。”   “哎哟现在可太晒了,你还是带孩子们去吧。我明儿个赶个早,凉快的时候去。”老太太看到大孙子跟大孙媳妇儿一起下来,“小澄,你跟小顾陪你妈妈去吧。”   “是要去呢,奶奶您真不去吗?”栾澄不像大多数小年轻一样不喜欢陪长辈,他还挺喜欢跟奶奶相处的。关键他奶奶也不像一般人家的老太太。   “真不去,你们多给我摘点儿西红柿回来就行。”老太太说,“我这坐着跟你爸聊聊天不也挺好?”   “行,那你们慢慢聊。”赵玉芬转头看着身后两个,“咱们走吧,正好顺路看看小澈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栾澄笑说:“不能吧妈,我弟反应挺快的。”   顾倾淮也跟着笑笑,随即转过头来看了老太太跟栾浩一眼。   奶奶回以笑容,等人走了之后,问栾浩:“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小澄跟小顾的事你不是都认可了么?”   “是您对小顾的称呼让我意外。”栾浩左右看了看,随即朝院子里的小凉亭方向一努下巴,“走吧妈,过去说。”   老太太坐下来:“这要是搁以前,我肯定第一个反对这事。可他们不同啊,姻缘盆注定的事,哪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与其让孩子们辛苦抗争,还不如顺其自然了。”   “说的是。而且不认可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   “您时常去梁苗苗那儿,没听她提过小澄的命格有异于常人么?”   “小梁是告诉过我她看不清小澄的寿数。”老太太说,“这一点我当时就觉着奇怪。小梁她虽然能力不顶天,但也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看个相断个命那都鲜少出错。可是你说到了小澄这,她就弄不清了。那会儿小顾第一次来找我,小梁跟我说这孩子找不着金蝉玉碗养魂魄,那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可是小梁还说,小澄是小顾的一线生机。其实我当时也犹豫,担心小澄万一真的跟小顾在一起,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你也知道,该走到一起的,拦是拦不住的。”   “梁苗苗说得没错,小澄是小顾的一线生机。但是有一点她不知道,那就是小顾也一样,也是小澄的一线生机。”   “这话怎么说?”   “小澄……”栾浩长长叹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如果我没猜错,小澄其实早就该没了。是我爸,他利用金蝉玉碗里的仙灵之气和邪灵之气让小澄活到了今天。”   “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您跟我今天才会聊到这件事,就是因为我爸在当时就封印了我们的部分记忆,所以这些年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您也知道,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爸他……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看着他被邪灵之气反噬。要不是上次小澄和小顾遇到麻烦,我去解决这些事的时候发现异常,我到今天还不知道小澄他命数有异。”   “那也不对啊。我上次出去找回了金蝉玉碗,金蝉没了,可是小澄体内的仙灵之气现在能修补玉碗。他在修补过程中看到一个人,他说是那个人用金蝉吸了万千鬼魂的邪灵之气之后转交到了他手里。”老太太说,“我和小顾现在怀疑小澄体内还有邪灵之气,只不过被封印了。最开始他的仙灵之气也是被封印了,是小顾无意中解开的。”   “金蝉玉碗双气平衡,只要吸收了里头的所有,本不应该再吸收邪灵之气。妈,您确定小澄看到的确实发生过?”栾浩也是这几天查那批在学校附近围堵栾澄和顾倾淮的人才渐渐发觉他被封存记忆的事情,但如果他母亲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信息可能还是存在问题。   “小澄是这么说的没错,而且我觉得不像有假,除非有灵体入侵并且控制他的神思。但是小顾给小澄身上画了护身符,还是个紫符级别的,现在轻易不会有谁附到小澄身上。再说了,你大儿子现在仙灵之气充足得不行,哪个没影的敢往他身上奔?”   “那难不成毁了金蝉玉碗的另有其人?”   “你这次查到什么了吗?是哪些人要害我大孙子?”老太太面上带着怒气,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的表情。   “……是大哥。”   “谁?”老太太猛地怔住。   “您的大儿子,栾行止。”栾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冷得仿佛要结冰了。当然,这也并不是针对他的母亲。   他还有个亲大哥,比他大两岁。虽然两家关系确实谈不上多好,但是他真没想到,这次找人要抓栾澄的居然真的是他的亲大哥。天知道他当时得到消息时心里有多惊怒!   当年分家的时候,他大哥就觉得父母不公平,总说他们二房拿的多,可事实上当年的老房子卖了之后钱是平分的,他们一分没有多拿,而且这么多年,老人一直是他们在赡养。   如果说有什么是不公平的,那只能说,栾家这一支的特殊能力由他继承了,可这又不是人为决定的,按理说也不该怨到他们头上。   “这混账东西,一年也没个消息,办的这叫什么事!”老太太也气得不轻,“那金蝉的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这倒应该不会,毕竟他没有那样的能力。”   “看来要去见见重明先生。”老太太的表情越发凝重。本来以为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得到答案了,哪曾想这下似乎更多问题了。既然顾倾淮说是重明先生指点他来了白松市,那便问问重明先生吧。   “妈,我爸走之前真的没跟您说过什么吗?”栾浩问。他家当时还打井呢。他工作在外,父亲走的时候也没能在跟前,所以老爷子走的时候说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你爸走的时候是跟小澄在一起啊,我见着他那会儿他已经……”老太太皱了皱眉,眼眶有些发红,“可是我问过小澄了,小澄说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娘俩顿时有些沉默。   栾家的每一代人里都有个带些特殊能力,但是他们家世代积德,从不借着这些异能力做什么坏事,并没有因为这得罪过什么人,那将邪灵之气弄进栾澄身体的人如果不是老爷子,也不是栾行止,还会是谁呢?   栾澄摘西红柿摘了很多,摘完之后拎拎,自己都犯愁了。这里现摘的有机菜价格可不止比外头贵了一两倍,这一兜子称下来一百都打不住,更别说他们还摘了辣椒和茄子,还有黄瓜什么的。   去结账的时候,栾澄看着弟弟手里比他还多的水果:“不知道奶奶会不会蹦起来。”   赵玉芬说:“亏得我带卡来的,不行刷卡吧。”   摘的时候这个兴奋啊,久违的感觉,一下没控制住,可是想想要结算,还挺纠结。   结果到了结账处,称重的人看到是他们,说:“几位直接把这些拿走就行了,我们经理说了,齐奶奶家的人来了随便摘随便吃,不收钱的。”   栾澄和栾澈还有赵玉芬登时愣了,连顾倾淮都多看了称重人员一眼:“为什么?”   称重人员笑说:“经理亲自吩咐的,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栾澈说:“奶奶真是厉害了。她肯定是认识这里的经理。”   栾澄提提袋子道完谢,直接拉着人走了。   认不认识经理的,回去问问奶奶不就知道了?!   “哎呀糟了,好像忘买蒜了。”赵玉芬走走突然停下来,“小澄,要不你去拔几头蒜吧。没蒜做菜不好吃。”   “行吧妈,那我跟倾淮一起去。”栾澄调头,跟顾倾淮往蒜地里走,突见顾倾淮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一样的名字,从你嘴里叫出来的比别人叫的好听。”顾倾淮说,“栾澄,小澄,小橙子……”   “嗯,倾淮,倾淮,小倾淮……”栾澄笑着拿出一个茄子轻轻抽了顾倾淮的手臂一下,“傻不傻啊你?”   “傻就傻吧,我高兴。”顾倾淮举着伞,到了蒜地之后看着栾澄拔蒜,“四头够么?”   “肯定够,不行再出来呗,找理由一起散步不也挺好么?”栾澄说完站起来,转身要回去,结果看到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怪异的弟弟,直接懵逼。 第41章 神一样的弟弟   栾澄飞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跟顾倾淮的对话,然后发现, 要说什么铁证那是没有, 可他跟顾倾淮话里行间的粉红色气泡可是满满的。别说是他弟弟,就是换了别人, 估计也会多想。   栾澈是被赵玉芬临时赶过来再弄块姜, 因为赵玉芬记得孩子们爱吃鱼,想着回头弄条大些的野生鱼给他们炖着吃或者做成水煮鱼。栾澈怕到时候又转向找不到地方, 就干脆顺着路来找栾澄和顾倾淮,寻思买完了一起回去。   谁曾想……   兄弟俩突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顾倾淮犹豫了一下:“你们哥俩相面吗?”   栾澄突然回神似的“咳”一声,问弟弟:“你怎么过来了?”   “妈让我过来买姜。”到底是大孩子了, 栾澈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只是还是会忍不住频频打量顾倾淮和栾澄。   “走吧, 正好不远。”栾澄也不介意弟弟打量, 虽然心里别扭, 但也尽量调整好了心态。他边在前头走边跟顾倾淮闲聊天, 说这个长得不错, 那个熟得也挺好。   栾澈就跟在后面,内心奔过一波又一波的草泥马。   其实细想想,他哥跟顾倾淮也并没有过什么明显的肢体接触。印象中, 两个人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顾倾淮和他哥把手离得近些,让小绿豆从这只手爬到那只手。可是他就是觉得,他哥跟顾倾淮,有什么不太一样。   以前周鹏也来过他们家,但是怎么说呢,两个人之间的那个气氛, 他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他哥对周鹏那是像哥们儿一样,可是他哥跟顾倾淮,却像……情侣。   栾澄买好了姜,给母亲打电话,问问用不用再买点其他。赵玉芬想想就让他们买了些酸奶回去。   度假村有内部超市,东西还比较全,栾澄买了酸奶,又挑了些其他调料,之后一路回到别墅。   赵玉芬已经在收拾东西,见到孩子们回来,笑说:“中午咱们先简单吃一些,要不时间来不及了。等晚上的,我们一起烧烤,你们看怎么样?”   栾澄和顾倾淮自然没意见,就是栾澈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呆,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了。   顾倾淮见状看着栾澄,无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栾澄点点头,把买的东西都递给顾倾淮之后便上楼去找弟弟。   栾澈坐在自己屋里,有点蔫,他跟他哥只差两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十分不错。他哥很懂事,从小到大很照顾他,也很少会跟他抢东西,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个大哥一直都是很靠得住的。他喜欢他哥为人处事的态度,喜欢他的爽朗,所以无形中也会跟哥哥学习。但是这一次,他实在是有点儿……太意外了。   栾澄,小澄,小橙子……   倾淮,倾淮,小倾淮……傻不傻啊你?   这特么明明就是打情骂俏吧!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虽然栾澈才初三,但是班里好几对恋爱的了,他感觉他哥跟顾倾淮,就跟他们班谈恋爱的那些小情侣一样,只不过他哥和顾倾淮之间,似乎又更认真一些。大约是因为顾倾淮比较成熟,所以展现出来的情感不太一样。   可是同性恋啊,他哥难道真的是GAY?那万一爸妈要是知道这事,还不得把他哥腿儿打折?!   栾澈瞬间陷入了“我要不要跟哥谈谈?”“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是要告诉爸妈还是帮哥瞒着?”“算了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可是我好像已经知道了啊!”这样的纠结中。   栾澄一看弟弟没关门,直接进去坐到了旁边。这也不知想什么呢,鼻头上一溜小汗珠。   “怎么了?”栾澄顺手抽了两张纸巾糊到了他弟脸上,“擦擦吧,一脸汗。”   “哥,你跟顾大哥……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了?”栾澄上楼的时候还有点儿犹豫该怎么说,这会儿见弟弟比他还紧张,突然乐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又不会揍你。”   “别逗了,我俩差不多高,你打架也不一定能赢我!”栾澈翻了个白眼,把纸扔进垃圾筒里,“就……我就是看你跟顾大哥两人好像挺亲的,感觉跟你和大鹏哥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不一样。”栾澈小声说,“瞅着像处对象似的。”   “看我对他好是吧?”栾澄说完见弟弟点头,直接把他搂住了,“你顾大哥呢,家里情况比较特殊。他很小的时候他爸妈就不怎么管他了,花钱找了个保姆带他,也不看他,也不过问,所以他是个很孤单的人,内心也比较渴望亲情。我确实对他比对你大鹏哥还好,那是因为你大鹏哥不缺这些,你顾大哥不一样。他总是一个人,所以……明白吗?”   “嗯。”栾澈点点头,“我同桌说,做朋友和谈恋爱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做朋友脸皮会厚,谈恋爱就会害羞。我看你对着顾大哥,有时候就挺害羞的。比如刚才,你拿茄子抽他,说‘傻不傻啊你?’的时候。”   栾澄:“……”   他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弟弟!这还是他那个大大咧咧喜欢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踢小皮球的弟弟嘛?!   栾澄揪起T恤领子呼扇了几下。他有点儿热,有点儿手痒痒。   栾澈这时却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站起来了,拍拍兄弟的肩:“哥,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无论你怎么样都是我大哥,我尊重你。”   栾澄:“……我谢谢你了。”   栾澈两手插兜,一派成年男人姿态,潇洒万千地走出门去。栾澄在后面看着这个弟弟,一脸操蛋的表情。   菜很快准备好了,顾倾淮帮了大忙,所以上桌比以前快了些。   顾倾淮在厨房里帮忙时还担心栾澄和栾澈这兄弟俩来着,后来上了桌之后发现也没什么明显不一样。而且栾澈对他好像更加热情起来了,有什么好吃的还给他往前放,特别是晚上烧烤的时候,好多次都是烤好了先给长辈一部分之后余下的全让他吃,连栾澄都没给,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你跟小澈说什么了?”收拾烤架之类的东西的时候,顾倾淮问栾澄。栾澄爸爸开车,妈妈准备吃的,辛苦一天了,他们就把“撤摊”的活揽下来了,而栾澈见状很有眼色地先回了屋。   “小澈小时候可能是黑猫警长看多了,正义感特足。我就跟他说你缺少亲情,所以我才更要对你好,他就这样了。我都还没说我们什么关系,他就已经自己下了结论,并且还说要帮我们保密。”栾澄也是无语,“我猜他内心可能除了黑猫警长之外还住着一个圣母玛利亚。”   “嗯,跟你挺像。”顾倾淮说,“开朗,善良。”   “咳,必须的。”栾澄笑笑,“我大概是全世界出柜出得最容易的一个人,这下就差我妈那边了。”   “阿姨会理解的,毕竟她那么疼你。”顾倾淮想想自己的父母,再想想栾澄的,感觉是完全无法放到一起衡量的人,索性也就不比了。   两人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拾完了,之后去河边溜哒。这里虽然没有城市里那么多灯光,但是每隔个十米距离就有一个小路灯,也还挺亮。   栾澄跟顾倾淮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一路走着,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把手牵住了。   很浪漫吗?   并不!   栾澄到河边不到三分钟的功夫身上就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一开始他还能为了二人的甜蜜时光忍了,可是越叮越多,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同桌,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倾淮看他:“怎么了?”   栾澄憋了半天没挠,这下实在受不了了,一通狂抓:“操的,这蚊子也太多了,叮死我了!”   顾倾淮一看他抓,也跟着默默地抓了几下:“我还你为你不招蚊子呢,忍半天……”   两人“噗”一声,赶紧调头往回走,边走边挠!   “哎?哥,顾大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栾澈心说这好不容易离开市区一趟到野外来了,还不得多在外头多看看多走走?他还以为起码得个一小时呢。   “外头全是蚊子,一个比一个狠。”栾澄说,“对了妈,咱们来的时候带花露水什么的了么?”   “这还真没。”赵玉芬说,“要不一会儿我去服务台问问吧。”   “别,过一会儿就好了,妈你还是歇着吧,”栾澄跟顾倾淮上楼洗澡去了。栾澄问顾倾淮:“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吧。”顾倾淮说完之后等栾澄进了浴室,便又到了楼下。   “叔叔,小澈,我要去趟超市,你们有什么需要带的吗?”顾倾淮问。他没看到赵玉芬。   “不用,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了。”栾浩说,“你姨在做酸奶鲜果捞,你尽快回来吃。”   “好的,谢谢叔叔。”   顾倾淮不记得超市里有没有卖花露水什么的,但是他感觉应该差不多,毕竟这个季节游客不少,对这些应该有需求。   栾浩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而栾澈则想着……这个……不会是去买……那啥了吧?!   顾倾淮到了超市,直接问营业员有没有卖花露水的,营业员说了句:“不好意思啊顾客,卖没了。”   赶巧了,旁边有个奶奶也是来买花露水的,她手里拿着最后一瓶。   顾倾淮看着这位奶奶……   十分钟后,栾澄冲完澡出来没看到顾倾淮,正拿着电话要打,就见顾倾淮手里拿着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保鲜袋回来了,里头大约有二十毫升左右的液体。   栾澄问:“这什么?”   顾倾淮把门关上:“花露水。去超市的时候最后一瓶被一个奶奶买走了,我问她能不能卖我一半,老人家心好,送了我点儿。”   于是他买了一卷保鲜袋……   顾倾淮示意栾澄坐床上。他洗了手之后沾了花露水直接往栾澄被叮的地方抹,胳膊上,还有后颈上,腿上,全都抹过之后把袋子一封:“走吧,阿姨做酸奶鲜果捞了,下去吃。”   栾澄说:“你不擦么?”   顾倾淮摸了摸鼻子:“一会儿上来洗完再擦,现在擦又要洗掉了。”   栾澄说:“这么多呢,擦两遍也用不完。再说了,最痒的时候擦才好。”栾澄把顾倾淮往床上一按,这边抹抹,那边抹抹:“舒服么?”   顾倾淮“嗯”一声:“可以再用力一点。”   栾澄用力点边按边擦着:“现在呢?”   顾倾淮:“舒服。”   上来准备敲门叫人下去吃酸奶鲜果捞,却无意中听到似乎很有些暧昧的对话声的栾澈:“……”   一定是他想多了,一定的! 第42章 亲密   栾澄和顾倾淮又磨蹭了一会儿,把花露水收好之后才下楼, 这时候离栾澈上楼找他们已经又过了十来分钟。   两人下楼之后, 很随意地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却在没多久之后发现, 栾澈的举动有些怪异。怎么说呢, 栾澈对顾倾淮似乎更加关心了,顾倾淮喜欢吃樱桃, 酸奶鲜果捞里的樱桃栾澈全都让给了顾倾淮,搞得一屋子人忍不住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干脆搞错了哪个才是他亲哥。   顾倾淮和栾澄也有些疑惑, 后来赵玉芬无意中提到一句“小澈刚才上去找你们, 还说你俩累了, 要休息。”他们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位神奇的小弟估计是误会了什么。还是那种不方便解释的误会。   而这搞得栾澄跟顾倾淮再进同一间房间里时,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口干舌燥,好像身上有一把无形的火在熊熊燃烧。   这个年纪的男生,血气方刚, 本来就精力特别旺,可能只是一个眼神碰撞,或者是一次不经意间的轻触都会产生某种冲动,更别说栾澄和顾倾淮互相喜欢对方。要不是因为屋里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栾澄觉得他非得扑倒顾倾淮不可。   顾倾淮表面上看着非常镇定,但心里却也像有猫在挠一样。他去洗了澡坐在床上, 等着栾澄给他第二次涂抹花露水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栾澄的手。   “干嘛?”栾澄看着两手交握的地方,“要画符了?”   “不是。”顾倾淮说,“就是想握着。画符得再等一会儿。”这次画符是想将栾澄身体内的邪灵之气释放出来——如果有的话,那么最合适的画符时间应该是子时,也就是夜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这个时候天地之间的邪灵之气最盛,唤醒栾澄身体内邪灵之气的机会也最大。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邪灵之气,虽然顾倾淮说过并不是绝对坏的东西,但只是“邪”一字就会让大多数人产生负面印象。栾澄虽然没说,但其实心里也有点紧张。   “害怕了?”顾倾淮问。   “怕倒谈不上,就是心里有点儿发毛。”栾澄想了想,“哎我会不会走火入魔……或者什么什么堕入魔道之类的?”   “呵,小说看多了。”顾倾淮躺下来拍拍床示意栾澄也躺下,“再说就算真有危险,还有男朋友保护你呢。”   “希望你别掉链子。”栾澄也跟着躺下来,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   “掉过吗?”顾倾淮问。   “目前为止还没有。”栾澄回忆了几次突发情况,每次顾倾淮都会帮他解决问题,孙啸要吸他阳气那次是,被百鬼围堵那次是,还有在理发店也是,任何时候,顾倾淮总是很靠得住。而且基本也没让他受过什么伤。   “今晚你们要用银符试着解封邪灵之气吗?”白幽这时飘进来了,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地问。   “是有这想法,怎么?”顾倾淮问。   “如果是的话,最好让栾澄放松一下,不然一直这么紧绷着,一会儿画符的时候可能会影响你。”韩诚东也跟着飘了进来。他跟顾倾淮不是一体,却共用魂魄,所以顾倾淮想什么他都会知道,因此他在外面“听”到顾倾淮和栾澄在聊什么便直接飘回来了。虽然引出邪灵之气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用不用通知栾奶奶和栾先生一声?”明玥问。   “不用。”顾倾淮说,“他们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知道?”栾澄心说我怎么不知道?!   “奶奶摆了守灵阵。”之前捡的那些个石头,说着是压纸晒花种,实际却是摆守灵阵用,要守着他们的灵体遇到任何问题也不会散。他今天进进出出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地方都有。   “你真以为脸奶奶带我们来这儿就是纯粹的过来玩儿?”白幽说。   “不然呢?”栾澄一路上真是这么以为的。   “当然是希望你们俩能快点解决问题,平平安安在一起。”白幽叹气,“希望栾澄你身体里真的有邪灵之气,这样一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但愿吧。”栾澄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音乐打开,说是要放松。结果那调子一出来,房盖子都像要被掀起来了,一首《The Phoenix》把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跟战场似的,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顾倾淮跟灵体三兄弟齐齐看着栾澄:“你确定你这是要放松?!”   栾澄默默地按下暂停:“好像是有点儿热血过度了。”   顾倾淮把自己的手机给栾澄:“有纯音乐要不要?”   栾澄接过来之后一看,有指纹锁,又交给顾倾淮:“解一下。”   顾倾淮解了之后,点开了增添新指纹的选项,直接把栾澄的手抓过来,拿右手大拇指在HOME键上头按了好多次,直到手机记录下新的指纹为止。   “可以了。”他说。   “你还真是……”栾澄说不下去了,他看到手机解开之后的桌面,是顾倾淮搂着他,他枕在顾倾淮的胳膊上睡得正香的图片,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睡相是这样,看起来特别老实,“这什么时候拍的?!”   “你说呢?”一共就躺一张床睡过那么一个晚上,还能是什么时候?顾倾淮找出音乐,点开之后把手机放到栾澄旁边。   “啧,你们还真听音乐啊?没追求。”白幽飘到门口,“这个时候,撸一下不是放松得更快?”   “BIA!”栾澄手一滑,手机结结实实掉在脸上。   白幽生怕顾倾淮抽他,“咻”一声飘出去了,明玥跟韩诚东对视一眼,也跟着飘走。   栾澄把手机从脸上拿开:“如果我身体里真的有邪灵之气,你说我到时候能不能把白幽给搓圆揉扁?”   “不用你动手,我想着呢。”顿了顿,顾倾淮转头看着栾澄,“免得他到时候打扰我们……”   “什么?”   “这样……”顾倾淮翻身把栾澄压在身-下,缓缓地吻住了栾澄的唇,手也跟着探进栾澄的衣服里,略有些无法克制地用力抚摸起来。   栾澄刚被吊起来的心仿佛倏地停止了跳动,他似乎已经忘了怎么呼吸了。   顾倾淮的爱抚并没有什么章法,但他的手是温的,呼吸是乱的,栾澄躺在他身-下,有一种不做点儿什么就会发疯的感觉。   栾澄记得有次无意中看到过一句话——接吻时不敢看着对方,是因为对方的眼睛太耀眼了。   他当时觉得这话说美挺美,但也有点儿矫情,现在发现,或许真的是这样。顾倾淮的眸子深邃而沉静,有着某种难以撼动的坚定,静静看着,仿佛要被吸进去。   栾澄也不知不觉间把双眼闭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顾倾淮的身体大多数时候微凉,但是现在,栾澄感觉自己身上的就是一块烧着的炭!而他一个平日里特别受不了热的人居然觉得全身都是舒服的。心跳脱离了他的掌控,意识好像也远离了,唯有身前的人变得无比真实。   栾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钻进了顾倾淮的裤子里,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去了。他摸到了小顾同学,紧接着便是全身一僵!脸上像要滴出血来!   顾倾淮绷了半天了,这时候看到栾澄突然停下来,心里也有些着急。他在栾澄耳朵上咬了咬,声音喑哑:“怎么了?”   栾澄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先锁门。”   虽然对于白幽他们来说,锁不锁门根本没有区别,但是这屋里可不止白幽他们。   顾倾淮又在栾澄嘴上啄了一下才下去。他轻声把门锁了,站在床边脱下了T恤,重新压上来,唇边带着一抹淡笑轻轻勾画栾澄的脸。   栾澄感觉痒痒,一把抓住了顾倾淮的手,并且咬了一口。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顾倾淮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层朦胧的水光。   顾倾淮瞬间就绷不住了,修长的手指探进栾澄的发间,捧着他的头用力地吻他。两具火热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血液就像要逆流一样,自骨髓里透出来的愉悦感包围着双方。顾倾淮下-身磨蹭着栾澄,慢慢引导他的手一路向下……   十五分钟后,栾澄粗喘着倒向一旁。他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快要爽翻的模样。   顾倾淮的胳膊搭在他光-裸的后背上爱不释手地缓缓摩挲:“感觉怎么样?”   “别跟我说话。”栾澄说。   “不舒服吗?”顾倾淮皱眉。   “操!”栾澄转过头来,“你真的不是老司机吗?!”   顾倾淮失笑:“我才认识你,上哪做老司机去?能不能讲点理?”   栾澄掐了掐顾倾淮的脸颊肉,笑得傻了吧叽:“行,信你了。”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把顾倾淮的脸转向另一边:“几点了?”   顾倾淮坐起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快到时间了。”   栾澄也顺着顾倾淮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月亮彻底看不见了,不知怎么的,天似乎突然阴了下来,突气中充斥着一种马上就要下一场暴雨的沉闷感。 第43章 邪灵之气解封   老太太将窗子关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见到儿子也从房间里出来, 她眉头一紧, 小声问:“玉芬睡了?”   栾浩点点头,看向在门口飘来飘去的白幽他们:“小澈睡了吗?”   明玥说:“睡下了。”   奶奶闻言抬头便在小孙子的房门口贴上了一张黄符。   两人三鬼这便从别墅里出去了。外头轰隆隆一声, 打了个响雷。老太太找到自己下阵的方位, 每个位置都走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才在栾澄和顾倾淮那间屋子的窗下停了下来。   栾澄已经准备好了,而顾倾淮还差一些。子时一到,顾倾淮从包里取了四个白色的小纸人出来, 那看上去明明就是A4纸剪成的小纸片, 却在顾倾淮放手时, 稳稳地立在了桌子上面。栾澄看得新奇, 却也不敢问出声, 怕影响顾倾淮。这时就见顾倾淮在每个小人身上都虚画了一道十分简单的符纹。符纹画好之后, 那些小纸人就像有意识一样,迅速飘起来,并分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它们悬浮在半空, 就像四个小守卫。   顾倾淮这时又拿了个青花瓷的小碗出来,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示意栾澄向床头坐过来一点。   “这一次画的时间会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长,而且可能会不太舒服。但你别紧张,因为我肯定一直在。”顾倾淮已经穿上衣服了,而栾澄这会儿只穿了一条家居裤, 上身还是裸-着,跟之前画卸咒符的时候差不多。   “中间能说话么?”栾澄盘腿坐好,仰头问。   “不能,容易前功尽弃。不过如果你实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大不了咱们下次再画就行,所以别有什么压力。”顾倾淮捏了捏栾澄的肩膀,发现他肌肉有点僵,“刚才是不是应该再来一次?”   “去你的!”栾澄笑笑,“你这么虚,万一我给你撸没劲了谁来画符?”   “我虚?你确定?”顾倾淮往碗里倒东西的动作一停,看看栾澄,再看看小栾澄,“好吧,画完符再研究这个问题。”   “是啊,现在研究,那我简直就是趁虚而入。”栾澄笑笑,“放心吧,你男朋友我不是这种人。”   “嗯,你不是。可怎么办呢?”顾倾淮吹掉手上的粉沫,“我是。”   栾澄:“……”   顾倾淮揪了把栾澄的耳朵:“好了,逗你的,闭上眼睛。”   栾澄深呼吸一次,把眼睛闭上之后脑子里开始想从今天一早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在顾倾淮怀里醒来,还有霸道地骑在顾倾淮身上吻住顾倾淮,以及那一路的傻笑,还有被弟弟发现,一起烧烤,再到现在……   只是一天,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还好想起来都挺开心。   顾倾淮去把窗子打开,让风灌进来的同时也让室内外的灵气交流开。他看到栾澄渐渐放松下来,轻轻一打响指,那些小纸片人便都围了过来。它们在栾澄身周围成一圈,片刻后,发出轻脆的“啪啦啪啦”响声,就像被风吹动了一样。但另人令惊奇的是,它们都没有偏离远来的位置。   栾澄的手下意识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睁开眼。顾倾淮见状,手上蘸了青花瓷碗里的红色粉沫,在栾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之后便在他的额头上写着什么。   栾澄感觉现在就跟之前画符的时候一样,但又不太一样。之前画符的时候他感觉被顾倾淮的手指划过的地方都有点痒痒的,热热的,而现在,被划过的地方,有一种碰到冰水的感觉,特别凉。这种凉肯定是不太舒服,但是却也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所以他一直没动。   顾倾淮神情专注,但同样是画符,这次他却没有以往那么游刃有余。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额头上便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汗珠随着他俊美的侧颜滑落下来,滴到了栾澄的腿上。   栾澄感觉被烫了一下,心里一时有些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是眼泪?血?还是汗……   顾倾淮看到栾澄皱眉,小声说:“没事,别担心。”   栾澄轻轻松了口气,继续保持原状坐着。   顾倾淮的手逐渐下移,划到了他的胸口,那股冰冷的感觉也被顾倾淮的手指带了下来。这时,就见原本还算宁静的屋子里突然开始气流涌动,一股股黑色的邪灵之气从栾澄身体里释放出来,将那四个小纸人迅速染成了黑色!顾倾淮见状面露喜色,更加快速地画着符纹。然而就在他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原本被他画出来的正在发光的符纹却突然“啪!”的一声碎成了成千上万个细小的光斑!符纹被弹开了,致纯的邪灵之气一下子又全部都回到了栾澄的身体里!   被染成黑色的小纸片人此刻也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无力地掉了下去。   栾澄突然一激灵,仿佛从某个奇境中回到了现实。   就在刚刚,他还有种出于旋风中的感觉,全身凉飕飕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回复了平静。他略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见顾倾淮满头大汗地看着他。   顾倾淮突然“咳!”一声,捂住了嘴巴。原本只是感觉疲惫,但是此刻喉间一股腥甜的东西涌了上来,让他倍觉恶心。   “怎么回事?”栾澄吓一跳,赶紧扶了一把,等顾倾淮坐下来,他递了纸,不太确定地问:“成了吗?”   “没。”顾倾淮摇摇头,“我现在能力不够。不过可以确定你身体里确实有强大的邪灵之气。”就是不知道哪位高人封印的,他居然解不开。   “那怎么办?”   “除非我能在死前拥有画金符的能力,否则解不开。”顾倾淮就算再有心理准备,这时也难免有些沮丧,“也难怪重明先生说要找到九胡先生才能解决问题,近些年除了九胡先生之外,还没听说过谁能画金符。”   “可是重明先生也不知道我身体里有这么多的灵气,而且还被封印了吧?”   “但是他知道九胡先生肯定有解决的办法。”顾倾淮叹气,“我去洗洗。一起吧?”他在栾澄身上画符纹的时候多少留下了一些痕迹。   “哎,等等。你说过画的符等级越高,需要的灵气就会越多,那你画不出金符的原因是什么?不会?还是灵气不够?如果是后者,那我完全可以借你啊。”栾澄这全身的灵气还真就不知道用在哪里好了,“你说能不能试试把我体内的灵气转到你身体里,就像你之前在理发店画银符一样,我帮你?”   “可你现在能用的都是仙灵之气,我敢试着解解封你体内的邪灵之气是因为我知道就算真的成功,两气也可以中合,不至于让你被邪灵之气所伤,可如果我跟你借了仙灵之气来画符,仙灵之气大量消耗,你扛不住邪灵之气怎么办?不行。”顾倾淮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股股黑色气体,怎么想都觉得有风险。   “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韩诚东这时飘了进来,并且将门打开,而后面跟着老太太跟栾浩,还有白幽和明玥。他回到顾倾淮的身体里,“你担心万一邪灵之气出体,栾澄无法控制,那么我们就帮他控制。”   “是啊,现在大家缺的就是邪灵之气,如果栾澄真的无法控制,我们就全部吸收过来。”白幽说,“这样就算倾淮无法成功孕养魂魄,至少我们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顾倾淮还有些犹豫,这时却听老太太问:“小顾,你刚才画的时候,是一开始就失败了吗?还是怎么样?你给我仔细说说,我听听。”   “一开始很顺利,我都看到了邪灵之气,但是到尾声的时候就突然被弹开。”顾倾淮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情况,“我感觉还是我的能力不够。”   “嗯,是有这个原因在。”老太太沉思片刻,“那你现在还有力气画符吗?”   顾倾淮迟疑地点点头。   老太太说:“那就画。”   栾浩猛地转头看向老太太:“妈,你确定?”   老太太笑笑:“确定。这封印连小顾都解不了,那这下封的人也只有九胡那个死老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既然小澄和小顾注定在一起,而他们又是彼此唯一的生机,那么老头子必然会留下一条生路给他们走。刚才小顾不是也说了么?符是画到后面才被弹开的,他说是他能力不够。其实这么说也对,但如果完全是因为能力问题,那一开始就该被弹开,而不是维持了那么久。所以我现在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栾澄问。   “你身体现在这种情况,分明就是你爷做的。”   “爷爷?”白幽和明玥皆是一愣,韩诚东也看了过来。   “对啊,在师门里排第九,又喜欢拉二胡,所以玄术界里才会称他是九胡先生。”老太太捶了捶头,“总算是都想起来了。总之你们先画吧,听奶奶的,错不了。”   “奶奶您是说九胡先生是我爷?”栾澄无语,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事!   “是,不过没多少人知道就是了,连你奶奶我都被你爷摆了一道,忘了这么多年。小顾开始提到九胡先生,我印象里他就是死了,是个挺厉害的人,但我居然没想起来那是我老伴儿。”老太太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了,都别愣着了,让小顾再画一次。”   “奶奶,您真的确定没问题么?”顾倾淮仍然有顾虑。   “嗯,最多就是邪灵之气大量外散,没关系,收得住。”老太太笃定地说完之后,让栾浩去把窗户关上,“韩先生就留在小顾的身体里,另外二位就有劳你们护着我孙子一些吧。”   “老太太放心,我们明白。”白幽这时也收起了平时的散漫,表情严肃。   顾倾淮看看栾澄:“那就再来一次吧。”   栾澄点点头,坐在床上。其实他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顾倾淮给他画符,他光着膀子,旁边这么多人看着,但是一想到又有新的机会,他又觉得有些期待。   顾倾淮看着坦荡,心里也多少有点儿别扭,毕竟未来岳父和奶奶在。但他还是执起了栾澄的手:“能行么?”   栾澄笑着说:“放心吧,不死不放。”   这话说的,顾倾淮心里突地一跳,差一点儿就没忍住抱着栾澄吻他。还好周围好几双眼睛看着,他克制住了。   四个白色的小纸人重新被顾倾淮弄起来了,栾浩退到一边,奶奶也找个角落站着。   栾澄开始集中注意力,向顾倾淮体内传输灵气。顾倾淮也凝聚心神,以指作笔,再次在栾澄体内开始画起来。   这一次比第一次还不一样,第一次的时候他知道失败了还有机会,但是这次,如果再失败,怕是真的难有回天之力了。   顾倾淮再一次将朱砂粉蘸在了手上。   老太太这时突然说:“等等!小顾,不要用朱砂,朱砂镇邪,不要用在这个地方。”   顾倾淮转头:“那用什么?”   老太太四下看看,把水杯打碎了,之后看向栾浩:“老二,用你的血。”   栾浩不疑有他,接过玻璃碎片在自己的手上划了口子,往碗里滴起来。   顾倾淮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有些懵逼。但老太太这么做定然有其用意,而且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顾倾淮不敢耽误,见栾浩收回手,便蘸了一些,之后在栾澄的眉心上一点……   他又开始了上一次的步骤。   这一次,有了栾澄的灵气画起来十分容易。顾倾淮画了一会儿就发现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而且没有半分受到阻碍的感觉。原本以为至少也要几分钟的,但是也就一分钟,他就把由十九个复杂的符纹组成的卸咒符给画完了一半!   邪灵之气顿时以排山倒海之势从栾澄的体内释放出来,白幽和明玥第一时间飘在里面,身体的颜色也一点点变得更深,而不再是透明得快要看不见的感觉。   顾倾淮也感觉到了一阵轻松,特别是当韩诚东的魂力因吸收了大量的邪灵之气而明显加强之后,他的精力似乎提高了数倍。他接着往下画,差点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而当他画到最后一个子符文的时候,很突然的,一道黑影迅速脱离了栾澄的身体,立在了他和栾澄旁边!   栾澄倏地睁开双眼,看到戴着兜帽的黑色身影,顿时张大嘴巴!   这、这不就是用金蝉吸收了数万鬼魂的邪灵之气再交到他手上的……那个“人”吗?! 第44章 人形碗   万籁俱寂中,老太太红着眼眶, 嘀咕了一句:“死老头!”   栾澄这才像醒过神来一样, 傻呼呼地叫了声:“爷爷……”   “哎。”黑影露出满脸褶子的笑容,却不是栾山又是谁?他伸了个懒腰:“哎哟, 可真真是憋死我了。”   “还憋死你了, 说得跟你还活着一样!”老太太上去就要揍,结果手一下抓了空, 眼睛登时更红。   “好了好了,哭什么,这不是又团聚了么。还是老婆子你聪明, 知道让顾小子别用朱砂, 要不我哪里敢出来呀。”老爷子笑笑, “现在什么时间了?”   “你都死了十年了, 你说什么时间了?!”老太太瞪了一眼, 看看顾倾淮, 再看看孙子,见两个小年轻好好的,状态都不错, 韩诚东他们也很好,这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爸,您……”栾浩也是服气了,敢情他老子一直附在他儿子身体里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啊,说来话长,往后慢慢说。我要先活动活动, 转转。”老头子这瞅瞅,那看看,最终把视线停留在顾倾淮和栾澄身上——两个人站一块儿呢,“你们两个小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感觉啊爷爷。”顿了顿,栾澄说,“好像就是更精神一些了。”不过那不是因为看到了最疼他的爷爷吗?!   “我也比较轻松。”顾倾淮说,“谢谢爷爷。”   “嗯,都好就好。”老爷子背着手,“总算我没白折腾。先前小澄拿着玉碗,那会儿我就想出来呢,可是小澄没撑住,我就没能出来,还好小顾知道怎么解封,不然啊,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都算出不来喽。”   “那爷爷您到底是怎么进到我身体里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您之前怎么一直不出来啊?”栾澄想想都觉着神奇,这是说他这么多年一直跟他爷爷在一起而不自知?哎操!那他跟顾倾淮撸的时候爷爷不会也“听着”呢吧!   栾澄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西瓜瓤。   顾倾淮心里也有点儿抓狂,但是他没有像栾澄一样都写在脸上。他问老爷子:“爷爷,您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这些事情是吗?”   老爷子摆摆手:“倒也没至于那么神通广大。不过确实知道一些事。比如顾小子你,和我家小澄就是天生一对。”   “您可真前卫。”白幽说。一般人家不都不待见这事么?但是栾澄家里人接受度真是意外的好。当然这也有可能跟他们这些人天赋异禀有关吧。   “开始我也吓一跳。”老爷子这时见着角落里有小灵凳,坐上去翘着二郎腿,缓缓说起过往的事情来。   原来栾澄生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因为阳气不足,而要夭折了。老爷子一向看重更为仁义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妇儿,所以小两口这第一个孩子,他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就那么没了?便想着用金蝉玉碗留孩子一命。   逆天改命,那是大忌,可他仍然没有犹豫,并且还成功了。孩子如他所愿地活了下来,还挺健康。小胖子一天天长大,转眼就会叫爷爷,每天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瞪着葡萄粒儿似的大黑眼珠听他拉二胡,因此他虽受着被邪灵之气反噬之苦,但看着孙子这么好,倒也看得开,寻思着一把年纪,活到哪算到哪吧,只要家里人安稳就行。   在那段时间里,他还以为今后只要不发生什么大问题,一切都会按照他的预想去发展,有一天他会死,而他的后代们必然会在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之后恢复正常生活。   然而万万没想到,栾澄五岁那年,出现了始料未及的变故。   “老婆子,你还记得咱们家有一年因为分家的事闹得很凶么?”老爷子倍觉心寒地说,“老大家的一直觉着我们两个偏心,还说好的都给了老二家。”   “记得啊,那会儿老大媳妇儿时不时就要来闹一下,可烦死我了。”老太太皱着眉,“可这事跟小澄还有小顾的事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他们心里不满,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那会儿小澄身体里两气平衡,健康情况其实一直十分不错。金蝉玉碗呢,虽然被我用掉了里头的灵气,但也并没有破损,只是金蝉在上面,我担心它强大的能力会将小澄体内的灵气吸走,所以就把金蝉跟玉碗分开了。金蝉我单独放着,碗呢,就当个普通的碗用。没有金蝉且被吸走了灵气的玉碗,其实跟普通碗也没什么差别,虽然也会缓慢地吸收灵气,但毕竟极为缓慢,可以无视,所以这碗平时我也给小澄和小澈用。   有一回我在院子里拉二胡,小澄就说要吃葡萄,我想都没想就给他摘了一串。他说自己去洗,我一想咱们家的葡萄也没打药,他又积极,我也就没在意。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有人在碗上做了手脚。”   “什么手脚?”栾浩问。他几乎可以想到答案,但是却又不敢相信。   “你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学的歪门邪道,在碗上下了吸收邪灵之气的符咒。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做的,但我可以肯定你大哥也有参与。总之当时我没有任何防备,我和小澄体内的邪灵之气就被吸走了大半。”   “也就是说我之前梦见有个碗把我和爷爷的血都吸了,手都给吸到了枯干的程度,那个不是梦?”栾澄记得,他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他捧着葡萄碗跟爷爷分享,结果那碗把他跟爷爷的手都给吸干了,一碗腥红如血的葡萄汁摆在眼前,给他直接吓醒。   “你那个是梦,但肯定不会凭白做这样的梦,而是你记忆里确实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老爷子说,“我倒是还好,邪灵之气本来就不多,再说就算没这事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小澄你不一样,两气不平衡,带给你的影响将是相当大的,至少可以肯定,你又要活不久了。你说爷爷好不容易将你的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又怎么能让他给抢走?”   “所以您用金蝉吸了万千鬼魂的邪灵之气送到栾澄的身体里?”顾倾淮问。   “没错。”老爷子看着顾倾淮,“而且这和你还有一些关系。顾小子你从小体弱,后来是你爷爷找到重明先生对吧?但你肯定不记得,你曾经见过我。当年重明老头抱着你来找我的时候,说他已经收了钱,必须解决你的问题。老头子我呢,说实话当时并不想帮这个忙,因为我身上揽的因果债已经够多了。可偏偏你跟小澄无意间抢姻缘盆,还把姻缘盆上的青龙和朱雀给抓亮了,你说如果你只是个外人,我可以不管,可你非但不是外人,还和我孙子是上天注定的姻缘,这我还能不管么?我只好和重明合力把韩将军的魂魄给招来。”   “可您吸邪灵之气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你的魂魄是暂时补足了,可光靠那把无绝伞护着韩将军他们,你也顶多活到十八。而小澄呢,没有足够的邪灵之气也不行。怎么办?!一个需要金蝉玉碗养魂,一个需要金蝉吸邪灵之气。但是有一就没有二,我必须有个取舍呀对吧?可我偏偏哪个都不能舍。所以我就做了个大胆的尝试。”   “您把金蝉毁了,让您的孙子做金蝉玉碗。”白幽说,“一石二鸟。”   “没错,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都有机会活下来。”   “那您为什么要封印自己呢?”顾倾淮问。   “哎哟,这还用问么?自然是胆大包天的事情干多了,得避避风头。再说我要在适当的时机给我大孙儿适当的提示,我不在他身体里我怎么提示啊?而且他身体里有这么强的灵气,我不帮他先镇着我也不放心。”   “那您怎么能肯定我一定会找到栾澄?万一我要是没找到他,那不就……”顾倾淮想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是有重明那老家伙在嘛,自然会引导你。”说起这个来,老爷子不知怎么的满脸得意,“不过我跟他说过,这老天注定的事情,不需要引导,该发生的,自然就会发生了。”   “那也还是要谢谢爷爷。”顾倾淮弯身鞠了一躬。   “是得谢,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我孙子生错了性别。”老爷子看看栾澄,“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大小伙子了。”   “再大也是您孙子。”栾澄嘴边带着笑容,但是眼里却湿润了。他一直知道爷爷待他特别好,这也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总记得他爷爷给他拉二胡听,一起吃葡萄的原因。但是他真的没想到,爷爷为他做了这么多。   “你们好好的就行。”老爷子说罢看看外面的天色,突然笑笑,“我要去会会老朋友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是重明先生过来了。”韩诚东说。   老爷子直接从墙体穿过去了,顾倾淮自然也要出去看看。栾澄没见过重明先生,也是好奇,便抓了件T恤套上之后跟顾倾淮一起下了楼。   重明先生是一个瘦小的老头,跟栾老爷子这种变成了鬼也是一座小山似的可不太一样。这会儿他背着一个大破布兜,气哼哼地站在门口。   “咣啷!”他见到栾老爷子出来,把破布兜子往地上一放,颇不爽地说:“臭九胡,怎么没关死你!”   “老子已经死啦,还怎么关死?”栾老爷子围着破布兜转了一圈,“东西都在了?没少什么吧?”   “你敢怀疑我的人品?!”   “呸!你有人品吗?”栾老爷子说完朝老太太一努下巴,“老婆子,把东西都带进屋,以后这些都归你了。”   老太太翻开一看,各种名贵的法器。玄术界里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一多半都在这破布兜子里了。   “这,合适么?”老太太抓着袋子,有点儿头晕,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合适,他输我的,你拿着就是。”老爷子乐呵呵的,“我说有些事情就是天意,不用刻意为之,他不信,偏说顾小子不受他指点肯定不能跟咱们小澄走到一块儿。他输了,哈哈哈哈哈,这些都归我。”   “你说你,当真来了这之后就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啊!”重明先生看着顾倾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亏他当时还跟栾老头说他肯定不会输,结果倒好,他就指个路,顾倾淮还真跟栾澄短时间内走到了一块儿!一对不矜持的小基佬,讨厌死了!   “是您说的,找不到九胡先生或者金蝉玉碗,我这辈子也就没戏了。两样我都找不到,那您说我还找您干嘛?现在我找到了,就更不用找您了。”   “行行行,算你厉害!”重明先生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他的法器袋,最终一扭头,“走了,我人还活着,要什么我找不着?”   “嗯,找吧,多找点儿。”栾老爷子笑说,“回头咱俩再打个堵。”   “滚滚滚滚滚!玄术界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重明先生简直受不了栾老头这号人物,气哼哼走出门口。但他又不知想到什么,猛然回身,“对了顾小子,你那个妈过两天怕是要过来,你可有点儿心里准备。”   “好的,谢谢您提醒我。”顾倾淮皱皱眉。   “行了,都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咱们明儿个再说。太晚了。”老爷子说,“小澄你也回去洗洗,一身的血腥味儿。老婆子你可真想得出来。”   “父子连心,我这不也是怕你不敢出来么,所以让你先闻到你儿子的味道。”老太太扛着一大兜子宝贝,“走吧,回去我给你上上家法!”   老爷子顿时一怂:“我、我还是先去看看小澈吧!”   一伙“人”进了别墅,各进各屋。栾澄跟顾倾淮回房之前,老爷子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倾淮坐在床上,也有些沉默,连手上还带着未来岳父的血这事都给忘了。   栾澄想到顾倾淮那对父母也是挺蛋疼的,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顾倾淮才好,于是他摸摸顾倾淮的头,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在想刚才重明先生走前说的话吗?”   顾倾淮仰头看了栾澄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怎么会?我是在后悔晚上去超市的时候没掰两片芦荟回来。”   “掰那玩意儿做什么?”   “当然是和我家的人形碗讨论一下到底谁更虚的问题。芦荟能消炎和润滑,你不知道吗?”   “滚!!!” 第45章 生日   按照老爷子的说法,栾澄现在就是个人形态的金蝉玉碗, 顾倾淮要是想养魂魄, 跟他交-合自然是再正确不过,只是芦荟一说, 确实是在开玩笑的。   顾倾淮也不是不动心。撇开养魂的问题, 只是出于喜欢他也想跟栾澄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但却不是现在。他希望他们的爱是自然而然, 而不是因为任何其他原因,更不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毛毛躁躁。   栾澄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原来很急,但是现在知道韩诚东和白幽他们的魂力暂时稳定, 倒也镇定下来了。   过两天就是顾倾淮的生日, 他想到时候再给顾倾淮一个惊喜。   于是到度假村的第二天, 基本上也跟第一天“一样”, 至少表面上看着过得挺平静。一伙人白天没事去摘点吃的, 或者钓钓虾和鱼, 晚上就在院子里烤烤东西。   由于赵玉芬心脏不好的关系,老爷子和老太太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就老爷子“重生”一事还是继续瞒下去,小孙子那边也暂且不说, 免得再给孩子吓着了,毕竟就算说了,他们也看不见,心里难免会觉得发毛的。   到了第三天,中午就得赶回市里,所以大伙一起去摘了不少的新鲜蔬果, 老太太还买了两只小笨鸡,以及又拿了一百个笨鸡蛋。这一百个笨鸡蛋,老太太有一半是给孙子和孙媳妇儿拿的,虽然她嘴上说着是送给朋友,但其实她都想好了,等回头让孙子带走,拿回去吃。   栾澄跟顾倾淮回教师楼那边的时候,便拎了左一兜右一兜,笨鸡,笨猪肉,还有鲜榨的蓝莓汁,以及油桃,葡萄,还有各种蔬菜应有尽有,看样子一周都不一定能吃完。亏得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顾倾淮不用打伞,不然还真不一定拿得完。   “这绝壁是亲奶奶啊这。”栾澄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几个大步过去整个人瘫到了沙发上,“不过正好明天可以大餐一顿来给你庆祝生日。”想到这一点栾澄还挺开心,小声嘀咕了一句:“希望明天不要下雨。”   “你说什么?”顾倾淮没听清。   “没什么。这些东西要怎么放?放完赶紧休息一下,我还有两张卷子没做完呢,睡前得做完。”这两天光顾着玩儿了,带回去的书也基本没看,晚上为了克制某些冲动,尽特么背文言文和英语单词了。这两样儿特消火。   “你先休息,东西我放就行。”顾倾淮说,“卷子我的已经做完了。”   “卧槽,什么时候?!”他俩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栾澄感觉自己要犯心脏病了。   “你睡着的时候,打发时间。”顾倾淮打开冰箱边把食材往里放着边说,“要喝酸奶么?”   “要,要俩!”他得平复一下心灵的创伤。   栾澄最是不爱做文科卷子,偏生语文和英文是怎么都免不了得学好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写写写。好在在家里吃完了饭过来的,这会儿倒也不饿。   顾倾淮拿了两杯酸奶,栾澄把吸管插-进杯子里,嘴上叼着,手上写着。顾倾淮坐在旁边看着书,偶尔转头看看栾澄和栾澄的卷子,如果有错的,他就在心里记下来,等栾澄写完之后,一次性给他讲解。   栾澄感觉这男朋友也是没谁了,打着十个灯笼都找不着,就冲这一点,他也该给对方一个难忘的生日。尤其这还是十八岁生日,极有意义,总要特别一点才好。   平时都是栾澄先睡着,这一晚,他硬是撑到了顾倾淮睡着。他偷偷睁开眼之后,悄声到了客厅,做贼似的找到明玥和白幽,跟他们围成一小圈:“你们谁知道倾淮最喜欢的是什么啊?”   白幽简单明了地说:“你。”   明玥点点头:“你。”   栾澄:“……除了我之外呢?”   白幽这回更是想都不想地说:“现在的话,那肯定是安全套和润滑剂。”   栾澄直接朝白幽抓了过去,白幽迅速闪避:“我说的是实话!”   明玥囧了一会儿:“其实我觉得只要是栾澄你送的都行,毕竟他长这么大,基本也没收到过什么礼物。”   白幽小心飘回来:“小月亮说得对。顾家情况比较特殊,倾淮有两个哥哥,大哥顾倾江是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领养的,他对倾淮不错,基本每年都能记得倾淮的生日。不过这位是个比较传统且没什么新意的人,每年不是给红包就是给红包再加一套当季的电子产品,但是老爷子不在了之后,这位就受不了阴阳怪气儿的养父母总说他是外来的,所以就带着老婆搬出去了,现在多了孩子,一家三口过得也挺好,每年也都会给倾淮打几次电话这样。而倾淮的二哥呢,也就是他唯一的亲哥顾倾河,这人就是个王八犊子,特别自私,要不是有什么利益关系,从来不会找倾淮,就跟他那对没心没肺的爹妈如出一辙。”   栾澄捏了捏额角:“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亲情观念也太淡薄了。”   “要不怎么说你对倾淮稍微好点,他就特别开心呢。倾淮这人看着挺冷,但是心里住着一只特别傲娇又软萌的小动物,你稍微对他好点儿,他就会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心里暗搓搓开心。”   “哈,比喻精准。”栾澄说,“成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栾澄打着哈欠回屋了——他跟顾倾淮没在一个房间,免得擦枪走火。不过他进去之后也没有睡,而是在他新买的一个绘图本上画起了图。画完差不多是一点,他定了一个比以往都要早起的闹钟,之后才睡着。   第二天,天蒙蒙亮闹钟就响了,栾澄激灵一下坐起来,回过神之后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进了厨房,开始和面。   这人原本手艺奇差,但架不住旁边有人指点。他弄出了一根长长的面条,再切些胡萝卜片,油菜也拿了两棵洗净了放在一边,开始煮长寿面。想到他平时过生日,他妈妈还给他煮鸡蛋,说吃了滚运,他又拿了几个笨鸡蛋出来煮,煮熟之后捞出来。这时候再看,时间已经挺晚了,他忙把面和蛋端到了桌上,然后匆匆忙忙把夜里画过的那本绘图本小心地摆到了面和蛋旁边!再溜进自己屋里!   顾倾淮这一觉睡的,总觉得有种起不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在一直按着他不让他动。他醒来之后看看韩诚东,隐约觉得跟韩诚东有关,但想想,韩诚东也没理由那样做……直到在饭厅里看到桌上的食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男朋友给他做了生日早餐,一大……盆长寿面,三个煮鸡蛋。旁边还有一本素描叮当猫封皮的绘本,像是礼物。他看了看栾澄那屋,门还关着,一点动静也无。   顾倾淮连手和脸都没洗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打开绘图本的封皮,果然,看到了一行字……   ——祝男朋友生日快乐。   字上还有Q版图,一个带着绿叶的小橙子和一棵小青草背靠背坐着吹风,眯着眼睛,美哒哒的。   顾倾淮去洗手去了,洗完回来反反复复在那张图上摩挲了好几下才去敲栾澄那屋的门。   栾澄硬装着没事儿人一样出来了,但这强行建立起来的稳重只维持到了见到顾倾淮那张脸就破功。   “早……”不就一点心意么至于眼圈都红了!栾澄登时有些心疼并在千分之一秒内想到,他弟心里那个圣母玛丽亚可能不是栾家独一份儿,其实他这边也有一个。   “早。”顾倾淮说,“面那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一起吃吧。”   “好。”栾澄抓抓头,“哎,我那什么,头一次做,可能不太好吃。”以及卧槽那个面怎么这么快就有点坨了的架势!   “给我做的,好不好吃我说了算。”顾倾淮坐下来,拿起筷子之后找到了面条的一头,轻轻扯到碗里,再让栾澄去拿一套碗筷。这期间他把面条的另一头找出来——这个就比较困难了,费了些时间,找出来之后放到栾澄那一边,“看看能不能一次都不断地吃到头。”   “那万一不小心吃断了呢?”栾澄问。   “没有万一。”顾倾淮说着,咬住了面条,开始一点点吃起来。也不知道栾澄怎么做的,居然有那么一大盆而且看起来好像真的就是一整根。   面条很宽,因为栾澄怕断,所以做得特别宽。顾倾淮一直认为很难活过十八,所以他更不想让这长寿面断了。   栾澄也把自己的那一头咬进嘴里,两人抬头瞅瞅对方,吸溜吸溜开始吃起来。栾澄感觉味道还不差,就是盐放得有点少了,稍有点淡。但不影响吃。   顾倾淮咬着面条也不方便说话,就那么一直吃着,眼看着盆里的面条越来越少了,他和栾澄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面条在二人的嘴巴之间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厘米。顾倾淮看着栾澄的眼睛,栾澄也回看他。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了一起,像是移不开了一样。   吃面条的速度约好了似的变慢了,但谁都没有停,直到那一根白色的“纽带”消失在两个人的亲吻里……   伸着脖子按着桌,这一对吻得就像长颈鹿。后来顾倾淮实在受不了脖子酸,起来直接一拉一甩,把栾澄甩到了墙上。   顾倾淮的目光一措不措地看着栾澄,就像要把他刻在灵魂深处一样。   栾澄粗喘着,说了句:“生日快乐,男朋友。”   顾倾淮低下头,重重地咬在了栾澄的肩膀上。他的灰色眸子大多数时候是沉静无波的,但是这一刻却带着想要掠夺和撕咬的野性。   “靠!馋肉了你!”栾澄疼得直龇牙!   “嗯,馋你的肉。”顾倾淮将头埋在栾澄的肩颈处轻轻磨,“谢谢。”   “客气了不是。”栾澄拍拍顾倾淮的背,“还没吃完呢,再多吃点儿吧。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什么事?”顾倾淮倒了些酱油过来,开始剥蛋壳,但栾澄却没告诉他要做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栾澄搬了把椅子坐在不远处,拿过送给他的那本绘图本,开始画起来。   “只要我还活着,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亲自给你画一张,一直画到这本绘图本画满了为止。这一本一共是八十页。”栾澄把绘图本递给顾倾淮,而那上面,顾倾淮认真地剥着鸡蛋壳。   “其实……”顾倾淮清了清嗓子说,“你把我给你记的笔记当宝贝,我一面高兴,一面又觉得你挺傻的。不过现在我好像有点儿理解了。”顾倾淮小心地合上封页,“栾澄,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栾澄的心登时提起来了。这时候,按照套路发展那必须是“我喜欢你!”或者是“我爱你!”啊!   然而……   顾倾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们好像要迟到了,今天我起的晚。”   栾澄想都不想地一脚踹在顾倾淮的椅子上:“靠!”   不就是他做一根面条用了N长的时间么!那他也没办法啊!他也很绝望啊!   韩诚东默默地告诉顾倾淮:“是我压的床。”   顾倾淮笑笑,看着气哼哼收拾书包的栾澄:“我知道。”   栾澄心说你知道个屁啊知道!   走的时候他都没理顾倾淮,一个人先走了。   奇怪的是顾倾淮也没急着去追。但是没多久之后,栾澄就收到了顾倾淮发来的微信。   栾澄怕是什么不方便外人听的消息,就给转换成了文字。然后就见屏幕上头显示着:虽然你不是我认识的时间最久,相处最久的人,但我可以肯定,你是我最喜欢的人。谢谢你,我亲爱的同桌。这个生日,无比快乐/心   栾澄低着头,看着文字傻乐,结果“duang”的一下撞人身上了。抬头一看,吓一跳:“对不起警察叔叔,我刚才走路没留神。”   警察叔叔面色凝重地说:“没事,你是这的学生?”   栾澄:“是啊。”   警察点点头,没再问,而栾澄却看到有人抬着担架从教学楼里头出来了,担架上盖着白布,那白布蒙过了头,布下明显躺着个人…… 第46章 威胁   很多学生都在探头看,栾澄也忍不住转身又望了一会儿。窗口到处都是议论声, 栾澄从这声音中听出来, 死的是一位老师,还是教他们高二的老师, 就是那位曾经骂他“吃-屎都抢不上一口热乎的”的物理老师于玉萍。   老师们被招去紧急开会, 班里都由班长在主持纪律。但这种时候大多数学生也无法安静下来,毕竟那是实实在在的死了人, 而不是谁生病被抬出去。   栾澄坐下来之后,周鹏就从窗口走了过来:“栾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栾澄把给周鹏和何扬带的蓝莓汁还有圣女果拿出来往前一递:“你们在学校的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周鹏跟何扬道了谢, 一看栾澄都帮他们洗好了, 赶紧先往嘴里放了两个。何扬说:“是今早有学生打扫卫生的时候在咱们二楼的水房里发现的, 听说像是被淹死的。但是你说水房有什么能淹的?就那小水流, 平时洗个拖布还得接半天水才能洗干净, 想要达到淹死的地步那还不得放半天的水啊?”   栾澄说:“谁知道呢, 听着怪玄乎的。”   要是搁以前,他肯定也会跟着好奇一下,但现在看得多了, 就觉得一切都有可能。更别说于玉萍这人一直就挺不会做人的,得罪了谁谁知道呢。   周鹏这时勾了勾手,示意栾澄和何扬围过来点,小声说:“你俩听没听说过,以前咱们学校这边有人跳过楼?”   何扬和栾澄齐齐摇头:“有吗?”   周鹏左右瞅瞅,声压得更低了:“有, 好像还是咱们女王教过的学生呢。”   何扬和栾澄还真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栾澄不禁问:“你在哪听来的啊?”   周鹏说:“你答应三天不踢我椅子我再告诉你。”   栾澄直接照着周鹏的椅子就是一脚,“咣当!”一声:“你不跟猪似的总往后拱,我能没事儿踹你椅子吗?!”   周鹏竖了根中指:“看在果汁和小番茄的份上,我忍了!其实我也是听我们小区里一个前辈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他那会儿确实说过,四年前,咱们学校里有个男学生跳了楼,就在咱们这幢教学楼上,从七楼跳下来的,当时就死了。”   “那跟于老师的死有什么关系?”何扬皱眉。   “我没说有关系啊。”周鹏没心没肺地说,“我就想看看你们害怕不害怕。”   “靠!”栾澄又没忍住,照着周鹏椅子又来了一脚,“那你说得跟有关系似的。”   “呔!”周鹏被踢得一晃荡,抚着腰,“我跟你说栾大兄弟,你再这么踹,万一把我腰踹坏了,以后我要是娶不着媳妇儿就找你!”   顾倾淮这时坐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周鹏:“找谁?”   周鹏顿时一缩脖:“找……”他把手指转了个方向,对准何扬:“找他。”   何扬赶紧向前倾身,让周鹏的手指指向他左边的那位:“找我也没用。”   栾澄在桌下轻轻捏了一下顾倾淮的手:“怎么才来?”   “接了个电话。”顾倾淮说。   “是大哥么?”这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栾澄只能凭猜测。   顾倾淮点点头。   周鹏这时问:“哎你们说,今天的物理课怎么办?”   尤老师在的时候正好,后来尤老师请假了,于玉萍代课,也还勉强能撑着。可是现在少了两个老师,那这物理老师明显排不开了,给哪个班上不给哪个班上?   栾澄极其欠怼地说:“我有顾老师。”   顾倾淮瞅瞅他:“我说收你这个学生了么?”   栾澄挑眉:“不收么?”   栾澄大有“你要敢说一个‘不’字我肯定跟你没完”的意思。   顾倾淮很随意地翻过一页笔记,没鸟他。过一会儿,下头递过来一张纸条,栾澄打开一看,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只与夫人读书,不对学生讲课。   栾澄默默地把纸条揣进兜里,在桌上虚写了一个字和一个标点以作回应——操!   顾倾淮浅浅弯了一下嘴角,而全程领狗粮的周鹏和何扬对视一眼,猛地一哆嗦,转过身去了,心想这一对还真是不拿他们当外人,连面儿上的遮掩功夫都省了!   由于于玉萍突然死亡这件事给学生们带来的冲击较大,以至于也没什么人关注栾澄和顾倾淮这边。现在大家都和周鹏一样,一面疑惑于玉萍怎么会是淹死的模样,到底是怎么死的同时,又在担心物理课由谁来上。他们这班是尖子班,大部分人都很关心学习问题。   栾澄知道顾倾淮学得比他们超前多了,所以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在意物理由谁来教的事情。主要是他和顾倾淮对于玉萍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虽然这么想挺不厚道的,但是这位老师人没了,他们还真没多少难过的心情。   早读课之后刘丹娜才回到班级。她先稳定了一下同学们的情绪,并且告诉同学们警方已经介入了这件事情。另外物理课方面学校肯定会有安排,也让同学们先别着急。   栾澄闻言心里还想着,有空应该再去看看尤老师,就听刘丹娜说:“顾倾淮你出来一下。”   这个结骨眼儿上顾倾淮被点名,栾澄的心蓦地提起来了,但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问班主任到底叫顾倾淮做什么。他只能担忧地看着,并且飞快给明玥递个眼色。   顾倾淮出去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有的在想老师会不会让顾倾淮教他们物理,毕竟顾倾淮成绩那么优异而且明显超前学习,而有的则在想,顾倾淮是不是跟于老师的死有关系——于老师看顾倾淮和栾澄不顺眼在班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这种猜测虽然有点儿疯狂,但是有的同学确实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   而顾倾淮,他很镇定地跟刘丹娜出去之后,被刘丹娜一路带到了体育器材存放室。本来他还奇怪怎么会被带到这地方,但是看到里头站的人之后,他就知道百分之百是有人想单独跟她谈话。   不一会儿,明玥飘回来了,一脸郁闷地告诉栾澄:“张丽娇来了。”   栾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张丽娇是顾倾淮那个缺德的妈。   她来干什么?栾澄又写道。   如果是个靠谱的,栾澄这会儿肯定会想这人是来给顾倾淮过生日,至少也在生日这天看看儿子,但就从白幽和明玥那边听到的来看,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明玥也是同样的想法,便说:我再去看看吧,多半是想让他回去帮顾家解决一些问题。   他转身又飘走了,结果刚飘到门口就听到张丽娇笑说:“刘老师,这孩子就是脾气倔。之前我不让他转到这边,他跟我有气呢。”   明玥微愣,转头看白幽。   “听她唱戏。”白幽哼笑一声,“她说要带倾淮出去过生日,倾淮不去,这就演上了。谁知道安的什么心。”这么多年都没给顾倾淮过过生日,这次就突然想起来了?他怎么不信呢?!   “倾淮,栾澄很担心你。”明玥说,“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算了。”   “老师,生日已经有人给我过过了。”顾倾淮说,“我还要上课,没别的事就先回去了。”   “那怎么行?!”张丽娇忙拦住,明明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但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下了,长呼口气之后脸上继续挂上笑容:“倾淮,妈知道,以前对你是多有疏忽,但是这一次妈真的是想过来给你过个生日而已,毕竟从今天开始你就成年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是么?”顾倾淮转身讽笑,“说得跟我有过童年似的。”   “你!”张丽娇险些堵得一口气没上来,“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呢!”   顾倾淮没再理她,转身就出去了。   要是搁以往,张丽娇肯定不会再跟出来,就像顾倾淮不喜欢她一样,她也不喜欢顾倾淮,并且对顾倾淮是半点耐心也不会有。但是这一次,她居然异常的执拗。她快几步跟上来,一把拉住顾倾淮:“倾淮,你听妈一句,只要你肯跟妈回去,帮妈解决掉康家这个麻烦,妈答应你,顾家一定倾尽全力去帮你找九胡先生,或者那个什么金蝉玉碗。”   “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学校呆不下去。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是你身边的同学呢?他们也不怕吗?”张丽娇把拎在手里的包重新挎到肩上,“难得你也有了个关系好的朋友,我对他还挺好奇。他叫栾澄对吧?我看你们还住在一起。”   “你果然是万年如一日地叫人恶心。”顾倾淮阴冷地看着眼前身着一套精致无比的淡红色正装,脚踩高跟鞋的女人,怎么想都无法把她和“母亲”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无数次了,顾家和我无关,康家怎么为难你们是你们的事,我不会管。但是有一点,如果你敢动我同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顾倾淮说完这话,笑了笑。   张丽娇这时突然感觉有人勒住了她的脖颈!可怕的是她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来!就像被谁定在原地施-虐!   肺里的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挤压出去,张丽娇吓得不轻,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挤出一句:“你可别、别后悔!”   栾澄这时几个大步走了上来,瞅都没瞅张丽娇,径直问顾倾淮:“要上课了,还不回去?”   顾倾淮想到张丽娇的威胁,多少有些顾及,却不料直接被栾澄搂住了肩。   栾澄仗着这边没什么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丽娇一番,转头对顾倾淮说:“怕什么?一个没心没肺满脸恶毒相的中年妇女,还能真把我吃了不成?走吧,去上课。”   张丽娇皱着眉,指甲险些抠进了肉里,却因为看到身后刘丹娜走过来,没再说什么。   顾倾淮警告地看了张丽娇一眼,跟栾澄走了。快到教室的时候,他问栾澄:“怎么出来了?”   栾澄左右瞅瞅,小声说:“想你呗。”   本来他听说是张丽娇来,知道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没打算过来。但是他又想看看张丽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干脆过来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恶心的人!   居然敢拿他威胁顾倾淮?!   栾澄进教室前猛地拉了顾倾淮一把:“我跟你说,不管谁说什么你都不用担心,更不要怕,我俩一起解决。”   顾倾淮笑笑:“知道了。”   栾澄不轻不重地捶了顾倾淮一下,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张丽娇站在阴暗处气得直发狂,看了一会儿也没跟一直缓步跟着他们的刘丹娜打招呼,极没礼貌地转身走了。   外头天气晴朗,和张丽娇的心情成了再明显不过的反比,而更让她生气的是,她要驱车离开时,有一辆黑色的宾利正好拦在了她的对面。 第47章 偷套!   “你这人,怎么开车的?!”张丽娇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 这会儿直接找到了发泄点。她见对面车里的司机出来,想都不想地上去抱怨了一嗓子。   “抱歉张女士, 无意冒犯。”司机说, “只是我家先生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谈。”   “你家先生哪位?”张丽娇见对方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姓,狐疑地朝车后座里看了一眼, 只是角度还有玻璃颜色的问题让她没看清。   “我家先生是哪位并不重要,但是您想解决康家,或许我家先生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丽娇弹弹衣服, “麻烦让让, 我的车过不去了。”   “您何必呢?顾家丢了原本志在必得的泰南桥项目, 落玉华府的二次融资又失败了, 你们顾家现在处处碰壁, 不就是因为有康家从中作梗?”司机笑笑, “张女士,您用不恼,我家先生真的只是想请您喝杯茶而已, 地方您订。”   宾利的车窗这时缓缓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张丽娇隐约觉着有些熟悉的脸。于是一分钟后,张丽娇驱车跟在了宾利的后面。她选了一家高档的咖啡厅,进去之后坐下来,想听听对方到底是想在她这换取什么利益,却听对方首先谈起了顾倾淮和栾澄。   栾澄跟顾倾淮并不知道张丽娇出门遇了人, 得知物理课被窜课,今天可能没有了之后,顾倾淮便琢磨着晚上回去之后再教栾澄。可没想到栾澄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之前栾澄就希望今天天是晴的,因为他有自己的安排,所以一见天气给力,他就暂时把物理先抛到了一边去。晚上下晚自习之后回到家属楼,他把自己跟顾倾淮的书包往家里头一扔,蹬上顾倾淮那辆破自行车,载着顾倾淮出去了。   “你要去哪?”顾倾淮坐在后座上老半天才问。   “后反劲啊你?刚才不问现在才问。”栾澄笑笑,“你就不怕我给你载到什么地方再把你卖了?”   “你看有人敢买吗?”顾倾淮戳戳栾澄的后腰,“再说了,你舍得卖吗?”   “舍……不得啊。唉,长得这么帅,学习又这么好,最重要的是做饭还那么好吃。完了完了,这么一比,我怎么感我我一无是处呢?!”   “谁说的?我家的人形碗独一无二。”顾倾淮搂住栾澄的腰,“还要很久吗?”   “不用,快到了。”栾澄突然更起劲地蹬起来,并且觉得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顾倾淮搂住他的地方传进他的体内,蹬一圈重新满血,再蹬一圈再重新满血,感觉能超过前面那辆夜里才敢上路的三轮摩托!   白幽跟明玥在后头飘着都快跟不上了,不一会儿白幽停下来看明玥:“你说栾澄这小子是不是打鸡血了?!”   明玥笑说:“我刚才看到倾淮的手在栾澄肚子上摸呢。”   白幽“哦~~~~~”一声:“我就说呢,怎么突然就跟给了电似的。年轻真好啊。”   栾澄又向前再骑了大约五百米左右之后拐了个弯,到了当地一所大学的学区。这里有好多餐厅,而且还有电影城。栾澄已经在网上买了电影票了,是后半夜的,并且还是包房播放。当然在看电影之前,他可以拉着顾倾淮先吃饭。   这里有一家露天烧烤,办在缓台上的,坐在那边吃边看星星,听听音乐,吹着小风,非常惬意。   栾澄找个地方把自行车停下来之后,直接搂住了顾倾淮:“走吧,继续过你未完的生日。”   顾倾淮不是本地人,还从没来过这里。不过大学附近的配套设施大都是非常全的。他也没问栾澄有什么安排,栾澄带着他走,他也就走了。   自打他记事起就没有人为他的生日特意准备过什么,所以他还是很期待的。   栾澄大底是常客,跟这里的老板还挺熟。他一进店门,吧台上的年轻老板就笑着说:“过来了。”   栾澄点点头:“陈哥,我之前拜托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剃着炮头的年轻老板说:“那必须的啊,不过你就带一个朋友过来的吗?”   栾澄笑笑:“啊,这我最好的朋友,今天给他过生日。”   栾澄说这话的时候,手是绕过顾倾淮的颈子摸着他的脖子的。老板看着心里觉着有点儿奇怪,但又一想,人家都说了是最好的朋友,似乎也没什么。他示意栾澄去坐,之后叫来个服务员,对服务员嘱咐了几句什么。   顾倾淮把栾澄的手拿下来捏了捏再放下来,跟栾澄坐在了秋千上——这里的桌椅都是铁艺的,护拦也是。护拦上此刻还挂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多肉,长得肉嘟嘟的,看着十分可爱。顾倾淮坐下来,小声说:“你倒是坦荡。”   “除了陈哥之外这里又没什么熟人,再说都这么晚了,谁会注意看我们俩。”栾澄给顾倾淮放上碗筷,“因为不方便出来,我能订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烧烤。”   “烤蔬菜可以么?”顾倾淮笑笑。   “当然没问题。”栾澄说完之后又跑了趟屋里,找到老板:“陈哥,蛋糕呢?”   “冰箱里呢,第三层蓝盒子里就是。”老板说,“不过和你要求的稍有点出入。你做的这个尺寸太小,加上对方那边没有巧克力祝福卡了,所以只有蛋糕,你要求的祝福语没写上。”   “行,那我自己再看看吧。”栾澄打开冰箱,拿了个小盒子出来。那盒子是蓝色的,上面许多可爱的白云朵,就是看不出来里头装的是什么,因为是私人点心屋里订制的,所以没有店铺LOGO.   顾倾淮心想应该是礼物吧,结果打开一看,是一块生日蛋糕。那蛋糕圆圆的,约摸两掌大小,上面铺满了各种水果。   这蛋糕是栾澄托陈老板找人做的,看着是挺有食欲,但就像陈老板自己说的那样,因为太小,又铺满了水果,也就没地方写字了。   顾倾淮倒是很喜欢。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买过生日蛋糕了,他觉得生日蛋糕就是切开与人分享才有趣,可他买了之后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毕竟白幽他们也只能闻闻味道,久了他也就没心思买了。   “谢谢。”顾倾淮问,“要插蜡烛么?”   “要,不过不是现在。”栾澄起身,“你等我一下。”   栾澄大多数时候大大咧咧,可真要细致起来那也是个完美主义者。每次他过生日,家里人给他买的生日蛋糕上都有祝福的话,但是顾倾淮这个没有,他觉得不好。   顾倾淮看着蛋糕,再看向弯澄的背影。   有点急匆匆的,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去。难道是忘记拿蜡烛?   白幽好奇,跟了过去,就见栾澄进超市买了三小包德芙的牛奶巧克力,之后又买了一瓶番茄酱。他拿着这些回到座位上把巧克力全部打开,一块块掰开,又找陈老板要了一个保鲜袋,拿剪子剪了一小角当作裱花袋。   他把巧克力一块块在盘子上摆好,又将番茄酱倒进“裱花袋”里,用这东西在巧克力上写字。   顾倾淮就坐在栾澄对面看,看他小心翼翼地,用番茄酱在巧克力上写上了“祝男朋友生日快乐!”   每块巧克力上一个字,那字歪歪扭扭的,又丑又呆。   栾澄把巧克力轻轻插好了奶油边上:“还别说,我字是真丑啊。”   顾倾淮轻轻转着蛋糕看了一圈:“的确和我男朋友的长相成反比。”   栾澄在桌下猛地踢了一脚:“靠,我就客气客气,你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说‘其实也没那么差’吗?”   “对夫人不能撒谎。而且我明明是在夸你长得帅。”   “滚你的!夸一下还得损一下,老子不干!”栾澄拿了一个“1”和一个“8”插在蛋糕中央,“哎,那个,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弹‘就是爱你’来着,不过时间太短了,练不好,再说我俩成天在一起,我想背着你练更不可能,就……下次给你弹。”   “好,我给你记着,你欠我一个大爷,几粒吗丁啉,现在又多了一首歌。”顾倾淮顿了顿,“对了,还有一个碗。”   “靠,那你欠我什么?欠我双筷子吗?!”   “没那么细。”顾倾淮说,“好歹也是根擀面杖吧?”   “噗!行不行了你!”栾澄笑着把蜡烛点上,轻咳一声,突然小声哼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倾淮生日快乐……”   顾倾淮怔怔地看着,看着栾澄眼里跳动的火苗,栾澄唇边的笑。   “许个愿吧?”栾澄说。   “好。”顾倾淮闭上眼睛,吹灭蜡烛。   片刻后,韩诚东从顾倾淮的身体里出来了:“你们先慢慢吃吧,我去附近转转。”   白幽和明玥跟上去:“你要去哪转啊?”   韩诚东没吭声。然后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将军转了大半个大学区,找到了一个成人用品自动售货机。   白幽:“……”   明玥:“……”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将军!   韩诚东围着售货机转两圈,看到白幽和明玥面色诡异,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皱眉:“是倾淮许愿说希望初-夜顺利。”   白幽抚抚下巴:“啧,闷骚孩子。看我的!”   几百年前就不是什么好鸟的白幽左右瞅瞅,见没人,直接钻进了售货机里,扒拉半天,拿到一瓶润滑剂和一盒安全套。他说:“小月亮,把灯吹了,我要抢劫!”   明玥一吹,灯忽明忽暗,片刻就灭了。白幽迅速把两样东西带出来,飘到半空。   不一会儿,灯又亮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48章 养魂   如果这时候有人好奇地抬头朝上看,说不定会看到有两个包装盒在天上飘, 飘的速度还挺规律, 并且一直是朝着一个方向。而若是能看见灵体的人朝上看,说不定就会看到有三个鬼轮班把这两盒东西拿在手里看来看去。   不一会儿, 这两盒东西被打开包装, 拿了出来。   “真是邪恶的东西啊。”白幽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装袋,“这要往倾淮的‘擀面杖’上套吗?”   “你能不能别闹……”明玥整个鬼都要不好了, “你就一定要说出来嘛?是不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阴气?”   “你才别闹,你已经死了还怎么死啊?!”白幽把盒子拿过来左右瞅瞅,“对了, 这东西是不是也该分大小?如果分的话, 我们应该买大号的。”   “‘买’?”韩诚东上下打量白幽, “你有钱么?”   “钱?!有啊, 想当年……好吧, 不是买, 是借用!明天我跟倾淮要钱把这两样东西的钱补上好吧?!”白幽受不了韩诚东较真,“明明是你先去找自动售货机的啊!”   “我又没说要偷……”韩诚东看着白幽,“不过我觉得, 我不偷肯定有别个会去偷,比如你。”   “韩诚东,你是不是想打架!”白幽气得火早三丈,把东西给了明玥,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呵,小细胳膊小细腿, 说得跟你打得过我似的。”韩诚东轻飘飘地说完飘向明玥,跟明玥一起带着东西回了。   白幽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韩将军现在可不再是那个魂力日渐减弱的韩将军了,自打栾老爷子出来之后,栾澄体内那邪灵之气就跟免费赠送的流量一样哗哗的给他们用,他们都跟着借了光,现在一个个精神气不要太好。估计真打起来,三个他也扛不住一个韩诚东。   呸!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白幽心里酸酸的!再细想想,韩诚东头脑也不简单,顿时更酸了。   栾澄这边点的好吃的都已经上桌了,栾澄让人烤了十串肉皮,十串牛板筋,还有羊肉和牛肉若干,再来一盘子麻辣小龙虾,以及茄子啊油麦菜呀等各种顾倾淮喜欢的蔬菜也是应有尽有。看起来两个人不一定能吃完,但是有三个“吃货”在,太少了也不行。   “怪不得老板问你是不是就俩人呢,你要得可真多。”顾倾淮说,“这能吃完么?”   “能啊。吃烧烤的时候我的胃就能比平时多一个了。”栾澄看着顾倾淮把蛋糕切了,“要先吃蛋糕么?”   “嗯,天热,放久了该不新鲜了。”顾倾淮说着开始挑上头的巧克力,拿了三块吃了。   栾澄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发现剩下的巧克力字牌分别是“祝”和“生日快乐”几个字之后,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啊还是只随手就拿了那三块……   顾倾淮这时抬头看着栾澄,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栾澄立时知道,这家伙就是故意吃掉那三个字的!   明玥跟韩诚东飘回来了,但是不好在这个时候让人看到有一盒安全套和一盒润滑剂凭空掉下来,所以只好飘在高高的地方向下看着。   白幽后回来的,见状可得意了,他不用管那些东西他就可以随意地“吃”!明玥和韩诚东离得那么远,想“吃”到可就难喽!哈哈!   顾倾淮和栾澄头顶有伞,也没往上瞅,见到白幽回来,顾倾淮一边撸着串,状若自言自语地问:“诚东和明玥呢?”   白幽闻着香甜的烤面包:“唔,他俩刚才寻宝去了,我出力拿到宝藏,所以这会儿他们负责看守。”   栾澄拿签子在桌上写:什么宝藏?   白幽笑得坏坏的:“你猜?”   栾澄看看顾倾淮:“你猜得出来吗?”   顾倾淮捶头剥着虾,波澜不惊地说:“猜不出来。”   白幽心里狂吐槽:你装你装你使劲儿装!   明玥和韩诚东在半空,有伞隔着,倒是看不清吃的。可好久没吃鲜奶蛋糕了,多少还是有点想去闻闻味道。死了之后他们也没什么乐子,每天就闻点美食挺美好,现在就这么离着老远想象却不能飘过去好好“吃”一顿,怎么想都有点亏。   韩诚东见明玥眼巴巴往下瞅,说:“东西给我,你先下去吧。”   明玥哪好意思扔下韩诚东自己。论年纪,这位可是比自己大了好几百岁。他说:“不用,要不你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韩诚东想想:“那你等会儿。”   明玥囧囧的立在半空,以为韩诚东是想下去“吃”完再来换他,就见韩诚东没往下飘,而是往西北方向走了。不一会儿这位将军先生不知打哪弄来一个黑色塑料袋。那袋子明显是新的,只不过被撑开了,就像是随风乱飘在空中。但实际是飘到了他们这里。然后那袋子把润滑剂和安全套一罩,又飘到了顾倾淮和栾澄的桌上。   顾倾淮和栾澄往袋子里看的时候,那袋子口好死不死地被风吹开了,露出里头的内容。栾澄正在喝七喜,“噗!”一声就喷了:“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哆哆嗦嗦指白幽,好不容易平复咳嗽,小声说:“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宝藏!”   白幽乐半天:“对啊,生日礼物,也是成年礼。诚东带我们去找的自动售货机,我顺出来的,小月亮护送一路。”   顾倾淮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住笑:“谢谢。”   栾澄“啪!”的往袋子上一拍,将口合上了,耳朵红得在灯光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谢你个头!”   顾倾淮边撸串边笑,虽然嘴角弯得不大,也没出声,但就是顾倾淮式的愉悦笑容,一看就知道他这会儿心情特别好。   栾澄只觉得心脏一通狂跳,就跟扎了鸡血似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他一把抓了俩串撸着,寻思这样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白幽倒好,看见他这么干,直接来了一句:“栾澄你也太不矜持了。吃这么急,你是多想跟倾淮去睡觉?”   栾澄这下想都没想,起身就去抓白幽。白幽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咻一下飘走了。栾澄抓了个空,再去抓又显得像精神病,只好坐下来继续撸串。   “我订了电影票,一会儿吃完一起去看?”栾澄问。这样总能证明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了吧!   “好像太晚了,明天还有课呢,看完电影天应该都快亮了吧。”这会儿都差不多十二点了,赶到电影院再看场电影,出来怎么都得两三点才能出电影院。   “那我退票?”   “快开演了吧?你订的几点的?能退么?”   “能。”栾澄看了下时间。离可退票限时还有九分钟,足够他操作了。   “那如果是你特别想看的,就不退。如果不是,那就退。”顾倾淮说,“看你想怎么安排。”   栾澄拿出手机,略一犹豫就把票给退了。还真不是他特别想看的,当时会订票主要是因为想跟顾倾淮一起看电影。至于看什么,那并不重要。顾倾淮说得对,明天还有课,而且他们以后一起看电影的机会还多着。   顾倾淮看栾澄操作,笑笑,问:“还吃么?吃的话让老板再热一下吧。”   这个时间天挺凉快,烤好的串不一会儿也凉了。   栾澄说:“别热了,我也吃差不多了。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吧。”   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吃惯了,速度都不算慢。而且点的吃的这会儿基本也没剩下多少了。有一部分还是被白幽他们闻过的,已经没什么味道了。   栾澄去结了账,跟陈老板道了谢,又骑了那辆自行车跟顾倾淮原路回去了。   这次是顾倾淮载栾澄。栾澄在后座上坐着,明明挺硌屁股的,但却觉得这车比他爸那辆四个轮子的都要得劲儿,坐在顾倾淮后面,心里也挺美的。他鬼使神差地把手绕过顾倾淮的腰,嘴里哼起歌来。   顾倾淮改成一只手把着车把,一只手握住栾澄绕到他腹间的那只手,随即抬起来在唇边亲了一下。   栾澄的歌跟跨跃火焰山似的,一下子走了音,又缓缓回到了调上……   终于,到了教师楼楼下。顾倾淮把自行车停好了,拉着栾澄往楼里走。   两人也是胆子大,仗着时间晚了光线又暗,便没什么顾及了。一起上到楼上,顾倾淮开了门,进去之后他边换鞋边问栾澄:“一起洗?”   栾澄一看韩诚东和白幽居然没跟着进来,一时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就傻站在门口。   顾倾淮没给他多想的机会,直接把他拉进了浴室里。两人也没拿换洗的衣服,顾倾淮带着栾澄进去之后,带上门那一瞬间眼神都变了。   栾澄赶紧装傻,转身挤牙膏,对着镜子一通猛刷。   顾倾淮沉住气,也跟他一样开始刷牙。洗手台是单的,两人一前一后,顾倾淮从身后搂着栾澄的腰,刷了一会儿之后把泡沫蹭了一点到栾澄的脸上,笑着看他。   栾澄把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顶了顾倾淮的胸膛一下。顾倾淮这时彻底搂住了栾澄,让栾澄的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栾澄明显感觉到他这另一半身上起反应了。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刷个牙,呼吸都能变粗重了是什么鬼……   顾倾淮很标准地刷了三分钟,漱口。   栾澄还在继续。顾倾淮帮他接了水,帮忙拿开牙刷把水喂到嘴边。   栾澄也把口漱了,之后被顾倾淮转了过来。顾倾淮在栾澄的嘴上轻轻碰了一下。   憋了一晚上的渴望终于可以在这时补回来了。顾倾淮一手按着栾澄的头,一手搂着他的腰,渐渐地加深了吻。   栾澄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很快他发现他的渴望不比顾倾淮少半分。吻着吻着,身上那股火窜得想压都压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脱掉了谁的衣服。栾澄只记得当花酒里的水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跟顾倾淮第一次赤-身相对。两具还略带青涩的身体甫一接触,仿佛要燃烧对方。   顾倾淮啃着栾澄的脖颈,手抚过栾澄的腰,他呼出来的热气时而扑打在栾澄的耳边,带起了一阵阵热流。   栾澄微仰起头配合着,手在不知不觉间摸到了坚硬无比的小倾淮上头。   顾倾淮的呼吸一窒,抬头看着栾澄,声音都变得十分喑哑:“好玩儿么?”   栾澄像烫到了一样松开手:“你……咳,真的想做?”   顾倾淮的手在栾澄湿润的发间轻轻揉按着,异常直白地说:“想。你呢?”   栾澄侧头:“明天……我要是起不来,你帮我请假。”   顾倾淮咬了咬栾澄的耳朵:“好。”   栾澄感觉像有股电流从他的耳朵传到了四脚百骸,而某种想要离得更近,更紧密的感觉却丝毫未减。   顾倾淮拿出了三位“长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拆开,不甚熟练地弄到了手上。栾澄看了一会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之后,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顾倾淮靠在墙上。   好像不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不好意思啦!   可能是顾倾淮的动作很轻,也可能是栾澄太紧张。有异物入侵的时候,栾澄也没觉得太难以忍受。他明明看见小倾淮发育很好的。不过不那么疼,比什么都强。   顾倾淮强忍着欲望问:“感觉怎么样?”   栾澄说:“还、还行,你那玩意儿是不是可伸缩的?”   顾倾淮想都不想地在栾澄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手指。”   栾澄:操!白松口气了!   顾倾淮感觉栾澄突然又变得紧张,动作更加小心起来,他轻轻吮着栾澄的耳垂,无比耐心地安抚着栾澄,直到栾澄重新放松下来,才一点一点地试图进入栾澄的身体。   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感情交流以外的事情,然而当顾倾淮完全进入栾澄的体内之后,栾澄身体里的灵气却一点一点涌向了顾倾淮的身体,以某种,与以往不一样的方式…… 第49章 失踪   原本栾澄以为,就算他跟顾倾淮真的结合, 也应该是由他主动给顾倾淮传送灵气才可以起到养魂的作用, 万万没想到他们连在一起之后,灵气默认了他们就是一体的, 居然开启了共享模式。顾倾淮进来之后没多久, 栾澄就明显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灵气大量地在往顾倾淮那边流走。   这感觉并不会难受,反倒是特别舒服, 就像有温暖和缓的水流在细细流过身体。特别是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除了一开始的不适之外,真的一点痛感都没有, 只是被这样静静地填满着都觉得有股异样满足的感觉。   栾澄的身体越来越放松, 他闭着眼睛, 无意识地微仰起脖颈, 从一开始的不适应, 到享受这样的过程。   顾倾淮好半晌没动。他跟栾澄一样, 也体会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快乐。灵魂这时候仿佛已经脱离了,轻轻飘荡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海洋里。周围的一切都是空的,只除了栾澄带给他的温暖。   有那么一刻, 顾倾淮脑子里想着,要是可以这样一辈子不分开就好了。   顾倾淮紧紧搂住了栾澄的腰,呼吸着他身上沐浴后独有的柠檬香味,缓缓地动了动:“疼吗?”   栾澄摇摇头,不太自在地说:“不疼。”   其实他还想说这感觉很舒服,但是他的“间歇性不好意思症”又发作了, 便闭着嘴巴没再吭声。   顾倾淮又缓缓研磨了一会儿,感觉栾澄确实是在享受的,便逐渐加快了速度,他一手按着栾澄的腰,一手握着挺得笔直的小澄子缓缓撸动,腰上就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一通横冲直撞。   栾澄一开始还有点在平静的湖面上随波荡漾的感觉,现在却体会到了什么叫狂风暴雨之下泛舟,简直就像要被掀翻了!顾倾淮明明看着一点也不结实的人,但是干起这事来居然跟打架的时候一样,总会刷新他的认知!   “靠,慢、慢点儿……”栾澄觉得腰都快要被撞到散架了!   “不舒服吗?”顾倾淮听话地放慢了速度,力道却更加重了。他缓缓抽出来,再用力顶入,从镜子里看着栾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随即又情不自禁地吻在栾澄的耳朵上,“这样吗?”   “嗯……嗯。”栾澄每被撞击一次,就有种灵魂出壳的感觉。他咬着牙,尽量不去看顾倾淮,但是好像马上就要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顾倾淮看出了栾澄的隐忍,坏心眼儿地又加快了速度,但是力道却丝毫没减!   “啊!!!”栾澄的呼吸瞬间又粗重了三分,喉咙里溢出了克制不住的呻-吟声。顾倾淮本来就精力充沛,这下更像扎了鸡血一样蛮干起来。栾澄一手撑着墙,一手反手去按着顾倾淮按住他腰的那只手,“唔……轻、轻点儿……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猛地顶了一下,前端也跟着泄了出来。   “下一次轻点儿。”顾倾淮突然咬住栾澄的肩,全力冲刺……   栾澄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交叠在一起的身体换了几个不同的姿势,直到天快亮时才分开。   顾倾淮抽出来的那一刻,栾澄差点跪了下来,还好顾倾淮眼明手快地把他给扶住了。   顾倾淮的精神状态看着出奇的好,栾澄精神头还好,但是身体却有种被用过度的疲劳感。腰酸,腿酸,某个地方也有点火辣辣的。他的身上全是汗,顾倾淮帮他洗了,然后就像稀罕不够似的,时不时就要亲一下。   要不是栾澄拒绝,顾倾淮就直接上公主抱了。栾澄不是那么娇气的人,所以在浴室里缓了一会儿之后就跟顾倾淮回到了卧室。   他们把卧室的门关上,韩诚东他们才相继回来。栾澄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但是内容却不太清楚,因为他沾到床上之后只来得及问了顾倾淮一句“魂魄全了吗?”之后连答案都没得到就睡过去了。   顾倾淮有点兴奋得睡不着,他搂着栾澄,把空调温度调到了栾澄平时最喜欢的温度,又帮栾澄压好凉被角。   小绿豆伸脖子瞅瞅,继续睡觉。   “怎么样了诚东?”白幽一脸期待地看着韩诚东问。   “差不多了。”韩诚东难得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来以后我们都可以各自活动了。”   “你们……”明玥略有些迟疑地看看白幽,又看看韩诚东,“等倾淮完全好了,你们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我大概会吧。”白幽说,“这么多年,我都快习惯了。或许等有一天我在人间停留够了就去投胎,但是肯定不是现在。我还想再多‘吃’点好吃的呢。”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可能会四处走走。”韩诚东望着窗外,“不过要等倾淮身边的事情全部解决之后。”   “还好,那我也跟你们一样吧。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再走。”白幽笑笑,倒是释然了。他们总不可能一辈子这样飘荡在人间,漫长的岁月,总要有个新起点。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顾倾淮却才睡着。   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快起床给栾澄做饭吃了,但是今天,他也在无意中睡了懒觉。关键是搂着打心底喜欢的人,安安静静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可能下意识里就不想起。   栾澄还想着他起不来的话顾倾淮肯定会给他请假,结果顾倾淮也晚了。   “真的不用叫他们吗?”白幽频频看着墙上的挂钟,有点担心。这都要迟到了,刘丹娜会不会暴走?!   “睡吧,难得呢。倾淮自打记事起还没这么睡过,学校那边落一天就落一天吧,反正他肯定能给栾澄把落下的课补上。再说了,你们看他俩睡得多香啊。”明玥笑得像邻家大哥哥一样。   “唉,可是倾淮不起来都没人做饭了。”白幽去打开冰箱,看着里头没熟的食材真是无比想把顾倾淮戳起来!   “叫起来吧。你们别忘了,于玉萍的死因还没弄清。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俩都不去可不太好。”韩诚东皱了皱眉头,“你们去案发现场看过吗?”   “没有啊。”白幽和明玥齐齐摇头。   当时是白天,再说他们虽然是鬼,可也不喜欢看什么案发现场。虽然他们不会做梦,但是把某些不好的东西印在脑子里也不好,毕竟那一记搞不好就是多少年。   “张丽娇在这儿,最近我们还是注意点为妙。”韩诚东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好。   白幽和明玥没有韩诚东能力强,再说就算论年纪,也是韩诚东最长,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遵从韩诚东的决定,这次也一样。白幽甚至还想着,是不是也该对张丽娇做点什么才行。有句话说得好啊,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顾倾淮是张丽娇的儿子,尽管张丽娇顶不是个东西,但顾倾淮轻易不会主动对付张丽娇。而他们不一样,他们现在魂力强了,跟张丽娇又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真想做点事情可简单得多了。   韩诚东去把顾倾淮叫醒了,白幽就在一边琢磨,怎么能让张丽娇滚回家去,别在这兴风作浪。却不知张丽娇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对付他们。   顾倾淮被叫醒之后,也没吵醒栾澄,他把栾澄放在他腹上的胳膊给轻轻放到床上,简单洗漱一番就去煎蛋,寻思着快迟到了就对付一口,一人弄个三明治,喝一盒牛奶好了。   栾澄听到厨房的油烟机在响,缓缓掀开眼皮……   其实他刚才听到韩诚东说话的时候也隐约醒了,只不过感觉有点囧就没睁眼。他低头看看身己身上,无数个被吮出来的红痕。昨天做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看看也实在够壮观的。还好顾倾淮有分寸,穿了衣服肯定能盖住。   栾澄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卧槽!”   他突然坐起来,从衣柜里翻了干净校服和内裤出来,结果穿得太急,套内裤的时候一个没站稳还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顾倾淮把蛋盛出来,就听屋里“啊!”一声。他吓得赶忙扔了铲子跑进屋里:“怎么回事?”   栾澄听到门声吓得捂着鸟蹲下来:“靠!关门啊!”   那声一出就跟公鸭嗓子一样,比那还哑呢。   顾倾淮看着他上面穿着短袖校服,内裤只套了一个腿,顿时哭笑不得:“用帮忙吗?”   栾澄一咬牙,心想反正都看过了,便站起来坐到床上,当着顾倾淮的面把内裤套好了:“有吃的吗?”   “三明治,牛奶,马上上桌了,你去洗漱,咱们吃完就能走。”顾倾淮的视线下移,“要不……我帮你请假?”   “也……算了,还是去吧。”栾澄倒是真想在家躺着睡一天,但是那样一来顾倾淮回来之后又要给他补课,俩人都没办法好好休息了,而且这个时候他还真的不想分开。   “你要是请假,我就跟女王说我得带你去医院看看。”顾倾淮伸手拉了栾澄一把,“你还真以为我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张丽娇来了,他可不敢那么干。不然万一栾澄出了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不请假了,走吧。”栾澄拉着顾倾淮出卧室,一个奔洗手间,一个奔厨房。   不一会儿,栾澄突然大喊:“顾倾淮!”   他可很少这么叫顾倾淮,顾倾淮吓一跳:“怎么了小橙子?”   栾澄几个大步走过来指着自己的脖子:“我靠你的,这东西怎么还不消啊!”   一个大牙印赫然避过校服的遮拦,明晃晃地跃入在顾倾淮的视线里。   顾倾淮昨天也是情不自禁才咬下去的,可现在看着确实有点触目惊心……   “要不,我给你贴两片创口贴?”顾倾淮出主意,“家里有不少呢。”   “真有你的。”栾澄欲哭无泪。大热天的往脖子上粘了两个,说是蚊子叮的人都得怀疑这蚊子可能是组团出来吸血!   两人匆匆把早餐吃了,顾倾淮这边要出门,见韩诚东他们没跟上,便问:“你们今天不去了?”   白幽挥挥手:“难得你能站在大太阳底下,我们今天就在家里歇歇吧。”   顾倾淮笑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栾澄拉着顾倾淮:“快走,要迟到了。”   顾倾淮被拉跑了,门“咣”的一声被关上,两个大小伙子出了单元门,一起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赶往学校。但是这一次出门之后,回来时他们就再也没看到韩诚东和明玥,以及白幽。 第50章 九幽缚灵阵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顾倾淮还没产生异样的感觉。他跟栾澄去吃过饭, 回到班级之后开始打扫卫生。以前顾倾淮没来那阵, 栾澄还挺不爱打扫,现在顾倾淮来了, 他感觉扫个地都比以前有意思得多。就是以往扫的时候都挺起劲的, 今天扫的时候腰有点儿酸。   顾倾淮也没说什么,过来就把栾澄的笤帚拿走了, 并用眼神示意栾澄去坐着。   栾澄也没跟他客气,去坐下了,翻顾倾淮给他记的笔记, 顺便把两人的桌子收拾干净……其实就他这边乱点, 顾倾淮那一向整洁, 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   “大兄弟, 走, 跟我一起去接水去吧。”周鹏跟栾澄一组的, 他不想下楼也不想上楼,但是让他一个人上本楼层的水房去接水他还有点儿怂——自从于玉萍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多数学生们宁可下楼或上楼也不肯去本楼层的水房, 特别是女生,洗什么都跑到楼下去洗。周鹏懒,他就想拉着栾澄一起去。   “我去吧,他肌肉拉伤了。”顾倾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把笤帚递给周鹏,“你扫。”   “哦。”周鹏愣愣地把桶给了顾倾淮。等顾倾淮走了, 他赶紧凑到栾澄跟前儿,“大兄弟你拉伤了?是拉粑粑的时候受的伤吗?!”   “去你的蛋!你才拉粑粑受伤呢!” 栾澄习惯性地踹了下椅子,很轻很轻的那种,踹完之后很囧地想到虽然周鹏说的不对但是他有点儿不太舒服的地方也在某处,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周鹏时不知觉变得有点恶狠狠的,“以前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啊。”   “靠,不小但也没那么大啊。这可是命案,而且你没听他们说么,现在警方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有当时看到于老师的那个学生都吓来病了,你说一男生吓得生病休长假那得是什么样?肯定很恐怖啊。”   “冷不丁看到死人,大多数人都会吓一跳吧。”栾澄觉得,就算换了是他肯定也会吓一跳,如果是过去的话甚至可能会做恶梦。不过现在他倒真对这些没多少感觉了,跟顾倾淮在一起呆久了胆子明显变得大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顾倾淮真的牛逼大发了,他好像都没什么怕的。”周鹏说,“男神形象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崩的。”   “扫你的地吧。”栾澄笑笑,心说老子的男朋友那可是个曾经离死亡相当近的人,而且天天跟亡灵在一起,会怕?简直笑话。不过细想想,于玉萍的死确实有些蹊跷了。栾澄不放心,起身说:“我去洗洗拖布。”   周鹏一对粗黑的蜡笔小新眉毛搞笑地勾了勾,一脸“你不说哥也懂的”的表情:“去吧。”   栾澄拿了拖布,一开始步子还挺稳,后来就越来越快了。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在出了教室之后,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烦躁不安的感觉。二楼的水房现在就像个高危区一样,没人喜欢接近,特别是现在于玉萍的死越传越邪门,还是个迷的情况下。   栾澄走到水房的一路上都没看到有人从那进出。还好他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顾倾淮。   他紧起起眉头:“怎么了?”   顾倾淮没在接水,水桶就在脚边放着呢,而且这会儿表情十分难看。   栾澄把桶放到水龙头下面将水拧开,顺着顾倾淮一直看的地方望了过去。   顾倾淮在看一面墙。那墙虽然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泛黄,但是整体上还挺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有人……”顾倾淮左右瞅瞅,确定没人之后继续说:“有人在这里布过阵法。”   “啊?”栾澄四下瞅瞅,“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来的时候就有。”顾倾淮把栾澄往后拉过来一些,“别往前走了,不干净。”   栾澄看着地上挺干净,但是顾倾淮说不干净,他就想那地方是不是……   他看着顾倾淮,用口型说出“于老师?”三个字。   顾倾淮点点头:“死的时候就是身在那。”   栾澄赶紧又往后退了一些,水也不想继续接了:“咱们还是走吧。”   他可不想踩着躺尸的地方接水。   “我还有点事情要做。”顾倾淮说,“你上门口看着别让人进来,大概三分钟就够。”   “安全吗?”   “放心,不会有事的。”顾倾淮拍了拍栾澄的肩,变魔术似的从裤子兜里拿了支笔出来。这笔乍一看像钢笔,但顾倾淮打开笔盖之后将笔身左右一抽,抽出来的却像毛笔。那笔笔尖很软,顾倾淮在手里把玩着四下看了一下,最终选择西墙。他灵活地跃到砖砌的水池上,在西墙墙面上画符。   那笔什么都没蘸,但栾澄却看到笔尖游走的地方有金色的印记,看起来好像是灵气。   顾倾淮画符画得很专心,栾澄看了片刻便仔细地注意着左右的来人,以免被人发现顾倾淮现在做的事情解释不清。   这会儿中午,大部分学生要么在活动,要么在看书,也有些睡午觉的。当然也有像栾澄和顾倾淮这样值日的同时也不怎么怕来二楼水房接水的。   其实栾澄不站在水房门口可能还真没人来,现在所有学生们几乎都下意识地避着这个水房。水房以东的走东面的楼梯,水房以西的走西面的楼梯。他们这栋教学楼,建的时候所有的教室和办公室都是朝南,出来之后就是个走廊,也就是说,走廊的南面全是各班教室和办公室以及水房、洗手间什么的,而走廊的北面则都是窗户。   现在看栾澄站在水房门口,原本打算下楼的两个小子直接走了过来。这两个人是五班的,也是校篮球队的,以前跟栾澄一起打过球。其中一个叫武阳的,边往水房这边来边叫栾澄:“栾澄,干嘛呢?”   在顾倾淮来之前,栾澄就是晟阳高中名副其实的校草,当然现在也是,因为大多数人觉着顾倾淮挺怪的,对顾倾淮就不太能产生认同感。   武阳这么一叫,走廊上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看过来了。   栾澄暗骂了一句“操!”走过去,面朝北站着,保证自己的余光能看到两头的来人。他说:“能干嘛?瞎溜哒溜哒呗。你们呢?”   “拿着桶当然是去接水了,今天值日。”武阳和钟强也在栾澄对面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   “最近都没见你打球啊。”钟强说,“成天就见你跟你那同桌混了。”   “马上高三了,我这好不容易逮着个学霸做同桌,还不得好好跟人学习学习?有资源还不好好用那不是浪费了么。”栾澄说着瞅了眼楼梯方向,“你们不上楼接水?”   “在哪接不都一样么,都是一个管子里流过来的。”武阳提提桶,尽量表现得淡定一些,“你们班都上楼接水了?”   “没。”栾澄说,“那不得看是谁值日么。”   “要是周鹏那小子肯定得上楼。”钟强说,“走吧,边接边聊。”   “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栾澄说着拉了刚迈出一步的钟强一把,“对了钟强,上回你们是不是说体育特长生的事来着?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跟说说?”   “你那个成绩还考什么特长生啊,文科再加把劲儿好大学还不随你选?”武阳说,“你俩先聊,我去接水去。”   “栾澄。”顾倾淮这时从水房里出来了,一手插在裤子兜里,一手轻轻松松地提着接满水的桶,“走了。”   “得,那下回聊吧。”栾澄一点儿留恋都没有,转身就对钟强挥挥手。   刚到水房门口的武阳,一看里头没有人,登时不那么太想进去了。不过想着来都来了再回去又实在是没面子,便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蹭。   钟强也觉得水房里温度好像比外头低,他搓搓胳膊,脑子里飘的全都是班里的同学们议论于玉萍死相异常的事情。   却说栾澄跟顾倾淮这边刚到了班级门口,走的好好的顾倾淮突然毫无预警地晃了一下,就像是头冷不丁特别晕的人那样失去平衡,让桶里的水都溢出来了。   栾澄忙扶了一把:“怎么了?”   顾倾淮把水桶放到门口,靠在墙边使劲摇摇头,压低声说:“好像不太对劲儿。”   栾澄左右瞅瞅,没发现什么:“身体不舒服?”   “嗯。”顾倾淮应一声,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他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突然带了些震惊,紧接着,还不等栾澄反应过来,他就像疯了一样朝外头跑了出去!   “卧槽!”顾倾淮你抽什么疯!栾澄也顾不上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了,赶紧追了过去。他认识郁倾淮以来还从没见过顾倾淮会慌乱成这样的,到底是怎么了?!   顾倾淮跑得很快,但栾澄也不慢。栾澄追到校门口的时候就离顾倾淮不足五米远了。他大喊一声:“你跑什么跑!”   顾倾淮说:“家里的门好像没锁!”   栾澄心说你特么跟我开玩笑吧!   韩诚东他们在家,如果门真的没锁的话,韩诚东他们不会看着锁上吗?所以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栾澄猛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一下子加快了速度跟上顾倾淮:“到底怎么了?”   顾倾淮说:“诚东!”   栾澄知道,韩诚东和顾倾淮是能进行意识交流的,所以大多时候他们彼此之间想什么对方都会知道。顾倾淮现在这样,是韩诚东遇上了什么麻烦?!   栾澄不再问了,跟顾倾淮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之后直接把门打开,可是韩诚东和白幽他们哪里还在?!屋里有明显的打斗过的痕迹,椅子掀翻在地,桌布被扯了下来,就连他跟顾倾淮很少会用到的烟灰缸都摔得稀碎,姻缘盆和无绝伞那更是连个影都不见。   顾倾淮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无绝伞,而韩诚东他们也不可能自己打伞,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出这个屋。再加上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都是有人强行进入!   “到底怎么回事?”栾澄把门带上了,满屋子找了一遍都没看到韩诚东他们。   “是张丽娇。”顾倾淮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栾澄没敢打扰他,过一会儿等顾倾淮重新睁开眼睛才问:“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是被抓走了吗?!”   “八-九不离十。”   “可谁能抓他们?诚东和白幽那么厉害,再说明玥恢复之后灵力也很强了啊。”   “再强也必竟是灵体,而且现在是白天,他们真遇到强敌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是我大意了。”顾倾淮说完之后长长地呼了口气,脸色难看得不行。他想来想去,除了张丽娇就不会有别人这么做。而且知道他身上有灵体的人很少,这其中针对他的那更是一根手指就数过来了。现在问题是,谁会帮张丽娇?要对付韩诚东和白幽,一般的道士根本就不顶用。   “这个……应该跟于老师无关吧……”他们刚去了水房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栾澄不得不多想。   “之前在水房我就发现有人下了九幽缚灵阵,这是吸邪灵之气的阵法,能布这种阵的人并不多,如果有学生进了水房,就会在无形间被吸收邪灵之气。正常人本来就少有这东西,一旦被吸多了,阴阳不平衡就很容易生病。”顾倾淮说完,突然感觉有东西爬上了他的鞋,在抓他的裤子。他低头一瞅,是小绿豆。   小绿豆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瞅,它像是被人摔过,壳子上碎了一块,而且右前爪也在流血。   顾倾淮赶紧把这宝贝龟儿子托在手里:“小绿豆,你知道谁来过吗?”   小绿豆爬到顾倾淮手边,爪子向前伸,指着厨房的位置。   顾倾淮想都不想便往厨房走了进去。小绿豆这时又往厨柜与厨房拉门的空隙里指。顾倾淮蹲下来一看,就在那不足二十厘米宽的地方,用面粉写着一行字:保护好栾澄。   那字迹一看就是韩诚东的,顾倾淮看完之后转向栾澄:“看来今天要旷课了。”   栾澄接过眼巴巴瞅他的小绿豆,不断给它传送灵气的同时,拿出电话打给他奶奶:“奶奶,韩将军他们不见了,可能被抓走了。”   老太太正跟老头子偷摸下五子棋呢,闻言神情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没多长时间,今天早上我跟倾淮去上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就没看到他们了。”栾澄说,“我还是让倾淮跟您说吧。”   “奶奶,有人在学校里下了九幽缚灵阵。”顾倾淮说,“您能问问爷爷,现在还有谁能布这种阵吗?我怀疑跟劫走诚东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你爷爷,还有重明老头,再就……”老太太突然不再吭声。   片刻之后,“咣啷!”一声,话筒里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紧随而至的是老爷子压抑怒气的嘱咐:“倾淮,你跟小澄千万不要分开。韩将军他们的事交给爷爷来解决。你们现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晚上爷爷奶奶会过去找你们。记住,千万别让小澄离开你的视线知道么?”   顾倾淮说:“知道了爷爷。是……小澄的大伯么?”   在度假村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数年前,栾家大伯对栾澄下过毒手。这样没人性的人,做什么都不新奇。   老爷子没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只说了句:“不论是谁,爷爷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手机被挂断了,顾倾淮怔了片刻,进到卧室里突然开始抠起了地板。   他放画符工具的箱子也被偷走了,但是他这地板底下却还有另一套。   栾澄看到顾倾淮拿出一个扁盒子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武器,没想到都是些画符用的东西,符纸啊,朱砂啊之类的,而在这些东西下面,还有一块很奇怪的玉牌。   顾倾淮把玉牌拿起来,告诉栾澄:“我要去找找诚东他们的下落。”   以顾倾淮的性格,真的全交给爷爷的确是不太可能。而且爷爷说的也是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说让他们一定回去上课。于是栾澄想都不想地说:“一起。”   顾倾淮把玉牌攥在手心,闭上眼睛……   韩诚东这边突然感应到顾倾淮那边的想法,猛地挣扎了一下。他跟白幽,还有明玥这会儿都被关在一件名叫“九天练魂炉”的法器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把他们抓来的那位却在炉子外面跟人谈天喝茶。   “哼,被他们吓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张丽娇的声音恶毒得简直像带了刺一样,“这还要多谢谢栾先生了。”   “各取所需而已。”栾行止品着茶,轻轻敲了敲炉子,笑得狠辣。明明长得跟栾浩差不多的模样,却又完全没有栾浩身上那种浩然正气,倒是一股子歪门邪道的感觉,让人说不出的恶心,“我想得到的,只是我大侄子的灵气。”   “那就祝栾先生成功吧。”张丽娇帮栾行止续了茶,却不知她的儿子,已经在朝她这边过来了。   “你大伯叫什么?”上车之后,顾倾淮手里捏着小泥人问。   “栾行止。”栾澄说,“我爷爷当时可能是想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吧。”   “未必。”顾倾淮说,“我倒是觉得,应该是‘行事有度,适可而止’。只可惜,你大伯似乎违背了家人的期望。”   “啪!”顾倾淮的话声刚落,小泥人就碎了…… 第51章 惨叫   出租车司机吓一跳,险些撞上前面的车辆。行车二十年, 他还从没有拉过长得这么帅气的年轻人, 比明星都要好看。不过这两个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诡异。偏瘦一些的坐上来时手里捏的明明是小泥人,又怎么会发出那么明显的“啪!”声?!简直就像炸开了一样。   司机师傅突然有点方, 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和灰色的眸子,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间紧了紧。   “不好意思师傅,您别紧张。”栾澄见状说, “我朋友刚才捏的东西里头有点化学药剂,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自爆,所以您会听到响声,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危害性, 我们也就是弄着玩儿的。”   “哦……”司机师傅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主要是他最近奇怪的事情听得有点儿多了, 看什么都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这两个小年轻, 他们上了车之后也没报地名, 只说按着他们指的方向开就行——记得路,但说不出具体位置的乘客也不是没有,所以他一开始也没多想, 但是越走,越发现他们要去的那地方他实在是不太想去。   “师傅,麻烦您前面路口右转。”过了一会儿,顾倾淮说。   “右转是晨松路,那边在修路,过不去啊。”师傅放慢了速度, 并不想右转,因为那条路非常窄,进去直行还行,想要转出来可十分困难,而且更让他抗拒的是,最近传着一些奇怪的风声,说这边修路的那些人都莫明其妙的死的死,瘫的瘫,就连来往的车辆也很容易出问题。他不确定这消息属不属实,但是他们司机之间也有圈子,每天也会聊聊天,最近有不少人都在说这事,而且这附近就是医院,每天都有人死,谁知道会不会是有人受了冤之后不肯“离去”?   “那就麻烦您靠边停一下吧。”顾倾淮从兜里取了钱出来,等司机停好了,他把钱递过去,“师傅,您知道这边的路修了多久吗?”   “修了有半个多月了吧。”其实像这种窄路,修个两三天就顶天了,但是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弄完。司机找着钱下意识地回嘴,回完就有点后悔了。心里总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一样不舒服。但是看着两个年轻小伙子不像坏人,他想了想又说:“我建议你们换个地方走,这里啊,最近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法?”栾澄问。   “唉哟,就是不太平啊。”司机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顾倾淮跟栾澄下车之后,眼看着这司机避难似的把车开跑了。   栾澄看着顾倾淮手里的小泥人:“刚才为什么炸了?”   “我之前拿出来的那块玉牌是诚东生前佩戴过的,上面有诚东的灵气。捏小泥人的土是从诚东的墓地里带回来的,它们合在一起,能找到诚东。”顾倾淮叹气,“只是玉牌里的灵气太强,小泥人承受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栾澄左右看看。这里大都不是旅店就是餐馆,因为白松市第一人民医院就在这附近,所以这里有不少的人都在做病人家属的生意。但很明显,韩诚东他们不像是会在这样的地方。   “只能重新捏。”顾倾淮说,“一会儿你试试把玉佩里的灵气吸出来,再弄一小点送到泥人里头。”   “行。那去那捏吧。”栾澄指了指某棵大树下,那边有树荫。这个时间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加上他俩之前着急一通跑,这会儿身上全是汗。   “一会儿你给女王打个电话,就说我病了,再发个坐标给她。”顾倾淮抬腕看了看表,“掐着课前两分钟打。”   “你现在感应不到诚东的想法了吗?”栾澄拿出手机,边翻电话边问。刚才着急忙慌地都忘了,现在才想起来,顾倾淮和韩诚东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精神交流的,难道韩诚东不能告诉他在什么地方?他还以为他们出来之后上车直接走,顾倾淮是受到了韩诚东什么暗示。   “有感应,但也只能感应到他还存在而已,其他东西很模糊。”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韩诚东被控制住了,并且很可能是被关在某些法器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我不了解你大伯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爷爷现在白天出来不太方便,所以咱们尽量先找到诚东。这样一来再有爷爷帮忙,问题应该不大。”   “但愿吧,你也别太着急。”栾澄说完比了个噤声手势,趁着上第一节课之前给刘丹娜拨过去,把情况大至说一下再顺便请个假,“是的老师,我们可能要明天才能去学校了。”栾澄看看正在捏泥人的顾倾淮,“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他啊,现在还行。好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你要怎么照顾我?”顾倾淮边捏着泥人边问。   “就那么一说。不过你居然让我赶在课前两分钟打电话。”这样一来刘老师就算想要多问也不方便了,那毕竟是个从不耽误上课的人,“狡猾!”   顾倾淮装傻。   栾澄问他:“玉牌呢?”   顾倾淮手很巧,捏泥人的速度也很快,栾澄看他已经捏得差不多了。那小人仔细一看,居然有几分韩诚东的模样,特别是那神韵,也是绝了。   “玉牌在我裤子兜里,别拿出来,你把手伸进去吸。”顾倾淮说,“这东西不宜见光。”   “这都随主人?”栾澄说是这么说,还是把手伸进了顾倾淮的裤子兜里。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他们来的时候把校服脱了,这会儿顾倾淮穿的是白色短袖和黑色的西裤,兜还挺宽松。栾澄把手伸进去之后很快摸到了玉牌,并开始吸收玉牌上的灵气。吸收完他把手抽出来,再去点那个小泥人。   小泥人像有了生命一样动了动。栾澄赶紧左右看看,帮顾倾淮挡着一些。   顾倾淮这时把小泥人立到了手面,而那个小人,颤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指向了某个方向,然后吧叽,倒了下去。   “靠!”栾澄吓一跳,“这又怎么了?!”   “累了。”顾倾淮边往晨松路的方向走边说,“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再给他喂点灵气。”   栾澄张张嘴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还好他一喂灵气,那小泥人很快又重新站起来。   顾倾淮一直在按着小泥人指的方向走,并且他笃定,找到韩诚东就一定能找到张丽娇。张丽娇怎么跟栾行止搭上线的他不知道,但是他肯定,这次把韩诚东他们带走,摆明了是张丽娇想使手段逼他回去。张丽娇对韩诚东他们积怨颇深,根本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只是无法确定张丽娇和栾行止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牵扯。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张丽娇参与?”栾澄说,“也没准就是栾行止一个人干的呢?”   “回家的时候你没闻到一股香水味么?咱俩又不用。”顾倾淮眼里带着一丝厌恶,“张丽娇身上的香水味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味道,死了都能记着。”   “那你最喜欢的味道是什么?”栾澄随口问。   “橙子味。”顾倾淮想都不想地说。   栾澄:“……”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该高兴的时候,但是……是他想多了吗?!   还好顾倾淮表情严肃,很快把栾澄的思绪拉回来了。顾倾淮说:“能不能跟我形容一下栾行止这个人?越详细越好。”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跟他接触也很少。”栾澄回忆了一下,“说起来我好像也有一年多没见到栾行止了吧,上一次见还是他去参加栾利伟的家长会,我在学校见到的。其实分家之后,他们最开始住的地方我还知道,但后来他们又搬了新家我都不知道在哪了,我爸妈也不可能带我去。这几年栾行止可能是认识了什么贵人吧,反正我看栾利伟用的东西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估计是发了财。栾行止和栾利伟这爷俩很像,都喜欢那种看起来就很贵气的东西。你之前也听爷爷说过吧?当年因为分家的事,他们家跟我家闹得很不愉快,归根结蒂还是因为栾行止觉得我爷爷不公平。”   “还有呢?”   “还有……我感觉我和我爸身上继承的那种特殊能力应该是挺让他嫉妒的。以前我不知道有这种能力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处处针对我爸,以为就是因为家产的事,但现在细想想,也不光是家产,他每次看我奶奶都是带着不满,看我和我爸就好像是憎恨,好像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在很用力地想证明他能比我爸更强。栾利伟……你没怎么见过他,就我那个堂哥,他看着我一直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偏执的学霸看一个学渣的眼神。”   “可以想象。如果栾行止是那种嫉妒心强又好胜的人,他的儿子必然会受他影响。”   “啊,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想分析一下他会在什么样的地方。”顾倾淮讽笑,“和张丽娇一个德行,怪不得能凑到一起。”   顾倾淮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了解张丽娇,但是也八-九不离十。张丽娇这个人,极其虚荣,也极其自私,是那种一旦有人侵害了她的利益,她就可以无差别攻击的人。就像现在的顾倾河,别看那是她最看重的亲长子,如果真出了问题,多半也不会有比他太好的待遇。   栾澄从小就受父母疼爱,不是很能理解有对无良爹娘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肯定不好过。于是他毫无预警地搂住了顾倾淮的肩膀,捏了捏顾倾淮的耳朵。   顾倾淮仗着周围没什么熟人,在栾澄的手上握了握,随即停了下来。   也难怪那司机不想往这拐,这里居然也被人下了阵,还是吸收过往人群气运的阵法。走个一两次倒还好了,如果长时间处在这么个地方,想不遭殃都不可能。   “怎么了?”栾澄发现顾倾淮去踢开了放在某一处的圆形石柱,又在附近看了半天,把钉在某个木质路灯架上的一根像是铜针一样的东西给取下来了。那一踢一拔就像个过路时看哪不顺眼就喜欢来一脚的小流氓。   “没什么,脚痒痒而已。”顾倾淮把铜针收起来,继续按着小泥人指的方向走。   同一时间,九天炼魂炉里,白幽憋得上不来气。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九天练魂炉,挤到是不挤,甚至可以说大得根本没有边际。但是这里一片火红,对于灵体来说温度十分高,闷得他们苦不堪言。如果在这里炼上三天,他们的邪灵之气就会被吸个干净,也就能成功魂飞魄灭了。   ——我说你到底好没好啊!倾淮能找来吗?   白幽在虚空中写道。   ——不知道。   韩诚东也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但是在这么个法器里,他很难接收到顾倾淮脑子里的信息,他的想法就更难传递出去了。之前勉强一试,也不过片刻就终断,也不知道顾倾淮有没有感应到。   ——可是他们来了也危险啊。你们没听到抓我们的那人想要吸栾澄的灵气么?万一真成功了,栾澄还不是死路一条?   明玥现在也是矛盾,一面希望顾倾淮和栾澄来,一面又担心他们来。除了顾倾淮和栾澄,也没人会救他们,但是来了之后万一出事怎么办?!   能把他们抓来,那就不是等闲之辈。   白幽这个爆脾气,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外头听不听得见,扯脖子就开始骂起来:“张丽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婆娘!有本事你放们我出去!你这么关着我们是几个意思?!你别以为这样倾淮就会帮你!”   张丽娇以前怕,现在有栾行止在她是一点都不怕了,谁让她亲眼看见栾行止几招就制服了这些鬼东西?!除了那个油盐不进的重明先生,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那个小畜生,不认我这个亲妈,但是对你们倒是挺好的,我倒是觉得他肯定会来。”张丽娇笑笑,“到时候让他看着你们一个个在他眼前消失,我看他还敢不帮我!”   “去你妈的!他才没你那么傻,你以为你设个套他就会乖乖往里钻?”白幽乐了,“他什么都不像你,不像你恶毒,长得也不像你那么丑。最重要的是,他比你聪明的多,我好几次怀疑他不是你亲生的。就你这智商,生出他那么个天才有点儿不科学啊。”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们离消失也不远了。”张丽娇也学着栾行止在炉子上敲敲,“你也不想想,他没了你们就彻底没了活路,他敢不来?”   白幽登时不说话了。哦敢情这位还不知道顾倾淮已经不存在“没了活路”的问题呢?!   韩诚东和明玥对视一眼,眼里也带了一丝嘲讽。还以为有什么底牌,原来除了他们也没什么可要挟顾倾淮的。   说起来,张丽娇一开始是真有想过要用同性恋这件事逼得顾倾淮不能继续留在晟阳高中,但那只是她的一些手段,她并没有以为顾倾淮真的是同性恋。所以她不知道栾澄和顾倾淮是一对,更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且还补魂成功。   顾倾淮料定了他没到的时候张丽娇不会做什么,栾行止如果想在栾澄这得到什么同样不会,所以在找韩诚东和白幽他们的下落时,他倒也没再像开始时那样慌张。他按着小泥人指点的方向一路跟栾澄向东,在离着一家茶楼大约一百米远的时候停下了。   顾倾淮不走了,就近找了一家药店进去,给小绿豆买了些药膏,随后让栾澄给奶奶发个定位。   “找到了?”栾澄边发边问。   “嗯。”顾倾淮仔细地给小绿豆把药抹上,再送回栾澄手里,喂小绿豆喝了点水。做完这所有的事,他才站在药店门口朝那家茶楼的三楼望了过去。   巧了,三楼那边也有人。那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但不知想到什么,居然将九天炼魂炉取过来了。韩诚东和白幽他们好不容易适应了炉子里的节奏,突然感觉一阵天眩地转,紧接着那炉子的开口就被打开,但还不等他们飘出去,就有一道强光射-进-了炉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栾澄和顾倾淮都听到了炉内传来的惨叫声音! 第52章 倒霉   叫声是明玥发出来的,顾倾淮和栾澄一下就听出来了。而这还是他们认识明玥以来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喊声。明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 能发出这样凄厉的喊声他得是痛苦成什么样?   栾澄想都不想地就要去救“人”, 谁知却被顾倾淮一把扯住了。   “别去。”顾倾淮强压着怒气说。   “疯了吧你?!”栾澄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倾淮,压低声音都没能藏住强烈反对的情绪, “那万一他们真的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不会。他们抓走诚东他们就是为了威胁我们, 不会真的把事做绝。张丽娇那个人我了解,如果咱们现在出去, 她只用这一招就能拿捏住我俩,到时候别说救明玥他们,就是我们自己也要遭殃。”顾倾淮拉着栾澄衣袖的手用力到泛起青筋来, 脸色也并不好看, “跟我来。”他尽可能贴着墙边, 拉着栾澄往来路走, 过了一会儿, 找了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宾馆带栾澄走了进去。   两人都有带着身份证的习惯。顾倾淮要了个标准间, 跟栾澄进去之后把门锁好,四下确认了一下安全情况,便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给铺到了房间里的圆桌上。   “你要干嘛?”栾澄问。   “栾行止能抓走诚东他们, 肯定是因为有人帮他,毕竟听爷爷的意思,他本身的能力非常有限。我们不知道那个帮他的人有多强,但是总要做些准备,不管对方是人还是鬼。”顾倾淮摆好了银符纸,朝栾澄招了招手。   栾澄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站到了前面。   顾倾淮仍旧像那次在理发店一样,让栾澄握住了笔,将灵气注入进这里,只不过这一次,这灵气要的不是栾澄的灵气,而是那块玉牌里的。那块玉牌是韩诚东死时佩戴过的东西,死后也跟着陪葬,里头不仅有韩诚东的灵气,还有百万将士们对韩诚东的美好祝愿和誓死追随的信念。可以说这东西在某些功用上,即便是金蝉玉碗这样的神物也是比不了的。   栾澄小心地接过玉牌握在左手手心,右手执着笔。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玉牌里源源不断流到体内的灵气,并把它们悉数转到笔里。这灵气与他的很好分清,他的灵气是淡淡的金色,而玉牌里的则有些发白,与玉牌本色相近。   顾倾淮虽然无法像栾澄一样做运输媒介,但是他却可以感受到灵气的多少与不同,因此他看了一会儿笔之后,觉得可以时,握着栾澄的那只手便轻轻一移,在银纸上写起符文来。   这一次的感觉很奇怪。栾澄记得,以前顾倾淮跟他这么写符文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始终是严肃的,尽管顾倾淮的亲近让他时而觉得有点囧,但心里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尖笔刚落在纸上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轻快感,很快乐,还有一种十分安全的感觉,就像有许多人在保护着他,或者说是他们。   就在顾倾淮的笔抬起来那一瞬间,周围似乎多了许多人,但是栾澄睁开眼的时候,又什么都没看见。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男朋友还是那个男朋友,没第三个人。   栾澄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顾倾淮。   顾倾淮将写好的第一张符纸小心放到一边:“还要再画几张。”   栾澄问:“没问题么?你以前不是画一张都很费劲?”   银符,不同于黄符蓝符这种普通的符,画着相当耗费精力。   “托你的福,灵气充足。”顾倾淮捏了捏栾澄的腰,“继续转灵气。”   “我刚才感觉你画符的时候周围有人在看。”栾澄说,“感觉还挺亲切的,但是不认识。”   “诚东的亲卫们。”顾倾淮再度握住栾澄的手,“诚东曾经可是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等这一次把他救出来,让他给你讲讲他的故事。”   “好啊。那明玥呢?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专心。”   栾澄果然不敢再说话,安静地转起灵气。而顾倾淮又开始画符,这一次画的和上一张又不太一样。每一张都不一样,顾倾淮画了六张,乍一看都是一个东西,但是细瞅会发现有些许不同。   顾倾淮把六张符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四张,一份两张。他还画了三个紫符交给栾澄:“所有的灵体都会怕你,因为你会吸收灵气,对他们来说你的杀伤力无异于阳光。所以这三张符不是给你对付谁,你拿好,一旦看到诚东他们,你可以直接拍到他们身上,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会附在这符纸上,你带着符纸就是带着他们,符效大约有一个小时,到时间他们自己就能出来。”   栾澄点点头,朝银符努努嘴巴:“那些呢?”   “祈福,安魂,还有震邪。”顾倾淮看看栾澄,“走吧。”   “去哪?”栾澄发现顾倾淮又不按常理出牌了,这家伙说一个“走吧”不把他往门口带,往窗口带,“你别告诉我你要从这跳下去。”三楼啊!顾倾淮有跳三楼而毫发不损的本事他未必有啊!   “从这跳出去,这条街正好也是那间茶楼的后街。我们走这条街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否则他们如果想要过去,那就只能再出去绕一大圈。主要是张丽娇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如果真想坑他,他还是小心为上。   “那万一他们从前街把诚东他们弄走怎么办?!我们不就白来了么?”   “万一真弄走了,小泥人会知道的。”顾倾淮把小泥人交给栾澄。   栾澄自认自己想得没有顾倾淮周道,所以像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顾倾淮说什么,他就跟着做。顾倾淮把窗帘拉开了,窗子也打开——之前因为开着空调所以是关着的。   窗子打开之后栾澄先是左右瞅瞅,确定了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往下跳。顾倾淮紧接着也跳了出去。这个时候天气特别热,外头没什么行人,有那么两个还打着伞,也没注意他们。   顾倾淮站稳之后,仔细看看栾澄:“没事吧?”   栾澄摇头,有些狐疑:“感觉跳得特轻松,你说我是不是有可能还会个轻功什么的?”   “大白天的别做梦,护身符起效了而已。”顾倾淮说着拉上栾澄的手快速走进一家大型超市,随即又买了把伞出来跟栾澄打上。也亏得这里是大医院附近,要什么有什么。   “一会儿你要怎么做?”伞不大,栾澄就跟顾倾淮紧挨着,这么热的天,搁一般人恨不得谁也别接近自己才好,可是两个人搂在一块儿倒也没觉着热。   “我们要上楼顶。”现在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但是未免韩诚东他们受到更多的危险,顾倾淮决定先在楼顶摆个祈福阵。   “上楼顶,从后门怎么上?!”后门全是窗,除非他们是蜘蛛侠!   “两个选择。一个是楼侧面的铁梯直接爬上去,一个是先上旁边那栋楼,再跳下去。”顾倾淮目测了一下两栋楼之间的距离,感觉哪个都可行。   栾澄想想:“还是爬的吧。”   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什么的,听着就让人紧张,尽管那楼距确实不算宽。   顾倾淮哪样都行,便跟栾澄绕到楼侧,让栾澄先爬。他在栾澄下面看着栾澄,这样还能放心一些。   栾澄到现在还记得刚才从三楼往下跳时要飞起来的感觉,回味着还挺爽。他摸了摸铁梯的温度,感觉不算烫手之后,便向上开始爬起来。顾倾淮看他爬得还挺好,也跟着往上爬。   这厢,张丽娇还一点儿感觉都没呢,笃定地说:“栾先生也太高估那两个小子了,依我说,他们还是晚上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一来他们没有无绝伞,如果真想救走这三个,只能在黑天,二来如果他们真来了,刚才我把九天炼魂炉打开时他们就该出现。”   栾行止笑笑说:“但愿吧。您那个小儿子还是挺难对付的,别说,我还真是有点担心他不按常理出牌。”   张丽娇心中有些不屑,面上却笑得十分明媚:“我都把他的生辰八字告诉您了,您还担心什么?不是都已经叫人做了准备了么?”   栾行止心说是做准备了,可我这右眼皮怎么还突然跳上了?   顾倾淮和栾澄手脚麻利,胆子又大——栾澄以前胆子小那也只针对鬼怪,而在其他方面他一直都挺胆肥的。他跟顾倾淮前后脚上到了楼顶,两人就开始忙活上了。顾倾淮确认韩诚东他们还在楼内,便让栾澄把四张祈福用的符纸分别摆到楼顶四个角上,而他自己则开始在这四符中心带画起了祈福的符纹……   栾澄刚找个地方坐下来,就看到顾倾淮开始画符之后,他放好的那四张银符上的符纹便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纸上的符纹悬浮起来,一点点升到了半空之后突然汇成了一个圈,快速转动着罩住了他们所处的这整栋楼!而在他们的头上,更是出现了数十万人的幻影,乍一看简直就像天兵天降现世!   栾澄惊得张大嘴巴站起来,仰起头就不知道再低回去了。   顾倾淮还在画着,而在九天炼魂炉里抱着明玥的韩诚东突然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白幽无声地问。之前张丽娇把盖子打开,他跟韩诚东那时没有在盖子正底下而是在炉壁处,所以没有被照得那么狠,只有明玥被照得魂体严重受损,现在看着就像是被重度烧伤了一样,不光是看着吓人,邪灵之气也在向外不停地流出去,实在无法不让人担忧。   “是倾淮他们来了。”韩诚东也是无声回答的。   “好了小月亮,倾淮找到了。”他轻轻抚了抚明玥的手,“别担心,我们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能、能行么?”明玥看起来虚弱极了。但他想到把他们抓起来的那个“人”,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一定行。”白幽笑笑,明明自顾不暇了却还不忘给明玥分享他的邪灵之气。   韩诚东见状,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尽可能将他们这边的状况反复在脑子里铭刻,试图让顾倾淮感受到,不料自己这边还不确定顾倾淮接没接收到他的信息,他们所处这九天炼魂炉突然开始抖了起来,并且还伴随着一股股清凉的气息,不到片刻就让炉子里的温度降下了好几分!   张丽娇好好地喝着茶,突然看到九天炼魂炉无外力拼命抖动,吓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她刚刚开过盖子?!   栾行止一开始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原因,直到看到越来越多的淡玉色气体集中到九天炼魂炉的周围他才发现,居然有人在他们这边设了祈福阵给炉子里的“人”祈福助运!   “啪!”栾行止一手拍在炉子上,但是那炉子居然也只是静了一下又开始拼命抖起来!可见这无形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看看!”栾行止转头便是对下属一声带着隐怒的喝斥,“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两个孩子都看不住!”   “可是我们的人没看到他们,而且按您说的方法布下的阵也没有任何异动……”   “谁规定他们一定得走正门!去后门看看……慢着!”栾行止仰头看看棚顶,“楼上,他们在楼上!”   手下的人愣了一下,赶紧跑出去看到底什么情况。他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并且压根儿没以为对方会来这么早,结果人家不止来了,还没往他们计划好的路线来?!那这游戏还怎么玩儿!   一伙人出去就把整栋楼给围住了,还挑了三个身手好的上房顶。可真当他们上去,房顶哪还有什么人影?!   顾倾淮和栾澄躲在茶楼牌匾后面的水泥台上,一个直勾勾瞅一个地方,一个浴哭无泪。   栾澄刚才爬下来的时候裤子勾在支撑牌匾的铁架上了,破了一大块内裤都露出来了。顾倾淮时不时就瞅他,屁股都看到了烦死啦!   再瞅,再瞅信不信老子揍你!   栾澄直磨牙响。   顾倾淮却像没看见他羞愤的小样,指指兜,又指指下面的窗口。   栾澄果断会意,把可以暂时让韩诚东他们附魂的符纸拿出来。他无声问顾倾淮:真的能行么?   顾倾淮点点头。   随后还不到三十秒,真有人把九天炼魂炉再度拿了出来,盖子大开,阳光射进里面!栾澄这时想都不想地喊:“白幽你们快出来!”   咻咻咻,三道被幸运之气包裹的魂体不顾灰飞烟灭飘出九天炼魂炉,栾澄三张符纸一丢,瞬间把韩诚东跟明玥给收进了符中!而白幽,他本来也是奔着符纸去的,但是偏特么离他近的那张符纸被一阵风给吹跑了!他没能附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   然而当顾倾淮抓住属于白幽的那张符纸要再次贴他一下的时候,白幽已经不见了……   顾倾淮和栾澄顿时有点懵逼。这时栾行止带着阴沉的笑容,站到了他们正前方。 第53章 反扑!   “这就是愚蠢的代价。”栾行止看着白幽消失的地方说,“你们来得很快, 这一点让我有点意外。只可惜, 太沉不住气了。”   “你把白幽怎么了?!”栾澄一开始最讨厌的就是白幽,但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 他知道白幽就是嘴巴欠, 有时候做事比较任性,但真要说多坏也没有, 反倒对他还挺关照。这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了,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是你叫他们出来的么?”栾行止嘲讽地笑笑,“大侄子, 真不是大伯说你, 你这胆子可真大。他们都是灵体, 见了光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你不知道么?还是你以为……他们吸收了你身上的灵气就可以和别的鬼不一样?”   “你想要他身上的灵气?”顾倾淮感觉栾行止看着栾澄时眼里满是贪婪, 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而是像在看他觊觎已久的某种宝物。可细想想, 栾澄身上有什么值得栾行止觊觎的?除了那身多出来的灵气。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这个人那么多年没出手,赶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栾澄也觉得顾倾淮猜的没错。但让他倍觉奇怪的是,这大白天的, 他们这边闹出了如此大的阵仗却没有人往这边看。那些营业中的店家继续开他们的店,而本就少的可怜的客人更是像不知道这边还有个茶楼,都不往这边走。   “好马自然要配好鞍。再说这些灵气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东西。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老头子出手,有些人早该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栾行止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阴森,他朝身后的人勾勾手, 示意手下的人把栾澄和顾倾淮围起来,随即旁若无人地走下楼梯。他看着一人手里拿一张收魂符,带着防备看着他的年轻人,笑着将九天炼魂炉的盖子合好,“很奇怪么?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已经发现了呢。”   “你在这附近摆了慑魂阵。”顾倾淮十分笃定地说,“就等我们到了之后启阵。”   “是啊。本来我还担心你们不来呢,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又出现得这么……静悄悄。这倒是让我省了不少麻烦。不过你确定只有慑魂阵?”   “什么是摄魂阵?”栾澄问顾倾淮,“是把鬼魂都抓起来么?”   “不是。‘慑’是‘震慑’的‘慑’,这个阵可以让普通人下意识地避开布阵区域。”顾倾淮知道这是栾行止弄的障眼法,虽然布起来相当麻烦,但对于现在的栾行止来说,确实用得上。可这人说的另一个阵法又是什么?   顾倾淮向前错开一步,用身体挡住栾行止的视线的同时,看着这个借助一层台阶才能与他们平视的男人。长得是和栾澄的父亲差不多,但是个子却没有栾澄父亲高,而能力方面……总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作为一人活着的人而言,这人身上的邪灵之气实在是太重了,而他又看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如果像他一样身上带着灵体,那么倒也说得过去,但并没有。   顾倾淮下意识牵住栾澄的手:“走。”   白幽怎么办?!栾澄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感觉顾倾淮的身体猛地一晃,被生生困在了原地!别说再往前一步,就是半步都不行!他只要一抬脚想要继续往前,前方就会有强大的阻力,就像有一阵疾风在那里吹,防止他们离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倾淮缓慢地收回脚,面上的表情从不敢置信再到自嘲,很自然地过度着。最后他的视线不带丝毫感情地停留在了不久前才站到栾行止身侧的张丽娇身上。   栾澄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明知道生辰八字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还随便告诉他?”饶是这些年顾倾淮已经接受了张丽娇对他的不喜,他还是感觉有些受伤,他可以从小上学没有人接送,可以家长会没有家长,也可以过年过节甚至是过生日的时候,没有父母的祝福和温暖,但是一个做母亲的人,居然可以把关系着自己孩子性命的东西随便告诉别人?   “要不是你迟迟不帮我解决康家,我不也就不用这么随便了?”张丽娇看着顾倾淮和栾澄被困在方寸之地,心里对栾行止大有信心,“栾先生答应我,事成之后会帮我解决康家,而你,你不过是损失了一个看不见的鬼而已,我相信只要你现在答应离开,不插手这件事,栾先生会放你一马。”   “如果被抓的是你,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离开,但是栾澄不行。”   顾倾淮唇边带着笑看了栾澄一眼,随即毫无预警地向前方发起攻击,他笔直地朝栾行止冲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会给栾行止一拳头的时候,却飞快地一转一带把张丽娇扯过来甩向栾行止。   “啊!”张丽娇一声尖叫,栾行止乍然接了个满怀。两人一趔趄差点一起倒在台阶上。顾倾淮想都不想地拿出了一张银符要往栾行止身上拍,但是还没拍上去,就有一道身影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冲出栾行止的身体,拦住他的动作之后又迅速回到栾行止的体内!   那道灰色的身影就像一阵风,栾澄正对着他们都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只看到那东西一出来轻巧一带就把顾倾淮带离栾行止五六米远!   顾倾淮手里拿着符,堪堪稳住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虽然他抬眸时就镇定下来了,但不得不说,对方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击能力实在惊人。   “什么玩意儿?”栾澄问。   “你在自己的身体里养鬼兵?!”顾倾淮抓着栾澄向后退了几步,尽量离栾行止远一点,看着栾行止是极度无语。   “没办法。谁让栾澄他爷心那么偏,好的他都给了老二家,那我只有自食其力了。”栾行止阴沉地一笑,“栾澄,你看你是乖乖地过来把灵气让我吸走,还是要先尝尝万剑穿心的滋味?”   “两样我都不乐意!”栾澄恶狠狠瞪了眼张丽娇,这一下可真把人恨到了骨子里。   “你们别费心思了,栾澄身上的灵气根本吸不走。”顾倾淮看看天色,“再说现在太阳还没落山,邪灵之气出体之后散得极快,你就算吸收又能吸收多少?你在身体里养鬼兵,需要大量的邪灵之气,否则就会人鬼两消。你舍得那么多邪灵之气流散在外?”   “我当然不舍得。可是没人告诉过你,世事无绝对么?”栾行止说完抬抬手,也学着顾倾淮一样看了看天色。   顾倾淮和栾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渐渐的,他们发现天色居然开始暗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那并不是栾澄和顾倾淮所熟悉的,但很快,在这叫声之后又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来,求助的,哀嚎的,不同的声音,同样的惊恐!   “栾行止你疯了!”顾倾淮想明白栾行止是想借助亡灵的怨气来将这一方天地的阴气升到项点,有助于留存邪灵之气之后,登时怒不可遏,“你做这么多恶,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十八层地狱?如果活的时候没在天堂,下地狱下几层又有什么不同!”栾行止神情疯狂,周围传来的那些叫声似乎都无法挽回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栾澄眼看着前不久他和顾倾淮进过的那家超市里有个小女孩哭着跑出来,又突然倒下去,再也忍不住,拼命地往事发地点冲。然而没用,他就和顾倾淮一样,只要一到某个点就会被拦住。   是了,栾行止是他大伯,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栾澄把手机拿出来,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把爷爷和奶奶请出来!他很奇怪,他联系了奶奶也不短的时间了,奶奶和爷爷怎么会还没来?!爷爷知道韩诚东他们对于顾倾淮的重要性,不可能真的等到天黑才来帮他们。而且爷爷当时说的是晚上见,而不是晚上帮他们解决问题。   “栾澄,如果你是想联系你爷爷奶奶,那我劝你最好还是省省。”栾行止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要定了你身体里的灵气!”他话声落下来的同时,天色大黑,明明还不到下午三点,却像后半夜。一阵狂风随之席卷过来,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但这种瘆人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栾澄就发现以他为中心亮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光线!   这光线不同于从他体内射-出-来的淡金色充满了仙灵之气。相反,它红得像血,亮得刺眼,并且邪气四溢。在每个圈子里都会有各种不同的符文,栾澄站在这些符文附近越来越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仿佛被人用力地勒住了脖子。   “这不可能……”顾倾淮的额头瞬间浮现冷汗。栾澄就是金蝉,他怎么可能吸收不了空气中的邪灵之气还被它们攻击!   “呕!”栾澄像被吊起来一样,身体开始上飘。   “栾澄!”顾倾淮去抓栾澄,栾行止身体里的那道灰影再度飘了出来,并且直接拦在了顾倾淮前面。这一次顾倾淮和栾澄都看得十分清楚,这是个“人”,是个通体发灰,像一块石像的“人”,只有一双眼睛血红的“人”。   “倾、倾淮……”栾澄使劲掰着脖子上看都看不见的桎梏,整张脸憋得极近扭曲!   顾倾淮想都不想地抽出了那张没能成功贴在栾行止身上的符纸甩向灰影。那符纸直接粘在了灰影身上,但也不过是在这家伙的身体里烧出了一个大窟窿,随着周围的邪灵之气聚集到这个鬼兵的体内,他的身体又很快恢复了过来!倒是栾澄,飘到了半空之后,身体里的邪灵之气开始缓慢地向外流!   栾澄已经飘到了近三米高,顾倾淮跳起来抓住他的脚却无法把他拉下来。七七四十九个九幽缚灵阵合在一起,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灰影这时半飘起来,双手重重地挥向顾倾淮拉住栾澄的那只手臂!   明明是无形的东西,一挥之下却在顾倾淮的手臂上拉出了一道一掌多长的血口!顾倾淮咬着牙,仍旧没放手。栾澄看到他不断流血的伤口,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他已经急得不知道是该把顾倾淮甩下去让顾倾淮快去按着伤口对还是就这么让自己挂着顾倾淮才对。一时间,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栾行止疯狂地笑过之后停下来,转头看着张丽娇:“张女士,不介意帮我录一段吧?”   “当、当然不介意。”张丽娇面色也不太好。虽然她应该是属于占上峰的一方,但这脱离现实太多的场面让她心里突然没了底。在这个时候,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渺小,似乎只要栾行止想,这里的一切都将会在眨眼间消失,包挺她的性命。   张丽娇的手有些抖,她看着屏幕里拼命挣扎的栾澄跟死也不肯放手的儿子,突然有点后悔跟栾行止搭上线。但这时候就算再着急,想离开也难了。   与张丽娇同样着急的,还有栾奶奶。   “老头子,你看我们还赶得上吗?”老太太看着堵成长龙的车流,恨不得背上能生生长出一双翅膀来飞过去找孙子。原以为这条路会最快,没想到走了还没到一半就堵上了!   “哎哟,都说了只要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你慌什么!”老爷子躲在他生前最喜欢的一个小酒壶里,“两个孩子都不傻,再说他们都已经躲过最难的一坎了,剩下的都是小磕小碰,没事。”   “可是你看那边的天啊!都黑成那样了你还不急!”老太太指指窗外,“这得是多少怨气啊!万一不小心缠到小澄和小顾身上可怎么办!”   “呸!才不会缠到多大孙儿和孙媳妇儿身上呢!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命!”小酒壶盖子被顶开,老头子从里头探出头来看着老太太,“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大孙儿和大孙儿媳妇儿背上冤孽,我都不用出这趟门!老大这个没心肝的玩意儿,哼!”   “哼个屁!你的烂种!”老太太又气又急,“咣啷!”一声把酒壶盖子重新盖上了。   车是梁苗苗开的,她听着这老两口逗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憋得脸通红。最后还是没憋住,硬生生转成了一声轻咳:“咳,齐姨,既然我叔都说了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了,您放宽心。再说小顾那孩子聪明着呢,不管遇到什么问题肯定都能解决的。”   老太太探头看看车流:“我当然知道我大孙媳妇儿聪明,可是我那大儿子也不是个猪啊。他居然为了夺走小澄的灵气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多得我都不敢相信了。”   想当年她和老伴儿对老大老二还是一视同仁,那时候孩子们还小,没那么多坏心眼儿。可是大着大着,老大就变了。老二这个做弟弟的让得再多,他也不满足了。   只能说,人心难测。   前方出了车祸,鸣笛声此起彼伏的,但车龙就像条死龙一样,动都不肯动一下。   二十三度的空调温度都快压不住老太太心里噌噌上冒的火了:“小梁啊,联系罗局长了吗?”   梁苗苗说:“联系了,人应该也往那边过去了。”   老太太“嗯”一声,静下来了。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凉了,云朵也变得越来越密集,这天看着像要下雨,特别是市第一人民医院那里,云层又厚又黑,看上去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   顾倾淮死死抓着栾澄。阵法把他跟栾澄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吸了出去。顾倾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栾澄,而灰色的影子也在他对面看着他,并且狰狞地笑着吸收那些从他和栾澄体内流失的灵气。   为什么?   栾澄明明就是金蝉,按理说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只要沾了栾澄,就会被吸走灵气,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倒被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倾淮看到阵法外有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开过来了,车牌号都有些奇怪。这些车停下来人之后每辆车里都分别下来四五个人,他们似乎很快发现了这边的问题,但他们走到符阵边界,就再也无法强行突破。   一定要让栾澄吸走所有的邪灵之气,因为这是目前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顾倾淮抬头看着栾澄,突然开始更用力地把栾澄向下拉。   他突然想到,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跟栾澄在一起了。他们灵肉合一,并且共享了金蝉的能力。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能力也分流了?!   栾澄痛苦地看着顾倾淮,本来就有种快要被勒死的感觉,这下这种感觉却更严重了。他伸着舌头干呕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能出声:“你、你要干嘛……”   顾倾淮却不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向下拉扯!   栾澄简直想把顾倾淮给蹬下去!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顾倾淮这时候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死死抱着栾澄的腿,在灰影和栾行止诧异的目光中,将最后一个符纸拿了出来!他将这符纸举高,看着栾澄无声地说:“灵气!”   栾澄会意,立时伸手将仙灵之气大量弄到了符纸上!   那符纸上原本只是符文在发光,此刻吸满了仙灵之气之后却是通体都在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顾倾淮见状,想都不想就把这银符丢到了阵中心,随后只听“砰!”的一声,阵中心的灵气像失去了平衡一样四处乱串,栾澄也跟着向下落了下来!顾倾淮就是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抱住栾澄用力地吻了上去!   张丽娇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连栾行止都愣了一下。然而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逆转了!原本从栾澄体内吸出去的邪灵之气开始倒流,全部回到栾澄的身体里,就连灰影身上的那些邪灵之气也被栾澄不断吸走,只要是这阵法里的灵气,一点都不落全都流向了栾澄的身体! 第54章 罗运   顾倾淮还在吻着没有停。   栾澄一开始推了一下,但被顾倾淮更用力地抱住之后他就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也开始回应着顾倾淮的吻。   栾行止这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大喊一声:“秦兵!”   那灰影堪堪回过头看了栾行止一眼,面色痛苦不堪。他也想离开, 但却像被栾澄和顾倾淮吸住了一样, 动弹分毫都困难。栾澄和顾倾淮身上就像有一块无形的巨型吸铁石,而他就是那块被吸过去的铁, 在这个阵法里,所有的灵气都变得像奴仆,而它们的主人就是栾澄和顾倾淮, 它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归顺。   栾行止眼看着自己养了多年的鬼兵在阵法里渐渐消失, 气得脸色铁青。没有人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费了那么多的精力, 为的就是得到栾澄的灵气, 好提升自己养的鬼兵的实力。只要他养的鬼兵能力强大, 那就等同于他的能力变强,而他有了那样的能力,以后遇到任何问题就都可以轻松解决了。   他不甘心弟弟的能力凌驾于他之上。凭什么?凭什么他这个做大哥的却没有继承家里的特殊能力?!凭什么两个都是亲生的, 父母却更偏爱老二一家?!   栾行止此刻看着栾澄和顾倾淮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生撕了他们一样。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冲上去把那两个吻得难舍难分的变态给分开!   “栾先生,现在怎么办?!”张丽娇也看出了异状,不太确定地问。她可不希望这人失败之后康家的问题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了!   “怎么办?”栾行止扭头,看着张丽娇的时候面色也是阴沉得吓人,“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他说完,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走进阵中!   张丽娇吓一跳,特别是看到栾行止的手指咬破之后,流出来的血液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息,而且颜色还是异于常人的那种暗得几近发黑的红色时,心里更加慌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了!   “栾澄,怪就怪你自己,偏偏要继承了不该属于你的能力吧!”栾行止说完,用力地挤压着自己咬破的血口子,将自己手指上流出来的血液滴到了阵法里的其中一处符印上!   原本已经快要消失的秦兵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无数的亡灵从地底钻出来,爬上了栾澄和顾倾淮的身体。   他们试图分开顾倾淮和栾澄,试图夺走他们身上的灵气。但是扑上来之后,却不足三秒便被吸干了灵气,魂飞魄散!栾澄的身体就像一道阳光,粘上他就意味着消亡!   “这不可能!”栾行止看到了,眸子里是止不住的嫉妒和愤恨!他以为栾澄现在能吸收灵气是因为那个叫顾倾淮的小子对阵法做了手脚,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样!很明显,栾澄是自己就有不断吸收灵气的能力!可这怎么可能?!   难道当年他用手段吸走了栾澄体内的邪灵之气之后,不是老爷子搭上自己的命将这邪灵之气补上的么?!难道补的不是老爷子自身的邪灵之气?!   栾澄想说“这就可能”!不过他不能跟顾倾淮分开,所以只好臭不要脸地对着栾行止的方向比个中指以示自己的回击!   他的嘴巴还在被顾倾淮啃着呢,可这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爱谁是谁,谁要看谁看。阵里阵外,反正他认定了顾倾淮而顾倾淮也认定了他!   栾行止果真气坏了,不巧属下又来说:“先生,阵法就快撑不住了!还有罗运罗局长就快到了。”   罗运是特殊部门的领导,专门管灵异事件的。平时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最近他为了得到栾澄的灵气,着实干了不少踩罗运底线的事,如果真被抓到,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栾行知道他最好现在就走,但是他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当这时,茶楼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递了栾行止一样东西。   那东西看着就像个娃娃,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符下写着栾澄的生辰八字。看古装剧的人肯定看过这种娃娃,有的时候也被说成是扎小人,只要有人对着这娃娃做什么,就会同样体现在拥有娃娃身上生辰八字的人身上。   栾行止想都不想,拿出打火机对着娃娃就开始烧。   “啊啊啊啊啊啊!”栾澄顿时如掉进火坑,全身灼痛难当!并且他跟顾倾淮一分开,那被吸回去的灵气又开始外散了,还是以比之前快了数倍的速度!   晴了许多的天突然又开始暗了下来,阵外能看到一这幕的人想要过来帮忙却过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栾行止兴奋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连自己的手被烫得快要起泡了也顾不上,烧得这叫一个痛快。   顾倾淮看清怎么回事之后第一时间去抢那娃娃,但是栾行止早有防备,他一来栾行止就跳到了逐渐恢复的秦兵身后。秦兵好不容易又重获自由,上去就是对着顾倾淮一拳头!   顾倾淮堪堪躲过这一拳,再次要去抢娃娃,却被栾澄抓住了裤角。   栾澄顶着满头大汗站起来,抱住顾倾淮便吻。他明明整个人都疼得快喘不过气来,却还是没有松手,仿佛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栾行止:只要老子没死,你就赢不了!   顾倾淮见栾澄脸上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淌,心里疼得直犯抽,只有更用力地回抱着他。   灵气再次回流。栾行止见状之后,更加疯狂地折腾起手里的小人来。   罗运接了表姐梁苗苗的电话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来,以为等待他的是一场大戏,没想到却是一碗丧性病狂的狗粮!   他奶奶的,两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破孩子都特么当街接吻了,他这刚满三十还单身的是不是得找谁要个说法?!   “这俩小子干嘛呢?”罗运问着事先赶来却一直没有突破阵法的手下。在车上时他就知道这边大致的情况了。那些被意外夺去性命的路人,他的属下已经妥善安置了尸体,并等他过来跟勾魂使者交涉。   “吸灵气……”特殊案件管理局第七分局的职员艾红看着对面长得人模狗样,却被一条大花沙滩短裤,白背心,人字拖还俩色儿给毁了形象的领导,说话有点卡壳,“呃,他俩一接吻就能吸天地灵气,头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怪。”罗运点点头。   “不对呀头儿,你怎么才来?”   “有个妞儿把我车屁股怼了。”罗运说完见下属一脸怀疑,登时不乐意,“你那什么表情?!”   “心疼你车屁股的表情。”艾红贼溜溜地看了眼嚣张地停在路边的黑色悍马,看完转过头来被瞪,麻溜正色地说:“那什么,这阵法我们破不了,要么等九胡老爷子来,要么就得等他们把灵气吸干。不过就怕那孩子撑不住,你看栾行止手里的东西,这王八犊子烧小人呢。”   “王八犊子烧小人,你们不会烧王八犊子?”罗运捻了烟,拿出手机,想都不想地联系了梁苗苗,“姐,我罗运。你问问齐老太太,他那大儿子生辰八字是多少?这厮快把他大侄儿烧死了!”   “你等下。”梁苗苗问完之后,马上告诉罗运,“你要怎么办?!”   罗运直接挂了电话。他也从车里掏东西出来画了符,并且粘到了一个小粘土人身上。粘完他咔嚓一下掰折了小粘土人的胳膊!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回换栾行止鬼哭狼嚎!他手里的小人也跟着掉下来了,栾澄总算可以松口气!   灵气源源不断地被栾澄吸进身体里,秦兵彻底消失,而天色也彻底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那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只是并肩行走的两个小年轻突然停下来接吻,原本空荡荡的地上有人在打滚,但对于栾澄和顾倾淮而言却是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   诚然,再吻上半个世纪那也是不嫌多的,如果不是周围出现了那么多观众的话。   顾倾淮扶着栾澄,看向想借机离开却被拦下来的张丽娇。   张丽娇看栾行止被抓起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妙,但是她没想到她居然也要被抓走!她做什么了?!她不就帮栾行止拍了点视频么?!   张丽娇猛地挣扎起来:“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抓我?!”   艾红翻个白眼:“就凭你站在阵中你就脱不了干系,装什么没事儿人?”   张丽娇立时指向顾倾准:“那是我儿子,我站在这里是为了找他,这有什么问题!”   顾倾淮失笑:“找我?看着我差点死还不出手帮忙的那种找我?”   张丽娇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艾红当即把人带走。   罗运的人已经把栾行止和他的那些爪牙都给控制起来了,罗运走过来微一挑眉:“你俩什么情况?”   顾倾淮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栾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罗运做的事情,所以他对着罗运还有些防备,直到罗运给梁苗苗打电话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顾倾淮才松口,说的却是:“我和我男朋友接吻有问题吗?”   罗运被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弄得一愣,既而失笑:“行,没问题。不就是谈恋爱么?我见过。”   顾倾淮皱皱眉,见到罗运手里拿着掰断了胳膊的娃娃,突然意识到什么,说:“刚才的事,谢谢。”   罗运说:“不客气。”随后指指自己的车:“剩下的事我们的人处理,你俩可以去我车上坐会儿,晚点齐老太太就会到了。”   顾倾淮再次道了谢,但却并没有跟栾澄上那辆车。两个人四处转着,时而大喊一声:“白幽!”   韩诚东和明玥的收魂符就在他们身上,但是白幽却不知去向。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梁苗苗和老太太他们才到。老太太下车,被带到暂关着行止的地方,过去便给了大儿子一巴掌:“你这个灭良心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栾行止挨了一巴掌,也不过冷笑一声,瞅都没瞅当娘的一眼。   罗运说:“齐老太太,这次人我是要带走了。以后……”   话没说完,但老太太又怎么会不明白,以后估计也没什么能见的机会。大儿子惹了这么大的祸,弄死了那么多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可能好过。   罗运把栾行止关了个单独的房间,里头没什么外人,老太太就把老爷子放出来了。老爷子看着大儿子,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栾澄这时走过来:“爷爷,白幽不见了,您说他是不是……”   老爷子掐指算算:“没事,他还在。”   顾倾淮松口气:“那他是不是因为现在不方便出现才不回来?等天亮了……”   老爷子说:“这就不好说了。但他总会回来的。”   栾澄拍拍顾倾淮的肩:“也许等天黑了就回来了呢。我们再等等吧。”   顾倾淮点点头,两人就在事发地周围转悠。他们担心白幽找不到,都没敢离开超过二十米,就在茶楼门口,一边等白幽一边虐单身狗。   然而等到天黑了,第七分局的人都忙完了回去,白幽也没回来。栾澄想想说:“要不咱们就再往外找找吧?或者在这附近多贴点寻人启示?”   顾倾淮叹气:“你没发现他出门从来不肯自己吗?他路痴。我们要是走远了,只怕他真找不到我俩了。这里离咱们学校那么远,我担心他找我们再找外地去。还是再等等吧。”   栾澄去买了点吃的,跟顾倾淮坐在茶楼门口。   同一时间,第一人民医院后面的一处公园里的垃圾堆旁边,突然站起来一只病歪歪的流浪猫……   借着灯光看过去,这应该是只白猫,只不过被生活磋磨得太狠了,毛都打了绺,而且瘦得皮包骨。   这猫站起来之后,歪了歪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吧唧”一声,直接被自己给熏晕了过去!   “喵~~~~~~~”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它再次醒来,发出了一声委屈的喵叫。 第55章 新主人   “你们怎么还没走?”罗运掐着时间过来跟勾魂使者交涉,让对方把这次意外受牵连的无辜路人的魂魄归还阳间, 谁料勾魂使者没见到, 倒是见到了本应该早就离开了事发地的栾澄和顾倾淮。   “这就走了。”顾倾淮拉着栾澄站起来,“走吧, 先回去再说。”如果白幽能回来, 他们等到这个时间怎么也该回来了的。这么久连个影都见不到,必然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不方便联系他们,与其干等下去,还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   “再见罗叔叔。”栾澄拍拍屁股说。   “你叫我什么?!”罗运心说我有那么老么!   “罗叔叔啊。”栾澄一脸莫名其妙, “您不是梁姨的弟弟么?我不叫叔叔叫什么?”   “你还真是耿直啊。好吧, 叔叔就叔叔。”罗运掰折了手里的烟, “赶紧走吧, 一会儿勾魂使者就来了, 你们两个小鬼可别被看到。”   栾澄和顾倾淮点点头, 同时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小鬼”到底是随口说说呢,还是对方真看出了什么?不过好歹是位特殊部门的局级干部呢,应该是真有些本事的。   这会儿天色还是暗的, 栾澄跟顾倾淮回去之后简单洗洗,倒头就睡下了。本来这个时候韩诚东和明玥也该出来的,但他们损伤太重,所以脱离收魂符之后就附在了韩诚东生前佩戴的那块玉牌里。栾澄带着这块玉牌提供灵气,韩诚东和明玥就在里头休息顺带修复灵体。顾倾淮预计大约半个月之后能见到他们。至于白幽,目前看来只能尽人事, 听天命。   第二天,顾倾淮要起来做饭,栾澄伸胳膊直接把人拉回了床上:“睡那么晚,别做了,一会儿路上随便买点豆浆油条对付一口,到时间去食堂吃。”   顾倾淮头一回在早上被栾澄这么往被窝里扯,想想,听了栾澄的。两人又躺了大概四十分钟,这才爬起来洗漱出门。顾倾淮排队买早餐,栾澄就说:“要不我现在去打印点儿寻人启示?”   “还是算了。印寻人启示也不能带上他的照片。”不然白衣红眼及腰长发的,还不把路人给吓死?!那太扎眼了,“再说白幽知道我的手机号,如果他真能回来,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对于他来说‘借’用一下手机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这么一直等吗?”栾澄想想,“你说爷爷会不会骗我们啊?出于善意的那种。”   “应该不会,我也觉得白幽还在,只是因为一些问题被困住了才回不来。晚上下课之后咱们再去医院附近看看,也许有什么线索呢。”   顾倾淮突然有些怀疑白幽是不是跑到了医院,借用了哪位亡者的尸体却又不方便联络他们,也没办法现在就出来,不然的话照理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   栾澄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打寻人启示的时候,明知道多打也没多大意义,却还是一张口就要了一百张。   顾倾淮看了之后,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感觉暖呼呼的。栾澄这个人特别有人情味儿,这一点他一早就知道了,但每次看到男朋友这么仗义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一阵感动,会有一种……这人是属于自己的,这种感觉真好……的感觉。   要是前桌的周大鸟同学没那么八卦就更好了。   两人刚一坐下,周鹏就把头转过来了:“你俩昨天干嘛去了?!”   好好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要是平时他可能还不会多想,偏昨天这俩人去了趟发现于玉萍尸体的那间水房之后不见的,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   “他身体不太舒服,去了趟医院。”栾澄说,“我们走之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也没什么,就是尤老师回来给我们上课了。”周鹏压低声说,“我听说好像是师娘要回家,不想再在医院了,也不想让尤老师耽误课,所以老师就……你没事吧?”周鹏看着顾倾淮。顾倾淮看着右手边的地,眼神有点奇怪。   “没什么。”顾倾淮看到放在旁边的小马扎,突然有些不习惯。虽说白幽和明玥也不是总坐在教室里,但知道他们就在附近和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感觉全然不同。   栾澄在桌下轻拍了拍顾倾淮的腿,在桌上写道:会找到的。   顾倾淮抓住栾澄的手,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却说这时候,白幽跋山涉水,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找到了栾行止和张丽娇喝茶的那家茶楼,结果却没有看到顾倾淮和栾澄。这让他无比绝望。变成一只流浪猫,还是只瘦得没几两肉,风一吹就会倒的流浪猫也就罢了,家还回不去了。   他现在又饿,又渴,累得快要瘫了。现在想找点吃的都难了,更别说吃口干净的……   妈的,他这是作了什么孽!   白幽走着走着,突然一怂,贼溜溜地躲到了电线杆后面!   他看到有个人跟勾魂使者在说什么,可惜他现在无论如何是不敢接近的,万一对方看出他这只“猫”和普通的猫根本不是一回事呢?!万一给他勾走了呢?!   还是小心点为妙!   于是罗运跟勾魂使者谈完之后,就发现有只嘎丑嘎丑的灰……白(?)猫在电线杆后探个小脑袋瞅他。   罗运觉得,这应该是他活了三十年以来看过的,最最最最最脏的猫了,没有之一。   其实他还挺喜欢猫的,但这只实在是……臭得让人提不起想要捡回家的欲望。   白幽看到罗运发现了他,又见勾魂使者走了,便摇着尾巴走了出来。他感觉这人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而最重要的是,这人手里有早餐!永和家的豆浆和奶黄包,这是他熟悉的味道!以前顾倾淮还没认识栾澄的时候,经常会在这家买早餐吃!   好香!   罗运看见猫盯着他的早餐,全身上下唯一还能看的大眼睛滴溜溜转,顿觉有些想笑:“想吃?”   白幽仰脸“喵~”一声。   罗运掰了一半奶黄包给他:“吃吧。”   白幽感觉自己遇到了观世音菩萨,前爪按住奶黄包就开始咬开了。几百年没这样吃过东西了,闻着香,咬在嘴里也有口感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罗运本来还想着这猫能不能吃奶黄包,没想到不但吃了还吃这么香。那股可怜巴巴的劲儿顿时让他生了怜悯之心,把另一半也给了对面的猫。   白幽把另一半也吃了,突然觉着有些渴。他眼巴巴望着罗运手里的豆浆:“喵~”   罗运憋不住乐:“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白幽死盯着豆浆,心说再客气我特么小命都没了。我还得去找我那几个哥们儿呢,死在这哪行?!   罗运倒也心肠好,把杯盖打开之后尝了尝,确定不算烫,这才将杯子倾斜一些抵着地面,让对面这只小脏鬼方便喝。   白幽喝得差不多,感觉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了。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必须得有个计划了。这里离晟阳高中坐车都要挺长时间呢,他就靠四条小短腿想找到地方,那实在是难了。更别说他还是个路痴……   还是得想办法让顾倾淮和栾澄来接他才行。   白幽跟在罗运后面,想着要不就先跟着这人,然后找机会给顾倾淮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罗运又去买了份早餐,没想到这小猫还赖上他了。他走哪,小猫就跟哪。这小猫也不再盯着他那些吃的,显然是已经吃饱了。但它就是跟着他,好像是认准了跟着他就能填饱肚子。   其实就冲这一点,这小东西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找什么样的主人。   罗运一琢磨,得,不就一只猫么?他去附近的超市里跟老板一商量,拿了个饮料箱子出来,在小猫对面放倒:“你这身上太脏,我这没法抱你啊,先进箱子里吧,咱去洗个澡。”   白幽一听洗澡,乐不滋地钻进箱子。罗运把箱子抱上车,直接开到了宠物医院。白幽一看是医院,立时炸毛!他以前看过别人打针,可吓人了,他可不想打啊!   可惜罗运听不到白幽的心声。罗运花了大价钱,跟宠物医院的人说好了,要给洗澡,还要给做个体检,如果需要的话再打个疫苗。   白幽在旁边听得真真的,恨不得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但想想万一遇不到个靠谱的人,直接饿死在大街上……那还不如现在遭点罪,至少做个检查什么的,也能确定他安全。谁知道他要在这猫的身体里呆多久?自然是越健康越好。   白幽一咬牙!决定忍了!   工作人员抱起白幽给白幽洗澡去了。白幽异常配合,乖得不要不要的。工作人员头一次碰到这么乖顺的猫,可把他好一通夸,特别是到了打针时这猫还不乱动的时候,真是惊呆了。   “您这猫真乖。”折腾了大半天,白幽这边的检查总算做完了,疫苗也打完了,吹干的白毛虽然没有多厚,但是胜在干净,看着比原来顺眼多了。   “它来之前喝了豆浆,还吃了奶黄包,应该没事吧?”罗运现在想想,总觉得豆浆好像不该给猫喝。   “回去之后观察一下,只要不拉肚子,基本问题不大。但以后还是要避免这些,最好给它吃猫粮。”工作人员说着还拿了几袋口碑比较不错的猫粮出来,“这几种都适合它吃,您看看要不要给它来一袋?”   罗土豪一气儿全要了,决定小白喜欢吃哪个以后就买哪个给小白。   白幽简直有苦难言。他一点也不想吃猫粮!   “喵~”白幽坐在副驾驶位上小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罗运却是误会大发了,顺着小白猫的毛说:“看来你很喜欢我给你买的猫粮?放心,以后管够吃。”   白幽:“……”   真特么叫猫绝望啊…… 第56章 小妖精   晚自习下课之后,顾倾淮跟栾澄也没回家, 直接打了车去医院附近贴寻人启示。他俩还留了电话, 以防万一白幽真的把他们的手机号忘了,看到这些也知道该怎么回家。至于其他信息, 多留也是多余, 也就只留下个失踪时间。   估计这样“简陋”的寻人启示,被人看到都得吐槽,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   栾澄盖上强力胶的盖子:“要不你用灵气在这附近留言?把字写得大点,这样他会不会看得到?”   顾倾淮摇头:“他能看到那些字,也就能看到这些寻人启示。所以字就算了, 用灵气写字, 有很大可能白幽找不到, 以后还会有很多后续麻烦。我们这一家子全都不该在阳间的, 如果真被地府的盯上, 那真要一起下地狱了。”   栾澄背后一冷, 赶紧搓搓胳膊:“那就祈祷他一定能看到吧。”   “咕噜噜……”栾澄的五脏庙发出悲愤的叫声。   “走吧,去买点吃的,我们在这附近再找找看看。”顾倾淮说着跟栾澄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买了烤肠跟面包,还有水,边吃边绕着事发地点转了一大圈。   结果自然不用说,没找着,因为这会儿白幽正跟“它”的新主人抗争。他觉得,一开始就得打好基础, 不该让步的千万不能让步,比如说吃猫粮这个事,坚决不能妥协,就算那个猫粮是鱼味儿的也不行!妈的那么腥,他才不吃,这要是吃了这一回,以后他就只能吃猫粮了。   白幽饿着肚子,把猫粮碗扒拉到一边,走到罗运旁边挠挠罗运的裤角:“喵~”   妈的你夜宵吃鸡腿饭,喝果汁,给我吃干粮,这合适么?!   罗运用手轻轻一捞把白幽捞到腿上顺了顺毛:“怎么了?猫粮不好吃么?”   白幽指指盘子里的鸡腿:“喵~”   罗运想了想,把鸡皮剥了,将里头的肉夹出来一小块给了白幽。白幽有点嫌弃那上面有罗运的口水,可是相比起猫粮来好像还是这个口感好一点。   白幽用牙叼住鸡肉之后直接吃进肚子里,舔了舔嘴巴:“喵~”   罗运放下筷子,他细看着白幽:“作为一只猫,你有点儿嚣张啊小子。”   白幽缓慢地摇了摇尾巴:那是。   罗运笑笑,又给白幽拿了些鸡肉,还把他没动过的面包也掰了一半给白幽。白幽不客气,抓过来就着鸡肉开始吃,吃完了还朝果汁伸伸爪子:“喵~”   爷口渴了!   罗运觉着有点儿意思,夜宵也不吃了,把果汁倒了一些到瓶盖里放到地上。   白幽伸着小舌头在那儿舔,突然听上头的男人说:“我得给你想个名字,不能叫你猫,要不就叫小白好了,瞧你这长得又小又白的。小白,小白?”   白幽果汁也不喝了,“吧唧”倒地上。   他才不要叫小白,别以为他不知道,“小白”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傻”!   “不喜欢?”罗运想了想,“那就叫事儿逼好了,猫不吃猫粮,事儿忒多。”   白幽心说你爹个蛋,你才事儿逼!他四爪拼命蹬,满地打滚,疯了一样不安份。   罗运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倒不是说这猫崽子不吃猫粮,而是它好像能听懂他说话。不然这些反应都是怎么来的?!   白幽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冷不丁懵逼。   他表现得如此“聪明”会不会把这新主人吓得把他扔出去?   罗运瞪着翻肚白的白幽,白幽露着肚皮,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瞪着罗运。白幽瞪着瞪着有点心虚,怂怂地站起来又到了罗运脚边。他很狗腿地蹭了蹭罗运的裤角。关键,这万一给扔出去,他实在是怕没有干净食物吃,也没有干净地方睡。而且他实在是受不了外面的臭味,另外外面不光有流浪猫还有流浪狗呢,这万一再把他给咬了……   想想都觉得蛋疼。白幽眼巴巴瞅着罗运。   罗运突然一拍桌子,“啪!”一声:“决定了,你就叫小妖精。鬼精鬼精的,不叫这名对不起你这妖里妖气的长相。”   白幽:……你娘个腿儿的,你才妖里妖气= =。   白幽郁闷得不行。但是罗运却又在关键时刻误会了白幽的意思,以为这种短暂的沉默不耍赖即喜欢,于是“小妖精”三个字就成功地变成了白幽的新名字。   罗运把夜宵吃差不多了,拿脚尖勾勾白幽的脖子:“小妖精啊,你说你这么聪明,你的主人怎么把你丢了?”   白幽“喵~~”一声,窝到一边,想想都觉着糟心得不行。他记得韩诚东和明玥都进了收魂符里的,只有他,特么的出了岔子。顾倾淮和栾澄一定会找他,但是他们又怎么会想到他变成了一只猫呢,想不到这一点,想找也难了。现在只能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顾倾淮发信息。   打电话倒是也能努力办到,只要罗运用手机,他就能想办法,但是打了电话跟顾倾淮喵,顾倾淮听得懂吗?!   完了,吃了半个鸡腿的愉快心情大打折扣了,这个在电话里自称“罗运”的家伙真讨厌。   白幽有点蔫,折腾一天也有些疲倦,但他还是放弃了上床睡的想法,他见罗运家的脚垫挺干净,就趴在那儿睡着了。他也想睡床,但是那也太便宜罗运了,他还没跟人同床过呢,虽然现在变成了猫,那也不行啊!要有节操!   睡着之前,白幽还想着,做猫也要做一只有格调的猫。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事有难度。   第二天晚上,罗运就亲自上手给他洗澡,还摸到了他的鸟……   白幽可耻地发现,他居然硬了!   呃……   罗运皱着眉,又摸了摸那个异于平常的地方:“你不是吧?”   白幽:“……”   我特么也很绝望啊!!!   白幽直接从罗运手里挣出去了,抖了抖身上的水,背对着罗运。   罗运扯了条新毛巾给小猫擦了擦,用吹风机给他吹毛时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看着这只捡回来的小妖精。他觉得这小妖精作为一只猫,实在是有些不对劲。但是左看右看,它就是只猫。   真是邪了门了。难不成是他想多了?还是这小妖精确实有问题,而他的阴阳眼却不好使了。   罗运作为特殊案件管理局第七分局的局长,自然不会是个花瓶。他不但有阴阳眼,能看到各种常人看不到的灵体,而且还会画符,布阵等等,是特殊案件管理局的大牛,要不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栾澄和顾倾淮有问题,更不可能年纪轻轻靠着自己就开上那么好的车,还在富人区里住跃层的房子。   罗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但是这一次,他总觉得不对劲。   白幽软软地睡在脚垫上,罗运轻手轻脚地出去。   到了小区的绿化带里,罗运三轻两重地拍了五次手,随后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绿色的灵体飘了过来。   “罗局,您找我?”绿色阿飘没有身体,离地十公分才和罗运差不多高,看起来绿是因为穿了一身绿色的运动服。   “你跟我来,帮我看点东西。”罗运低声说完之后带着绿影往家走,进了门之后,他指指还在睡觉的小白毛团:“你看它,能看出什么特别吗?”   “特别?”绿影仔细瞅瞅,“不就是只猫么?”   “是吧?就是只猫。”可是怎么那么奇怪呢?!罗运抚抚下巴,“行了,你先回去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您早点休息。再见。”绿色阿飘先生飘出去了,留下罗运一个人盯着“小妖精”看。   罗运戳戳睡得好好的小毛团:“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么奇怪才被你原来的主人给丢出去吧?”   白幽扭过头来看着这个扰人美梦的家伙:“喵?”   你才被主人丢出去!   罗运笑笑,坐到办公椅上打开电脑。   白幽本来打算继续睡,但看到罗运在摆弄电脑,他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他的爪子可能不太方便摆弄手机,但如果是电脑的话,想必会容易得多,毕竟是立体键盘。而且电脑的话,不会像手机一样一出门就带着,他可以……他可以个屁= =   他又不会下软件,又不记得顾倾淮的企鹅号和微信号,根本联系不到。   白幽沮丧地重新回到脚垫,难过地舔着爪子——如果不是看到罗运跟勾魂使者有联系,他还敢放手一博,直接用爪子蘸水写字告诉罗运他家在哪里。可是看到了罗运跟勾魂使者之间有联系,他实在是有顾忌。不论是顾倾淮还是栾澄,亦或是韩诚东明玥,说白了这时候都该进了轮回了,可他们还都在阳间,万一罗运跟勾魂使者是一伙的,把他们都给告发了怎么办?   这个代价可太大了。   白幽玩着自己的尾巴,不禁想还有什么其他能联系顾倾淮或者栾澄的方法,这时却听罗运那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对方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罗运回答说:“对,明天要去晟阳高中看看。嗯,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罗运笑笑:“下午吧。”   白幽听完登时乐了,明天去晟阳高中!那不就是说,他明天就可以见到顾倾淮和栾澄了?!   妈的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白幽这下兴奋得觉都睡不着了,围着脚垫转来转去,开心得不得了,开心到罗运让他老实睡觉他都没有反抗,乖乖趴到了脚垫上。他决定明天一早就起来,等罗运出门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跟上!   只要这样就能见到顾倾淮和栾澄啦!   白幽感觉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彻底顺下来了,他闭上眼睛,甜甜地“喵~”一声,再次进入梦乡。   结果第二天,它起来就没看到罗运!   这个杀天刀的混账东西居然一!大!早!就!出!门!了!   白幽把楼上楼下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人,顿时气得直打滚。而这个时候,起来做早餐的顾倾淮却听到了敲门声。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白幽,门镜里看到的却是罗运。   同样听到敲门声并且也以为是跟白幽有关的栾澄跑出来,想都不想地把门打开。见是罗运,一脸懵:“罗叔叔?” 第57章 思想工作   于玉萍死的事蹊跷,她的死相又那么特殊, 所以这件事就由特殊案件管理局第七分局接手办理。罗运过来找顾倾淮和栾澄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因为学校内部的事罗运目前也不清楚,而他也算认识栾澄和顾倾淮了, 便想先从他们这边着手, 看能不能问到些有价值的信息。   栾澄只好让身把罗运请进家里,还很自觉地去帮忙倒了杯水。   不巧, 栾澄刚把水倒完拿来,那边微波炉再次“叮”了一声,提示着属于它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顾倾淮给栾澄温好的牛奶先端过来了, 这一大早就着白开水吃狗粮, 罗局长的心情是一言难尽的。   栾澄也不是每天早上喝牛奶, 只不过今天起得早, 赶功课, 所以顾倾淮才会先给他热奶。但是这就一杯牛奶放在茶几上面, 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人喝。   “罗叔叔你喝么?”栾澄心想:这是男朋友给我热的,必须我喝,所以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也客气一下得了。   “牛奶啊。”不料罗运挑眉,“喝啊。”不喝白不喝,你们这两个混账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那你先喝。”栾澄说完之后瞅着顾倾淮。   罗运一个“喝”字之后就去拿杯子,顾倾淮眼明手快地一把拿起来给栾澄:“你的就是你的,他喝我再给他热。”   栾澄尴尬地笑笑,罗运心里就卧槽了:这牛奶有什么特别?前后热的还不都一样!好歹我还帮了你们一大忙呢, 就这么感谢恩人啊!   栾澄一下就GET到了罗运的不满,忙起身说:“我去热!你们先聊!”   冰箱门被打开,又“咣”的一声被关上,栾澄赶忙进了厨房。   罗运朝厨房努了努下巴:“至于吗小鬼?就一杯牛奶。”   顾倾淮坐到罗运对面,面无表情:“那是我家小澄专用的杯子,你用不合适。”   罗运感受到了顾倾淮身上隐隐显露出来的排斥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你对栾澄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这种态度?”   别说热络了,就连平常心都谈不上,那眉眼间除了隐隐的抗拒就只有默然,跟对着栾澄时唇边隐约带笑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感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说栾澄是这小子的男朋友,可这也差得太多了吧?!好歹他们之间还夹着个梁苗苗呢,怎么也算是自己人了啊!   顾倾淮没说,他自打见了罗运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会抢走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总会下意识地不太待见这人。关键他想来想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并且能抢走的就只有栾澄,所以他无法不多想。可这种事说出来,总会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罗运平时挺能说,极讨厌有人对着他不吭声还一副当他不存在的样子,便决定转移话题:“关于你们于老师的死,你知道多少?”   现在七分局的人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和栾行止有关系。但是栾行止被抓走之后也没吐露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外人或许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栾行止有几斤几两。医院附近的那些阵法,还有栾行止现在养的鬼兵,那都不是以栾行止一个人的能力能办到的,必定是身后有人指点。可这个人又会是谁?   “带有强烈主观意测的信息不会影响你们分析案情么?”顾倾淮觉得罗运应该已经知道,于玉萍死的时候他跟栾澄并不在场。所以就算他们知道什么,也多半是道听途说,或者是意测。   “你说你知道的,我怎么分析就是我的事了。”罗运看了眼栾澄所在的方向,“他是第一次热牛奶?”   “……嗯。”顾倾淮看到栾澄站在光波炉前猫着腰选时间呢。一开始一键点了十分钟,后来发现太多了,又给取消掉调到了两分钟,又大约是觉得两分钟太少,调到了三分钟,调完大喊:“倾淮,热几分钟?”   “一分钟。”顾倾淮说完突然皱眉,起身去冰箱里又拿了一盒出来。   “你也要喝吗?”栾澄随口问。   顾倾淮边往杯里倒着牛奶边说:“你第一次热的牛奶,当然我喝。”   栾澄一脸懵逼。罗运却是通透,一眼就看出来了,直呼受不了:“我啊,来的时候应该拎点饺子,这满屋子的酸味,蘸点空气都能吃了,啧啧啧。”   顾倾淮只当没听见,告诉罗运:“于老师死的地方是我们二楼的水房,我和小澄看到她的时候她刚好在担架上被抬出教师楼,盖着白布,我们也没看到她具体什么情况。我们进教室之后有同学说于老师像是被淹死的,后来因为这事很多同学宁愿上下楼也不肯去二楼的水房接水。我和小澄发现异常是因为他值日,我们去水房接水。我在那儿发现了一个小型的符阵,可以吸收邪灵之气的。于玉萍的死,十有八-九跟这个符阵有关。”   “符阵还在吗?”   “没了,被我改成了聚灵阵。”可以聚集灵气,以后也不至于让学生们连水都不敢去接。   “我听老爷子说你会画银符?”罗运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有没有兴趣到我们七分局做个兼职?以你的成绩,我想即便兼个职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还要给小澄补课,没空。”顾倾淮起身拍拍栾澄,“我去做吃的,剩下的你跟……罗叔叔说吧。”   “哟,这会儿不怕我把他拐走了?”刚才还一副防贼的样儿,罗运感觉这屋里还有醋香的余韵呢。   “拐不走。”顾倾淮对栾澄笑了笑。突然想起来,他和栾澄是姻缘盆认定的天定姻缘,别说罗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把他们分开。只能说,一开始是关心则乱。   “真的拐不走么?”罗运意有所指地看着栾澄。   “你没他年轻,没他帅,没他高,没他学习好,没他会画符,没他喜欢我,当然拐不走。”栾澄难得能在一个外人面前坦荡地提起他跟顾倾淮的事,秀恩爱必须没商量,“对了,你肯定没他会做饭,我家倾淮做饭很好吃的。而且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他。”   厨房里的顾倾淮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赞美,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   罗运则是嘴角一抽:“我说栾澄,你是不是憋着想炫耀你男朋友憋了很久了?!”   好么逮着他一个还没完没了地发狗粮了呢!   栾澄轻咳一声:“有点儿。其实我还没告诉你,他打架也很厉害,你还要继续听吗?”   罗运:“歇了吧你!”   顾倾淮心情好,做早餐时给罗运也带了一大份,三个人吃了个精光才往学校走。罗运心里还在想,以后没事儿可以过来蹭个饭,虽然栾澄这小子炫耀男朋友什么的忒讨厌,但是有句话说得很对——我家倾淮做饭很好吃的。   妈的,确实好吃,比外卖和食堂好吃多了。   栾澄和顾倾淮上午有课,但是罗运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跟刘丹娜简单交涉一下之后便借了他俩去帮忙。罗运主要是想跟顾倾淮学一些破阵和画符方面的知识。他虽然也在玄术界里小有名气,但是跟顾倾淮这种不声不响却能画出银符的还是有差距的。   “我真不是开玩笑,你俩可以考虑考虑。老爷子现在都给我们七分局做玄术顾问了,你们也别浪费特殊能力。”罗运在于玉萍死的位置比量着什么东西,随后站起来看着顾倾淮和栾澄,“你们肯定也有自己的理想,但就算为七分局服务也不影响你们这些。我这儿肯定是只有特殊情况才会找你们,所以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都有我爷爷在了,还需要我们吗?”栾澄感觉十个自己也赶不上一个爷爷。   “老爷子是厉害,技术强,但是他没有像你一样拥有用不完的灵气。将来你还能将它们转化为灵力。而小顾呢,他的画符能力现在已经很罕见了,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第二个人。你们说,这还不值得我做一做你们的工作吗?”罗运说着站起来,接了通电话,“上午就有时间?那我得十一点能到你那儿,我出来的时候没带我家小妖精。”   顾倾淮和栾澄对视一眼,神情微妙。   罗运这时又说:“行,那一会儿见。”   栾澄笑问:“罗叔叔,小妖精是谁?”   罗运也跟着笑起来:“我捡的一只猫。我要带它去我朋友那儿看看用不用结扎。”   白幽睡回笼觉睡得好好的,蹭一下醒了,突然觉得一阵不安……   仿佛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第58章 打电话   白幽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长长的尾巴时不时的来回扫一下。他不禁想到了栾澄和顾倾淮。罗运之前说要去晟阳高中, 难道这人去了晟阳高中之后对栾澄和顾倾淮有什么影响?!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呢?他死了这么多年了, 跟他有关系的人并不多,现在他所熟悉的也就栾澄和顾倾淮, 还有韩诚东和明玥他们, 再就是与他们有关的其他人。   难不成是韩诚东和明玥出了问题?!   罗运能跟勾魂使者联系,那必定也跟玄术圈子脱不了关系, 这人不会把勾魂使者招来了吧……   白幽越想越觉着不安,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出去找到顾倾淮和栾澄。然而现在他想出防盗门都困难。   罗运家住在十八楼,虽然很多人都说猫有九条命, 但他可不敢往外跳。   白幽想想, 跑到了座机电话旁边。虽然他现在说不了话, 但是多给顾倾淮和栾澄打几次, 他们总会想到什么吧?   罗运家的电话放得有些高, 就在转角书架的扇形转角第四层, 离地差不多有一米五高,而且是上下一样宽,想借个力都困难, 除非从高处往下跳。但是想要从高处跳,都没有合适的地方。   白幽之前就偷摸试过几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现在罗运不在家,他不如试试把其他东西搬过来借个力再跳?   说干就干,白幽跳上沙发,把沙发上的抱枕给拖到了地上。原本一点灵力就能搞定的事, 现在做起来却困难多了,他每次只能拿一个抱枕,而且想把其中一个抱枕摞到另一个上,还挺难,但要说别的,也没有什么合适并且能拿到的。时间长的他又不敢,万一被罗运发现,那可就不妙了。他得赶紧干完之后收拾干净!   罗运说下午吧,那下午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办,估计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白幽看看墙上的挂钟,觉着自己大概能有至少三个小时的时间。   他把抱枕放到书架前,再拿第二个摞到第一个上,弄完之后,他又很有心机地拖了脚垫过来,免得万一借力失败没跃上书架再摔下来,摔疼他。   弄好这些之后,他走远了一点,摇摇尾巴,然后用力向前奔跑,再踏上抱枕使劲一跳!   哦耶,成功着陆!   白幽缩在那小小的也就半把蒲扇大小的置物格里,他脑子里回忆一下顾倾淮的手机号,用爪子扒拉开话筒,开始按起来——189 XXXX 0660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喵!”特么的,他怎么就忘了栾澄和顾倾淮上课的时候手机都会静音了!这两个自制力非常靠谱的家伙,课间都很少用手机,看手机大半都是午休或者放学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继续打!   白幽这次打了栾澄的号码,打完之后得到同样的回复,他又打顾倾淮的,打完顾倾淮的再打栾澄的,就这样在两个号码之间反复切换着拨打。顾倾淮心思缜密,他感觉这方法肯定能引起顾倾淮的注意。   再次打完栾澄的号码之后,白幽看看墙上的时间。他已经打出去至少十个电话了,只要顾倾淮和栾澄不瞎,肯定会看到有同一个号码联系过他们。同时知道顾倾淮和栾澄电话的人可不多,在他们上课的时候会反复打的就更不多了。   白幽相信顾倾淮和栾澄的智商!   不过还有时间,难得跳上来,再打几次吧。   白幽再次按下顾倾淮的手机号,谁知这时“嘎哒”,开门声响了!白幽猛地扭过头,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就见他原以为至少还得三个小时的罗运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他!   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白幽咻地从转角架上跳下来,离着十来米的距离看着罗运。罗运看看他的小妖精,再看看被翻开话桶的电话,以及地上明显是故意摞到一起抱枕。   还真是不辜负“小妖精”这个名字,罗运微眯了眯眼,关上门走过来查通话记录。   相同的两个号码,加一起被拨打了至少十次!   如果说猫识简单的数字,他觉得有可能,比如主人说“一”,猫就叫一声,说“二”,猫就叫两声,这种行为只要那只猫不傻,通过训练都可能办得到。但是反复且有规律地打出两个相同的手机号码,并且还知道要摞抱枕借力跳上书架的猫恐怕不多吧?   罗运不敢说自己见多识广,但肯定是比大多数人看得多了,然而像“小妖精”这样的猫,他也是生平仅见。   白幽做贼心虚,与罗运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他对自己做什么。主要是今天干这事实在是……被逮得太正着了,他最近真的太寸了啊!   “喵呜~”白幽轻轻摇摇尾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罗运,叫声特别软萌。   “喵也没用。”罗运把号码存下来打过去,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哪知才按下一组号码,上头居然显示“栾澄”两个字,再打另外一个就是“顾倾淮”。这就巧了,他才刚存了两个人的手机号码,这小妖精是怎么知道的?!   “你认识栾澄和顾倾淮?”罗运把抱枕提起来扔到沙发上,捞起地上的毛球到沙发上坐下来。   “喵……喵?”白幽本来想点头,但是又不确定罗运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万一罗运是想联合勾魂使者把他们的魂都勾走那怎么办?!栾澄和顾倾淮可是早就不应该存在于阳间的人啊!   “别装傻,我今天才见过栾澄和小顾。你是不是他俩养的猫?”罗运想想,“不对啊,如果是他俩养的,你不可能混得那么惨。”顾倾淮和栾澄住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那只叫小绿豆的乌龟也混得特别好,“难不成是因为你总欺负小绿豆所以才被赶出去?”   “喵!”才不是!天地良心,我跟小绿豆就没有利益冲突,我欺负它干嘛!嗷嗷嗷嗷,不过罗运既然知道小绿豆,而且还叫顾倾淮“小顾”,那应该不是要抓他们了!顾倾淮和栾澄可不是随便给谁都看小绿豆的。   白幽咬住罗运的裤角,带他往浴室走。罗运跟过去一看,这小猫崽子上了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之后往爪子上接了点水就开始写上字了!写的还是古!文!字!   ——罗哥哥,能不能带我去见他们两个啊?要不你给他们打电话,就说白幽在这里也行。   字嘎丑嘎丑,但是却没有一个是写错的。罗运看白幽的目光简直就像在看外星人:“你叫白幽?”   白幽点点头。   罗运直接把白幽捞起来,将黑色的洗手台案上的字拍成图发给了栾澄和顾倾淮。   白幽却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紧张得不行。就怕这人不给他送回去。万一不给送回去,那他不就不能愉快地跟朋友们玩耍了嘛!   “你知道我回来是要做什么的吗?”罗运这时突然笑着问。   “喵?”白幽歪着毛茸茸肉小脑瓜瞅罗运。   “我要带你去看看你需要不需要结扎。”罗运轻敲敲猫头,“大夏天的发-情,你说你不是欠结扎是什么?”   “喵呜!”白幽吓得直接从罗运的怀里跳下去,跑进客厅!   特么的,结扎什么鬼啊!虽然他现在是只猫,而且他也不可能以猫身跟其他猫OOXX,但是结扎什么的,那还是很可怕的好吧?!就算打了麻药,过了药效还会疼呢!而且他怎么知道他要做多久的猫!万一真的在这只猫的身体里永远出不去,那相比之下他当然想做一只健全的猫而不是猫太监!   坑爹!   白幽躲进沙发底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罗运看看手机,发现顾倾淮和栾澄那边都没有消息,估计是还在上课。   现在是十点五十,如果没发生“小妖精”突变“白幽”事件,这时候他们应该快到宠物医院了。   罗运略一琢磨,给朋友发了条信息,说他今天不过去。   看在顾倾淮跟栾澄的份上,也不能对白幽动刀,不然他之前的提议可就白提了。他是很严肃地希望顾倾淮和栾澄能到七分局帮忙。   “白幽是吧?”罗运蹲到地上,“你出来,我带你去见小顾跟栾澄。他们这会儿应该在上课,我让你中午见到他们。”   “喵……”真的假的?不是骗老子吧!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罗运敲敲沙发,“出来。”   白幽哆哆嗦嗦出来了,一脸防备。关键一想到“结扎”两个字他就小鸡鸡疼!   罗运怕他又钻进去,直接捞到了臂弯里:“不许乱动,乱动我们就不去晟阳高中,去宠物医院。”   白幽怂,吓得扁扁地趴在罗运胳膊上。他这猫身本来就小,窝在那儿直接成了一团球儿。   罗运把这“毛球”放到副驾上,再次把车开往晟阳高中。   直到这个时候,栾澄和顾倾淮都没看信息,所以当他们再次见到罗运,并且被一只猫狠扑的时候,内心是相当迷惑不解的。   “这哪来的猫?!”栾澄揪揪猫耳朵,“瘦得跟耗子似的。”   “它说它叫白幽。”罗运点了支烟,“给你们发的图片还没看到?”   顾倾淮和栾澄一起拿出手机,一看,登时无语!敢情他们找了半天的“人”变成了“猫”?!   卧槽,那这还能变回来了吗?!   “喵~喵喵喵~~”呜呜呜,我心里苦T T   白幽死死抓住栾澄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一想到差点被结扎,他就怕怕。   栾澄兜住白幽的猫屁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倾淮:“怎么办?”   顾倾淮提起白幽的脖颈肉就给揪到了地上:“还能怎么办?就当又多个儿子了。”   栾澄:“……” 第59章 那我呢?   顾倾淮原本不想答应去七分局兼职的事情,可这下他又欠了罗运一个大人情, 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便跟栾澄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在罗运需要帮忙而又不影响栾澄学习的情况下, 去做这个兼职。   罗运一开始还对“把小妖精物归原主”一事有一丢丢郁闷, 这下总算找到了平衡。他确定小妖精是死活不可能跟他走了之后,便一个人驱车离开了晟阳高中。   白幽眼看着罗运的身影出了学校大门, 才完完全全把吊起来的那口气给松下来。不用被切小鸡鸡,真是太好了!   还是顾倾淮和栾澄好。不对,栾澄最好, 顾倾淮这个醋坛子!他往栾澄身上扑一下都不让, 第一次给他揪走了, 这次是栾澄给他抱起来的, 又给他揪走了!   “喵~”白幽弱弱地叫了一声, 委屈巴巴地跟在栾澄旁边。   “至于么, 都这样了。”栾澄笑着低头看看可怜幽,“一会儿我给你买鱼吃好不好?”   “喵~”白幽仰脸瞅栾澄,加快了脚步跟在旁边, 一脸谄媚。   “猫不能吃盐和调料,吃了会掉毛。”顾倾淮却完全不顾及白幽失而复得的心情,一棒子给白幽打到了北极,“以后给他吃东西要么吃猫粮,要么就吃不加调料的。我煮的时候给他单煮一份。”   “喵!”这怎么行!卧槽我不要吃没滋没味儿的东西啊!白幽急得直咬顾倾淮裤角,恨不得扑上去挠上两爪!   “喵什么喵?不然毛都掉没了岂不是更难看?现在就瘦得跟猴似的, 如果连毛都掉没了就成杆儿了。”顾倾淮一把捞起白幽,“中午吃主食,晚上回去再给你做好吃的。”   “要不然还是给他买点猫粮?”栾澄一听说掉毛也有点儿担心,现在的白幽看着虽然有点丑,但最起码有个猫样,如果毛都掉光了,那还有什么“颜值”可言?要知道,白幽原来可是特别喜欢臭美的,虽然是个阿飘,但也会换衣服,顾倾淮每年都给白幽烧新衣服。这要是毛都掉光了,白幽还不得抓狂?   “那就看表现吧。”顾倾淮顺顺白幽头顶上的一撮毛,“乖的话就给吃鱼,不乖就吃米饭吃馒头。”   白幽:“……”   敢情他费了半天劲回来之后这待遇还特么不如在罗运那呢?!   现在走还来得及嘛!   白幽在顾倾淮怀里一通挣巴,旁边正好有同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好奇地问:“这哪来的猫啊?”   栾澄说:“家里养的跑出来了。”   顾倾淮没说话,让白幽扒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白幽知道顾倾淮说到做到,肯定不会惯着他,便老老实实趴在那儿,顶多转头瞅瞅这儿,再看看那儿。主要是这海拔突变,害得他都看不到远处了。现在趴在顾倾淮肩上,视角一下子又好了许多。   学校里从来不会有人带猫猫狗狗进来,也没有野猫野狗,所以这冷不丁多了一只猫,还是趴在顾倾淮的肩上,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瞅。   白幽脸皮厚,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被围观了心里还挺美的,昂着头“喵~”一声,小动静又贱又萌。   有两个同是高二三班的同学想过来摸一摸,但是看那猫在顾倾淮肩上,似乎又有些犹豫。顾倾淮不管那些,同学们爱看不看,他走他的。他到食堂之后跟栾澄要了些吃的,然后当真给白幽拿了些白米饭。   “喵……”白幽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食堂里不让进猫,顾顷淮是夹在臂弯里带他进来的,所以他钻到桌底下之后也没露头也没敢大声叫,即便他对白米饭是真的一点也不感冒。   小绿豆也被栾澄从衣兜里带了出来,栾澄给小绿豆往瓶盖里倒了些水喝。   自打小绿豆受伤之后,栾澄就一直把小绿豆带在身边,上课的时候就把小绿豆放在桌斗里,给它点吃喝,下课之后出去就必定带着。   小绿豆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栾澄这两天对它好得不得了。   白幽在桌底下吃着白米饭,心里对小绿豆是嫉妒得不要不要的。以前觉得小绿豆挺可怜,长得那么小,行动又慢,现在倒好了,人家比他混得还好。至少吃饭能上个桌啊!不像他,要饭的一样还得躲着吃。   白幽越想越觉着委屈,干脆把白米饭扔到一边,小心地趴到了栾澄的脚背上。   栾澄能感觉到很轻的重量,知道是白幽,就快一些把饭吃了,然后把这猫儿子抱了起来。   小绿豆警惕地抬起头来,看着白幽,见他霸占了栾澄的怀,它连水也顾不上喝了,爬到栾澄对面,朝栾澄伸出爪子来。   栾澄只好一手猫,一手龟。   顾倾淮左右瞅瞅:“那我呢?”   栾澄一脸懵逼:“什么?”   顾倾淮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直勾勾看着白幽和小绿豆,犀利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我揪你俩下去,还是你俩主动下去?!   白幽和小绿豆都不傻,看到这眼神,麻溜就从栾澄怀里下来了,老老实实地爬到了桌底下。白幽寻思寻思,还把小绿豆一口用嘴巴叼住,美其名曰保护它。小绿豆吓得全身缩进壳子里,好一会儿都没敢出来。   栾澄说:“你慢慢吃,我带他俩出去溜溜。”   下午还有好几节课呢,到时候不论是白幽还是小绿豆,都得在他们教室里老老实实呆着,也怪闷的,趁着午休出去走走也挺好。   顾倾淮也没拦着,饭卡里的钱就要没了,一会儿他还得存一下钱,存完他还打算再买两包小蛋糕。栾澄午饭吃得急,下午上完三节课肯定得饿。   栾澄再次把白幽和小绿豆抱起来了:“我去树林子那儿坐一会儿,一会儿你吃完过去找我们就行。”   顾倾淮点点头,把水瓶给了栾澄。   栾澄带着两个小的出去,一路走向林子,不料这时有人却在他身后跟了上来。   栾澄也是看到对方的影子才知道,原来有人跟着自己。他带着好奇转头看了看,发现居然是他的堂兄,栾利伟,也就是栾行止唯一的儿子…… 第60章 小人   栾利伟跟栾澄没差几个月,如果栾澄没记错, 正常来讲应该就两个月, 但当时他大伯栾行止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某个日子非常好, 在那天出生的孩子必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就让他大伯母提前做了剖腹产,于是本该两个月差的生生变成了三个月差。   栾澄小的时候还不知道大富大贵的命格是什么样, 他那会儿就觉着,提前出生就能当哥哥,当哥哥比当弟弟强, 因为弟弟做错了哥哥可以管教弟弟, 但是弟弟不能管教哥哥。他隐约记得小时候还问过他妈为什么不提前把他生出来, 这样他就能当哥哥了, 他妈就笑着问他:瓜还没熟能提前摘吗?提前摘了能好吃吗?   他就说他不是瓜, 是人。   现在想想, 这些事都过去十多年了,有些细节已经模糊,而有些则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比如栾行止当年为什么要坚持让老婆做剖腹产。   以前栾澄不知道栾家的人有特殊能力时也觉得无法理解,毕竟好多人都说七活八不活,宁可七个月生也不要八个月生,但栾行止偏就让怀孕八个月的老婆做了剖腹产。现在,他知道栾行止就是想让栾利伟继承栾家的特殊能力。只是很遗憾,这能力最终被他继承。   栾行止无论从哪些方面看, 都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而他这个儿子,栾澄也并不觉得有多正常。   “有事?”自打小时候栾利伟做了错事,却恶人先告状说是他做的,害他被误会之后,他就再也没叫过栾利伟“哥”,他感觉栾利伟当不起他的兄弟。   “你把我爸藏到什么地方了?”栾利伟确定了周边没人,脸色越发阴沉,“有人告诉我,他失踪之前最后见的那个人就是你。”   “你是来跟我说笑的么?我没事儿藏你爸做什么?吐槽爷爷奶奶家产分配不公,还是给我自己添堵?”栾澄对着这个堂兄也实在是没心情给好脸色,“麻烦你说话的时候也拿点证据,别信口开河。”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栾利伟拿出手机,从里头翻了张照片出来。这照片拍得很奇怪,跟拍鬼片似的,里头一共就被照进去三个人,一个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掐住了脖子吊在半空,一个倒在地上,而另一个,则面带兴奋的笑容看着这一幕。不用说,后者就是栾行止,而吊在半空的就是栾澄。   “这张照片就是你跟顾倾淮旷课的那天拍的,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你们班里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当时你和顾倾淮确实离开过学校,而且直到下晚自习都没回来!”栾利伟坚定地认为,这肯定跟栾澄还有顾倾淮脱不了干系。他爸那天早上还给他发过信息,告诉他晚上会给他一个大惊喜,结果他一直等到很晚都没等到这个惊喜,而且他爸最后联系都联系不上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要不是有他爸的下属跟他说这事跟栾澄和顾倾淮有关,他根本都不会往这想。   “这照片怎么看都像是你爸见死不救吧?你还好意思来问我?”栾澄一把挥开栾利伟的手,“找不着人就去报警,找我没用,是吧小绿豆?”栾澄轻轻挠挠伸脖子出来看热闹的龟儿子,“伤口还疼吗?”   小绿豆轻轻用小脑袋蹭了蹭栾澄的手心。   栾澄旁若无人地跟它说话,末了还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至于白幽,还没有从顿顿有肉到无盐粗粮中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今后怎么才能吃到肉。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知道不知道我爸在哪儿?”   “那我也最后再回答你一次,不知道。”本来就不知道。人是罗运的人带走的,他上哪知道关哪去了?虽然那天在特殊警务人员的帮助下救回来不少人,但也确实有不少丢了性命,而这都是栾行止搞的鬼,七分局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那个精神病大伯?   栾澄并不知道罗运找勾魂使者交涉的事情,所以在他看来害死那么多人的栾行止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栾利伟见栾澄根本就无意与他多说,他问的问题也是回答得很随意,便知道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但是让他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又实在是顺不下那口气。   自从顾倾淮那个怪胎来了之后,全年组第一是彻底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偏生栾澄还跟那个人交情最好。   栾变利伟正想着呢,顾倾淮就从食堂里出来了,还拎了个塑料袋。他瞅都没瞅栾利伟,径直走向栾澄:“走吧。”   栾澄把小绿豆抓回手心免得它掉下去,顺便看了眼顾倾淮手里的袋子:“有白幽能吃的么?”   顾倾淮看白幽,白幽赶紧往右挪了好多步,跟栾澄保持一定距离以证清白!顾倾淮看得十分满意,笑笑:“有。”   栾利伟皱皱眉头,突然在后面说:“喂!顾倾淮,你跟栾澄智商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怎么聊到一起去的?”   栾澄简直无语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也太恶毒了吧!   “在我看来,只能跟智商相等的聊到一起去的本身就是一种智力有缺陷的表现,如果不是,那这必定不是人,而是个牲口。”顾倾淮冷笑一声看着栾利伟,“不知道你是哪一种?”   栾利伟的脸色登时黑如锅底。然而他一直以来在同学们面前建立的都是彬彬有礼的形象,所以让他跟顾倾淮斗嘴他也做不出来。于是最终,他也只是恨恨地看了栾澄一眼离开。至于这一眼里带着什么,那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栾澄这么多年一直受不了栾利伟身上那股傲慢劲儿,便用臂肘轻轻碰碰顾倾淮:“这次月考应该也能把他拿下吧?”   顾倾淮让白幽啃着自己手里的香肠:“我只要把你拿下就行了,拿下他干什么?”   栾澄赶紧作贼似的左右瞅瞅:“我说的是成绩!成绩而已!”   顾倾淮轻笑:“放心吧,就冲他惹你不高兴我也得给他添点儿堵。”   栾澄这下满意了。以前他也有好几次想过要超越栾利伟,然而有些东西不是想就一定能做到。他也努力过,但每次都会差很多。栾利伟这人虽然讨厌,但成绩确实是不错。   还好顾倾淮来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了,栾澄倒想看看栾利伟看到成绩时又是个什么样儿。至于栾行止那边,管他去死,害了那么多人,不受教训简直没有天理,相信罗运一定会处理干净。   晚上,栾澄洗了澡擦过头发,看了会儿顾倾淮给他找的课外书。顾倾淮在那边帮罗运画了几张符,之后收好东西洗了手就从身后抱住了栾澄。   他们平时还算克制,而这一次的拥抱,顾倾淮明显带了某种暗示。他轻轻啃咬着栾澄的耳朵:“明天看吧?”   栾澄抓过顾倾淮的手:“男朋友,你说栾利伟他手里的那张照片是谁给他发的?我们那天当街拥吻,你说对方会不会也拍下来了?”   “你害怕被人知道?”   “当然不怕。但我不喜欢被动。”栾澄也是吃过晚饭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感觉栾利伟现在肯定不知道他跟顾倾淮的真正关系,不然以栾利伟的性格早以此威胁他们了。可是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也不会知道啊。   正正的,事情就从他猜测的部分开始出现问题了。 第61章 绿豆   顾倾淮给罗运画的符纸万金难求,再加上顾倾淮和栾澄都要上课, 所以罗运是亲自开车过来取的符纸, 并且还是掐着两个人午休的时间过来的。原本顾倾淮就想着给罗运打个电话,说说栾利伟手中那张照片跟有可能存在视频的事, 这下罗运直接过来了, 他也省得再打这么个电话。   外来人员按规定不让进食堂,但罗运身份特殊, 又有学校的老师一路带路,所以也没人管他。   他跟顾倾淮还有栾澄找个地方坐下了,买了一大堆吃的。刷卡的时候刷的是顾倾淮的卡, 这卡一天限额虽然只有五十块钱, 但是学校的伙食比外头便宜, 五十块钱就能买不少好吃的。   “刚才负责给学生打饭那个人是新来的?”罗运掰着筷子冷不丁问。   “可能是吧, 我们也是今天才看到。”栾澄总觉得罗运不会凭白问这样的问题, “怎么了罗叔叔, 有什么问题么?”   “上次我来调查于老师的事没见过这个人,眼生,多问一嘴。”罗运笑笑, 压低声,“毕竟像他这样有阴阳眼的人可不是随处都能看见。”   “他有阴阳眼?”顾倾淮本来就是听着,没参与话题,听到这一点,慢不经心地看向那个瘦瘦的,看起来一脸老实相的食堂工作人员。   “有些人天生就带特殊能力, 就像栾澄。”罗运说完之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朝白幽勾勾手:“小妖精,过来。”   “喵~”你才小妖精!你祖上三代都是小妖精!白幽瞪着罗运,一副“老子才不过去”的样子。   罗运这时拿出白幽在他那边时特别喜欢吃的鸡腿:“你过来,给你吃这个。”   白幽:“……”   白幽瞅瞅顾倾淮和栾澄,“喵~”一声,一点一点往罗运那边蹭。他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卧槽白幽你怎么能这么不矜持!”一边直勾勾盯着鸡腿。   罗运笑着一把把它捞起来放到腿上,将鸡腿送进自己嘴里。   白幽:罗运你奶奶个腿儿!   栾澄“噗!”一声,差点喷罗运一脸。顾倾淮无声地笑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白幽两只前爪搭在罗运胸前,想要够鸡腿。但是他长得没那么大,够不到,就只能一只拿爪子抓罗运。   夏天衣服薄,罗运被抓得还挺疼,就把白幽的爪子给按住了:“反正你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一会儿不如跟我走吧?保证给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同意,出去我就给你买烧鸡,整只的,谁再说谎谁小狗。”   白幽收回爪子,考虑良久,瞅瞅栾澄和顾倾淮。   栾澄倒是很好,可是架不住有顾倾淮这么个醋坛子男朋友。他稍跟栾澄亲近点,顾倾淮就不给他吃肉。而且还不让他吃加调料的菜,讨厌死了。可是罗运简直就是个心机吊,这人能信么?   顾倾淮从没想过要强制白幽,包括韩诚东和明玥,一直都是最大程度让他们自由,因此看到白幽在那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考虑,他也没吱声。倒是栾澄,笑说:“罗叔叔你不如告诉他你上哪都抱着他,这他能更乐意一点,他腿懒。”   白幽可能是因为以前飘惯了,所以特别烦走路,偏顾倾淮不抱,也不让他抱。白幽每天羡慕小绿豆能羡慕好几次。   罗运说:“行啊,我走哪都抱着你。”   白幽“喵~”一声看着罗运,那小眼神儿好像在问:你说真哒?   罗运顺顺他的毛:“去不去?”   白幽的眼睛喵着另一个鸡腿,罗运给他撕了一条,他咬住之后吞下去,就坐在罗运腿上不下去了,等到罗运回去时也一直在罗运怀里,到停车场才跳下地,跟栾澄玩了一会儿。   顾倾淮坐在罗运的车上把装着符纸的信封给了罗运:“五张,下次画大概要三天之后。”   罗运没开封,接过来之后小心地放进手套箱里:“谢了。”   顾倾淮笑笑:“是我该谢谢罗叔叔,麻烦你了。”   罗运看了看白幽,等顾倾淮下车之后就把车开走了。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他闲着无聊,问白幽:“你知道他刚才谢我什么吗?”   白幽抬爪虚画了四个字:“救命之恩”   罗运本来也觉得有可能,不过看完信封里的东西之后,他发现他还真是想简单了。这个顾倾淮,明摆着是在谢他把电灯泡带走了。   不过顾倾淮怎么知道他会带走小妖精?!   这厢,栾澄看不见车了,问顾倾淮:“你把照片的事跟罗叔叔说了?”   顾倾淮“嗯”一声:“栾利伟到底是怎么知道照片的事,罗叔叔会帮我们查清楚。另外栾行止和张丽娇那边他也会多留意,所以你就别太担心了。”   栾澄说着是不怕被人知道,但那也是指不怕被外人知道。他心里其实还多少有些挂怀,主要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他不希望她知道这事再让她担忧。他已经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没想到还是被顾倾淮给看了出来。   栾澄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转移话题:“白幽应该不会有事吧?”   顾倾淮笑笑:“顶多回来的时候斑秃。”   白幽鬼心眼儿挺多的,应该不会太吃亏才是。   虽然……罗运一看就是个腹黑男。   晚上顾倾淮跟栾澄刚到家没多久,顾倾淮就感觉到手机震动——白幽失踪寻回之后应白幽的要求调回来的,他拿出手机一看,有一条新微信。   转账给你 ¥22000.00   转账来自罗运,顾倾淮确认收到之后,想都不想就转给了栾澄。   栾澄看到金额吓一跳:“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顾倾淮说:“以后兼职的钱都给你管。”顿了顿:“如果毕业之前顺利,学费跟房钱肯定能出来了。”   栾澄:“……你认真的吗?”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居然来得这么容易!每年过春节的时候收红包也最多加一起三五千的,还没破万过呢。   栾澄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给顾倾淮转回去,毕竟他吸收灵气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可顾倾淮能有如今这样强大的画符能力却是经过许多年才练就出来的,绝非一朝一日的辛苦。不过想想,他还是留下了。既然是顾倾淮的心意,那他就先收着,可以攒起来以后买房子或者买车?   顾倾淮还没有一个安稳的家呢,如果以后他们真能凭自己的能力买一套自己的窝,听起来也十分不错。   栾澄问:“这算上交工资卡么?”   顾倾淮笑笑:“如果你承认你是我媳妇儿,那必须是。”   栾澄抬手就往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上怼:“去你的!”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真没想到罗叔叔给这么多。”从钱数上看,应该是一张紫符一万,一张蓝符三千,“这还没画银符呢,要是画了银符还不得三五万?!”   “太少了,银符的话最少也得一张十万吧,还得是友情价,毕竟能画的人已经很少了。”不是隐世了就是去会阎王了,银符现在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而且如果不是有栾澄,他也画不了。   “不行,男朋友你赶紧扶我一把。”栾澄调皮地做了个要晕过去的动作,“这惊喜来得太突然我要HOLD不住了!”   “可别,咱家发财还得全靠你呢,你可挺住。”顾倾淮赶紧扶住栾澄,顺势吻了吻栾澄的嘴巴。   为了避免栾利伟使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他俩现在在外头都很小心,勾肩搭背的时候都很少了,所以一回家,就会忍不住想要快点补足白天那些硬生生忍下来的冲动。   栾澄一开始的时候总会脸红,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把手伸进顾倾淮的衣服里摸着顾倾淮可以见光之后比以往更结实了许多的脊背,还有腰间并不那么厚,但手感却十分好的肌肉……   心情真是美美的!   栾利伟跟栾澄同一时间放学,但是他也没刻意跟着栾澄和顾倾淮,因为被发现的话会显得很LOW,而且他也不想让栾澄有什么准备。但对于栾澄和顾倾淮,他也没能释怀。他爸一直没找回来,报了案也没有结果,现在他一往家里打电话,他妈就跟他哭个没完,弄得他这几天上课都没法专心。   ——怎么样了?   栾利伟在洗手间里发信息。学校不让用手机,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他偷偷私藏的。   ——他俩进教师楼了,一号楼二单元!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我没再继续跟。   ——谢了。   栾利伟发了个二百块钱的红包,转手又给他妈发了一条微信。   他记得再过不久就是栾澄的生日。这个日子他不想记,但因为家里时常提起,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他从来没给这个堂弟送过什么生日礼物,看来今年可以破例了。   栾利伟揣好手机,洗了把脸之后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室友问他:“是不是跟女朋友发信息呢?蹲这么久。”   栾利伟嘴边挂着笑,眼神却变得更冷。他喜欢的女生在哪个班不好偏偏在三班,而且就特么喜欢栾澄!   栾澄在床上躺得好好的,突然一哆嗦。顾倾淮敏锐地转过头来:“怎么了?还疼吗?”   “不是。”栾澄看看窗外,避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刚才他们有点急,就可能有点儿擦伤,“外面是不是下雨了?风怪凉的。”今天没开空调,夜风挺凉快,他们就把窗子打开了。   “没下雨。”顾倾淮下意识地给栾澄把被子拉高一些,“我去关窗。”   “还是别关了,被子盖好这温度正好。”栾澄趴着歪头看顾倾淮,“哎,倾淮,你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养魂,吸你灵气。”   “啧,这个我知道。这个先不算,认识我,跟我做同桌这些都先不算,还有别的吗?与我无关的。”   “还真有。不过得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你。”顾倾淮说,“睡吧。”   “哦。”栾澄有点不甘心,但听顾倾淮的意思那个最重要的事可能跟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有关,所以他就憋着没问。就这么憋了半个多小时,他憋不住了,在被子里踢踢顾倾淮,“要不你还是告诉我吧,你不说我睡不着。”   “就知道不该告诉你,行吧,等着。”顾倾淮下床,去翻出一个小木盒来,又从里头拿了一个小小的,也就一颗鹌鹑蛋那么大的米色小束口袋,袋子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红绳子。   “这什么?你做的?”栾澄接过来翻看,“你还有这手艺?”   “袋子不是我做的,不过袋子里的东西是我种的。”顾倾淮小心撑开袋子,露出里面的八粒绿豆,“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种的植物,浇水,松土,还有晒干,都是我自己做的。那时候刚六岁吧,我觉得挺好玩儿,就一直留到现在。”   “上面还有字?”栾澄发现其是一颗绿豆上有个“子”,一个个排完再看,居然是:小澄子是顾倾淮的   “啧,真怀疑你晚上睡不睡。这是什么时候刻的?”在绿豆上刻字,亏得顾倾淮想得出来。不过看着确实好玩儿。   “我说了你肯定得踢我,还是不说了。”顾倾淮把豆子装好,“睡吧。”   “你别告诉我是那个完之后……”栾澄无语地看着顾倾淮。   “啊。”顾倾淮居然痛快地承认了。   栾澄:“……”   突然觉得纯洁的豆子变得一点儿都不纯洁!   栾澄把绿豆压在枕头下面:“睡觉!”   顾倾淮失笑:“晚安啊亲爱的。”   栾澄把手摸进枕头底下,笑笑:“晚安。”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颤似乎就这样被顾倾淮的一句情话给甜过去了,但栾澄家里却是要掀起一翻大风浪。   赵玉芬刚睡下,就接到了许久不联系的妯娌的电话。 第62章 天要亡他   “大嫂?”赵玉芬看到来电显示“郑金珊”三个字的时候,很是愣了一下。这都多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几乎见面就掐, 就没有一次能好好说说话的时候。上一次吵起来是因为两个孩子成绩的事情,每次出期末成绩, 郑金珊都得拿栾利伟的成绩炫耀一番顺带明里暗里的鄙视栾澄。一次两次的只当她放屁, 但是次数多了,不掐不行。   “玉芬, 这么晚了没打扰你休息吧?”郑金珊说完还不等对面回答,又假惺惺地说:“不过打扰了也没办法,我听说了件事, 十万火急的, 就怕你蒙在鼓里。”   “什么事?”赵玉芬大多数时候都舒展开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总觉得这女人大晚上找她准没好事。   “你家小澄谈恋爱了你知道么?”   “谈恋爱?这有什么新鲜的?”赵玉芬还当是什么事呢。她觉得儿子谈恋爱也不算奇怪, 毕竟之前老太太说了, 她这大儿子可是早婚的命格, 所以虽然初次见“未来儿媳妇儿”失败,但她也有了心理准备,想好了即便儿子恋爱, 也不会一味地去反对,只要两个孩子都不耽误了学习就行。   “你知道?”郑金珊有些意外。   “我家小澄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他性格好,人又厚道,长得还帅,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他, 谈恋爱不是很正常么,这也都大小伙子了。大嫂你要是想跟我说这个,那你就挂电话吧,我这困了,还要睡呢。”   “哎等等,那你知道他谈恋爱的对象是个男生么?你家小澄,是个同性恋。”   “你说什么?”赵玉芬猛地坐起来。   “我说,你家小澄是同性恋,他喜欢男生,有人亲眼看到他在外头跟一个男生住在一起。”郑金珊发现赵玉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顿时有了底气,“不信你去学校看看好了,他肯定不住在宿舍了。我听说现在他跟他那个男朋友住在教师楼,他们在那边同进同出,很多人都看见了。真不是我说你啊玉芬,你这心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不管我知道不知道这件事都跟你无关!拜托你也别把手伸那么长,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赵玉芬说完“啪”一声把电话挂了,捂着胸口做着深呼吸,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在这几分钟里布满了冷汗。她只感觉胸口处一阵阵疼,疼得仿佛快窒息。   她儿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那么阳光那么帅气的一个男孩子,一点也不女气。同性恋的男生不都是看起来比较柔弱娇气的吗?   一定是郑金珊胡说八道!人家梁苗苗都说了,她儿子是早婚的命格。在国内同性恋又不让结婚,如果栾澄真是同性恋那还怎么可能早婚?   赵玉芬一面庆幸着丈夫出差没回来,一面又有些焦虑。   如果,万一,郑金珊说的是真的呢?!   不知怎么的,赵玉芬突然想起了顾倾淮。她记得,当时说带女朋友回家的时候,栾澄同意了的,结果把顾倾淮给带了回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个时候两个孩子就已经那样了?!   这时手机信息声响了起来。她打开来一看,气得差点把手机直接摔出去。郑金珊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总是见不得他们好过似的,偏要在她这日子刚安稳下来的时候又给她来这么一出。   之前因为栾澄总是梦见老爷子睡不好觉的事,她担心得夜不能寐,现在好不容易孩子没事了,而且成绩又见好,她每每想起来就开心。郑金珊这倒好,大晚上来给她添堵!   赵玉芬所不知道的是,郑金珊现在也是走投无路,郑金珊的处境也远没有电话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现在栾行止找不到了,她四处托关系,报警,都没有消息,这会儿她也只能看看二房家的有没有办法。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栾浩确实人脉比较广,在生意场上也比较吃得开。虽然生意做得不见多大,但却有一大帮说得上话的人。   郑金珊再次把信息内容又确定了一下,就等着赵玉芬那边去弄清栾澄的情况。现在她有个想法,那就是拿这件事威胁赵玉芬。赵玉芬两口子把孩子看得很重,应该不会由着她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同性恋,那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   想想都觉得恶心。   郑金珊看着信息,确定了她发的单元号无误之后,便坐在沙发上等。已经快零点了,但是她却完全没办法休息。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做全职太太,整个家都是丈夫撑起来,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她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怎么过下去。   赵玉芬这时已经全然没了困意。她下地走来走去,编辑好的微信好几次都删除,没发出去。   不论是问栾澄还是问顾倾淮,似乎都不合适。两个孩子再过不久就要期末考试了,如果这个时候给他们压力,肯定会影响他们发挥。但是这件事又实在是大到没办法当作没发生。   赵玉芬一直来回踱步,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她吃了两片药,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跟老太太说她要去早市买菜,拎着包就出去了。   老太太看看飘在半空的老头子:“冰箱里没菜了么?”   老头子最近也学会了翻冰箱,所以冰箱里有没有菜老头子最清楚。   “吃个三天不成问题。”老爷子说,“我看多半是别的事。一起去看看吧,小澄妈看样子是没睡,脸色儿那么难看。”   于是老两口出了小区之后拦了车,一直跟在儿媳妇儿身后。   赵玉芬满脑子都是儿子有可能是同性恋的问题,也就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她到了教师楼外面之后,再三犹豫还是决定在门口等一等。也许是郑金珊胡说呢?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些事呢?她贸然找到孩子,万一真不是,那不是白白浪费孩子们的时间么?   赵玉芬在想要不要等到栾澄出来。怎知栾澄没看到,却看到了顾倾淮。这个时间,也不过四点半,顾倾淮起这么早是去做什么?   顾倾淮推了自行车,骑上之后便去了早市场,而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车筐里满满都是各种菜。他停好自行车,拿起菜就往单元门里钻。   赵玉芬看到了,等顾倾淮进去之后才出来,也跟着进了同一个单元。她隐约听到三楼或者四楼传来关门声,于是便轻轻地爬上楼梯……   结果刚上到通往三楼的台阶,就看到顾倾淮在门外看着她。   “阿姨早。”顾倾淮脸上全然没有半点紧张,“您来这里是……”   “我想来看看小澄。”赵玉芬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像以往一样笑笑,说:“他是住在这里吧?”   “嗯,您跟我进去再说吧。”顾倾淮小心地打开门,把赵玉芬请了进去。   整洁的房间,温馨的设计。赵玉芬看到阳台上挂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两种不同风格的。而卧室的床上则露出来一只大脚丫。   栾澄犹不知母上大人来了,听到门响,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倾淮,给我拿条内裤。”   顾倾淮不知道栾澄这是突然早醒还是在说梦话,硬着头皮帮忙拿过去了,寻思着醒了也好。结果栾澄倒好,拿了内裤之后放进被子里,不知死活地来了一句:“屁股疼,你给我揉揉。”   赵玉芬:“……”   顾倾淮:“……”   天要亡他。 第63章 全家出动   栾澄久没得到回话,重复了一次:“倾淮, 屁股疼, 给我揉揉。”   这还是顾倾淮长这么大,头一次因为谁一句话而脸色胀红。主要是栾澄说的话实在是太暧昧了, 且别说丈母娘一大早过来很可能就是知道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听了栾澄说的那些话也得多想。   顾倾淮头一次觉得智商不够用。他僵硬地拍了拍栾澄的背:“别闹, 先起来,阿姨来了。”   栾澄掀开一只眼皮:“你哪来的阿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栾澄猛地坐起来,又因为看到自己光着膀子而重新躺下, 并且满脸紧张:“妈妈妈, 您千万别激动!那什么, 我, 我马上好!”说着他赶紧在被子里把内裤套上就蹦下了床, 结果一着急直接跪倒在地上, 握着赵玉芬的手:“妈,您……您怎么来了?”   某个吓成疯狗语无伦次的人仿佛突然间清醒了。他问顾倾淮:“几点了?”   “刚五点。”你说你今天抽什么疯?!哪天都得至少五点半才醒,今天居然没到五点就吭声……顾倾淮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先起来吧。”赵玉芬来的路上心里一直乱糟糟, 但看着儿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又不忍心责怪什么了。她叹了口气,“去把内裤好好穿一下,都穿反了。”   “啊?!”栾澄低头瞅瞅,果然,鼓包的地方在后头。他顿时囧得脸色爆红:“马上马上!”说完就往厕所跑。   “毛毛躁躁。”赵玉芬说着坐下来, 看着顾倾淮时神情复杂。一直都知道栾喜欢喜欢这个同桌,跟这个同桌关系好,但是她真的从来没想过喜欢是这样的喜欢,喜欢到可以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是一级睡眠。她这大儿子领地意识一直特别强,不喜欢有人踏足他的地方,却能与顾倾淮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得如此融洽。   “对不起阿姨,我……”顾倾淮有些紧张,“您吃过早饭了么?”   “还没。小顾,你和我家小澄你们……”赵玉芬想仔细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的,她儿子却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她只好停下问题,喝了点顾倾淮给她倒的温水。   “妈,您没有哪难受吧?”栾澄坐到赵玉芬对面,一脸紧张,“妈,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呵,我来的时候吃过药了。”赵玉芬苦笑,“小顾你也坐。小澄你去把衣服穿好,早上凉。”   “妈,您怎么这个时间过来的啊?”栾澄去拿了条家居裤先随意套着,“而且……您怎么知道我住在这……”越说越心虚,“是我爸说的么?”   “你爸知道你住这儿?!”赵玉芬还担心万一再给丈夫知道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可怎么办才好,好么敢情人家爷俩早都达成共识了?!   “我爸知道啊。之前我不是总梦见我爷么,然后我在宿舍那边还遇到点其他的事,挺危险的我能看见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有一次对方有恶意,差点就把我害死了,是倾淮救的我。后来我在宿舍实在没法呆了,爸就给我租了个房子,当时就住在倾淮楼上。那房子是我们物理老师的,他老伴病了,他急着卖房子,我才又搬到倾淮这儿。”栾澄也不知道自己表达得清楚不清楚,只是一味地把能讲明的事情都跟母亲讲明。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骗过家里人,即便有也都是善意。他不希望因为欺骗而伤了家人的感情,所以既然他妈都已经亲自过来了,那他也不想再瞒下去。   “我是说,你爸知道你们……”赵玉芬一想到大好个儿子居然喜欢男生,一时有些扭转不过来。   “知道。之前我们也想过跟你说的,但是我们都担心你难受。妈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我……”栾澄话里满满的歉意和自责,“对不起妈,真不是有心想瞒着你的。”   “阿姨,对不起让您失望了。”顾倾淮道歉道得十分诚恳,“您把栾澄养育得这么好,肯定是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要不是我,他也许可以更好。”   “好个球,要不是你我也活不到今天。”栾澄在茶几下直接踩了顾倾淮一脚,“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做饭去吧!”   顾倾淮心说我今天是挺不会说话的。但是这毕竟不是小事啊。   赵玉芬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再看看十分谨慎的顾倾淮。如果顾倾淮是个坏孩子,她或许还能生气发泄几句,但是她早就知道这是个十分难得的好孩子,不论是相貌,成绩,能力,样样拿得出手。尽管没有什么靠谱的家人,但是那又不是他的错不是?本来爹不疼娘不爱就已经很可怜了,她又怎么能再往孩子心口上撒盐。   但是同性恋啊!当今社会虽然比以前开明许多,人们的接受度也高了,可还是会有很多人把同性恋当成是异类。这一条路又哪里会有半分好走!   “你们想没想过,以后的生活会有多难?”赵玉芬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该劝的一定要劝一下才好,“你们现在还小,除了学习之外也几乎没有需要操心的东西,可以后等你们大了,社会责任也会变大,压力也会加重。如果你们一直不结婚也不找女朋友,总会有人说三道四,这样你们受得了吗?”   “阿姨,即便是异性恋,也没有人能够保证相爱一辈子。现在离婚的人那么多,像我父母一样名存实亡的夫妻也很多。我一直觉得两个人能不能长久在于他们怎么做,而不在于他们喜欢什么样的人。爱情是相互的,如果两个人都很努力地想要变好,并且理且和尊重对方,又怎么会过不好呢?虽然我和小澄都是男生,但是也未必不能像您和叔叔一样,和睦一辈子您说是吗?”顾倾淮尽量让自己淡定一些,“我和小澄……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有矛盾,不过现在相处得挺好的。虽然认识的时间也并不算多长,但是我们有信心可以一直在一起。”   “是啊妈,所以你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上火啊。真的真的,不然我肯定要自责死了。”栾澄看着赵玉芬,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   “那如果我就是反对呢?”赵玉芬说,“你知道妈妈心脏不好,就不能体谅体谅妈妈吗?”   “我、我也想体谅啊妈,可是喜欢谁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栾澄说,“这不跟你和我爸一样么,就是看对方顺眼得不得了,越看越喜欢。这要是让你们分开那不就跟割肉一样了么?”   “割什么肉,说得那么吓人。”赵玉芬不太确定地问:“你弄准了,你爸真知道啊?知道的话我就给他打电话了。”   “知道,很早前就知道了。”   栾澄话声刚落,敲门声就响起来了。顾倾淮过去一看,居然是爷爷奶奶还有栾澄的父亲。 第64章 闯祸了!   栾浩是半路换道赶回来的,行李箱还拉着呢。活了半辈子了, 别的他都不怕, 就怕老婆犯心脏病,所以一听到家里出了点意外, 妻子提前知道了一些他尚未想好如何传达的事情, 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额上还挂着汗呢。   怎么回事?   栾浩以眼神询问顾倾淮。   顾倾淮侧身站在入口让大家进来, 轻摇头以示自己也不清楚……其实也不是不清楚,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发生这种事,多半跟栾利伟有关, 只不过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而且毕竟是栾家的事情, 他不是那么太好直面地去说这个问题。   “妈, 澄澄爸, 你们怎么来了?”赵玉芬看不到老爷子, 只注意到婆婆跟丈夫,丈夫手上还拉着行李箱。   “你身体怎么样?这么早就出来,睡得够吗?”栾浩把行李箱立一边, 绝口不提栾澄的事,只是先关心爱人的情况。他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正地把这件事放在了第一位。   “我哪睡得着,你们……”赵玉芬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婆婆还在呢, 不知道婆婆会怎么看待孙子喜欢男生的问题。要知道,当初她们一起去给“未来媳妇”挑礼物时,她婆婆都还以为对方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孩。   “妈说你一大早一个人出去,又不像是要去买菜,担心你,所以就跟过来了。没想到你是来了这儿。”栾浩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就像到了自个儿孩子家一般自在。她拉着赵玉芬坐到沙发上,“小澄的事……本来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但是担心你接受不了,再加上最近我一直在外头忙,所以就没能及时告诉你。这事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希望你别在意。”   “这我哪能不在意啊?”赵玉芬说着就看向了婆婆,再看回丈夫,眼里意思还挺明显的:难不成妈也知道?!   “玉芬啊,之前妈不是说嘛,咱们小澄是个早婚的命格,这个事是真的。不过我是后来才知道,其实那个要跟咱们小澄早婚的人,就是小顾嘛。”老太太对顾倾淮笑笑,“虽然这个孙媳妇儿跟我想象的出入很大,但是也是个好孩子啊。而且他俩在一起都能旺对方,也能救对方。”   “救对方?”赵玉芬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聊天的时候栾澄也提到了顾倾淮救过他……难不成栾澄真的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赵玉芬想着心里就有点发毛,不知不觉间就把丈夫的手握紧了。   老太太这时说:“小澄,去把姻缘盆拿来。”   原本姻缘盆被栾行止给偷走了,后来栾行止被抓,这东西又被拿了回来,现在还是小绿豆的家。   栾澄把小绿豆端手心,盆拿过来了,并且很机灵地把盆另一端放到了顾倾淮前面:“妈,您看看这盆有什么变化。”   “这不是、这不是之前奶奶让你拿去给爷爷烧纸钱的盆吗?”赵玉芬看出来了,“找着了?”   “妈,这个盆不是一般的盆,你看看就知道了。”栾澄朝顾倾淮努下巴。   顾倾淮抓住铜盆之后,果然,那盆上的青龙和朱雀图就亮起来了,而且是散着金光的那种非常夺目耀眼的亮,想当作看不见都不可能。   那盆其实并不多厚,而且古朴的样子也不像暗藏什么高科技玄机。那她就不明白了,那图案是怎么亮的?!   栾澄这时放开手。他一放手,图案就全部暗了下来。   赵玉芬自己也去摸摸盆,没看到什么奇特的变化。这时老太太说:“玉芬啊,这个盆叫姻缘盆,但并不是谁都能点亮,特别是这个青龙和朱雀,只有天定的姻缘才能让它们发出金光。小澄和小顾,他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谁都不能分开他们明白吗?”   栾澄就像为了证明这一点一样,又去抓了一把盆,把青龙跟朱雀弄得闪闪发光,脸上带着一丝丝小得意!   赵玉芬简直哭笑不得,老太太明明说过这是老爷子小时候用的尿盆啊!   栾浩拍拍妻子的手:“有句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孩子的事咱们也别太纠结,不论是小澄还是小顾,他们都是好孩子,他们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你说对吗?”   赵玉芬心想:你是没看见我刚来的时候你儿子是个什么样= =还光着屁股要内裤,要揉揉呢。   栾澄猛地被母看着,顿时有点心虚:“妈,你饿吗?饿的话我跟倾淮做饭……”   顾倾淮转头,以眼神寻问:你还会做饭呢?   栾澄恼羞成怒,恶狠狠看着顾倾淮:打下手不行啊!   栾浩颇为赞许地说:“小顾手艺不错,小芬你和妈今儿个可有口福了。”   赵玉芬看着顾倾淮:“小澄心眼儿好,但是除了收拾屋别的也不太会。你这屋这么干净,怎么看也不像是他收拾的。”   她儿子干活她清楚,素来都是差不多就行,不要求那么精细。两个儿子都这样。   “小澄帮我刷碗,刷得挺干净的。”顾倾淮失笑,“阿姨那您稍坐,我去弄早餐。”   “妈,你就等着吃就行了。他做饭也可好吃了,我觉得论水准,跟您只差一丢丢。”说完拉着顾倾淮往厨房走,“你昨天答应早上给我做栗子烧鸡腿,还来得及吗?”   “出去之前就在锅里炖上了,来得及。”顾倾淮早上走的时候就怕回来再炖不赶趟,鸡腿炖得不够软烂,所以走前就给做上了,一会儿他把提前准备好的栗子仁放进去就行。至于家里多了人,大不了再加两个炒菜,量大点做着就行。这样再加上一锅菌子浓汤,肯定能让栾澄吃得开心。   长辈们吃得也得开心,但顾倾淮觉得主要得是栾澄开心,因为归根结底,大家关心得还是栾澄过得好不好。   顾倾淮比任何时候都要仔细,而且他的动作相当麻利。栾澄说着是来打下手,但这下手除了剥蒜皮,别的地儿也发挥不了。他看着顾倾淮在干活,又不好意思干站着,便把顾倾淮切的菜给吃了,生胡萝卜,也挺甜的。   “你去洗漱吧?”顾倾淮说。   “那你一个人做菜多无聊啊?”   “……”说得跟你平时陪我做菜似的。顾倾淮无语了。   栾澄反思了一下自个儿。还别说,打从他般来跟顾倾淮同居到现在,他就没正经在厨房里帮过什么忙。基本上除了刷碗和吸地,这屋里其他活全是顾倾淮干的。顾倾淮不但买菜洗衣服,还教他功课、玄学方面的知识……   其实如果他想学做菜,顾倾淮肯定也会教他的。   还有什么是顾倾淮不会的呢?   栾澄直勾勾瞅了一会儿越看越觉着顺眼的同桌:“哎,男朋友,我的优点有哪些?”   顾倾淮转头看着栾澄,特认真地问:“你有缺点吗?”   栾澄:“……”   卧槽你这么夸我我真的会不好意思的啊!   栾澄使劲儿憋住笑:“咳,真的吗?”   顾倾淮也跟着笑起来:“真的。如果硬让我挑一样你的缺点,那大概是……你刚才用错词了。现在连阿姨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那你这个‘男朋友’是不是可以改成‘未婚夫’了?”   栾澄偷偷瞅瞅外面,见没人看这里,做贼似的在顾倾淮脸上“啾”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未婚夫!”   顾倾淮“嗯”一声:“快去洗漱,尽量争取不迟到。”   栾澄麻溜出去了,出去前还很贴心地给早起出去买菜的顾倾淮喂了点点心,喝了点温水,也给赶来的家人同样拿了些吃的先垫垫肚。   赵玉芬本来还有点郁闷,这下郁闷都转成不好意思了。刚见儿子坐下来,她便照着他的后背猛地一拍:“合着你还真的顿顿等着吃现成的啊?!”   栾澄说:“那我总不好去添乱啊。再说他做得好着呢,也用不上我帮什么忙。”   赵玉芬服了,但要说去帮顾倾淮,又总是有那么一丝别扭在。她还有点转不过那个弯来,无法像丈夫和婆婆一样接受儿子跟另一个男孩已经在一起的事实。她也知道,顾倾淮很好,栾澄如果是个女孩儿,那她估计得一万个满意顾倾淮做她的女婿。可两个都是男孩儿……   “大嫂大晚上来电话跟我说这事,利伟肯定也知道,如果利伟再把这件事说出去,那小澄跟小顾的处境该有多艰难?他们马上就要高三了,本来就会有很大的压力,到时候……”赵玉芬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只要一想到郑金珊的为人她就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妈,您最清楚我大嫂的为人,我真怕她对小澄跟小顾不利。”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件事。”老太太笑笑,“我当是什么呢。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保证她不敢说。”   “是啊小芬,这些都有办法解决。”栾浩松了口气,“只要你不介意小顾是个男的,别有什么心结,其他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我啊,只要儿子高兴,不违备我原则,那我今天就算反对,总有一天我也会同意的。这世上的父母有几个能赢过孩子啊?反正我肯定见不得他伤心。”赵玉芬转首看看刷牙还不老实,冲他这傻乐的儿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别这么想,你应该想咱儿子命还挺好的,小顾能干,学习又好,长得还出色,更是做了一手好菜,小澄和他在一起不是也很好吗?”   “他是挺好,你就不好了,你知道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赵玉芬后反劲似的,“啪!”一下拍在丈夫的膝盖上,脸上清楚地写着:咱俩的账回家再算!   栾浩装瞎,隐隐觉得今晚回家有困难。   老太太乐呵呵的,老爷子则已经寻着香味飘厨房去了。   顾倾淮做着菜,见老爷子在那一脸馋样还得端着,便用小碟盛了一些,放到一边笑着看看老爷子,示意让他先用。   老爷子也没客气,顾倾淮便开了汤盖,去开冰箱拿香菜。   赵玉芬一看顾倾淮忙得额上带汗,又想起这孩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终究没忍心,便起身准备去帮忙。哪知一扭头就看见盘子上飘起来好几根土豆丝!   顾倾淮这厢刚把香菜拿出来,就赶觉身后的人猛地把他抓住了!   “阿姨?”顾倾淮奇怪地顺着赵玉芬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无语……   这老爷子,陶醉于菜香,居然都没注意儿媳妇儿过来了!   “土土土、土豆丝在飞……”赵玉芬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说话声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没事没事,阿姨您别怕。小澄!”顾倾淮叫了一声,等到栾澄过来,忙借了灵气给赵玉芬画了个安神符。   “妈,那是我爷,别怕。”栾澄笑说,“他馋了。”   栾澄是想安慰赵玉芬的,结果赵玉芬这下更怕了,吓得脸色煞白,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妈?!小芬!玉芬!”   作者有话要说:  栾澄:你不是给我妈画了安神符吗?!   顾倾淮:是啊,画的是安神符又不是安乐符!你突说爷爷还活着,她能受得了吗?   栾澄:完了,这下我爸肯定得揍我Q Q。他轻易不揍我,但如果我惹我妈生气或者吓到她那肯定是一顿胖揍,怎么办男朋友?!   顾倾淮:找爷爷,让爷爷先把叔叔胖揍一顿,他就没力气揍你了。   栾澄尴尬地看着顾倾淮身后:爸……   顾倾淮:!!! 第65章 同心符   顾倾淮做饭的时候还想着不能迟到呢,不料饭还没吃上就折腾到了第一节课上课时间。栾浩又是按人中又是给做人工呼吸, 费了半天劲才把赵玉芬弄醒。所幸赵玉芬醒了之后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直抓着栾浩的手, 抓得很紧,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到了那只手上。   栾浩不放心妻子的身体, 因此见她醒了也还是带她去了趟医院。至于栾澄和顾倾淮, 他们最好不要到医院这种有勾魂使者常出没的地方,所以被奶奶劝着去学校了。   栾澄走之前硬是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吃了一大碗饭, 一个鸡腿和小半碗栗子。顾倾淮看他吃得那么急,差点想给他请假。   “下回别吃那么急了,顶多迟到, 又不会掉块肉。”顾倾淮见栾澄边走边捶胸口, 跟着在他身后拍了几下。   “早知道就不说了, 没想到我们都在我妈还吓成这样。也怪不得我爸一直紧张她, 你说这要没家人的时候可怎么办?”   “回头给阿姨画个平安符, 这样一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顾倾淮想了想, “等下次回你家的时候,给所有人都画平安符吧。”   “行,那先给我画!”栾澄说, “今晚回去就画。”   “嗯。”顾倾淮笑笑,没再说话。   由于入校时间已经过了,学校的大门都关上了,栾澄解释了好一会儿才跟顾倾淮进校门。比较走运的是,上课的是尤荣光尤老师,尤老师本来就偏爱这两个学生, 所以他们俩虽然迟到了,但老师也什么都没问,直到下课才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会迟到。   “我妈有心脏病,早上因为有点事,晕过去了,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栾澄说,“对不起老师,以后我们会尽量避免迟到。”   “嗯,老师也不是怪你们。那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老爷子夹着书,佝偻着背,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还好,我爸和我奶奶在照顾呢。”栾澄上台阶的时候扶了老爷子一把——他跟顾倾淮要去给物理组的老师们搬两桶水换上,这活虽然费点力气,但也是受老师稀罕的学生才能干,他以前就经常帮尤老师的组里搬水,“老师,许奶奶那边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找了个亲戚过来照看着,还成吧。我天天在跟前儿看着,她心里也不好受,我也无能为力,所以你许奶奶就把我赶回来讲课来了。我一寻思这样也好,有时候成天对着,她也有压力。她啊,总觉得欠我的。”老爷子叹声气,看着栾澄跟顾倾淮一人拎了个空桶,“还是跟以前一样,拿两桶就行。”   栾澄和顾倾淮点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就搬了两大桶新水回来。顾倾淮把自己搬的那桶开盖放到饮水机上。栾澄说:“老师,您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可一定别客气,尽管找我们就行。”   老爷子笑笑:“嗯,去吧。”   栾澄和顾倾淮没直接回教室,两人去了趟洗手间。栾澄在隔间里给父亲打电话寻问情况,对面好一会儿才接,而且说了两句就给挂了。栾澄来的时候看到母亲醒过来,本来不那么担心,这冷不丁被挂了电话,又有些惦记起来。   “放心,肯定没事。”顾倾淮十分笃定地说,“走吧,去上课。”   “你怎么知道没事?”栾澄一脸狐疑。   “叔叔肯定不能让她再晕过去一次,我看多半是家里开批斗会呢。”顾倾淮笑笑,“突然觉得上课真好啊。”要不就他岳母晕过去这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给老爷子另外盛了吃的,老爷子就不会迫不及待地去“吃”,如果老爷子不“吃”,那土豆丝就不会飘起来,土豆丝不飘起来,也就不至于把他岳母大人吓到晕过去。   “但愿奶奶和妈手下留情吧。”栾澄想到奶奶的爆脾气,突然想给爷爷烧几柱香。他还记得,小时候他爷抽旱烟都得是偷摸的,他奶不让抽烟,但是他爷就改不掉。拉二胡,喝点小酒,再偷摸抽一袋旱烟那是他爷平生最大享受。前两者可以明着干,后者,他奶见一次就批斗一次。   这一次虽然不是抽旱烟,但是把贤惠的儿媳妇儿给吓到晕过去,那后果也是相当严重。   从医院里出来,栾浩就拦了车把爹妈跟媳妇儿都带回了家。一进屋,他那彪悍的老娘就把卧室门一蹬,带着装有老爷子的酒壶进屋把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一阵怪动静,老爷子“嗷呜~”一声:“臭老婆子!哎哟我不出去!”   老太太气得直磨牙:“刚才吃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出来?!”   老爷子在酒壶里被晃得一阵眩晕:“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没注意到玉芬过来了么!”   老太太把酒壶倒过来,用力甩了好几下,老爷子被甩出来,“吧叽”一下糊到了墙上。墙上猛地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直到老爷子从里头飘出来,才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所以我说吧,要不就给玉芬开了天眼,让她能看到我,她知道是我估计也就没那么怕了。不然你说她看又看不到,纯靠想象,那只不定把我想成什么模样,那她能不害怕吗?”老太子死死贴在墙角上,完全不敢再往前,“老婆子,你就消消火,再考虑考虑。一会儿也问问老二,看看他同不同意。”   “先让玉芬歇会儿吧,肯定吓坏了。”   “我看用不着,我都看见小顾给她画安神符了,要不是小澄突然说我还活着,玉芬一点儿心里准备没有,她也不能说晕就晕啊。”老爷子说着,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往门口蹭,“这俩孩子怎么没动静了呢?”   老太太一听,果真安静。她起来去开了门,在客厅里没看见儿子儿媳,扬声叫道:“玉芬,栾浩,人呢?”   栾浩轻咳一声,心虚地看着妻子的眼睛:“妈叫咱们了,要不我出去看看?”   赵玉芬沉沉地出口气:“除了爸的事,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栾浩张张嘴:“有……”   何止有,那简直多了去了,搞不好一白天都说不完。   赵玉芬了解爱人,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她知道栾浩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只是被瞒着这么重要的事,她心里也是有些郁闷。她起身去应了声,转头小声说:“剩下的一会儿接着说。”   栾浩暂时松了口气:“放心,这次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太太坐到沙发上示意儿子也坐过去,这时老爷子问栾浩:“我打算给玉芬开天眼,免得她看不到总是乱想。如果她能看到总不至于再怕成这样,老二你说呢?”   栾浩看了看一直直勾勾看着沙发空位的妻子,觉得人类自己的想象力有时候确实能把自己吓得不轻,便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赵玉芬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她坐到栾浩旁边,下意识地握紧了沙发,并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老太太旁边的位置。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直觉告诉她,那边有人。   “妈,我爸……我爸是不是在您旁边啊?”赵玉芬试着在脑子里回忆公公的模样。   “嗯,你别怕,你爸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调,就是变得灰不拉唧的,像刚从矿坑里出来的一样。”老太太说,“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但你要是觉得害怕,那就不让你看到了。”   “我还是看看吧,看着会觉得好些。”看不着了自己在脑子里乱想鬼怪的模样,反倒吓人,因为总会忍不住把舌头脑补得很长,又或者不自觉地想象出一对利爪。   呃!   赵玉芬猛地愣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她的眼睛就变得跟原来不一样。   她居然看到了过世十年的公公!   “爸……”赵玉芬上上下下打量。这不就跟十年前一个模样么?!只不过就是变得透明了一些,看起来不再有血色了。   “好孩子,别怕。详细的回头让老二慢慢给你讲,现在主要是让你适应一下。”老爷子离着三米左右的距离,“要不你妈每天跟我说话也不太方便,现在你也知道了,她就不用再避着你了。不过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也需要时间消化,爸就跟你说一点,你记住,爸还是从前那个爸。”   “知道了爸。”赵玉芬点点头,虽然有些紧张,但能相隔这么多年再次看到老爷子熟悉的笑容,还是高兴多一些。更何况她已经从丈夫口中得知,当年老爷子就是为了救她的孩子才丢了性命,这份恩情,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好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老二你先带玉芬回房睡一觉。她身体不好,一宿不睡哪行?”老太太说,“我跟你爸去一趟老大那儿。”   郑金珊的为人老太太再清楚不过了,万一去晚了真的再把她孙子跟孙媳妇儿的事情说出去,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老爷子重新钻进了酒壶里,老太太把壶往包里一放,拎着就走了。   赵玉芬在旁边看的,忍不住直捏自己大腿,感觉这一天过得就跟做梦一样!   “放心吧,你今天看到的都是真的。”栾浩抓起妻子的手,“就是你这次没尝到小顾的手艺,有点遗憾了。等孩子们下次休息,让他们回来。不是正好快到小澄生日了吗?咱们一起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赵玉芬笑笑,心总算放下了大半,躺到床上之后还给栾澄发了条短信报平安。   栾澄在课间看到信息,给顾倾淮也看了看,决定等到他生日那天他们就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栾澄都在努力抓学习。   离考试越来越近,他也想要更好的成绩,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不是在背书就是在做题。而栾利伟那边,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做的,总之算是手口如平。他跟顾倾淮的事情没有被传开,他的生日就先到了。   和顾倾淮的生日不一样,栾澄的生日很巧,正好赶在周末。两人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并且还看到了多天没见到的弟弟。   对于栾澈这个小舅子,顾倾淮是一百个满意,所以他回来之后是最先给栾澈画的平安符。反倒是栾澄这个寿星排在最后一位。   栾澄进了房间,在床上躺平:“我的你得给我画个最大的!”   顾倾淮唇边带着笑:“嗯。”   栾澄把衣服脱掉,顾倾淮就坐在他腰间,往他背上画了一个大椭圆形。随后,又在这椭圆形上面加了一个U形。栾澄感受着感受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越来越觉得顾倾淮在他背上画的不是符,而是个王八!   可当他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顾倾淮又在他背上接着画。他明明觉得王八画完了,顾倾淮又在上面画。难不成真是他想错了?这符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他记得顾倾淮给他妈妈画的跟给他弟画的就不一样。   栾澄心想,给他画的果然是个大的!   顾倾淮写完了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好了。”   只见一只萌萌的乌龟里写着四个大繁体字:绿豆他妈   栾澄这时问:“那你呢?能不能让爷爷帮你画?”   他们全家都有平安符了,就顾倾淮没有。这东西好像还没办法给自己画。   顾倾淮说:“我跟你用一个就行了。我俩有同心符,运气也是相连的。”   “同心符?”栾澄问,“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不知道?” 第66章 看电影   别说什么时候画的不知道,栾澄就连同心符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他也不可能知道, 顾倾淮在第一次给他画符的时候就给他画了这么个东西。主要是当时孙啸带着一堆鬼怪围堵栾澄这事给顾倾淮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担心后续再出什么问题, 所以才会画了这么一个符。这样一来不论栾澄遇到什么危难, 他都会感觉到。   顾倾淮觉得,在当时那个时候, 他对栾澄的感情还没有多深,不像现在,喜欢栾澄喜欢得不得了, 愿意赴汤蹈火。但事实证明, 提前给栾澄画同心符也没错, 反正他俩会一直在一起。   “除了运气是相连的, 还有别的呢?你有什么麻烦我会知道吗?”栾澄问。   “不知道。”按理说应该知道, 但是他做了些手脚, 所以栾澄只会与他同享运气,却不会感觉到他有麻烦。   “那不行。你都说了是同心符,那我俩所有的都得同享, 要不我不干。”栾澄说着下床,突然把家居服往上一翻,拿背对着镜子……   “你大爷的顾倾淮!”栾澄“嗷呜~~”一声炸起刺儿来,“你给我画的这是平安符么?”妈个叽的,谁家的平安符长成这样?!栾澄放下衣服就往顾倾淮身上扑,把他扑倒在床上之后狠狠抽屁股, “快说两句好听的!不然你今晚上就别想睡觉了!”抽完屁股挠痒痒,死死压着顾倾淮不放。   “哈哈哈哈,别闹!”顾倾淮左右直躲,“画着玩儿的,那些对身体好的符早就给你画过了,再画也还是一样。”   “不行!赶紧说两句好听的!”栾澄照着顾倾淮的屁股又是一巴掌,响亮的“啪!”一声,“来,叫声老公听听。”   “老婆……”顾倾淮歪头看着栾澄,“么么哒。”   “么么哒个蛋啊,快点儿!”栾澄拍顾倾淮后背。   顾倾淮把手背过去抓了抓,十分听话地么个蛋。哦不,两个蛋。   栾澄:“……”   这个猥琐的人类,真是叫人受不了。   栾澄突然不动弹了,享受着顾倾淮的轻轻揉捏,末了还哼唧一声,把顾倾淮听得心里像有团火在噌噌往某个地方烧。顾倾淮像只等待猎物的狮子一样,静伏在一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这时栾澄不满意了,拿脸蹭了蹭他的后背:“想什么呢?”   顾倾淮轻轻捏了捏栾澄的耳朵:“等我,去拿东西。”   栾澄侧身看着他:“你不是吧?”   回他家还敢带和谐用品?   顾倾淮从书包里翻了几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反正家里人都知道了么,你担心什么?一会儿你别叫太大声就行。”   栾澄:“……顾倾淮,我以前真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顾倾淮拿管状物体轻轻刮了刮栾澄的脸:“你没发现的还多着呢,所以更要拉近距离让你多感受感受……我。”   “滚你的!”栾澄使劲使劲扯顾倾淮耳朵。   不过做是这么做,两具年轻的身体还是非常渴望彼此,便很快又缠在了一块儿。   栾澄在顾倾淮那头就不太爱叫,因为总感觉隔音不靠谱,在家里就更不敢了。但他任何一种姿态顾倾淮都很喜欢,不论是放纵的,还是隐忍的。   两个人折腾到月上中天,耳鬓厮磨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栾澄醒来再看的时候他背上那只大王八就没有了,问了顾倾淮才知道,用灵气画的符纹会长长久久地存在直到解开符文,但用灵气随便画的图案,个体把灵气吸收之后图就没了。   栾澄原本还想比照着自己的给顾倾淮也画一个,现在这么一听,也没什么兴致了。他懒洋洋地重新趴回床上,见顾倾淮把衣服穿上,问他:“干嘛起这么早?又不用上课。”   顾倾淮从书包里拿了个小方盒出来放到床头柜:“生日快乐,我去看看岳母大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好像刚才就起了,估计要做吃的呢。”   栾澄极欠凑地来了句:“真是中国最佳小媳妇儿,去吧去吧。”   顾倾淮在栾澄脖子上捏了捏,神清气爽地出去了。今天栾澄是寿星,不跟他计较。   赵玉芬是个极勤快的,一大早的就把要做长寿面的面坯给和好了。她在那准备做别的菜,顾倾淮就进去给她打下手。   顾倾淮能感觉到赵玉芬还有些别扭,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这种别扭只是来自于无法一时接受栾澄的性向和他的身份,抵触是肯定没有。大概就是单纯的不太能理解吧。   “小顾,你能不能告诉阿姨,你喜欢小澄什么?”赵玉芬看到顾倾淮帮她剥蒜,也没拦着,只是把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了。在她看来,两个孩子都很优秀,但是性别一样怎么相爱?!   “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不喜欢的。”顾倾淮笑笑,“他什么都好。”   “那怎么可能?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他是我儿子我都知道他大大咧咧,不细心。”赵玉芬说,“你不觉得他有时候挺懒的么?而且过于直接和冲动。”   “还好吧。”顾倾淮说,“阿姨,坦白地跟您讲,起初我有点儿烦小澄。他性格很好,人缘也不差,又很会说话,大家都很喜欢他。但我有点儿……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这些优点都是我不具备的吧,所以当时一方面觉得小澄有些碍眼,一方面又不自觉地受吸引。我这个人其实挺多毛病,说话不中听,冷漠,不爱理人,脾气还差,一般人我不理个一两次基本也就不会再跟我说话了。但是小澄不一样,他是那种特别有度量的人,我这么阴阳怪气儿的他还忍得了,而且还能在我一大堆毛病里挑出零星的好来。他对我来说很特别。”   “真不是因为姻缘盆才在一起吗?”赵玉芬停下手上的活,看着蹲在地上剥蒜的顾倾淮的头顶。   “真不是啊阿姨。宁缺毋滥,如果在一起不开心,我宁愿一直一个人。”顾倾淮自嘲地笑笑,“反正那么多年也都习惯了。”   “……”赵玉芬想到丈夫跟她说过的关于顾倾淮的那些过往,特别是打架那次家里一个人都没来,还是老师去认领的事她就觉得一阵心酸。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这么好个孩子却遇上了那样的父母,实在是老天不公。相比之下,她的两个熊孩子可真是幸运多了。至少她和丈夫该给孩子的爱可一点也没少。   “阿姨。这些够吗?”顾倾淮不知不觉间把一头蒜都给剥好了,放在了小碗里。   “够,剥得可真好。以前让小澄帮我剥蒜,他得把半个蒜头削下去。”赵玉芬接过碗,转身继续切她的菜。半晌,她暗暗一咬牙,头都不回地说:“小顾,阿姨可能没办法那么快就适应,但是小澄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强加干涉,所以以后、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还有,小澄心思比较单纯,他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也尽量不要跟他计较,更不要吵架啊。你们要好好的。”她是看出来了,她那大儿子一门心思都在这个高大的帅小伙子身上。   “哎呀妈,你看我哥那样,都快被倾淮哥给养成猪了,肯定是天天被捧在手里的。”栾澈是被尿憋醒的,没想到要出门解决的时候听到母亲跟顾倾淮的对话,好奇之下憋尿听了会儿,居然听到这些。   赵玉芬看到二儿子打哈欠,问他:“你怎么醒这么早?”   现在也不过六点,平时在家休息,她这二儿子都得七点之后才起。   栾澈直奔厕所:“憋不住了!”   赵玉芬:“……”   赵玉芬看着顾倾淮,下意识来了一句:“怪不得都说好儿子是人家的。”   顾倾淮失笑。   栾澄抓着头出来:“现在不也是咱家的了嘛。”   本来是听着“被倾淮哥养成猪了”这句话才出来的,打算把他弟揍成猪,不过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还是不要动粗好了。栾澄去案板上拿了片切好的西红柿:“妈,你儿子不好吗?”   赵玉芬“啪!”一声抽在栾澄手上:“去洗手!”   栾澄笑笑:“我要出去打羽毛球。我爸醒了吧?”   栾浩醒了,在屋里看报纸来的。栾澄去叫了一声他就出来了。爷俩拿了球拍,正好看到栾澈出来,便叫着一起去。   赵玉芬见状说:“小顾你也去玩儿,阿姨一个人弄就行,早餐也不太麻烦的。”   顾倾淮一看确实没什么可再帮的,便跟栾澄一起出去了。   四个人,来一场双打,顾倾淮和栾澄一组,栾浩和栾澈一组。夫夫档对父子档,赌下午的电影票钱,最后栾澄跟顾倾淮赢了。本来按栾澄的想法,吃完早饭全家人一起去看电影最好了,但是家里人一致认为当电灯泡是非常不文明的行为,所以没跟着他们一起去。   顾倾淮生日那次就没看上电影,这一次,栾澄和顾倾淮正好一起看相恋之后的第一场电影。他们在入场时看到入场规定便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可也正因为如此,完美地错过了罗运打来了所有电话。   栾澄手拿着爆米花:“我都好久没来电影院了。”   顾倾淮心说我就没怎么来过。   栾澄问他:“感觉怎么样?”   顾倾淮边吃边说:“很好。”又问:“礼物不喜欢吗?没见你戴。”   栾澄闻言把盒子拿出来:“这不是等着给你机会表现么?”   顾倾淮送了他一枚戒指,铂金的,内圈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并且挂在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上。他很喜欢,就是链子的扣半天没扣上,所以决定让顾倾淮给他。之前在家里时都没什么机会,现在电影院里黑黑的,正好可以挑战一下顾倾淮的耐心。看他多久能扣上。   栾澄把挂有戒指的手链给了顾倾淮,顾倾淮接过来,正准备给栾澄戴,这时却听“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随后观影厅里就彻底暗了下来,巨幕失去了亮光,周围也响起了观众一片叫声。   顾倾淮第一时间握住栾澄的手:“没事吧?”   栾澄摇摇头:“没事。”   这要是搁以前他肯定吓得不轻,但是现在,真的没觉得多担心。   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安抚观众情绪,称放映设备出了点问题,但他们有备用,三分钟就可以解决,开始放映。   三分钟并不久,观众们显然都可以接受。而三分钟后,巨幕也真的重新亮了起来。顾倾淮手里还拿着他送栾澄的那条带戒指的项链,他给栾澄戴上,之后默不作声地往右前方瞅了瞅。   就在刚才那片刻的混乱里,观影厅又多了两个身影,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猫腻? 第67章 挖墙角   七分局在行里也称灵异局,与灵异擦边的事情都由他们负责处理, 而对于特殊案件中的死刑犯, 他们的做法是与勾魂使者合作,在某个恰当的时间里, 请勾魂使者将犯人的魂魄强行勾走。只要确定了罪名, 任何人都逃脱不掉这一法则。   栾行止利用玄术故意伤害栾澄并强行剥夺栾澄的灵气这一项证据确凿,现场又有那么多人可以作证, 所以他被带到七分局之后就没能再出来。栾澄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这丧心病狂的大伯被判了死刑,到现在没行刑不过是因为关键人物还没有抓到。   所谓的关键人物, 自然是让栾行止养出鬼兵的人, 同时也是当年间接让栾澄差点丧命的人。   顾倾淮仔细地看着前排座位上那两个多出来的人, 半晌之后, 他碰碰栾澄, 对栾澄低语:“第三排右数第一第二个人可能有点问题, 你看看能不能看到他们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栾澄嘴里咬着爆米花,依旧是倾听顾倾淮声音的模样,只不过视线换了个方向。他不再看着银幕, 而是看着顾倾淮所说的其中一个人。   如果顾倾淮不说,他都快忘了他还有这项技能了。   放映厅里光线昏暗,栾澄起初还有些担心他会看不清,但他很快发现这种担心就是多余。他看的那个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之前见过什么人, 发生过哪些事情,都会显示在头顶。那感觉就跟这人头顶上有个投影幕,在这人身上发生过的事都投射到了上面。   栾澄看着看着,爆米花突然从嘴里掉了下来。   “怎么了?”顾倾淮小声问。   “他们认识罗叔叔。”栾澄赶紧趁那人转头之前收回视线,告诉顾倾淮,“还吵过架。吵得还挺凶,罗叔叔气得火冒三丈。”至于吵什么,很遗憾,这种非常罕见的仅限个人欣赏型“小电影”不带字幕,所以他也弄不清具体内容。只是看口型的话,大概能猜到是和他们有关,并且还起了冲突,罗运似乎反对什么,而那两个人很坚持。一个是强硬地坚持,一个是委婉地坚持。   顾倾淮还以为跟栾行止背后的神秘人有关,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只是不知道对方两个人在这个时候过来看电影,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顾倾淮拿出手机,打算问问罗运,结果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微信。顾倾淮打开微信,将语音信息转换成文字。   文字显示:最近你们身边可能会出现一些人,不用理他们/有个傻逼尤其不用理!   顾倾淮把信息给栾澄看。   栾澄指指前面两人:“傻逼不会是指他们吧?”   就只是看着后脑勺完全无法确定那两个人的智商,不过从他们跟罗运吵架的情况看,可能真的有点问题。关键智商在线的人一般都不太可能跟罗运这种狐狸精当面对着干。   顾倾淮给罗运回信息:和小澄在电影院。看到跟你起过冲突的两个人,傻逼指他们?   罗运听到消息声,很快回复:个高的那个,不用理他,真要遇到事就直接怼回去!   顾倾淮再给栾澄看,栾澄一脸懵逼表情。这是结了多大仇?   同一时间,罗运的家里,白幽“喵~”的一声,趴在罗运肩头,看着罗运手机上的字,轻轻用爪子拍拍罗运的肩,用毛绒绒的脑袋拱了拱罗运的肩窝。   自从被罗运接来之后,他就吃香的喝辣的,罗运说到做到,他要什么给什么,而且上哪都带着他,让他享受到了阳光和温暖,还有美食。现在他跟罗运已经培养出革命的友谊了,他也就把罗运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罗运心里不痛快,他自然得安慰安慰。   罗运挠了挠猫头:“又卖萌,晚上还想吃鸡腿?”   白幽挺胸抬头:“喵!”   我有那么馋么!明明是安慰你!让你消消气!   罗运笑笑:“行,晚上就吃鸡腿。”   白幽: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虽然吃鸡腿确实很好啦……   白幽看着外头,死活不看罗运带着揶揄的眼神。他丢不起那个人!   罗运轻轻顺着白幽的毛,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锋利。   让顾倾淮跟栾澄兼职是他的意思,也得到了上头的审批。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知道栾程跟顾倾淮的存在之后就想把人给带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顾倾淮跟栾澄本人有这样的意愿,想去更高的单位发展,他肯定不会阻挠。但是突然来个省级的办事员居然想来强硬的,在他提到借人得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时,居然表示根本就不需要那样做,说既然已经是兼职人员了,就得服从上级的安排,服从命令。   服从你大爷!好不容易弄来俩宝贝,还是编外人员,就那态度,怎么看顾倾淮跟栾澄也不能同意。   罗运心里有气,恶心某些仗着有点资历就优越感十足的人,同时又有点厌烦圈子里这些不太好的风气。要不是因为老爷子不让他把他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还不吓死这些事儿逼。   不过这样也好,估计挨一次怼,就知道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   罗运点了支烟,决定看热闹,顺便又发了条信息给顾倾淮和栾澄提个醒。让他们防着点,别着了某些小人的道。   顾倾淮看到信息之后,把手机收好,继续跟栾澄看电影。古往今来,有冲突十有八-九皆为利,想当年他跟重明老爷子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他画符画得好,也被人眼红过一阵,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眼红就能解决,不然这世上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红眼病。   栾澄抓了一把爆米花放进顾倾淮嘴里:“甜吧?”   顾倾淮笑笑:“嗯。”   两人没事人一样看着电影,时不时地用余光看看前方的两个人。   前方那两个人,他们似乎也在看电影。坐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时候几乎没有,而且低头的时候都很少,显然也不像在玩手机。顾倾淮发现这两个人有些奇怪。   从罗运最后给他们发的信息上看来,这两人应该是为了借用他们才来,但是他们想怎么借?等看完电影跟他们谈?那似乎并不是个好的机会吧……   顾倾淮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两个人似乎并不是来找他们。   栾澄开场刚过一半就把一桶爆米花吃了个精光,吃完之后就拿那只粘糊糊的手抓着顾倾淮的手。他倒是心大,知道前面两人跟罗运认识之后也不想那么多了,一边借着黑暗把玩着顾倾淮的手,一边看看电影里有没有演员比他家顾倾淮颜值高。确定没有之后,他戳戳顾倾淮:“你觉得这部片子好看么?”   顾倾淮一看他吃完也喝完了,笑说:“走吧。”   这一看就是觉得没劲了。不过在他看来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主要是演员演技不在线,不走心,感觉剧情也挺牵强。   栾澄提上包,猫着腰往出口走。顾倾淮在后面跟上,眼看就要走出座椅排,但他又突然把腰直了起来。他猛地抓了栾澄一把,栾澄也停了下来。   原本还有一些评语在各个座位间传出来,但此刻,放映厅里只剩下了电影里的声音。顾倾淮和栾澄看到观众们突然一个个歪倒下去,不是歪倒在朋友的肩膀上,就是歪倒在椅子上。他们悄无声息,就像中了什么邪一样。最后,整个放映厅里还直着腰的除了他俩,就只剩下第三排右数打头那两个人。   顾倾淮默不作声地去探了探离着最近的那名观众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这才重新看向已然起身望着他跟栾澄的两人。   “不随意侵害无辜群众的健康和利益,这不应该是你们的办事原则吗?”顾倾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方。   “只是让他们小睡一下而已,也算不得什么侵害利益。”个子矮的那人笑说,“一会儿我们谈完,他们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那至少要半个小时,电影票不是白买了?”栾澄说,“这还不叫侵害利益?”   “就这么个狗屁不通的破片子,看了才是浪费时间。”高个子就像栾澄以特殊能力看到的那样,脾气很差,“罗运应该已经跟你们打招呼了吧?我们是从上面过来的,要借……”   “林威!”小个子拦了一下,冲顾倾淮笑笑,“你们好,我是陈默,我们跟罗运都是一个系统的,这次有点事情需要帮忙,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如果你们同意,学校那边我们自然会……”   “不方便。”顾倾淮说完之后把垃圾往筒里一扔,朝栾澄一努下巴,“走吧。”   “等等!”林威挡在台阶上,“我们头儿话还没说完呢,你们急着走什么?”   “他的话说没说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话说完了。”顾倾淮拉着栾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被一道灵气屏障给弹了回来。   陈默在第一排坐下来:“我给罗运打个电话,正好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顾倾淮直视陈默的眼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看向栾澄,眼里带着寻问。   栾澄耸耸肩:“听你的。”   于是顾倾淮朝陈默点点头:“好,不过电话我来打。”   陈默点头:“可以。” 第68章 各有算计   罗运正琢磨着给小妖精买只烧鸡,便把他放在肩上去了地下停车场。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 他刚把小妖精放到副驾驶位上, 给自己扣安全带。   白幽看到来电人名,“喵~”一声, 用厚厚的肉爪子拍了一下车载显示屏上的接听。   “你倒是勤快。”罗运揉了揉猫脑袋, 问顾倾淮:“电影看完了?”   “没,这里有位自称‘陈默’的先生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要请你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顾倾淮顿了顿,听到罗运的话嘴角抽了一下,转头问陈默, “有烧鸡吗?”   “可以有。”陈默笑笑, “他来吗?”   “来。”顾倾淮掐断通话之后给罗运发了个定位, 发完看着陈默设置的屏障。   “既然来的话, 那我们就不如在这里继续等一会儿吧。片子虽然不怎么样, 但是椅子倒还挺舒服。”陈默明明看到了顾倾淮盯着屏障看, 却丝毫没有解除掉的意思。他说完话之后兀自看着大荧幕,翘起了二郎腿。   顾倾淮垂下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轻蔑,但还是拉着栾澄坐了下来。他没有去碰那屏障, 也没有理会那个叫“林威”的大个子的得意目光。   玄术界的人一代不如一代,像林威这样有点儿能力就眼高于顶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   栾澄看着电影无聊,索性也不看了,把手机拿出来之后翻他以前跟顾倾淮的聊天记录。他看到有一天顾倾淮给他发的信息里是他在睡觉的照片。顾倾淮还用美图工具给他头顶加了一片小绿叶,并且标注了“我家小橙子”五个字, 满满的爱透过手机屏幕散发出来,弄得人心都痒了。   顾倾淮期间看了两次栾澄的手机,而栾澄则悄然握住了顾倾淮的手。情不自禁的那种。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顾倾淮比他更坦荡,似乎总是无所畏惧,而他却因为怕被母亲知道,总是提着心。现在他最重要的人都知道了,剩下的,管他呢。   林威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眼里瞬间多了鄙夷。   罗运带着白幽飙了回车,很快到了影城。罗运打开车门之后,白幽“喵~”一声昴着头,那高傲的小模样儿就跟皇宫里正得宠的小主子似的。罗运分分钟成了小罗子公公。他把胳膊往前一伸,白幽敏捷地跳上去,一跃便上了他的肩。   “一会儿你可别太惹眼,万一被陈默或者林威看上了,保不齐这两人使什么阴招把你弄走。”罗运挠了挠猫爪,算是善意的警告。   “喵喵喵~”放心吧,该装傻时爷一定会装傻!白幽紧紧抓着罗运的肩膀——最近越吃越胖了,跟个球似的,都快在罗运肩膀上挂不住了。   罗运也感觉肩上的重量越来越说不过去了,伸手一捞,把毛球捞到怀里抱好。   白幽蹭了蹭罗运的胸口,有一丢丢不好意思。不过凭心而论,那自然是怀里舒服得多,毕竟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掉下去。   电影院里人不算特别多,近期没什么好口碑的电影,所以只是借着周末才多卖几张票。罗运对电影没什么兴趣,再说开始放映的电影他也买不着票。他在院门口站定之后,直接给顾倾淮打电话让他们出来。   顾倾淮看着陈默,说了声:“好,这就出去。”   陈默却坐在位置上没动。他不急不燥:“罗处应该不会介意再多等五分钟吧?这片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既然开始看了也不差这五分钟。”   顾倾淮点点头:“好。”说罢他打了个响指,手一挥,在林威惊愕的目光中把陈默设置的那道屏障给轻而易举地破解开了,随即头都不回地带着栾澄走出放映厅。   陈默仍然在看着荧幕,但表情僵硬。   林威等顾倾淮出去,不敢置信地到屏障设立处反复摸索。他跟陈默认识十三年了,陈默设立的这种屏障还从来没有被人破开过,就连罗运都破不开。没想到顾倾淮居然跟玩儿似的就把它给破掉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头儿……”林威看着陈默难看的面色,“你确定咱们只要继续态度强硬地表示要把他们借走就行吗?这个顾倾淮看起来比栾澄还厉害,你说万一他们发现咱们并不是真心想让他们去,他们知道后会不会……”   “没有万一。”陈默阴狠地盯着林威,“就按我之前跟你说的做,不然你也看到了,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如果真跟我们回去,以后咱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梁局长边……”   “既然说了以劝说为主,劝不动梁局也不会让我们强求。”陈默沉思片刻,“只要你自己别说漏了就行。”   “那罗运呢?如果他说了怎么办?”   “不可能。你没看罗运听说我们要把栾澄跟顾倾怀带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他巴不得顾倾淮跟栾澄继续在这呆着帮他的忙,如果梁局真问起来,他肯定会装傻。罗运就是只狐狸,心眼儿多着呢。”   “知道了。”林威皱着眉,还有些话想说,但反复琢磨了几次都没说出声。他这个上司,是上司也是大师兄,对他好的时候是真挺好,但是发起狠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一直以来都习惯了遵从他的意见,但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顾倾淮跟栾澄出去之后也没闲着,也就五分钟的时间,栾澄跟白幽就像几百年没见过似的,嘘寒问暖。一般都是栾澄在问,白幽在“喵”。“喵”一次的时候白幽就点头,“喵”两次就摇头。问了许多问题,白幽的回答都是过得相当好。   罗运心里有点酸,总觉得白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跟对着栾澄他们是两回事。但这种情绪不好表露出来,他就跟顾倾淮聊陈默和林威的事。   “你怎么会答应跟他们一起吃饭?”陈默略感诧异地说,“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一口回绝他们任何要求。”   “一开始确实是拒绝的。”顾倾淮说,“但陈默突然说了句‘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是小澄生日,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我不确定他这‘好日子’是不是跟小澄的生日有关,如果是,那他是怎么知道的?罗叔你应该知道,小澄身份证上的生日其实不是真正的生日。”事实上玄术圈里没几个人的身份证用真实生日,但凡有能力做假的都会做假,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他们最忌讳生辰八字被人知道,怕的就是像那次栾行止利用他跟栾澄的八字使坏。他跟栾澄的身份证,生日其实都算措开了一天到半天。   “你怀疑陈默跟栾行止有关?”罗运想来想去,知道栾澄真实生日又有可能说出去的,也就这么个人了,不是这人就有可能是这人的家人。   “他见过栾行止吗?”   “见过。上面知道栾行止被抓的事,这次他们过来之后确实见过栾行止。”当时陈默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说想见见养鬼兵的栾行止长什么样。都是一个系统工作的人,陈默又是从上面过来的,罗运当然不好强加阻挠。不过现在听顾倾淮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觉得,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多找几个人盯着栾行止。”顾倾淮可不希望那人被带走了。   “老爷子看着呢,谁也带不走。”罗运笃定地说。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着栾行止的牢房里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正在看书的栾行止突然晕了过去。 第69章 收魂瓶   “动作快点,雇主说过, 半个小时之内咱们要干完这单活, 不然出了问题他可不负责。”   “半个小时,说得轻巧!你倒是给我想想这栾行止的魂魄怎么特么的勾不出来!”   长着小虎牙的小鬼围饶着晕掉的栾行止, 反复地试了好几次, 也没将栾行止的魂魄勾出来。他们来了这之后就说好了,一个负责勾栾行止的魂魄, 一个盯着负责看守栾行止的警务人员。警务人员已经因为他们小施玄术而昏睡过去,不过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所以他们得再快点儿。   “你好了没有啊!”大脑袋光头催促同伴, “不行就换我来。你过来给我放哨!”   “行行行, 你来就你来!我看你能勾出来不!”小虎牙把伸的长长的利爪收回来, 跑去看着警务人员。   大脑袋“咻”一声飘到栾行止旁边, “咔”地用灵气把收魂瓶弄到手, 将瓶口对准栾行止的头:“我吸!”   栾行止那依旧没什么动静。   “我说吸不出来吧?”小虎牙翻了个白眼, “你的灵力还没我强呢。”   “这不可能啊?”大脑袋又吸了一次,没成功,便深表怀疑地看了看瓶子, “不能是假的吧?”   两个小鬼对着瓶子研究半天,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这时“咣当”一声,外头传来关门声,两只鬼立时飘到了阴暗处躲起来。   七分局的监-禁区里也有纯灵体,有的甚至是七分局内部员工,因此这里阴气要比外头重一些。两个小鬼找了阴暗处躲起来, 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但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过来。   老爷子躲在罗运专门给他准备的花瓶里——其实他更喜欢酒壶,但是罗运说了,那太醒目也不合规章制度,所以还是花瓶合适些——老爷子藏在花瓶里勾着大儿子的魂魄,蔑视的看着外头的两个小鬼。   本来他在花瓶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听见陌生的讨论声,他还以为罗运又请来了什么人帮忙,哪曾想是来了两个小鬼。那个叫陈默的人带来的一个下属,打着送材料的名义把小鬼送进来,为的居然是偷他儿子的魂魄。   别说他还在这儿了,就是不在这,他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老爷子用看《西游记》里的金角大王跟银角大王的眼神看着两个小鬼。这两个小鬼估计是把收魂瓶当成了紫金红葫芦,可惜晕过去的栾行止不可能应声。   栾行止的魂魄也看到了外头两个小鬼的动作。他知道,如果想要离开这鬼地方,这将是他唯一的机会。虽然离开的可能只是魂魄,但只要魂魄成功脱离,何愁找不到新的身体!   外头的小鬼还在努力,老爷子这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而栾行止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这个时候用力地撞了老爷子一把,奋力飘向花瓶外!他将小虎牙手里的收魂瓶夺过来,直接对准了花瓶口!   “吸!”   老爷子第一时间去追,刚好就被吸收进了收魂瓶!   外头传来栾行止冷哼的声音:“老东西,亏得你把我带出来,不然我还真愁你设的缚魂阵该怎么破。”   自打他被抓来那天起,死老头就在每一个铁栏杆上都下了符咒,合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困魂牢笼,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想过逃跑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就逃不了也没有人有那个本事破掉老头子下的符阵把他救出去。现在好了,老头子把他带出来了。   “你还真以为他们看不出我的魂魄脱离了身体?”栾行止晃了晃收魂瓶,“自以为是,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聪明。”   “你个小兔崽子,连你老子都敢坑!”老爷子磨牙,“你也不怕遭了报应!”   “我还是你儿子呢,你不也照样帮别人把我抓了?报应?连命都快没了报应算个屁!”栾行止说完一努下巴,示意两个小鬼跟他一起离开。至于他的身体,显然是不可能再带走了。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阴气那么重,很适合咱们用啊。”小虎牙一改先前傲娇呆萌的模样,惋惜地看了看栾行止仍伏在案上的身体。   “一副皮囊重要还是灵魂的自由重要?赶紧走吧,万一姓罗的发现了异常可就麻烦了。”大脑袋手一挥,直接朝西北方向飘了过去,空气中只见一只小瓶子砸碎了玻璃窗,迅速离开七分局。   老爷子坐在瓶子里,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之后,嘴边缓慢地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大约八分钟后,负责看守的警务人员一激灵,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看到监控区一片空白,直接冲向监-禁室。可符阵栅栏后面哪里还有栾行止的影子?!   “罗局!”小警察吓得不轻,赶紧给罗运打电话,“T3306不见了!”   “怎么回事?”罗运刚跟栾澄几人到了饭店。小妖精这会儿还没吃上烧鸡。   “我也不清楚。之前一直盯着的,但是中间不知道发生什么,我突然失去知觉,等醒来之后人就已经不见了。”小警察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他记得头儿说过,关着T3306的笼子是下过特殊的符阵的,就算人能跑出去,魂也跑不出去,只要魂魄不丢就没问题。那栾行止的魂魄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我买来的花瓶还在吗?”罗运黑着脸问。   “在,不过倒了。刚才还是立着的。这可怎么办啊罗局?”小警察赶紧小心地把花瓶扶好——他们罗局说了,花瓶在他在,花瓶没有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他好不容易靠着一点测字跟看相的能力混到七分局,这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么重要的任务,结果还给搞砸了!   “碎没碎?”   “花瓶吗?碎倒是没碎。”   “那你就提前下班,不用看着了。”罗运说着抱小妖精去了洗手间,用脖子夹着手机把两只吃肉时要用到的猫爪子先给洗巴洗巴。   “罗局,那我……我是不是不能留咱们局了?”小警察攥着小心肝儿,紧张得汗都下来了。   “留啊,怎么不留?我让你提前下班,又没让你滚蛋。放你半天假,该干嘛干嘛去。”罗运说完,不等下属再问,直接把通话掐断。   “喵呜~喵呜……”白幽连着叫了好几声,略显焦虑。他离得近,听到了小警察的汇报声。栾行止的魂魄不见了!老爷子也十分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不用担心。除了老爷子没人能解开那道符阵。栾行止的魂魄能出来,只会是老爷子带出来的。”罗运顺顺白幽后背上的毛,“不过我倒是小看这陈默了,居然真的有这个胆子。啧,亏我还瞒着老爷子的事,现在看来他见栾行止那会儿就已经跟他私相授受了。”   “喵呜?”私相授受是这么用的么?   “要不换成暗渡陈仓?”   白幽:“……”   白幽疑惑地看着罗运。   罗运揪了把猫耳朵:“陈默那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抠。你说这样的人主动请我吃饭,这难道不奇怪吗?再说了,最近只有他见过T3306。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无比渴望强大的力量,所以他跟栾行止不谋而合的可能性也相当大。”   “喵呜……”那老爷子怎么办啊?不会有事吧?   罗运轻轻捏了捏猫爪。白幽突然想起来,是了,老爷子说过,花瓶在他就在,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罗运把白幽抱到烘干机前烘爪子,白幽舒服得眯上眼睛,突然一抖,感觉有点想尿尿。他轻轻用尾巴敲敲罗运——这就是表示他要去洗手间。   “刚洗完又下地,那我不是白给你洗了?”罗运想都不想地把白幽带进隔断,给他把尿。   “喵!”白幽直接炸了!这让他怎么好意思!他就算是猫身,那特么也是人的灵魂啊!   白幽在罗运怀里好一通挣,罗运拎拎他耳朵:“你讲究得还够多的,行行行,你自己尿。”   “喵!”你出去!   “事儿精!妖精!”罗运把白幽放到地上又拿手轻轻戳戳他脑袋,这才出去关好隔断门,顺便给表姐打个电话。   包厢里,栾澄跟顾倾淮在看菜单。两人拿着个平板,一直在想要吃什么。栾澄感觉他眼下看到的还没有顾倾淮给他做的饭菜对他有吸引力。   顾倾淮看出栾澄不感兴趣,便说:“要不等罗叔来了让他点吧。”   他这话一出,陈默说:“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我先点几个。”   “这不太好吧陈哥?”罗运这时回来了,肩上挂着猫,他坐到陈默对面,“说好的是请我们,当然是以我们的意愿为主你说是不是?”个王八犊子!罗运接过栾澄递来的平板,飞快翻了一圈之后说:“白金品级的佛跳墙给我来六份,蒸鲈鳗来一条,烧鸡要家养小土鸡烧出来的,就一只三百九十八那种,来两只,我家小妖只吃鸡腿。山野素味就……全部要纯野生的吧,木耳个头一定要小,菌子也要鲜的…… ”   “咳!”栾澄憋不住想笑,但是又觉得真要笑出来,陈默得气昏过去,那就便宜陈默了,肯定不行。其实他一开始真想过不挑对的,就要贵的,没想到他没这么干,罗运这么干了。不过说来也是,陈默不是说他请客吗?不黑这种贱人黑谁?   “暂时就这些吧。”罗运说,“不够了再点。”   “罗局可真是不客气。”陈默强绷住表情没发火。他跟罗运可不一样,罗运是实打实的富二代,爹妈不在,留下一大笔遗产,两辈子都未必能花完。而他呢?他只是比普通的打工仔稍微好那么一点,如今还欠着房贷。   “难得陈哥来一趟,我要是跟你客气那不是看不起你么?再说陈哥你马上就要发一笔横财,请顿饭不是应该的?”罗运说着话,仔细看着陈默的表情。   “哪来横财?我怎么不知道?”陈默佯装喝茶水。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虽然他们内部有规定,不让在职人员赚外快。可大多数人还是偷摸地靠自己的一些特殊能力在外头揽点活发点大小财,陈默就是其中一个。就是不知道陈默这次要达成的目的到底是哪一样了。 第70章 七窍升烟   一桌子菜八千多块,全部摆上来的时候陈默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罗运却完全不顾及脸面, 又让人开了两瓶六千多块钱的红酒。吃完饭结账的时候,陈默把罗运就地捅死的心都有了。   “罗叔叔你点的菜是好吃, 虽然贵了点。”栾澄跟顾倾淮吃得还算饱, 夸的却不是请客的人,而是罗运, 简直是火上浇油。   “还成吧,总不能真的往死里宰,意思意思得了, 是吧陈哥?”罗运笑出一口白牙, 问栾澄跟顾倾淮:“一会儿你俩去哪?没事的话要不就去我那坐坐?”   “去吗?”栾澄问顾倾淮。他有点习惯了争取顾倾淮的意见。因为大多数事情上, 顾倾淮总能考虑得比他更周道。   “你们俩确定不跟我走?”陈默再次问栾澄跟顾倾淮, 并露出些许惋惜的表情。   “不了, 并非真情邀请, 去了也没意思。再说我们也不想转学,也还想继续学习。”顾倾淮站在栾澄旁边,顺了顺白幽的毛之后把他放了下去, 并告诉栾澄:“那就去罗叔叔那坐会儿吧,正好我还想看看他住的小区,可以的话以后还能做个邻居。”罗运住的小区离他们学校不算很近,但也不太远。最重要的是那边应该很有趣,有一些只有他们这些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到的东西。   “行,白幽, 来啊,走了。”栾澄朝走路有点奇怪的白幽招招手。刚才吃饭的时候,顾倾淮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把白幽抱过去逗了一会儿,他当时也没多问,免得被陈默知道白幽的特别。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地方想不通。顾倾淮跟白幽他们虽然关系很好,但刻意从罗运那抱过来逗弄逗弄可不像他风格。   “走吧,上车。”罗运开了车门,笑着朝陈默说:“不好意思了陈哥,代驾开车,你们就只好再找一辆车了,要不坐不下。”   “我们还有事要去忙,你们先走吧。”陈默心说你可赶紧滚滚滚滚滚!   罗运抱着白幽,坐到副驾上拉下车窗,提起白幽的爪子朝后面两人挥手。陈默是花了吃奶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照着车门狠踹几脚。   “头儿,你说他们一会儿真会回家吗?还是回七分局?”林威问。他觉得他得赶紧转移一下陈默的注意力,不然陈默肚子里那口恶气搞不好会蛮不讲理地撒到他身上。   “那还用问吗?七分局有异常一定会上报给罗运。这小子,一直把饭吃完了才滚蛋,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他肯定会回七分局,一会儿你让小齐注意一下。”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林威说,“那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去会会传说中的高人。”陈默吐了口口水,转身就想去打车。然而等他走起来才发现,妈的居然走不出原地两米!有人给他们下了灵气屏障!   “头儿,这……”林威表情僵住了。不远处还有行人看着呢,他俩傻站在原地不动弹,多奇怪啊!最傻的的陈默还这推推那推推,跟有病似的!   陈默发现自己解不开这屏障,气得七窍升烟。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特么是谁干的!   顾倾淮!   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头顶晒下来,陈默简直想就地昏过去!   罗运示意代驾司机把车开快点,一路上倒也没说什么。直到到了他自家小区看着代驾离开,他才把栾澄跟顾倾淮请到楼上。他问顾倾淮:“你吃饭的时候往白幽爪子底下画什么了?”   当时顾倾淮就坐在罗运旁边,所以罗运看得很清楚。   “用灵气画了个隔绝屏障。”顾倾淮说,“效果似乎不错。”他离着老远都感觉到一股怨念,啧。   “我说白幽怎么走得跟偏瘫患者似的。”栾澄说,“白幽干得漂亮。”   “喵呜!”那必须的啊,不过跟偏瘫患者似的是什么意思!白幽跳起来就往栾澄胸口拍!   栾澄敏捷地躲了过去,罗运一伸手把白幽捞过来,打电话:“姐,到了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罗运招呼上栾澄跟顾倾淮又出去了。   梁苗苗站在楼下,身后是一辆白色玛莎拉蒂。她打开车门,坐上去之后干净利落地说:“他们离开你那儿之后就往西北方向去了,具体还不清楚,但是老爷子肯定还在。”   “他们到底是怎么操作的?”罗运点了支烟。   “陈默要另起炉灶,就是他带过来的人把收魂瓶送进去的。”梁苗苗边把车驶离小区边说,“这次他们来,名义上是要请小澄跟小顾去帮忙,但陈默另有目的。他是要救出栾行止。至于是受谁雇佣咱们不好说。不过我看十有八-九跟咱们找的人有关,而非栾行止本身。另外请小澄跟小顾这事我打听过了,确实有。梁京广局长点名想要找小澄跟小顾帮忙。最近泰城山一带不太平,经常出事,已经离奇死了好几个游客了。上头有人去看过,说是原本镇压泰城地魔的符阵突然灵力减弱。现在泰城山一带已经以维护设施为由暂时封闭。本来这事梁局该跟你直接沟通,但先前他答应你把青冠龙神壶给你弄来的事没办到,所以他没好意思跟你提。另外小澄和小顾受正式员工待遇但毕竟不是正式员工,所以才让陈默跟林威过来请。”   “呵,可我看陈默那态度,怎么也不像是真心要请他俩去。”罗运皱眉,“梁局也怪有意思的,这么大的事还把脸面摆在前面?”   “稍等。不好意思我打个岔,你们刚刚说的‘老爷子’指的是我爷爷?”栾澄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想来想去他们平时指的“老爷子”都是他爷。可他们说老爷子肯定还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可能不在?   “栾行止的魂魄应该是被救走了。”顾倾淮说,“爷爷估计也离开了七分局。”   “你怎么知道?”栾澄愕然。他们一直在一起,顾倾淮也没比他多听说什么!   “你没看见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陈默一副想生吞活剥了罗叔的表情么?心里本来就带着厌恶,为什么还要请罗叔吃饭?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再说到梁姨刚才说的‘离开你那儿’,罗叔刚才又不在家,‘那儿’指的多半是七分局。离开七分局又会被老爷子跟着的,自然只有栾行止。”   “分析能力不错。”罗运顺了顺白幽的毛,“老爷子确实离开七分局了,而且还是被来救栾行止的‘人’带走的,不过他应该是自愿。”   “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吧?”栾澄说,“我大伯那人逼急了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该担心的是你大伯才对。”梁苗苗这一代人对九胡先生的威名那可是耳熟能详。至少她在听到表弟说老爷子多半被栾行止和陈默带走时他担心的不是老爷子,而是栾行止。按说念在父子情份上,即便栾行止犯过错,老爷子也不会亲自动手除掉这么个人。但如果栾行止做得太过,估计老爷子也不会手软,毕竟栾行止是天生带着祸根,不是良善之人,活着也是为害一方。   “我们的脑子如果是九曲十八弯,那老爷子的至少得是九九八十一弯。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想办法确定一下老爷子的准确位置。”罗运说,“走吧,咱们去个好地方。”   “如果我没记错,七分局的西北方向,那不是去晟阳高中的方向吗?”顾倾淮突然来一句,“是巧合,还是他们根本就藏在晟阳附近?”   罗运听到这种说法,转头看了顾倾淮一眼。连梁苗苗都若有所思。   是啊,是巧合,还是这些人就藏在那儿?   罗运突然想起之前在晟阳高中的食堂吃饭时那个有阴阳眼的人来。那人一脸憨厚相,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或者说,应该是那人出现的时间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我奶和我爸知道我爷不见的事吗?”栾澄问。   “老太太知道,你爸应该也知道。”梁苗苗说,“老爷子的一举一动老太太都清楚。”   “那我奶奶怎么说?”   “她让我转告老爷子,轻点儿嘚瑟。”   栾澄:“……”   奶奶心真大,不过他爷是那听话的人嘛?!   显然不是啊。   老爷子躺在收魂瓶里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完全没有被恶人抓到的狼狈相。这收魂瓶里有些颠簸,但他就当是坐驴车赶山路了。他晃了晃腿,嘴里哼着歌,直到赶觉不颠了,才抬起胳膊悠哉地掐指算着什么。算完之后用食指对着眼前的“虚空”闲画起来。看起来画得没什么章法,但细瞅瞅又像符文。他画的时候指间带出一丝丝银灰色的灵气,而这灵气很快就会散开,摸不着踪迹。   可以看出来的是,老爷子画完之后,那看似一望无际的虚空里很快就破了个洞。在收魂瓶里看起来这洞口极大,像是能吞没整个地球,但实际上,在收魂瓶外头看也不过针鼻大小的窟窿。   老爷子顺着洞看过去,没有见到外头阳光直射,便“嗞溜”钻了出去。一股仔细看都未必能发现的一缕级浅淡的气体便从某人的裤管下飘出来,钻进地毯底,无声地飘向墙角。   揣着收魂瓶的人显然没发现这一点,他把瓶子拿出来之后,直接递给坐在对面皮质扶手沙发上的人:“先生,您找的就在这里面了。”   一身道袍,白发苍苍的老头抢似的把瓶子拿到手,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死九胡,老子可算是逮到你了!”   老头起身,踉跄地打开实木台案上的檀木箱,从里头取出一枚针,想都不想地就往瓶口扎了进去!   老爷子:“……”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死对手还是这么蠢……   小伤感呢,不过他大儿子的魂魄到底跑哪去了?! 第71章 血魂旗   去接应栾行止的两个阿飘倒也不傻,路上没有过多的谈话, 以至于老爷子虽然一直在偷听, 但是也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现在他也不过是确定了心中的一些疑问而已。   当年他为了救孙子,从若凡道士手里赌走了金蝉玉碗。本以为一场赌约, 定了输赢拿了筹码就两清, 没想到若凡道士如此小气,愿赌却不愿服输, 居然利用他的子孙后代干坏事。亏他还以为敢让他大儿子养鬼兵的另有其人,没想到真的是那个死老头。这老头如今救走了他的大儿子,到底想干嘛?   老爷子躲在多宝格的拐角里, 看着外头白发苍苍的若凡道士用力地将针往瓶子里扎, 直想叹气。他都出来了, 扎进去了能咋地?反正又扎不到。   瓶子没有丝毫反应, 若凡道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把瓶子晃了晃, 将瓶塞连带着扎进去的针直接拿下来, 对着瓶口往里看……   “混账东西!”老道士不知看到什么,枯干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上,气得额上青筋绷起,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我要的魂魄呢!根本就不在里面!”他的收魂瓶可是他手里如今少有的几样拿得出手的法器,居然被生生钻了个洞!原本对着瓶口向里看的时候,会看到一望无际的蓝色天空,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不亲自看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玄妙。现在倒好,就是个被扎出眼的破瓶子!里头的灵气全都跑光了!   “这、这不可能啊先生, 我们确实是把您要的魂魄收进这里了,而且还是栾行止亲自操作的,不可能有错,我们都看到那老头被收进这里。”一身黑色马褂的小虎牙卑躬屈膝地在一旁解释,“会不会是在里头躲起来了?”   “躲起来个屁!他跑了!”若凡道士恨不得把破瓶子砸在下属脑袋瓜子上。他沉沉地出口浊气:“你马上给我联系栾行止,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等等!”老道士突然一拦,戒备地打量四周一番,“还是算了,这事先放一边。你最近不要和栾行止联络。你告诉大头,万事小心一些。”   “是。您还有别的吩咐吗?”小虎牙暗暗提口气,小心谨慎地看着自己阴晴不定的主子。   “暂时没了。以后办事机灵点儿。”老道士手一挥,听到关门声,疑神疑鬼地环顾起自己的会客厅来。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但却见鬼地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人在看着他。   难道九胡那个死老头真有这个胆量敢躲在他眼皮子底下?   老道士不信邪,把搜魂的法器给找出来了。他有一个太极搜魂盘,形似太极八卦,但盘中的阴阳两点并不圆,是水滴状的,有点像设计特异的钟盘指针。这东西带有指向性,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只要有搜索目标的确切姓名和生辰八字就可以快速搜到对方。老道士原是不知道九胡的生辰八字,但是栾行止告诉过他——当人家亲儿子的,说的总不能有假吧?   搜魂盘被平稳的端在手心,老道士阴森地笑着将一道写着九胡先生生辰八字的黄符摆在上头并一把火烧成灰烬。说来也是神奇,搜魂盘刚一碰到灰,原本静止的两个“水滴”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并在大约十五秒之后开始渐渐减速停止,尖头状的部份指向同一个方位。   老道士眼里立时闪过一丝欣喜,他按着搜魂盘的提示往多宝格那边走。他的左手是搜魂盘,右手是留了数年一直没机会也没舍得用的镇魂银符。   “好你个九胡,你果然藏在这儿!”老道士一看指针原地抖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掌拍在多宝格上。   “啪!”多宝格应声摇晃了一下,从拐角处飘出来一缕魂魄!老道士想都不想地拿出银符来,高高举起,重重地往魂魄上拍。然而九胡先生也不是吃素的,换了别的魂魄必定就地飞散,再不济也要伤了魂体,他却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一下,还用极为丰厚的灵力将老道士给围住了!   “不长眼的东西!”老爷子飘至离地半米,居高临下地看着若凡道士。   “你、你哪来的这么强的灵力!”老道士被灵力困住,逃逃不出去,反攻反攻不了,就在方寸之地像被松油滴住的虫子一样。他的眼中是不敢置信,特别是当他看到围住他的灵力应该是仙灵之气所化出来的之后,更是震惊。九胡老头子居然可以将这灵气收放自如!   “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收魂瓶,我把瓶子里的灵气吸收了。”老爷子挖了挖鼻孔,“别说,还挺充足。”   “你!你这个老王八犊子!真是阴魂不散!”老道士拿起眼前的玉麒麟便往老爷子身上砸。然而对于没有任何实体的老爷子来说,这一砸跟没砸一样。老道士看到死对头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只觉喉间一股腥甜:“咳!咳咳咳咳!”   “啧,气性可真大。不过我今天懒得跟你掰扯没用的。你快说,把我家老大的魂魄弄哪去了?”老爷子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关键他这大儿子知道他们一家子的生辰八字,如果真的拿定主意使坏,那大小也是个麻烦,毕竟我在明敌人在暗。他倒也罢了,生生死死的加一起也“活”了这么多年了,但是他的好孙子可不能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是栾家的希望。   “呸!想指望我告诉你?”老道士狠狠吐口水,“除非我死,要不然就没门儿!九胡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你当年的狂妄!”   “是么?”老爷子缓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那真是可惜了,你看不到了。”   “你想干什么?”若凡道士惊恐地看着前一秒还保持着人形态,却在一瞬间转变成一股灰色气体的九胡老爷子……   “啊……!!!”   一道破了音的惊叫划破天空。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凤栖路上有点堵车,栾澄第三次问罗运。   “差不多三五分钟……”罗运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又说:“也可能压根儿就不用去。”   “什么意思?”梁苗苗问。   “老爷子给我发过来的。”罗运把手机屏幕给大伙看,只见信息里显示着:我这很好,你们别来找。   信息右下角处还有个老爷子最得意的“落款”,一个漂亮的小酒壶。   梁苗苗把车停下来,而罗运手机里的信息则又很快消失,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信息。   “可信吗?”栾澄问。   这时,罗运的手机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小橙子。   青橙,倾澄?   栾澄立时闭上嘴巴。上头那个酒壶或许可以做假,但是发个小青橙,他爷爷的风格太明显了。   梁苗苗最终还是把车开到了罗运所说的好地方。这地方,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超市进去,上了二楼之后再往下走,进到地下,还得按手印识别掌纹,神神秘秘的。   栾澄有一种,这里藏着一座金山,里头可能还沉睡着一只守护宝藏的神兽的感觉。   但事实上,门打开之后,他只看到一堆破烂。有一些看起来十分陈旧,丢出去可能连拾荒者都未必能看上眼。有个小旗子,三角的,红色,边缘是小锯齿状,旗面都烧出窟窿来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居然脏得发光,旗杆也破得不行。可就是这么个东西,却还被宝贝似的小心安放在一个铜质高脚托架上。   “这是血魂旗。”顾倾淮小心地将其拿起来,告诉栾澄,“玄术界有三大搜魂法器,一个是太极搜魂盘,一个是碧藤紫金簪,还有就是这血魂旗。搜魂盘应该在若凡道士手里,不然他不可能准确地找到栾行止。碧藤紫金簪已经消失了三百多年了。”   “用处都一样?有没有好坏之分?”栾澄确定了爷爷安全无虞,也有了心情问问题。   “当然有了,碧藤紫金簪是最好的,不用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也不用知道对方的画像,只要握着它,心里想着那个要找的人,自然就会受到指引了。其次就是太极搜魂盘,然后才是血魂旗。”   “啧,我还以为血魂旗是第一位呢,名字听起来这么牛B。”   “要说牛B,其实也差不多,但是这旗子,用一次够你记住三年的。”   “什么意思?”   “看好了。”顾倾淮拿起旗子,“你想找到谁?”   “当然是栾行止。”   顾倾淮点点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并将流出来的血液直接滴到了血魂旗上。血魂旗快速吸收了顾倾淮的血,随即发出一阵似野兽般的嚎叫声! 第72章 白幽的小忧伤   栾澄吓一跳,紧接着就看到吸收了新鲜血液的旗子里马蜂群似的呼啦一下涌出数不尽的亡魂!这些亡魂拼命地往外跑, 他们贴在墙壁上, 把墙上的符阵冲撞得“叮叮咣咣”响。栾澄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看到这些亡魂在顷刻间就把整个屋子的墙壁包括顶棚都覆盖住了, 密密麻麻。   顾倾淮从身后抱住栾澄, 从他身体里一点点吸收着灵气:“壮观吧?”   栾澄:“……”   头一次知道“壮观”还能用在这样的地方。不过够记住三年这倒是真的。   栾澄下意识地摸索着顾倾淮的手:“是让他们出去找吗?”   “对。到了晚上之后他们就会出去找。”顾倾淮微微转身向后瞅,并把栾澄的脸也轻轻转过来, “她会帮我们完成任务。”   “呵!”栾澄看到一个穿着血红色战袍的女鬼,她手里握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剑,剑尖指地看着他们。   “是你们把我召唤出来的吗?”红衣将军眸子里带着血光, 看到顾倾淮的面容时眼里带着十足的惊诧。她笔直地站在那里, 给人莫大的威压。栾澄跟顾倾淮在男生里也算是高个子了, 可她的身高居然跟栾澄和顾倾淮没两样。   “对, 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找个人。他也许是个人, 也许还是个魂体。”顾倾淮把栾行止的照片给红衣将军看, “就是这个人,他叫栾行止。”   “……没问题,不过你要知道, 我们是不出白工的。”红衣将军死死盯着顾倾淮。   “事成之后必须用灵气交换,来恢复你们的血魂旗,放心,我知道规矩。”顾倾淮在旗子上缓慢地轻轻敲了两下,那旗子的颜色就比原来更鲜活了一些,“这算是订金。”顾倾淮说。   “三日之内必定给你答复。”红衣将军握了握拳, 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是没问什么。她一声令下,亡魂们又像出来时那样快速地反回旗子里了。   “这大姐相当霸气啊。”栾澄说。   “战场上应该更霸气。其实只要利用得当,血魂旗的用途更广。许多人把它排在末尾是因为很难驾驭它,毕竟每叫出来一次都要付出代价。”顾倾淮把旗子放回铜架上,“传说赤炼军的大将军和红衣将军是感情很好的一对夫妻,可惜大将军战死了,留下来的只有数万部下的亡魂和死的时候手里握的那把旗子。红衣将军为夫报仇之后,也跟着爱人而去,就埋在亡夫旁边。”   “你别告诉我,亡夫就是韩诚东……”   “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顾倾淮笑笑,“我倒是没这么想过,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红衣将军刚才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那绝对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难不成栾澄说的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韩诚东少言寡语,很少提自己的事情。可在古代,三十多岁都有不少当爷爷的了,更别说韩诚东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的,有妻子也不奇怪。估计得是多少人家抢着要嫁的对象。   可话又说回来,这么多天过去了,韩诚东跟明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倾淮把韩诚东的玉牌拿出来,让栾澄握在手里提供灵气,而他则再度把自己的血液滴到血魂旗上,把红衣将军召唤出来。   “还未入夜,我无法带着我的部下帮你寻找目标。”红衣将军眼里带着些许不耐烦。   “认识这个吗?”顾倾淮把玉牌拿给红衣将军看。   “此物乃大将军所有!你从何得来?!”红衣将军说着就要抢,顾倾淮眼明手快地收回去了。红衣将军细瞅瞅顾倾淮的容貌:“你……是大将军的后人?”   “不。如果你说的大将军是韩诚东,那应该说他是我的一位朋友。”顾倾淮把玉牌交给栾澄,“再多提供点灵气,看能不能让诚东出来吧。”   “大将军果真还在?”红衣将军有些激动。   栾澄一边大量提供着灵气,一边心说这缘份也是绝了,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再相见,想必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对。   韩诚东和明玥在玉牌里感受到栾澄提供的大量灵气,一前一后脱离玉牌,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不过这一次,大家都发现某些地方可能出现了一些奇特的变化。比如,明玥的眼睛似乎更明亮了,而韩诚东看明玥的眼神,也比以往多了一丝温柔在里面……   呃,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栾澄瞅瞅韩诚东,再瞅瞅红衣将军,随即用眼神问顾倾淮:这可怎么办?!   不料这时红衣女将军直接就给韩诚东跪下来:“末将见过大将军!”   “林副将?”韩诚东有些恍惚,但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周副将呢?”   “庭真他……”红衣将军的眸中带着一丝哀伤地说,“他也在,不过情况不太好,怕是不能给您见礼了。当年圣上接到您的战报之后很快便派我和庭真带着粮草去支援,不料凌国舅暗中派人拦劫。我们未到达目的地倒先和凌国舅的人打起来,损伤了大半,也误了时间。虽然后来还是到达西塞,但为时已晚。您打败了西塞国大兵,自己却……庭真怒极,带着我和赤炼军找凌国舅讨说法。凌国舅死在庭真剑下,凌皇妃便从谭金国找来懂得巫术之人,将末将和庭真还有数千将士们的魂魄都封存到了这血魂旗里,永世不得超生。末将原以为左不过就是一直被封印在旗子里,可万万没想到这旗子的灵气也会逐年消散,庭真他为了能保住这旗子和大伙,散了自己的灵气。如今……”   红衣副将话未说完,旗子里便又缓缓飘出来一缕魂魄,只不过这缕魂魄颜色极为浅淡,比栾澄刚见到的韩诚东还要夸张数倍,就像随时会消散。   “大将军……”周庭真缓缓跪到地上,唇边带着一丝终于了却心愿的笑容,“属下终于见到您了……”   “起来,坐着说话。”韩诚东想都不想地双手扶起自己的部下,“这些年你和林副将受累了。”   “这是属下们应尽的责任。”红衣将军咬咬唇,看着顾倾淮:“既然你们与大将军为友,这出工费不收也罢。”   “好,那我们就不交出工费了。”顾倾淮笑着看看栾澄。   栾澄摸摸鼻子,直接把手按在了旗面上。红衣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俊帅的小伙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色流光,包围了整个身体。随即这金光便沿着他的胳膊一直向下,流过手,再到血魂旗。旗子快速吸收着来自这小伙子体内的灵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越来越新,越来越干静……   周庭真愣住了,他感觉自己那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的魂体渐渐有力气了,也不再那样虚得不瞪大眼睛都看不着。他的爱人也更加鲜活起来,她的战袍颜色是那么鲜艳,眼里也更加有光彩。   红衣副将林纤红二话不说便跪下来向栾澄扣头:“多谢这位小哥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栾澄赶紧给扶起来:“这位大姐你也太客气了,你们既然是韩将军的部下,那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周庭真愣了半天,感觉言语已经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和妻子一直努力想保住旗子,保住数千将士们的魂魄,不至于真的永世无法超生。他想着,万一哪天遇到了转机呢?这些辛辛苦苦为国为民付出过的士兵们,是不是也就可以真的安息了?但是这么久了,每次都是重复的失望。他们为了多得点灵气修复血魂旗,帮有缘人办一些原则之内的事情,然后收取灵气作酬劳。可那些灵气都只是杯水车薪,哪像这位小兄弟,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周庭真一兴奋,直接把旗子里的所有下属全叫出来感谢栾澄,还有跟韩诚东见一见礼。   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不完的问题。   林纤红和周庭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韩诚东:“大将军,您和这位小哥为何如此相像?”   “这一点三言两语说不清,以后再告诉你们。还是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吧。”韩诚东说,“顾倾淮,栾澄,这两位即是我的朋友,也算是半个小主人。另外这一位,明玥,我的另一半。”   “喵?!”白幽刚进来就听到这一句,顿时竖起耳朵!怎么回事?他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就是跟罗运出去给上头的梁局长打个电话谈一下陈默的事情吗!回来怎么就满屋子的阿飘了!而且刚才韩诚东说什么?明玥,我的另一半?!感情人家两个在玉牌里这么久不出来是忙着谈恋爱了?!   明玥本来就脸皮薄,被韩诚东这么直白地一介绍,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淡淡地笑笑,表达善意。   周庭真和林纤红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对于首领找了同性恋人一事他们虽有些惊讶,但倒也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两口子向明玥见了礼,叫了声:“夫人。”   明玥笑得有些尴尬,声音也轻:“你们好,叫我明玥就行。”   周庭真两口子点点头,只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们决定了,以后就继续跟着韩诚东。   罗运刚把电话挂了回来就看到自己宝贝的血魂旗焕然一新,他一想就知道是栾澄的手笔,可还不等说声谢谢,他就发现这旗子的主人站在韩诚东后方。   一股不妙的感觉刹那间袭上罗运心头。   果然,红衣将军一开口,罗运就知道,要失去宝贝了……   “罗先生,感激您近两年的照应。”林纤红一抱拳,“如今纤红和庭真已然找到了大将军,今后便要继续追随于大将军麾下。”   “先生之恩铭记于心。他日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夫妻二人定当皆尽全力。”周庭真严肃地下了保证。   罗运哪还能强留?他瞪了栾澄和顾倾淮一眼,不禁郁闷地捶了捶胸口:“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就不当那个坏人了。再说我想留也留不住。不过我有个条件。”罗运把白幽抱起来,“以后小白幽就不还给你们了。”   顾倾淮想都不想地说:“好。”   栾澄一看白幽吃得白胖白胖,跟个球似的,也跟着点点头。   白幽用爪子指指自己:“喵?”   老子的意见呢!你们就这样像交易货物一样把我交易出去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罗运低头摸摸白幽:“乖啊,以后顿顿吃烧鸡。”   白幽特别谄媚地“喵~”一声,收回炸起来的毛,软嗒嗒趴回罗运的臂弯里。   骨气这种东西,在鸡腿面前那就是个屁!   哼~   栾澄怼了怼白幽厚厚的毛皮:“出息!我和倾淮买不起鸡腿嘛!”   白幽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扑上去就是一爪子往栾澄衣服上挠!   顾倾淮赶紧把他提溜下来,收好血魂旗,小声说:“鸡腿我们肯定买得起,但是罗局长我们买不起,是吧白幽?”   白幽无意识地晃起尾巴,开始装傻。装完傻,又觉得心里有些凉凉。他现在是只猫,就算真对罗运有好感,那也不能跟罗运谈恋爱啊,退一万步,就算他的灵体脱离猫身了,那他也不是个正常人。   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忧伤。   白幽的耳朵不知不觉地耷拉下来了,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   罗运又接了个电话,也没听清顾倾淮他们说什么。他接完电话之后把白幽抱回来,习惯性地顺了顺猫毛:“走吧,我先把你们送回去之后再回局里。”   梁苗苗问:“局里有什么事吗?”   罗运皱着眉:“栾行止的老婆去举报,说她有证据证明栾行止就被关在我们七分局。一定是陈默,这个王八犊子来的时候就没安好心。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栾澄:“罗叔,我大伯母那人蛮不讲理而且特别泼辣,你小心被他挠。”   白幽“咔”地亮出猫爪!   罗运拎拎白幽耳朵:“乖,就看你的了!” 第73章 岳家太豪……   郑金珊一开始也不知道栾行止关在什么地方,她就每天都去警察局里闹。后来警员同志多次警告无效之后, 实在受不了她那个蛮不讲理的劲儿, 要以“违反治安管理”的罪名对她进行行政拘留,这她才消停。可没想到她没消停几天又过来作来了, 而且还说自己有证据。   罗运把栾澄和顾倾淮送到家之后赶回局里, 对着虽不算冰冷但也跟死人没差多少的“尸体”叹气。这陈默倒也是够阴险的,居然把郑金珊给放过来折腾他。   “罗局, 您说咱用不用再给他贴个保鲜符啊?”艾红说,“万一他的魂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怎么办?”   “先把他给冻上。还保鲜符?用在他身上多一张都是浪费。”罗运说,“去吧, 我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罗运顶着猫大王, 去给上头做汇报。   这厢, 栾澄跟顾倾淮回家收拾收拾东西之后就回到了教师楼。既然带走栾行止魂魄的人离开七分局之后飞往西北方向, 那确实有可能躲到了学校, 他们要尽快确定一下。退一步说, 就算不是,那他们还要正常上课。   老太太一看孙子又要走了,有些舍不得。她捣鼓了一下自己的小木柜, 翻了些老头子给她赢来的宝贝,挑了几样给孙子带着:“反正也不大,装包里吧,用不上最好,用得上,多少能帮你们点儿忙。”   栾澄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装上:“谢谢奶奶!”   路上, 顾倾淮问:“你也不问问用法就拿来了?”   栾澄想都不想地说:“有你呢,怕什么?你肯定会用。”   顾倾淮轻咳一声,看向窗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被信任的满足感。   栾澄带来的东西里有一支比他现在画符用的笔还要好的一只玉杆画符笔,还有定魂银针十支,转运葫芦一个,赤云破魂剑一把。最后一个听名字像个大物件,其实也不过尾指大小,很是好拿。这些东西全都是玄术界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有其中一样就够炫耀三年的了,奶奶却一下给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媳妇儿娘家非常豪。   顾倾淮突然又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感觉自己还得再努力一些才行。   当天晚上,大多数人都睡着的时候,栾澄和顾倾淮还醒着。栾澄在做卷子,顾倾淮旁边放着书,而韩诚东则带着血魂旗里数千亡魂还有他玉牌里原本存留的下属们一起出来活动来了。如果一个灵体能占一个人的空间,那顾倾淮这屋早就给挤爆了。灵气充足的他们身体看起来透明度很低,接近实体。   “大家出去之后万事以安全为先,另外千万不要惊动人,同时也要小心勾魂使者。”顾倾淮说完之后画了个幸运符,轻轻一弹弹到上空化成数万颗银色的小亮光散落下来,落在每个灵体上面。   “多谢小顾兄弟。”周庭真一抱拳,转首对属下道:“五个一组分头行动,互相照应,有什么问题随时上报。”   林纤红一挥手,乌泱乌泱的,又是一大伙阿飘成群结队地涌了出去。   “我跟明玥也去看看。”韩诚东说完,直接跟明玥飘向半空。   栾澄看看纹丝不动的窗户,再看看打回来之后就没开过的窗调,问顾倾淮:“你说以后空调费是不是省了?”   要是觉得热了,就让这伙阿飘兄弟出来坐会儿,屋子里要多凉爽有多凉爽!   顾倾淮低笑一声:“快写你的卷子吧。”   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有点多了,栾澄学习的时间都被占用了不少。顾倾淮是完全不受影响,给点儿时间就能把该弄的都弄完。但栾澄就不行,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顾倾淮在旁边时不时看着栾澄做题,把错的暗记下来,之后把画符的工具拿出来。这一次就用奶奶送的笔试试。   “又是要卖给罗叔的?”栾澄随口问。   “不是,只是写了备着。以后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顾倾淮提笔,轻轻在符纸上画起来。   开窗睡觉的人们,只觉得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更凉了一些。他们无意识地盖紧了自己的凉被,却并不知道这一夜,又有多少个亡魂游荡在外面。   陈默看了看天色,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最终还是把要钱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位。   他的对面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把栾行止的魂魄带离七分局的小虎牙。   “你们要的东西是不是跑了这一点跟我并没有关系。当初我答应你家先生把你们送进七分局,而我也做到了,你们也确实是得手了这没假吧?我应承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那你们是不是也该讲些信用?”陈默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是冒着丢掉工作的危险帮若凡道士把小虎牙跟大脑袋送进七分局,好么他们事情办完了居然不想给钱?!   “陈兄你跟我生气真没用。我就是个跑腿打杂的,我只传递我们家先生的意思。”小虎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说,“瓶子交给你们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你们也确认过了,可拿回来就成了坏的,这也不假吧?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就是你们在转手过程中操作不当引起的损坏?陈兄你该知道那一个瓶子值多少钱。我们家先生不找你们赔已经是他老人家仁义了。”   “仁义?不是我们弄坏的凭什么我们赔?还仁义,你可真会说笑。”陈默起身,“我看我还是亲自见见你们家先生吧,免得他不小心背了黑锅。”   “你什么意思!”小虎牙不乐意了。这是在怀疑他从中贪了那比佣金?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他一个长辈,怎么好意思如此不守信用。”陈默说罢,猛地挥开上前理论的小虎牙,直接朝着若凡道士所用的会客室而去。   “对不起先生。”小虎牙飘到门口微微躬身,“我没拦住。客人执意要见您。”   “知道了,出去吧。”老爷子手一挥,听见关门响,抬眸看了陈默一眼。   陈默进来的时候心里还一股子怒气,这会儿猛地对上老爷子的眼睛,脚步下意识一顿,心里慌了一下。他并非第一次见若凡道士,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老爷子的手一下下在扶手上轻轻敲击:“陈默,坐。”   陈默把屁股稍稍挨到椅子上,没敢坐实:“这么晚,打扰先生夜休了。只是先前说好的事,先生为什么出尔反尔?恕晚辈不能理解。”   老爷子把收魂瓶拿出来,直接向陈默丢过去:“你自己看看,带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模样,我要的东西我是连个影都没见着,这瓶子倒还搭了进去。小陈,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这次的事情办成这样,说来说去最得利的是栾行止,可不是我,所以你要找,自然是该去找他。”   陈默心说你他娘的,二十万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居然连这都不肯拿,留着带进棺材吗?   老爷子笑笑:“你不用在心里咒我,该找谁就找谁去吧。”说罢他将一个墨玉盖碗茶的茶盖打开了,茶碗里顿时飘出一缕黑色的气体。这东西飘出来之后化成约三米长的黑豹形态,眼里放着绿光,死盯着陈默。   陈默满肚子的问题一下就给憋了回去,而小虎牙则张大嘴巴,一副吓呆了的表情。他家先生这是有了什么奇遇?先前一直打不开的墨缘茶杯居然打开了,而且里头还飘出来这么一只满身煞气的家伙!   先前还有些担心九胡先生重新问世之后他家先生要遭殃,看来是他多虑了。   小虎牙把陈默送出去之后,暗暗决定以后更要抱紧他家先生的大腿,至于豹子怎么也跟着陈默飘出去了,谁知道呢,反正他家先生做事就是这么让人琢磨不定。刚才陈默来之前他还看到他家先生下了个开心消消乐呢。   老爷子已经过到第二十五关了,他占了若凡道士的身体还占了人家的财产,过不去他就买步数,过不去他就买道具,反正不是他的钱,花了也不心疼。   过到第二十三关的时候,他打了个呵欠,而他旁边的墨玉茶碗碗盖也动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幽灵豹回来了,老爷子问了些什么,豹子都是摇摇头。于是他把手机带到卧室里放好,躺上床,睡觉之前给孙子发信息。   ——找着小筷子他爹没有?   文字后面是个熟悉的小酒壶。“小筷子”指的是栾利伟。栾利伟小时候特别瘦,所以老爷子就这么叫他,而且是只跟栾澄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叫。   栾澄刚整理完错题,听到信息提示音,回复道:没有啊。   韩诚东带出去的士兵回来一批又一批,但是都没有栾行止的消息。两边加在一起上万的亡魂,没有找到一个栾行止。顾倾淮觉得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栾行止已经附到别人的身体里,就像白幽的灵魂在猫体内他们却看不出异常一样,可能栾行止的魂魄也附在了一个他们无法发现的个体当中。   栾行止难得得到自由,再加上他比谁都清楚,再被抓回去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他自然倍加小心。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打算,只是悄悄地,干了一件大多数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第74章 调虎离山   若凡道士跟小虎牙说暂时别联系栾行止,防的就是泄露栾行止的行踪。当时小虎牙也没太当回事, 可等后来他再想联系栾行止的时候, 栾行止那边已经彻底没了消息。原本知道栾行止行踪的人通通找不到他,包括陈默现在内, 全都不知道栾行止去哪了。甚至就连郑金珊也不知道栾行止的真正下落。陈默秘密给她传了信息和照片, 让她知道栾行止在七分局,但她却不知道栾行止的魂魄已经脱离了身体。   栾行止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说一个找不见就没了一丁点消息。   每天晚上,韩诚东都会带着手下的士兵们游荡于整个白松市,但最终都是空手而归。   栾澄甚至开始怀疑他这大伯是不是一个不小心被阳光给晒得灰飞烟灭, 因为他们反复寻找数日, 期末考试都没剩下几天了, 但仍是无果。   期间, 顾倾淮也多次留意过食堂里帮学生打饭的那个瘦瘦的有阴阳眼的人, 但是都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那人早上早早地过来工作, 晚上准时下班,临走前还会把食堂都收拾干净。他待人接物十分有礼,偶尔有不像样的学生为难他, 他也都是吃点亏就撑过去,顶多背后抱怨两句。看起来真就是个过来认真工作混口饭吃的人。   栾澄把顾倾淮餐盘上的最后一块肉给夹走了,小声说:“依我说,他们搞不好是知道了我爷爷还在,所以现在都不敢出来嘚瑟了。”   只有陈默还在为了那二十万块钱来回奔波。他死乞白赖地留在白松市不走,找不到栾行止, 便又回去找老爷子。他以为自己找的还是若凡道士,但只有老爷子和栾澄他们知道,若凡道士这个老包子早都已经被换了黑之麻馅。   “小心点总没错,反正也没剩下几天了,等考完试之后我们就去泰城市,就当旅游。”顾倾淮说完看栾澄不吃了,便也不吃了。周围人多,他也不便仔细问什么,便等到放学回家之后才问栾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什么心事?”栾澄笑笑,“我能有什么心事?”   “每个人都有心事,差别只在多少和说不说出来而已。”顾倾淮直接把要去洗手间的人抓过来按在沙发上,“说吧,是不是要考试压力有点大?”   “……想听实话?”   “当然。”   “差不多吧,好像是有点儿。你说万一我们考不到一个城市怎么办?”以顾倾淮的成绩,基本可以确定想上哪就上哪,但他却还达不到这个水平。虽然还有高三一年时间可以复习,但有些差距不是这一年说补齐就能补齐的。   “想这么多做什么?你还真指望以后学习某个专业再找对口专业的工作?其实我们多半还是会做与这些有关的。”顾倾淮一打响指,有个小纸人从墙角飘过来,“而且学校那么多,你不能配合我,那我就去配合你,这还不容易么?放宽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你想在一起,那很容易。”顾倾淮伏在栾澄身上对他咬耳朵。   “去你的!”栾澄听完一把掀开身上的人,“有没有镇淫-邪的符?你赶紧给自己贴一个!”   “我这么正直……”顾倾淮看“刷拉”一声被拉上的浴室门,嘴边缓缓挂上了一抹温暖的笑容,随即又不禁想到,栾行止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这人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除不足以安心。主要是对方的目的太明确了,想要栾澄的灵气,或者更深点说,这人是嫉妒栾澄继承了栾家的特殊能力。栾行止想要这个能力,他会怎么做?之前费了那么大劲下了那么多的九幽缚灵阵都失败了,下次呢?   栾行止这么久都没找若凡道士,是不是已经知道若凡道士的身体被占了?   等等,身体被占……   “明玥!”顾倾淮猛地叫住了要进房间的明玥,“最近你们去看栾利伟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就是复习,正常休息。”明玥细想了一下,“怎么了?”   “你是怀疑栾行止在他的儿子身上做手脚?”韩诚东一眼便明白了顾倾淮的想法,“可是这样一来万一中间出了错,搞不好栾利伟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移魂换魄这种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可需要很深的道行,更别说是抽生魂,那和勾走亡魂是两码事,一般人可办不到,就算办到了,中间也容易出问题。栾行止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看重自己的孩子,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做。   “人被逼到绝境,什么事做不出来,更何况是栾行止这种本来就心术不正的人。”顾倾淮说,“我和小澄的上课时间跟栾利伟一致,也不好做什么,你们找机会去对比一下,看看他现在的字迹跟以往有没有不同。如果栾行止真的附在他儿子身上,他们的字总会有一定差距。”   “没问题。”明玥和韩诚东同时点头。   第二天,赶上课间操的时间,韩诚东和明玥进了栾利伟的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出去参加课间操,他俩就悄摸叽地翻起栾利伟的书来。   夏天,每个教室里都开着窗子,就算书页被吹动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有人看到也不会在意。   韩诚东和明玥明目张胆地把栾利伟做的笔记做前后对比。两人一个负责吹动书页,一个负责对比。他们仗着时间充裕,找了好几个不同阶段的笔记来对比,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不管是字迹还是用标点符号的习惯,又或者是字与字之间的间距,都没有什么不同。   “再翻翻别的看看。”韩诚东说。   “这些应该都是最近的复习资料了。”明玥又认真看了一次,摇摇头,“就是一个人写的。”   “先回去吧,或许倾淮的猜测方向还是不对。”韩诚东把书本又弄回原来的样子,拉着明玥一起飘出去。   离课间操结束还有点距离,他们飘回三班,等顾倾淮和栾澄回来,便把查到的结果告诉两人。   栾澄在桌上虚写:会不会根本就已经跑了啊?   顾倾淮几不可察地摇摇头:不会。   栾行止的目的太明确,如果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当初就不会费那么大劲折腾。   但如果连栾利伟都不是,也不是食堂里那个有阴阳眼的人,还会是谁?   顾倾淮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栾行止既然有可能附到他儿子的身体里,自然也有可能附到别人的身体里。而且魂魄这种东西,并不像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长得跟本体一模一样,它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形态,所以只看魂魄是很难分辨出它是属于谁的,除非对方有意让你知道身份。也就是说,光凭肉眼是别指望找到栾行止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么久没动静,栾行止到底在等什么?   “顾倾淮,出来一下,有人找你。”班主任刘丹娜在晚自习的时候突然过来叫了顾倾淮一声。   “老师,是谁找我?”顾倾淮没看到有什么异样,便把韩诚东和明玥留下之后跟了过去。   “说是你哥。”刘丹娜说,“你有哥哥么?”   “有。”顾倾淮跟着刘丹娜走到学校大门口,看到顾倾河,脸便直接拉下来了,“老师,如果是这个人,那我就不用见了,这不是我哥。”说罢转头便要走。   “顾倾淮你给我站住!”外头的顾倾淮却隔着门大喊起来,“你今天要是不出来,我就跟你没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栾澄的事!”   “你这人!大晚上喊什么喊!”刘丹娜忙吼回去,转头看顾倾淮一眼,低声问:“他知道你跟栾澄的事?”   “麻烦老师让保安开下门。”顾倾淮说完,等电动门一开,出去照着顾倾河便是一脚,“砰!”的一声,直接给人踹到了旁边的花坛里,“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栾澄’两个字我就直接送你下地狱。”   “等,等一下!”顾倾河捂着肚子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行,我、我不提栾……那个谁。我就问你,妈呢?妈来找你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她去哪了你总该知道吧?”好么他们家破产之后虽然艰难,但好歹还有他妈跟他一起撑着,现在他妈不见了,讨债的都盯准了他一个人,这他还能受得了?!   “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个屁关系?没断奶的是你又不是我。”顾倾淮说完,用力一甩直接把顾倾河甩到了地上。   “你给我站住!顾倾淮,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把你跟姓栾的小子的事说出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顾倾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反正我特么也走投无路了,谁怕谁?!”   “是么?”顾倾淮朝右上角看了一眼,笑笑,笑完头都不回地走进校园。而见真的被拒,顾倾河本来想提栾澄的事情,结果刚要张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嘴巴!他明明是想说话的,但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清是什么原因之后,顾倾河直接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一脸懵逼的刘丹娜:“……”   周庭真看顾倾河真的晕了,哼一声跟上顾倾淮的脚步。   顾倾淮自嘲地笑了一下,说了声:“谢了。”   周庭真摇摇头,示意不客气,跟顾倾淮聊起天来,却不知这时候,原本该呆在教室里的栾澄也被叫了出去。 第75章 完了   和栾澄一起被叫出去的还有周鹏。周鹏长得也挺壮,以前顾倾淮没来的时候, 他就经常跟栾澄一起被抓壮丁。   栾澄一开始被点名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但见周鹏也被点名,再加上他平时被老师们叫去搬搬抬抬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而且是物理老师叫他们, 他便没有拒绝。想想这几天物理老师上课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异常,栾澄觉着栾行止附身到物理老师身上的可能性实在很低。   自习时间, 各个教室里都很安静,偶尔有翻动书页的声音。栾澄放慢了脚步跟在尤荣光身后,有些犹豫要不要问问许奶奶的情况。   尤荣光背着手, 弓着个腰往前走:“你们俩最近复习得怎么样了?”   周鹏不好意思地说:“马马乎乎吧, 我这一想到快放假了, 心都飞窗户外头去了, 想抓都抓不回来。”   栾澄玩笑似的推了周鹏一下:“我还行。”说完他看看眼前的路:“老师, 咱们是要去抬水么?”   “不抬水。”尤荣光说, “抬几箱纸。我新弄的几套卷子要打,我们物理组那屋打印机坏了,这卷子明天得用上, 所以你们两个帮我把纸拿到打印室里打去。”   “哎哟,那敢情好。还好有人来找顾倾淮。”周鹏笑说,“要不我这提前看卷子的机会肯定捞不着。”   “哦,我说刚才怎么没见着顾倾淮。”尤荣光把物理组办公室的门推开,“不过他在我也不叫他来。”   “为什么?”栾澄猛地停下脚步,看着尤荣光的背影。   “我那些题能难住你们可难不住他, 他要是来了,明儿个考试栾澄你小子一准儿都会。”尤荣光说罢,把物理组办公室的钥匙一拔,率先走了进去。   周鹏第一个跟上。   栾澄站在门口,莫名有些迟疑,总觉得尤荣光话里有话。但看到尤荣光直直走向纸箱,便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这时周鹏转过身来不厚道地笑着说:“栾澄,你抬那两箱吧,我瞅着那箱好像更重点儿。”那两个都是没拆封的新箱。   栾澄说行,脚下却没动地方。   尤荣光整理着卷子:“一会儿你俩还得多等一会儿,打印完了再帮我搬过来。”   周鹏说没问题。   栾澄看着尤荣光:“老师。”   尤荣光抬眼看栾澄:“怎么?”   栾澄还没说话,就见周鹏突然被一大团黑影笼罩住。一个戴着黑色兜帽,冒着灰色邪气的灵体从办公桌后飘出来,飘在周鹏正后方,对他伸出魔爪,眼看就要勾走他魂魄的模样。   周鹏还一无所知地在那干活,栾澄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大鹏快闪开!”   刚把箱子抬起来的周鹏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箱子都跟着掉了下来,正正砸中了他的脚。他“嗷呜~”一声:“栾澄你干嘛啊?   对于看不到任何异常的周鹏来说,栾澄简直就像是犯了蛇精病。   然而栾澄却不能不在意,他几个大步过去把周鹏扯离了原地,而韩诚东和明玥这时也迅速包围了要攻击周鹏的灵体。   原本开启的门“嘎哒”一声关上了,栾澄瞬间醒过神来,转头看向尤荣光:“栾行止?”   “栾澄你说什么呢?”周鹏揉着脚,一脸懵逼地看看栾澄,再看看似乎变得不太对劲的尤老师。   “是啊,好久不见了大侄子。”变脸似的换了幅表情的尤老师看着在半空中跟同伴僵持在一起的韩诚东和明玥,“如果你们主动离开,我就不追究上次在茶楼门口发生的事。”   “你不追究,我倒要追究。”韩诚东手臂一展,手里渐渐凝聚起一把长剑,剑体流光溢彩,像蕴含着无限能量。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栾行止突然在桌上一拍,抓起桌案上的一打白纸甩了出去。韩诚东掌风一挥,纸张便纷纷吹向窗口。   “大、大大大大兄弟……”周鹏呆住,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着尤荣光,再看看栾澄,“他,老师他在跟谁说话?”这屋里的“你们”不就只有他跟栾澄吗?那尤老师为什么要对着天花板说?!   “你故意把周鹏也叫上了?”栾澄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还纳闷就那么几箱纸怎么还把周鹏也叫过来,敢情是为了留着做饵!   “以备不时之需而已,他可不是最关键的。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占的是谁的身体。”已然占用了尤老师身体的栾行止掏出一串铜钱,对着栾澄轻轻摇晃,“看到了吗?”   “尤老师?”   “栾、栾澄?”尤老师的魂魄看到栾澄,目露惊讶。   栾澄看到尤老师的魂魄被禁固在铜钱串里拼命地挣扎,他伸手就要去抓,栾行止却很快把手收了回去。   “我日-你大爷的栾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周鹏要疯了,用力扯了把自己脑袋上那本来就没多长的头发,同时又很小幅度地扯了扯栾澄的衣袖,几乎是贴着栾澄的耳朵问:“这是晚自习时间吧?”   “晚点给你解释,别离我太远。”栾澄把周鹏胖胖的身体护在身后,迎视着栾行止,“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我上次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你不该拥有你现在这份能力。既然不该拥有,那自然是要你交出来。”栾行止抖开一张栾澄在顾倾淮那边都没见过的黑色符纸,上面有着银色和血色交叠的符文,“只要让我把它贴在你身上,我就放他们离开,并且保证毫发无伤。不然的话……”栾行止再次晃晃手里的铜钱。   “不行!”韩诚东打断了栾行止的话,“那是用来强行驱魂的符咒,魂魄离体之后就回不去了!”   “栾行止你居然还妄想着占用栾澄的身体?!”明玥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执迷不悟,不可理喻。   “那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东西,何来‘妄想’一说?”栾行止说着突然把那张黑符贴向栾澄。栾澄下意识地一躲,原本可以躲过去,但他身后是周鹏,如果把周鹏的魂魄抽出去,那也不成,于是他又在千分之一秒之际硬生生挡了回来!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几乎来不及去思考他这一挡以后会不会一辈子都要做鬼。他只知道周鹏是他的好哥们儿,他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黑色的驱魂符离栾澄越来越近,栾澄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栾行止眼里是看到希望的神采,符纸离栾澄不到两公分的距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韩诚东手起剑落,直接挥出一道灵气屏障把栾行止连人带符弹开!   明玥以一己之力抵挡着栾行止的帮手:“你们快走,去找倾淮!”   “呵,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让你逃脱,我就不用等到今天了!”栾行止笑笑,迷恋地看了看外头的月色。   很少看农历的栾澄突然意识到栾行止可能在等什么了,难道是在等月圆?但月圆了又怎么样?   “栾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周鹏死死抓着栾澄的胳膊,看着异于从前的尤老师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不是尤老师。”栾澄说完之后,一咬牙,将自己体内的仙灵之气快速导出一部分在身体周围。顾倾淮说过,那些邪恶的东西最怕的就是仙灵之气,而且这些东西一碰到他的仙灵之气就会像碰到阳光一样灰飞烟灭。   栾行止的眼里顿时凝满了贪婪之色。他用力地攥着手里那串铜钱,而被禁固在里面的尤老师的魂魄则越发痛苦地挣扎起来,但就是出不来!   栾澄皱着眉,拉着周鹏一步步往门口退,试图开门出去。但门口不知道被栾行止做了什么手脚,他怎么拧门把手都没有反应。这东西就像焊死在那了一样,仿佛就是个摆设。   韩诚东挥剑再劈,门仍旧在那完好的关着。   栾澄想都不想地抬起手边的椅子向窗外砸过去。他想砸碎玻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那椅子很神奇地飞到窗口突然停下了,就像被人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椅子下并没有人,但它就飘浮在半空。栾澄看到拦住椅子的是一张巨大的网。这网散发着银蓝色的光芒,网纹上飘出丝丝缕缕的蓝色气息。不光是窗子,这整个屋子都已经被这种网包围起来,他们的脚下更是变得像漩涡一样!   韩诚东和明玥突然感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下方拖拽着他们,他们要费很大的力气向上飘才会不至于被扯下去。但是这样一来十分消耗他们的灵力,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对栾行止和另一个灵体展开攻击。   栾澄明显能看出韩诚东和明玥的吃力来,不由急得汗都出来了,而偏偏栾行止这时候又该死地把那串铜钱举了起来!栾澄看到尤老师的魂魄在里头受着罪,心中更是一阵不安。   “栾澄,你最好赶快做决定,否则……”栾行止将尤老师的魂魄从铜钱串里抖落出来,老爷子瞬间被巨大的吸力吸向地底!还好韩诚东和明玥眼明手快地把他给拉住,“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他们很可能下一秒就永世不得超生。”   “去他妈的!你想都别想!”栾澄决定拼了。他把玉牌拿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韩诚东和明玥连带着尤老师的魂魄都收进了玉牌里,为他们提供灵气的同时也防止他们被吸进漩涡,之后他又再三告诉已经吓得一脸苍白的周鹏,“千万别乱跑,一定要跟住我。”   “知知知、知道了!”周鹏咽了口口水,死死抓着栾澄的胳膊。   栾行止这时阴沉地一笑,朝那道灰色的灵体勾了勾手。栾澄赶紧用自己的仙灵之气把周鹏也围住。但下一秒,他发现这样根本就没有用!因为那灰色的灵体居然钻进了老师们用的衣物柜里,转瞬就“砰!”一声踢开门出来了,却不是食堂里那个看起来无比老实的盛饭师傅又是谁?!   这人精瘦,但手下功夫可十分强硬。他出来之后直直照着栾澄的门面攻过去。栾澄迅速抬臂格挡,结果胳膊好悬被劈断了。他抬腿踹向对方,可对方的速度却比他还要快得多。栾澄被推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周鹏见状顺手摸来不知哪个老师桌上的订书器,一下砸向对方的脑袋。他这一下砸得可不轻,砸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可盛饭师傅却是不痛不痒,活动了两下脖子之后继续目露凶光。   “怎么办?!”周鹏急了。如果这是个梦,他希望他赶紧醒过来!   “还能怎么办?打啊!”栾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手边有什么抓什么就是往对方身上丢!他知道,这些不是长久之计,但他怎么也不能让栾行止手里那张符贴到他或者周鹏身上。现在最关键的是那张银蓝色的大网,这网不散,他们就没办法脱离这个地方。   对方显然不想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躲过几次杂物攻击之后便二话不说扣住栾澄的肩膀想要把栾澄摔到地上。栾澄有些底子,平时跟顾倾淮闹的时候也学了不少,还能还击一下,可周鹏不一样,他平时疏于锻炼,人盛饭师傅两下就给他撂倒了。   盛饭师傅一步步逼近,栾行止也看完了戏,拿着黑符向栾澄这边走过来。栾澄刚要动,盛饭师傅直接拿出一把手-枪来对准了他。   周鹏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借他三个脑袋他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物理老师跟食堂师傅怎么会与他们为敌。想他之前还觉得顾倾淮被叫出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现在却觉得这一点儿也不值得高兴。如果顾倾淮在,是不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并找来?毕竟这人跟栾澄的关系那么铁。而且人家脑子好使,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栾澄也想到顾倾淮,但他想的却是:妈的,老子不会死都见不到他一面吧!   正想着呢,栾行止的符纸就朝他胸口拍了过来。栾澄屏住呼吸,顶着一头的汗心想:完了完了,这下真的麻烦大了。但是怎么可以就这么认输!   栾澄死死瞪着栾行止的眼睛,余光看到盛饭师傅的手,一咬牙,决定学他爷爷赌一把。他猛地劈开盛饭师傅的手,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子-弹打在了饮水机上。他趁机从兜里拿出奶奶给他的赤云破魂剑,对着盛饭师傅便扎了进去!定魂银针他怕不小心扎到自己所以不带在身上,但是赤云破魂剑他就一直带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凄厉的吼声响在物理组办公室里,前不久还精神奕奕的人眨眼功夫就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众人眼前!别说周鹏,就连栾澄自己都有些傻眼了。谁都没想到赤云破魂剑那么小小的一个东西居然有这么强的威力。   栾行止也怔了一下,但成败就在这一刻,他只是怔了或许连一秒都不到便把掉在地上的枪给捡了起来!   “别动!”他一手拿枪指着周鹏,一手拿着那张黑色的符纸,“你小子要是敢再动一下,我就直接送他一程。你敢赌你自己的命,你敢赌他的吗?”栾行止的枪口直接顶在了周鹏的头上。   “操!”栾澄不禁暗骂起自己来。刚才怎么就忘了先把枪抢过来!还有顾倾淮,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不来?!   这一次栾行止速度很快,他稳稳地持着枪,将符纸压向栾澄。栾澄瞪大眼睛看着,身体都快脱离他的大脑控制自行躲避危险了,但他仍旧没动。周鹏的汗已经洇湿了T恤,这个他真不敢赌……   两厘米、一厘米、五毫米……   这不到三秒的画面像分化成了无数个虚影。   “啪!”   栾澄只觉得整个人像被什么用力撞击,有种被推后的感觉!但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发现他居然还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栾行止不信邪地把符纸拿下来再次拍向栾澄,结果还是一样!栾澄看上去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但他的魂魄依然在身体里好好的!   栾澄十分意外,却很快弄清了真相。   同心符!   顾倾淮曾经说过,他俩同享运气,也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或者伤痛。也就是说,他现在遇到危险顾倾淮肯定知道!   顾倾淮不但知道,而且他就在物理组办公室楼下。他在感应到栾澄的痛感的第一时间就赶进了教学楼,得知栾澄被尤荣光叫走之后,他又去了物理组办公室。办公室外有符阵,且不是那么容易突破,如果想要进去,只能找到为这符阵提供能量的能量源并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栾行止这次必然是抱着不达目的不松手的心,居然献祭鲜血,借了满月的阴气。月光透过物理组办公室的窗面,源源不断地为里头的符阵提供能量。   在里头起码还能拉个窗帘,外头的话,只能另外想办法。而且最坑爹的是现在从外头看不着里面什么情况。还好他提前做了准备!   顾倾淮让纤红和周庭真两口子带着所有的亡魂将士们一起扑到窗口上。这些亡灵都可以吸收阴气,他就不信还能有多少流到物理组办公室的屋里!   栾澄不知道外头的情形,但是他看出来了,栾行止的符对他不好用。准确地说,一定是顾倾淮做了什么,所以他还可以再赌一把。   栾行止发现符纸对栾澄无效之后,枪也不指着周鹏了。他发了疯一样用力撞向栾澄,就像要把栾澄的魂魄撞出去一样。栾澄生得已经足够高大还不禁被他撞偏了一下。然而也正是这一下,让他确定了自己该如何反击。   栾澄将体内一半的仙灵之气集中在自己的手心,并用力推向栾行止。栾行止猛地一震,魂魄离体。   没有了魂魄的支撑,尤老师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来,手上的枪也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栾澄这下学聪明了,第一时间把这东西踢向远处。   栾行止飘在半空,突然呵呵呵地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算赢过我了?”   栾澄没理他,因为他注意到尤老师倒下去之后,挨到尤老师身体的地面开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我告诉你,这月魂伏仙阵是用九九八十一人的鲜血生祭出来的,那最后一个人就是我。只要我的魂魄不散,它就一直存在,如果我的魂魄散了,这里的一切都会化成灰!”栾行止恶狠狠地指着栾澄,“包括栾澄你和这个大胖子在内!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留不住你们!”   “我看未必吧?”栾澄几步走到曾出现过的漩涡中央,并将自己的仙灵之气全数集中到了双脚上。而与此同时,奇迹也出现了,原来散发着银蓝色光芒的符网吸收了栾澄体内的仙灵之气,颜色一点点褪去,全数变成了耀眼的淡金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栾行止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淡金色的光芒照在他的灵体上,让他的灵体颜色逐渐变浅甚至开始消失!   原本还在外头吸收阴气的亡魂将士们见状立即吓得躲到纤红和周庭真身后,而屏心静气留心着物理组办公室的顾倾淮则突然暗道了一声:糟糕!   果然,不到五秒,物理组办公室的窗口就传出了“砰!”的一阵爆炸声!窗框上镶嵌好好的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   栾澄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和一脸懵逼眼睛瞪得比梅花鹿还大的周鹏,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乌鸦叫声。   完了,栾澄你闯祸了知道吗栾澄? 第76章 还好有你   巨大的响声直接把周围的老师还有保安人员给引了过来。顾倾淮连楼梯都没敢走,直接学蜘蛛侠爬外墙跳窗进的物理组办公室。还亏得周庭真和林纤红助他一臂之力, 不然这光溜溜的墙面他还真就未必能快速上去, 而且很容易被闻声赶来的人发现问题。   林纤红扬臂一挥,先把门给关起来。   栾澄本来脑子发懵, 见到顾倾淮稳稳落地, 直接从原地跳离,跑到顾倾淮旁边:“卧槽, 这怎么回事啊这?!”   顾倾淮都没给栾澄再多说一句的机会,一张符上去,栾澄就直接软软地晕倒在他怀里。顾倾淮把栾澄轻轻放在地上。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真的!”周鹏缩成一团, 吓得不轻, 下意识觉得这爆炸搞不好就跟顾倾淮有关系。   “别担心, 保护你们而已。”顾倾淮说着也把周鹏给弄晕, 随即从栾澄那里把韩诚东的玉牌拿出来, 试着将韩诚东和明玥叫出来。至于看到尤老师的魂魄也跟着一起出来是令他意外的事, 但既然出来了,他便将尤老师也带离了事发地。   林纤红和周庭真在窗外飘着注意里面的情形,顾倾淮趁闻声赶来的人到达之前又从原线回到窗外, 发信息给罗运和老爷子。他的每一步动作都很麻利,全部做完之后还过了几秒才有人成功踹开物理组办公室的门。   尤老师神情复杂地看着有条不紊、面不更色处理问题的顾倾淮。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顾倾淮确实过于冷静。   顾倾淮收回手机,压低声音:“老师,详细的晚点再跟您解释,咱们先进楼看看吧。”   尤老师眼底有疑问, 到底是一把年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说什么,飘在顾倾淮旁边跟周庭真他们一起进了教学楼。   学校的校医和保安人员已经赶到,见到屋里晕过去的栾澄和周鹏,还有尤老师,他们叫了120,之后又报了警。   各科的班主任都赶到班级里维护秩序。顾倾淮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先回了趟班级,被告知栾澄出去了,他才又跑出去看情况。   “顾倾淮!”刘丹娜在后头叫了一声,“等我,一起去。”她想问问顾倾淮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但见顾倾淮脚下没有停,她也就没再问出声。有其他科的老师过来接了把手,刘丹娜赶紧追上顾顷淮的脚步。   别人不知道顾倾淮跟栾澄的关系,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了就是一无反顾,她哪里能拉得住?只希望栾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顾倾淮就是担心有人赶到的时候栾澄跟周鹏一问三不知,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们弄晕,免得多说多错。现在这两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而尤老师,魂不回去也不会醒,这会儿探鼻息的结果就是已然没气了。   校医急得汗都下来了,一边给尤老师按压心脏一边问:“救护车到哪了?!”   顾倾淮给韩诚东递了个眼色,韩诚东会意,对尤老师说:“尤老师,现在我们将您送回体内,免得这些老师担心。但您醒来之后先不要急着说什么,晚一些自然会有人告诉您该怎么做。事关几个孩子的前途,麻烦您配合。”   尤老师点点头,回到体内之后,心脏也重新恢复了跳动。   校医见状大喜,长出口气坐到地上,又见着急救人员过来了,警察也到了,便跟着急救车走了。   栾澄和周鹏都是高二三班的学生,刘丹娜自然也要跟上。本来顾倾淮没理由跟过去,但是刘丹娜借口要他跟着去帮忙,便把顾倾淮也捎带上了。   林纤红和周庭真留在学校留意事发进展,随后刘丹娜、顾倾淮、校医,还有教导主任一并跟着去了医院。韩诚东和明玥在路上就把事情经过大致告诉顾倾淮,而他们被收进玉牌之后的事,顾倾淮也基本猜到了。   顾倾淮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把栾澄先弄醒,好在老爷子很快赶到。老爷子没穿着若凡道士的皮出来,他是以光速飘出来的,来了之后就把栾澄的魂给勾了起来,而且还是特别罕见的勾出一半。   栾澄的魂魄坐在急救床上,他的魂魄上半部分离体了,而下半部分还连着腿。   “怎么样大孙儿?没事吧?”老爷子按了按栾澄的肩膀。   “还、还行。”栾澄略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说完话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左右瞅瞅,见急救人员都没什么反应,这才转向顾倾淮:“到底怎么回事啊?”   “傻小子,有外人呢,晚点再说。”老爷子照着栾澄的脑门怼了一下,“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   “哎哟,您那心脏早就不跳了还怕什么心脏病。”栾澄抓抓头,“对了,周鹏和尤老师呢?他们没事吧?”   “放心吧,都活着呢。”老爷子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随行人员全部摸清了,免得有什么阿猫阿狗趁机混在车队里,“你啊你啊,还好小顾跟你不远,要不我都不敢放手让你自己上学。”   “不至于吧爷爷?我这不是头一次闹出这么大动静么。再说我自己上了十来年学呢,您现在才来不放心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啊?”栾澄知道周鹏和尤老师没事之后,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觉得魂魄离体的感觉也还挺好玩儿的,“爷爷,您干嘛不让我直接离体啊?我也想飘起来看看是什么感觉。”   “你要是离体了就很难再回去了,别得瑟。”老爷子说着突然有些沉默。   栾澄看着老爷子的神情,后知后觉地想起栾行止来。栾行止……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栾澄看向顾倾淮,顾倾淮温柔地凝视了他一会儿,这他才心里稍定。   “别多想了。”老爷子说,“万物皆有命,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阻挡的,做人嘛,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知道了爷爷。”栾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他知道,他爷爷一定是感知到了什么。栾行止再怎么说也是他爷爷的亲生儿子,要说心里一点也不在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老爷子默不作声地看向顾倾淮的手机屏幕。   顾倾淮不方便说什么,也不方便对栾澄做什么。但他知道栾澄急于知道原因,便在手机记事本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打出来让老爷子能看见,好转述给栾澄听。原来栾澄在物理组办公室里把月魂伏仙阵的阴气全数转为仙灵之气的时候一个没控制住就把仙灵之气弄得满屋都是,而当时外面那些本该被月魂伏仙阵吸收的阴气都被拦在外头的将士的亡魂们给阻挡了。他们看到仙灵之气吓得一躲,外头的阴气跟屋里的仙灵之气猛然对冲,就产生了类似爆炸的效果。   栾澄听老爷子转述之后拍拍胸口:“还好没有人员伤亡,还好男朋友你来了,要不然我跟周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倾淮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老爷子又喵了一眼,告诉栾澄:“一会儿你在医院醒来之后,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你是被尤老师叫去帮忙搬东西的,为什么屋里突然爆炸你也不清楚。尤老师和大鹏那小子那儿我也会这么跟他们交待,千万不许说漏嘴知道没?”   “尤老师倒还好,但是大鹏肯定绷不住啊。他胆子不大,真要有人多逼问几次他肯定就露陷了。再说马上要考试了,他这么一吓肯定得受影响。”栾澄倒不担心别的,就怕周鹏吓着。   “看看情况,实在不行那我就让那小子忘记这一段吧。”老爷子说完就飘出救护车。   “真是急性子。”栾澄伸手戳戳顾倾淮,“啊!”   手指头居然直接戳了进去!栾澄吓一跳。还好顾倾淮没有任何损伤。   顾倾淮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住笑。   到了医院之后,栾澄经过“抢救”醒过来了,也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尤老师也没什么大问题,搞了半天受伤最重的反倒是最无辜的周鹏。周鹏当时可能太紧张,也没觉得怎么疼,可检查完的结果居然是尾椎骨骨裂。栾澄分析肯定是当时被摔在地上的时候弄的。好在这也不是什么治不了的伤,医院让他留院住几天。栾澄和尤老师也再观察一天——后者是校领导的意思。   学校领导充分关心师生安全,栾澄算是白得了一天假,还把事情给撇了个干净。   学校那头有罗运,罗运跟警方交涉就行。至于最后会怎么给学校一个回复,那就不是栾澄能决定的事情了。   栾澄跟周鹏还有尤老师全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病房。本来念着尤老师年纪大,为学校做的贡献又多,校领导的意思是给他弄个单间。但尤老师拒绝了,一来他没有什么亲属能来照顾,二来为这一天时间再请个看护也没必要,便跟两个学生住了一间病房,这样晚上大伙还能一起照应下。   刘丹娜直接把顾倾淮留下了,美其名曰发扬尊师重道的美德,看护一下老师。   一开始刘丹娜还担心尤老师拒绝,但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尤老师压根儿就没提出反对。   尤老师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顾倾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顾倾淮留下了,照顾栾澄,顺带照顾尤老师。没多久周鹏的家里也来了人。周鹏的母亲过来了,栾澄这边刘丹娜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当时是栾浩接的,栾浩就问了一句:“刘老师,顾倾淮在那儿吗?”   刘丹娜愣了一下,说:“在,栾澄现在就是他照顾着呢。”   栾浩一点儿担心的意思都没有,闻言直接说:“那就行,我们就先不过去了,他会照顾好的。”   刘丹娜:“……”   病房里,周鹏还没醒,折腾了一天,再加上顾倾淮的催眠符效力还没过去,所以这家伙还在睡。周鹏妈妈跟医生再三确定了没问题,才趁机出去和刘丹娜了解一下详细的事发情况。病房门一关上,栾澄赶紧睁开眼睛,压低声问顾倾淮:“喂,以后我身上要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你会不会让我忘记那一段?”   顾倾淮这家伙,居然跟他爷学会了这一门“技术”!   “不会,反正那些你原本不能接受的现在已经都能接受了,没什么可让你忘的。如果你真觉得害怕,我顶多一直一直陪着你。”顾倾淮给栾澄把枕头垫高点,旁若无人地说,“感觉怎么样?没什么难受的地方吧?”那嘴巴都快贴到栾澄的耳朵上了!   “喂,注意点儿!”尤老师还没睡呢好吧?!栾澄耳根子通红。   “老师见得多了,咱们这点事想必他早就知道。”顾倾淮给尤老师倒了杯水,尤老师接过去时果然神色平静。   “顾倾淮,我现在方便问你些问题吗?”尤老师问。   “刘老师和周鹏母亲一起去超市了,给周鹏买些这几天要用的东西,方便。”明玥说。   “您问。”顾倾淮拿了把椅子坐到尤老师旁边。   “今天的事……”尤老师把眉头皱得很深,“就是占用我身体的那个鬼(?)是该这么叫吧,他到底是谁?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是栾澄的大伯,您以前也许见过。因为栾澄有些特殊能力,所以他想要夺走栾澄的命,占用栾澄的身体。”顾倾淮见尤老师似乎想坐起来的样子,便把病床摇起来,“您是怎么被他抓起来的?”   “我?不是他抓,是我自己。”尤老师长长地出口气,眼底有些湿润,“你们许奶奶前阵子每天都过得很辛苦,癌细胞扩散了,她疼得一宿一宿睡不着。后来我从医院拿药回来的时候有个人来找我,说他认识个老中医,有办法让你们许奶奶好过一些。我一开始只当那人是骗子,也没太当回事。可后来他说不收费,也不用我先做什么,只要等我真看到效果之后觉得满意了,答应以后把我现在这套房子卖给他就行。他就是想要这个学区房。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也没多想,又不忍心看你们许奶奶遭那么多罪,就同意了。头两天有个人来给针灸,还别说,效果真挺好,原来晚上疼得睡不着,那两天都睡得挺踏实,第二天气色也好,我心里还挺高兴。可后来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我们之前是中医西医都看遍了,也都不行,这次怎么就那么快见效呢?还有,先前你们去医院看你们许奶奶时不还给她留了一个小桃木筐吗?她很喜欢那个小东西,说握在手里总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可有天她突然说不喜欢了,就把这东西给我收着,我就总觉得怪怪的。”   尤老师突然不说话了。   “……许奶奶已经不在了是吗?”顾倾淮问。   尤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无声地哭了起来。顾倾淮被哭得措手不及,突然十分后悔提起许奶奶的事。没有老人家在他面前哭过,他也没多少和长辈相处的经验。他抽了几张纸递给尤老师,一时有些无措。   栾澄见状趿拉着拖鞋就过来了:“老师,您这会儿能不能找到许奶奶用过的东西?衣服、首饰、包,什么都行。”   尤老师微愣:“要这些做什么?”   栾澄说:“看看许奶奶在什么地方。”   顾倾淮心想你可真敢说,却也没拦着。   尤老师思虑片刻,将信将疑地把那个小桃木筐拿出来了。这筐像是吸收了血气一样,比原来颜色红得多,此刻上面还串着一根红绳呢。   栾澄接过来递给顾倾淮:“看你的了。”   顾倾淮问尤老师:“老师,许奶奶的生辰您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尤老师点点头,说了详细的日子。顾倾淮拿了张画黄符用的符纸,将这日子记下来,随即又画了寻魂的符纹。画完之后他将这符纸一抖,符纸便像有生命似的自己飘了起来。顾倾淮叫了声:“诚东,明玥,有劳了。”   韩诚东挥袖一卷,符纸上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瞬间把这纸烧成了一缕白烟。白烟向西方飞去,韩诚东跟明玥跟在后面搜寻。   病房里十分安静,尤老师看着这一幕幕诡异的画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顾倾淮明白常人不是很容易接受这些,便对尤老师说:“如果许奶奶的魂魄还在阳间,一定会找到,如果找不到,那多半是进了轮回。进轮回也并不是件坏事,只是……希望老师您有个心里准备。”   栾澄怼了顾倾淮一下:“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愣愣的啊?”   顾倾淮闭嘴。   尤老师叹气,抹了把眼睛:“栾澄你也不用说顾倾淮,他说得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我这一把年纪,见得也多了。你们许奶奶把桃木筐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后来有人把我的魂魄勾出来,我都亲眼看到了。”   当时的震惊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活了一辈子鬼怪神说听得倒是不少,可从来也没见过,更别说是看到自己和自己老伴的魂魄离体。但看过几次之后也就慢慢接受了。   栾澄再想说什么安慰尤老师,外头却传来了刘丹娜跟周鹏妈妈对话的声音。想来周鹏妈妈还是不放心,所以尽早买完东西就回来了。   “我出去看看诚东和明玥那有消息没,有事打电话。”顾倾淮拍拍栾澄的肩。   “帮我带份夜宵!饿死我了!”栾澄说完又问尤老师:“老师您要吃点什么吗?”   “我夜里不吃东西。”尤老师说。   “那你就简单给我买点什么吧。”栾澄回自己床上。   顾倾淮帮忙盖了被子,离开病房,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份红烧牛肉饭,韩诚东跟明玥也随行在侧。最让栾澄高兴的是许奶奶也在。许奶奶紧跟在顾倾淮旁边,看见尤老师激动坏了。就是周鹏妈妈在,尤老师也不敢说什么,免得把人家给吓着了。尤老师眼巴巴地瞅着顾倾淮,许奶奶也是一脸求助的模样。顾倾淮没办法,使了点法子把尤老师的魂魄勾出来,让老两口找个地方相聚去了。   明玥贴心地跟出门,提醒尤老师和许奶奶:“医院里时不时会有勾魂使者出现,所以二位尽量不要离开太远。”   尤老师表示知道了,转眼功夫就拉着许奶奶飘走了。   栾澄吃了一大盒饭,打了个饱嗝,这时就听周鹏妈妈问:“栾澄啊,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回事吗?”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记得了。当时挺突然的,我和大鹏正说着搬纸的事呢,就突然听‘砰’的一声,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栾澄说,“大夫怎么说啊?大鹏什么时候能醒?”   “说是麻药劲过了就醒了。”周鹏妈妈担忧地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叹气说,“臭小子,本来这学期成绩上来点儿,我还指望他能往前考几名,结果又遇上这么个事,这次怕是考不了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补考呢。”   “应该能吧阿姨,您别太担心。再说他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您说是吧?”栾澄心说我的锅,回头我得对周鹏再好点儿才行。   顾倾淮似有所感地看了栾澄一眼,栾澄马上心虚地把眼别过去。   “对了栾澄,你爸妈怎么没过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可别跟阿姨客气。”两个孩子一直玩得挺好的,这学期她儿子成绩有提升,据说也是托栾澄的福,她怎么也要表示下感谢才行。   “我明天就出院了,就没让他们来,我室友在这儿陪我一晚上,有事他就干了。谢谢阿姨。”栾澄说,“您放心吧,大鹏身体壮,他肯定好得也很快的。”   “借你吉言了。”周鹏妈妈静静地看着周鹏。要是她肯回头仔细看看尤老师,肯定会发现尤老师这会儿连心跳都没有,不过她没有回头。   栾澄无声地问顾倾淮:什么时候让周鹏醒?   顾倾淮说:明天吧。   后半夜,大家都睡了过去,顾倾淮悄无声息地来到周鹏床边,过一会儿又回到栾澄那里。   第二天早上,周鹏果然醒了过来。他醒来之后直勾勾地看着栾澄,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问题想问栾澄。但是想了半天他又想不出来到底是要问什么。 第77章 期末考   要不是顾倾淮实在受不了周鹏总盯着栾澄而反瞪过去,周鹏得看栾澄看到他想出个子午寅卯来。周鹏想不明白他脑子里那股子疑问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妈说他在学校的物理组办公室里遇到了意外, 被炸晕了, 但是他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呢?!他还记得他当时在上自习课,后来尤老师来了, 把他跟栾澄叫过去帮忙干点活, 然后……   然后就是现在,他尾椎骨骨裂要住几天医院, 栾澄和尤老师也分别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主要是软组织受损。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意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的尾椎骨都骨裂了?他的屁股上那么多肉,居然能尾椎骨骨裂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磕磕碰碰。   “大兄弟, 你跟我说实话,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周鹏总觉得栾澄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真不知道, 知道干嘛不告诉你?”栾澄告诉自己, 我没骗人, 我说的是大实话!   “那就奇怪了啊, 物理组办公室好好的怎么会爆炸?”周鹏仔细观察着栾澄的表情,见栾澄一脸无辜的模样,便只好收回目光。没办法, 再瞪下去顾倾淮估计得揍他。其实顾倾淮也没怎么样,但就是那么凉凉地瞥过来一眼他就怂了。他可不敢得罪顾学霸。   “警方不是已经介入了么,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给一个合理的答复。”顾倾淮边给栾澄削着苹果边说。   “好吧。不管怎么样,这次也算命大。”不明不白碰上了爆炸,一段重要的记忆都没了。不过人没有大碍,那就算比什么都强了吧?他妈说了, 人要惜福。   周鹏眼巴巴瞅着顾倾淮手里的苹果。这苹果又红又大,削了皮里头金黄,看着就一幅又脆又甜的模样,肯定好吃。不过怎么看,那都不可能是削给他的。   果然,顾倾淮把削好的苹果给了栾澄。   周鹏心里这叫一个酸!尤老师去做一些检查,他妈妈去给他买早饭去了。这个顾倾淮,居然这么点儿时间都不放过,得着机会就跟栾澄秀恩爱!   “哎哎哎,我说你们,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啊?!”周鹏看到顾倾淮把栾澄嘴边的苹果碎沫擦干净了,那叫一个细致入微,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俩怎么不注意影响了?”栾澄说着旁若无人地把自己咬过的苹果递到顾倾淮嘴边。   顾倾淮“咔嚓”咬了一口,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周鹏狠狠哆嗦了一下:“得,算我多嘴。”   周鹏平躺着,动又不敢乱动,脸往左瞅,栾澄跟顾倾淮发狗粮,往右瞅,那就是一面白花花的墙。   “你也别郁闷了,估计用不了几天你也能出院。”栾澄劝解。   “啧,我这好不容易成绩上来点,还参加不了考试,你说我这什么命啊?”周鹏有些小郁闷。当时虽跟尤老师讲他心都飞窗外了,但难得成绩有所上升,他私心里还是挺希望参加这次期末考试,证明一下自己的。   “放心吧,老师应该会让你补考,你就安心修养几天,顺便把这个带着,能给你带来好运。”栾澄手里是顾倾淮给他买的虾条袋子里带的一把白色塑料剑小玩具,已经被他加注了仙灵之气,“等考完试了我们再来看你。”说着栾澄把这小塑料剑给扔到了周鹏床上。   “不是,我说大兄弟,咱俩好歹哥们儿一场吧,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靠谱的东西?”周鹏无语地瞪着手里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这小破剑,亏得你好意思送出手。”妈蛋,一摸上头还有油,肯定是虾条里带出来的!   “说是好东西就肯定是好东西,我还能蒙你不成?”   “去,你没少蒙我。”   “行。你不要我还不给了呢,拿来!”栾澄伸手。   “这把你抠的!不给了!晚上我用它戳蚊子!”   “你爱戳什么戳什么。”栾澄把苹果核一丢,下床之后活动活动腿脚。他现在是活蹦乱跳,如果不出意外,下午应该就能回学校。   顾倾淮把栾澄吃过东西剩下的垃圾,还有给栾澄讲题时用的纸笔什么的都收好,等周鹏妈妈回来了之后便带栾澄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本来他们可以提前回去,但许奶奶的魂魄现在在韩诚东的玉牌里,顾倾淮要跟尤老师说一声再走。   尤老师已经跟许奶奶商量好,等尤老师带完这学期之后就辞职。尤老师打算专心陪伴妻子,哪怕她现在只是个灵体,只要他们能在一起,他们就觉得很开心。这大约就是世人梦寐以求的感情。   栾澄跟顾倾淮现在如胶似漆,并不羡慕,但他们希望他们老了之后也还能拥有像尤老师跟许奶奶一般的感情。   又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尤老师终于回到病房。栾澄跟顾倾淮回去之后也没急着说许奶奶的事。但是尤老师可能不想跟许奶奶分开太久,便决定跟他们一起离开医院。   “就是几个无关紧要的检查,他们说让我打营养针,我也不想打,一会儿咱们就一起回去吧。”尤老师说。   “那也行。一会儿我爸会来接我们,您和我们一道走吧。”许奶奶的魂魄虽然在他们这里,但是身体还在家。说着怪吓人的,但不管怎么样,肯定得回去安排一下。许奶奶已经没办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她自己也不想,因为那实在是太痛苦了,可身体也不能就那么放着不管。   “也好,正好我还有点事想跟你父亲商量。”尤老师觉得关于物理组办公室爆炸一事总要有个说法,但这种灵异事件并不好放到明面去讲,所以他目前有个想法。   栾浩是快近中午的时候过来的。不止他在,同行的还有罗运和白幽。白幽软哒哒地趴在罗运的怀里“喵~”一声算是跟栾澄和顾倾淮打了招呼。栾澄揪了一把他头顶上的毛,结果还被罗运一把挥开手。   尤老师跟罗运不熟,但经栾浩介绍之后,倒也知道这次爆炸的事该跟谁说了。   一行人先回到教师楼,把许奶奶的魂魄放了出来,而此刻许奶奶的身体就在床上躺着。原本占用许奶奶身体的小鬼早就跑没影了。这要换成不知道这世上真有鬼的时候,尤老师肯定会止不住地落泪。但是现在,转头看看飘在半空的老伴,尤老师只是长叹一声,皱了皱眉。   “尤老师您还是要尽快把这件事公开,不然越拖越麻烦。另外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及时跟我们说。”罗运一把把顺着猫毛,“还有,关于物理组办公室爆炸一事,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   “说说看。”   “这件事在玄术界里好解释,但放到外头没法说。而且发生在学校,又伤到了学生,所以必须给大家一个交待。我们七分局的意思是,请您和您的儿子帮个忙。”   “这话怎么说的?我儿子,他早都已经不在了。”尤老师有些震惊。   “您稍安勿燥。其实尤江他还在,而且我也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罗运说着从兜里拿出来一面阴阳镜。镜子不大,不足成年人半掌,古铜的包边,暗黄的镜面,拿出来之后没多久尤老师就清楚地看到里头居然真的出现了他的儿子尤江,“本来以他积下的善缘应该早就投胎了,但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他这些年一直被关在地府。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准备以尤上尉生前抓的犯人来寻仇的名义来处理这次的案子,因为你们物理组办公室是数人办公,并非您一个人,找其他的理由难以服众,又没有什么大型电器能导致爆炸,所以这也不是上策。只是这样一来您肯定也会跟着受影响。”   “受不受影响什么的,我这把年纪了也无所谓。我只想知道,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尤老师就和天下所有与孩子离别的父亲一样,眼里带着对孩子的想念,“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目前还见不到。但是我向您保证,这事过去之后你们一家就能坐在一起聊天。”罗运说,“另外您的老伴儿按制度是不能继续留在阳间的,但七分局可以破例,让她一直陪您到您也去那一头为止。”   “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尤老师没说他之前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想到他儿子的魂魄居然还在,老伴也能继续陪着他。这算是意外之喜?管他呢,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行。   栾浩向尤老师跟许奶奶深深鞠了一躬。虽然尤老师被栾行止利用才有了这次的问题,但归根结蒂都是他们栾家不合才有了这么一出。尤老师能担下这次的事,他于情于理都该谢谢人家。   顾倾淮跟栾澄明白栾浩的意思,也向尤老师表达了感激之情。后来罗运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把许奶奶的尸体运到了殡仪馆,又开了死亡证明之类的。一大伙人帮忙,倒也给尤老师省了许多麻烦。   尤老师并没有当面见到儿子,但罗运把阴阳镜借给了他,他随时都能从里头看到儿子的境况。大概是因为尤江生前有功吧,在地府里看起来过得也不差。   罗运说:“您放心吧,种善因得善果,尤上尉即便重新投胎了也会投到非常好的人家。”   尤老师抹了把阴阳镜的镜面:“那就好,那就好。”他缓缓抬头:“对了罗局长,栾澄和顾倾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他没有看到整个过程,但是从罗运还有顾倾淮的一些对话中他听出来了,这两个孩子都有着非一般的能力。   “他们啊,说是救世主吧有点夸张,但是这两个孩子合在一起确实是能帮助很多人离开厄运,脱离困境,所以自然要好好保护起来。您看我这两天没事就往这跑,就是等着他俩考完试跟我出趟差呢。”罗运抬头望望天,“其实您的老伴早该不在这世上了,是栾澄给她的那个桃木筐帮她多维持了数天。”   “怪不得我老伴在的时候总说拿着那小东西就觉得好过了呢。”尤老师从窗口望着操场上做操的学生们,“这次真是麻烦你了罗局长。”   “说了,您叫我小罗就行。”罗运拿出来一只烟,想想又收了回去,“以后您再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就行,另外尤上尉的事情有结果了我会告诉您的。”   “好。”   “那我就先回了,您和许姨慢慢唠吧,只要白天不出去,别的不用担心。地府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罗运微一点头之后捞起白幽便离开尤老师家。   转眼,期末考试的时间到了,栾澄跟顾倾淮又分到了不同的考场,而这一次,栾澄却没让明玥跟韩诚东他们帮忙。不管怎么样,他都想看看自己的成绩什么样。   考到最后一天的时候,已经有家长提前到大门口等着了,寻思把孩子直接接回家。而栾澄这边,栾浩和赵玉芬都没来,倒是罗运一大早就带着白幽过来了。上午他先是去尤老师那看看情况,到了中午就到大门口等。   他打算等栾澄和顾倾淮出来之后直接带他们去泰城。   镇压泰城地魔的符阵灵力减弱一事一直没有得到完满的解决方法,梁局长那边再看不到栾澄估计就得亲自杀过来站七分局门口自爆了。   罗运觉得,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嗯,特别是对于这种手里捧着一大堆宝贝找你救命的人。 第78章 泰城行   “怎么样?罗运出发了吗?”一间装修古朴大气的议事厅里,省公安局特殊事务管理局局长梁有华愁弯了腰。他的对面是五位在局里挂了名的特殊顾问, 旁边是从三天前就开始给罗运不停打电话的小警员赵星。   “还没有呢。罗局长说等着呢, 就快了。”赵星简直不敢看顶头上司的眼睛,这眼睛急得布满了红血丝, 要是头上再长出两个角, 那活脱脱就是个魔鬼。   “小梁啊,你确定你要找的这两个人肯定能帮上咱们的忙?”其中一位头发花白但从面容上看着年纪不算大的顾问慢条斯理地说, “我怎么听说他们还在上学?靠得住吗?”   “应该错不了。那两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听说颇有些能力。”梁局长本来就心不顺,便在回答问题的同时不由在心里骂了句娘。这个乔顾问是个老头, 看着面皮儿光滑, 其实也有六十多岁了。先不说这把年纪为什么皮肤那么好, 单说能力的话, 也确实有些看家本事, 是玄术界里小有名气的一位。这位曾为局里出过不少主意, 也在几次大型的案子中出过力。就是有些自负,在这顾问群里总拿自己当老大。虽然明着没那么说,但是却十分喜欢拿主意, 并且坚持自己的看法。一旦有人反对那就立马脸不是脸嘴不是嘴了。   “听说,听谁说的?消息可信度高吗?”乔顾问皮笑肉不笑,“咱们玄术界里拿得起事的你看哪个年轻?这么大的事,万一要是办砸了,那你要怎么向上面交待?”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梁局长皱着眉,“我想九胡先生的后人, 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什么?小梁你这次请来帮忙的是九胡先生的后人?”在场唯一一位女性顾问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变成了十足的担忧,“你说的该不会是栾行止那个后生吧?”   “不是他,也不是他儿子。我要请的那两个小伙子中有一个是栾行止的侄子。这孩子以前没在咱们这个领域里发挥过,所以大多数人没听过他,他也没什么名气。但我肯定他是有些能耐的。”梁局长说罢又让赵星催了一次,但是赵星这次打完电话整张脸都白了。   “局、局长……”赵星握着电话,大气儿都不敢出了,说话声小得跟蚊子一样,“罗局说找不到人了。”他感觉现在不光是他们局长要爆炸,罗运可能也要爆炸!   罗运是掐着点儿在晟阳高中大门口等的。他比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间提前到了四十分钟——因为特别考虑到顾倾淮这个蛇精病答题飞快。结果等到学生都快走没了,他也没看到栾澄和顾倾淮,后面给这两人打电话,发信息,人家还都关机!   白幽“喵~”一声,拍了拍罗运:别不是先走了吧?   罗运觉着不可能,他一直在门口呢,就算他没看到他们,他们也该看到他吧?他停车的位置可特别醒目。   罗运直接联系了刘丹娜,决定问问情况。怎知刘丹娜居然想都不想地说:“他们早就考完走了啊,我那会儿看着他们出班级的。怎么了罗局?”   “没事。”罗运一琢磨,笑笑,“低估了他们的粘合度和排他度而已。您继续忙吧,打扰了。”   “干嘛老往后面瞅?”路上,栾澄背着包疑惑地看着顾倾淮。顾倾淮这一路经常往回看,奇奇怪怪的跟防贼似的,“怎么了?有人来找你吗?”   “不是找我,是找我们。”顾倾淮最后瞥了眼后方,搂住栾澄的肩膀,“行了,不瞅了,走吧。”至于罗运,愿意等就等去吧,反正他可不想第一次和栾澄出远门还带着俩电灯泡。   “喵~”白幽抓了抓耳朵,叫得有点耐人寻味。   “喵什么喵,你那两个小基友过二人世界去了。”罗运戴上墨镜伸手一捞,“得,咱们直接去泰城吧,运气好了没准还能堵到他们。”   “喵喵?”白幽拍拍车窗。   “你是想问为什么不去栾澄家里或者顾倾淮那儿看看?”   “喵!”对呗!   “他们没走正门,摆明了是想甩开我们,你说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到吗?所以还是算了。”罗运想了想,觉得顾倾淮跟栾澄不想跟他一路走是准的,但是依他们的仁义程度,不会置泰城安危于不顾也是准的。他们肯定会去泰城的事发点解决问题,所以他带着白幽提前到那儿等就没错了。   栾澄和顾倾淮先回了趟家,见过家人之后还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这才重新备下行李,出发去泰城。栾澄和顾倾淮都没到年纪,也没有驾照,便坐着栾浩安排的车到了高铁站,坐着高铁一路向南。   从松白市到泰城大约四个半小时高铁路程,两人到了之后天都黑了,但却没有下塌到宾馆,而是直接上了泰城山。   栾澄简直不知道该说顾倾淮艺高人胆大还是处事太张狂。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夜里上过山,这乌漆麻黑的,风一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感觉瘆得慌。顾倾淮却一脸淡定,像出来爬山游玩儿来了。   “你就不怕一会儿突然冒出个什么什么来,然后应付不了吗?”栾澄握着顾倾淮的手,握得手心都冒汗了。   “地魔一般都是怨气组成,怨气这种东西越阵压积具越多,总会有一天控制不住爆发。与其如此,不如找到积怨点从根上解决问题。”顾倾淮失笑,“刚才我拉你来的时候你怎么一脸无所谓?这会儿倒怕了?”   “我那不是信得过你才任由你拉着随处走么?!谁知道你真敢直接来这儿!”下了火车之后他们一说去泰城山,司机都不拉,说泰城山最近都封山了,特别不安全,让他们也别去。后来他们就开始找车去顾倾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定的民宿。头一个司机不知道那地方怎么走,又急于拉另一波客人,没说上两句人就走了。第二个司机一看他们两个人,加上原车上的乘客直接超员,没法拼车,便放弃了拉他们。再后面就一直没拦到车——主要是赶上放暑假车站人山人海的,都是回家的学生,出租车本来就不好拦。后来等了蛮久,顾倾淮说有车了,栾澄还以为终于能回民宿休息,便在车上打了个盹儿,没想到下车居然就是泰城山。   “总有胆子大的。我在滴滴上找的,计价来接。”顾倾淮打开手机看了看游客们发到网上的泰城山景区图,随即把韩诚东一行“人”放出玉牌,示意他们去看看怨气集中点在哪。   “可是相关负责人都不在,咱们就算解决问题了,也没人知道是咱们啊。难不成你想打白工?”栾澄感觉那也太亏了。   “如果想收钱就不甩开罗叔叔了,连吃带拿都不是问题。所以你说的没错,这次就是打白工。”   “为什么?”   “为……”顾倾淮话没说完,地面突然一阵颤动,感觉就像在地震似的。   栾澄猛地把手收紧了,把手电往脚面照。他确定地面没有裂开,但紧张的情绪却并没有好转,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一种压迫感,似乎有一团邪恶的能量正在逼进他们。   鬼使神差地,栾澄将全身的仙灵之气都释放出来了,这团灵气泛着金光把他跟顾倾淮严密地包围起来,吓得韩诚东那些部下们一飘百米远,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呵,这回学聪明了。”顾倾淮稳步向前,“不用怕,只是对方察觉有人来了而已。”   “那我要不要多吸收点仙灵之气?”栾澄边说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不是该双手合什吗?”顾倾淮无语了。   “我这只手不是负责照亮嘛!”栾澄举举手机,“不然摔了怎么办?!”   “可是你的仙灵之气凝聚出来的光团已经足够照亮周围。”   “对哦。”栾澄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我一会儿都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放松就好。”顾倾淮拍拍栾澄。   “你确定?”栾澄抓抓头,“哎,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我以前在哪儿听过?”   “床上。”   “床上?什么床上?”栾澄愣了愣。   “你什么都不用做,放松就好。”顾倾淮说着拍了下栾澄的屁股。   栾澄顿时恼羞成怒,忍不住怼了顾倾淮一下:“顾倾淮你大爷的!就不能正经点吗?”   顾倾淮笑说:“不能。”   去你的不能!   栾澄心里狠狠吐槽,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放松下来了。   罗运那边上了高速,开得也算够快,但与高铁的速度还是差了一丢丢,所以他们还没到泰城。而另一边,梁局长得知罗运没接到人,便又跟那五位顾问争执了一番之后带着小警员赵星一起上了泰城山——关键是再不着手阵压,以后就想压都压不住了,所以势必要做些什么才行。   一直不太把梁局长口中“两个能解决问题的小伙子”当回事的乔顾问虽然不能成功阵压泰城地魔,但是他却能暂时让符阵的灵力停止减弱,这样最起码还能再争取一点时间——虽然内心里梁局长一点也不想求这个干一份活恨不得敲诈十份工的工钱死老头。但是他没有办法。现在他只有再相信罗运一次,赌那两个小子会在一天之内赶来。   “梁局,真不是我说你,事关这么多村民的性命,你也太草率了。见都没见过的两个孩子你也能信得过?”乔顾问被赵星扶着,对于大晚上上山颇觉不爽。更加不爽的是,梁局长居然还是坚持要找那两个小子来帮忙,而反对他的提议!   “我相信罗运。”梁局长梗着脖子说,“而且就算那两个孩子不来,也不能按您的意思去做!”   “罗运不是才放了你鸽子?还有那个陈默,你当初也说他没问题,结果呢?”乔顾问被反对了一下午,想想就觉着没面子,这会儿也不想给梁局长好脸色,“再说只是让你找两个犯人的孩子来献祭,用两个孩子换整村人的性命难道不值?”   “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一个孩子的性命。犯错的是父母又不是孩子,为什么要孩子来承担?这件事我不想再多说,您就打住吧。”梁局长快几步向前,“赵星,还有多久到阵区?”   “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走十五分钟就行。不过梁局,您看那!”赵星指指头顶,顶上是黑压压的,飘来飘去的灵体。在山上看到灵体这本不足为奇,更何况是泰城山这种大山里。问题是,怎么会有那么多!都快把月光给遮住了!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快退散!”乔顾问举起伏魔剑,直指亡灵。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我家小主人在此伏魔,该退散的是你们才对。”林纤红双眼微眯,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你!”乔顾问在玄术界混了二十来年,还从没见过哪个鬼敢跟他这么说话,顿时气得发抖。他想都不想地将剑挥向林纤红,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怎知剑气刚挥出去,就被横飞过来的一道蓝符档住。只听空气中“叮”的一声,剑气便被断了去路,并慢慢消失在空中。   “什么人?!”梁局长问。问完,就见亡灵群中缓缓走出来两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大男生,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数万穿着统一的亡魂。 第79章 地魔现世   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的小赵警员一个腿软差点跪地上,梁局长和其他五位顾问也不由自主把精神紧绷, 还好频繁联系罗运的小赵警员做的准备工作还算充分, 早在联系的时候就已经大致摸清了栾澄和顾倾淮的底细,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 不然这搞得剑拔弩张, 没解决问题搞不好还得先打一架。   梁局长在慌了下神之后缓和过来了,他看清楚栾澄和顾倾淮的长相, 忙上前两步:“是顾倾淮和栾澄两位同学对吧?”   顾倾淮微点点头:“您是梁局长?”   虽然没有穿着制服,但是顾倾淮偶然在罗运的手机里看过这人的来电头像。这位梁局长,四十岁出头的模样, 肤黑鼻子挺, 抬头纹特别的深, 一看就经常皱眉。估计最近皱得尤其多。   梁局长被认出来, 胸更挺起来一些:“对对对, 你们叫我梁叔叔就行。罗运跟你们提过是吧?对了, 你们怎么没跟罗运一起来?”   “本来打算解决完问题就直接走人,碰上各位也是意外。”顾倾淮说。   说完他一转身,继续朝北方走了起来。士兵们整齐划一地让开了一条路, 而顾倾淮挺直的背影,一看就写着六个大字:拒绝外人同行。   栾澄摸摸鼻子,对梁局长笑笑,又瞪了一眼敢朝林纤红挥剑的乔顾问,这才跟上顾倾淮。   顾倾淮这人对不熟悉的人向来没什么表情,语调也冷漠, 说好听点是个性,说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不过他已经看习惯了。再说韩诚东和林纤红他们无异于家人,所以顾倾淮也是护短,有这种反应太正常。   两个人渐行渐远,士兵们极有秩序地离地跟随。   栾澄这时突然朝后看了一眼。话说那个一头白发,长相却年轻的人,到底多大年纪?   乔顾问猛然打了个喷嚏。众人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忙追上去。   “小栾,小顾!”梁局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转眼的功夫充分展现了脸皮厚和自来熟,“等一下!”   “梁叔叔您有事吗?”栾澄倒是挺给面子,停下来了,态度也很好。   “你们打算去哪?”梁局长问。   “我们打算去怨气最集中的地方看看。”   “可是前面的路不通啊。”梁局长说,“本来该有座桥,但是前阵子断了,那头过不去。你们要是想上山顶,哦对了,山顶就是泰城地魔怨气最集中的地方,你们要是想上去,就不能再往前直接走了。”   “他们连看都没看过事发地就说能解决问题,想必过个断桥也不是什么难事。”乔顾问刚才被迎面拦了剑气,心下不爽,阴阳怪气儿地说,“后生可畏啊。”一条宽二十余米的河,没了桥我倒是看你们怎么过!   “怨气最集中的地方并不是山顶。”顾倾淮转过身来看了乔顾问一眼,“不过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过个断桥的确不是什么难事。”说着,他又回返两步,与栾澄并肩站齐。   栾澄一开始还不明白顾倾淮的用意,而等到他想明白,他的脚已经离地!   记得在物理组办公室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也就没有考虑到顾倾淮是怎么徒手上来的。后来才知道是林纤红他们助他一臂之力。所以现在……   “啊啊啊啊啊啊!”飘起来了!飘起来了!   “抓稳了。”顾倾淮唇边带着笑意,“小心掉下……抓稳不是让你往死里掐我啊!栾澄!”   “你要是敢松开信不信我掐死你!”栾澄死死抓着顾倾淮的胳膊。他也分不清是握的还是掐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好像还有点儿恐高呢?!主要是这四面没个倚靠,他只能靠顾倾淮掌握平衡!   “明明是你掐着我想松也是你松啊?”顾倾淮服了,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人搂到怀里,就这么往目的地飘。   梁局长带着人站在他们身后,看得一脸懵逼。   “这也行?!”赵星忍不住惊叹出声。这简直就是腾云驾雾一般的感觉吧?   “当然行啊,前提是你得有那么多忠心的亡魂肯供你驱策啊。”女玄术师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鸟放飞出去,对左右一行人说:“我看他们八成是不到山顶了,我要去看看他们怎么解决这泰城地魔,诸位呢?”   “正有此意。不过咱们可得绕一下。”梁局长说着向右前方走起来。   乔顾问也想看看栾澄和顾倾淮怎么解决。关键阵区在山顶这事是他查出来的,并且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怎么那两个小子认为不在山顶?这是在说他的判断有问题?但明明就在山顶。   乔顾问不但自视甚高,还是个潜在的牛脾气。他内心里明明十分怀疑顾倾淮和栾澄的能力,却最终还是咬牙决定与梁局长他们同行。他就不信了,符阵就在山顶,还能隔空解决不成?!   顾倾淮跟栾澄过了断桥,脚下便又是一片山地。然而栾澄已经适应了士兵们飞行的频率,这会儿也不急着下去了。他感觉有点像做梦一样。事实上做梦他都没想到他有一天能“飞到天上”。这是何等奇妙的体验?   “唉,刚才我再镇定点就好了。喊那么大声,估计下边肯定能听见。”栾澄有点后悔。本来应该可以很酷的,但好像被他弄得格外丢人。   “这又不是能控制得住的。再说就算你喊,他们也没功夫笑。”吃惊都来不及了,哪有笑的功夫?要不是偶然发现了林纤红他们,再加上林纤红和韩诚东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带着栾澄在天上“飞”。   “别人倒还好,就那个白头发老头,看他不顺眼。”栾澄本能地觉得那人也看他们不顺眼。不过话又说回来,地面上看来看去都是花花草草的,也没见哪里特别。这怎么找积怨点?   “哎,男朋友,你一会儿打算怎么做?咱们还要走很久吗?”   “就快到了。至于怎么做,怨气这种东西,自然是化解为主。”顾倾淮说罢示意士兵们停下。   栾澄跟顾倾淮稳稳落到地面上,顾倾淮蹲下来,抓了一把土在手里。他用这土捏了个小人,还在周围找了些细细的树枝把小人的身体固定住。他又拿出一张极小的紫符,将这符粘在小人的背后。说来也是神奇。这符纸一粘,小人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居然迈步朝前走起来。那原本看起来一碰就要散架的小身体也好像变得更加结实。   顾倾淮开始跟着小人移动的方向走。   栾澄跟在旁边,满心好奇,只是光线太暗,再加上小泥人本身就挺黑,所以一钻进草丛里不太容易看得清。之前感觉到有人接近他便收起了仙灵之气,现在或许可以再放出来?   “别急。”顾倾淮却一把抓住他,“现在不能释放仙灵之气,不然这小东西就白做了。”   “你说的积怨点到底是什么样的?”栾澄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连脚步都下意识地轻了起来。在他的想象中,积怨点应该是一个深坑,或者是一处泥潭,潭上黑烟缭绕,一看就魔气熏天。   “可能性太多了。”顾倾淮放慢了脚步,做了个噤声手势。   栾澄见小泥人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儿之后,在他们正前方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小东西东张西望了片刻,开始刨土,并一眨眼功夫钻进了地底。   难不成积怨点在地底?   “前面看起来要施工。”不远处摆放着一些建筑材料。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不能动工,大部分怕雨的都被罩起来了,只有一部分不怕雨的露在外面,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两处已经打好的水泥地基,看样子似乎是要弄凉亭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该怎么办?”栾澄问。   “我给你指出一个点,你用仙灵之气净化。不用刻意把灵气积聚在这个点上,让它自然散开就行。”顾倾淮轻轻握住栾澄的手,走近地基处,拉着他一起在旁边蹲了下来。他将栾澄的手放到地面。   栾澄会意,深呼吸一口之后便将体内的仙灵之气导向右手,仙灵之气立时带着一股温暖耀眼的光芒经过他的手流进土壤里。一开始它就像一张网,沿着地面向外扩大。可再后来,流出去的灵气便像有了生命一样不受栾澄控制地聚集到了一起。它们凝成一团,停在地基边上不停地向里钻,看起来好像在做什么斗争。然后只听“啪!”的一声,打好的地基上居然裂开了一个大缝!地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颤动,而且可比上一次要剧烈得多!   “嗷呜~~~~~~~~~~~!”原本还算安静的林子里居然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狼叫!   “我晕,有狼?!”栾澄转头看着顾倾淮,一脸抓狂。   “应该就是它了。”顾倾淮一把抓住栾澄以防他摔倒,而这时本就微弱的月光已经彻底被地面上升起来的黑烟给遮住。   栾澄并没有看到狼,但是他看到那一缕缕黑烟在空气中汇到一起,变成了狼的模样。   “糟糕!地魔出来了!”女玄术师寻着她放出去的鸟儿找栾澄他们,看到半空中大团的黑气就知道不妙。   “这两个蠢货!现在把地魔招出来,那不是更难再镇压了!”乔顾问越发觉得梁局长脑子里进水了。本来他还能用些灵气维持符阵的灵力,可现在地魔出来了,那符阵自然就破了!那符阵可是数百年前玄术界有名的老天师设下的,如今谁还有那样的能力去设这样的符阵!   梁局长的心也跟着晃动的地面一起哆嗦,可是他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相信罗运的判断力。这个人,至少大事上从来没出过错。   罗运刚到了泰城山脚下就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压力。再看看山顶,那黑色的怨气化成了狼形盘旋在上头,“嗷呜”一声嚎叫,把人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罗运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两只小基佬,别不是疯了吧?! 第80章 金符   梁局长说找栾澄和顾倾淮帮忙,那也是想着让他们用灵力把符阵力量提升, 以此来继续镇压泰城地魔, 实在不行就看看能不能让顾倾淮再重新设下符阵。谁曾想这两个小子居然把地魔弄出来了,这要是收不回去可怎么办?!   罗运心肝俱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地魔本尊, 只知道那是泰城山上常年积累的怨气所生。这股怨气打哪来, 又要到哪里去,他们也不得而知。事发到现在, 局里请过道士,请过玄术师,连得道高僧都请来过, 但都没能彻底解决。其中只有那位高僧看透本质, 说地魔怨气深重, 想要彻底解决, 怕是需大量的仙灵之气来净化魔心才行。然而高僧也说了, 这年月, 不管是人心还是环境,全都被高度污染,哪来那么多仙灵之气?高僧最后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短暂的平静, 却也不过六七日而已。   现在整座泰城山上怨气横生,不久前看着还是狼形的地魔身上延伸出无数魔爪,它们不同形态,长短也不一,有的看起来像蛇,有的像猴子, 千奇百怪,不断变化。为一不变的是,它们一直在不停地扩大,以遮天蔽日之势。   月光本来就暗淡,短短的时间,栾澄已经看不到半点光芒。若不是把手中的照明物点开来,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地魔就像个巨大的怪兽一样不停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亮。   栾澄突然有些没底气起来。若按照顾倾淮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他用仙灵之气去净化地魔,从根上化解怨气。可是地魔那么大,他的仙灵之气够用来化解吗?   “大家看那!”赵星这时大喊一声,手指向树林。只见不久前还生得郁郁葱葱的植物全部都像被吸干了水份一样枯萎,风一吹,叶子纷纷飘落下来,发出唰啦啦的响声,像是提前进入了深秋。   “小栾,小顾,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梁局长大晚上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几个大步到了栾澄和顾倾淮近前。在他看来,这麻烦他是彻底避不开了,现在只求这两个小伙子真的能像罗运说的那样有回天之力。   “您别看我,看他。”栾澄说。   顾倾淮没说话,似乎在暗暗算计着什么。   “地魔如此庞大,魔力又这么强,想要再次阵压,除非时光倒退回四百年前。我看你们简直是胡闹!”乔顾问瞪着栾澄和顾倾淮语气不善,甚至后悔来了这么一趟。四百年前的清悬真人在玄术界里是神一般的人物,他能镇压地魔,而那时的地魔魔力应当还没有如今强呢。现在泰城地魔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气,那是说阵压就能阵压的吗?   “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阵压。”顾倾淮面不改色地说完,转头看向韩诚东:“诚东,麻烦你带所有的兄弟们围住地魔,要防止它继续扩大。它吸收的是天地怨气,你们只要跟它抢食就可以了。”   “不可能全都围住啊。”明玥说,“还有,它体内的怨气也要吸收吗?”   “嗯,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他不变大。其他的就交给我和栾澄。另外纤红姐你跟周大哥留下,我一会儿可能还需要你们帮助。”   “没问题。”   “那我们呢?小伙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你尽管说。”女玄术师说。虽然她还没有看到这两个后生亮出真家伙,但是刚才拦住乔顾问那把伏魔剑的蓝符她可是看到了。这么年轻就能轻松地驾驭蓝符,想必还是有些能力的。反正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人家真能解决呢?   “谢谢这位阿姨,方便的话,麻烦您看住这一带,如果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一定要想办法抓住它。”   “好的,放心吧。”女玄术师站到一旁。   “栾澄,跟我来。”顾倾淮把栾澄按压到他曾释放仙灵之气的地方,“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管,跟之前一样,只要把你的仙灵之气导进这里就可以。”   “行。那你呢?”栾澄看到顾倾淮把揣在裤子里的左手拿了出来,带出了一打符纸。那纸上已经写好了符文,而且还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一种。   “我会借你的灵气去化解心魔。”顾倾淮说着甩出四张银符,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符出手便似被赋予了灵魂,它们没有往下掉,而是分成四个方位,同样的高度,围着栾澄开始旋转起来,由慢到快,越转带出的光芒也越强,最后直接成了个不停转动的光圈。   “这是、银符?!”顾问组一位姓江的顾问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只有幸在他师父那里见过一回银符。他当时年纪还小,师父连碰都没让他碰一下,那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好么这两个小同学居然不声不响就放出来四张!   “还是四张呢,我的妈。”赵星握紧了手电筒,小心脏都快HOLD不住了。这时候如果他拍一下,不知道他们局长会不会掐死他?   “开始吧。”顾倾淮对栾澄说。   栾澄深吸口气,压住心底的紧张感。他将体内的仙灵之气源源不断地导向自己的右手,转入地面。   之前那一次做的时候,地面上快速铺开了一张光网,而这一次,在顾倾淮的银符作用下,光网变成了“光盘”,仙灵之气一离开他的身体就开始向外扩散,却只到四张银符所圈出来的边线就急生生转了个弯。它们以光速直冲上天,射向了泰城地魔……   “嗷呜~~~~!”泰城地魔又是一阵嚎叫。它猛地挣扎起来,但被仙灵之气穿过的地方已经一片空白。   在梁局长一行人看来,地面就好像支起了一根三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合抱住的超大光柱,这光柱直通上天,驱散魔烟。   栾澄坐在“柱子”里,不断地把自己吸收到的仙灵之气传进地底。他看到自己的仙灵之气势如破竹地捅破泰城地魔的肚子,露出一片星空,只要地魔一接近这灵气,就会被伤到魔体。   然而泰城地魔也不傻,虽然这家伙不说话,但它却知道躲避危险,在几次被伤之后就再也不肯接近光柱了。它缩小了自己的身体并开始试图逃脱士兵们的包围圈。   一开始它还会尽量不让自己的怨气被吸食,但现在,它却一反常态地忽略了这些。它任由自己的怨气被夺走,看上去只是一心求离开。   “局长,看来罗局说得没错啊,这两个小伙子出面肯定没问题了!”赵星看着越来越小的泰城地魔,再看看原本被挡得什么都看不见的天上露出的星光,兴奋地赞出声,“今晚咱们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到底是九胡先生的后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江顾问心想,他回头一定要跟这个会用银符的后生请教一下如何画银符的事情。这个应该是九胡先生的后人吧?还是那个仙灵之气很强的小伙子是呢?   “我倒觉得,你们放这个心还太早。”乔顾问见了银符,气焰没有先前那么高了。但他仍有他不同的看法,“这数万的士兵不停地吸收怨气,总有撑不住的时候。怨气最是容易催生心魔,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赵星好奇问。   “到时候,只怕有些朋友就分不清敌我了,甚至干脆来个倒戈。”乔顾问看不清光柱里的栾澄,但是他能看到顾倾淮的一举一动。这个小伙子除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放了聚灵银符之外,就没有做别的,看来就是想靠同伴的仙灵之气来净化泰城地魔。不过真不是他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而是四张银符的威力虽然当世罕见,但对泰城地魔而言也许不算什么。如果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泰城地魔解决掉,那恐怕要失望了。   栾澄离着乔顾问不是很远,自然听到了乔顾问的声音。本来他就有些担心他的仙灵之气不足以把地魔之心完全净化,现在听了乔顾问的说辞,更加担心起来。他一不会画符,二不会解咒,感觉除了仙灵之气之外也没什么能帮助顾倾淮。他坐在成堆的灵气里,妖魔鬼怪都不敢接近,可是顾倾淮在外面正面迎敌,会有会有什么事?   栾澄开始不由自主地搜索顾倾淮的身影,不料顾倾淮人没找着,倒是让乔顾问那个乌鸦嘴说对了,原本不停吸收怨气的士兵们逐渐开始魔化,有的居然被泰城地魔吸收过去,彻底成了地魔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包围圈就彻底被打开了口子,越来越散乱。   先前地魔还会碍于仙灵之气不敢乱来,现在它打开了另外的缺口,倒比之前更加猖狂。它就像久困于笼中的野兽突然得到了自由,带着一阵撼天动地的咆哮声肆意地盘旋在半空中。   “嗷呜~~~~~~!”   “倾淮!”栾澄大吼!他看到地魔带着滚滚的黑烟往顾倾淮所在的方向飞过去,一副要生吞了顾倾淮的架势!   “不许分心!”顾倾淮边吼边跑向林纤红。他一打手势,林纤红和周庭真一起把他带到半空,刚巧从地魔爪边溜过,看得栾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口来了。   “局长,这可怎么办?!要不要联系周队让他过来带村民撤离?”赵星一脑门子汗,只恨不能变出一块巨大的4B橡皮把天上那一团乌漆嘛糟的东西给蹭干净。   “再等等。”梁局长一咬牙,决定拼了!这个时候,就算让人带队过来也来不及了,他只求罗运没撒谎!   刚到山中段的罗运听到地魔的咆哮声,就差脚下蹬上风火轮飞过去了,然而他跑着跑着,却又猛地停了下来,带着满脸的愕然。不止他停了下来,就连忙着想要弄伏魔阵能尽一点力是一点力的各位顾问们也停了下来,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到顾倾淮飞到了天上。   准确地说,顾倾淮是被带到了天上。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顾倾淮站在栾澄的灵气光柱旁边拿出了一张不带半点文字的符纸,他还拿着这符纸,对着灵气一蘸,先是敬天,再是敬地。敬完随手一扬,那符纸便轻轻地飘了起来。顾倾淮这时拿出了栾澄从奶奶那儿带回来的玉杆画符笔……   “天尊笔怎么会在他手里?!”乔顾问心说那不是九胡先生的东西吗?!   “先敬天,后敬地。难不成这孩子还会画金符?”江顾问不敢置信地望着上方,连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生怕真的错过了什么一样。   “除了金符,你见过画别的符还需要敬天地吗?”乔顾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同时心中又十分震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难不成真的会画金符?可这怎么可能呢?先前那个银符,他都以为是别人画的。   乔顾问的师父活着的时候也是小有名气的一位,所以他虽然没有亲自画银符的本事却也有缘见过几次。但是金符,他一直觉得这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即便曾经真有过,那也只能是曾经。   不得不说,这两个小子还真挺让人吃惊。   栾澄也吃惊。他一直觉得会画银符的男朋友已经很帅气,没想到这个男朋友还有可能会画金符!   该不会真的会画金符吧……   栾澄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停,一边又忍不住去猜测。这时他那个很有可能会画金符的男朋友突然动了。男朋友蘸仙灵之气为墨,笔直地站在半空中,在绷得平整的符纸上龙飞凤舞地画起了符文!   那帅得……有一瞬间栾澄脑子里直接放空。   金符和银符,一字之差,效力却大不一样。栾澄坐在地面上看着金符上散发出来的光芒都感觉比银符强烈得多了。   泰城地魔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个敌对方,自然感觉到了来自金符的压力,只是它想逃脱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奇怪的是,这阻力并非来自金符,而是来自它自身!   “收——!!!”韩诚东这时运气大喊,将士们一个个说好了似的往回赶,奔的正是韩诚东生前佩戴的那块玉牌。   “嗷呜~~~~!”地魔更加拼命地往外挣起来,但挣了一会儿它就发现并没有成功。那些它以为被它魔化、被它所吸过来的士兵们原来没有全都归顺于它。他们听到首领的命令一个个都像被点了开关一样争先恐后地跟它唱反调!   “太好了!他们还没有完全被魔化!”梁局长撸起袖子,“小赵,快!念经!”   “啊?啊是!”赵星忙背起《楞严经》来。自从那位高僧说《楞严经》可以驱魔之后,他就把这经文背得滚瓜烂熟。   赵星的经文并没有多大作用,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栾澄和顾问们听得云里雾里。但好在顾倾淮的金符已经画完。金符带着刺目的金光缓缓飘到上空,一下就把整个泰城地魔包围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光团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几次学着狼叫的泰城地魔突然说起了人话来,“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第81章 顾妈妈   被金光罩住的地魔奋力一冲,试图冲破光罩屏障。但是光罩没有任何破裂的迹象, 而且它还越缩越小, 强力牵扯着地魔向韩诚东的玉牌飞去。   地魔刚被罩住的时候,主体还是狼的模样, 但越到后面它就越难保持住自己的形态, 它被压缩成了一个人,墨绿色的眼珠, 及腰的黑色长发。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一只只比寻常的森林狼没有大多少的白色雌狼。雌狼的叫声再没有之前的凶猛,它的声音有点哀戚。它用头轻轻拱着旁边暴躁的长发男子, 而男子感觉到温柔的触碰, 停下来, 弯身抱住了它。   至此, 那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就成了假象。   周围变得十分寂静, 栾澄有些触动, 下意识地看了眼顾倾淮。   顾倾淮在林纤红和周庭真的帮助下回到地面,缓缓走到光罩近前:“为什么伤害这里的人?”   “笑话!”男子愤怒地看着顾倾淮,“到底是谁伤害谁?你们这些人类不管不顾地大肆开发, 破坏了我的家。我和丹凤明明可以过得好好的,你们偏偏找什么高僧道士来做法,还要盖什么避暑山庄?好,我们大不了换个地方,可你们呢?没完没了,说我们是妖魔, 居然找人来镇压我和丹凤,还美期名曰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赶尽杀绝!我呸!这数百年来我和丹凤不想分别,不肯转生,但我们碍着谁了?”   “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该草菅人命啊。”赵星说。   “我们不该草菅人命,你们就该破坏人家的家吗?”男子仔细地抚顺着雌狼的毛发,“多说无益。既然我和丹凤已然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既已死,何谈杀剐?”顾倾淮问。   “反正不是送我们下地狱便是将我们打得魂飞魄散,与杀剐有何区别?”   “那就要看你们配不配合了。”顾倾淮将玉牌对准这一人一狼。   男子皱着眉看了片刻,又不太确定地看着顾倾淮。他看到那些将士的亡魂进了这个玉牌,那按理说这块玉牌便该是个容器,而非囚-禁他们的牢笼。   难道这位年轻的小兄弟想要收服他?   男子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左不过永世不得超生,落得这一步,他还怕什么?   众人只见男子与狼各化作一缕黑烟飘进了玉牌,而原本被栾澄修复得白润如新的玉牌在收了他们之后变得通体发黑,摸在手里冰凉,仔细一看还带着一层淡淡的黑烟。   顾倾淮将玉牌交给栾澄:“接下来的就要交给你了,估计想要化解这些怨气,得个一年半载。”   “那不怕,只要能化解就行。”栾澄说,“以后还能见到他们吗?”   “能。”顾倾淮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走吧。”说着他一挥手把栾澄周围的四张银符收了回来。   大部分的仙灵之气再次回到了栾澄体内,而四张银符则带着本身的灵气依次覆盖在玉牌上头。玉牌上的颜色开始慢慢变淡,终于将浮在外面的那些黑烟化了个干净。   “等等!”梁局长忙拦过来,“你们这就要走?”   “是啊梁叔叔,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们也要过假期去了,总不能继续留在这儿。”栾澄摸着玉牌,旁边飘着韩诚东和明玥。   “别啊,好不容易等你们过来一趟,又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怎么着我这也要表示下感谢才行。你们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梁叔叔吧?”   “说的是,哪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呢。梁局答应,我都不能答应。”不知什么时候到场的罗运抱着白幽,朝顾倾淮和栾澄使眼色,“再说天都晚了你俩总要先安顿下吧?”   “对对对,我来安排我来安排!”梁局长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想办法拉拢栾澄和顾倾淮。他们一个有超级丰厚的仙灵之气,一个居然能用金符!有了这么两个人,以后再有什么玄术方面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他还用抓心挠肝地想着怎么去解决吗?   “真不用了梁叔叔,我们还得赶着去坐火车呢,票都买好了。”栾澄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特地把手机订单点开给梁局长看。那上头确实有两张票,是要到就近的沿海城市的。   “你俩可真够速度的,这么快就把票订了?”罗运探头看了一眼。本来他还想着为栾澄和顾倾淮多争取些福利,但看样子,这两个小子是真有了安排。   “是他订的,他办事比我靠谱。”栾澄笑着用胳膊肘顶顶顾倾淮。   “小伙子,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在今晚解决了这里的问题?你就不担心你这票白买了吗?”江姓顾问问。   “不担心。”顾倾淮说完隐约觉得有点儿没礼貌,又加一句:“顶多退票。”但是好像说完更不礼貌了……   “这位爷爷,现在是假期,票很紧张的。而且我们买了退票险,退票也没多少损失。”栾澄笑笑,“还好能赶上。”   “那我这多过意不去啊。”梁局长还是坚持,“要不这样,你们今晚先住下,一会儿梁叔叔请你们吃饭。明天一大早你们想去哪儿,我安排车专程送你们去。”   “真不用。”栾澄看看顾倾淮,转头说,“这样吧,如果您实在想做点什么,那就找人尽快把这片林子恢复一下好了。另外以后这边最好不要随意改建,如果要改建的话,最好先找人看看。”   “说的是,必须得跟这的管理人员好好谈谈。”梁局长看看周围的景色,“那以后这边就没什么问题了?”   “近几年应该是不会有问题。”顾倾淮说,“至于再往后,现在也说不清。”   “只要用心维护,小心建设,问题还是不大的。”罗运说,“那咱们要不现在就回去?”他赶了一路高速又见到栾澄和地顾倾淮把地魔引出来,着实有一丢丢受惊,需要回去撸白幽睡个好觉休息休息。   “行,走吧。”梁局长让赵星点了一下人数,确定没丢,又沿路往山下走。   亏得几位老顾问身体都还算好,走起来倒也没太费劲。只是下山的时候顾倾淮和栾澄被合围住不停地问问题,简直是苦不堪言。想拒绝回答,又感觉太没礼貌,可是一直说个不停,口都干了。要不是顾倾淮给栾澄备着水,这一路上说的话都够栾澄嗓子里冒青烟。   主要是顾倾淮不爱说话,栾澄就只好在中间打哈哈。要不那些问题都是冲着顾倾淮来的,比如怎么提升画符的技巧啊,怎么才能得到更充足的灵气啊,那些灵力强大的符纹都是怎么画的啊,顾倾淮师承何人啊,收徒弟吗……   栾澄听到后来头都大了,想都不想地说:“他有徒弟,也不打算再收了。”   江顾问忙问:“他徒弟是谁?”   栾澄指指自己:“我啊。”说完他戳戳顾倾淮:“是吧师父?”   顾倾淮弯着嘴角:“嗯。”   栾澄心里美滋滋,要不是碍于旁边人太多,都想跟顾倾淮牵着手走了。   不过饶是他有所收敛,还是有不少人看出了他和顾倾淮之间说不出的亲昵,其中有的不屑,有的不以为意。   一干人到了山下,罗运说:“我送你们去车站吧?”   这里地处偏僻,也拦不着什么车。   顾倾淮和栾澄自然没意见。梁局长本有心再揽了这活,但想想他们来的时候就开了两辆车,怕是再上人会有些挤,便也不跟罗运争这个。可让他什么都不做,他又觉得不合情理。于是他想了想:“小顾,小栾,这次你们帮了大忙,本来我是想好好谢谢你们的,可你们既然赶着离开,那我也就不多留了。但我希望下次有机会你们再来泰城的时候,一定一定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吧?”   “您放心吧梁叔叔,以后肯定还会有见面的时候。”栾澄说。   “你俩记一下我电话。”梁局长等着两人拿手机。   “您说吧。”栾澄说,“他记得住。”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顾倾淮。   梁局长也没多问,报了一串手机号出来,之后便看着栾澄和顾倾淮上了车。   “他俩应该能记住我的号吧?”梁局长坐到后座上之后无意识说。   “您放心吧。”赵星说,“顾倾淮可是学霸里的战斗机,他记忆力超常,别说一个号了,您就是再给他说三四个他也能记住。我听罗局说这小伙子根本就不存手机号。”   “怪不得心气儿那么高。”乔顾问坐在梁局长旁边,想到下山时自己腆着脸问了几个问题还没得到顾倾淮的答复,心里就不顺,“我看这两个小子可不像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他阴阳怪气儿地说。   “他俩的确不只是普通同学。”赵星说完就被梁局长瞪了一眼,但这一眼的暗示赵星可没GET到,他兀自继续说:“我听说他俩点亮了姻缘盆的龙凤图。”   “姻缘盆的龙凤图?”江顾问立时立起耳朵,“那不就是天定姻缘吗?”   “对啊,就被他俩点亮了。而且人家里都知道,好像也没反对。顾倾淮有时会出入栾家,栾家老太太对他还很好。”   “小赵你这调查工作做得很仔细啊。”江顾问说。   “嘿嘿,还行。”   “还行个屁?专心开车!”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还开三四十公里的时速,猴年能到家啊?!这么会儿功夫连罗运的车屁股都瞧不见了!   罗运一上路就把油门轰到了八十以上,事以栾澄和顾倾淮到火车站的时候时间还很充足呢。之前顾倾淮和栾澄下了车就赶到泰城山,饭还没吃,这会儿两人也饿了,便拉着罗运一起吃牛肉面。顾倾淮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到栾澄碗里,把罗运看得这叫一个心塞。   一共三碗牛肉面,他分了一碗,这碗里的牛肉还都进了白幽的肚子。   罗运揪揪白幽的耳朵:“就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你家主子。”   白幽用油汪汪的爪子照着罗运的脸上啪啪拍两下。   罗运也不嫌脏,抱过来顺着毛看向顾倾淮:“还没问你俩呢,这次怎么出白工了?”   给他画符的时候那收钱收的不是很溜么?   “对啊,之前我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栾澄也从面碗上抬起头,也是有些好奇。   “结善缘而已。”顾倾淮说,“我和小澄一直走得很近,多些善缘对他有好处。”   “什么好处?”栾澄单纯地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顾倾淮笑笑,没多解释。   罗运倒是知道善缘能化解恶意,但他也没多说。他猜顾倾淮是预料到跟栾澄的关系早晚会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提前做准备。主要是防止栾澄受到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不得不说,顾倾淮虽然话不多,但挺细心的,也不怪栾家人待他如自家人一样。   罗运抽了纸巾帮白幽抹了抹嘴巴:“以后上头肯定还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不过我能解决的我会尽量解决,毕竟你们下学期就高三了,肯定也会更加忙起来。但你俩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一次你们解决了泰城山的事,上头肯定会知道。以后估计想安安生生只专注于学业是难了。”   “知道。”栾澄点点头,“不过就算他们来借人,也应该会帮我俩解决后续麻烦吧?”   “那是自然。”罗运起身,“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你俩就去候车室等着吧,估计现在人多,得提前排队。”   “那罗叔叔再见。”   “再见。”   栾澄跟顾倾淮一人背个包,去取票口取完票,又到检票口等着检票。这时候候车座椅对面的LED屏上显示着当地的旅游广告。栾澄看到上头如诗如画的风景,随口说:“可惜了,来了泰城山居然没看日出。”   泰城山的日出很有名,而且现在这个季节也正是看日出的好时候。   顾倾淮本来要带栾澄去吃海鲜,这一听,立时改了主意,拉着栾澄往外走。   “去哪?不是第二检票口吗?”信息板上显示了,他们要坐的那趟车在第二检票口啊。   “你不是想看日出吗?那就去。”顾倾淮笑说,“反正是出来玩儿,时间又那么多,想做的事当然要做。”说着居然带栾澄去了当地营业时间最晚的大型商场。   栾澄看着顾倾淮扫荡似的买了一堆户外用品简直服了:“这么多,带着它们怎么玩儿啊?!”   “笨,用完直接快递回家,以后再接着用。”顾倾淮买了帐篷,还有双人睡袋,以及防风火炉之类的东西,还去超市里弄了些速食面和鸡蛋。他还买了刀具和一次性餐盘碗筷。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栾澄左一包右一包,拎着往外走的时候都感觉像做梦。   “学习的时候做好规划,玩儿的时候就算了,如果玩儿也要按部就班的那就失去玩儿的乐趣了。”顾倾淮约了辆车,再次跟栾澄赶往泰城山。   第二天,周鹏醒来之后无聊刷朋友圈,一眼就看到有人大早上发狗粮。   栾澄发了张照片,照片里栾澄背对日出,龇个牙,笑得那叫一个欠日!还附言:第一次一起看日出/开心!   重点是这家伙旁边还有一道影子!   你们以为用这种方式,我就看不出来内谁是谁吗?!   周鹏无比鄙视。至于其他不知情的同学们,那已经炸开锅了,纷纷在下面留言。   卧槽!栾澄你有女朋友了?!   老实交待,去哪了?美人的正脸呢?   晕,栾澄你居然有女朋友了,桑心/哇哇哭!   大橙子:统一回复一下,不是女朋友,是比女朋友更重要的人。   有个抖机灵的当即回复道:我知道了!   栾澄心想,这小子肯定会猜那个影子是我老婆!   结果,人家想都不想就回复道:肯定是你妈!   栾澄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煮面的“顾妈妈”…… 第82章 形影不离   在顾倾淮还不认识栾澄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去过不少地方。但一个人的旅行, 更遑论是他这种少言寡语的人, 其实除了看些风景,体验一下不同的民俗风情, 也没觉着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倒好像是越走越能体会孤单了。可是多了栾澄就变得大不一样。首先栾澄是个特别活泼的人,同样的地方, 在顾倾淮看来可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在栾澄眼里却是各种新鲜,而且还由于栾澄非常善于表达, 所以他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会跟顾倾淮分享。吧啦吧啦, 吧啦吧啦, 顾倾淮只是一路听他讲都觉得那些死物像被说活了一样, 变得生动有趣。   两人离开泰城山, 去了邻市的古生物博物馆看恐龙化石, 随后栾澄说他还没捡过贝壳没赶过海呢,于是又拉着顾倾淮去了沿海城市。两人坐船登了当地有名的一座小岛,在那里找了一家民宿住下来。涨潮的时候, 顾倾淮就跟栾澄在岛上四处走走,退潮的时候两人就穿着靴子去捡贝壳,在石头缝里摸螃蟹。   对于沿海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些都不算新鲜,但是对于栾澄来讲却是十分难得的体验。   民宿一室一厅可下厨的海景房一晚收费一千二百六十八元。栾澄跟顾倾淮订了一间,早上起来看完了日出再搂一起睡一会儿,直到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才起来。起来去吃完早餐, 戴上帽子换上鞋,提个小铁桶就去捡贝壳。   岛上一年来往的游客那么多,想多捡点能吃的东西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捡点小活物可以。这里退潮之后寄居蟹非常多。栾澄把它们一个个都捡起来,过一会儿又都给放回去。他喜欢看一堆堆小寄居蟹拼命跑走的样子,或者跟顾倾淮放出山来的小寄居蟹来一场比赛,谁的寄居蟹输了,就往谁对面画一个小圈,看谁画得多,用这些小圈把对方圈起来。每次他们玩儿完之后小桶里只会剩下像牡蛎和一些能吃的海螺,虽然可能捡一上午就那么三五个,但顾倾淮做汤的时候放进去,栾澄感觉那味道特别鲜。   顾倾淮认为这是栾澄的心理作用,但不管如何,栾澄高兴就好了,因为栾澄高兴,他也会忍不住跟着开心。   “你说走的时候带点儿什么回去好?感觉今早上看渔民卖的那个干贝还行。”栾澄说,“男朋友,你做的干贝粥好好吃啊,我才吃完这顿就想下顿了。”   “那东西又不压秤,可以多买点儿。”顾倾淮说着突然笑了笑。   “怎么了?”栾澄探头。因为他看到顾倾淮是对着手机笑的。   “小澈说小绿豆看见你发的图,馋得直拍手机。”这次出来没带着小绿豆,怕有危险。正好栾澈也放假,就把绿豆留家里让栾澈照顾了,小绿豆也挺喜欢这个要什么给什么的二叔。   “别说,我都想它了。”栾澄直接给弟弟发视频请求。   栾澈那边很快就接起来:“哥,你可算给我发视频了。”   “怎么了?有事吗?”栾澄坐到沙发上,把脚放茶几上头斜歪躺着。   “倒也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们玩儿得怎么样了。”本来他也想跟着一起来的,但一想人家一对情侣出来,还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玩儿,他跟着当电灯泡不好,所以就没同行,“小绿豆都想你们了。”   “我们也想它。”栾澄隔着屏幕跟小绿豆打招呼,小绿豆使戏抻脖子瞅他和顾倾淮。   “爷爷奶奶怎么样?爸妈还好吗?”现在全家人都知道家里有阿飘了,说话总算可以不设防。   “挺好啊。”栾澈给把小绿豆放到姻缘盆里,里头放了几条小泥鳅,“最近爸经常陪着妈,妈也对咱家的特殊设定免疫了。至于爷爷奶奶,有点小磨擦。爷爷吃醋了。”   事情是这样的。天气暖和了,他们小区旁边的广场上有好多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奶奶寻思锻炼锻炼身体,就约小区里相熟的奶奶一起去跳个舞,或者散个步。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每天奶奶出去,爷爷就陪着一起去看看,也是道风景。结果这没过几天,有个新搬来的老头子就总找他奶奶搭讪,非得跟他奶奶做舞伴。   奶奶拒绝了好几次,那人还是会想办法接近奶奶,所以爷爷最近特别生气,特别不开心,动不动就嚷嚷要干死那老头。   虽然到最后也只是嘴上说说,实在气不过也就让对方拉个肚子什么的,但可以感觉出来,吃醋吃得相当厉害。   “你们是没看到,爷爷嘴撅得有多高。”栾澈压低声音,“都能挂酱油瓶了。”   “哈哈哈,那奶奶还去跳吗?”栾澈和顾倾淮躺一块儿笑这俩老活宝,顾倾淮时不时地给栾澄嘴里喂颗葡萄。   “去啊。爷爷一惹奶奶不高兴她就去。”栾澈说,“你俩可真够腻歪的。”   “难得就我跟你顾大哥两个人一起出来玩儿。”栾澄说着把手机一转,给栾澈看窗外的风景,“这里挺好的,以后有机会咱们全家人一起来。”   “好啊,小绿豆肯定也喜欢。”在海边捉新鲜的小鱼给它吃,那还不美死?   栾澈跟栾澄又相继说了一些其他的事,之后便把视频关了。关完就感觉身后一阵冷风……   “臭小子,爷爷什么时候吃醋了!”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的,这时候表情相当臭。   “啊……”栾澈咂咂嘴,“我说您吃醋了吗?”   “怎么没有?我都听到了!你跟你哥说的!混球儿!你爷我那是吃醋吗?!那是不满于某些人心术不正还没得到老天的惩罚!”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栾澈赶紧起来,“爷,我考试成绩可能出来了,我、那什么我去查查成绩啊!我爸说了这次考得好就给我发个大红包,到时候我给你烧这么粗的香!”栾澈双手对接比了个握的动作,那大小看起来握个暖水瓶都不成问题。   老爷子懒得跟这蠢孙子计较下去,“哼!”一声飘走了。   栾澈看着那道飘在半空的倔强背影,长呼口气,果真去查了成绩。之前带着小绿豆玩并发朋友圈就是想先缓解一下压力再给自己做点心理建设,其实他知道成绩已经出来了。   白松市的中考成绩总分是七百分,栾澈最后查到自己考了六百七十一。这分数跟他预计的差不多,去一中跟他哥汇合是没问题了。   一想到跟自己的兄弟在一个学校,栾澈还挺高兴。   栾澈在家庭群里公布了这件事情,最后收了全家人的红包。   连顾倾淮都给栾澄发红包了,而且发的还是超大个的必须用转账形式的那种。   栾澄看着无比眼红:“靠,想当年我上一中的时候还没这十分之一多呢。小澈这小子还真敢收!”   顾倾淮笑笑:“那你也查,你查完我也给你发。前提是你进步了。”   栾澄之前也没急着查成绩,心态也挺好,现在听顾倾淮这么一说反倒紧张起来。他这个学期遇到了太多事情,虽然只要有时间顾倾淮就会给他辅导,但是他心里还真不是特别有谱。   顾倾淮是一副得多少都无所谓的表情,栾澄想想,啧,反正多少也已经考完了,没有改变的余地,爱多少多少吧,大不了下学期拼了!   先查顾倾淮的!   栾澄快速打开网页,还寻思用搜索功能呢,结果按成绩第一个就看到了顾倾淮的。   虽然现在很多地方规定不让排名,但他们学校还是会排。顾倾淮,差二分满分。至于他,他们是总分七百五十分,他考了六百七十二,总排名较上一次大考提升四位。   也算有进步了。   顾倾淮直接把手机给了栾澄:“自己发。”   栾澄没客气,拿过来之后在数字栏里填了“2333”,但到指纹确定付款的时候他又退了回去,用脚尖踢踢顾倾淮:“哎我怎么记得有人好像欠我钱没还呢?”   “有么?”顾倾淮一脸“茫然”。   “有啊!”栾澄说,“就我俩第一次一起逛商场买鞋嘛。你说,你是不是打算肉偿?”   “那你欠我的画呢?”顾倾淮说,“你还欠我个大爷。”   “好像还真是。”栾澄记得顾倾淮说自己没大爷,然后他说要给画一个,“既然这样,那我就还你个大爷,你肉偿你的欠款怎么样?”   “早上刚吃完肉还吃肉?”顾倾淮似笑非笑地说。   “去你的!我是让你脱,没让你戳啊!”妈的这话说起来怎么这么邪恶!栾澄自己被自己说不好意思了,看到顾倾淮笑得肩直抖更是羞怒交加。他梗着个脖子红着耳朵:“你去,脱衣服坐好,就坐在床上,这样,然后……没叫你脱裤子!”栾澄炸毛,亲自上阵给顾倾淮做示范动作,“腿这样,然后手放膝盖上这样,自然点儿看着我。”   “这样可以吗?”顾倾淮坐下来,动作跟栾澄教的不完全一样,但看着又好像更好看了。他修长的腿一伸直一弯,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微转首,看着栾澄。   “可以,特别好。”栾澄拿出画纸和笔,找准位置坐好,“别动啊。”   “嗯。”过了一会儿,顾倾淮忍不住问:“你怎么也不动?”不是说好了画画吗?   “咳,这就画。”主要是顾倾淮看他的眼神太温柔了,他感觉像要溺死在里面,所以一个没注意,画画就变成了相面。   栾澄轻吸口气,偷偷安抚一下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朝顾倾淮笑笑,笔落纸面。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沙沙”的纸笔摩擦声音。   栾澄画画的时候大都很安静,而顾倾淮看着他,似乎渐渐看进了心里。   很久以前顾倾淮曾想,自己一辈子或许会一个人走过去。他除了一个无血缘的哥哥外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家人,也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他那时候觉得他或许根本不需要朋友,可能也很难会有喜欢的人。虽然从没在嘴上说过,可他知道他自己的性格很不讨人喜欢。   但是栾澄出现了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个样。栾澄就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节点,与这个节点有了交集之后,他那比一碗白粥还要没滋没味儿的人生里就添上了不一样的味道,而且添的最多的就是甜。   顾倾淮突然轻轻笑起来。   “怎么了?”栾澄拉线条的速度无意识变得缓慢。   “没什么。继续画吧。”   “嗯。”栾澄看着画板,“以后每年我都给你画一幅画吧?”   “好啊。”顾倾淮说完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栾澄画完为止。画完之后,顾倾淮也没让栾澄动。他拿了手机,把正在看画的栾澄拍了下来。他说:“以后老了你画不动了,我也照不出来了,我俩可以互相交换画和照片,慢慢看,你说好不好?”   “好啊。不过是不是想得太远了?起码还有几十年呢。到那时候搞不好咱俩都买了机器人管家,一叫就来给我俩拍照甚至是全程记录我俩的生活。”栾澄觉得,他跟顾倾淮活到六七十肯定不成问题,到时候这世界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再说了,看也得多看合照啊,看独照多没意思?”栾澄说完搂过顾倾淮,对着镜头便拍了好几张大脸自拍,还厚颜无耻地叹道:“啧,太帅。”   顾倾淮笑着怼开那张带笑的脸,倒是没说什么。但再出去之后,他却拍了许多张两人的影子。   后来他的手机锁屏就成了两人的“合影”。影子里的人牵着手,望着彼此,似乎一望便是一辈子。   栾澄回去之后注意到这些笑话顾倾淮是个闷骚,但转天他就用自己的狗爬体写了四个字拍下来放在手机锁屏上头。   ——形影不离。 第83章 迟飞雨   上岛的时候,栾澄跟顾倾淮就想着大致住个五六天就走, 毕竟祖国的大好河山遍地有, 也不能总耗在一个地方。   栾澄还想去看看江南水乡,顾倾淮也想跟栾澄去看看大草原。他们还想一起骑马, 看羊群, 甚至是躺在草地上就静静地牵着手看看白云。   反正是怎么都好,只要在一起。   于是离岛之后, 两人又买了南上的车票。他们没有任何系统的计划,想到就走。用顾倾淮的话说,就照着把两张银符的钱花完再回家的标准, 先玩儿着再说。   栾澄自然是没意见, 虽然照他以往的消费观念来看, 此行略显奢侈。不过他们不是朝父母伸手要钱, 所以这钱花得倒也算心安理得。   是啊, 心安理得。   花的是自己的能力所得, 带的对象被家里认可,去的是自己想去的地方,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栾澄躺在卧铺上, 仗着中铺和下铺的人都已经睡着,跟顾倾淮偷偷牵了牵手。明明就是牵个小手,心里却甜得跟吃了蜜似的。   顾倾淮小声说:“出息!”   栾澄翘着二郎腿傻乐。   本来此行该是坐飞机才最省时省力,但栾澄说自己从小到大没坐过卧铺,顾倾淮一听,登时关了买机票的页面选了要坐九个多小时才能到目的地的火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已经无形中把栾澄惯出花来了。   栾澄白天睡过,此时有些睡不着。他拿起手机,跟顾倾淮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聊天。后来韩诚东也参与进来,主要是谈谈关于泰城地魔的问题。   经过这些天的净化,泰城地魔身上的怨气已经没那么重了。包括玉牌在内,颜色也恢复了不少。韩诚东想问问栾澄和顾倾淮,彻底净化完之后是要放这两口子走,还是让他们留下。如果要放他们走,这一次出行到的好地方也不少,倒也能找个清静地给这两口子送出去。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他们有意留下也没什么不好。   栾澄和顾倾淮不方便讲,就只有在手机上打出来了。   韩诚东看见内容,点点头:“我和明玥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若留下来,栾澄的灵气耗费得可能要更多一些了。”   现在玉牌里住着那么多的亡灵,可不是谁都能拿的了的。这东西如今这世道可能也就栾澄驾驭得了。   栾澄摆手: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反正每天都在吸收,又不缺这东西。我倒是看到他们想起白幽来了。白幽到底能不能从猫身体里出来啊?   白幽现在跟罗运在一起,感觉就有点像泰城地魔那一人一狼。只是泰城地魔虽为一人一狼,但总归都是灵体,至少这点他们一样。可罗运和白幽……   如果白幽一直是只猫,那累死也不可能把罗运追到手。罗运是对白幽有一种占有欲,但这种占有欲跟情人之间的还不是一回事。想想白幽还怪可怜的。   罗运的家人不在了,所以也没人管着,没人催他赶紧成家,顶多有些不知情的人会给有意给他介绍对象。罗运现在似乎没这些想法,可哪天万一这人一个冲动再找一个呢?那白幽还不得伤心?   栾澄觉得自己想远了,但肯定没想多。这个问题,对白幽来说就是个大问题。   顾倾淮似有些犹豫,片刻后在手机上输入道:这次回去之后把白幽接回来住几天,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顺便问问爷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变回人形。   总不能一直就真让白幽留在猫的身体里。   栾澄回复:行。   两人又相继聊了些其他问题,韩诚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随即飘到车外去。   栾澄问顾倾淮:诚东怎么出去了?   顾倾淮随手回:可能是出去看看夜景吧。   到了后半夜栾澄才睡过去,顾倾淮这才问适时飘回来的韩诚东:看到是谁了吗?   上火车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了,不过未免栾澄心里惦记这事再影响了游玩的情绪,所以他也没急着提。   “有两伙人。”韩诚东说,“一伙看样子是闻声过来想跟你买符咒。还有一伙暂时无法确定。”   那就先当作没看见吧,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顾倾淮输入完这条消息,不久之后也闭上眼睛。   韩诚东没回玉牌里,倒是明玥一直等不到他,从玉牌里出来了。两“人”一左一右飘在卧铺入口,聊天的同时也顺带着保护顾倾淮和栾澄的安全。   凌晨四点,火车接近目的地。栾澄被顾倾淮轻轻晃醒。   “到了?”栾澄揉着眼睛瞅了顾倾淮一眼,再瞅瞅下面,揉眼睛的动作无意识地放慢。他以眼神寻问:怎么回事?   睡了个觉怎么中铺和下铺全换人了?   顾倾淮仿佛没看到栾澄眼底的询问,径直说:“精神精神,马上下车了。”   栾澄左右没看到韩诚东和明玥,轻轻皱了皱眉。他从铺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确定什么都没丢,便趁着还有点时间拉着顾倾淮去洗漱。   顾倾淮跟在身后,而在顾倾淮后面则跟着后转过来的那四个人中的两个。   栾澄心说这是几个意思?但火车到底不是他家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再说顾倾淮既然没跟他谈及对方,那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吧?要知道,顾倾淮可比他细心和敏锐多了。   等顾倾淮洗完脸,基本上也要下车了。栾澄把包背身上,用心感受了一下,确定韩诚东他们该在玉牌里的都在,这才放下心来往外走。   “咱们先去酒店吗?还是先去吃点东西?”栾澄不确定顾倾淮有没有提前预订,但感觉八-九不离十。   “去酒店吧,这个时间也没什么玩儿的,先去洗个澡,天亮了再出去玩儿。”顾倾淮走到出口,上了一辆并不是排在最前头的出租车。   栾澄隐约猜到他的用意,默默地跟上去在后排坐好,听着顾倾淮对司机报了目的地。   车子过了一会儿等前面的都离开待客点才驶离原地,并且没多久后面就有两辆黑色的奥迪跟了上来。   栾澄倒是没注意,可司机很快发现了后面的车一直跟着他们。司机不太确定地问:“小伙子,后面那两辆A6车里的人认识你们?”   这位司机在火车站候客点排队的那些司机中算是一股清流,从没有宰过客。他一脸厚道相,问话的时候是带着切实的关心的。顾倾淮挑上这辆车就是因为这人面相好。   栾澄向后看了一眼:“不认识啊。”   顾倾淮说:“您继续开吧,到酒店前一公里给我们放下就行。”   司机应了声好,并匀速开着,快到地方的时候果真把车靠边停了下来。顾倾淮付了车费,下车跟栾澄并排往酒店走。   后面的A6车子见他们下车,速度也慢了下来,但再慢也没用多久便赶上了信步而走的栾澄跟顾倾淮。   车子就在顾倾淮旁边停好,随即坐在前车副驾驶位的人下了车。   顾倾淮跟栾澄驻足,看看对方,继续往前走。   对方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们居然看见他这么近距离下车还继续往前走。于是他赶紧快两步跟上:“两位小兄弟,麻烦你们等一下好吗?”   顾倾淮跟栾澄这才停下,转过身来。栾澄问:“有事吗?”   对方比他们大约要矮半头,身形偏瘦。此刻穿着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气质颇为儒雅。栾澄感觉应该不是硬来的那种人,可以合理谈话。   “你们好,我姓肖,叫肖正轩。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栾澄和顾倾淮吗?”   “不确定是我们你还敢跟一路?”顾倾淮面无表情地问,语气听得出小有不爽。   “抱歉,确实是我们失礼了。不过事出有因,所以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肖正轩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坐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也累了,不如进酒店谈?”   “谈什么?”栾澄问。   “实不相瞒,其实是有事想请两位帮忙。”肖正轩的助理去订房间,顺便问了栾澄和顾倾淮要不要也订下来,得知他们已经订完了,倒也没强求,而是请了栾澄跟顾倾淮去餐厅。   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服务,虽然刚到五点就吃早餐好像略嫌早,但也不过份。   栾澄跟顾倾淮简单要了点粥和点心,边吃边等肖正轩开口。   餐厅里这个时间没什么人,肖正轩的助理又都在外头,但肖正轩还是犹豫了许久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想请你们去看看我表弟。”肖正轩说,“有人告诉我,或许你们能帮他。”   “你表弟怎么了?”栾澄咬着包子,心想没我妈和我男朋友做的好吃。   “我表弟……他想找个人。”肖正轩说,“我们也试过很多办法,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可这个人对我表弟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找人应该找警察。”顾倾淮说,“再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找到你们要找的人?谁告诉你的?”   “刘丹娜。”   “噗!咳咳咳……”栾澄愣愣地瞅着肖正轩,“谁?”   “刘丹娜。你们应该认识,她也是你们现在的班主任。”   栾澄瞅顾倾淮,顾倾淮看着肖正轩似乎在判断这人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栾澄本来没想用自己那项特殊技能的,但这时候觉得该用一下。他专注地看着肖正轩,没曾想还真的从这人身上看到跟刘丹娜的对话。   邪了门了,这两人怎么认识的?   “我表弟曾经也是你们刘老师的学生。”肖正轩说,“后来出了一些问题,所以就一直在家里休养。”   “没听刘老师提过啊。”栾澄说。   “不是那么好的过往,而且事情也过去好些年了。”肖正轩叹气,“一会儿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们去见见我表弟可以吗?”   “既然是刘老师介绍,那自然没问题。不过刚才你们在火车上怎么没说啊?”   “你们刘老师说,最好找个不会打扰你们的时间来谈,这样成功几率更高。本来我是想等等的,但后来发现好像只要谈起来就必定是一种打扰,索性就跟上来了。”刘丹娜当时说了这两个小同学是情侣,而且出来旅游肯定不喜欢被打扰,让他适时再提问题。可他发现这两人如胶似漆,就没分开过。   “她连这个都能跟你说,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栾澄笑笑,光明正大地给顾倾淮夹了个小笼包。   “十多年的老同学了。”肖正轩感慨,“当时也是因为这样才让我弟弟去她的班里。”   “然后呢?”   “然后……”肖正轩突然沉默下来。片刻后,他在手机里打开了一张照片,并将手机递给栾澄,“然后他就认识了你们刘老师左边的这个孩子。他叫严勖,也是我这次想让你们帮忙找的人。”   “严勖旁边的人是你表弟。”顾倾淮一眼就看见严勖旁边的人跟眼前这人有点像,以及十多个人的合照,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看前方,只有这人搂着严勖特别亲昵的模样。   “嗯,我表弟,迟飞雨。我想让你们见的就是他。他跟严勖本来是一对恋人,不过被我姑妈和姑父分开了,现在……情况不太好。”   从照片上看,迟飞雨长得很阳光,再加上当时拍照的时候特别年轻,看起来就像个不停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栾澄感觉单单是看一张照片都能够感受到他那种由内至外的感染力了。如果顾倾淮的外在条件能打一百分的话,那迟飞雨能打个九十五分。栾澄觉得少五分是因为这人跟他没关系,没有附加分。   反正凭心而论,这一对看着真挺养眼的。   不过当栾澄真的跟肖正轩来到迟家的时候,他却没有认出迟飞雨来。   肖正轩带栾澄跟顾倾淮去了迟飞雨的房间,但是眼前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的人,面上没有任何光彩,而且在照片里出现过的黑亮的头发也不复存在。现在的迟飞雨,看上去已经有了许多白发,他双目无神地呆坐在床上,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人来看他。   “小雨,小雨?”肖正轩小心地跪坐在迟飞雨面前,生怕声大一点会吓着他,“小雨,有人来看你了。”   “哦。”迟飞雨小小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害怕,因为栾澄和顾倾淮都看到他无意识地躲避着他们的目光往后缩了缩,并且原就攥着拳头的手攥得更用力了。   “别怕。他们是来帮你找严勖的。”肖正轩指指栾澄和顾倾淮,“严勖你还记得对吗?他们能帮你找到他。”   “严勖?”迟飞雨猛地把头抬起来看着栾澄和顾倾淮,眼眶瞬间红了,好像“严勖”这个名字就是咒语,能打开他封闭的意识一样,“你们能帮我找到严勖?真的吗?”他看起来很紧张。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一时急得额头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   栾澄看到这人都快把衣襟给揪破了,那只没有攥拳的手用力到发白,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说:“我们可以试试。”   迟飞雨用力地点头,满脸兴奋。   栾澄心想,还好,似乎也没那么难搞定的样子。谁知这时候迟飞雨突然站起来,一把拉开了床头柜,从里头翻了半天拿出个钱包,然后他又打开衣柜,急匆匆地从里拿了件外套,紧接着便过来抓住栾澄的胳膊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爸爸妈妈在不在?他们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出去找严勖的。”   栾澄求助地看向肖正轩,不明白这时该怎么办。   现在的迟飞雨怎么看都有点儿不正常。当然之前看着就觉得不正常,可现在属于特别不正常的范围。怎么说呢,感觉现在的迟飞雨心智不太对劲。按说这人二十多岁了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可这会儿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就像无助的小孩子。   简直难以想象和严勖的分离给这人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小雨,你先放开这位朋友,别着急,行吗?”肖正轩去抓迟飞雨的手,试图先拉开他,本来是担心迟飞雨把栾澄弄疼了,不料迟飞雨的反应异常大。   “我不要!”迟飞雨狠狠推开肖正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你骗我!你们根本就没打算放我出去!你们都骗我!都骗我!严勖!严勖!”迟飞雨倒退两步打开门,转身便往外跑了出去。   “抓住他!”肖正轩吼一嗓子,外头就有人把迟飞雨拦下来了。   “放开我!混蛋!你们都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迟飞雨撕心裂肺的吼声瞬间传遍了整栋别墅,明明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不停地叫着那个名字:“严勖,严勖你在哪儿……严勖……你在哪儿?”   栾澄就这么听着迟飞雨一声声地喊,明明以前从没见过的人,却被喊得心里一阵酸涩难言。   他觉得他隐约可以明白这样的感受,如果现在强行把他跟顾倾淮分开,他大抵也不会比迟飞雨好多少。虽然这么想挺矫情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去拿镇定剂。”肖正轩无奈地说。   “算了吧。”顾倾淮有些看不过去,示意栾澄过来,随后在栾澄那里借了仙灵之气在迟飞雨身上迅速画了道安神符。迟飞雨这才软软地倒下去,像是睡着了。   旁边的保镖们下意识地扶住倒下来的人,目瞪口呆,直接忘了下一步动作。   “他……”肖正轩也有点回不过神来。这也太神了吧?!   “只是睡着了,镇定剂还是少用的好。”顾倾淮转身问:“严勖还活着吗?” 第84章 双刃剑   肖正轩陈默地摇了摇头。   顾倾淮得到答案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肖正轩这人他也有所耳闻,毕竟年轻一辈里像这位这样有能力的也并不多。每年他们肖家在做慈善上还会支出一大笔, 所以不论是在商界还是在慈善圈里, 肖家都有着很高的声誉,有不少人甚至为能与肖家扯上些关系而感到荣幸。可就是这样的肖家都找不到的人, 那想必活着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你表弟就是因为听说严勖死了, 所以才……”顾倾淮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谁都知道, 迟飞雨就是被逼得发疯了。   “坐下说吧。”肖正轩把栾澄和顾倾淮请到客厅沙发上,“最开始的时候是你们刘老师先知道小雨喜欢上严勖。当时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小雨的爸妈。后来她还是尊重了小雨跟严勖的想法,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成绩不下滑, 她可以先帮他们保密。小雨和严勖呢算争气, 真的始终保持着成绩上升状态。他们就是那种可以为喜欢的人越变越好的类型。”   “那后来呢?又是怎么被发现的?按理说刘老师应该不是那种临时变卦的人。”栾澄说, “应该不是她说出去的吧。”   “对, 她没说, 是我姑妈跟姑夫出差回来去看小雨的时候直接撞见了。小雨跟严勖……我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倒霉还是命运非要捉弄他们。我姑夫和姑妈出差回来去看他,但当时离他放学的时间还有些久,这两个人就去看电影准备打发一下时间也当作一种放松, 可他们偏偏就选了小雨跟严勖去的电影院。”肖正轩大概是觉得太无语了,揉了揉太阳穴,“小雨跟严勖他们当时是一周双休一周单休,那次正好双休,周六晚上他俩去的。两个小男生去看爱情片,出来之后还搂在一起, 总之大概是很亲近吧,反正我听助理说我姑夫当时脸色阴沉得吓人。我姑夫当时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人把小雨带回老宅了。打那之后……”   “他就再也没见过严勖?”栾澄猜。   “错了。”顾倾淮漫不轻心地转动着茶杯,“应该是就见过一次严勖。在严勖死的时候。”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冰,肖正轩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口气堵在那里。这个顾倾淮总是一针见血,年纪轻轻带着一股子不容人的犀利,看得叫人闹心!   如果当年他再快一点,会不会情况就不是今天这样子?   肖正轩很久都没说话。栾澄和顾倾淮也不催他。有些事,大概真的是过了很多年也无法释怀吧。   “小雨……”肖正轩深吸口气,过了很久之后才继续说,“小雨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老宅,手机、钱包、电脑,所有能与外界联络的东西全部被没收。他那个时候就像刚才一样,一直喊着让人放他出去,然后就不停地找严勖。”   “换我我也找。”栾澄不经大脑地说。   “我没在你们这个年纪谈过恋爱。”肖正轩说,“所以我无法完全体会那种心情。可能我姑夫和我姑妈也是一样,他们觉得年少轻狂,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多半是一时新鲜而已。当然现在他们再也不会这样认为了,只是已经晚了。”   “严勖是怎么死的?”顾倾淮问。   “小雨被带回家之后一直就没再回过学校,我姑夫直接叫人给他办了休学。当时严勖……应该也是很煎熬吧。他见不到小雨,你们刘老师告诉我他很焦躁。我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小雨居然被关在家里。再后来我试图说服我姑夫跟姑妈,可是没成功,我自己还找了一顿骂。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后面严勖会跟人打起来,因为有人说小雨是同性恋,骂小雨恶心,休学了再好不过。严勖当时本来就压着火,听到这样话自然受不了。他是跟人打架的时候失足从楼上掉下来的,当时就没了。”   “……是四年前吗?”栾澄隐约记得周鹏好像说过这么一嘴,好像是同小区里一个前辈说过吧,有人从七楼跳下来自杀了。不过严勖不是自杀,所以只是有可能?还是说周鹏那个纯粹胡扯?!   “不是,严勖走了差不多八年了。”肖正轩说,“一开始我姑夫知道这件事时只是想让小雨彻底断了念想才会让小雨去见严勖最后一面。但他没想到小雨会……会失控。小雨是在太平间看到严勖的,当时我和你们刘老师都在。我们亲眼看到小雨哭到晕过去,等再醒来就变成你们刚才看到的样子。他不接受严勖死了的事实。”   “他这样八年了?!”栾澄简直不敢相信……   “差不多吧。情况好一点就是安安静静坐着发呆,不好的时候就哭闹,要找严勖。有一段时间他在医院治疗,我们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精神科和心理专业的大夫请来,但是没用。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心病还需心药医。要不然我也不会要找你们帮忙。我觉得现在除非小雨见到严勖,不然他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我们肖家五个男孩一个女孩,我姑姑最小,所以我爸,我叔叔他们全把这个妹妹当宝贝,他们也就小雨这一个外甥。所以……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其实你们刘老师说我可以试试找你们帮忙的时候,我是比较茫然的,因为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不信鬼神?”栾澄问。   “差不多吧。”   “那现在呢?”   “信了。”就算原来不信,看顾倾淮几下就把他表弟弄睡着也信了!   “就算找到了也是阴阳两隔。而且你就没想过,万一你表弟真的恢复过来,并且认可了严勖的死亡,那他以后还会想要一个人活着吗?”顾倾淮看了肖正轩一眼,“带严勖的魂魄来见你表弟是一把双刃剑,也许他真的会好,并且接受现实。但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是,他知道严勖死了,以灵体存在——如果他的灵体还在的话,那你表弟,会不会也会想变成灵体跟他在一起?”   肖正轩不说话了,因为顾倾淮说的确实不无道理。他表弟能为严勖发疯,他凭什么认为他表弟不会为严勖去死?   栾澄直勾勾看着顾倾淮。   顾倾淮在栾澄手里放了一个小梅子:“干嘛这么看我?”   栾澄就着顾倾淮的手直接叼走了梅子,边咀嚼边说:“没什么,难得你跟外面的人说这么一大串话。”   “下次你来帮我表达,我就不用说这么多了。”顾倾淮说。   “好。不过也得我能想到啊!”栾澄觉得有些实在是太复杂了,他想不到那么远。   咻~   韩诚东飘出来了:“特别复杂的我可以转达。”   栾澄朝韩诚东摆摆手:“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   肖正轩的视线跟着栾澄的视线转移,确定那里没人之后,他艰难地把头扭过来:“你在……跟谁说话?”   栾澄说:“一个朋友。”   肖正轩:“……”   顾倾淮问栾澄:“一会儿想去哪玩儿?”   栾澄说:“瞎转转呗,走到哪玩儿到哪。”   肖正轩猛地想起来,这两人可不就是出来玩儿的么。要不是他给半路劫来,估计这会儿应该游景呢。于是他赶紧把助理叫来:“小卫,你去整理一下咱们当地比较不错的旅游景点资料,一会儿给他们参考一下。”说罢他又告诉顾倾淮:“严勖的事我再考虑一下吧,有结果了我再联系你们。你们先玩儿,这一行所有的费用都记在我账上。虽然有些俗气,但是其他的我也没什么能出力的,希望你们别剥夺了我尽地主谊的机会。”   顾倾淮点头:“那就多谢了。另外如果要找严勖,那需要有一件他生前用过的东西,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肖正轩说:“这个倒是有。你们刚才注意到小雨一直攥着拳头吗?他手里有严勖生前给他的一只小金猴。不过要拿下来可能有点费劲,他睡觉都攥着。”   “只要有就行。”顾倾淮说。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肖先生。”栾澄点头。   “再见。”   肖正轩让卫助理开了辆路虎给顾倾淮和栾澄用,不过两人没驾照,所以全程都是卫助理开着车带他们玩儿。卫助理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给肖正轩做助理的人,情商高得很。栾澄跟顾倾淮玩的时候,他一定会保持一个不打扰他们的距离,但是该付钱该介绍景点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得很及时,连顾倾淮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栾澄跟顾倾淮是早上五点半从酒店里出来的,去见迟小雨那会儿差不多七点。等跟肖正轩谈完离开,时间正好差不多开始到处看看游玩儿。两人玩儿了一天也没接到肖正轩的电话,想必做这个决定也是比较困难。   “你说,肖正轩最后会让咱们帮他找严勖吗?”吃晚饭的时候栾澄问顾倾淮。   “会。”顾倾淮十分笃定地说,“最迟明天晚上,他肯定会来电话的。”   “我也希望能。不然你说迟小雨现在这样一直沉浸在找不到严勖的生活里,多痛苦?太可怜了。”栾澄感觉这种事情别说摊在自己身上,就是摊在别人身上,他这外人看着都觉得挺难受的。   “放心吧。”顾倾淮拍拍栾澄的肩,“我死都会带着你,所以你不会遇上那样的问题。”   “滚蛋!”栾澄怼顾倾淮,心里却突然又特别安心。   “呵,走了,去那边看看。”顾倾淮说的是一条小吃街。栾澄比较喜欢吃各地的小吃,虽然大多数时候吃完总说没他做的饭菜好吃,但只要遇到还是会忍不住去尝试。   顾倾淮给栾澄打包了一些他平时爱吃的东西,随后两人被卫助理送到了酒店。这酒店是肖正轩让人重新订的,原来顾倾淮订的那家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卫助理看着他俩下车,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某种力量推动他拉了栾澄一把:“栾澄,麻烦你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栾澄一愣:“什么事啊卫大哥?”   卫助理说:“就是之前……”卫助理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是之前我和我爱人去寺庙里求签拜佛。我们想要个孩子但是始终没有。我和我爱人在一起六年了。然后我想问问,是不是我命里没有孩子啊?还是我们拜得不对?”   栾澄指顾倾淮:“这得你得问他,我不懂。”   卫助理也觉得顾倾淮好像懂得特别多但是顾倾淮不爱说话他这话就老也没问出口。   顾倾淮扫了卫助理一眼:“你命中有子,只是还没到时候。拜佛只要心诚,没有什么拜错一说。”   卫助理立即兴奋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那,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倾淮想了想:“或许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见面。”   卫助理没太明白顾倾淮的意思,不过顾倾淮已经拉着栾澄进酒店了。   第二天,卫助理一大早就过来等着接栾澄跟顾倾淮,但他们没能上景点。因为顾倾淮和栾澄吃过早餐没多久肖正轩就打来电话,说他们决定找严勖。   迟飞雨的母亲也已经从外地赶了过来,她虽然听肖正轩说了,但没有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不太可信。鬼怪神说那不都是电视和绘本里的东西吗?难不成还真的有人能招魂?   肖正轩感觉说得再多也不如让她亲眼见识一下,所以电话打得才有点早。   顾倾淮和栾澄到的时候,时间也不过七点半。这时候迟飞雨还在睡着。迟母站在门口看着熟睡的儿子,一时舍不得移开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孩子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像个正常孩子。   栾澄跟顾倾淮没有打扰她,直到她反应过来有人来了。   “姑妈,他们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栾澄和顾倾淮。”肖正轩示意栾澄和顾倾淮进去,又问顾倾淮:“小雨昨天开始就一直这么睡着,没事吗?”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顾倾淮本能地对强行拆散姻缘的父母没什么好感,所以也没跟迟母打招呼。他去迟飞雨手里取出了那只小金猴,看过之后又放回了迟飞雨手中。   “怎么?这东西不行吗?”肖正轩问。   “不是不行。”顾倾淮说,“是招魂最好在晚上,所以先让他多拿一会儿,免得白天他再找。”   “这样,那看来又耽误你们时间了。早知道应该晚上找你们来的。”肖正轩颇觉不好意思。   “没事。白天我们可以跟他聊聊,或许我们跟他比较有共同话题。”顾倾淮说完趁着迟飞雨还没醒,跟刘丹娜发了会儿信息,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当年严勖跟迟飞雨之间的事情。至于栾澄,这个时候当然又成了暖场高手……   顾倾淮不爱交际,栾澄却非常能说。关于迟飞雨的问题,还有怎么招到严勖的魂魄等等,他都一一解释给肖正轩跟迟妈妈听。   迟妈妈听的时候很专心,看起来似乎也抱着一些希望。但是栾澄没想到这人听到后面问的居然不是迟飞雨的事情而是他和顾倾淮。   “你们……我这样问似乎有些冒昧,但是你跟小顾的事情,你们家里知道吗?”迟妈妈问。   “知道啊。”栾澄特别坦荡地说,“我家里所有人,包括我奶奶和弟弟都知道。我男朋友他经常去我家,我俩平时上学也在一起。对了他还是我同桌。”   “那你家里人不反对吗?”这话是肖正轩问的,单纯好奇。   “我奶奶和我爸还有我弟都是直接认可了。我妈当时稍有点适应不良,不过很快就接受了。”栾澄想想,他家人真的是太给力了,“我家里人都很喜欢我男朋友,觉得他比我靠谱。嗯,虽然这也是事实。”   “如果当初我跟小雨爸爸也这样,是不是小雨就……”迟妈妈深呼吸一下,强压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算了,不说这个了。这次真是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小栾,听说你们马上高三了,好不容易放个假。”   “阿姨不用客气,谁让肖先生和我们刘老师是老同学,看在刘老师的情面上这个忙也是要帮的。而且就算不论这些,严勖和迟飞雨还是我跟倾淮的同门师兄呢。”   “还真是。”迟妈妈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对了,一会儿你们跟小雨交谈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吗?”   “可以吗倾淮?”栾澄也不知道顾倾淮要跟迟飞雨谈什么。   “可以,顺着他就行。”顾倾淮头都不抬地说。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迟飞雨才幽幽转醒过来。他先是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吸顶灯,之后才把目光转移到人身上。他首先看见的是他母亲,因为她最近。而他接下来的反应,则差点让栾澄都跟着掉眼泪。只见这个没比他矮多少的学长,居然跟小孩子一样哭得特别伤心,他说:“妈,我想找严勖,你们就让我去见见他行吗?我求你了,我就看一眼,知道他好就行。不然他看不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迟妈妈早就绷不住了,一边帮儿子抹眼泪一边用力地点头说:“行,妈让你去见他。不过你可能还要稍等一等,因为现在严勖还有事。但是妈答应你一定一定让你见他行吗?”   迟飞雨问:“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迟妈妈说:“晚上吧好吗?晚上你们就能见到了。”   迟飞雨歪头犹豫了一下,随即问:“他们是谁?”   他看的是栾澄和顾倾淮。   顾倾淮说:“我们也是刘老师的学生,这次来是想帮你劝一劝你家里人。我跟他……”顾倾淮指着栾澄,“就像你跟严勖一样,也是情侣关系。你放心,你妈妈已经想好了,他不会再拦着你去见严勖的。”   迟飞雨看看顾倾淮,再看看栾澄。最后他问肖正轩:“表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肖正轩说:“是。他们来就是专门过来帮你的。你白天要好好招待他们一下,等晚上他们会带你去见严勖。”   迟飞雨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好。那我先去洗漱。”他看着栾澄和顾倾淮:“不好意思你们先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的。”   顾倾淮和栾澄点点头,迟飞雨进了浴室。   过一会儿,里头有人喊:“表哥,我浴室里的镜子怎么不见了?”   肖正轩猛地一拍额头:“那什么,是我不小心碰坏了,回头给你换一个!”   迟飞雨“哦”一声,倒是没再追问。不过肖正轩过去看他的时候,心脏差点被他吓出来。肖正轩看到这个心里眼里只有严勖的表弟居然直勾勾看着窗子,而窗子上有着不甚清晰但也勉强能看到人影的玻璃!那玻璃上面的迟飞雨可比八年前的迟飞雨苍老许多,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白头发!   肖正轩感觉血压瞬间升高了,晕得慌,就怕迟飞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在迟飞雨只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很快又沉浸在能见到严勖的喜悦里,他说:“表哥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肖正轩满口答应,出来之后看着顾倾淮和栾澄,小声问:“你们有把握吗?”   顾倾淮想都不想往肖正轩脑门上弹了张紫符。肖正轩正想问他要干嘛,就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一闪,他看到原本只有他跟顾倾淮还有栾澄,以及他姑妈的房间里乌泱乌泱的全是人!!!   韩诚东瞄了吓傻眼的肖正轩一眼,告诉顾倾淮:“还好,没转生。不过想要招过来可能也不那么容易。” 第85章 重逢   严勖一直希望转生前再见迟飞雨一面。他没喝孟婆汤,也不肯转生, 所以现在被关起来了, 而非飘荡在人间。想要把他招出来,光靠顾倾淮自己还真不行。   顾倾淮倒是知道如何招魂, 也有韩诚东这一队将士亡魂的助力, 可他跟地底下的人不熟悉。想了想,最后也只好联系罗运来帮忙。   罗运接到顾倾淮的电话, 听了顾倾淮的说辞,答得倒是痛快,只不过人家有条件。   “你要的魂我要可以直接给你带过去, 可你说我这工作时间出一趟私差, 白出一趟怎么跟上头交待?”罗运笑笑, “怎么着也得给我出点儿路费吧?”   “行。”顾倾淮给罗运转了五千块钱。   罗运看到信息, 恨不得打飞的过去揍死顾倾淮, 让他装傻充愣。但再想想自己打不过他, 而且真要给打死了还没人给画上等的符咒了。于是他深吸口气说:“这样吧,我今天过去帮你们,但你跟栾澄解决完那边的问题得直接跟我回来。我这有点小麻烦, 本来是想等你跟栾澄玩儿完回来再说,不过现在有点棘手,我这人手不够了。”   顾倾淮爽快地说:“可以。”   罗运挂了电话,捏了捏白幽的耳朵尖:“小妖精,又要见到小顾同学和小栾同学了,高兴不?”   白幽没鸟他。   罗运把猫头转向自个儿:“你这两天食欲好像不太好啊, 怎么吃这么少呢。”   鱼也不吃,肉也不吃,连最喜欢的烧鸡也不爱吃了。每次他买了新鲜的都是咬上那么两小口就不再吃。   白幽把头扭到一边,不让罗运摸他。   罗运说:“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幽直接起身,跃下沙发窝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床上。   罗运的手还保持着撸猫的动作,此时僵硬地放下来:“唉你到底怎么了?闹什么别扭啊?”   白幽不理他。白幽觉得自己有点想顾倾淮和栾澄他们了,还有韩诚东跟明玥。他想回家,有栾澄和顾倾淮他们的地方,就从前两天开始他就想回去了。   前两天罗运的某个领导过来了,还给罗运介绍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他被带着一起去赴约,但是那天他对着精心烹饪的海鲜却一点也没开心起来。   罗运无声地看着白幽,白幽顶不住压力,走过来,用爪子蘸点水在茶几上写了两个字:倾淮   罗运问:“给顾倾淮打电话?”   白幽摇头,又写:视频   罗运不明白他这是唱哪出,但仍是给顾倾淮发了视频申请。   顾倾淮这边很快接起来,就听罗运酸溜溜地说:“小妖精想你了。”   栾澄一听,赶忙过来跟白幽打招呼:“白幽,干嘛呢?”   白幽在桌上写:栾澄,我想回家。   栾澄微愣,既而笑起来:“行啊,反正很快又要见面了,到时候就接你回家住。”   白幽摇摇尾巴,抬了一下爪子,之后在红色的圆上一点,切断视频。他走了,再次窝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罗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郁闷得不轻:“喂,小妖精你什么意思啊?我对你不好吗?你居然想走。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白幽不吭声,趴在床上继续思考人生。   栾澄用眼神问顾倾淮:什么情况?   顾倾淮略一琢磨,拍拍栾澄的肩:“你的想法可能成真了。”   “什么想法?”   “就是罗叔有可能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想法。”   “不会吧……”栾澄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白幽会想回他们这儿就不奇怪了。   栾澄本有心想再问问,但迟飞雨却在这时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栾澄不便再提白幽的事,就跟顾倾淮引导迟飞雨在小茶厅里坐下来,跟他闲谈。他们有个很好的媒介——刘丹娜。栾澄就是以刘丹娜作为切入点,跟迟飞雨聊起来。   顾倾淮不擅交谈,栾澄负责了百分之八十的谈话内容。他从刘丹娜开了头,聊到他和顾倾淮是如何得知严勖的存在,还有他跟顾倾淮之间又是如何相处的等等。   迟飞雨大概是听说能见到严勖,再加上认识了同类,所以整个过程都很开心。他每次提到严勖的时候都会有一点点小兴奋,这让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逐渐红润,只要忽略了他的发色,仿回他还是八年前那个阳光的青少年。   他把他跟严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得很详细。栾澄觉得自己记性不错,但跟迟飞雨一比,真是望尘莫及。还是说,迟飞雨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些回忆活着?!   某个瞬间,栾澄有一种错觉。迟飞雨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不过是不能接受,所以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自己的心。   “妈,表哥,我想单独跟他们聊聊天行吗?”迟飞雨突然说。   “好。那你们中午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准备着。”迟妈妈难得见儿子这么开心,恨不得上天给儿子摘星星。   “我问问他们。”迟飞雨笑着转向栾澄和顾倾淮,“你们想吃什么?不要客气,难得有朋友来我家做客。”   “我们都不挑食,什么都行。”栾澄说,“就随你口味吧。”   “唔,那也好吧。”迟飞雨又转向母亲,“妈,就按我平时回家最爱吃的那些做吧。”说完他起身:“咱们出去走走吧好吗?我家后院养了两条萨摩耶,很乖的,一起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吧?”刚要出门的肖正轩突然转过身来,“这个时间外面多晒,还是屋里凉快。再说团团和圆圆被小群带过去玩儿了,还没送回来呢。”小群是他堂弟,也是飞雨的表哥。狗自然不是小群带走的,但他没法说,因为那两条狗在三年前就已经相继死了。那是他在他表弟十岁那年送给他的,这都十多年过去了。   “就出去一会儿,在林子里走走而已,再说我们又不是小姑娘,怕什么晒啊?”迟飞雨很坚持,“走吧栾澄,我家的团团和圆圆是看不着了,但是有个好玩儿的东西给你们看。”   “什么东西?”栾澄说着下意识地看顾倾淮。他总觉得出去之后的变数太多,所以他也不太赞成出去。   “走吧。”顾倾淮却是直接站了起来。   在今天之前,迟飞雨至少有四个月没出过门,可想而知肖正轩跟迟妈妈是如何提心吊胆。上一次迟飞雨出去的时候还因为天气情况不对而大闹了一番。因为他跟严勖最后一次一起去看电影那次是夏天,可四个月前外头的树才刚发芽。天气对不上他会抓狂。至于现在,天气是不成问题了,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其他突发情况?   迟妈妈想跟上,但却被肖正轩拦了下来。   肖正轩站在门口看着栾澄跟顾倾淮随迟飞雨去了院子里,而迟飞雨,他这个跟不定时炸弹一般的表弟居然很安静,安静得甚至让人怀疑起以前那个疯狂地找严勖的人是不是只是他们意想出来的一些幻影。   栾澄跟顾倾淮一左一右,保持一个既能随时应付突发情况,又不会让迟飞雨感到异常的距离。他们走了一会儿,栾澄主动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迟飞雨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   栾澄接受到异样的目光,微怔。他看到迟飞雨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顾倾淮也发现了,如果说原来的迟飞雨眼底是不符合年纪的稚嫩,那么现在则是超越了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上一次见到这棵树的时候……”迟飞雨的手摸到了近前的一棵大树,“它才只有这么粗。”他说。他用双手比了一个圈,很明显跟现在的树围差多了,那绝不是一年两年能长成的程度。   “你还记得。”顾倾淮这话是笃定的语气。他向后看了一眼,见肖正轩和迟妈妈已经离得够远,转回头继续问:“是一直记得吗?”   “一直?呵,哈哈哈……”迟飞雨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直记得我只怕早就疯了。哦对,其实现在也不见得正常。我的脑子里很乱。有的时候我感觉严勖还在,他在等我回去找他。有的时候……”迟飞雨的手指生生抠进了树皮里,白嫩的指尖顷刻间扎出血来,“有的时候我感觉他死的样子就好像在我面前定格了,我怎么叫他他就是没有反应。没有反应你们知道吗?特别特别可怕。”   “你……”栾澄无意识搓了搓胳膊,莫名觉着有些冷,“你的手不疼吗?”   “手?”迟飞雨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低头瞅了瞅。他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一片,但他似乎没什么感觉。他甚至还用自己的拇指捻了捻伤口,“跟失去严勖比起来,这点疼算的了什么?”   “所以你想做什么?”顾倾淮说,“严勖已经死了。”   “是啊,他已经死了,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已经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知道吗?!”迟飞雨毫无预警地大吼,“我他妈还能怎么样!他都已经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雨!小雨你别激动!”迟妈妈闻声赶紧跑过来,却被迟飞雨一把推开。   “走开!你们都骗我!”迟飞雨一步步倒退,他双目赤红地看着周围的人,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顾倾淮和栾澄身上:“你们也是来骗我的对不对?你们跟他们一样,都是一伙的。他们告诉我带我去见严勖,结果呢?他们带我去看的居然是严勖的尸体,骗子,都是骗子!”   “我们没骗你。”顾倾淮的声音很平静,似有种定心神的魔力,“严勖确实已经死了,但是我们能让你见到他。如果你还想见到他,你就安静,跟我回去。”   “你骗我,你只不过是想把我骗到屋里再给我用镇定剂。”迟飞雨说完这话,自己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歪着头,一副用力思考的表情。   “真的没骗你。”栾澄说,“再说他根本不用镇定剂,他想让你睡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从顾倾淮兜里掏了张符,“这个还记得吗?”   “什么?”迟飞雨觉得这东西有一点眼熟但又不是很有印象。   “走吧。”顾倾淮随手拿过栾澄手里的符,转手就贴到了迟妈妈的脑门上。   “喂!”肖正轩简直服了,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嘛?!他赶紧扶住自家姑妈,庆幸保镖们都被他提前打发走了。   “想要见严勖就赶紧跟上。”顾倾淮没事儿人一样往客厅方向走起来。   迟飞雨眼里带着吃惊,但听到有人说能见到严勖,他还是下意识跟住了顾倾淮的脚步。   罗运还在路上,顾倾淮趁着他还没来,先给迟飞雨开了天眼。虽然只是暂时的那种,但跟肖正轩一样,迟飞雨也看到了满屋子的“人”,他算是彻底被顾倾淮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迟飞雨很兴奋,兴奋到情不自禁握住了顾倾淮的胳膊却还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他颤抖着说:“你们没骗我。我真的真的能见到他?”   顾倾淮眉头皱得很紧,栾澄赶紧过来抓住迟飞雨的手:“我跟你说你再不放手你肯定看不到了。”   没看到他男朋友脸都黑了嘛!   迟飞雨被烫到一样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开心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今天晚上是吗?”   顾倾淮没回答。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示意林纤红搭把手把迟妈妈弄进房。   林纤红得到指示,阴风一吹,扶着姑妈的肖正轩顿觉他姑妈轻得跟纸片一样,他仿佛只持虚扶一下就把人扶到了床上!   三观都被颠覆了有没有!   肖正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凌乱了。他拉着表弟坐上沙发,把领带松了松,松完一口气干了一大杯水,看着顾倾淮的时候忍不住带着一丝防备:“你们……咳,我以后不会一直能看到他们吧?”   肖正轩指着韩诚东等“人”。   栾澄说:“不会,等我们走了你们也就看不到了。”   肖正轩这才松口气,迟飞雨却是大喊一声:“不要!”他有些激动地看着栾澄:“如果看不到,那我不就不能再见到严勖了吗?”   栾澄看了顾倾淮一眼,见顾倾淮没反应,他说:“这个要等严勖来了再说。”   迟飞雨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接下来就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和煎熬。   终于,时针刚指向十二的时候,罗运到了。他拿出老爷子那借来的收魂容器,将严勖的魂魄放了出来…… 第86章 假设   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包括栾澄和顾倾淮, 因为他们最先看到的是一团灰色的雾体, 不成形。   迟飞雨一直努力睁着眼睛,生怕错过了某一个再度重逢的时刻, 直到那一团灰色的雾体在他面前渐渐恢复成一个他所熟悉的模样。   严勖和栾澄很像, 身材高大,眉目清朗, 因为他走了八年,所以他的模样还停留在那个时间,只是这八年来的相思让他眉间多了一缕忧愁, 看着倒是有点忧郁的味道。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在迟飞雨心中的形象。   “严勖, 真的是你?”迟飞雨伸出手, 像是想要摸一摸对面的身影, 然而过于透明的魂体让他不敢去这么做。他生怕这是一个梦, 更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梦给戳破。   “小雨?“严勖面上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时隔如此多年, 他虽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人,但是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对方。   “是我,严勖, 是我。“迟飞雨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始终努力睁着眼。他走近了一些,再走近一些。他的手举在半空,忍不住问:“我可以摸摸你吗?   “摸不到的。”严勖这么说着,却把手抬起来,轻轻做着为迟飞雨抹眼泪的动作。他的指尖很快就从那滴泪之间穿了过去。眼泪自然是擦不掉的,只是他想那么做而已。   “我看还是让他们单独聊聊吧。”栾澄觉得这种时候再不给人点私聊空间那也太没眼色了。分开这么多年想必会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说。   “单独聊聊可以, 但是迟飞雨小兄弟……”罗运说,“你最好不要做傻事,否则这债都会加诸到严勖的身上,下辈子他想要投好胎就难了。”   “我知道了,谢谢。”迟飞雨凝视着严勖,脸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的喜悦表情。   “借一下打火机。”顾倾淮对罗运说。   “做什么?”罗运把打火机掏出来递给顾倾淮,就见他“叮”地一声打开打火机,烧了一张黄纸。黄纸上头是桌椅,顾倾淮把这东西烧完之后严勖的旁边就出现了与纸上一模一样的实质桌椅。   “坐着聊吧,聊完了告诉我们一声。”顾倾淮对严勖说完,拉着栾澄走出客厅。   罗运也随后跟上。至于肖正轩,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但想想罗运说的话,他又觉得表弟应该不会寻死,哪怕是为了严勖也不会。至少现在应该还不会,于是他也出去了。他把栾澄跟顾倾淮他们请到影音室,在影音室里坐下来之后让人上了茶,心不在焉地喝起来。   保姆与同茶水一起送来的还有些点心。罗运见到之后习惯性地挑了一样好看的想给白幽吃,结果白幽理都没理他,径直跑到了栾澄脚边。他素来傲气,但此时却有些蔫头耷脑的,只听“喵~”一声,就觉着说不出的委屈。   栾澄把白幽抱起来,影音室里的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微妙了。   “嘿,我真是奇了怪了。”罗运把点心丢自己嘴里,三两下吃完之后说,“你们说这小妖精作什么呢?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他了,这两天这别扭的,饭不好好吃,问题不好好回答,还跟我耍小性子。”   “是想我们了吧?”栾澄顺着猫毛,“回头跟我们回去住几天,没准就好了。”   “我看还胖得跟球似的。”顾倾淮冷冷看了一眼。他心里真想一巴掌给白毛球拍地上去,但看它可怜,才硬生生地忍住了。关键栾澄摸白幽摸得也忒宠了!他看着都心堵!   “喵!”谁胖得跟球似的了?!这两天明明都瘦了!白幽龇牙,看着顾倾淮没好脸色,最后还故意气他似的,用脸往栾澄手心里蹭了好几下。   “一会儿真不跟我走了?”罗运酸溜溜地问。   “喵呜~”白幽摇摇头,把脸往栾澄怀里一埋,一副不想再看到罗运的模样。   罗运见状,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这阵子他都习惯了跟白幽在一起,没事的时候还能跟白幽聊两句。虽然白幽大多数时候无法回话,但他起码听得懂,有时候也会在茶几上用毛爪子乱糟糟写几个字回应。这冷不丁让他把白幽就这么舍出去,他这心里突然闷得不行。   罗运摸了摸兜,把烟摸出来才想起打火机在顾倾淮那儿。   顾倾淮识趣地把打火机丢过去,罗运点了烟在那儿闷闷地抽。   肖正轩在旁边看了会儿人猫之间的互动,起了好奇心:“它能听懂你们说什么?”   好么这猫还会适时地点头摇头!   “嗯。”栾澄说,“我们说的他都听得懂。”   “何止,他还会写字呢。”罗运说,“发视频,打电话,按遥控器换频道,就没他不会的。小妖精一个。”   “他不会真的是……”妖精吧?肖正轩没好意思问。   “不是。”顾倾淮一揪后脖梗子给白幽提到自己怀里,不想再让人议论白幽,他问:“严勖能在阳间留多久?”   “最迟今晚零点前我就得给他送回去。”罗运也是凭关系借“人”过来的,可不是随便想从阴间弄个魂魄就能弄来。   “这么快?”肖正轩是想过严勖不可能一直陪着他表弟,但是他没想到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那零点之后呢?他表弟难不成又要忍受离别之苦?!   “这已经是卖了我很大人情了。肖先生,你以为阴间的魂魄说借就借吗?”罗运本来就因为白幽闹别扭心里不太舒服,这时说话也没太客气,“恕我直言,如果不是因为顾倾淮开口,我是不会帮这个忙的。而且令弟,他的面相有些奇特,看起来可不像是长寿相。”   “罗先生你的意思是,我表弟最终还是会……”   “十有八-九。”罗运看向顾倾淮,“你们之前没给肖先生打预防针吗?”   “打过了。”顾倾淮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怪异的神色,只是太快,谁也没注意到罢了。   他觉得以迟飞雨的性格,见了严勖之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挽留,如果迟飞雨不是这种人,那也就不至于因为严勖的死而发疯发狂。说白了,有些事情就是性格注定的,哪怕严勖会拦着,迟飞雨最终还是会了结自己的性命。   比较奇怪的是,就像罗运说的一样,迟飞雨的面相很奇特。   顾倾淮一直知道自己跟栾澄都是早夭的命格,但他们却又奇迹般地活着。而迟飞雨的命格似乎也是跟他们很像,都是生中带死,死中带生的样子。   难不成这人也有什么奇遇?   “罗先生,如果可以,麻烦您一定再想办法让那边通融通融。我表弟他这么多年一心念着严勖,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几个小时的时间确实是太短了。”肖正轩恳切地说,“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能给得起的,我们肖家和迟家能给的起的,一定都不含糊,拜托了。”   “肖先生,阴间也有阴间的秩序,这不是我一人之力就能打破。与其在这里做我的工作,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令弟看开一些。”罗运看了看时间,“我必须赶在零点之前到白松市,栾澄,小顾,你俩的返程票我已经订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走吧?”   “可以。”   “请问是几点的票?机票吗?方便的话我们也想订两张。”肖正轩想,能多在一起一秒是一秒吧。再说到白松市,正经不短的距离呢。   “机票。九点四十五的飞机,南航的,这个时间怕是不太好订。”   “这个我来想办法,多谢。”肖正轩联系了助理,订机票去了,顺便说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栾澄隐约听到“直升机”什么的。   “严勖这次回去之后,是不是不能再出来了?”栾澄问罗运,“他是必须得去转生了吗?”   “按照规定的确如此,而且他跟我来的时候也跟地府那边做了保证,说会听从他们的安排。怎么?”   “那罗叔你说的迟飞雨寻死会影响严勖投胎的好坏,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能会有一点影响,但影响并不大。”罗运只是不希望自己刚把严勖带来迟飞雨就死了。虽然迟飞雨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死与不死跟他关系也没多大,但严勖毕竟是他带来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栾澄不太确定地看着罗运,“我把严勖留下,会怎么样?” 第87章 小污澄   “你想找死吗?”罗运没好气地瞪着栾澄,“是嫌你跟顾倾淮活得太好了还是嫌命太长?”   “啧, 我就是问问, 罗叔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栾澄叹气,“将心比心么, 这两个学长还怪可怜的。再说我爷爷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老爷子一天天吃“情敌”的醋不要吃得太香。   “你爷爷是你爷爷, 严勖是严勖。”罗运见肖正轩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来的意思,又说:“如果严勖有你爷爷十分之一的能力也不至于被关着这么多年才见到迟飞雨, 所以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像爷爷还有诚东他们这样以灵体长时间存在阳间本身就是不合阴间法度的。”顾倾淮对栾澄说,“如果不是他们的命数都没被阴间登记在册, 他们也很难在阳间停留这么久。他们本身就跟严勖不一样, 你要明白这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被放养的状态?”栾澄问, “那纤红姐他们呢?”   “他们已经是血魂旗的一部分, 算是超出了地府的管辖范围。再说这些年周副将跟纤红姐他俩带兵有方, 也没捅出什么篓子来,只要没什么意外,阴间也不会过问他们的事。”顾倾淮顿了顿, “你很想帮严勖和迟飞雨?”   “我觉得能帮的话就帮一把吧,毕竟他们也挺不容易的。主要是他们分开的时间跟我俩现在一样大。我去我想想那种被硬生生拆散的感觉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且你看,如果严勖回去之后就得转生,那迟飞雨就算死了也见不到他,那不是白死了吗?”栾澄感觉自己可能被圣母白莲花附体了,可让他就那么无视过去他也真办不到, “当然,帮不了也不能勉强。”   “嗯。”顾倾淮漫不经心地回应。   “嗯什么嗯?”   “没什么。”顾倾淮有些沉默。他心里突然间有了个想法,但却不知道那样做是对还是错。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   迟飞雨听到门声的时候,如惊弓之鸟,吓得全身紧绷。他看着罗运的目光就仿佛小鬼看阎王,带着敬畏和惊恐,又仿佛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幼兽看着天敌。总之他的脸上满是不安和焦躁的情绪。   罗运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产生同情心,但是看到迟飞雨的目光,他居然也驻足,在门口站着三分钟内寸步未进。   “要回去了吗?”这句还是严勖问的。如果言语能俱化成实质,严勖觉得自己早已千疮百孔了,但他知道,这一次已经算是意外的收获。   “是要准备起程了,到白松市还需要点时间。”罗运说是这么说,倒也没有催促严勖快点回收魂容器。   “再多呆一会儿不行吗?”迟飞下意识地拦在严勖面前,生怕有谁把严勖抢走了。他看看时间,再用求助的目光扫过栾澄和顾倾淮,最后把目光紧锁在了严勖的灵体上。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视线防佛构成了一张网,绵密地包住了严勖。而严勖,他觉得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他已经告诉迟飞雨,即便迟飞雨死亡他们也无法在一起,因为他来之前已经承诺过他会转生。但其实私心里,他也无耻地想过要把迟飞雨带走,让他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自己。   然而这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咱们能时隔这么久再见一面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能再为难罗先生。我走了之后……”严勖的手在迟飞雨头顶轻抚了几下,尽量轻快地说,“不许做傻事知道吗?如果你做傻事,万一害得我下辈子投到畜生道那可就惨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迟飞雨嘴角是弯着的,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雨,先别急着哭。哥让人买了和罗先生他们同程的机票,所以你还能和他多呆一会儿。但我们马上要启程了,你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肖正轩的助理最终也没买到同一个航班的机票,但是他从别的乘客手里高价转了两张过来。虽然办手续的时候费了些周折,可也总算能跟罗运他们再多呆一程。   “真的吗表哥?太好了。谢谢你。”迟飞雨眼里猛然揉进一丝喜色,“我没什么要带的,反正我最重要的东西我都一直带在身上。”迟飞雨展开一直紧攥的手心,而他手心里正是严勖送给他的那只小金猴子。   “还拿着呢?”严勖有些意外。这是他以前还活着的时候,用自己的奖学金给迟飞雨买的。他还以为早就被迟家人收走了呢。   “嗯。这是我身上少数绝对属于我的东西。钱、卡、衣服、鞋、自由,这些说被收走就被收走。只有这个,你说过你不在的时候就代替你陪着我,所以我一直留着。”迟飞雨转身说,“走吧。”   “小卫,备车。”肖正轩说,“对了小雨,你的身份证是不是在姑妈那?”   “是了,要带身份证。那你们稍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我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迟飞雨说完几个大步去了楼上。   迟妈妈的房间在二楼,但是迟飞雨已经好久都没进去过了。他知道母亲把他的一应证件全都放在床头柜里。严勖还在的时候,那是他做梦都想打开的地方。他曾无数次想过怎么样拿到自己的证件然后再逃出去。可是后来得知严勖死了,他就再也没兴起过那些想法。他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严勖也回不来了。   但现在不一样。   迟飞雨看到母亲在床上睡得很熟,但他的心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了,竟有些做贼似的感觉。他拿出自己的证件之后稍犹豫片刻,又将床头柜里的一件首饰拿了出来。那是一枚胸针,一枚树叶形状镶着钻石的胸针。   “拿到了吗?”肖正轩不放心,还是跟了过来。   “嗯,拿到了。”迟飞雨不动声色地把胸针放在证件下面,“走吧表哥。”   “要不要跟姑妈说一声?”肖正轩觉得,有了严勖投胎的问题摆在面前,迟飞雨应该不会做傻事,但是万一……   “不用了,反正她醒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迟飞雨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当年他跟严勖的事情,尤以他父亲反对最为强烈,他父亲是至今都无法完全接受他是个同性恋。但是他母亲……其实经过这么多年,她都已经认了,但他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和她相处。   “小雨,哥会尽量帮助你,但是希望你也不要让我难做知道吗?”肖正轩跟在迟飞雨旁边,“你会跟我回来吧?”   “会。”迟飞雨说,“表哥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这样最好了。”肖正轩按了按迟飞雨的肩膀,转头便看到那一伙亡魂飘进一块玉牌里,客厅里顿时被空出一大块。   一行人出去的时候,卫助理已经把车准备好了。由于人多,他一共安排了两辆车。本来依肖正轩的意思是,他跟迟飞雨还有罗运一辆,这样一来既能让他看着表弟不要做傻事,又能让他表弟跟严勖多呆一会儿。但就在上车的时候,迟飞雨却要求跟顾倾淮和栾澄一辆。   “表哥你在我会觉得别扭,还是让我跟栾学弟他们一辆车吧。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乱来。”迟飞雨说。   “不行,我不放心。”肖正轩直接反驳。   “我发誓我不会乱来的,再说不是还有卫助理在车上吗?”迟飞雨哀求着对面的人,“一共也没几个小时,表哥你就别管着我了。”   “还是我来开车吧。”罗运说,“保险一点。”别到时候卫助理在前头开车,迟飞雨在车里跟一个看不见的人叽叽喳喳的再把助理给吓着。去机场可是有一段高速公路的,车还不少,他且得以大伙的安全为重。迟飞雨倒是还好说,这万一给栾澄或者顾倾淮刮了碰了,老爷子非得跟他玩儿命不可。   “……那好吧,麻烦罗先生了。”肖正轩看着顾倾淮,“也拜托你了,小顾兄弟。”   “嗯。”顾倾淮坐到车里,跟栾澄一起坐到了后排座椅。   迟飞雨坐在副驾驶位,而他的对面则是拿着顾倾淮烧的椅子坐下来的严勖。卫助理开车在前面开道,不太熟悉路况的罗运就跟在后面。   车大约开出了一公里,罗运问迟飞雨:“为什么要跟他们俩同车?不只是因为跟你表哥在一起别扭吧?”   迟飞雨没理罗运,转头问顾倾淮:“顾学弟,真的没有办法让我跟严勖在一起吗?我死都不行吗?”   顾倾淮没吭声。   迟飞雨又说:“你们别拿什么我死就会影响他投胎的可笑理由骗我。死是我自愿的,即便影响他也不可能影响到让他投不好胎。再说了,如果我死,还有机会跟他在一起,可我活着,那就真的成了生离死别了。”   栾澄心说这也不傻嘛。他摸摸鼻子,见顾倾淮没有说话的意思,谨慎地问:“学长你不会……真的想那什么吧?”   为什么可以把“死”的事说得那么容易?   “我其实早就想走了。我很矛盾。我知道我不该用这种方式回报生我养我的父母。可是我想严勖,我越是想他,就越恨我爸妈。我每天都活在这样的矛盾中简直要发疯!严勖你先别说话,让我把话说完。”迟飞雨拦住要开口的男朋友,“罗先生,我知道您得交差,我也知道严勖回去之后就要去投胎了。你们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乱来。但是我想求你们告诉我,我死了,能不能再见到他?我还能跟他在一起吗?”   “如果我说不能呢?”罗运问。   “那看来是能了。”迟飞雨笑了笑,“谢谢。”   “你这小子,我说的明明是不能!”罗运无语。   “您也说了,如果。”迟飞雨突然变得开心起来,“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不全对。”顾倾淮的声音略显突兀地插-进-来,“如果他回地府之后没有马上去投胎,你当然有机会见到他。但他投胎之后你就不可能再见到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让你跟严勖学长在一起很久,既不会影响罗叔按时去交差,也不会让我们为难。只是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迟飞雨不等顾倾淮把话说完就抢着说,“你放心,不论是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我要你的身体。”顾倾淮说。   “喂!老子还没死呢!”栾澄下意识地炸毛了,“姓顾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啧,脑子里都想什么呢?”顾倾淮捏了捏栾澄的脖子,“小污澄。”   “去你的,是你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好吧?”好吧他得承认他反应是有点儿过激了,简直坑!其实细想想,顾倾淮的意思似乎是要用迟飞雨的身体做什么。   都怪顾倾淮动不动就在床上说“要你”什么的,害他想歪了,日!   栾澄把头扭向窗外,脖子都红了,恨不得原地自燃。顾倾淮感觉到手下细微的升温,揉捏得更温柔起来,眼中也浸染了一丝笑意。   迟飞雨不太明白顾倾淮的意思,想了想问:“你缺实验品么?”   顾倾淮摇头:“我只是想给我的朋友找一个可以见光的身体而已。如果你恰巧不想要,那我可以给它找个新主人。”他拎拎白幽的耳朵:“是吧白幽?”   白幽本来无精打采的,此时听到顾倾淮的话,咻地就把圆脑袋抬起来了:“喵?!” 第88章 说错话   自打进了猫的身体里并且怎么都无法靠自己出去之后,白幽已经渐渐适应了猫的身体。而且凭心而论, 能大大方方走在阳光下的感觉还挺好的。但相比起变回人形, 这一切当然都不值一提,更别说是变回活人。   白幽死了之后就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还有可能会变回活人。   顾倾淮一开始也没想。如果不是罗运提到迟飞雨的面相特别, 生中有死死中带生, 而迟飞雨又总是有死的想法,他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但是想到之后, 他又觉得十分有可能。   一开始他也有纠结过,毕竟迟飞雨现在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就预订他的身体是不是有些过。但他同时又觉得, 如果真想让白幽继承迟飞雨的身体, 那么必须在迟飞雨活着时获得他的首肯才行。迟飞雨再怎么说也是身体的主人, 他有绝对作主的权利。   迟飞雨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跟严勖在一起, 而白幽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他光明正大面对罗运的身体, 如果真能做到一举两得, 似乎也未尝不可。   这想法可能有些疯狂,但顾倾淮就是这么想的。至于如何在不影响罗运信誉的情况下让迟飞雨和严勖长时间相处,那还要靠他和栾澄的特殊能力才行了。   栾澄有强大的仙灵之气, 而顾倾淮能借助他的仙灵之气画符。有一种符叫作“严冰”,也叫“时静”,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让时间静止,或者像严冰一样凝固。诚然,这世间谁都不可能让时间静止,所以这符也不能。而它取这个名, 无非是因为它可以让附在它上面的灵魂感觉到时间是静止的。   “你的意思是,把我和严勖的魂魄收进里面,这样我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迟飞雨问。   “对,可能现实中也就三两分钟,但是对于你们而言就是一辈子。”顾倾淮说,“你们可以不急着答复,反正还有考虑时间。”   “可是你说的是把魂魄收进里面。”严勖防备地看着顾倾淮,“那岂不是要让小雨也……”   “魂魄会短暂离体。”顾倾淮没用“死”那个字眼,“放心,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感觉,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不太习惯。而且等你们出来之后,迟学长依然可以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以及他如果想得开,他可以继续好好活着。我刚才说要他的身体不过是提前打个招呼,但这并非绝对的交易条件。事实上如果不是栾澄一心想帮你们,我也不想费这个神,因为迟学长的身体我现在也不确定适不适合我朋友用。”   “我同意。”迟飞雨想都不想地说,“别说要我的身体,就是让我万劫不复也再所不惜。但是顾学弟,一旦有天这件事情被我家里人发现,你们可能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我家里虽然不似你们身负异能,但是在国内也颇有些能力,万一我家里人找你的麻烦,那可怎么办?”   “你看我像怕被找麻烦的人吗?”顾倾淮变魔术似的抽了张符纸,“小污澄,来,过点灵气。”   “嘿你!没完了是吧!”栾澄迅速躲开顾倾淮的手,脖子上刚降下点温度又被顾倾淮给叫上来了。   “好吧,夫人,借点灵气可好?”顾倾淮轻轻摇着符纸,“你不污,我最污。”   “这还差不多。”栾澄把手递过去,让顾倾淮抓住,随后边给顾倾淮过灵气,边安慰迟飞雨:“学长你放心,他真不是怕被找麻烦的人,他只是嫌弃麻烦而已。”   “那就好。”迟飞雨长出口气,“其实说真的,如果我走了之后真有人能接替我,我觉得也好。至少家里真正关心我的人不会太难过。你们看这样如何?如果可以,等我出来之后我会把事情安排妥当再走。我会找个理由去白松市定居,以后你们见面也会方便一些。”   “可以。”顾倾淮点头,“那就麻烦学长了。”   “小雨,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严勖觉得一切都是未知。虽然他比谁都能理解迟飞雨的痛苦,但是让他就这样认定了迟飞雨要跟他一起走,总还是觉得不妥。   “不用考虑。我之前说要上这辆车就是想问问两位学弟有什么办法让我可以跟你长久相处。现在有了,我高兴都来不及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迟飞雨态度坚定,“顾学弟,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放轻松。”顾倾淮转首望了罗运一眼,“罗叔,没问题吧?”这人已经好半天没说话了。   “罗叔?”栾澄见罗运没反应,又叫了一下。   “嗯?什么?”罗运居然才恍过神一样,“怎么了?”   栾澄:“……”   顾倾淮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我想暂时把他们收进时严冰符里,没问题吧?”   罗运茫然地问:“严冰符是什么?”   顾倾淮感觉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瞬间被罗运这句给耗光了。他就不信罗运不知道严冰符!   果然,车猛地耸了一下,罗运反应过来:“我擦,你是说时静?你已经能画这种符了?”   不是,这才从泰城山离开多久?一个月都没到。在那儿耗费那么多精力,这会儿就已经恢复了?   顾倾淮问:“你要买吗?”   罗运想打死他!他恨恨说:“你看把我卖了能买一张吗?”   顾倾淮拿出笔:“劳驾,开稳点。”   罗运深吸口气,从快车道并到慢车道,车速也逐渐从100降到了60。其实他是很想看看顾倾淮是怎么画的,但此刻却不敢回头了。真担心卖了他也买不起,主要是没人卖啊。   顾倾淮又问了一遍严勖跟迟飞雨的生辰八字,随即蘸灵气为墨,把纸轻轻一扬,对着自然悬浮起来的符纸开始画起来。   别说严勖跟迟飞雨,就是栾澄跟罗运都没见过这架势。栾澄看得不自觉屏住呼吸,仿佛被勾走魂魄的那个是他。   顾倾淮拿的笔笔尖很细,他画出来的灵气线条也跟着细得不行,但是它们每一笔都很清晰。不论是栾澄还是迟飞雨,他们都能看到纸上越来越多的灵气光条。它们繁杂却又暗中有序,似乎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神力。   迟飞雨算是记忆力超常,但他觉得,这种东西即便是有人教他他也画不出来。那么一个细细小小长得相似却又不全然相似的符文,这里拐一道弯,那边加一笔,还得每个大小画得都一样。十二个小符文形成一个符文圈,中间居然还有一幅有山有水有宅院的风景画。   这东西是不是一不小心画错就得全部重来了?   迟飞雨想问问,但却下意识地屏心静气,生怕打扰到顾倾淮。至于严勖,他也没好到哪去,直到顾倾淮收笔才敢出声。   “我还以为符都是跟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全是从上往下画一大长条呢。”严勖觉得这顾倾淮真是神了,更神的是,画出来的山水画隐隐呈现出立体感来。   “符文种类繁多,而且变化也多样,还有不少都已经失传了。”顾倾淮也看了一会儿自己画的符文。这还是他头一次画严冰符。以前学的时候都没想过这辈子能画出来,因为他没有那么么强大的灵气,所以把画法记下来之后他就没回忆过。但现在不止画出来了,居然还能用上。   “我们是要进这里吗?”迟飞雨发现他有些后知后觉地紧张,紧张中又透着点对未知的兴奋和向往。   “对,一会儿你们要进到这里。”   “那这个呢?”这话是栾澄问的,“这个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感觉像他跟顾倾淮的生辰八字,要不是他看过顾倾淮画几次,他还真看不懂。   “总要有些邻居,一会儿再跟你详说。”顾倾淮示意迟飞雨放松,之后他拿了一个小细条的蓝色符纸,他把这符往迟飞雨脑门上一拍,迟飞雨的魂魄刹那间脱离身体。   迟飞雨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轻得不由自主就飘了起来。他还看到歪倒在车座上的自己,以及神色复杂的严勖。   曾经他就像个精神病,反复地想过很多次自己死了是什么样的情形。现在实现了,居然还觉得有些新奇。   可能他就是个精神病。   “坐好,千万别飘出去。”罗运说,“万一被肖正轩看到可就麻烦了。”虽然肖正轩跟卫助理的车在前面,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好的。那、那我现在是死的吗?我……”迟飞雨指着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他看到似乎没有了,不然夏天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肯定能看出胸膛起伏的。   “没那么快,不过也差不多了。”顾倾淮说,“进去吧,到机场了你们就得出来了。”   “我们进去之后,你们在外面还能看到我们吗?”严勖问。   “不能,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张符而已。”顾倾淮指着符上的风景,“还有问题吗?没有就专心看着这里。”   严勖跟迟飞雨摇摇头,看向符纸。不出三秒,他们的灵体便消失在车里。   “好玄幻啊未婚夫。”栾澄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是有点儿。”顾倾淮点点头,“你小心别碰到迟飞雨头上的符,身体需要保鲜,你把它碰掉了我可惨了。”   栾澄“嗯”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对了,刚才那个符上,是不是有咱俩的生辰八字?”   由于他爷他奶小时候跟他数次强调不能把真正生日告诉别人,所以他一直很谨慎,刚才也就没细问。   “对。他们总要有些邻居什么的。不光是你和我,还有诚东和白幽他们。不过我们是配角,也不是真正的灵体在里头,所以不会产生额外的记忆。但他们会。”   “你说会不会看久了就腻了?”栾澄不太能想象里头的环境,所以他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如果真像顾倾淮说的一样在里头一呆就是“一辈子”,而且里头又没有常规的配套设施,那变数是不是太多了?   “他俩一个被关在屋子里七八年没忘,一个被关在阴间七八年没忘,你觉得会腻吗?”顾倾淮戳戳栾澄的鼻子,“怎么我觉着要是换成我俩,你得把我忘了呢?”   “呸呸呸!”栾澄说,“怎么可能?再说我俩也不会出现他们那种情况。谁要是敢拆散我俩……”   “你能怎么的?”这话是罗运问的。   “灭了他!”栾澄把一团灵气聚在手里,却不是能养人心神的仙灵之气,而是一团乌黑乌黑的邪灵之气。   “给你牛的!”罗运失笑,“行了你俩可别发狗粮了,我看着糟心。”   “糟心你也找一个呗。”栾澄搂住顾倾淮的脖子,揉揉趴在他腿上的白幽的毛发:“如果以后白幽能用迟飞雨的身体,白幽也可以找一个伴儿了。是吧白幽?”   “喵呜~”白幽看了看罗运。   “他的灵体不是出不来吗?”罗运从后视镜里也看了白幽一眼,正好跟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小顾你有把握?”   “没有。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顾倾淮顺了顺白幽的毛,“等迟飞雨跟严勖的事了结之后,用银符试试。之前他难得见光,也没急着试。”主要是去了罗运那儿之后,白幽也过得挺好,再加上他也没找到合适白幽的身体,所以这事就先搁置到了一边。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让白运脱离猫的身体。   “做猫的时候都不消停,这要是当了人,那还不得作死?”罗运觉着白幽变成什么样都会是只小妖精。说真的,他还挺好奇白幽变成人得是什么样。   “对啊,罗叔你没见过白幽的灵体。他长得……我跟你说,特漂亮知道吗?他穿的是那种纯白色的古装,他还长发及腰呢。你就想想仙侠片里亦正亦邪的那种仙子,他就那个feel。”   白幽“喵”一声,用爪子摸摸自己的脸。   啧,他有那么漂亮吗?他自己都快忘了他长啥样了!   栾澄说着说着发现罗运真的听进去了,虽然罗运看起来就是一副“明明很好奇却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从眼神就能看出来,罗运在听,而且在想象。   顾倾淮戳戳白幽的头:“我家栾澄是大帅哥,白幽嘛,就是美得妖艳那种。”   白幽直接被说不好意思了,窝在栾澄腿上,一下下,漫不经心地晃着尾巴。   这时候机场入口到了,罗运把车开到停车场。他皱着眉说:“就算再好看,不是也要变成迟飞雨吗?”   车里原本很好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僵。 第89章 庇护之光   栾澄简直服了罗运,真是活该这傻大叔到现在也没找着对象。他本来就很担心白幽对于要附到迟飞雨身上的事有抵触情绪, 现在好了, 估计白幽就算真附到迟飞雨身上也不会开心。   果然,一直到顾倾淮把迟飞雨跟严勖从符里招出来, 白幽都没发出过任何动静。   栾澄抱着白幽, 安抚地顺着他的毛,悄声告诉他:“有些人就是迟钝, 就是傻,咱们不理他!”   白幽用头蹭蹭栾澄的胳膊,不“说话”。   迟飞雨这时似乎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了。他看着自己的身体, 再看看严勖, 突然淡淡地笑起来。   严勖牵住迟飞雨的手:“别忘了和我说过的话。”   迟飞雨“嗯”一声, 轻轻捏了捏严勖的手。原本那些抗拒分离的情绪似乎已经很淡了。他们依然舍不得离开对方, 但却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疯狂。那些浓烈的感情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融进了骨血里。而此刻, 他们有的只是依依不舍。他们知道做了一场长达数年的梦, 也该知足了。   肖正轩已经往这边走过来,罗运和顾倾淮都懒得解释什么,便让迟飞雨在被看到异常之前回到了他的身体。   迟飞雨的魂魄一附体, 那张原本粘在他额头上的蓝符便自行掉落下来,化为灰烬,而那张画着风景图的金符也自行消失在空气中。   肖正轩敲了敲车窗:“小雨,怎么还不下车?”   迟飞雨茫然了片刻,稍稍适应一下之后打开车门:“没什么,车里凉快, 多呆会儿罢了。”   大晚上的,其实外面也没多热。肖正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严勖已经被罗运收进了收魂容器,罗运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打算上了飞机之后再把严勖放出来。   “我去买个宠物托运箱。”罗运说。   白幽再怎么乖还是要托运。来的时候买的箱子太小了,下飞机之后罗运就直接给扔了。罗运要再给白幽换个大的。   换作之前,白幽早就扑上去跟罗运卖萌,这会儿却异常的安静,仿佛怎么样都行。   罗运去买箱子的时候,栾澄安慰白幽。白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直到罗运回来之后他才“喵~”了一声。那小小的动静听起来异常委屈。   栾澄看到工作人员把白幽连带着笼子拎走,皱皱眉:“会不会憋坏了啊?”   罗运说:“应该没事。来的时候还跟我闹情绪呢,现在估计是接受现实了。”   栾澄连白眼都懒得对罗运翻。那叫接受现实吗?那分明是伤心得连叫都不想叫了!   “走吧,我们也该准备登机了。”罗运提着手包,率先走了。   肖正轩和迟飞雨的票是后换的,所以他们的位置跟栾澄他们有些距离。本来以肖正轩的意思,这一程他就跟他表弟坐在一起。至于严勖,反正在哪都行。   然而迟飞雨却不想浪费了这最后相处的时光。他跟罗运说换座,换到了栾澄和顾倾淮旁边。之后,他用自己的手机跟严勖聊天,同时也跟栾澄和顾倾淮谈谈符里都是什么样的。   “最开始去的时候,我和严勖都以为就我和他两个,没想到那边人还挺多。看到你们也在我还吓一跳呢,后来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你们担心我们孤单,所以才多安排了些人进来。”迟飞雨回忆着着,“那边挺好的,有房子,有地,有山有水,有点像回到……很久以前吧,没什么交通工具,吃穿也基本都得靠自己。但我觉得很有意思,很安逸。”迟飞雨说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还是那个模样,但气质却与之前截然不同,“总之非常非常感谢二位学弟,此生无憾了。”   “你们还挺清醒,我还以为回来之后需要恢复一阵。”顾倾淮确实有些意外。   “因为去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天要回来,所以我们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过的。”迟飞雨朝严勖在的方向笑笑,“足够我支撑到去找他了。”   “你还有……离开的想法吗?”栾澄还以为,迟飞雨可能不想死了呢。   “我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迟飞雨还记得要把身体给顾倾淮朋友用的事,“况且我告诉严勖我会去找他。”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顾倾淮说,“因为我的朋友未必会用。”顾倾淮指指严勖的身体。就他对白幽的了解,白幽大概是不会再想附到迟飞雨的身体里了。白幽本身就是个比较傲娇的人,让他做另一个人本来就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刚才罗运还非常之不识趣地扎了白幽的心,想来白幽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想变成人,活人。   “如果我走了……”迟飞雨顿了顿,拿起手机,把不适合说出来的话打出来:如果我走了,而你的朋友又暂时不会用我的身体,那么我的身体还能长时间存放吗?   “嗯。”顾倾淮说,“能。”   “那就好。”迟飞雨淡淡笑了笑,接着跟严勖用手机聊了起来。严勖说话,他就在手机上打字。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栾澄看在眼里,心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他戳戳顾倾淮:“白幽应该不会有事吧?”   顾倾淮默了一下说:“应该没事。”   虽然白幽偶尔会有些胡闹,但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当然难过肯定是难免的,不过顶多以后不去罗运那了吧,总不至于真为此怎么样。   日子总还得过。   下了飞机之后,栾澄急着见白幽。后来把白幽接到手,他第一时间就把白幽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看来以后我跟倾淮得努力赚钱买飞机了,可不能再给你关笼子里,憋坏了吧?”栾澄顺顺白幽的毛,“你饿没饿?一会儿想吃什么?”   “喵呜~”白幽摇摇头,在栾澄怀里蔫蔫地趴好。   “罗叔,一会儿有人来接严勖还是你送他?”栾澄问。   “有人来接。先去我那吧,等把严勖送走之后我还有点事找你们帮忙。”罗运提前打过电话,这会儿有人开车过来接来了,开的是那种七座的商务车,足够他们几个人坐。车一路开往罗运家的小区,罗运到家之后开门进去,一行人便看到屋里已经有“人”在等候。   对方为男性,面无表情,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半透明。   罗运看起来跟对方很熟,因为他进去看到有这“人”在,露出的不是惊讶和被入侵的愤怒神色,而是某种老朋友之间带着疑问的感觉。他很平静地把钥匙放茶几上,问:“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还有点儿时间吗?”   “对,不过事情有变。”对方说,“我得尽快带他回去,上面有领导要来检查。”   “那好吧。”罗运叹气,“严勖,你跟他走。”   严勖抚了抚迟飞雨的头,做了个拥抱的动作。两分稍稍分开,无声地凝望了一会儿,最后相视一笑,严勖便转身。他站到来接魂的使者旁边:“麻烦您了。”   使者点点头。然而就在使者要将严勖带走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应该被顺利带走的魂魄,居然在使者碰到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刺眼的强光。那光一恍而散,仿佛做梦一样。然而使者下意识躲避的动作告诉在场所有的人,那并不是梦。   顾倾淮和罗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那名使者这时认真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栾澄身上:“我说姓罗的,你这里这位小兄弟有点意思啊。”   罗运说:“是有点儿意思。局里新请的顾问,刚解决完泰城山的麻烦。”   使者微一挑眉:“怪不得呢,这庇护之光都弹到我这来了。”   栾澄不了解对方的身份,所以进来之后就没敢说话,怕万一说错什么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这时听到新名词,他也忍不住了,转头看顾倾淮,以眼神寻问:什么是“庇护之光”?   顾倾淮轻摇头,示意晚些告诉他。   使者再去抓严勖的时候,那光便不再弹出来了。严勖看了迟飞雨一眼,随后便随使者穿墙而过。   他们甚至没有下楼梯就消失在了屋子里。   迟飞雨久久地望着严勖穿过去的地方,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栾澄拍拍迟飞雨的肩:“学长,看开点。”   迟飞雨点点头,用力抹掉眼泪说:“顾倾淮,栾澄,这次真的特别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他了。”   栾澄说:“应该的,学长不用客气。现在时间也晚了,你先去找地方休息吧,反正我和倾淮还在放假,如果有事我们可以随时联系。对了你那里有我和倾淮的手机号吗?”   肖正轩说他那有。迟飞雨笑笑:“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你们忙完之后咱们再约一下。我应该会在白松市停留一阵。”   栾澄“嗯”一声,摆摆手。   罗运把人送出楼,而这边,栾澄找不到白幽,叫道:“白幽?”   白幽在屋里“喵~”了一声。栾澄寻声找过去,就见这家伙躺在客卧里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恋恋不舍地拿爪子在那抓啊抓的,时不时还拿脑袋蹭一蹭。   栾澄想都不想地说:“回去我们就给你弄一张!”   顾倾淮摇摇头:“你也太惯着他了。”   栾澄特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说的就当多个儿子吗?”   顾倾淮一想还真是,顿时无语。   白幽这时从床上一跃跃到栾澄怀里,栾澄下意识将他抱住了:“对了,之前那位说的那个什么‘庇护之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庇护之光从某个角度来讲算是善意的转化物。”顾倾淮提着白幽脖梗子把他弄自个儿怀里,“不许找你妈撒娇。”   “去你的!说正事呢!”栾澄掐顾倾淮脸颊,“快说,善意的转化物又是什么玩意儿?”   “之前我们在泰城山解决了问题,我不是跟你说过咱们不收酬劳么?其实当时我想的是,多积点福泽,以后遇到危险也更容易解脱。或者我们身上的善举越多,也会被这个世界愈加善待。”   “然后呢?为什么严勖身上会有庇护之光?”   “时静是用你的仙灵之气结合我的精力合画的符,它就像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严勖的魂魄在这符里呆久了,自然就会得到一些我们身上带的庇护之光。”   “那以后咱们再遇到类似的事也不收酬劳好了。如果是私活那就收,如果是帮助民众的就不收,你看怎么样?”栾澄想想反正他们也不算缺钱,还是多攒些福泽为好。   “好,听你的。”   “你果然想得比我长远多了。”栾澄忍不住又说。   “也没多远。当时是考虑到马上要高三,希望你能在考场上好好发挥。再一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我俩的关系会曝光。到时候我希望外界给你的压力不要太大。”   “……”栾澄突然不说话,直勾勾看着顾倾淮,眼眶有些红了。   “怎么了?”顾倾淮问。   “靠!罗叔怎么还不来?!”栾澄突然转身,莫名其妙地往门口走了。   顾倾淮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戳穿他。 第90章 考核?   罗运很快把人送完回来了。他去自己的书房里取了些东西,随后带着栾澄跟顾倾淮去了七分局。   顾倾淮和栾澄本来都以为罗运可能是跟泰城山那次一样, 有什么需要他们处理的妖麻鬼怪方面的事情, 结果问了才知道居然是要他们去考试,顺带救“人”。   七分局里除了有像罗运这样的正常工作人员之外, 还有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 灵体工作人员。这些灵体工作人员负责处理一些特殊信息,比如押送在逃的亡灵罪犯到地府, 或者跟罗运传递一些地府里的新规定,再比如,帮罗运找一些只有他们才能看到的“人”。   说白了就是阴间派来的办事员, 吃官饷的。   罗运跟这些特殊的办事员一直相处得不错, 基本上每次见面两方都是有说有笑的, 算是把工作也做到位了, 交际也做到位了。   但是这一次, 出了点差错。   地府那边又派了办事员过来接手一名亡灵犯罪者, 结果回去的时候,罗运这边有个新来的小同志没操作好,把人给卡在半路上了。现在罪犯也没送到地府, 办事员也没回到地府,地府跟罗运要“人”,罗运还交不出。   “两头每次来往都是用《九步乾坤》,你们知道这件法器吧?”罗运说,“现在他们就困在这件法器里。”   “困在法器里是什么意思?”栾澄坐在七分局的沙发上,声音越来越低, 他有点犯困了,揉了揉眼睛,“什么是《九步乾坤》啊?男朋友,科谱。”   “就是个福袋。”顾倾淮说,“拿着这个福袋的人能在九步之内通阴阳两道,阳间的人能去阴间,阴间的亡魂能来到阳间,可以比喻成来往阴阳两界的快速交通工具。”   “没错,正常从阳间到阴间要走七七四十九个小时,有这东西九步就能搞定。我们跟地府办事多年来就是用这个九步乾坤福袋来往阴阳界,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福袋它打不开了。”   “什么意思?”栾澄终于来了点精神。   “这个福袋每次使用的时候都要把它的口打开,打开之后内部会有光照射出来。如果是阳间的人打开,照出来的光就是绿色,会照出通往阴间的道路,反之,照出来的就是微弱的白光,阴间的亡魂可以在夜晚踩着这白光通往阳间。”顾倾淮就像个百科全书一样,解释得很清楚。但是解释完之后,他也不太明白地看着罗运,“打不开是什么原因?”   “难不成是坏了?”栾澄猜。   “不是坏了,是……这么说吧,每件法器都有寿数,这东西从某方面来讲就跟有生命一样,而维持它们生命的就是不同的灵气。就像你们手里的那块玉牌,还有血魂旗,它们都可以靠灵气孕养,来提升它们的寿命和使用效果。本来我这个九步乾坤最起码还能再用一百年,但是我手底下新来一小同志在使用它的时候没操作明白,打开它之后就忘关了。”罗运想想都觉着无语地很。他来七分局这些年还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灵气外泄了么?那还不容易,我给补上不就得了?”栾澄说,“罗叔你把那个福袋拿过来给我瞅瞅呗。”   “应该不是补上就可以这么简单吧?”顾倾淮还记得,罗运当时说的可是缺人手。如果只是补福袋的灵气,栾澄自己就能搞定,应该不至于缺人手才是。   “对,福袋的灵气肯定是要补,但现在福袋不在我手里。”罗运不知想到什么,一脸牙疼的表情,“我找你俩来是想让你俩先帮我把这福袋赢回来。”   “赢回来?为什么是赢回来?那不本来就是你这的么?”栾澄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应该不至于困到听错。他刚才听到的明明是罗运他们与阴间来往一直用这个九步乾坤,那这东西不就是七分局的吗?   “本来是,但现在不是了。这次的事上头认定是我这边的疏忽,所以东西拿走了。正好我们内部系统每年都有一次技术考核,所以考官们说了,这次哪个单位成绩优异,能把这件法器修复,这件法器就归哪个单位。”罗运打开自己办公室里的柜子,从里拿了厚厚的几摞书出来,书本泛黄的泛黄,磨损的磨损,没一本周全,“反正你们本来就在七分局挂了名,去参加这个考试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所以你们看,能不能帮这个忙?”   “什么时候考?”栾澄问。   “三天之后。”   “这么快?!”栾澄炸毛。“那还不如去找我爷呢。他那那么多宝贝,肯定有能通阴间的,大不了跟他要一个呗。”要不背书背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完?那书,尼玛放起起至少有两米的高度,只看不记还得好长时间呢,要记下来,三天哪够用!   “老爷子那边的是老爷子的,再说了,你们去考好了七分局面上也有光啊。而且还有其他的奖励。”罗运打开手机,用他们内部专用的APP把这次考试的奖惩制度给顾倾淮和栾澄看,“怎么样?”   “咦?第一名奖励一套全产权员工住房或者银符一张紫符三张?!”栾澄看见了,全产权员工住房,大件啊这!   “对,雷打不动,每年都是这个。不过去年房子还是两室一厅,今年升级了,三室两厅带精装。”罗运一看栾澄似乎有点心动的样子,“去不去?赢了可以给你俩当婚房。而且你俩还可以指定城市。你们不是还想继续参加高考吗?如果你们真能赢的话,就可以弄一套现成的房子了。”   栾澄:“……”   婚房什么的,太夸张了吧?栾澄轻咳一声,戳戳顾倾淮:“去么?”   顾倾淮眯着眼睛看了罗运一眼,若有所思地笑笑:“去。”   罗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他看了眼白幽:“另外……我要跟你借点人手。”   白幽看着罗运。   罗运别过头:“如果可以的话,你们问问周副将和林副将,能不能帮我点儿忙。”   栾澄说着“好啊”,把林纤红和周庭真叫出来,之后传达了一下罗运的意思:“纤红姐和周大哥,你们看行吗?”   两“人”左右无事,又念着当初是亏了罗运才重新见到主了,所以很客气地同意了罗运的请求。   白幽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扭转头,去了另一边,所以谁也没看清。   罗运见他走,扬声问他:“小妖精,真不跟我回去了?”   白幽没理罗运。   顾倾淮暗暗叹气,走到书旁边。他一本一本地看着每本书封面上的标题,看过的他就放到左边,没看过的他就放到右边。   栾澄不明白他的用意,问他:“这是干嘛?”   顾倾淮说:“看过的就不拿了。这里有不少书我都看过原版,在重明先生那儿。”   重明先生,那个跟他爷一打赌就输法器的老头……   栾澄失笑:“那太好了,要看的就不多了是吧?以你的记忆力肯定没问题。”   顾倾淮也跟着笑起来:“你很想要婚房?”   栾澄“啪啪!”拍着书面:“啧,这怎么这么多灰呢?罗叔你也太不靠谱了!”   罗运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灰了?!”   他这书可都是七分局的宝贝,别看他懒得翻,其实都有天天擦。还灰?!   顾倾淮听着他们斗嘴,最后分捡出十七本没看过的。   十七本,其实还是很多,更别说这书一本都有半指左右厚,但顾倾淮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让罗运帮忙找了袋子装好,随后跟栾澄一起搬回了学校附近的出租房。   罗运帮着把书搬到屋,看白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也略觉无趣,摸摸鼻子就走了。至于要去考试的地方还有入场证,过两天送来就行。   白幽听到门声响,安静地跳上了沙发。栾澄一看他这样,赶紧起了话头,对顾倾淮说:“真没想到那个考核奖励那么丰厚。如果我们选一线城市的房子,还要在好位置,那主办单位岂不是得疯了?”   顾倾淮不知道想到什么,没说话。但仔细一看,他唇边的笑容居然有些坏坏的。   出去好多天回来,冰箱里基本没什么能吃了。顾倾淮走之前就收拾得挺干净,倒也没什么过期变质的东西,只是想弄点夜宵吃也不行。   栾澄见顾倾淮开冰箱,以为他想弄点吃的再开夜灯,说:“要不我去买点吃的回来吧?”   顾倾淮摇头:“不吃了,喝杯牛奶凑合一下。你先去睡吧,我看你在罗叔那的时候就困了。”   栾澄是困了。但他还没洗澡。他去打开热水器:“我先陪你一会儿,等洗了澡再睡。”   顾倾淮说行,翻开书开始看起来。而那个说要陪他一会儿的栾澄则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成功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顾倾淮拿了条毯子过来给栾澄把肚子盖上。他站在床边看了栾澄一会儿,笑笑:“还真是一言九鼎,说‘一会儿’就真只有‘一会儿’啊。”   韩诚东和明玥飘出来。韩诚东说:“也只有他会觉得送房子这种奖励丰厚。”   明玥“噗嗤”一乐:“是啊,其实大部分人都会要符吧,毕竟房子有钱就能买,好的符却是有钱也未必买的到。符肯定能卖钱而且只要不失去效用,会越来越有价值,但是房子……好吧,也会升值,但比起好的符,对于参加考核的人来说应该还是后者更有吸引力。”   顾倾淮翻着书页:“也挺好的,不跟其他人起利益冲突。”   最重要的是,栾澄好像很喜欢。 第91章 失眠   栾澄倒也没有认为他们一定能得到第一名,尽管罗运对他们好像很有信心, 但他懂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的道理,更别说这一次考核, 不是省里举办, 而是全国性质的,每个市, 只要有特殊案件处理部门的,都要派代表去参加考核。   以前的考核栾澄和顾倾淮都没参加过,但是据来送入场证的罗大局长说, 往年参加考核的人至少有五六百之多。最少的一次五百一十七人, 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一千两百多人。因为每次各地派来的人数不确定, 所以参加人数哪年都不固定。   至于参加资格, 那是各省市先进行初次考核之后挑出来的。   如果按常规, 栾澄和顾倾淮也要参加考核之后才有可能代表白松市, 甚至是省里去参加全国考核,但是这一次他们在泰城山上的表现已经足已证明他们的实力,所以梁局长向上级一打报告, 上面就给了特批。   栾澄拿到准考证和入场证的时候还挺高兴,觉着最起码得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但后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味:“男朋友,你说罗叔是不是一早算计好让我俩去参加考核了?”   不然的话,怎么他们一回来没多久就有特批,就有准考证和入场证?   顾倾淮着实有些佩服栾澄:“难不成以他的个性,还能打没准备的仗?他摆明了就是想给七分局出头, 我猜肯定是以前吃过鳖。”   “以他的性格,吃鳖?不能吧?”栾澄觉着罗运是那种吃什么都不会吃亏的人。   “这世上的事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他自己去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忙到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顾倾淮说着把书合上放到一边,“走吧。”现在是他们回来的第二天,要回栾澄家报个道,免得家里人惦记。要不是因为昨天回来得太晚,昨天就该回去。   “书不带了吗?”栾澄往书包里装给家人带的礼物时随口问。   “基本上记完了,不带了。”   “记、记完了?!”栾澄一脸想要死过去的表情,“不是我说,顾倾淮,男朋友!你这样容易交不到朋友的你知道吗?我靠那么多本,光看也要看好久你居然告诉我记完了?!是人不是啊你?”   “想多了,不是我一个人记的。”顾倾淮向后努了努下巴,韩诚东和明玥就带着一群亡魂将士们出来了,“他们也有帮忙记。”   “擦,这是作弊!”   “作弊?谁看到了?”顾倾淮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包往肩上一挎,“走了。”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到家。奶奶已经提前得了信,在门口等着了。大热的天,火热的太阳都没能挡住老太太见孙子孙媳妇儿的热情……这是错觉。栾澄是后来才知道,他奶又跟他爷生气了。他奶出去跳舞,那个新搬来的老头又来请奶奶给做舞伴,他爷火了,大晚上去人家家里点灯。人家一关灯他爷就再给点起来,吓得老头连夜搬到了儿子家,再就没回来。   这事说出来有那么一丁点缺德,但栾澄还是忍不住想乐。   他爷这醋吃得也太明显了。   老太太瞪了卧室门口一眼说:“老顽固!我都说了等社区比赛一结束我就不跳了,就那么两天他还忍不了,非说那个李老头朝我抛媚眼了,你们说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抛什么媚眼啊?!抛白内障抛青光眼还差不多!”   栾澄憋笑憋得差点把水果喷出来:“好了奶奶,您消消气。那个什么社区比赛不去就不去呗,大不了回头我跟倾淮陪您去更好玩儿的地方。至于比赛,您身体这么好,明天再去不也一样么。明年肯定有更帅的老头来给您做舞伴!”   “不行!”老太太这边还没应声,老爷子就从卧室里飘出来了——之前就在家,但是死要面子没露面,“我看谁敢再勾搭你奶!看我吓不死他!”   “嘿你这老头还来劲了是吧!什么叫勾搭呀,难听死了!”老太太站起来,“有本事你不让我出门!”   “不让出就不让出!”老爷子转身飘到门口,在门框顶上画了一道带着老太太生辰八字的符,“我看你怎么出!哼!”   “你!你个死老头!”   “奶奶奶奶,您消气。”栾澈这边拦住老太太,“唉哟您二老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有什么可吵的啊。”   “是啊奶奶,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栾澄朝老爷子挤眼。   “哼!老不羞!”老太太瞪了一眼,回屋。老爷子不服,又飘着跟进去了。   “真是……无语啊。”栾澈摇头。   “你们以前还小,所以不知道。”李玉芬笑说,“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总跟奶奶一跑一追的,习惯就好了。”   “看来是情趣。”栾澄说。   “哥你跟倾淮哥不会也有这种情趣吧?”栾澈笑问。   “有个球啊,我上哪他都能找着。”栾澄拖起小绿豆,“好像长不少啊。”   “必须的,跟着二叔有肉吃啊,天天活鱼活虾,不胖才怪了。”栾澈挠挠小绿豆的背壳,“对了哥,以后也把它放我这养吧,反正我开学就跟你和倾淮哥一个学校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想它了我再给你们送过去呗。”   “行啊,小绿豆同意就行。”栾澄又说,“对了,到时候你住校吗?还是搬来跟我和倾淮一起住?”   “我当然想搬过去跟你们住了,学校我早就住够了。再竟倾淮哥手艺好,我学习方面有不会的还能让他教我。不过当电灯泡好像有点儿不厚道啊。”   “我俩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灯泡,你要是不想住校可以随时过去。”顾倾淮说,“反正还有间客房。”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快开学的时候我就搬过去。”栾澈像是落了块心中大石头,他幽默地起身一抱拳,“非常感谢二位哥哥收留,我一定一定做一个不防碍你们的灯泡,哈~”   “喵~”白幽这时候居然也坐到了栾澈旁边,“喵喵~”   “白幽你不会也想跟二叔混吧?”栾澈问。   “喵!”屁啊!我是叫你别那么想不开!还有还有!哪来的二叔?一个小屁孩!   白幽本来还想着要不以后他也跟小绿豆一样,跟栾澈混得了,好么栾澈居然要搬到顾倾淮和栾澄那儿!   栾澄刚倒的水,白幽一爪子蘸上去,在茶几上写:和他俩在一起天天吃狗粮啊!你干嘛想不开!   栾澈把白幽捞起来,“没事,以后咱们三个做伴儿~”   白幽一听,妥了,感觉更特么凄凉了,真是哪哪都不对劲。   好像离开罗运,就不对劲。   罗运也没比白幽好哪去。之前带着白幽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就是习惯性地喜欢把他放在自己的肩上或抱在怀里,没事的时候就撸一把,摸一摸,或者心里有什么关于工作上的想法就跟白幽说一说。白幽也未必每次都回答他,但至少他知道白幽在听着。   这种感觉其实挺奇妙的,会让人忘了什么叫寂寞。   白幽就是个小妖精,小开心果,他心烦的时候会跟他卖萌,他高兴的时候会跟他一起高兴。如果哪天遇到什以好的事情,白幽还会跟他撒欢求抱。他们一起吃饭,白幽还总挑他碗里的肉。   有太多细节上的东西,白幽在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可值得特别在意,但白幽不在了之后就好像,身上缺了块肉。   之前看着白幽的时候这种感觉还没这么严重,但是现在彻底看不着了,罗运发现自己居然睡不着。   连着两个晚上睡不着。   后半夜,罗运就像个精神病一样把白幽平时喜欢玩儿的球给拿到了自己床上,他抱着这个球,甚至还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他发现他可能有病,还病得不轻。   居然想念一只猫,还想到睡不着。   三翻两次无法成功入眠之后,罗运也放弃了。他爬起来换了衣服,也不看看时间,驱车离开小区。他找了个理由去见顾倾淮和栾澄。   白幽潜意识里知道见到顾倾淮和栾澄就能见到白幽,但是他忘了提前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候顾倾淮和栾澄还没回来。两人都被家里留住了,原因是栾澄妈妈包了饺子,让他们两个人吃完住一宿再走。正好顾倾淮想试试看能不能让白幽从猫的身体里出来,所以和栾澄一商量,干脆留了下来。   顾倾淮刚画完强行驱离魂魄的符,并且跟白幽解释清楚,操作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麻烦。   “这符上写的是你的生辰八字,但身体毕竟不是你的,所以也有可能不成功。但你也别有过多的心理压力,因为就算不成我们以后也可以再想其他办法。“顾倾淮说,“趴好吧。“   “喵~“ 第92章 白幽来了!   白幽把自己缩成一团,本能地觉着有点紧张。他“死”了这么多年了, 也就“死”那会儿尝到了灵魂离体的感觉, 而且那次还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他隐约记得当时很痛苦。   这一次虽然是顾倾淮用符,但他还是有点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明明以前不这样。   白幽用爪子捂住眼, 却不小心把额头都给挡住了。本来他这猫脑袋也没多大,再把额头挡了一半, 顾倾淮都没有地方贴符了。   于是顾倾淮把猫爪子一挪,趁着白幽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直接将符纸贴到了白幽的额头正中央。   “喵呜!!!”符上发出一道白光,白幽一声尖叫, 一蹿老高, 仿佛被电到了一样毛都炸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栾澄吓一跳, “白幽你没事吧?!”   “喵呜……”他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白幽软软地扒在床上, 整个猫都要不好了。他的魂依然在猫的身体里, 而他的身体则像被万剑穿过一样, 疼得不行。   “看来还是不行。”顾倾淮把眉头皱得很紧。   “是不是这符的灵力还不够啊?”栾澄看着发出一道白光之后就渐渐消散的符纸,“你说再换个更强的试试看能不能行?”   “不是这个原因。”顾倾淮瞄了摊成一坨的白幽,“再说他本来就小, 如果符文灵力再增强,搞不好就会直接把他弄死了。”   “呃,死了不也是身体死吗?魂魄应该还在?”   “没有办法肯定。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身死魂在,但也有可能就此彻底消失,包括魂魄。”顾倾淮神色有些凝重。按理说他的符只要写对了魂魄的生辰, 应该是可以让白幽脱离猫体的,怎么就不行呢?是哪里分析出了错,还是白幽现在用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   一只野猫,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野猫,却偏偏在那天,在那样的情况下吸收了白幽的魂魄。   “总不能还得弄清楚这只猫的生辰吧?”栾澄若有所思地说,“对了倾淮,你说把白幽附身到猫身体里那天当作白幽的生辰会不会管用?这件事从某个角度来说不就是重生吗?”   “……可以试试。”   顾倾淮自然还记得事发当天是几号,大约什么时间,所以他又很快画了一张新符。   白幽刚缓和过来一点,这又看到一张符摆他眼前,顿时生无可恋。   “要不然下次再试也行。”顾倾淮见状说,“反正还有时间。”   “喵呜~”白幽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摇摇头。能见光固然好,可他不想再做猫。猫就是猫,怎么也没有“人类”行事方便。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做猫还有什么意思。   顾倾淮不用猜都知道,白幽应该是又在想罗运。他暗暗叹气,又把符贴到了白幽的额头。   白幽紧张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豆,但只要能脱离猫身,他觉得也值了。   遗憾的是,过了一会儿符也没有反应。这张符既没有发出白光,也没有消散,而是原状贴在白幽的猫头上。白幽一抬爪子还能摸到符纸。   顾倾淮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不是符纸用错了没作用,就是符纹本身画得不对。可他过了十二岁之后就从来没有画错过任何一张符。他把它们记得很清楚,按理说应该不可能错了才对。   顾倾淮把符文从开头到结尾又重新看了一遍,他确定没有错误。   其实他这会儿心里有个想法,或许白幽真的死了才能让魂魄脱离。不然的话,他们再怎么做也没用。可真让他们弄死白幽也不靠谱,更别说他还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弄死猫身之后还保留白幽的魂魄。   “要不问问爷爷吧,或许他知道怎么回事。”顾倾淮现在最为信任的除了栾澄便是老爷子,因为老爷子对栾澄这个孙子最是上心,所以对他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关键老爷子还十分博学,有些在书里学不到的东西,老爷子那里都会有答案。这是一位经常走野路子却还能把野路子走成阳光大道的爷爷,多聊聊没毛病。   “奶奶,我爷呢?”栾澄出卧室问。   “你大孙儿找你呢!”老太太恨恨朝墙角瞪了一眼。   “怎么了小澄?”老爷子昂头挺胸飘过来。   “是倾淮想问您点事。”   “爷爷,我们想让白幽脱离猫身。”顾倾淮说,“我画了驱魂符,第一张符用的是白幽本体的生辰八字,符文发出一道白光之后碎了,没成功。第二张符用的是白幽的灵体附到猫身的时辰,但这符贴到白幽额头上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您看是不是还需要做什么其他补充?”   “这就是你刚画的符?”老爷子看到白幽额头上有一张,“倾淮啊,你这个符不能这么画。猫是猫,人是人,虽然白幽的魂魄是人,但他现在在猫身体里,那他现在就是只猫啊,你怎么能用人用的符文起符头?你等会儿爷爷给你画一张,你照着重新画一个。”   “好的,谢谢爷爷。”   “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老爷子呵呵一笑,转头瞅瞅老太太,“老伴儿,给我找找纸笔。”   “明知道怎么才能让白幽脱离猫身,早怎么不教他们?”老太太气归气,正事还是放在心上的,很快把纸笔找出来了。   “这不是没到时候么?再说我也是不久前才把这符研究出来。”老爷子一打响指,笔就自主飘了起来。他蘸了点墨汁龙飞凤舞地往纸上那么一画,一气呵成,很快就画完了。   两份符文不细看都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反正栾澄瞪眼瞅半天也没找出来除了用料不同之外还有什么不同。然而顾倾淮一瞅就知道了两者之间的差异。   顾倾淮照样子重新画了一张。他把这张符再次贴到了白幽额头上。符纸发出了一道强烈的白光,紧接白幽就像被什么用力推开似的脱离了猫的身体!   “白幽!真的成了!”栾澄摆摆手,“感觉怎么样?”   “居然有点儿不太习惯了。”白幽“咻~”一下飘到浴室照照镜子,又“咻~”一下飘回来:“谢谢老爷子!”   “都是自家人,别客气。”老爷子笑笑,“倾淮你来,爷爷把其他几种新研究出来的符文教给你。”   “好的爷爷。”顾倾淮看了眼白幽,见他状态不错,便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   白幽这下又能飘起来,高兴坏了,他就像被放到操场撒欢的孩子一样没一会儿消停。   韩诚东和明玥得知老朋友重获自由身也出来聊天。赵玉芬给他们弄了些吃的东西,栾澄就跟这几位阿飘朋友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那以后白幽不就又见不了光了吗?那个猫身不能再用了吗?如果能的话,偶尔出去见见光也挺好。”明玥说,“还是你打算以后都不回去了?”   “一会儿问问倾淮。如果还能用,那就留着,偶尔玩儿玩儿也好。”白幽看着安安静静趴在小桌上的猫身,过去轻轻拂过那一层柔软的白毛——用久了还挺有感情的。   “在想罗运?”韩诚东问。   “是啊,白让他撸了那么长时间,简直便宜他了。”白幽勾了勾唇角,“你们说我现在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吓死他?”他的样子不是谁都能一下子就能接受的,美则美矣,却需要适应,毕竟全身白花花的就眼睛特别红,一看简直就像个妖精。还真让罗运说对了,就是小妖精。   “白幽你还要去找罗叔吗?”栾澄说,“如果你想的话,趁现在,他应该没什么防备,而且刚好天黑。”   “啧,我才不去呢。他啊,他们有个老领导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我去凑什么热闹?”白幽把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觉得没趣,“对了栾澄,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考核?”   “明天啊,酒店都订好了,明天应该会有人会把车票送到教师楼那儿,我和倾淮明天一大早过去。”   “那好,我先出去转转,透透气。明天天亮之前去教师楼那儿等你们。”白幽飘起来,围着地毯转了个圈,“还是这种感觉自在啊。”   “那你可注意点儿安全。”栾澄说着向白幽转了些邪灵之气,一下子让白幽的灵力增进了不少,不至于久附猫体而削弱了能力。   “就冲这个我也得跟你们在一起,灵气满满的感觉实在是太舒坦了!”白幽“咻~”一下飘到窗口,又飘回来,摆摆手彻底飘出栾澄家。   等顾倾淮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白幽已经不知道飘哪去了。这家伙在外头转悠了一晚上,赶着太阳出来之前才回到教师楼。他进小区院里的时候,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那儿。   罗运在这儿等了一晚上。本来他是想回家的,但一想到回家了之后也是心烦,所以干脆就在车里坐了一宿。   白幽看到罗运坐在车里却也没叫他。然而他不叫罗运,罗运却注意到有个白影飘进了顾倾淮他们住的单元楼。   罗运从没见过白幽,但他知道一般的灵体不会进居民楼,接近人类的灵体有很大一部分带着某种恶意,再加上白幽长得实在是不像好“人”,所以罗运想都没想,直接下了车。   他几个大步跟上前面的影子:“站住!”   白幽转头,血红的眼睛盯着罗运,嘴边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有事吗?罗大局长?” 第93章 馋猫幽   “你认识我?”罗运左右瞅瞅,见没人, 疑惑地看着白幽。灵体他见得多了, 但还真没见过美成这样的,一双红色的眼睛妖冶中透着灵动, 仿佛瞅一眼就要把人的魂给勾走似的。   “白松市特殊案件管理局七分局局长嘛, 当然认识。”白幽现在能飘起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运, 一双漂亮的手慢不经心地绕着自己的头发丝,“叫我干嘛?我犯法了?”   “你进这里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去朋友家而已,难不成还得跟你提前个打招呼?”白幽继续往里进, 不一会儿就飘到了顾倾淮家门口。他是灵体, 不用钥匙, 不开门就能进。   “喂!”罗运跟着进, 差一点撞门上, 立时抓狂。他没钥匙啊!他开不了门!真是见鬼了, 顾倾淮这里明明对灵体设防了,但是那个白花花却能安然进去,难不成真是顾倾淮和栾澄的朋友?他怎么不知道他们有这样的朋友?   这时候天还早, 因为是夏季,四点左右天就亮了,白幽天亮前回来,所以现在也不过三点。罗运想给栾澄打电话问问都担心顾倾淮跟他发毛。太早了这也。   罗运拿出电话,想想还是算了,既然能准确地说出他的身份, 又能随意进出栾澄和顾倾淮的地方,那应该不会是敌对一方。自从之前被栾澄的大伯带人进来一次之后,顾倾淮已经加大了防范力度,按理说不至于谁都能进,除非顾倾淮特意给对方开了个绿色通道。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身上有种让他熟悉的感觉。   罗运敲门:“喂,开门!”   白幽打开电视机,随后翻翻冰箱,把门外的声音当放屁。   罗运敲了半天没人回应,只好把林纤红和周庭真招出来:“劳烦两位帮我确定一下里面的是不是小顾和栾澄的朋友。”   林纤红和周庭真还不知道白幽脱离猫体的事,因为他们被罗运借来之后还没回去过,而且也别说他们不知道白幽脱离猫体,他们就连白幽本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们第一次从血魂旗里被顾倾淮招出来那会儿白幽已经是只猫,所以他们压根儿也没见过白幽本尊。   不用说,林纤红和周庭真肯定也能随意进出。他俩进去之后看到一道白影在那猫着腰对着冰箱里瞅,不约而同问:“你是什么人?”   白幽听到熟悉的声音,立时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手势:嘘!   他在墙上写道:我是白幽,我从猫身体里出来了,但你们别告诉罗运。   林纤红和周庭真对视一眼,感觉白幽身上的灵气确实是他们所熟悉的。于是两口子点点头。林纤红低声问白幽:“要让罗局进来吗?”   白幽想了想,之前在罗运家里罗运也没防着顾倾淮和栾澄,便说:“行。”   周庭真拍胸:“放心,肯定帮你保密!”   白幽的事他们两口子基本知道,所以这一次,他们也要站白幽这一边,谁让他们本来就出自一家呢!   罗运等了一会儿,总算把林纤红等出来:“怎么样?”   林纤红说:“确实认识。罗局长进去说话吧。”   门自屋里打开,罗运一抬脚就进屋了。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白幽身上。   白幽这会儿已经把酸奶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封口被打开,他时不时弯腰闻一下,咂咂嘴巴,一副特别享受的模样。   作为猫的时候,虽然他也不像其他猫一样特别注意不乱吃东西,但像酸奶之类的他还基本没碰过,就怕一个搞不好真拉肚子再去打针,那可太丢人了。现在想想还挺怀念酸酸甜甜的味道的。   罗运不知不觉地直勾勾瞅着,总觉得眼前这长发飘飘的灵体有点熟悉。特别是享受的时候喜欢摸耳朵的动作,怎么那么像白幽呢?!   记得顾倾淮好像说过,白幽的本体长得特别妖艳。   “白幽?”罗运试探地叫。   白幽没吱声,也没回头。   周庭真和林纤红也装着不知道,并且带着疑问的目光看了罗运一眼:“罗局长,你在找白幽吗?”   罗运笑笑:“没什么,叫习惯了,忘了他不在。”   白幽抬头看了罗运一眼:“罗局长要喝杯酸奶吗?”   罗运接过来,不再执着地想要弄清对方的身份。他去书架上拿了本书下来随意翻看,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又转头看了一眼白幽。   心里总有种挥不去的奇怪直觉。   他起身:“我去买点早餐,用帮你们带什么吗?”   白幽在脑子里想了一串好吃的食物,但是他没开口。至于林纤红和周庭真,他们虽然被借来帮罗运一些忙,但到底跟罗运不太熟,而且对他们来说吃不吃根本不重要。   “我们就不吃了,罗局长你随意。”林纤红说完飘来飘去,把本就不算乱的屋子打扫得更干净。   罗运在玄关处换了鞋,看着白幽,到底是没问他要不要吃什么。   这个时间,外头的天已经开始要亮起来,但开门营业的餐厅却是少之又少。罗运晃了大半个城,最后找了一家全天营业的连锁早餐店。他买了粥,还买了些小菜和面点。原本是想打包好之后带回去,但又鬼使神差地在营业员打包好的前一秒叫对方停了下来。   罗运在店里吃了早点,随后开车去单位附近的一个早市场。那边有一家专门卖卤味的,做的卤味特别出名,有些人特意开车走远路去那边买来吃。罗运是这家的常客,因为这家的卤鸡腿是白幽的最爱。   一会儿顾倾淮和栾澄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带着白幽吧?白幽看见他给买了卤鸡腿,肯定很高兴。   罗运一气儿买了十个,也不管白幽能不能吃完。他打包好这些之后,心情好像突然好起来了,连上楼都感觉脚步轻快。   白幽大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他瞬间飘起来东张西望:“好香啊,你们闻到了吗?是鸡腿的味道!”   林纤红和周庭真一脸懵逼:“有吗?”   白幽闻闻这闻闻那,最后飘到门口:“有啊有啊,越来越近了!”   白幽飘出门口,一看是罗运正提着卤味往楼上走,心里咯噔一下。他立马收起脸上享受的表情,一副随便出来看看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倾淮和栾澄回来了呢,原来是罗局长啊。”   罗运对眼前这位白花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他觉得这种感觉应该是从看到对方边享受酸奶边摸耳朵开始的。于是他提提袋子:“我买了卤鸡腿,要尝尝么?”   亏得这一大早楼道里没人,不然非得把罗运当精神病。   白幽使出了吃奶的劲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了,不过我最不喜欢吃鸡。”   妈的白幽你这个骗子!那可是鸡腿啊!乔记家的卤鸡腿你知道吗!   白幽硬生生逼着自己别开目光,并使出洪荒之力飘进客房。   罗运微眯着眼睛看着那道看似不屑一顾,但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背影,突然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他进厨房拿了个盆放到茶几上,再把鸡腿装进盆里:“两位确定不尝尝吗?以前白幽在的时候可是特别喜欢这家的卤鸡腿。”   林纤红跟周庭真对此还真是不了解。但那个香香的味道确实好闻。于是两口子各要来一个“品尝”着,寻思他们吃了,白幽想吃的话也就比较不尴尬了是吧?   却没想,白幽刚在外面说过,他最不喜欢吃鸡!   怪只怪白幽当时生拉硬挤,说出来的话声音太轻,林纤红和周庭真都没听到。   林纤红和周庭真在这“吃”着,那个香味就往白幽鼻子里飘啊飘,飘得他都快要憋不住化身恶虎去扑食了。   娘个腿儿的,罗运绝对是故意的!   白幽扁扁地粘在门板上,一边默默地念着:我不馋我不馋我一点儿都不馋,一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无比盼望谁给罗运打个电话把罗运叫走,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客气了!   然而这一大清早,根本没人联系罗运。   顾倾淮跟栾澄这会儿也才起床,两人吃了些栾妈妈给做的早餐,悠哉地出了门。至于白幽用过的猫身,则暂时托给爷爷奶奶了。   “刚才出来的时候给白幽带点吃的好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栾澄发现自己还真没从白幽脱离猫体的事情上完全回过神来。   “路上再买吧。”顾倾淮刚说完就听到信息声。他拿手机看过后笑说:“不用买了。”   “啊?为什么?”   “罗叔去我们那了,他还买了鸡腿,让我们别忘了带白幽过去。”   “……”栾澄无语片刻,“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见到了?”   “有可能。而且白幽还没让罗叔发现他的身份,不然罗叔不会发这条信息。”   “那怎么办?我们也替白幽继续保密?”   “嗯。不过我猜……”顾倾淮略一琢磨,“白幽在罗叔面前瞒不住太久。”   在一起相处了不少年,对于白幽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白幽长的是挺能唬人,但本质上还是个逗比。这一点跟明玥刚好相反。明玥是看着单纯,心思却细腻,想得也深。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顾倾淮跟栾澄加快了速度赶回教师楼,果然看见教属院里有罗运的车。   “那一会儿看见白幽我们叫他什么啊?”栾澄问,“叫名字不就直接露馅了么?”   “先什么都不用叫,让他自己说。”顾倾淮几个大步上楼,把门打开之后对罗运他们打了招呼,紧接着看向白幽:“什么时候到的?”   “当然是天亮前了,还能什么时候。”白幽这会儿馋得心情不好。   “对了,这位是七分局的局长,叫罗运,帮过我和栾澄不少忙。”顾倾淮说,“你们互相介绍过了吧?”   “没有啊。”白幽说,“你俩来的时候给没给我带吃的?”   “没带。”顾倾淮心里骂了句你个蠢驴!问你们介没介绍过不顺势往下自我介绍,说什么带吃的?!这让他跟栾澄怎么叫?   “白幽呢?不是让你们把他带过来么?”罗运说。   “看到你发的信息那会儿我和小澄都已经出来了,所以没带。”顾倾淮简直服了白幽了,居然还好意思一边瞅鸡腿一边对他使眼色!   “那一会儿等你们走了我再去找白幽吧。老爷子在家是吧?正好还有点问题请教他。”   “在。”   “那就好。”罗运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两张车票和一张邀请函,“你们到了之后就到邀请函上的这家酒店住下就行。剩下的会有人联系你们教你们该怎么做。”   “罗叔你真不去啊?”栾澄问。   “我还有我的事情处理。”罗运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白幽,就见这家伙一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既然白幽没来,那鸡腿我就带走了。你们到那边之后记得有事随时联系我。”罗运拿起鸡腿袋子到玄关处换鞋,换完开门走了出去。他来的时候本来也就是想看白幽,送票只是顺便的事情,不然今天再来也可以。   白幽一看人走了,瞬间飘过来把脸扎进盆里深深一嗅!却不知这个时候,下了楼的罗运把鸡腿往楼道窗台上一放,人又重新走了上来,并且还是轻手轻脚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   “有这么馋吗?”栾澄无语,“你小心罗叔又回来。”   “哎呀他肯定走了,我都快闻不到鸡腿的味道了。”白幽郁闷得不行。   “不就是卤鸡腿吗?回头让倾淮给你做一大盆。”   “那不一样。乔记的卤鸡腿,特别特别香。”白幽回想着记忆中的味道,“之前罗运也总给我买来吃的。早知道我再当两天猫好了。”   “出息!”顾倾淮受不了地看了白幽一眼。   白幽咬咬手指,恨不得对着盆舔,但鸡腿已经没有了。   然而就在他琢磨回来之后一定要让栾澄带他去好好享受一顿时,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别说白幽,就连栾澄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罗运又回来了。没想到打开门一看来的居然是尤老师。尤老师手里提着白幽再熟悉不过的袋子:“罗运让我给你们的,说是你们这儿有人馋鸡腿了。”   白幽:“……”   白幽“咻”一声飘到窗口,就见罗运刚好靠在车上笑着对他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幽:居然有人指望我能虐罗运,你们太高看我了……智商这种东西,那是能吃点鸡腿就补过来的嘛! 第94章 费良   “我看你还是跟他走算了。”顾倾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幽身后,“就这点儿定力, 跟我们出去也得被人一只鸡腿再给勾回来。反正我和栾澄也不会去太久, 回来再去接你。”   “我才不。他又没说带我回去,我干嘛跟他走?”白幽觉得怎么也得罗运来说几句好听的他才能动摇。   “啊哦, 你还矜持上了。”栾澄说, “那你就只能等回来再去吃下一顿鸡腿了。罗叔给拿来的票是早上的车票,一会儿我和倾淮就得出发了。”   “出发就出发。”白幽再次对着鸡腿袋子深深嗅一嗅, 一脸满足样儿,“可惜了,还想逗他玩儿的, 没想到这么快被他识破。罗运简直就是只狐狸。”   “我看你才是狐狸吧?平时挺聪明, 一看到鸡就犯傻。”顾倾淮毫不留情地说完, 开始整理行李箱。考核的时候可能会用到的法器他都装在了一个特殊的行李箱里, 证件和钱款则带在身上。   栾澄是可移动灵气传输机, 他不用特别带什么, 只要带好了两人的衣服就行。他确定没什么遗漏,把屋里的灵体全部收进玉牌,跟顾倾淮下楼。   本来以为这么会儿功夫罗运应该已经走了, 没想到他的车还在小区。   罗运对着手机说:“行,那就这么办吧,我这还有点事,晚点见了面再详谈。”   栾澄问:“罗叔,能搭顺风车么?”   罗运晃晃手机:“能。我跟你们一起去参加考核。”   大概是罗运说得太正经了,栾澄没看出来他这是真的因公出差还是因为发现了白幽的灵体出现所以才跟他们同程。   不是说不去的么?   顾倾淮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   罗运大大方方地迎视着顾倾淮的目光, 摸摸鼻子:“啧,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好歹我是你长辈。”   顾倾淮这才上了车,安静坐在后座。   罗运的车是二十四小时都能拉灵体的那种,玻璃做过特殊处理,所以一进了车里,白幽就很自然地飘出来了,并且又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他以前还在猫身体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跟罗运同车他都会坐副驾驶座。只有一次,罗运拉着领导介绍的那个女人时,他被放到了后座。   白幽有心想问问罗运跟那人怎么样了,但好像这问题一开口就有一种过度关心的感觉,所以纠结了半天白幽也没问。   倒是罗运,想到白幽还是猫的时候有一阵总是闷闷不乐,问他:“之前怎么了?成天不高兴,还耍小脾气,这回总能说说了吧?”   罗运是看着前方说的,这话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想来想去这问题也不可能是问顾倾淮和栾澄,所以白幽指了指自己:“问我呢?”   罗运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不然呢?”   白幽差点被这笑容恍瞎了眼:“我、我好像没不高兴吧。再说我什么时候耍小脾气了?你别瞎说啊,破坏我形象。”   顾倾淮和栾澄不约而同把头转向车窗方向,好像都在说:你还有形象可言吗?哦对,你有,为了鸡腿可以奋不顾身的馋猫形象。   “没有就好。我这几天还一直想呢,到底是哪惹你不高兴了。要说那几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就我那老领导给介绍个对象。”罗运时不时看看白幽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不小心把你冷落了。没有就好。”   “嗯。”白幽闷闷地应一声。   “不过有件事我真的觉得很奇怪。”罗运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彻底转过身来,“为什么我算不到你的命数呢?”   “不是有亲缘关系或者是有姻缘的人才算不到对方的命数吗?”栾澄十分耿直地说,“罗叔你算不出来白幽的,难不成你俩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也很奇怪,他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我祖宗,亲缘关系是不可能了。”罗运弓起手指敲敲方向盘,“改天应该找老爷子帮我们看看。”   之前罗运在楼下的时候就算过白幽的命格。他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某种工作上的习惯驱驶,同时也是有点想知道白幽最后会有什么结果。没想到他费了半天劲也没算出什么。   白幽是什么时候来的,以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他通通没有结果。   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毕竟他除了给亲戚算命之外,还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由不得不多想。   可能会算命的人都有个通病,遇到与自己缘份深,算不出命的,总会更加关注一些,因为好奇心,也因为他们之间很有可能有着特殊关系,比如栾澄和顾倾淮。顾倾淮再厉害也算不出栾澄的未来。   白幽转头看着窗外,总觉得听了罗运的话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他跟罗运绝对不可能是亲戚,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亲人。倒是死了之后认识顾倾淮和韩诚东他们,才过上感觉有亲人的生活。再后来认识罗运。虽然罗运可能是把他当成宠物吧,但对他也算很好了,几乎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而且去哪儿都会带着他,弄得他好像渐渐习惯了有罗运的生活。   白幽想到罗运给他特意买的大床,不由转头看着他笑了笑。栾澄感受到某种亲昵暧昧的气氛,悄悄拉住顾倾淮的手。   顾倾淮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这车里瞬间普飘满了粉红色气泡。   顾倾淮和栾澄有车票,但是罗运没有,好在罗运的身份买张票不难,所以很快他们就坐上了赶往第一考点的高铁。   第一个考点是群南市。两场考核,一次笔试,一次实际操作。   群南市政府给这一次参加考核的人员专门安排的酒店里,栾澄观察着来往的各色人群。   放好行李出来之后他在大堂里跟顾倾淮一起等罗运,期间看到的基本都是五十开外的老前辈,只有极各别小年轻。他和顾倾淮这样加一块儿才三十多岁的,那更是凤毛麟角里的战斗机。   泰城山的事迹,上头一些大佬们是知道的。但是白松市为了保护他俩的私生活,这件事尽可能地帮他们保密着,以至于来参加考核的人并没有多少认识他们。   栾澄总感觉这一点好,也不好。好是因为有种神秘感,坏是因为这些人不认识他们,就总以为他俩是走错地方的。   又有两个准备出去的人看着他俩皱眉头了,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那两个小伙子怎么回事?什么来头?   栾澄不卑不亢地迎视对方,对方这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罗运这时从电梯里走了下来:“走吧。”   他的表情不太对,但顾倾淮和栾澄都没来得及问,他们就迎面碰上了一个看起来跟罗运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乍一看就跟迟飞雨的表哥肖正轩有点像。但是质却截然相反。肖正轩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儒雅的感觉,而这个人,锋芒毕露,像一把出壳的利剑,光是眼神就带着某种攻击性。   “哟,这不是罗局长么?”年轻人说,“我之前可是听说你今年不来,怎么又来了?”   “这不是怕你寂寞么,再说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特地跑来找你费局再切磋切磋。”罗运待人接物一向真诚,但是对着眼前这个人,他的敌意几乎是不掩示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费良理了理衣领,“也没准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带来的这两个小朋友或许能让你扳回一局。”   “是啊,到时候费局可千万不要哭,我这两位小朋友可是很厉害的,就算有人使诈,在他们面前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处。”罗运捏了把费良的肩,弯弯唇角走了。   栾澄也是路上才知道,原来这个费良就是让罗运曾经吃过鳖的人。两个人都是处级干部,年纪相仿,能力也算不相上下,所以自打认识开始基本上就对上了。   关键那个费良好胜心特别强,又总是比较针对罗运,而针对的原因也简单且有点儿不可理喻。   因为玄术界里鲜少有小年轻,所以像罗运和费良这种轻年才俊很受上面赏识。本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但烦人就烦人在费良容不下别人和他一样优秀。年纪比他大的他可以接受,他可以说他们阅历广,见识的也多。可是相同年纪的,他就总想比人高一头,来证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在罗运看来这人简直有公主病,还病得不轻。   “特殊部门跟常规部门不太一样,不是我自夸,一般来说像我这个年纪能混上正处级的极少见,我现在到这个级别也是因为我们内部的行政结构比较特别,不然可能还要过几年才能到正处级。而那个败家子儿,对了,我说的是费良,我一叫他名字总能想起浪费粮食所以我都叫他败家子儿,他也跟我一样,也是借了特殊部门的光。我们这个系统在提干上有些优待,常规部门想从科级提到处级,再从处级提到厅级都可能要满足很多条件,需要工作经验和很多年的时间,而我们只要能力达标,没有违法记录,没有异族血统,其他一切都好说。那么问题来了,省厅那边有了副厅空缺,但是只有一个名额。”   “他把你当竞争对手了?”栾澄问。   “没错。我这人算是人缘比较好吧,而他呢,背景比较好。他师父活着的时候是省级顾问,虽然现在不在了,但是活着的时候是很有些威望的。”   “最终还是要用实力说话。”顾倾淮倒是觉得,那个费良的性子在官场上走不了多久。他的性格就够不招人待见了,那个费良好像比他还不靠谱。   “实力这个东西,有时候也是要靠缘分的。”罗运笑笑,看了看天色,“走吧,去吃点儿东西,准备晚上的考核。”   “吃什么?”顾倾淮问。   “要不问问白幽?”罗运说。   “这还用问吗?问他他肯定说想吃鸡-吧。”栾澄说完自己脸先红了,“靠!” 第95章   寻常考核大都在白天,而特殊案件处理系统的考核却基本都安排在晚上, 因为只有晚上才可以让参与配合考试的灵体们自由出入, 并且此时阴气重,有些法器也只能在这种时候使用。   吃饭的时候, 罗运大概给顾倾淮和栾澄讲了讲注意事项, 还有考场规定——本来初级考核的时候就能接触到,但顾倾淮和栾澄都没参加初级考核, 所以罗运自然免不了一场啰嗦。   “实际操作考核上只要没有特别提出要求,可以用合法的法器,可以用非诅咒系符咒, 可以用三个以内包括三个灵体作为自己的助手。一般来说每年考核的内容基本都差不多, 中级考核实际操作有三个重点, 一是用符, 二是占卜, 三是灵气运用。用符我就不多说了, 目前来看除非老爷了过来捣乱,不然没有人能超过小顾。至于占卜这一块,确实有几个厉害人物, 我们想拿三甲不太可能,但我会尽力。灵气运用……呵,真不是我说,现在玄术界是一代不如一代,别说运用灵气去做些什么,就是能成功聚集灵气出体的都没几个, 即使有也都是老一辈了。所以栾澄,我猜你可以闪瞎许多人的眼。”   “倾淮也能啊,他画符那么厉害。”栾澄一直特别为顾倾淮骄傲,“像我这种灵气运用很简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类似本能。但是倾淮那个符文可真是……太丧病了。”   “的确,小顾是实力风骚。”罗运想起顾倾淮曾给他画过的那些符,还记忆深刻,“不过以我的看法是,最开始最好先有所收敛。”   “为什么?”栾澄问。   “头奖是银符,你说考核还没考完我就弄个银符金符出来,还不把主办方得罪光?”顾倾淮说,“太打脸了。再说真要那样只怕那张银符奖励就会变得不那么稀罕”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罗运说,“所以万事一定要有个度。这次让你们来的确有让你们帮七分局提升名气的意思,但最重要的是,上头有人想看看你们的表现。这个表现不单单指实力方面,还有为人处事方面。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但是相信我,多看看,多接触接触对你们没坏处。”   “放心吧罗叔,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栾澄笑笑,“莱来了,先吃饭吧。”   顾倾淮自己还没吃呢,就先给栾澄挑了好几块鱼肉。罗运还没开动就塞了一嘴狗粮,不由想起玉牌里的白幽。   栾澄像是看出什么来,便把白幽放出来一起吃东西。   白幽看到是鱼,飘在上头闻味道,然后下意识地想要用脸去蹭罗运的身体——以前罗运给他买好吃的,他都是用脸蹭罗运以表示感谢,他都习惯了。   然而这次,白幽刚把脸贴上罗运就直接从罗运身体里穿了过去,这导致大家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保持着一个特别可笑的姿势,他的脸向一侧使力,一副过去要蹭要讨好的模样,结果特么“扑空”了!   “白幽你干嘛?”栾澄看着白幽奇怪的动作,一脸懵逼。   “咳,没什么。”白幽挺直了脊背,理了理头发。   “他吃到喜欢的就会跑来蹭我。”罗运不知道是被触到了哪个点,看起来心情特别不错。他给白幽用的盘子里又放了一大块荷叶鸡说,“不过今天显然卖萌失败了。”   “那是猫的习惯而已!我这是一时没转变过来!”白幽梗着脖子瞪罗运。   “看把你傲娇的,头顶都快长出猫耳朵了。赶紧吃你的荷叶鸡,一会儿冷了不好吃了。”   “嗯!”白幽美滋滋地闻来闻去。   “对了罗叔,合法的法器是什么意思?这玩意儿还有违法生产的吗?”栾澄问。他们要的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包厢,而且是罗运熟悉的店,所以说话还算方便。   “合法的法器有两个概念,要么法器认主,就像血魂旗,要么主人能证明那件法器就是自己的。圈里有人丢了法器也是会报案挂失的,像这种要是被发现,那就直接没收了。”   “理解。”栾澄点点头。他给顾倾淮挑了一块非常嫩的排骨夹到碗里,“男朋友,如果这次比赛之后,有人让你留下来或者去其他地方发展,那你怎么办?”变澄看向罗运:“会有这种可能吧罗叔?”   “当然,而且这种可能性在我看来会超过百分之八十。”   “不去。”顾倾淮想都不想地说,“明年高考。”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高考,不动摇。”栾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之后又添了一碗。等到他吃完第二碗,考试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罗运带着他俩一出去,外头便开过来一辆黑色奥迪,这车直接拉着他们开往群南市的墓园。   这一次的考核正是在墓园进行。   栾澄跟顾倾淮下车时墓地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因为每个参与考核的人身边都带着灵体或者法器,而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发出一些寻常人看不到而栾澄却能看到的光,所以栾澄很快目测出到场的差不多能有百八十人。罗运之前说的最多时上千人,这次也有五百多,那个应该是在初考之前,现在淘汰过之后就没有那么多了。   罗运去找这次实际操作考核的负责人登过记,拿回来三套纸笔和朱砂。之后按对方指示,和栾澄他们去了C区。这里的墓地划分区域,有A到E五个区,他们分到C区的15到17号。安葬在这里的三个人分别是一对老夫妻和一位与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的中年妇女。   “他们的灵体已经不在这儿了,给我们分这里有什么用意?”白幽挨个坑看了一遍,一个灵体都没发现,“还有,给这个做什么?不是实际操作吗?”   “实际操作里就有画符,为了公平起见,符纸,符笔,还有朱砂都是统一的。”罗运留了一份,另两份给顾倾淮。   “我呢?”栾澄问。   “你会画符么?”罗运毫不留情面地问。   栾澄顿时被噎住了一样,半口气没导上来。不会画就不会画呗!他兜里有更好的!   “去年的实操是什么样的?”顾倾淮问。   “去年,前年,大前年,好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分配好用品之后,在规定考核时间给出当前分到的墓地里埋葬的人的生辰八字,以及他们生前的一组照片,再靠卜算算出对方的去处。如果已经投胎,就把墓碑号记下来上报,如果没有投胎,就要找到灵体并指引回来。一般来说每组都会分到一个指引任务和两个投胎任务。当然偶尔也有例外。我第一次来参加这项考试的时候就被分到两个指引任务和一个投胎任务。”   “罗叔你完成了?”   “嗯,我占卜能力比较强,后来指引的时候慢点儿,不过也通过考核了。”   “那一会儿咱们得到这三位的生辰八字,罗叔你跟倾淮分工,我就等着指引?”   “只怕没那么简单。你看那儿……”罗运指指外围,“知道那是什么吗?”   “圈魂幡。”顾倾淮说,“能有效防止魂魄逃脱,很有名的法器,一个幡可以分成无数个虚体,作用却和本体基本相差无几。”   “我听说这次奖励得比以前多,所以考核难度也相应提高了。”分到罗运旁边的人说,“上头好像是想要成立一个什么天师培养计划,这次考核要选拔出第一批学员。”那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胖胖的,笑起来很是和蔼,“罗局,你这次带来的组员很年轻啊,但是看样子懂得却很多,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常叔。应该是这一批来参加考核的人里年纪最小的了。”罗运介绍,“你们叫常伯伯就行,这位常伯伯看面相很厉害的。”   “常伯伯您好,我们就是跟着罗叔来凑个热闹。”栾澄见罗运态度轻松,跟对方看样子很熟,便笑说,“要是一会儿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罗叔又忙不过来,您可一定要多指点我呀。”   “哎哟你这小伙子,瞧你说的,我哪敢指点你,在这地方指点可是作弊。再说了,指点你也轮不到我啊。”常伯上上下下打量顾倾淮,“这小伙子能力不俗,他肯定更乐意指点你,你俩有师徒缘和……咦?”   “您不用咦,他俩就是。”罗运以为常伯看出来栾澄和顾倾淮的关系,随口接道。   “我不是说他们。”常伯说,“他俩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是命定的姻缘。我是说你啊罗局。你们……”常伯指指罗运再指指白幽,“什么情况?”   “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么?我怎么可能看出自己跟自己的朋友有什么情况?”罗运说,“不如您给说说好了。”   “不不不,不能说,说出来多没劲。”常伯突然嘘一声,“考官来了。”   考官穿的不是西装,不是制服,而是一件黑色大长袍,并且他是飘过来的。他没给他们任何东西,没有罗运说的谁谁的生辰八字,有的只是一场再严肃不过的巡视。   每个区三个考官,他们分别把自己的管辖区巡视完之后,开始分号。同一组的都会分到同一个号,比如栾澄和顾倾淮还有罗运,他们都是7号。   “下面由我来宣布一下考核内容。”考官说,“本次考核与以往有些不同,以往是三场,今年却只有一场。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外面我们今年围了圈魂幡。此幡的用途想必大家都知道,所以在此不再赘述。现在,请你们拿出刚才分到的符纸和符笔,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制服你们接下来所看到的东西,为时四十分钟。在灵体完好无损的前提下,数多者赢!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开始!”   “晕,这位考官生前是位军人吧?这么麻利。”栾澄刚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成千上万的鬼魂犀利的吼声!他们之前全部藏在地下,这会儿争先恐后地飘出来了。他们的目标全都一样,那就是脱离这个包围圈。可是每到碰到圈魂幡时他们都会被幡体弹回来,如此反复无果的结果就是他们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大!   栾澄发现在场所有人这时都在忙着画符或者躲避攻击,只有他,闲闲地看在那看东看西!   “小澄,借下背。”顾倾淮这时说。   栾澄二话不说就转过去了,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顾倾淮也很自然地把符纸放到栾澄的背上,随后开始快速地让笔尖游走在符纸上。   “开什么玩笑?符都不会画来这当桌子?”费良一组的成员看到栾澄,压低声说,“费局,罗运是不是开玩笑啊?真要有他说的那么厉害,不可能不会画符吧?”他们跟罗运那组之间就隔着两组,所以他们看得很清楚,“我看另一个小子倒是真厉害,画符的速度居然跟您差不多。”   “这才刚刚才始,而且你们没发现,这么大的风,那小子背上的符纸却一动不动么?”费良画基础的定魂符已经很熟练了,所以他画的时候看的是栾澄那边。他发现真正叫他吃惊的不是那个叫顾倾淮的画符的速度,而是那个叫栾澄的小子,他是怎么做到让自己背上的纸一动不动?而且为什么那么多的魂魄开始攻击参与考核的人,却独独不敢接近罗运他们一组!   他曾经在恩师那边看过有人用灵气吸附纸张,难道栾澄这小子也会运用灵气?! 第96章 非人类   不得不说,白松市的一群顾问是相当会保密。大概也是考虑到不想让肥水流到外人的田, 所以他们一直都没对外说栾澄和顾倾淮的信息, 以至于栾澄和顾倾淮,许多人知道罗运带他们来必定有其用意, 却不知道栾澄和顾倾淮到底厉害在哪里, 具体又是怎么厉害。   就在顾倾淮画符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有许多人看了过来。有些能看到一些, 有些则根本看不到,地,中离着最近的, 则连顾倾淮画的是什么都能看清楚, 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 顾倾淮画的却不是定魂符。   顾倾淮画的符四周没人看得懂, 就连罗运都没见过。栾澄就更不用说了, 他看符只能看明白那是一张符, 再多的,除非出现他所熟悉的生辰八字,不然基本上都是符认识他, 他不认识符。   费良观察了一路——他大概是平均每七秒能画出一张定魂符,而且每次画完之后就会放到一边,暂时先不用。他要把符全部都攒在一起,打算最后一起用。他隐约发现顾倾淮也和他一样,画完就攒着。而在他画四张定魂符的时间里,顾倾淮大概能画三张符。   先不谈其符纸的效用, 就这个速度,别说还不到二十岁,就是放他们这三十多岁的人堆里也得算个中翘楚。   要是能让这小子归自己队里就好了。   费良收回嫉妒的目光,专心地开始画起了自己的定魂符。   时间就在一群人争分夺秒的过程中悄然流逝着。顾倾淮画到第二十张的时候,速度就开始逐渐慢下来了。费良旁边的人注意到这一点,即时告诉费良。费良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周围的人跟魂魄越掐越厉害。那些想冲破圈魂幡的魂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要成功逃脱,首先要干掉这些会画符的人。然而他们的能力有限,试了好多次都是失败。失败的后果要么被彻底制服,要么成功逃脱,怨气越来越重。而他们逃脱之后吸收了怨气又能增强自身的能力,这一来二去没被制服的魂魄便越加强大起来。   终于知道为什么考核单位会放出这么多看起来没有多少攻击力的魂魄,赶情人家会自我发展壮大,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说三房两厅的房子没那么好赚吧。”罗运看着空中嘀咕了一下,发现有好几个魂魄的极别越来越高了。这些魂魄最初看的时候就是一些虚得快看不清的灵体,现在则颜色越来越深,飘来飘去的时候留下的邪气也越来越重。他们的透明度直线下降,在这缺少光线的夜晚,很容易就会被当成实体忽略了。   “就现在这种速度,不出二十分钟,所有的参考人员全得下山吃自己。”顾倾淮一共画了三十一张符,停下了,拍了拍栾澄的背。   “画完了?”栾澄歪头瞅瞅,见顾倾淮点头才直起腰身来。他从顾倾淮手里拿过符纸:“现在不用吗?”他看到好多人画完就贴画完就贴,有的更是像串糖葫芦一样一个个往上排,把灵体排成了一串。   “画完了,不过……我这符用出来怕要被群殴。”   “为什么?”栾澄问。   “你小子该不会……”罗运画了个圈,皱着眉头看顾倾淮。   “嗯。”顾倾淮弹了弹符纸。   “打什么哑迷啊?!”栾澄再瞅瞅符,没看出有什么特别。这符很厉害吗?可不也就是最普通的纸符吗?还能有多大的威力?   “你男朋友要承包整个墓园。”罗运一看,自己的符压根儿用不着,就干脆手一松,让它们全都飘出去了。他也画了三十来张,这三十来张还有两张没起作用。估计是连着画,一直画,有那么两张走错线条画错了。人就是这样,反复地去做某一件事有时反而容易出错。就跟说绕口令或者投篮似的,一次两次可能没问题,次数多了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费局,罗局控制四十一个,停了。”费良旁边的人说,“他们组全都不画了。”   “哗啦啦!”费良把自己画的所有符全都散出去了,跟天女散花似的,然后只听“啪!”“啪!”“啪!”……一连串的声响,响多少声,定住多少个魂魄,没有出现一个失败的情况。显然,这画符的水平比罗运靠谱多了。   “咱们还画吗?”费良旁边的小个子问。他有些驼背,所以大伙都叫他骆驼。他自己听惯了,所以听人这么叫他也不反驳。   “不用画了。”费良眼里带着些许不痛快,“再画也没什么用。”他这么一散符,周围能跑的基本都跑光了,还有一些就干脆已经没办法用基础的定魂符。除非能画蓝符,不然画了也是白画,定不住。   费良大致数了一下,自己这边加上助手一共定了两百多个,而罗运那边,罗运画符本来就不大靠谱,就像骆驼说的一样只有四十一个。就这数,再画也不可能比他多。只是为什么他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那个叫顾倾淮的小子也画了有一会儿了才停,就算画的没他多,也不至于干脆不用吧?难不成还想直接认输?   不是费良自视过高,而是这整个考场里,只怕除了他这组就是罗运那一组,其他组,除非新请了什么高手,不然基本都有定数。他到了酒店之后已经了解过了,差不多还是往年那些人,今年新增的人不多,而最明显的也就是罗运带来这两个。   离考核结束时间还有差不多十分钟,画符的人早就纷纷停下了,因为已经没有可以用黄符定住的魂魄。   剩下还飘荡在圈魂幡里的魂魄级别比原来高多了。他们再次试图冲出圈魂幡,却仍旧以失败告终,而反复尝试无果的结果就是他们对安然站在墓园里的人怨恨更加深重。   “快放我们出去!不然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为首的魂魄已经看不出一丝透明,如果不是他飘在半空,猛一瞅反倒像个实体。他的嗓音浑厚,穿着破烂,体形却非常庞大,只有形态上能让人看出他曾经还是个人。   “狂妄的东西!”有人自知制服的魂魄数量上无法取胜,又不能再用黄符控制,便把法器拿出来了。反正也不能赢,但也不能输得太难看不是?一根伏魔棍笔直地指向对方,棍上的符文流出一道白光,就像射-出-去的子弹一样瞬间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魂魄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声,看上去受了重创。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消失,反倒更加狰狞地看着对方极速扑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他们眼看那双灰色的手要掐住拿着伏魔棍并且一脸震惊的人,有人更是不惜把自己宝贝的蓝符拿出来要去救对方。然而就在那符纸马上贴上魂魄的时候,有一张黄色的符飞快地飘向上空,就像一道流星一样划着一条淡淡的星迹,“啪!”的粘在了那个巨大无比的魂魄上!   那张蓝符像是受到了无形的阻拦一样,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而那张黄符则在片刻后自行燃烧,烧成了一团小火球,并且开始吸收起周围的灵气!   “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仙灵之气,邪灵之气,包括魂魄自身的在内,火球越变越大,把它周围参赛的人仰起的脸都给照得红扑扑的,而被吸收了邪灵之气和怨气的魂魄则越来越小,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又渐渐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这是顾倾淮画的最后一张符,它不同于前三十张。前三十张定魂,而这一张则是聚天地之气。   所谓黄蓝紫银金,符力越强灵力越强,换句话说,黄符之所以级别最低是因为它能承载的灵力最弱。只要提升了灵力,黄符也可以当成蓝符使。   顾倾淮见差不多,把剩下的三十张符也扬出去了。这三十张符没去找任何魂魄,而是在半空中围成了一道符圈,更神奇的是,那枚火球一遇这道符圈就像找到家了似的,拼命地飘到了它们中间,紧接着火球的灵气分给每一道符纸,大点接小点地连出了三十道光线,乍一看这小符阵就跟旋转木马似的,好看极了!   在场的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玩儿符的,纷纷仰脸,脖子发酸都顾不得了。他们看到这“旋转木马”还越来越大,其间发出来的光慢慢地笼罩了整个墓园!   “你们看那些魂魄!”有人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原来那些吸收了怨气和邪气能力激增的魂魄此时逐渐被净化了,他们依然是魂魄,颜色却越变越浅淡,连表情都没有那么狰狞了。   “这才是真正的制服啊。”罗运旁边那位常伯伯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其实来参加的这些人又怎么会对付不了这些个魂魄,只不过碍于规定没法施展罢了。但是这个叫顾倾淮的小伙子却能在考官画的圈里交出满分的答案,确实难得。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样的技能。”罗运不解地看着顾倾淮。   “叮~”顾倾淮轻轻一打响指,把那张蓝符收回来,走过去交给了它原本的主人,“还你。”   “谢谢……”蓝符的主人小心地接过自己的宝贝。他其实只有这么一张篮符,只是当时觉着救人重要,所以想都不想地拿出来了,现在想想估计又要被人说虎了。他总被人叫王二虎,“那个!”他忍不住叫住对面那个做出如此壮举还面无表情的小青年,“你可真厉害,我能拜你为师吗?”   “不能。”顾倾淮想都不想地说,“我有徒弟了。”   “这呢这呢!我就是!”栾澄摆手,他觉得这时候必须找点存在感!与有荣焉什么的,男朋友太帅了!简直就是逼人化身小迷弟啊这!   “傻不傻。”顾倾淮淡笑着搂住栾澄,“走了。”   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而这时考官也过来了。考核的结果自然不用说,是顾倾淮他们这边成绩最高。   “可是我们这边制服的数量更多啊!”骆驼不太满意这结果。   “真正的制服是让对方心悦诚服,难道你们认为你们能超越他吗?”考官说着朝顾倾淮努了一下下巴。大家随他这个动作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前不久还怒气滔天一副要吞下整座山头的生灵的魂魄们居然小尾巴似的跟到了顾倾淮身后。   “要是让画篮符,肯定是我们费局更胜一筹。”骆驼还在那嘀咕。不是他吹牛,现在会画蓝符的人很少,可他们费局就能,而且比罗运画得好多了!   “你敢再说一遍!”白幽瞬间飘到骆驼眼前,“想造反啊你!”   “你是谁?!”骆驼后退一步,带着敌意看着白幽。他能感觉出这个灵体灵力强大,但是他真不认识啊!   “白幽,不许胡闹。”罗运喊,“快回来。”   “知道了。”白幽绕着骆驼转了一圈,眼里带着警告,随即小媳妇儿似的飘到了罗运身边。   “我们没有意见。”费良说。尽管他心里仍旧不痛快,可对于今天这结果,他是没什么话可说。也不怪罗运快把尾巴翘到天上了,他今年带来的人,确实不错。可那又怎么样呢?下一场笔试,理论内容很多,他就不信这两个小子这年纪能知道多少!   考官们确定结果之后示意考核人员可以下山了,栾澄还想着让顾倾淮跟他一起去狂夜市。不料这时有人突然大喊:“你们给我等一下!”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个短粗肥圆的人,他气哼哼地朝顾倾淮这边走过来:“你这小子,还我的圈魂幡灵气!好么你弄个奇奇怪怪的符阵,把我圈魂幡上的灵气都吸了!现在它合不上了,你说怎么办!”   这可是国有的宝贝,平时归他管,这出了岔子,他怎么跟上面交待?!   在众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大灾难,搞不好就得赔得倾家荡产。然而顾倾淮只是摸了摸鼻子看着旁边的人说:“交给你了。”   栾澄笑笑:“小意思。”   栾澄走过去找到主幡,轻轻一握,强大的仙灵之气瞬间把整个圈魂幡给包住了,而工作人员所说的合不上的问题,眨眼功夫就给解决了!   他不信邪地反复试了两遍,居然没有卡顿,比原来还好使得多!   “可以走了么?”罗运问。   “可、可以了。”管理人员拿着圈魂幡,看栾澄跟看神仙似的。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站原地直接石化。   卧槽,赶情这场考核还允许非人类参加的?! 第97章 寒江先生   栾澄和顾倾淮一下就出名了,走哪都有人议论他俩。当然这种议论大都是羡慕和赞扬居多, 只有极个别的因为嫉妒生出了不满的情绪。但对于顾倾淮和栾澄来说这都是些小事情, 小两口回去之后照样该干嘛干嘛,逛夜市, 泡温泉, 吃美食,做运动。考核也当成旅游一样, 没有压力,只有放松。   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是高考更重要一些了。   仔细一想这一个假期玩儿得也不少了, 可能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已经开始进入复习, 只有他俩每天粘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在吃饭游玩赏风景。   这会儿人家考核完都去休息, 他俩跑去泡完温泉, 又到夜市撸了串儿才想到回去。至于罗运和白幽, 早都不知道浪哪去了, 找不着影。   栾澄跟顾倾淮沿江一路往宾馆走,顾倾淮两手插兜,栾澄像个猴子似的不老实, 边听着音乐边抢节奏,一会儿勾勾顾倾淮的肩膀,一会掐一把顾倾淮的腰。末了他还把耳机摘下来一个,问顾倾淮:“听么?”   顾倾淮微微把头往左侧过去,让耳朵离栾澄的手近一点:“什么歌?”   “小提琴曲,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但是我觉得挺好听。”栾澄以前都喜欢重金属音乐,或者是流行歌曲之类的,但最近可能是受了顾倾淮影响,越发觉得纯音乐更有味道。   “Smooth Criminal。”顾倾淮刚听了一小段便准确地说出名字,“怪不得你这一路上都没老实气儿。这曲子节奏感确实很强。”   “啊,听得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其实都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不如不回宾馆你说怎么样?”   “那你想去哪?”   “去流浪两个小时?”   顾倾淮:“……”   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谁让顾倾淮就喜欢栾澄这样?他是个无趣的人,所以栾澄能有这样的性子他很喜欢。   两人换了个方向,从城南走到城北,一直走到日出东方。天亮了,找个粥铺喝了碗粥,吃点包子之后才回宾馆睡觉。   这事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已经是精神病晚期,没治,但是却很符合顾倾淮和栾澄的个性。一个纵容,一个洒脱。   韩诚东和明玥见小两口睡着了,把窗帘拉上,随后便飘到客厅里小声闲聊着。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明玥飘过去,见来人,回来告诉韩诚东:“是那位穿黑袍的考官和另一个没见过的人,没见过的那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年纪,似乎颇有身份。开门吗?”   韩诚东摇头。   门就这么一直被关着。考官和另一位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进来——顾倾淮进门之前下的符阵,除了熟人之外谁都不能进来,强行进来不是伤了灵体就是伤了身体,但凡长眼睛都不会强进,而这主要是不想睡觉被打扰。当然如果真有什么急事,韩诚东自然会把他们弄醒。另外外面还有罗运,不认识韩诚东的自然会去联系罗运。   “先生,他们是天亮之后才回来的。”考官说,“这会儿可能睡着了,不如等今晚笔试之后再来。”   “也好,你回头问问罗运看这两个孩子喜欢什么,着人安排一下吧。”被称作“先生”的人说完,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口的符阵,笑着摇头走了。   长廊三米宽数十米长,时而有人出来,但见到这人无一不是小心退让,眼底带着的恭敬显而易见。顾倾淮和栾澄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睡觉的时间,门外来了位玄术界的大咖,还在那抱着做美梦呢。   大约过去三小时之后,罗运带着白幽从外面回来,听了韩诚东的话,罗运问:“来人长什么样?”   明玥说:“看起来约摸五六十岁,白发,穿着西装。晚昨负责你们组的考官称他‘先生’。”   罗运想了想:“是不是右眉上有道疤?”   明玥点点头:“好像是。你认识?”   “应该是寒江先生,国家一级玄术顾问。”罗运说,“八成是来找小顾和栾澄帮忙。”   “一级玄术顾问还要找倾淮和栾澄帮忙?那这级别也太不值钱了。”白幽闻着茶叶香,“啧,什么茶叶啊比你那的差多了!”   “嫌香气不好那就回去再闻。而且每一位玄术师都有自己的特色,不然你让栾澄给你画个符试试。”罗运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话别太没遮拦,毕竟是在外面,别给小顾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怕麻烦吗?”白幽也知道自己不对,但就是忍不住对罗运顶嘴。   “他们不怕麻烦,是我怕行了吧?”罗运懒得跟这只小妖精计较了,问明玥:“小顾和栾澄几点开始睡的?”   “五点多才睡下,怎么了?”   “没什么,如果早的话想叫他们一起出去转转来着,不过五点多太晚,让他们再睡会儿吧。”罗运看了看天色,索性开始琢磨起寒江先生的来意。   寒江先生是国家一级玄术顾问,同时也是管理国有法器的大管长。他来了,罗运觉着十有八-九是想找栾澄修复法器,毕竟有许多传承多年的法器已经破旧不堪,甚至有的干脆失去了效用。这是玄术界的一大损失,更是国家的一大损失。如果能修复它们,那意义将十分重大。   这下栾澄和顾倾淮估计有的忙了。   栾澄和顾倾淮一睡到了近晚上。要不是晚上有考试,搞不好还在睡。   两人起来之后匆匆洗漱完,原是打算去找到罗运。不料栾澄这边刚把门打开,有人就找上门来了。   “考官老师?”栾澄叫着眼前黑色长袍加身的阿飘先生,“您有事吗?”这不是还没到考核时间么……   “寒江先生想请你们过去坐坐,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考官说,“他是我们国家一级玄术顾问,同时也是负责管理和维护国有法器的大管长。”   “要去么?”栾澄问顾倾淮。   “应该是被叫去帮忙修复法器。你现在状态怎么样?”顾倾淮瞅都没瞅考官,眼里全是栾澄。   “挺好的,也睡够了,就是肚子有点饿。”栾澄摸摸自个儿的肚皮,“一会儿去见完这位先生之后咱们去吃饭还来得及吗?”还有两个小时考试开始。   “放心吧,考核前我会带你们进考场的。”考官说完略诧异地瞅了顾倾淮一眼,“走吧。”他没想到这孩子心思这么机敏,居然猜出了他们的来意。   考官走向楼梯,顾倾淮和栾澄随行。两人被带到楼顶,一间小型会议室。门一打开,明亮的落地窗映入栾澄和顾倾淮的眼底,紧接着便是站在窗后的那个满头白发的人。   “先生,人已经请来了。”考官飘在门口说。   “嗯。”寒江先生转过身,朝栾澄和顾倾淮努了努下巴,“两位小伙子,坐。”   “谢谢。”栾澄话声刚落,肚子里“咕噜~”一声。他窘迫地摸摸鼻子,尴尬地坐那笑。   “看来我请你们来的的确不太是时候。”寒江先生笑笑,“小六,去给这两个小朋友弄点吃的东西来。”   “好。你们喜欢吃什么?”考官问。   “不用麻烦,一会儿我们出去再吃就行。”栾澄觉得在这吃就算了,对着陌生人吃也不自在。   “不麻烦。”考官却看着栾澄,十分执着且认真地说,“楼下就有餐厅。”   “啊,那就……”栾澄转头问顾倾淮:“你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顾倾淮说完又加了句,“只要快一点,有荤菜就可以。”这就是他媳妇儿的风格。   “那我就来点素菜吧,其他什么都可以。”栾澄说。   考官点点头出去了,之后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让人拿了三荤,三素过来,而且有米饭,有汤,还有餐后甜点。可以说非常丰盛了,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栾澄问寒江先生有没有用过餐,寒江先生说:“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不然哪里能这么快。”   他只是没想到,这菜一叫上来,叫了素菜的吃的却是荤菜,叫了荤菜的吃的却是素菜。敢情都是为对方点的。   一把年纪还坐在这吃狗粮也是醉了。   寒江先生笑笑:“看来你们感情不错,都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   顾倾淮没接那话,开门见山地问:“请问您是想让栾澄帮忙修复法器吗?”   “没错。你们在墓园里的表现我已经看过了。很难得,你们有实力,有气魄,还心怀仁义。这是玄术界之幸,也是国家之幸啊。”   “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好。”栾澄被夸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小伙子不必谦虚,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寒江先生一点架子都没有,居然还给顾倾淮和栾澄各倒了杯温水,“如今玄术界是一年不如一年,所以能有你们这样有能力的新人加入玄术界,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真的很高兴。”   “您一点也不老。”栾澄说。   “我都快九十了还不老?你爷爷活着也没我年纪大。”寒江先生笑着摆了摆手,“算了不提这些。这次叫你们来主要还是因为法器修复的事。我们现在有许多法器因年代久远,灵力流失而失去效用。如果可以,希望栾澄你能帮忙做一做修复工作。当然,也不能让你们白忙活,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情况允许,我们会尽量满足的。”   “这个您跟他谈吧。我只复责干活,我家他才是领导。”奕澄指指顾倾淮,“什么事只要他同意了就行。”   “你就这么信任他?”寒江先生倒不觉得栾澄是因为年纪小太单纯,反倒觉得这小伙子看得够透彻。   “要是连他都不能信,那我就没几个可信的人了。”栾澄喝了口汤,拿勺舀了好几勺在顾倾淮空空的小汤碗里,“这个好喝,你尝尝。”   “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顾倾淮拿着汤碗看向寒江先生,“为国效力本就不该谈回报。我们只是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不强迫,不打压,不侵犯隐私,给我们应有的尊重。”   “这个自然没问题。再说小伙子你对自己应该很有信心,就你们俩现在这样的能力,不是我夸张,只怕已经没有几人能与你们比肩。”顿了顿,寒江先生又问:“真的不要其他酬劳吗?奖金,房产,车,都可以。”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顾倾淮问栾澄。   “就……按你说的来就行。”其实他是想狮子大开口的,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真的非他不可,但是既然顾倾淮不要物质上的,那他也不要好了。顾倾淮平时也不是什么慈善家,该得的酬劳肯定会要,这会儿不要,必然是有什么原因吧。   “你们真是……让我很意外。”寒江先生说,“这么小就能视金钱如粪土,这实在太难得了。”这个社会越来越浮躁,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太多,想要一夜成名的也太多。如果有这样一夜暴富的机会,只怕大部分小年轻都不会放过。也别说小年轻了,就是成年人都未必能抵得过诱惑。可这两个孩子却能。   “并非我们视金钱如粪土,而是我们知道人这一生中的福报和厄运都有一定定数,该得的,不该得的,分清楚才能走得更长远。”顾倾淮说,“再说只要我跟栾澄在一起,到哪都有金山银山。”   “对,这话说得没毛病。”寒江先生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久留你们了。考核时间也快到了,你们也去熟悉熟悉场地。等考核过后,我们再详谈。”   “好的。”顾倾淮放下汤碗,“谢谢您的招待。”   “寒江爷爷再见。”栾澄说。   “再见。”寒江先生摆摆手,想到那些被陈放多年的宝贝就要重获新生,心里便一阵安慰。虽然他也是后来才发现,找栾澄修复那些宝贝,是个特别坑的决定…… 第98章 求婚符   由于时间掐得比较准,栾澄和顾倾淮到考场的时候刚好赶上考官发布考场规定。考官还是先前负责发布规定的考官, 考场却不再是原来那个考场。先前那是墓园, 而这回则是个超大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头摆着数十张桌子,桌与桌之间隔着一米半的距离。   此刻考官便是站在正前方发布规定, 而其方式也略显特别。这人烧了一张纸, 众位参加考核的人员便看到约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像是火线组成的桔红色的字。这些字组成了考场规定,并且它们一闪即逝。   居然还要写毛笔字?!   栾澄记得最清楚的便是这么一条。要不是顾倾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还真不一定能把这规定记全,反正他重点看到的只有毛笔字跟随机分配座号。   每人六张卷子,全部都要用毛笔字作答, 并且不许商讨, 不许抄。   这就跟学校考试没什么区别, 除了看起来监管没那么严, 其他的都差不多, 而且难度系数好像更大了。   栾澄被分配座号的时候跟顾倾淮彻底分开, 顾倾淮坐在第一排,他被分到第七排,伸胳膊都够不着的距离。   还好可以作弊!   栾澄把明玥招出来跟在身边——这场考试虽也按组算成绩, 但也看个人水平,所以栾澄也一样要答一份考题。而他对于那些玄学方面的问题都是一知半解,所以想要提升成绩,那必须找助力。   考核不反对带着灵体,因为有能力驾驭灵体也被视为考核人员的一种能力,所以这是被允许的, 只是招出数量有限制,每人最多招两个,以及灵体与主人不得对话,只可无声交流。   带灵体考试的并不止栾澄一个,但是大部分题都想指着灵体解答的全场肯定就他一个。   选择题,天成派创始人是谁?   12345……五个答案!   栾澄看明玥,毛笔头对着题点点点点点!   明玥爱末能助地摇摇头。   栾澄随便选了个3。   下一题,清末时期在云坛山出土的云光谣是哪一类法器?   12345……又是五个答案!   栾澄看明玥,明玥还是摇摇头。   栾澄这回看5顺眼,选了个5。   下面几个题他干脆示意明玥先看看,有会的他就答的,剩下的他继续蒙。然而明玥居然一个都不懂!   栾澄又把白幽也叫出来了,白幽看过之后,手一挥,特豪气地在桌上写到:全添3!   栾澄:“……”   能靠谱点吗?!   要不是韩诚东能跟顾倾淮无声交流,而那些亡灵士兵的记忆也可以通过韩诚东来传达给顾倾淮,栾澄就把韩诚东叫过来了。如今这题考得,简直愧对他师父。   明玥也没想到这次出的题他居然一个都不会,亏得他还翻了翻那些书,没想他看的那些内容一样都没在这考题中出现。   要不是考场要求无声交流,他都想去问问罗运,给拿的那些书是不是有问题。   栾澄这边异常糟心,顾倾淮那头倒是顺利无比。他是头一次参加这种考试,不知道今年的题相较以往难不难,反正他答得很顺。   韩诚东从始至终都没出过声,也没向顾倾淮传达任何答案。   顾倾淮一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倒是引来了场中所有考官围观。开始只是一位考官,后来接二连三地都过来看,害得其他考生也跟着好奇。只是他们绝计不敢在此时探头看。   费良离顾倾淮和罗运皆有些距离。今年的题他只答了百分之八十七,而且这百分之八十七他还无法保证正确率。   今年的题明显比前两年难。连罗运都静下心来潜心琢磨。这也是他让白幽去了栾澄那的原因,他怕白幽分他心。   顾倾淮一直埋头作答,终于在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把题答案了。他大略过了一眼,随后便起身离开考场。考场规定有一条便是考完自行离开,不用交卷。   栾澄一看顾倾淮起来,他也不答了。反正能填的他都填了,不能填的……   其实他是想再蒙一些的,但是!尼玛他不会啊!   顾倾淮出去之后似是料到栾澄也会跟出来,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而这时栾澄则看到顾倾淮的那张卷子自行卷起,飘起来,飘到了其中一位考官前面。考官收了卷,在上头下了一个金色的封印,随后又让它飘回了考核人员的桌面。栾澄以为这是为了一会儿方便收起来,却不知道这卷子并不会收走……以至于他干了一件极度傻缺的事还没能补救。   “你都答了?”考场外,栾澄问顾倾淮。   “嗯。”顾倾淮说,“不过有两三道题不确定对不对。”   “完了……”栾澄摇头,“我注定要给你丢人了。我选择题清一色全靠蒙的。那个大题就更不用说了,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别妄自菲薄,你还画了个符呢。”白幽笑说,“我看画得挺好的。”   “全套题只有两道题需要画符,你画了哪个?”顾倾淮问。   “聚灵符。”栾澄说,“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画得不对。”   “你怎么画的?”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栾澄想了想自己当时画的东西,恨不得抽死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看过顾倾淮的背影之后,他画了一个……但愿考官批他的卷子时短暂眼瞎!当时他画那个符的时候白幽都要乐抽过去了,而他发现的时候已经画差不多了!   “倾、倾淮我跟你说……”白幽却是无热闹不欢的,他笑得两肩直抖着说:“我发誓你此生没见过那么可爱的符。”   “你往符里画什么了?”顾倾淮这下更好奇了。   “都说了拒绝回答。反正别指望我极格了,我怀疑我能不能得十分。”   “小伙子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寒江先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寒江爷爷……”栾澄尴尬,“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考完出来了,我亲自来接你们去法器藏馆看看。”   “那这边的成绩呢?不用等成绩下发吗?”   “老师阅卷期间会通知你们的。”寒江先生停了停,“当然,你们若是想看完成绩再走也行。”   “还是算了,现在就走吧。”栾澄可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他的卷子!   顾倾淮就纳闷了,到底是画了个什么样的符让栾澄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路上顾倾淮问了两次栾澄都没说。栾澄觉得太丢人了,他现在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那个符画花了,反正是毛笔答题,蘸点墨汁划几下也行啊,居然老老实实地就把那符放那了……   想不开系列。   &&& &&&   当地离着法器珍藏馆有点远,但寒江先生有专用的直升机。栾澄和顾倾淮都没坐过直升机,感觉还挺新鲜。随着飞机起飞,离地面越来越远,栾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离那套糟心的卷子也越来越远了。   怎料……   飞机刚飞了四十分钟,有人便给寒江先生发来了视频会议请求,栾澄听到寒江先生接起来之后,考场那边有人说:“寒江先生,首轮阅卷结束了,顾倾淮的作答很精彩,他只有两个地方回答得不够精确,但思路没问题。至于罗运和费良的成绩您大概要亲自看看才行。”   “他们在笑什么?”寒江先生发现,视频里那些在场的考核人员中有三分之一都在笑,而且他们指的似乎是某一桌。   “你们……”栾澄懵逼,“是公开阅卷的吗?!”卧槽他怎么看到所有的卷子都展开了铺在桌上!那之前的封印算什么啊?!这不是说他的卷子所有人都看到了?!   “栾澄,你画的符真是非常特别。”阅卷的老师笑说,“我在玄术界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符。这符有名字吗?”这位老师把栾澄画符的那张卷子举起来给寒江先生看。   顾倾淮一瞅,脸上突然热起来。   栾澄这家伙居然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手捧鲜花跪在地上对另一个求婚,还在这两个小人周围画了好多个心……   这特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俩!   寒江先生早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了,如今看到这么直白的画,笑说:“还别说,这符我也是头一回见,这是不是叫‘求婚符’?”   栾澄简直囧哭。有人脑子里有坑,他的脑子厉害了,可能里头藏着马里亚纳海沟。   顾倾淮也不好意思,但他比栾澄胆子大得多。他犹豫片刻,问阅卷老师:“老师,这张卷子……我回头能去拿吗?”   一般情况下,考卷是要全部放进档案里的。阅卷老师有些为难。   寒江先生说:“复印一份吧,回头把原版交给罗运,让罗运跟费良来的时候带过来。”   顾倾淮道了谢,眼底带着笑看了栾澄一眼,而阅卷老师一听到这话,心里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费良的脸色难看极了。寒江先生的话虽然并不能说明他跟升官无缘,但是让罗运也去,摆明了就是他们俩还需要再竞争一下!明明是他的考核成绩要比罗运更好一些,却居然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罗运倒是面色依旧。他跟阅卷的老师去拿了栾澄那张卷子,随后便走出考场。   接下来的一路上栾澄都没再说过话。虽然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有什么啊?能进那个考场的有几个看不出来他和顾倾淮的关系?!但想是这么想,还是觉得尴尬,特别是一抬头就能看到顾倾淮调侃的笑容的时候。   笑什么笑!   栾澄瞪顾倾淮。   顾倾淮轻咳一声,转头望向窗外。看起来是在看夜色,实则是在看窗子里映出来的傻媳妇儿。   栾澄一开始还没发现,后来看到顾倾淮仍然对着窗子在笑,他就知道这家伙是在笑他。要不是飞机很快飞到法器藏馆前的停机坪上,而寒江先生又说等在馆前的几位都是国家级玄术顾问,栾澄一定会跳起来咬顾倾淮!   “我就是画着玩儿的没想让你求婚!”栾澄在顾倾淮身边小声磨牙。   “嗯,我知道。”顾倾淮说。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可不是这样说的! 第99章 法器新生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法器藏馆入口了,栾澄只能先把顾倾淮调侃的笑容放一边。   说起来从小到大, 各种博物馆典藏馆什么的他也没少去过, 但是还从来都不知道国内居然有法器藏馆。   从外表看,这就是个博物馆, 但刚接近门口的时候栾澄便感觉到了异样。某种熟悉的灵气隐隐吸引着它。这种灵气用肉眼看不见,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了,但是那种亲近的感觉却和自己平日里经常在天地中汲取的灵气十分相像。   “感觉到了?”寒江先生见栾澄的反应便知, 这孩子肯定是察觉了什么。   “嗯,这里有许多法器。虽然好像设置了阵法不让法器上的灵气外泄,但我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一些。”栾澄伸手, 明显能感觉到有种熟悉的暖流流向他的指尖。   “有法器倒是不假, 可阵法却是没有的。”另一位顾问苦笑了一下说。   “怎么可能?”栾澄有些震惊, “国家级的法器藏馆没有阵法, 不怕被盗窃?”   “盗窃?”寒江先生不由摇头, “按理说以这里的法器珍藏数, 流泄出来的灵气绝对不应该只是这一点点。只不过多年来没有灵力强大的玄术大师来孕养这些法器,再加上最初时有祖辈设下的阵法需要大量的灵力催动,也是从这些法器中得来, 所以这些法器耗尽了灵力。对于非圈内人来说,这些法器就与破铜烂铁无异。至于知道它们珍贵的,多半也没能力用这些东西,所以说,鲜少有人惦记。”   “那万一真有人来偷了呢?”栾澄说,“保不准就有那么一两个懂行又有能力的。”   “如果真那么容易找, 就不会叫我们过来了。”顾倾淮说罢,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里的环境来。以前他听说过这家博物馆,这里表面上收藏的大都是比较珍贵的青铜器,只不过他对这些不甚感兴趣所以从没来过,倒没想到这里还内藏乾坤。   “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寒江先生指着对面四位顾问,依次告诉栾澄和顾倾淮对方的身份:“秦东平先生,王西珏先生,周淮先生,贺华先生。这四位平日里专门负责维护这家藏馆的各类法器,同时也是我们国家的玄术顾问组成员。”   “几位前辈好,我是栾澄,他是顾倾淮。”栾澄指指顾倾淮,“这次受寒江爷爷所托来看看这里的法器。”   “欢迎欢迎。”秦东平先生一点也没架子地跟栾澄握了手,“这边走吧。”   “在地下么?”栾澄问。   “对。”秦东平先生引路,带着一行人坐电梯下到负三层。   期间栾澄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了这几个人。虽然与寒江先生差不多的年纪,但似乎级别没有寒江先生高,那种不经意间的尊重是不难看出来的。   顾倾淮也发现了,这里是以寒江先生为首。   电梯门缓缓打开,栾澄一眼便看到电梯外十分明亮,这里是个圆型的大厅,水晶灯吊在上方,而围绕着圆形的墙面摆的一圈置物架上则陈放着各种法器。   但这里应该还不是法器的真正收藏点。看来虽然说是不怕偷,但还是挺谨慎的。   电梯两边各放了一头酷似麒麟的石兽,顾倾淮瞥了一眼,随后把手放到了其中一只的头顶,却又在距离只有约一厘米的时候把手收了回来。   “小伙子,这两头石兽有什么问题么?”秦东平先生注意到顾倾淮的动作,驻足看了看,“这两头是镇山石兽,据传六百多年前曾摆在玄青道观的门口。”   “它们被摆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太极聚灵阵?”   “你知道这阵?”前方对此阵有些研究的王西珏先生意外地转过头来。是听说了顾倾淮和栾澄这两个孩子厉害,可是没想到连这种传说中的符阵都有了解。   “以前听师父讲过一些,所以知道一点。”顾倾淮说,“太极聚灵阵,借镇山石兽和瑶仙壶之力布阵,有快速聚集天地灵气,驱妖魔,镇心神之效。这种阵法要比普通的聚灵阵强得多,缺点是镇山石兽吸收的灵气只有极少数能用到它们自己身上,大部分都是供给给友方。”   “没错,根据历史记载,这里最初就是由镇山石兽和瑶仙壶在供应灵气。”王西珏先生不无遗憾地说,“可惜这么多年镇山石兽出多进少,灵力枯竭,已经没办法再为咱们藏馆服务了。”   “要不然我试一试修复它们呢?”栾澄这时问。   “不用,反正这对只是山寨的。”顾倾淮说完,径直向前方走。却不知周围人因为他的一番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寒江爷爷,这地方还让摆赝品啊?”栾澄颇感意外地说。   “障眼法而已,倒是让小顾一眼就看出来了。”寒江先生笑笑,“栾澄啊,你来看看这一件,你有没有办法修复它?”   “碧月神鼎,有缘者听其声。”顾倾淮给栾澄解释,“是一种有记载作用的法器。”   “什么意思?它能说话?”栾澄懵。   “据说它能记载所持人周边发生的事,只要有缘,就能听到关于那人的一切。不过只限于过去,而不能听未来。”   “好神奇。”栾澄说罢,轻轻摸上去,将自己体内的灵气一点点渡过去,免得来一下狠的直接把这神鼎给弄坏了。而他这么做了之后,那破得跟烂铁一般的鼎居然真的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恢复如新。   “这、这简直就是奇迹啊!”王西珏顾问手边没桌子,不然就此刻的机动劲儿,怕是一巴掌就能把实木桌拍个粉碎,因为碧月神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栾澄手边变了模样,这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老江你这回可真是找到了宝贝回来。”连最不喜欢说话的贺华先生都忍不住口出赞言,“这下咱们藏馆可有望回到巅峰时期了!”   “寒江爷爷,现在咱们是要把这里所有的法器全部恢复吗?还是有什么特别安排?”栾澄到底还年轻,被人肯定自己的能力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再说他是实实在在地想帮忙来的。   “小顾你来看呢?”寒江先生却没有回答栾澄的问题,而是选择问顾倾淮,“你了解栾澄的灵气恢复速度。再说这里哪些法器需要恢复,哪些不需要,我想你肯定也清楚。”这里并非所有法器都是真的,他从顾倾淮眼神里看出来了,这孩子都能辨别出来。   “如果那些不在本层的法器也要恢复,我觉得最好先可那些来,因为有了法力强劲的法器支持,之后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得多。当然,如果那些暂时不需要恢复,那我来给栾澄定修复顺序。”   “这样吧,今天你们先看,先不修复。毕竟有些法器一旦恢复,势必会引起外界的人注意,所以我们这边也要做些相应的准备。”寒江先生说罢站到这圆形区域的中心,那个有着太极图的位置,也示意栾澄跟顾倾淮也过去。   秦东平等几位顾问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支持寒江先生。他们默默地跟上之后,一起站到了寒江先生旁边,而寒江先生确认每个人都站到了太极图中,便在自己站的位置上有特殊节奏地轻轻踏了十几下。瞬间,他们所站的太极盘便开始缓缓下降,把他们带到了更深的地方。   这一次比想象中的降落时间还要久,栾澄要不是因为跟顾倾淮在一起,心里都有些没底了。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进过的最深的地下层。   顾倾淮感觉到栾澄悄悄地来揪他的衣袖,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随后大大方方地握住栾澄的手。   栾澄没听到顾倾淮说话,但他却神奇地感觉到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别慌。   心下突然大定,这时“太极电梯”也停下来了。他们到了一处……看起来跟之前的收藏室完全两种风格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像是古代哪个官宦人家的书房,跟楼上比面积小了不少,但是陈放的东西却让顾倾淮微微皱眉。栾澄感觉到其间残存的灵力,也有些心惊。   “就是这些,一共五件。”   “都是些什么啊?”栾澄小声问顾倾淮。   “白玉麒麟杖,启祥青铜灯,芙蓉壁阵,化妖铃……”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女娲之手?”顾倾淮不太确定,但又不好莽撞地去摸一摸。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个东西。   “哪里长得像手?”栾澄走近些细瞅瞅,“明明就是个玉瓶子啊。”还是个缺牙掉齿的玉瓶子。   “叫女娲之手,并不是因为它长得像手,而是因为它有重塑肉身的能力。”寒江先生说,“不过我们谁也没见过。”   “其实应该还有一件,但是失踪多年,始终没找到。”秦东平先生说。   “既然找不到,又何需再提。”寒江先生似是不想让秦东平说这件事情,便打了岔给岔过去,“还是让小顾和小栾澄看看,哪些能修复吧。”   “应该都能。”顾倾淮说,“不过寒江爷爷,我们能提个请求么?”   “什么请求?”   “修复好这些法器这后,能不能将女蜗之手借我们一用?”   “对啊!”栾澄突然想到,如果这东西真能重塑肉身,没准就可以给白幽弄个肉身!   “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不过我会尽量帮你们争取。”寒江先生说着,看向在场的另外四个人。   “我不反对。”另外四位顾问几乎同时说。   “那我们明天卯时过来修复,那个时候灵气最足。”顾倾淮说罢,朝启祥青铜灯努了下下巴,朝栾澄说:“明天就从它开始。”   “没问题。”栾澄点点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吗?”   “今天……”顾倾淮思忖片刻,“寒江爷爷,真正的镇山石兽和瑶仙壶需要先修复一下吗?它们能重新让太极聚灵阵启动。如果今晚修复成功,明天我们所有人的工作就会好做许多。”   “那自然是最好,只不过这两样法器损伤最重,你们有把握么?”寒江先生都没好意思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给栾澄和顾倾淮看。   “我尽量。”栾澄说,“两样应该没问题。”   “小伙子,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压力,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这些东西放在这儿多少年都没发挥过作用。”王西珏先生说。   那厢,秦东平先生已经把受损的两样法器拿过来了,这次不是山寨的,但是栾澄宁愿相信那个山寨的才是真货。这哪里是法器啊!这分明就是石块!没人说,谁会认为这是法器?!   顾倾淮也有些无语,他还以为再怎么坏也能勉强看出个原形,不料根本连原形都没有了。   栾澄都不敢说自己能不能修复。但是既然答应了人家,总要试一试。于是他把其中看起来最大的几块石头放成一小堆,将手搭在上面。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栾澄手底下的石头像有生命一样缓缓拉近彼此的距离,最后全部集合到一起,渐渐恢复了原形。有些缺失的地方也通过灵气修补,慢慢恢复如新。   “太好了!”   “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小伙子,你可真是我们玄术界的福音啊!”寒江先生和其他四位顾问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欣喜,但是很快,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震惊。   “怎么回事?!”秦东平先生看着原本沉寂了多年的几大神级法器,突然像被赋予生命一样拼命地颤动,不禁心下大震。   “不会吧……”栾澄心中不无吃惊地想。   而这时,几大法器却像听到了他的想法一样,突然一起朝他齐齐飞了过来! 第100章 女娲之手   栾澄吓得下意识往后退,试图躲开。   众所周知, 法器的力量越是强大, 越是有可能拥有独立的灵魂,而被国家的法器藏馆珍而藏之的, 那自然不用说其灵力如何了。栾澄躲都没躲过, 几件法器说好了似的把他给围成了一圈。   法器无法强行从栾澄身上吸取灵气,但是很显然, 它们是感应到了栾澄身上的某种能力,所以才会急着想要亲近。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遇到过灵气如此充足的人,法器们虽然一时无法言语, 但它们的颤动却表明了它们激动的心情。   “emmmmm……”栾澄心虚地看了看周围这几大神件, “它们……”   “看来它们很喜欢你。”顾倾淮唇边一抹淡笑, 也是有些无力。看来这劫是不想打也得打了, 被动“打劫”。   “它们, 它们是急于被修复吧?”贺华先生说, “这些法器自身皆有灵气,它们是不是都知道栾澄能修复它们所以才想接近他?”   “我看不这么简单啊。”寒江先生有些哭笑不得。这明摆着不光是想被修复,还想抱大腿啊。   “我看我们这藏馆终于要有大变动了。”王西珏先生看着栾澄意有所指地说着, 伸手去够白玉麒麟杖,但是他将将碰到杖身,那通体玉白的杖子便跟长了眼似的,咻的飘更高了,成功躲过被握。   五位顾问先生:“……”   顾倾淮:“……”   栾澄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太确定地问:“它们不会是想要跟我走吧?”   这话一出, 五位顾问的脸都黑了。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的法器,跟破烂无异的东西他们几个老头子宝贝了这么多年,结果栾澄一来这些家伙就要走,简直没良心死了!他们是想过找栾澄帮忙修复,但是没想过要把修复完的法器送给栾澄啊!可是现在怎么看,栾澄的猜测都是对的。   栾澄走,那些法器便跟着他走。栾澄停,法器也跟着停。   最奇怪的是,五大顾问谁要碰这些法器,这些法器必定会快速躲开,但是顾倾淮伸手去碰就行。   也是奇了怪了,难道法器还知道顾倾淮跟栾澄是姻缘关系呢?!   “寒江爷爷,要不我看您几位再考虑考虑吧。”栾澄摸了摸鼻子说,“我要是真出手修复了它们,它们八成都得跟我走。”而被修复成功之后,这些法器是不可能再轻易受制于某个地点,或者是某个人的。就算真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个人估计也不是顾问团里的人。因为真有那样的人,也不至于让这些法器变成今天这样破旧。   “问题是,我看你现在不修复它们,它们也要跟你走啊。”秦东平先生觉得心都在滴血了,有种辛辛苦苦看到大的女儿要被小流氓给顺走的忧伤和抓狂。这些法器他都守了二十多年了!   “倾淮,你能先设符阵或者封印什么的吗?”栾澄问。   “不能。”顾倾淮想都不想地说。其实他能,但是他觉得万一真这么做了,往后这些法器敌视他,那对他跟栾澄在一起没好处。这些法器被修复之后多半是会有灵体的,如果真的想作弄他,花样肯定不要太多。   寒江先生看了顾倾淮一眼,对他的话显然保持怀疑。不过倒也没揭穿。他思虑良久之后,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栾澄,小顾,你们看这样如何?今天你们先别回去,就在藏馆里住着。这里有休息室,餐点也会有人给你们安排。而我跟其他四位顾问则回去尽快和上面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能批准让你们带法器离馆。”   “那我们在馆内可以修复法器么?”顾倾淮问,“在保证不让灵气外泄引来事端的前提下。”   “没问题。”寒江先生点着头,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那我也没问题。”栾澄说着抓过化妖铃,“看来我们今晚就可以做伴了。”   “叮铃叮铃……”化妖铃发出五位顾问二十多年里从未听过的清脆响声,像是在表达喜悦的情绪。   “走吧,上太极藏馆。”也就是下来之前的那个地方。   寒江先生不动声色地叹口气,总觉得这回把栾澄和顾倾淮找来帮忙,是件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但是这脚不砸也不行。   除非……   回头看了那两个一起聊着法器相关问题的孩子,寒江先生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   栾澄和顾倾淮回到太极藏馆,先是把几样比较容易修复的法器给修复了,顺便等着人给他们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这里因为常年有人看守,所以休息室到是有好几间,而且环境还不错。栾澄和顾倾淮要了一间标准间,之后便带着五大法器住进去了。   有人给他们送了水果和饮料,点心,两人就悠然地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天。   “哎男朋友,之前在下面的时候,秦顾问不是说了还少一件法器,你知道少的是哪件吗?”栾澄之前还真没怎么关心,可是如今这些法器都围着他转,他又来好奇劲儿了。   “不就是你么?”   “啊?”   “金缠玉碗。”顾倾淮帮揪了一小串葡萄放栾澄手里,“我猜,我们以后很有可能要经常出入这家藏馆。或者也有可能,寒江爷爷会给我们在这里安排一些工作。”   “比如对于法器的日常维护?”   “没错。”   “那还挺好的,我喜欢做这些工作。”栾澄只要一想到能用自身的奇特能力将旧物变得焕然一新,并且帮助到更多的法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这是在其他事情上体会不到的。   “放心吧,我看这活你得干一辈子。没准哪天就腻了呢。”顾倾淮记得自己最开始学画符的时候也觉得新鲜,每天都画得特别积极。但越往后画得越多,越难,同时知道自己画的符是给重明先生拿去卖的时候,他就不是那么热衷了。学依然会认真学,毕竟那可能成为他今后谋生的技能之一,但是不得不承认,认识栾澄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画符这事没有任何兴趣。   “只要是跟你一起做的事情,我觉得我都不会腻。再说了,有闲暇的时候完全可以学学别的嘛。”栾澄一向看得开,觉得顾倾淮说的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倒是那个女娲之手,他得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真正帮到白幽。   栾澄和顾倾淮进到藏馆之前白幽和韩诚东他们便已经回到了玉牌中,而后进到藏馆也因为担心会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一直没出来。现在顾问们全部离开,屋子里又只有顾倾淮和栾澄两人,白幽便有些待不住了。   白幽在玉牌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况,通过韩诚东更是能明白顾倾淮所想,所以他也知道有女娲之手或许能帮他。   尽管希望不大,但是他想能试一试。   顾倾淮确认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把门关好,又设了个符阵,这才将白幽他们叫出来。   白幽一出来便看到了围着栾澄的那些破法器,其中一个裂得满身纹路的瓶子,他猜那应该就是女娲之手。   “一会儿等倾淮布好阵之后,我先试试修复一下这个。白幽你先别急。”栾澄把女娲之手轻轻抓到手中,“没准到时候你就可以有身体了。”   “嗯。”白幽安安静静地飘在一边。   “万一失手……怎么办?”栾澄手里拿着东西,突然有一丢丢紧张。毕竟这东西不属于他,万一真的弄坏了,那他可真赔不出一模一样的。   “慢点传送灵气,不会有问题的。如果真会有问题,这些法器也不会跟你飘来。”顾倾淮写了符,设好了防止灵气外泄的符阵,“如果今晚真的能用它给白幽重塑一个人身,那这次真是没白来。”   “嗯!”栾澄轻吐出口气,随后便小心地将灵气注入到女娲之手里。   初时,女娲之手并没有任何反应,明明吸收了栾澄体内大量的仙灵之气但是它看起来依旧十分破烂,仿佛再用点力就要碎掉的样子,弄得栾澄心里十分没底。   还是顾倾淮让栾澄坚持,别停,栾澄才继续下去。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三分钟,栾澄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损耗过度。   这下连顾倾淮都有些迟疑了,白幽也在旁边劝:“要不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其实他没说的是,会不会栾澄的灵气并不足以将这种神级法器修复……   栾澄却不知哪来的那股拧巴劲儿,非要死磕到底。于是他又加大了灵气的传输量,想看看这瓶子到底有没有变化。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本来就有裂纹的瓶子突然碎了!   碎了???!   栾澄和顾倾淮还有白幽等,只要是在屋子里的都一个表情:卧!槽!   “我!”栾澄用力抓头,既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简直快哭出来了,“男朋友,这可怎么办?”   “没事,别怕别怕。”顾倾淮拍拍栾澄的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   “咯咯咯……”屋子里突然诡异地传来小婴儿的笑声,“就是呀,怕什么呀?”   “谁?”栾澄四下看。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们脚下!”   栾澄跟顾倾淮低头一看,地上居然有个没比拇指大多少的胖小孩儿。那小孩儿穿着一身嫩黄-色的汉服,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往栾澄那儿瞅。而在这小孩儿的身后,刚刚化成齑的粉的瓶子迅速整合到了一块儿,变成了一个崭新的女娲之手! 第101章 老大和白幽   在场最兴奋的大概要属白幽。等了这么久,或许终于有一个可以完美解决他身体问题的方法了, 怎么能叫他不高兴!   顾倾淮和栾澄也面带欣喜。栾澄蹲下来手心朝上, 将手放到小孩儿对面。小孩儿也是机灵,不客气地走到栾澄的手心上。   “你叫什么啊?”栾澄问。   “我?没有名字啊。”小孩儿一屁股坐到栾澄手上说, “不过一般情况下, 我们被统称为‘器灵’。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女娲之手, 但这名字太难听了!”   “你是女娲之手的灵体对吗?”   “嗯。”小孩儿瞅瞅栾澄,再瞅瞅顾倾淮,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白幽那儿, “你们想给他重塑身体对吗?”   “对, 可以吗?”栾澄期待地看着小家伙, “你要是同意, 我们可以给你起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起我喜欢的名字?行啊!不过一旦我帮他重塑肉身, 那么我的本体就会坏掉了,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就会只剩下灵体,那我住在哪里啊?!再说了,你们把我的本体弄坏, 顾问组的几个老头儿肯定会不高兴的。虽然,只要你不停用灵气滋养,大概过个十年八年还能重新使用。”   “我们会先跟顾问组商量。如果他们不反对,那你就来帮我们这个忙吧好不好?”栾澄说,“只要你肯帮我们给他重塑肉身,以后你的吃住我们都管。看见这个了吗?”栾澄把平时韩诚东他们住的玉牌拿出来, “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   “我进去看看先!”小胖孩儿说罢,化成一缕烟飘进了玉牌。不一会儿,他又飘了出来,并且十分兴奋地看着栾澄,“里头有好多人啊!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以后我就不用愁没有人陪我聊天了!”   “呵,看来你挺寂寞。”顾倾淮说。   “换你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个几百年试试!”小孩儿说完吐了吐舌,又钻进玉牌里。过一会儿他又跑出来,“我可以住在这里,但是我不食你们人间烟火的,我只食仙灵之气。”   “没问题。管够。”   “那妥妥的啦。”小孩儿说罢,再度进了玉牌。   栾澄和顾倾淮见状,也不想让白幽再等下去,便直接联系了寒江先生。   寒江先生走前给他们留了手机号码,而这会儿这人应该正在跟上峰交涉或者已经交涉完了。   顾倾淮未免打扰到对方,所以没有直接打电话,就给发了条文字信息,来说明一下女娲之手已经修复,可否借用的问题。至于用了之后女娲之手的本体会再度掉坏的事情,他也犹豫片刻之后如实说明。   寒江先生的消息回复得倒是很快,但并没有当即言明同意或不同意,而是让顾倾淮稍等片刻。   “放心吧白幽。”栾澄见白幽似乎有些忐忑,安慰他说,“如果他们真的不同意,剩下的这些法器我也不修复了。我们都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他们总不能连这点方便都不给我们吧?”   “问题应该不大,耐心等会儿吧。”顾倾淮说罢,拉过栾澄坐下来,“不如先想想给器灵起什么名字。”   “小不点儿?”栾澄感觉女娲之手的灵体真的太小了,他一托起来都没多少重量。   “我才不要叫‘小不点儿’!”小胖孩儿听见起名,立马从玉牌里出来,“你们得给我想个霸气威武的名儿!”   “威武霸气?!”栾澄心想就你?长得跟拇指姑娘,哦不,拇指小伙似的。   “嗯,比如战神啦,龙霸天啦,还有逍遥大刀啦这种,一听就能把人吓破胆的。”   “……你是认真的吗?”饶是顾倾淮博学多广,这时也不禁有些词穷了。上面说的那些名字哪里威武霸气了?就算名字本身霸气,配上这身长八厘米的小胖子,这奶声奶气的声音,也变得蠢萌了好吧?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们再给我想啊!”   顾倾淮和栾澄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憋不住的笑意。但总归要找人家帮忙重塑肉身,所以这名还真得用心想才行。   据小胖孩儿自己说,他都想了好几百年了,但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自己的。后来他曾认识过一个叫虔心的道士,这道士给他起了个名。可那名字太难听,他一直都不喜欢。   栾澄问了好几次,小胖孩儿都没说,只再三强调一定要给他想个好听的。   顾倾淮拿着手机,把自己想好的几个名字都先记了下来,有取名剑之名,如胜邪,纯钧。还有取星座之名,如天琴、北冕等等……   但是小孩儿一看就把嘴撅起来了,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听!   栾澄心说我男朋友这风格你不喜欢,那我给你换一个简单粗暴的好了。   “要不就叫‘老大’吧?”栾澄说,“你看那些电影电视里的人,一听说老大来了,哪个不赶紧正襟危坐或者站得笔直?”   “是么?”小胖子绝口不提自己压根儿就没看过电视和电影的事儿,锁着小眉头沉思片刻,“那成吧!我就叫老大!”   顾倾淮:“……”   白幽同情地看了顾倾淮一眼,而顾倾淮则挑眉看了看栾澄。总觉得这个“老大”,不是单纯的“老大”。   栾澄还了顾倾淮一个不可言说的笑。   而老大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老大”特么的就是个代号!不是说有多威武霸气,而是说明他是第一个从这些法器里出生的灵体!要说老大,那金缠玉碗本尊才是老大啊,可惜假老大这个时候完全被真老大栾澄灌了迷魂汤。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寒江先生他们才回来,这一次不光是离开时的那五人,寒江先生还另外带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没有穿特殊工作部门的制服,但是看样子级别也不低,而且年纪似乎比寒江先生还要大上许多。   “小伙子,你爷爷还好吗?”其中一位问栾澄。   “呃,就……还、还挺好的。”栾澄对着那一双看透一切的眸子,愣是没敢说谎。问他问题的应该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人,看样子好像得过百了。   “别紧张,这二位老先生过来是想看看你们修复之后的法器是什么样子。”寒江先生笑着说,“我们这群人啊,都是守护了这里很多年,但是好些法器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原貌是什么样。”   “这就是女娲之手。”栾澄把瓶子给几位顾问看。至于假老大,听到有人来的时候就钻进玉牌里去了,显然是怕谁来把它从栾澄身边带走。   “小伙子,听说你们想借用女娲之手?”老人家问。   “是的这位爷爷。”顾倾淮说,“我有一位朋友,他应该不属于阴间,但是也算不上属于阳间。他没有鬼籍,不能转世投胎,所以只能一直在人间飘荡。”   “这事罗运知道么?”   “知道。”   “那你们就试试看吧。看这女娲之手,到底能不能重塑肉身。”老人家退开了一些之后,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们现在位于藏馆内部的高层会议室。   “老大,出来吧,展示你能力的时候到了。”栾澄摸摸玉牌,不一会儿,看到里头飘出来一只小胖球儿。   “你们想耍流氓吗?!”不料胖球老大一出来就震了一圈人,“我会重塑肉身,可我又不会做衣服。一会儿我给人家肉身弄出来,啥也没穿,你们都围在这儿看是想羞死那个人吗?”   “那依你看呢?”寒江先生问。   “当然是我干活,你们回避!”胖球老大不愧活了几百年,说话相当硬气。   “各位怎么说?”寒江先生比较民主。   “器灵说的不无道理,便回避吧。”老人家说着,又站了起来。其实他还是很想看重塑肉身的过程的,但是这话没法儿说啊!   最后连栾澄跟顾倾淮都被赶出去了,只有白幽被留了下来。   顾倾淮知道白幽的穿衣尺寸,特意请了藏馆的工作人员去帮忙弄两身适合白幽穿的衣服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栾澄和顾倾淮感觉他们好像不是等在休息室外,而是等在产房外。这种忐忑而又期待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等在外面的人各种好奇,而在休息室里,其实重塑肉身的操作十分简单。胖球老大让白幽飘进女娲之手本体里,随后,就在瓶子不远的床上,慢慢开始出现了瓶中魂的原身。   先是从脚趾开始,然后一点点朝上,出现小腿,大腿……   胖球儿老大别过羞红的小脸,直到床上出现了完整的身体。   砰!   女娲之手的本体碎成粉沫落到地上,而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你盖好被子,我就可以叫他们进来啦!”胖球大哥背对着白幽说。   “谢、谢谢。”白幽有点愣,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功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他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胳膊,腿,真的跟真的一样一样的!啊啊啊啊啊!激动死了!   “好了没?”胖球儿大哥问。   “好了好了。”白幽抓过被子盖好,兴奋得整张脸跟胖球儿一样红扑扑的。他在被子底下用力掐自己一把,感觉疼了,这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被顾倾淮请去帮忙买衣服的姐姐动作很快,且眼光非常靠谱。买来的两套休闲装,白幽试穿了其中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不但大小正好,而且显得整个人清秀了不少。相比灵体的时候,少了三分妖冶,多了三分纯真的感觉。   虽然红眼睛没了,但是白幽的长头发还在,这大概是唯一有点奇特的地方。   “头发打算留着吗?”顾倾淮问。   “留着吧。”白幽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习惯长头发。”   “也行。那咱们不剪头发,去买手机好了。”顾倾淮跟顾问组那边说明了一下情况,拜托他们暂时别让罗运知道白幽“重生”的同时,也跟他们商量了一下今晚的休息时间。   “可以,本来我们也是打算明天再让你们来做修复工作。另外你们这位朋友的身份问题,就交给我来安排吧。重生了,没有身份证哪行?”寒江先生十分细心地说。他看到女娲之手的神奇能力,很期待其他几件法器修复成功后的模样,但他更明白,适当的方便对方就是方便自己。   “谢谢寒江爷爷/谢谢寒江先生。”栾澄和顾倾淮还有白幽几乎是无前后地说道。   寒江先生挥挥手,示意下属去安排车给栾澄和顾倾淮他们坐,随后便又去太极藏馆看那些被栾澄随手修复的法器去了。   顾倾淮带着栾澄跟白幽去买了一部手机,随后又去了趟购物中心。这期间,白幽被频频行注目礼。   这还是栾澄和顾倾淮头一次与人一起出来被行人忽略掉,可想而知白幽有多特别。   而且这种特别还绝不止于行人眼里,对于罗运也是一样的。   于是乎,当罗运赶到的时候,看到顾倾淮和栾澄身边多出来的那个活生生的,很有些面熟的长发美人,着实愣了愣。   罗运见过白幽本尊,自然看出来对面的这应该就是白幽。   对面的人有着与白幽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俊美脸蛋。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白幽,没有了血红色的双眸,且笑的时候多了点单纯可爱的味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   “罗运。”白幽这时笑着叫了对面傻住的人一声。   “嗯?”罗运回神,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忽悠一下,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罗运:求快进!求关灯!求领证!谢谢! 第102章 要发啦!   接下来在白幽的问题上,似乎就没顾倾淮和栾澄什么事儿了, 因为罗运十分可耻地把白幽给带走了。罗局长给白幽买鸡腿, 买新衣服,买钱夹子……就连给白幽办身份证的事他都从寒江先生那边揽了过来, 因为这家伙想把白幽干脆弄到自个儿的户口本上!   简直不要太有心机!   然而等顾倾淮和栾澄发现的时候, 都已经晚了。   不过也没办法,罗运把白幽带走之后没多久, 栾澄就开始忙于修复工作,顾倾淮则为了保证灵气不外泄,又要弄符阵, 又要研究法器藏馆里原有的阵法之类的, 两人从睁眼忙活到晚上, 就差把藏馆里的法器挨着个儿的摸一遍。   顾倾淮画银符很费精力, 而栾澄想一次性修复大量的法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一连几天里, 他们都没怎么离开过法器藏馆。吃有专人送,三餐两点全部五星级待遇,睡觉有地方, 够不上五星级环境但是架不住这里服务好。   总之顾问们几乎是有求必应。   因为看到了两人的能力,所以顾问组对栾澄和顾倾淮的看重简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现在他们巴不得这两人赶紧为特殊部门长期服务。   “你们可以先做编外人员,但是受正式编制的待遇。”午休的时候,寒江先生的助理说,“另外在学习这方面,我们也可以为你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如果你们想转学, 我们可以帮你们安排更好的学校,或者住房问题,还有其他任何问题,只要我们能办到的,都可以帮你们解决。”   “我们只要做到有特殊任务时尽快到场并尽力解决就可以是吗?”栾澄听了助理的解说之后问。   “是的。寒江先生说了,能靠我们自己解决的问题绝对不允许打扰你们,实在遇到了解决不了的才会请你们过来。我们会尽量保证不占用你们的学习时间,以及出任务过程中的所有费用都可以实报实销。”   “那好,就按您说的办。”顾倾淮仔细看了一遍保密合同之后签了名,把笔递给栾澄也签名。   “还有内部考核总成绩也出来了,你们按规定可以选择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或者几张有效符文。”助理觉得换了别人肯定要符,但是银符顾倾淮都能画,估计人家也不稀罕要符了。   “房子吧。”顾倾淮见栾澄没有任何意见,便继续说,“至于选在什么位置,我和栾澄商量过之后再定。”   “没问题。还有其他要求吗?”   “暂时没有了。”   “那好。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助理存了栾澄和顾倾淮的手机号码,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块特殊部门内部研发的手表。   这款手表跟智能手表一样,可以通信,可以用APP。里头自带一款叫“午夜有约”的APP,名起得跟约会软件似的,但其实是一款集通信和发布任务等多种功能的APP。   栾澄和顾倾淮按助理提示注册了ID,并且成功得到助理通过。   在APP上,栾澄叫“橙子”,顾倾淮叫“青草”,都挺正常个名,但是被助理拉到了一个叫“作天作地作鬼怪”的群里之后,还是掀起了一阵风浪。   大马勺:来了来了!那两个听说能上天的后生!   铁铲子:哪个是会画符的娃啊?   二道碗:橙子有灵气,青草会画符。   饺子盘:这回能来西边帮我们布阵吗?   金汤勺:想得美!干你的活吧,这俩孩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橙子:各位前辈好……   青草:需要把名字改成跟各位前辈一种风格的吗?   大马勺:改!   于是过了一会儿,小橙子变成了“银筷子”,顾倾淮成了“擀面杖”。   栾澄不服,瞪顾倾淮,特别想问他男朋友一句:凭什么你比我粗?!   但是助理还在,所以他就先不跟顾倾淮计较了!   助理一天到晚也是忙得很,没注意到栾澄小小的不满。于是在给顾倾淮和栾澄仔细讲明了一下手表的用法和群内组员的身份之后便离开。   顾倾淮和栾澄把人送到休息室外,将门关好,继续给剩下的法器做修复工作。   “你们两个,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呀?”老大重生之后的这两天早就把藏馆内部转了个遍,已然有些无聊了。   “没大没小,什么叫‘你们两个’?叫‘爸爸’!”栾澄瞪。个小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大了。   “爸爸!”老大叫是叫了,但却是跳到顾倾淮肩上叫的,“爸爸!麻麻他欺负我!”   “没事,你麻麻嘴硬心软。”顾倾淮把“大儿子”抓下来放到沙发上,“去吧,管好弟弟妹妹。”   “我哪来弟弟妹妹?”老大懵逼脸。   “马上就有了。”顾倾淮看到栾澄开始准备修复剩下那几件神级法器了。   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最先修复这几样的,但是修复完女娲之手之后,栾澄耗费的灵气重新补足也花了一些时间。于是这段时间里他俩没再碰剩下的那几件神级法器,都是先可太级藏馆里的来。   如今这些小来小去的都搞定差不多,栾澄也恢复得很好,便要开始修复大件的了。   “你就瞎说吧,怎么看都是你长得更像妈好吧?这么俊美,啧!”栾澄手里托着启祥青铜灯。这灯挺小的,事实上这几件神级法器里,只有白玉麒麟杖体积比较大,其他的基本都是一手就可以轻松托起来了。   “我无所谓啊。”顾倾淮说,“反正怎么叫,老大都是你给我‘生’的孩子。”   “去你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当我不知道诚东跟明玥经常在玉牌里引导老大叫你爸爸呢?”韩诚东能跟顾倾淮灵魂沟通,所以这种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   “居然被你发现了。”顾倾淮闷笑,“现在感觉怎么样?”这个启祥青铜灯可以为人带来祥运,把它先修复好,栾澄做起事来就会更顺利不少。   “还好,目前看来应该比老大好解决。”栾澄看着灵气从自己的手心一点点传进青铜灯里,观察着其间的变化。这比女娲之手修复得快,吸收了一些灵气之后就开始产生明显的变化。   “如果这几件法器里都有器灵,我们回去的时候就能带五个孩子回家了。”顾倾淮想了想那情形,“估计爷爷奶奶会很高兴。不过小澈会抓狂吧?”   “小澈是谁?”老大咻咻咻爬到顾倾淮腿上坐好,仰起小脸问。   “小澈是叔叔,你麻麻的弟弟。”   “麻麻的弟弟,那不是舅舅吗?”老大皱眉,“爸爸你是不是傻?”   “噗!对,他傻!”栾澄笑得手上的青铜灯都抖了。   “好吧,我说错了,确实是舅舅。”顾倾淮说,“麻麻的弟弟。”   “靠,你故意的吧?!不许再说‘麻麻’俩字听见没?小心我对你们俩家庭暴力!”   “略略略!谁怕你?”老大说完一看栾澄作势要揍他,紧倒腾小腿儿爬到顾倾淮身后躲着去了。   这么小,又这么可爱,栾澄哪舍得真揍?只得轻轻戳一下小脑门儿以示惩罚,随后继续修复法器。   老大见逃过一劫,老老实实坐在顾倾淮肩膀上看栾澄忙。本想着要是能来个软嫩嫩的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可惜没有,青铜灯修复完之后,里头出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胡子长到几近拖地的老爷爷……   起码百来岁了吧这?   老大愣是没好意思叫弟弟,这位铜灯老人也无意认那么个迷你大哥,便简单对栾澄道了谢之后回到铜灯本体里去了。   而后的几件法器,白玉麒麟杖里出来的是一只麒麟,芙蓉壁阵里出来的是一朵粉粉的莲花,至于化妖铃里,总算是出来个跟老大差不多的孩子了,不过这位厉害了,虽然是个女娃,但是气势极强,大有怼天怼地怼老大的意思。   才出来一天,就跟老大叮咣一顿掐。   “爸爸,妹妹又揍我!呜呜呜呜……”老大抱着头,泪汪汪地控诉。   “谁让你抢麻麻给我的灵气了?活该!”老二站在栾澄肩上,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广袖高腰襦裙,凶得狠,“再抢我就把你打扁!”   “那本来就是我的啊,双胞胎吃奶还得分一半儿呢。”老大嘟嘴巴,小小嘀咕:“母老虎。”   “你说什么?!”小妖撸胳膊挽袖子,一看就要干架。   “去!你俩一边儿吵去!我头疼。”栾澄捏捏额角,躺到顾倾淮腿上,“普通人不会看到他们吧?”这要是看到,那还得了?!   “不会,想要看到器灵,要么是法器的主人,要么是灵力强大的人,要么是有缘人。不然很难看到他们的。就连寒江爷爷他们看到器灵都没有你这么清楚。”顾倾淮说,“寒江爷爷他们属于有缘人。”   “寒江爷爷他们当然无所谓了,我是担心去学校之后再被同学们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说是把一半的假期用来旅游,一半的假期学习,可是因为修复法器的事情,这一耽误基本就把假期全给耗了过去,再过不久就要回白松市了。   “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的。再说平时有外人的时候不能让他们出来。”顾倾淮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把法器们带走,但是这些有器灵的法器并非寻常人可以驾驭,如今它们已然有了灵识,还要跟栾澄走,他们也是没办法。   这一次栾澄回去,会把五大法器全部带走,因为这是法器们自己的选择。顾问组留不住神级法器,只能给出能给的所有好条件拉拢栾澄。   对于栾澄和顾倾淮而言,可以说以后的生活算是彻底不用愁了,这一趟出来收获确实颇丰。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给白幽弄了个身体。 第103章 回家   初时白幽还有些小心翼翼,就怕有了身体只是一场梦, 梦一醒, 他还是那个飘来飘去没有着落的灵体。直到跟罗运出去转了好几天都没事,他才发现他的担心有些多余。   他现在是真真正正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不怕光照, 不怕雨淋,更不用担心被阴间的人发现异常而被抓去。现在的白幽就是光明正大的人类, 可以在人间随意行走,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甚至可以……牵罗运的手。   罗运买了电影票, 准备带白幽一起去看电影。两人加一起都不知道几百岁了, 却跟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似的, 尽喜欢干些小情侣喜欢干的事情。   “爆米花有焦糖和巧克力的, 你喜欢哪个口味?”罗运问。   “唔……焦糖的吧。”白幽还是灵体的时候两样都闻过, 但是闻着跟实际吃起来的感觉还是有差别的。   “那就两种各要一桶,谢谢。”罗运扫了二维码付完钱,又买了两杯果汁。   “干嘛两样都买?”白幽一手一个纸桶, 小声问。   “看你犹豫就知道两样都想尝尝,那当然要两样都买。”罗运说完找到六号放映厅第八排的中间位置坐好。提前买的票,所以选了个最佳的放映位置。坐好之后,他把其中一杯雪碧放到白幽那一侧的饮品槽里,“在外头说话不用那么小声。”   “那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你,多影响你心情?”白幽觉得自己倒是无所谓这些, 但是他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大多数人第一眼都会觉着他是个女人,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就会疑惑地转过头来,再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甚至是指指点点。这要是搁以前,他保不准就会教训对方一顿,但现在他知道这样不好。   “眼睛和嘴都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哪能管得过来?我俩高兴就行。”罗运拿湿巾擦了手,抓了几粒爆米花递到白幽嘴边,“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白幽就着罗运的手吃,不小心舔到了罗运的手心,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两样都好吃!”   “……我刚喂你的只有焦糖味的。”   “哦。”白幽的耳朵更红了。   “哎,你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炸毛的时候一副要怼天怼地的样子,乖巧起来又软糯得不得了,好像怎么揉搓都行,还真像小奶猫。   罗运在暗处轻轻用拇指抚过被白幽不小心舔到的地方,只觉得心池摇荡。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把白幽藏起来。   相比起顾倾淮和栾澄这两个小的,罗运觉得他和白幽这两个老的倒像是在谈恋爱。可惜了,还有正事要忙,不然每天就这么带着白幽四处吃吃喝喝,到处赏景,似乎也不错。   费良跟罗运是一块儿过来的,顾倾淮和栾澄修复法器的这段时间,费良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打败罗运得到晋升。而罗运虽然没有费良那么处心积虑,但是对于晋升的事情,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首先,如果想升到副厅级别,就要具备与地府打好关系的能力,其次,要修复那个九步乾坤福袋。   罗运自知在某些专业技能方面确实比费良要欠缺一些,但是他人缘还行,与地府打交道这么多年,底下的人还是都肯卖他个面子的,不然之前也不可能让迟飞雨见到严勖。   再说到九步乾坤,这只要找栾澄就行。   先前修复藏馆里的那些法器,栾澄也没什么时间,所以罗运没找他。但是这会儿显然也该差不多了,他便决定把九步乾坤的问题处理一下。   看完电影,罗运带白幽去买了两只烧鸡,还买了哈根达斯冰淇淋——有了身体之后天天吃都还没腻也是奇迹,但能吃总归是好事情。   “我们是不是也快要回白松市了?”在藏馆的停车场下车时白幽问罗运。   “嗯,倾淮和小澄也要开学了,七分局也攒了一堆事等我去处理。”   “嘿!你俩还知道回来呢?”栾澄跟顾倾淮带着“一儿一女”跑外头来透口气,这会儿正蹲草坪上晒太阳,他俩晒太阳,顺便看女儿和儿子单挑。想想最近一直忙着修复法器和符阵,成天在馆里,大好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心里就忍不住对罗运和白幽一阵羡慕嫉妒恨。   “怎么坐这儿了?不热么?”白幽拿了两盒冰淇淋递过去。   “快发霉了,出来晒晒。”顾倾淮接过冰淇淋,“罗叔,户口本上多了个人,是不是该请我俩吃顿饭?”   “对啊,好歹表示一下对白幽他娘家人的尊重啊罗叔!”栾澄在顾倾淮手里的冰淇淋上咬了一大口,充分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万万没想到罗运居然偷偷把白幽给弄到了罗家的户口本上。在这个还不能同性结为夫妻的国度,这么干等同于结婚啊!他都还没来得及把顾倾淮弄到他的户口本上呢。   “请,当然请。”罗运笑说,“现在人不是不全么,等回去之后大家一起。”   “真不是我说啊,你们俩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点?!”就算罗运和白幽以前就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可那会儿白幽还是只猫啊,怎么能一变成人身就跟罗运如胶似漆的?   “有些人,看一眼就会心动,有些人,看一辈子都不会有感觉。”罗运说,“而且我们和你们比起来,一点也不快。”罗运举起白幽的手,“看见没?才摸摸小手。”   “是啊。”白幽酸溜溜地说,“你们俩,该干的不该干的早都干过了。”   “……靠!这冰淇淋怎么这么快就化了?咱俩换个地方吃吧这儿太热。”栾澄赶紧拉着顾倾淮起身,装作没听见白幽最后那句话。虽然白幽说的是事实,但是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提出来他还会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可跑的?没发现他俩一脸羡慕吗?”顾倾淮把最后一点奶油投喂栾澄,自己只吃了没几口,“八成是知道我俩忙得差不多,让你去修复九步乾坤呢。”   “哦对,还有这事,我都差点忘了。”   “爸爸,麻麻,什么是该干的和不该干的呀?”老大这时一脸认真地问。其实他刚才听到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但是始终没想明白。   “emmm……”栾澄无语,求助地看向顾倾淮。   “你们白幽伯伯瞎说的,我和你们麻麻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干的都是该干的。”顾倾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看着栾澄,“说起来好些天没干了。”   “……要点儿脸!”栾澄狠狠给顾倾淮一肘子,兜住俩小的进了藏馆。这顾倾淮对家里的那些人彻底失望了之后,性格也渐渐好起来,不但比以前能说了,而且没事就喜欢开开玩笑,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倾淮笑着从身后追上,心里琢磨着回头得给儿子和女儿找点什么事情来做做,不然晚上要总是跟着他们,事情还难办了。   晚上负责餐饮的人又照例给栾澄和顾倾淮送来了六菜一汤一甜点——本来是八菜一汤一甜点的,但是栾澄和顾倾淮也吃不完,觉得有些浪费,便让人去了两道菜,而且菜码也没原来那么大了。   基本上每顿送来的东西栾澄和顾倾淮都能吃完,而今天加了白幽和罗运,便有些不够吃。好在还有两只烧鸡可以食用。   四人饱饱地吃了顿晚饭,随后便联系了寒江先生。关于那个九步乾坤,费良一直没找到可以修复的人,如今还是个破福袋。   寒江先生接到消息,便带了九步乾坤和两位顾问前来,同时一起带来的还有费良和费良组里的一个人。   栾澄和顾倾淮猜出这是为了表达官方秉公办事的态度,便接过福袋,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寒江爷爷,这回是不是暂时没我们什么事了?”栾澄和顾倾淮把该修复的都修复完了,该检查的也都检查过了。如今连这九步乾坤都修好了,估计也该回家了。   “嗯。你们回去收拾东西,我跟其他人有事谈。”关于罗运和费良的晋升问题,寒江先生已然有了决定。   “你跟栾澄和倾淮先回去,一会儿我去找你们。”罗运对白幽说。   栾澄和顾倾淮看费良的表情也知道,升职的肯定是罗运,所以也没再打听。两人带着白幽回休息处收拾好东西,便等着回白松市。   “白幽,你不用收拾东西吗?”栾澄问。他记得白幽最近可是买了不少衣服什么的。   “已经收拾好了。今早出来的时候就带着呢,在车后备箱里。”白幽笑笑,“终于可以回家了啊,真好。”   “敢问,兄台你说的是哪个家?”顾倾淮问。   “自然是……罗运家。”白幽不太好意思地卷了卷头发,“罗运说可以帮我在七分局安排个闲职。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打算认真学些东西再说。”   “挺好的。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告诉我们。”顾倾淮本来还想跟白幽谈谈,现在看来罗运都已经帮白幽规划好了。凭心而论,罗运作为恋爱对象还是靠谱的。   罗运跟寒江先生大约谈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看他面色也知道,升职的事是定了的,只不过升职之后可能要调到省里去工作,这一点让他有些犹豫。   主要是白幽的认识人不多,都在白松市,如果去了省厅,白幽离着这些人就远了,白幽又不像以前一样能随时飘回来,他担心白幽无聊。   罗运琢磨着,等回去之后晋升文件下来了,他再找上级谈谈。   最好是一年不动,等顾倾淮和栾澄高考之后,再调。反正到时候这两人肯定也考出去了,无论他带不带白幽走他们都得分开。   “其实这个也不难办吧?我和小澄还在校,以后真有什么任务需要离校的时候肯定得有人过来和学校谈。”顾倾淮说,“罗叔你就拿这个当理由,再说现在五大法器都在我们手里,总需要点儿保护措施吧?换了别人来保护我们信不着。”   “嗯,我也是这个打算。回头上面有任务还是我跟你们碰头。”罗运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他跟白幽的行李,这一次他们回去有专机送。   寒江先生亲自带着顾问团把栾澄和顾倾淮还有五大法器送上了直升机,并且嘱咐罗运一定要保护好这两个人和法器的安全,以后有问题随时联系。   罗运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直升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离开了国有法器藏馆停机坪。   第二天一早,拿着手机跟朋友发微信的栾澈突然跳起来:“奶奶!爸!妈!我哥和倾淮哥要回来了!他们说一会儿就到!”   赵玉芬立时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的?”   栾澈拿着家庭微信群里的内容给赵玉芬看:“妈你看,我哥说的!”   赵玉芬活四十多年还从没跟儿子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说不想那是假的。这一听说孩子要平安回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起来就去翻冰箱,要给儿子儿媳妇儿准备吃的。   栾浩也拦不住,便进厨房里帮忙:“这下总算能放心了吧?”   赵玉芬失笑:“得看着了我大儿子才算。那你用去接孩子们吗?”   栾浩说:“应该不用,他们跟罗运一块儿回来,会有专人去接。”   这事还真让栾浩猜着了。送人的直升机把罗运他们送到了罗运存车的地方,随后罗运开车一路回到白松市。至于白幽,当然是直接带走了。   “奶奶!爸!妈!我们回来了!”栾澄拿钥匙开了门,进来就把包往沙发上一丢,甩了鞋扑向沙发。   “奶奶早,叔叔阿姨早。”顾倾淮脱了鞋,把栾澄的鞋子也放鞋桂里放好,随后取了两双拖鞋,自己穿一双,给栾澄一双。   “你瞅瞅你,就不能学倾淮似的利索点儿么?”赵玉芬面带笑容数落儿子,“倾淮,你们饿没饿?阿姨给你们包了馄饨,饿的话我现在就煮上。”   “饿!”栾澄蹭地坐起来,“饿死了。”   “一说吃的你就来精神。等着吧。”赵玉芬说完去煮馄饨。   “哥,你俩这次出去可真够久的。”栾澈把小绿豆放在桌上,“我还以为你俩不想回来了呢,这都眼看要开学了。”   “小绿豆,快来快来。”栾澄拍拍手,看着长了一大圈的小绿豆往他手边爬。   “难得出去走走,所以时间久了些。没办法,开学之后就要忙起来了。”顾倾淮也只能这样说了,毕竟栾澈什么都不知道呢。   “倒也是。话说回来,开学之后我就要跟你们成为校友了。”栾澈考到了晟阳,想想还挺美的。虽然只有一年,但是以后就能跟两位兄长住一块儿了,啧!有好吃的,离学校还近,还有人专门给补习,简直不要太美好!   馄饨很快煮好了,顾倾淮和栾澄吃完之后补了一觉,随后便趁着天还亮,跟栾澄把东西都先搬到了学校附近租住的家里。   新的学期要开始啦! 第104章 不负时光不负倾   栾澄和顾倾淮不在家的时候,赵玉芬就拉着栾澈把开学的时候该用的东西都给提前买好了。像是笔啊本子啊, 还有纸抽啊, 洗衣液啊什么的,但凡是能用到的东西基本上一样都没落下。   赵玉芬知道顾倾淮和栾澄也能买, 但是马上高三了, 她想着能帮孩子们省点时间就省点时间。   栾浩为此还特意开车送了一趟。主要是顾倾淮和栾澄还有些行李,以及准备送给同学和老师的特产要拿。   栾澄给周鹏带的特产尤其多。之前周鹏受了池鱼之殃, 住了挺久的医院,栾澄还说得空去看他,结果这一个假期也没去上, 不多给周鹏带点儿吃的他这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还算你有点儿良心。”周鹏嘴里咀嚼着鲜花饼。栾澄刚进门那会儿, 他凑巧给栾澄打了电话, 知道栾澄和顾倾淮回来了, 便也不等了, 干脆拦了辆出租车就过来了。本来是想跟栾澄抱怨一下有爱情没友情的, 一看这小子给他带了那么多吃的,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吃点。人家住院都变瘦,你怎么又胖了?”栾澄给周鹏扔了块抹布。   “我妈成天给我炖大骨头, 你说我能不胖么?”周鹏瞪了眼抹布,“你大爷的,我刚说你有良心你就让我干活?!”   “谁让你这么会赶时间?再说了,是你自个儿说的,适当活动有利于身体恢复。”他们这会儿正要大扫除,不让周鹏动动抹布都对不起周鹏这一个假期长的肉。   “得得得, 说不过你。”周鹏拿着抹布这擦擦,那擦擦,“栾澈以后毕业前都住这了呗?”   “不确定,但是这一年应该是住这了。”栾栾澈收拾着自己要入住的客房说,“看我爸妈以后有没有打算搬这来陪读吧。我估计应该差不多。”   “你说你们哥俩,这一个校草刚要走了,校草他弟又要过来接班来了。”周鹏看这一个两个长得都这么帅,突然有点心酸。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投的胎,长得帅气也就算了脑子还特别好使,可俩学习都不错。   “大鹏哥你也太抬举我了。我照我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滴。”栾澈一直觉得他跟他哥比,还是他哥更帅一些。其实他们哥俩长得确实差不多,但是他哥身上有股他说不出来的那个劲儿,反正就是更吸引人一些。   “你哥那是有了爱情的滋润。”周鹏笑得蔫坏。   “羡慕吗?羡慕你也找。”栾澄说周鹏。   “嘿你还嘚瑟上了!”周鹏直接把抹布甩出去。   “啪!”栾澄躲的时候没注意,这抹布直接糊到了顾倾淮脖子上。   顾倾淮:“……”   栾澄:“……”   周鹏:“……”   就知道出门该看看黄历!   屋子里现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顾倾淮毫无感情的眸子盯着周鹏,把周鹏都盯得浑身发毛,大气都不敢出。然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不会爆发的时候,他突然揪下抹布,又往周鹏脸上糊了过去!   “啪!”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干的周鹏直接被糊了一头。   “先大致擦一下就行,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完饭回来再仔细收拾。”顾倾淮把该洗的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肉!/肉!”纯属条件反射的回答声,来自栾澈和周鹏,可以说目标非常明确。   “男朋友你呢?”顾倾淮无视栾澈和周鹏。   “……烤肉吧?”栾澄说。   本来栾澄想说吃顾倾淮做的菜,但是家里没什么食材,如果现去买再准备,无疑要很久,再说这个时间菜也未必新鲜。正好出去这段时间没怎么吃过烤肉,烤肉店又有各种肉类和蔬菜可选,刚好可以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顾倾淮没意见,于是大面上的灰擦完之后,四人便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新开没多久的烤肉店。   一帮还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最是能吃的时候,光是肉类的就点了十盘。点完肉,栾澄给顾倾淮要了素菜拼盘,还有可以烤的小馒头,冷面。   “大兄弟,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能这么贤惠呢?”周鹏一看栾澈也知道栾澄和顾倾淮的关系,开玩笑便也不再顾忌。主要是他发现了,顾倾淮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有栾澄在的时候一切都控制得住。天知道丢抹布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差点蹦出来了!   “倾淮比我更贤惠好吧?”栾澄朝顾倾淮努了下下巴说,“平时在家的时候饭菜都是他做,屋子也是他收拾,衣服也是他洗。”   “那你负责干嘛?”周鹏忍不住问。   “我负责吃,刷碗,还有倒垃圾。”栾澄想想,好像他也就干这么点活。   “以后我来刷碗和倒垃圾好了。我还可以拖地。”栾澈自告奋勇,“哥你就尽量节约时间学习。”就剩下一年了,这个时候还是很关键的。栾澈知道顾倾淮的成绩比他哥高出一大截,可以说是到了想去哪所大学都能去的地步。所以他感觉他哥要是想跟上顾倾淮的脚步,那真得下大功夫。   “是啊,你俩是打算考到一个地方的吧?”周鹏也担心地看着栾澄,“那大兄弟你可得加把劲。”   “他现在这样就挺好,他考哪儿我就陪他去哪儿,用不着有什么压力。”顾倾淮往栾澄前面的烤盘上铺着肉,把一件在常人看来关乎人生大事的问题说得轻描淡写,“反正以他现在的成绩正常考也差不到哪儿去。”   “倾淮哥你认真的?”栾澄惊了。差不到哪儿去?怎么可能差不到哪儿去!如果考分差七八十分也差不到哪儿去的话,那差多少算有差?!怪不得白幽说跟他哥和顾倾淮在一起就得天天吃狗粮,这狗粮真的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我还是会尽量考好的。”栾澄说,“尽量不……”   “不什么?”栾澈问。   “没什么。”   “唉,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栾澈叹息一声,“我本来都想好高中期间专心学习,不谈恋爱的。”   “就你这长相?难。你不想谈恋爱,有人会帮你想。”周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栾澈的肩膀,“要做好心理准备,不信你问你哥,这两年收过多少情书。”   “闭嘴!我哪收什么情书了?!”栾澄瞪周鹏,转而去看顾倾淮,发现顾倾淮还在帮他烤肉,似乎并没有在意周鹏的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想到男朋友在这事上还挺大方。   栾澄享受着顾倾淮专门只为他一个人烤的肉,心里只觉得无比满足。   可到了夜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炖烤肉不是白吃的。把周鹏送走之后,回家继续收拾东西,收拾完他们前后洗了澡,再然后……   “你在干嘛?”栾澄看到顾倾淮在屋里贴符,而这符他似乎从来没见过。什么时候画的?他洗澡的时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倾淮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弄得栾澄背脊一凉。   “爸爸!麻麻!”老大突然在外头狂拍门,但是这时的栾澄,一个字都没听到……   “卧槽!你轻点儿!隔壁有人!”栾澄按着顾倾淮的肩,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外面听不到。”顾倾淮在栾澄肩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没轻点儿,反而更重了。   栾澄咬着牙,紧张得要命,毕竟弟弟在隔壁屋里。可是这种忐忑却又刺激的心情,简直是叫人欲罢不能。   该死的!明天要是从弟弟眼里看到一丁点儿调侃,他就跟顾倾淮同归于尽!   老大敲了半天门里头也没人应,只能先回到玉牌里——玉牌被顾倾淮放在客厅。其实老大和妹妹也想跟栾澈这个小舅舅亲近亲近,可惜舅舅压根儿看不着他们。   第二天,天亮了栾澄也没醒。倒是顾倾淮起了大早,不但出去买了新鲜的蔬菜瓜果回来,还带回来一尾活鱼。他轻手轻脚地把鱼收拾好熬了汤,往里头加了些面条和青菜,这才去叫栾澄。可惜栾澄大概是太累了,居然赖床没起。   “倾淮哥,我哥呢?”栾澈坐下来问。   “他说还想再睡会儿,咱们先吃吧。”顾倾淮从冰箱里拿了一碟糖醋蒜,“怎么样?在这里还睡得惯吗?”   “睡得惯,连梦都没做。”栾澈心中有些惭愧。其实他一开始总担心他会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来的,后来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虽然不知道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性的,但是相比之下,还是希望自己的到来不要太影响到两位兄长的生活。   “你哥上学的时候本来差不多都是六点左右醒,吃饭一般在六点半,不过我们这学期上课时间肯定要提前,所以会起得更早。到时候如果我们先走,你就自己起来找吃的就可以,我会提前做好把你的那份放在锅里。”顾倾淮在意栾澄,便也真心把栾澈当亲兄弟,“另外如果你在功课上有不会的,可以在我们回来之后问我,或者早上起来问我也行。”   “哦了,肯定不跟你客气。”栾澈唏哩呼噜吃了一大碗面,主动收拾好碗筷,随后便趁着顾倾淮有闲空,把自己不会的问题都拿出来问。本来一开始是真的在问学业方面的问题,后来却变成了听,听顾倾淮和栾澄的事情。   栾澄睡到九点整,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男朋友给弟弟讲题,便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认真讲题的顾倾淮和认真听讲的弟弟都特别可爱。   顾倾淮讲完之后转过头来,笑问:“睡饱了?”   栾澄穿着大短裤,光着脚坐到顾倾淮旁边:“要不是饿了应该还能再睡会儿。有吃的么?”   “有。”顾倾淮去用留下的另一半鱼汤煮了面,给栾澄端过来。   栾澄吃,栾澈看书,顾倾淮就在那儿整理之前出行时的照片。   有些好的照片已经被栾澄和顾倾淮打印了出来。这边虽然没有打印机,但是栾家那边有,也有相纸。那边的打印机是以前栾浩买来给妻子用于打印一家人照片用的。栾澄和顾倾淮这次打印了他俩出去玩时拍的。   顾倾淮一张一张翻,栾澄便等他翻完之后拿过来接着翻。翻完之后,他们趁还有一天休息时间,去买了影集,将照片都仔细放进里面。顾倾淮还在每张照片的下面备注了拍摄地点和时间。   虽然只来了一天,但是栾澈充分了解了顾倾淮对他哥的感情到底有多深。那似乎是不同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该有的,某种更深的羁绊。   本来栾澈以为,这跟顾倾淮的童年遭遇有关,因为小时候得到的关爱太少,所以一旦认准了他哥之后,就会全心全意待对方。但后来他发现,原来不止顾倾淮,其实他哥也一样,用情很深。   夜里,栾澈出来想要找杯水喝之后再休息,就看到顾倾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一张照片笑,居然连他出来都没看见。   他好奇地瞄了照片一眼,就发现那上头有他哥的狗爬体。他眼尖,很容易便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   ——不负时光不负倾。   鬼使神差的,栾澈想到在烤肉店时他哥说的那句:“我会尽量考好的,尽量不……”   不什么呢?   他想他哥当时想说的应该就是这句,“不负时光不负倾”吧。 第105章 完结章:命中注定   如果说栾澄在照片后面写下的字让栾澈看到了什么是承诺,那么在开学之后, 栾澄的所做所为则让栾澈明白了, 什么是:为你,我要变成更好的自己。   从来没想过他哥也会铆足了劲在学习这件事上拼命。一直以为他哥是那种特别懂得劳逸结合的人, 万万没想到。   栾澄把晨起的闹钟定到了五点, 而夜里则很少会在零点之前入睡。上一个学期各科的老师已经把所有的课全部讲完,从这学期开始, 基本上全部都是复习时间。现在没有哪一天不考试,做的笔记更是多到有时候自己都记不清。一支崭新的中性笔,一天里用完一支都不稀奇。   顾倾淮一开始还为栾澄担心, 怕他身体吃不消, 但后来发现栾澄还算有分寸, 便没有阻拦。他开始更加用心地帮栾澄做饭, 每顿至少三菜一汤, 有荤有素, 而且一天一顿坚果一顿水果,睡觉前还要喝杯热牛奶,雷打不动。   饭基本都是在家里吃的,水果和坚果都是带着。昨天顾倾淮带的是一串洗好的葡萄和两个苹果,两包复合坚果。今天复合坚果如旧,水果换成了桃子和山竹。   通勤的学生不止他们两个,班里今年通勤的学生明显比上学年多了。有许多家里离得远的也都在假期的时候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家里有人跟过来陪读。有的人连午饭都是家里现做好给送来, 更别说水果和坚果了。班里其实有不少人都带点儿吃的,但是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的水果和坚果都没有栾澄的好吃。   “栾澄,我去,你妈妈也太惯着你了吧?”有人看到栾澄吃山竹,不禁张大嘴巴。不是说这个山竹长得跟外面卖的有什么不一样,而是这山竹的壳,明显被人提前用刀围着切了一圈,所以上下壳一拧就开了。这样一来不但剥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儿,而且里头的山竹肉还是新鲜的。   “我妈怎么了?”栾澄吃着山竹脑子有点懵。主要是刚还在回忆某些学习内容。   “这个。”同学指指剩下的几个山竹,“居然连壳都给你提前切开,太细心了。”   “这个啊,不是我妈切的。”栾澄十分坦然地说,“我妈没过来陪读。”   “啊?那谁切的?”   “他。”栾澄毫不客气地拿笔指向同桌。   “有问题么?”顾倾淮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同学一眼。   “没……”同学僵硬地转身,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着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虽然相比起刚转来那会儿,顾倾淮现在似乎不那么怪了,但还是会给人一种难以亲近之感。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听说顾倾淮和栾澄合租,但是没想到栾澄的妈妈这学年也没来陪读,而且那些水果居然是顾倾淮准备的,这也未免太细心了吧?!   怎么看,顾倾淮都不像是那种会下厨房的人啊!   想想自家老妈,觉得洗水果麻烦所以天天给带香蕉……   算了,凡事不能比。   大约是班里的人渐渐知道栾澈也考到了晟阳,并且跟栾澄和顾倾淮住在一起,所以也没人往敏感的地方想。现在知道栾澄和顾倾淮实质关系的人也还是那些人。   周鹏平时大大咧咧,可在栾澄和顾倾淮这件事情上他始终守口如平,就算真有人好奇问起,他也都打个哈哈混过去。   如此一来,直到一整个学期过去,居然也没人发现栾澄和顾倾淮的关系。而到了下学期,就算是极个别几个平日里不正经学习的同学也基本都沉下心来看看书,就更别提那些本来就很努力的人,这些人根本就没空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高考以外的事情上。   “没人注意你俩还不好?”罗运示意栾澄坐下来。现在是午休时间,学生们一般都在吃饭或正准备吃饭。他这边有点事找栾澄和顾倾淮,便直接到教师楼这边来了。   “也不是说不好,就是有点儿意外。本来以为这学期怎么也会被人察觉。”栾澄摸了摸鼻子,笑笑,“罗叔,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关心我和倾淮的事有没有被人发现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送请帖的。”罗运拿了一个淡蓝色的,印着他跟白幽照片的请帖出来,“下个月八号,我和白幽在琴海酒楼设宴。那天刚好是周日,你们可以过去。”   “好,我们一定去。”栾澄点点头,“对了,白幽呢?怎么没来?”   “去找迟飞雨了,现在他俩关系不错,时常走动。”   当初迟飞雨生无可恋,一心想着见过严勖之后就离开人世,把身体留给白幽,可没想到等他再联系到罗运和白幽的时候,白幽都有自己的身体了。   白幽平日里还是会跟韩诚东和明玥他们经常聊天,但毕竟白日里出去的时候还是没办法让他们一起,所以罗运也提倡他多出去交朋友。   迟飞雨为人通透,又没有什么坏心思,白幽跟他还算挺聊得来。   虽然有时候,迟飞雨似乎还是有轻生的念头。   白幽不是迟飞雨,他觉得他无法完全理解迟飞雨的痛苦,所以从没有试图阻拦过。但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换位思考,然后替迟飞雨难过。   “严勖已经转生了?”栾澄问。   “并没有。本来之前接他回去之后他就应该重新去投胎,但是出了点意外。以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他应该会为七分局服务。不过他不让我告诉迟飞雨。你们也能猜到,如果迟飞雨知道严勖还在,肯定想都不想就自我了结。”   “难不成就这样看着他们阴阳两隔?”栾澄觉得真那样的话,确实太坑了。想想要是让他跟顾倾淮阴阳两隔……呸呸呸!   “当然不是。再怎么说也还有肖正轩和刘老师的面子在,这事总不好坐视不理。”   “罗叔你什么时候跟刘老师和肖总那么熟了?”   “我之前不是出面让地府那边的人带严勖过来见了迟飞雨一面么?肖总慷慨,给七分局捐了一栋健身房。至于刘老师那边,她是你们的班主任,以后你们出任务需要她批假对吧?跟她打好关系没错。再说了,她公公还是上级领导,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总归是领导。”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顾倾淮问。   “幽幽准备考特殊案件审理员,我琢磨着让迟飞雨跟他一起。这样一来有个伴,二来以后方便他们在我们系统内部工作,也便于见一些平时见不到的‘人’。”   “那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么?”顾倾淮觉得罗运应该不会是专程来送请帖。   “我需要一些符。为了不让你俩在高三这段时间出任务,上面也是挺紧张。你们人到不了,符文供应多点儿,上面也能轻松一些。”罗运拿了张单子出来,“这上面的,对倾淮来说应该都是小意思。”   “你这趁火打劫的功夫真是练得炉火纯青。”顾倾淮拿着单子看了看,难得的想掐死罗运。   “跟你的的厨艺比起来差远了。”罗运看着厨房里被顾倾淮拿出来的食材,“真不是我说啊,倾淮你这都快把栾澄当孩子养了,这也太精细了。中午在学校吃一顿不是省事多了么?省得还得回来做。”   “他一天到晚都在学,以前还打打球,现在球都不打了,趁着中午让他走走。”顾倾淮说着往锅里倒油,将一早准备好的菜直接放进锅里炒,没一会儿就炒了三样菜出来,还有一碗大骨加了各种蘑菇熬的汤。   汤上的油都被撇干净了,只留了清亮的汤水,加了蘑菇,味道特别鲜。   栾澄盛了饭,连菜带汤的吃了满满两大碗,随后把碗刷了,坐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这大概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虽然大概也就三十分钟,但是特别放松。   栾澈早上在家吃,中午和晚上他都不回来。中午不回是为了给兄长和顾倾淮多留些独处的时间,晚上不回来是因为时间对不上。他回来的时候顾倾淮和栾澄还没回来,他回来也不会做吃的,而且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   罗运算是赶个巧,混了一顿。   “周日你们几点过去,提前给我发个信息,我安排人过来接你们。”罗运临走时说。   “几点开席?”   “中午。”   “那就不用安排人来接了,我们自己打车过去就行。”现在每周都只有周日休息半天时间,上午上完课,正好去参加喜宴。   罗运还赶着去试礼服,闻言也没反对,而等他走了没多久之后,栾澄和顾倾淮也到时间回学校了。   教师楼和学校离得极其近,走也走不多久。路上栾澄看到穿着西装的副校长,突发其想:“我俩要不要也弄套西装?”   “还是别了吧,抢新郎风头容易挨揍。”顾倾淮瞅瞅栾澄,“不过你要是只穿给我一个人看,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那把这个加进日程,等考完之后咱俩就去买。”栾澄搂住顾倾淮的肩,哥俩好似的往教室走,再次投入到考前的“战场”中。   要说什么时候时间过得最快,那无疑是当人们觉得它不够用的时候。所以高三这段时间是在很多人看来都感觉很难熬,但同时又觉得过得特别快的,一段矛盾的时间。   罗运好像刚走不久,结果一恍又到了见他的时候。   顾倾淮拿出提前画好的符,跟栾澄换了身干净衣服,好好拾掇了一番之后去了琴海酒楼。虽然也没人说这是办婚礼,但只要是来参加的人都心知肚明。   栾澄一进宴会厅就看到了父母亲,还有随父母亲一起赶来的弟弟,以及梁苗苗。至于他奶奶和爷爷倒是都没来。   这场宴席与其说是婚宴,倒不如说更像家宴一些。因为来的人不多,都是和罗运走得特别近的,除了罗运单位的一些同事,再就是他们家一些人,还有肖正轩,迟飞雨,加起来一共就六桌,还是八人一桌的那种。   在座的基本上顾倾淮和栾澄都能叫出名,只极个别不认识。   主要还是因为两方都没有父母,也没几个亲戚。   “各位,请安静一下。”罗运这时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牵着白幽的手,另一手持着话筒说,“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和白幽的婚礼。能坐到这里的都是我罗运的家人,挚友。这些年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大家都帮了我不少忙。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借此机会在这里给大家鞠个躬吧,谢谢大家。”   “啪啪啪啪啪……”栾澄带头用力鼓掌!   “罗局长,你说实话!”有人笑着起哄说,“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废话,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结婚,能不紧张么?”罗运笑骂了同事一声,“不过我没打算再结一次,所以就算我哪儿说错了也请各位见谅。现在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个人。”罗运改牵手为半搂,“我媳妇儿白幽。以后他这边有什么事,也劳烦各位多关照,毕竟我这辈子就打算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宝贝得很。”   “关照没问题,就看这喜酒能不能让人喝满意了。”   “我酒量可一般。”白幽笑笑。   “没关系。”罗运捏捏白幽的耳朵,转而说:“许三胖你可别嚣张,我知道你能喝,但是我媳妇儿娘家人在,你说这话容易喝不了兜着走。”   “真的假的?”那人显然不信。以他的酒量实在是罕见敌手,三个罗运都喝不过他半个,怎么白幽的娘家人居然还能喝过他?   “罗运你不是吓唬三胖子呢吧?”   “没,我吓唬他干嘛?不信你们一会儿喝喝看,反正机会难得。”罗运带着白幽从台上下来开始敬酒,敬到许三胖的时候向栾澄那边指了指,“就那个穿黑衣服的,是我小舅子,你要是能喝过他,你要的那样东西我帮你办。”这许三胖是罗运刚入行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这些年关系一直很好。不过罗运一直特别想知道这家伙到底能喝多少。其实他自身酒量也不错,可是跟这个三胖子一比……   “那两人也是咱们圈里的?没见过啊。”许三胖朝栾澄和顾倾淮那边看着,问了问桌上的同伴。   “我也没见过。不过刚才路过的时候听了一嘴,好像还是学生呢。”   “啊?我跟学生喝哪门子酒?罗运这小子拿个学生来说什么事,我要真喝了人还不得以为我欺负孩子啊!”   “省省吧。你们还真以为那两个小伙子是普通学生呢?也不想想如果真是,怎么可能被请到这儿来。”有知情的人说,“之前寒江先生亲自出面请了两个人去修复法器,你们以为是谁?”   “别告诉我就是他们。”   “嗯哼。”   “……”许三胖掐指一算,直接转身,决定今天喝完新人敬的酒就不喝酒啦!   栾澄和顾倾淮也没打算喝,毕竟他们一会儿吃完饭还想出去逛街呢。不过真要喝他们也不怕,栾澄的仙灵之气不停运转,酒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是跟水无异的。   “一会儿你们吃完我送你们回去?”栾浩问。   “不用了爸。”栾澄说,“我和倾淮下午打算出去走走,顺便买点东西。”最重要的是去看看西装,怎么想都觉得顾倾淮穿西装一定特别诱!人!   “我也跟哥他们走了,我去书店转转。”栾澈跟着来凑个热闹,但是这边大都是不认识的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钱还够花吗?不够妈再给你们转点儿。”赵玉芬说着拿起手机。   “我要!”栾澈说。   “我就不用了妈,够用。”栾澄说完之后抓了把喜糖,见那位三胖先生是真的不打算喝了,便干脆提前跟罗运和白幽打了招呼之后离开。虽然他们也想多坐会儿,奈何时间太紧了!   “等下,礼物还没送呢。”顾倾淮突然想起来,居然把正事给忘了。   “哦对。符呢?”   顾倾淮递了栾澄一张符,栾澄轻轻捏住,那符很快就从栾澄手上吸收起灵气来。   大约十秒之后,顾倾淮取回符纸,轻轻一弹,那符便升到了罗运和白幽的上方,并迅速以它为中心射出一道光圈,这道光圈又化成无数个细小的囍字,星星点点地飘落在一对新人身上。   全场大概只有栾澈和赵玉芬两个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忙着转账和收钱。而至于那些有幸看到了符和灵气的人,直接愣在了当场。   金……符?????!   “小澈,好了没?”栾澄这时给弟弟发微信问了一声。   “来了!”栾澈收了钱之后看到有几个人抬头直勾勾瞅,有点疑惑,但想想他哥还在等着,便快步出去了。   罗运这时笑着朝众人比了个噤声手势,于是没人说话,只是这些人也没忍住转头,望着门口看了许久。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那么丧病啊啊啊啊啊?!   有人后知后觉地看向栾浩,栾浩在那儿默默地给老婆剥虾壳中……   “你要去哪个书店?”栾澄说,“顺路的话哥捎你一程。”   “去新华书店,新华三街那个。”   “那走吧,先把你送过去。”栾澄拦了辆出租车,跟顾倾淮坐了后座,让栾澈坐到了前面。路上他随口问:“刚才怎么那么久?”按理说转个账应该很快的。   “别提了,之前在教室里闹的时候不小心把同学的电子书踩坏了,一千九百多,我总得赔啊,就跟妈说了呗。”说起这事栾澈还有点儿小郁闷。当初也不是他起头闹的,偏偏他倒霉,不小心碰掉了人家放在桌上的电子书并且还把屏都给踩坏了。   “妈给你多少?”   “我跟妈要了五百。之前奶奶给的压岁钱还有点儿。”   “那你还够花吗?”   “我想买的课外书和球鞋只能晚点儿再约了。”栾澈叹气。想想也是心塞。攒了四个月的零用钱,本来想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别郁闷了。”顾倾淮说,“课外书和球鞋让你哥帮你约。”   “干嘛是我不是你?”栾澄问顾倾淮。   “我的钱不是都给你管了么?”顾倾淮笑说,“再说我俩一共就他一个亲弟弟,你约我约有什么不一样?”   “也对。”栾澄也跟着笑起来,给栾澈转了两千块钱。   司机师傅总觉得后座两个小伙子的对话内容有点奇怪。而栾澈则已经兴奋得不行了。要不是因为边有外人在,他简直想跳起来抱住两个兄长。   嗷嗷嗷嗷嗷!可以买新球鞋了!   下了车之后,栾澈就组了个小群,里头就他和他两个哥。   清澈:谢谢二位哥哥,哈哈哈!爱死你们了!   栾澄和顾倾淮心情不错,一块儿去挑了西装,同一品牌不同款式的。还有衬衫也每人挑了两件。   最后去看鞋,顾倾淮突然想到第一次跟栾澄一块儿来逛街。   因为奶奶和妈妈最开始误会了栾澄要带女朋友来,所以买了粉萌粉萌的发卡和披肩,他没用上,后来来这儿退了之后买了鞋,还和栾澄一块儿吃了饺子。   “一会儿你付你的,我付我的。”顾倾淮试着鞋子说。   “干嘛?”栾澄不干,“合单可以在打完八折的基础上再打九折啊。”   “那也不合单。”顾倾淮很坚持地跟营业员说完,等营业员去开小票的时候告诉栾澄说:“以后你不许给我买鞋,我也不给你买鞋。”   “为什么?”   “没听说过给喜欢的人买鞋,他/她会离你越来越远么?”   “……所以你借的那三百多块钱至今不还?”栾澄突然想起来了,这家伙还跟他借钱来的啊!就在第一次一块儿买鞋的时候!   “就不还,你咬我?”   “不咬。”栾澄忍不住笑,拿胳膊肘顶了顾倾淮一下,“哎,男朋友,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吧?”   “嗯,那是我长那么大头一次觉得,还能有个人可以做朋友。”小时候被人当成怪物久了,渐渐就不喜欢与人深交,不用别人做什么,他也会刻意与对方保持距离,没想到后来遇到了栾澄,不但解决了困扰他十多年的问题,而且还让他有了新生。   “一会儿咱们取完鞋之后去吃饺子吧?”栾澄说,“还去之前去的那家。”   “好啊。”   顾倾淮付完款,取了鞋确认尺码和款式无误,便跟栾澄一块儿去吃饺子。   还是和栾澄一起吃过的馅,还是那些小菜和甜品,最重要的是,还是和栾澄。   或许总有一天这里的饺子馆会改成别的,但是顾倾淮知道,不论这里怎么变,他都会记得,在这里,他和栾澄第一次在一起买鞋,第一次一起吃饺子,第一次,他看见了某种不可捉摸但切实存在的希望。   他抓住了那个希望,而希望就在前方。   “小澄。”   “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我爱你。”顾倾淮难得地带着点赧然的情绪说,“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啊?”栾澄愣了下之后突然笑开来,“不客气。谁让有一种缘分叫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这个微风拂面的夜晚他和顾倾淮在一起;命中注定他们打不着车,要拎着大包小包一路笑闹着回家去;命中注定,他们会心属彼此,不离不弃。 第106章 番外1:公开   “喂?大兄弟,高考成绩出来了啊你查没查呢?!”周鹏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来的时候, 栾澄还在睡觉, 被这声震得脑仁子直嗡嗡。   “我说周大鹏,现在是几点你知不知道啊!”栾澄微眯着一只眼看了看手机, 登时抓狂了。这才刚过五点半, 还早呢。   “先别管几点,你赶紧查查分啊!我考了五百四十三。”周鹏似乎对自己的分数还算满意。这分数跟栾澄和顾倾淮这类人肯定不能比, 但是也还算不错了嘛。他老子说了,知足常乐!   “一会儿查,我还没睡够呢。”栾澄这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着实有点暴躁。主要是人家高考完都是跟同学们三天两头一聚会, 不是吃喝就是玩乐, 他和顾倾淮倒好, 考完就被抓了壮丁, 到大西北公干来了, 成天吹西北风。这也就算了,还总在后半夜才能睡觉,因为他们夜里要干活!   这边有一家开发商在开发一片地皮的时候挖出了许多棺材, 并且还是那种年代十分久远的棺材。开发商不敢擅自处理,便及时上报。   按理说上报之后就会有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过来堪察现场,并鉴定这些棺材是不是文物,需不需要保护或交公,跟顾倾淮和栾澄没什么关系。但问题就出在,来堪察现场的那些工作人员, 来了之后的第二天,全部病倒,并且连医院都查不出其原因。   无奈,当地的政府部门便求到了特殊工作组。   罗运直接带着顾倾淮和栾澄赶往事发地,与另一个特殊行动组汇合。随后经过两天的忙碌总算查出来,这是得罪了安睡中的亡魂。   如果是普通的亡魂,或者收了,或者安排重新投胎便可,但是这里的亡魂却担负着守护领土的责任。据棺中领头的亡魂所说,他们数百年前战死在这里,后被一位游方道士所葬。那位道士不但亲自出钱给他们买了棺材,还给他们测算了最好的安葬地点,又设了符阵。说是只要按他说的办,以后便再也不会有敌人入侵此地。   一开始他们还不相信,只当这道士有病。没想到后来这道士说的一一实现,还真是一守数百年。   本来以为会一直在这里守卫下去,没想到却被自己的族人挖了坟地!   好吧你挖就挖,发现棺材重新埋回去也行,偏还让人堪察!   堪察的人更是无礼,居然大白天的开棺!   领头的亡魂气不过自己的兄弟们被那帮愚蠢的堪察者弄得魂体受损,这就闹上了,非要讨个说法。   当地的特殊案件处理人员实在处理不了了,只能等着上面派人来帮忙。   顾倾淮带着栾澄走了一大圈,跟亡魂也“交流”过了,算是商讨出一个折衷的办法。给亡魂们迁个新家,并且保证帮他们修补魂魄。如果他们想去投胎转生也可以帮忙安排。   至于原有的符阵,当然要重新设立。   于是小两口就此忙碌开。栾澄是金缠玉碗,他现在的灵气足以帮人修补魂魄,而顾倾淮能设符阵。小两口每天一入夜就到工地上,一个围着鬼转,一个化身民工刨坑找什么八大符柱。   八大符柱上的符纹是镇邪气,聚灵气用的,有两个被开发商不小心挖出来,破坏了整个符阵,顾倾淮要根据栾澄感应到的位置找到剩下的六个,然后再重新找到合适的地方埋起来。   至于高考成绩,emmmm……   “喂?!”周鹏听不到回音音,愣了愣,“喂?大兄弟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我说你到底参不参加后天的聚会啊!就你俩总也不来都有人起疑心了!喂?!!!”   “呼噜……呼呼……”过一会儿,“嘟……”   栾澄和顾倾淮是接到弟弟来电话才知道,他们一个考了七百三十五分,一个考了六百九十一分。顾倾淮是省理科状元,栾澄的排名也十分靠前。   几乎是刚出成绩没多久,各大名校的招生办便来电话抢生源。   奈何考生没在家。   顾倾淮和栾澄又一次把聚会成功错过去之后的两天才算忙完手里的事,等回去都是放榜四天之后了。也不知道罗运怎么跟刘丹娜说的,没让刘丹娜抓狂。   “妈!”栾澄风尘仆仆地在楼下吼了一嗓子。   “哎!”赵玉芬居然听到了,忙从阳台探出头来,“小澄,倾淮,快上来!”赵玉芬眼底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她也没想到随意说了那么一嘴这两个孩子八成今儿个要回来,就有两所名校的老师提前来家里等着。小区里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她家的两个孩子高考考了好成绩,羡慕得不得了。虽然她知道,屋里的两位老师是奔着顾倾淮来的,可是顾倾淮是她儿媳妇嘛!也就是她半个儿子!   “妈,有吃的吗?我……”栾澄开了门,愣了愣,“这两位是……”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瘦高,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男的微胖,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这两位是T大的秦老师和高老师。”赵玉芬简单给两方介绍过后示意栾澄和顾倾淮先坐下来再说。   “首先恭喜两位同学在本次高考上取得优异的成绩。”秦老师推了推眼镜,“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对填志愿一事如何打算,想好读哪个专业了吗?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已经想好了,我选T大的计算机系,我朋友选择T大经管。”栾澄说出来的路上和顾倾淮以及刘丹娜在网上谈好的内容。   “……看来两位同学已经做好了打算。”秦老师心下微愣,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笑得十分亲切。主要是抢生源这几年还头一回遇到这么容易就能挖到的学生。她这还没说什么呢,连奖学金的事都没提到人家就已经决定去他们学校了!   准备了一肚子话的两位老师猛地感觉心里一松,正想着要请栾澄和顾倾淮还有他们的家人一起出去吃个饭,就听铃声骤然响起来。   响的是秦老师的手机。她接起来之后应声时显得十分恭敬。片刻后,她疑惑地抬头看了栾澄和顾倾淮一眼,随即笑着又应了声“好的”,然后便把手机挂断。   栾澄和顾倾淮并没有听到来电话的人说的是什么,但是显然,这事应该和他们有关,因为就在挂了电话没多久之后,秦老师便起身说:“既然两位同学已经决定了报考我们T大,并且有了详细的打算,那我们就不多留了。你们还要多休息,今天就先到这里,以后有机会我们在T大见。”   高老师心里不赞同秦老师的做法,但又心知她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便也跟着站起来,与栾澄和顾倾淮握了手之后离开。   “怎么突然就要走?好歹请两位同学吃了饭再走啊。”高老师一出单元门便跟秦老师问起来,“没听见刚才姓栾的同学一进门就找吃的吗?这时候请他们出去吃饭岂不是正合适?”   “王校长亲自来电话,让我们不要继续打扰,你说我还能留吗?”秦老师说,“再说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听王校长的意思,这两个学生那肯定是会到我们学校的。”   “这么有把握?”   “嗯,王校长还让我转告你回去就给他们找房子。要三室两厅的格局,还得离学校近一些,环境也得差不多。”秦老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怎么看也不像家里有特殊情况的啊,干嘛还要给安排房子?”学校曾经给一些需要特殊帮助的学生提供过住处,那也是极少数。而栾澄和顾倾淮,完全不符合“极少数”的条件吧?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孩子拿下就是一大功。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去省里专门应付其他的学生了。”   栾澄和顾倾淮看到人走远了,洗洗去吃了饭,然后去补眠去了。天知道昨晚他们还在坟地干活,这一回出去回来都晒黑了。   明玥出来之后默默地把窗帘拉上了,帮床上两个小伙子挡了光,而韩诚东则飘到门口去转了一圈。   顾倾淮和栾澄这一睡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   是栾澄先醒的,因为他又听到了手机铃声。   “喂?”栾澄看了眼手机屏幕,懒洋洋地接起来。   “又在睡?!”周鹏无语,“我和何扬他们在一块儿呢,你出来不?我跟你说你必须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群殴了。”   “没事,你放心跟他们说,你被群殴我也不会去救场的。”栾澄趴枕头上笑。   “栾澄,你也太不讲究了。”有人从周鹏手里抢过手机,“好歹几年同窗,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你居然不出来和大伙吃顿饭!”   “又是周鹏?”顾倾淮没听到手机那头换了人,搂住栾澄,“我怎么总觉得他最作死作得厉害呢。”总在他俩睡觉的时候来电话!   “顾、顾倾淮?!”拿着周鹏电话的人一懵,显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这自打高考之后就见不着栾澄和顾倾淮,每回找都是不出来。好吧,并没有人敢找顾倾淮,但是都以为这人回家了啊,怎么跟栾澄在一块儿?!   “咳,他喝多了,搁我这儿呢。”栾澄一下就清醒了,踢踢顾倾淮露在外头的小腿示意他精神精神,“你们在什么位置?”   对面呐呐地说了个地方,栾澄应声知道了,随后把手机挂了。   他抹了把脸,总觉得这柜今天出定了。   顾倾淮缓缓睁开眼睛,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正常来讲,不论去不去参加聚会,栾澄都会和他商量。但是栾澄的意思显然是要直接过去,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栾澄捏了捏顾倾淮的脸:“你刚才说话,被别的同学听见了。”   顾倾淮弯了弯嘴角:“哦。”   “还哦呢,起来吧,都找了这么多回了,也总该去一趟。”至少大家一块儿拍个照什么的,留念一下。这是属于他们的高中时代,但同时也是属于他和顾倾淮两个人的高中时代,他想记下这些。   顾倾淮本来就无所谓别人怎么想,除了栾澄,其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他一听栾澄说去,便起来了。两人见家里没人,一块儿去洗了澡,换身衣服之后顶着两张大黑脸去了一家川菜馆。   何扬订了个包厢,里头男同学女同学加一块儿十三个人,都是班里平时比较能玩儿能闹的。顾倾淮和栾澄并不知道他们那头一挂电话,周鹏这边就被“大刑伺候”了。虽然他为了哥们儿义气,最后也没说,但是在场的人都不傻,几乎都猜出来了。   于是当顾倾淮和栾澄进包厢的时候,里头诡异地安静了一下。   “我俩又没走错地方,你们这什么眼神啊?”栾澄拉了把椅子坐下了,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眼神。”副班长李红玉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目光在顾倾淮和栾澄之间溜了一圈,“你俩,高考过去这么久了,这才出来聚一回,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呀?”   “赶紧的,趁我们没上家伙,如实招来!”有人拿起筷子指向栾澄,“说!野哪儿去了?晒这么黑。”   “咳,上大西北转了一圈。”栾澄两指挪开筷子,“你们点菜了吗?没有的话咱们能不能先把菜点了?我都快饿死了。”   “已经简单点过了,要不然赶上人多的时候上菜慢。你俩想吃什么可以再加。”何扬说,“对了,你俩要去哪儿?想好读什么专业了吗?”   “去T大。”栾澄说,“他要读经管,我读计算机专业。”   “那岂不是又可以做校友了?太爽了吧?”   “笨,人明摆着就是奔这个去的啊。不过以前真没看出来,栾澄瞒得也太紧了。”李红玉说,“一会儿得罚他们多喝几杯!”   “所以栾澄,你和顾倾淮……你俩真的……在谈恋爱?”   “嗯。”顾倾淮倒了杯水,很自然地给了栾澄,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同学们:“……”   卧槽太嚣张了!   这“嗯”一下“嗯”得风轻云淡的,简直欠揍。   何扬笑着推了推眼镜:“看来你俩今天注定不能竖着出这屋了。”   班长这话很明显了,今天非得罚这两个家伙不可。   李红玉直接让服务员把成箱的啤酒搬上来了,本来寻思这样一来顾倾淮和栾澄就得求饶,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一点反应也没有。   得!喝就喝!   于是三个小时之后,栾澄去结了账,顺便跟服务员要了些茶水和点心,边跟顾倾淮吃喝着,边看这些同学们什么时候醒。   栾澄放出了一些灵气,围绕着这些同学,所以大部分同学都没睡太久。但是据说,打这天起,他们这一班同学聚会,再也没人敢提喝酒的事情,特别是在顾倾淮和栾澄面前。   本来栾澄还要叫车送这些同学回去,但是被大伙婉拒了。想灌人没成功,还被倒照顾许久,再让人叫车送回家也太不讲究。   何扬大手一挥:“没事,我们自己走就行。”   栾澄和顾倾淮也没再强求。两人拿了外套之后便出去了。也没打车,就那么走着,到了江边之后,栾澄说:“哎,男朋友,咱俩玩儿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背对方一百步,看什么时候到家。反正离家也不算太远。”   “行。”顾倾淮痛快应了,接下来基本上是一直在输。   “哎,你这手气也太差了。”栾澄忍不住有点同情,进门之后捏捏顾倾淮的耳朵。   “什么太差?”栾澈问。   “你倾淮哥,石头剪刀布输了一路。”   “怎么可能?”栾澈不信,“吹吧你就,倾淮哥石头剪刀布都知道对方出什么,根本不会输好吧?”   “背媳妇儿回家,应该的。”顾倾淮笑。   栾澄:“……”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