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 《我可能萌了假CP》 作者：蒸蒸与上 文案： 　　B站唱见圈的“千秋”CP，可谓红极一时，腐粉无数。 　　一个小粉红一个超级大神，一个呆萌一个高冷，声音和谐气质相配，简直一生推。 　　什么？你说有点假？ 　　萌CP，认真你就输了，大家都懂的嘛，营业CP，互利互惠。 　　直到有一天，小粉红直播时忘了关摄像头。 　　谁能告诉我，这对闪瞎人眼的基佬是谁？？？ 　　大神：演？不存在的，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架空唱见圈，主受。】 　　【本文CP：外冷内热大神攻×怂兮兮甜滋滋小粉红受】 　　【甜甜甜宠宠宠，轻松HE。有取材无原型，日更么么哒=3=！】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网红 直播 主角：乔霁，黎叙 ┃ 配角： ┃ 其它：唱见，甜宠 ================== 第一章 　　“up主唱得还行，高音挺不错，为什么不火” 　　“我丘音色太美！简直开口跪~” 　　“丘丘么么哒，我觉得已经唱得挺好的啦，只是缺个红的机会” 　　…… 　　乔霁一手托腮，视线在视频窗口内飞过的弹幕上一一划过，“嘎嘣”一声咬碎了嘴巴里的牛轧糖，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新歌又是这样。 　　乔霁是哔站的一名up主，ID为“之丘”，分类在“唱见”一栏，平时主要活动是翻唱自己喜欢的歌投稿，也会开直播给粉丝唱唱歌、聊聊天、打打游戏之类。他入驻哔站已有一年多，以平均一月两稿的频率投着翻唱作品，倒也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和人气，但始终都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提起来“哦，是有这么个人”，如果要问他唱了什么，就没几个路人能想得起来了。 　　就像这首三天之前投稿的新歌，也和之前的绝大多数作品一样，点击量半死不活地挣扎在破万的边缘，弹幕的评价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音色美”“唱得还行”“为啥不红啊？”乔霁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讲真，他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就是红不起来？ 　　翻看以前的投稿，点击量最高的还是三个月之前翻唱的一首《够爱》，有二十多万播放量。乔霁点开它重听一遍，也没觉得和现在的投稿有什么质的不同，甚至模仿这首歌的路线出的翻唱，成绩也仅仅比之前好那么一丢丢而已。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问题也许真的不在他身上，他只是缺一个……红的机会？ 　　空想无益，乔霁其实心里有数，目前除了自带特殊天赋能让人惊为天人的，哔站唱见现成的出位之路主要有两条：一是翻唱擦边球式的小黄歌，怎么色气怎么来，不管歌本身唱得怎么样，都能让弹幕纷纷表示“耳朵怀孕”进而点击收藏大增；另一条是找一个同性CP合作卖腐，就算两人本身比钢筋还直，只要明面上发糖不要钱，总会有人买账。 　　乔霁倒不是那种非要遗世而独立的白莲花，在粉丝的撒娇打滚式威逼下，小黄歌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学过，但实在太羞耻根本唱不完全首，还自己都觉得辣耳朵，遂光速放弃。 　　他打开微博，想看看粉丝们的私信留言来安慰一下自己，却有一条意料之外的私信映入眼帘： 　　“你好，请问是否接有偿翻唱呢？能列一下报价吗？” 　　“之丘”微博简介里的“接线下/有偿翻唱，请直接私信本人”已经挂了好几个月了，这还是有人第一次真的找上门来。乔霁点进去对方的头像，对方名叫“silence”，看微博是一个安静恬淡的姑娘，微博里几乎没有唱见相关的事，但他听说很多商业稿就是这样的，联系人都是通过私信联系，不会在微博大张旗鼓地说明。 　　他对这些事向来迷糊，翻来翻去没在文件夹里找到报价表，最后手忙脚乱地敲自家工作组的管理妹子，这才要来了相关的文件，在私信里给silence发了过去。 　　对方在接到报价表后淡定地说了一句“收到，稍等”，乔霁又等了十分钟，才看到她发了一段话过来： 　　“是这样的，我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交代一下，大大您可以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 　　我是你和千叙大大的CP粉，非常喜欢你们两人的声线。我自从上次偶然听见了你们的合唱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但那一次之后你们几乎再也没有交集。所以这次的有偿翻唱是需要你和千叙大大合作完成的，根据大大刚才提供的报价，我这边给出的价格是干音3000，曲目我定，后期我自理，之后视出歌的实际效果，可能会追加一定的报酬。 　　另外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在合唱曲发表以后，你们二位都不要透露是有偿合作……毕竟自己花钱买糖已经够惨了，不想让路人都来围观我的惨TAT……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不管大大您愿不愿意接，我都尊重您的选择。” 　　乔霁看完的感想是……目瞪口呆。 　　他和千叙的西皮粉？千叙？是他想的那个千叙吗？ 　　乔霁只认得一个千叙，那是哔站的真·唱见大神，百万点击的经典翻唱有好几首，自己原创的歌传唱度也颇高，甚至乔霁自己都翻唱过他的歌。千叙微博粉丝近百万，死忠满坑满谷，偶尔发条有趣的微博，互动量几乎能媲美娱乐圈的三四线明星。 　　乔霁搜肠刮肚，才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他和千叙合唱过的记忆——难怪他不记得，他们连个正式的投稿都没有，那次是某个唱见在YY开的生日歌会，因为有人缺席时间上有缺口，他才和大神在麦上机缘巧合地合唱过一首歌，时长不超过五分钟，他现在连歌名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叫再也没有交集啊姑娘？你没看见我和大神之间天堑一般的鸿沟吗？从前那偶然的一次交汇只能算是命运的惊喜，后来的桥归桥路归路两条平行线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而且报价和定价是不是差太多啦！明明以他的报价，这个价格都足够要他翻唱好几首了，何况这还只是合唱，只需要付出一半的工程量…… 　　乔霁心里吐槽无限，这时，之前被他要报价表的管理妹子敲了他的扣扣。 　　思菀：“丘丘，有人找你商业翻唱？你要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了嘛~” 　　之丘：“不。。” 　　思菀：“怎么了？” 　　乔霁正好还在纠结，看到思菀发问，干脆把问题一股脑倒给了她。 　　现在哔站有些名气的up主，因为成型稿件需要的PV、画师、美工等一大批人需要统筹，基本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工作组，乔霁也不例外。思菀是在他第一次投稿之后就成为他的粉丝、并且自告奋勇要帮他管理工作组的人，经历了他从毫无人气到小有薄名的阶段，两人基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有什么想法都会彼此交流再做决定。 　　听乔霁说完以后，没想到思菀果断拍板：“接！当然要接啊！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大好事！” 　　之丘：“可我觉得不太好吧” 　　思菀：“没什么不好的，第一能赚钱，第二发了投稿，多多少少也能蹭到大神的名气。你是怕有人嘲你卖腐？骂你倒贴？安啦，就算嘲卖腐也要带着大神一起嘲，以大神粉丝那战斗力，怼不死他们。而且只是合唱一首歌而已，谁还没发过合唱？你是被那个妹子的西皮粉身份误导了吧，其实只要不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没几个人一看到合唱就骂是卖腐的。” 　　“至于倒贴……单方面没回应地凑上去才叫倒贴，如果你俩一起发了歌，千叙都参与进来了，怎么还能叫倒贴？那叫合作~总之，你就当是接了一个最普通的商业翻唱，压根不知道对面是谁，别看到西皮粉就被带歪了。” 　　之丘：“我也不是特别怕这些。主要是那个妹子自称CP粉，不是喜欢我跟千叙的互动？可我现在全是为了钱，她可能就觉得没意思了。” 　　思菀：“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别忘了，是她主动来找你的。” 　　之丘：“……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思菀：“？” 　　乔霁认真脸打字：“人家大神咋能愿意跟我合作？？？” 　　同样的意思，被乔霁转达在了给silence姑娘的回复里，只是稍作修改，看起来更加委婉： 　　“我很荣幸，而且你给的价格也真挺丰厚的。。不过妹子你和千叙大大联系过了吗？这件事，决定权好像不在我……” 　　君不见，能和大神合唱的基本也都是大神，大神和小透明合唱，小透明被槽抱大腿还是轻的，连大神自己也会被质疑是不是有裙带关系，实在是很掉价，根本就没几个人会干…… 　　“大大放心，我就是先联系的千叙大人，而且刚刚得到他的回复，他已经确认同意了~” 　　看吧，他就说，大神怎么可能轻易自降身份……等等，是不是他眼花了？ 　　乔霁呼噜了一把脸，再次睁大眼睛去看，非但来自silence的私信回复清清楚楚毫无变化，桌面右下角的小企鹅还活泼地跳动起来，一闪一闪： 　　“千叙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乔霁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但并没有人可怜他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他还要打起精神回复加同意silence邀歌的私信，确认大神的好友请求，回应大神的亲切打招呼…… 　　千叙：HI 　　千叙：歌的要求收到了吗，文件你接收一下 　　千叙：没问题的话这个月10号之前把干音给我，我审核一下再发给后期。因为是自己参与的作品，所以要求会严格一点，不好意思 　　千叙：我有事要出门，先走了，88 　　……看起来大神并不需要他的回应=_= 　　既然决定了要合作，乔霁就搜索了千叙的微博打算关注一下，等搜索结果出来，看到那数十倍杀于自己的粉丝数，不禁深深羡慕了一瞬。 　　看千叙的微博，他很少发私事，也从没po过自己的照片，倒是发了不少猫片，貌似是资深铲屎官。乔霁不了解猫的品种，只觉得这只奶牛一样黑白花色的小猫双眼滴溜溜地，又大又圆，每张猫片里都灵性十足，可爱极了。众多照片里偶尔有千叙的手或裤腿出镜，看得出他很瘦，衣品也不错，打开评论一看，底下全是花痴舔屏的粉丝： 　　“啊啊啊啊舔手！”“会长的美手啊啊啊我晕厥”“会长的衣品真的赞，好想给我男朋友搭配这一身prpr” 　　关于“会长”这个称呼，乔霁也有所耳闻。因为他们这个圈子挂墙头、818频出，而以千叙为代表的好几位低调红人唱见，明明每次818里都没有他们什么事，却往往会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躺枪出场，其中又以千叙的出场次数为最，久而久之，就在粉丝间组起了一个“818躺枪协会”，千叙荣膺会长，之后“会长”这个昵称也就越传越广，广泛采用了。 　　乔霁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猫片，发现时间不早，准备要开始练歌了，就右上点击了关注，准备退出微博。 　　没想到的是，在叉掉了因为关注弹出的分组之后，千叙头像下方显示出来的，竟然是“互相关注”四个字。 　　……呃，应该是大神在出门之前顺手先点的吧？ 　　看来他对千叙大神应该是有点误会，人家高冷归高冷，该做的事还是面面俱到相当贴心的，不会让他这个小透明陷入单向关注的尴尬。 　　乔霁为大神的暖心之举点了个赞，想到即将到来的合作，也多燃起了一点信心。 　　silence定的歌是一首很经典的古风歌，叫做《为君沉醉又何妨》，原曲就是带点基情意味的男男对唱，乔霁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词，标注出来之后就开始练习。 　　他平时一开电脑就挂在自己的YY小窝频道里，全程开着麦，有什么动作频道里都能听见。他的一些死忠粉丝也常年跟他挂着，在他练歌的时候在公屏插科打诨。 　　“今天丘丘的状态……” 　　“嗯嗯，应该是还没开嗓。” 　　“风大，我们什么都听不见~” 　　乔霁有点懊恼，他今天是越想唱好越掉链子，刚才的一遍还唱破音了，他跟着公屏给自己挽尊：“咳咳……今天糖吃多了，嗓子有点黏。” 　　公屏纷纷：“噗”“是是是，都赖糖”“我们都懂哈哈哈”显然早就对他的无耻甩锅行径习以为常，一个个配合得不得了。 　　偏偏此时出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你开嗓方式不对，别这么硬开，对嗓子损害大。” 　　乔霁有点不爽地回了一句：“你谁啊……！”他本身小脾气就挺爆，再加上北方口音，不熟悉他的人猛一听他说话都以为他很凶。四溅的火星在瞄到麦上的名字时戛然而止：“呃——您、您怎么来了？” 　　“我看你微博简介里写了频道号，事情办完了过来找你，然后一进频道就被抱上麦了。是这样，我觉得在开始录音之前，最好还是需要磨合一下默契，我们可以先合唱几首试试。”绿灯亮起表明正在发言，小绿灯后面的马甲明明白白地写着“千叙”，来人淡定地解释着他的来意。顿了一顿，千叙终于还是无法忽视那个急转弯的尴尬称呼：“你叫我千叙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乔霁对自己不争气的秒怂表示非常唾弃。 　　然后他眼明手快地给名为“千叙”的马甲上了一个有管理权限的黄马。 　　就在他上黄马的这几秒钟，公屏上已经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千叙大大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到了什么？千叙大大要和丘丘合唱？谁来告诉我不是做梦！” 　　“老泪横流……我可以告诉我基友了，她当年说的‘家祭无忘告乃翁’，我们终于盼到了……” 　　乔霁可以理解自己粉丝的激动，毕竟大神如花隔云端，但这种“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的兴奋感……是他的错觉吗？ 　　不知是谁走漏了大神亲临的风声，原本只有几十人在线的频道不一会儿就涨到了两百多人，而且人数还在持续上涨中。乔霁看得有点方，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千叙说，所幸贴心的大神依然善解人意—— 　　千叙：“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如果你介意的话，开个上锁的子频道或者去我那里？” 　　乔霁感动不已，连忙在下面新建了一个子频道，把频道名字发过去，几秒钟后，名为“之丘”的紫马和名为“千叙”的黄马双双出现在子频道的在线列表里，两个名字挨得紧紧地，看上去亲亲热热。 　　乔霁这才呼了一口气，放松了不少。千叙开着麦，听到他这如释重负的声音，跟着轻轻笑了一声。 　　乔霁心里一跳，不由自主地想：多亏自己把这位拽下来了，不然光凭这一声笑，妹子们就不知道会被撩成什么样。 　　“嗯，之丘，我刚听了你唱的，问题不大，很多是可以通过练习改善的。”千叙笑过之后就说起了正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试下和音，找到最悦耳的一种方式，然后演绎进正式的合唱里，你觉得呢？” 　　乔霁当然没意见。练习曲是千叙和乔霁各自找的、自己最常唱的歌，按千叙的说法是这样更容易掌握对方的特点和优势。谁知道乔霁今天流年不利，连唱几首都是要么看错歌词、要么唱破音，有一首甚至直接连旋律的调子都忘记了。 　　唱到第四首时，千叙干脆“咔”地按掉了伴奏，问道：“你怎么了？” 　　乔霁欲哭无泪，他想说自己真的没那么范进中举，只是今天确实是特别寸，他越想唱好越乱中出错，最后磕巴了一下说：“就、状态不好，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千叙在唱歌时可以游刃有余地把声音调整到各种状态，不过他说话的本音听起来却相当清亮，甚至乔霁可能都比他低沉一点儿。也因为他音色清亮，语速又快，即使是有些不耐烦了，也没有想象中属于大神的压迫感：“没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正说着，那边他的键盘忽然传来几声闷响，千叙叫了两声“白白”，踩键盘的“咔咔”声音就消失了。 　　乔霁有点懵：“呃……拜拜？” 　　这是大神不爽到要直接走人的节奏？ 　　“没有没有，我家猫爬上来了要抱，不抱它就要在我键盘上蹦迪。”千叙也是无奈。 　　乔霁这才想起千叙家的猫好像就是叫“黑白”……可是谁会给名字叫“黑白”的奶牛猫再起个昵称叫“白白”啊！ 　　“既然你状态不好，白白也来黏我，就先聊会天吧，放松一下。”千叙道。 　　从练歌变成了闲聊，确实让乔霁放松了不少，他随手操纵鼠标往上拖了一下，顿时被主房间里的在线人数吓了一跳：足足五百多人！他闲来没事在YY开个直播，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啊！而且……我俩在下面的密码小屋里待着，你们啥都听不见，到底来瞅啥=_= 　　“大、哦不，千叙，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憋得我抓心挠肝的……”乔霁清了清嗓子，还是没忍住想求大神给他解惑。 　　“为什么会接合唱？”还没等问，已经被千叙一语道破：“没什么，我平时也会接商业翻唱，游戏、商业剧相关的，我也唱了不少，而且这次silence给的价格确实挺优厚。” 　　乔霁没敢问大神的优厚价格，怕自己的小心脏会因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而颤抖…… 　　“那……” 　　“为什么答应和你？明明以前根本不熟？” 　　……大神就有特权可以在我脑子里装监控器吗！ 　　这次不知道千叙有没有听见乔霁的腹诽，那边厢他已经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其实也并不是根本不熟。”电波传递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的温柔：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以前见过的。” 第二章 　　千叙说的那一次见面，乔霁也是在他的提醒下想起来的。 　　那是差不多三个月之前，还是夏天的时候，乔霁的一个coser朋友要参加A城漫展的签售，他们一起参加漫展的大大们顺便搞了个线下聚会。乔霁本身住在A城，虽然去漫展只能当观众，但因为和他的朋友感情好，也被叫过去说一起玩。 　　那阵子刚好乔霁最新投稿的《够爱》播放量过了二十万，渐渐在翻唱圈有了些存在感，漫展的大大们也没反对，都很大方地表示欢迎他过来。 　　虽说现在流行面基，但对于乔霁这样一个24k纯宅男来说，一下子要面对这么多人还是让他尴尬症都犯了，他站在KTV包厢外踟躇逡巡，酝酿着待会进去要说的腹稿。没想到里面的朋友等得不耐烦，直接出来笑话他：“还害羞啊？就等你了，快快快！” 　　乔霁说：“我这不是想留个好印象……卧c……！” 　　话没说完，就被他的损友一脚踹进了包厢。 　　当时有多狼狈就别提了，还好有人正好站在一边，伸手扶住了他。乔霁慌慌张张一抬脸，包厢里的人哄然大笑：“卧槽！好他妈的帅啊！” 　　乔霁脸红得快要冒出蒸汽，匆忙跟扶了他一把的人道了谢，又被朋友拉过去喝酒打牌玩游戏，没多久就被灌酒灌得直接醉到断片，第二天晕晕乎乎地在自家床上醒来，除了无良损友大笑的欠扁脸，就数对那个最积极给他灌酒的胖子记忆最清晰。 　　千叙说他见过乔霁，就在这一场聚会里。然而乔霁绞尽脑汁，把唯二他有印象的嫌疑人排除之后……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TAT。 　　“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是……”乔霁懊恼不已。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我一开始就说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千叙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有淡淡的辛酸什么的一定是他的错觉！ 　　乔霁还是徒劳地补救道：“你别在意，因为当时太乱，灯光又暗，加上我这人记性本来就差，一进去就被各种灌酒，真的当时在场的人都没记住几个……” 　　“嗯，你不用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大事。”大神的声音里饱含透彻的沧桑和包容：“我们还是练歌吧。” 　　……感觉更内疚了怎么办！ 　　两人一直练歌练到千叙说他该喂猫了，简单告别之后他就下了，加密频道里原本紧紧挨着的紫马和黄马，变得只剩下紫马孤零零一个。 　　乔霁再次滑动鼠标滚轮，看到主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忽然有种如果千叙大佬还在，会不会对他说“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的感慨……=_= 　　而等他上了微博，他也终于明白那些围观群众到底是奔什么来的了—— 　　全方位多角度将他和千叙的两个马甲共处一室的情景截图下来，并打上鲜红的四个大字“有生之年！”，转发里众人群情激动狂喜乱舞，但又有种猥琐的暗搓搓感——因为他们没一个人@当事人本人，甚至也没有一个人打出他们的全名，全靠缩写暗号接应，颇有种地下党人接头的感觉。这还是乔霁忽然福至心灵，点进了自己日常微博评论下比较眼熟的一个、总是发出“桀桀桀”笑声的姑娘，才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背后的真相。 　　……虽然找到了真相，但根本看不懂怎么破。 　　乔霁睁大眼睛瞅了半天，也没能全部理解这种似乎充满专业名词和象征手法的神秘语言——不过有一点他是懂了，像silence姑娘那样的他和千叙的西皮党，貌似为数不少，她们还在他和千叙的ID里各取了一个字，组成了他们的西皮名字：千秋。这西皮名乍一听既有文化又有逼格，还带着那么点悠远的宿命似的沧桑，乔霁是不会说他偷偷觉得挺满意的。 　　西皮名刚看懂，后面跟着的话又不懂了：千秋萌出血！千秋一生推！ 　　生一堆他懂，一生推又是什么意思？ 　　总之尽管乔霁这个当事人没全懂，但在这条“有生之年”的微博转发过一轮以后，乔霁发现自己微博的粉丝数有了一个低调的小幅度增长。原来是平均每天增长200个左右，近期才有小半个月，粉丝就已经增加了六七千，快要逼近五万大关了，虽不明显，但长势喜人。 　　在这股令人舒畅的东风之下，乔霁和千叙的合唱也准备在哔站发布了。 　　乔霁深深吸气又吐出来，最后再扫了一眼面前名为“【千叙x之丘】为君沉醉又何妨 up主：之丘”的窗口，不自觉上下搓了搓渗出汗的手心。他的眼睛紧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看着小小的数字符一点一点跳动：19：58……19：59……20：00！ 　　在数字跳成八点整的瞬间，乔霁心跳加速到最高，指尖“啪”地一声，重重按下“投稿”键—— 　　发送成功！ 　　乔霁紧张得指尖冰凉，除了他自己第一次投稿的时候，这是他来哔站以后最紧张的一次了。一年多温温吞吞半红不红的尴尬境地，每次新投稿都有人惋惜又漫不经心地感慨“唱得不错啊，为什么不火”，尽管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感慨过后不会再来看他哪怕一眼，但乔霁自己是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执念—— 　　到底为什么红不了？真的就是只差一个被注意到的机会吗？ 　　而当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了？ 　　合唱曲的宣传微博也是用乔霁的微博发的，千叙很大方地给他蹭流量，而且他平时鲜少转发相关微博，这次也破天荒地亲自转发了：“和之丘大大的第一次正式合作，希望大家喜欢”。虽然很官方，但相对千叙本人的一贯作风来说已经如春天般温暖了，看下面的粉丝评论就知道： 　　“咦咦咦会长用自己微博转发耶！以前不都是点个赞就完了吗！” 　　“居然是合唱！合唱唱唱唱唱——” 　　“之丘大大是谁？也是很有名的大大吗我怎么没听过？” 　　“男神都自己转发了，好好好立刻去听！硬币走起！” 　　“原po就是之丘大大啊，我刚看了一下，他貌似也出过不少好听的歌呢~” 　　…… 　　这时候就显示出千叙粉丝的庞大基数了，之前乔霁以为那些对暗号的姑娘们人数已经不少，但此刻一相对比，才发现她们就像落入海洋的一滴水，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中。 　　说到底，千叙的绝大多数粉丝还是纯粹冲着他的声音和作品来的。乔霁很快认识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禁有些羡慕，真心希望自己也能有发展成这样的一天。 　　至于千叙为什么对他这么频频例外，乔霁猜测还是因为那一次的一面之缘，因为他自己也有这个逻辑：既然三次元里见过面，二次元上能帮一把的时候就帮一把——总而言之，大神真是个厚道人啊！ 　　……以至于乔霁至今还没想起大神究竟长什么样子，就更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TAT。 　　投稿刚发出去，乔霁打算在哔站首页找点轻松的视频看看，缓解一下过分紧张的情绪。没想到他才一刷新，就赫然看见自己刚刚的投稿就处在首页右上方最显眼的位置！分类还直接上了一周推荐！ 　　乔霁以前不是没上过首页推荐，但通常都是呆上几小时就下去了，最长的一次就是《够爱》，也仅仅是好评发酵后在首页停留了一天。当初靠着这一天他就增长了五万点击，已经让他得瑟不已了，没想到现在只是在题目里加了千叙的名字，甚至才刚刚发出去，就已经上了一周推荐！ 　　如果真的能在哔站首页挂满一周，不管合唱曲最后的口碑如何，硬币、收藏的数量是否漂亮，但起码点击量是躺着就能进殿堂了。 　　乔霁知道这就是真·大神的威力，他以前围观的时候也曾经暗搓搓地羡慕过，不过这一回等大神的光辉真的照耀到他身上，他又自然而然地战战兢兢了。 　　他是不敢再看哔站首页了，拿起手机划拉着看有没有其他能让他放松些的活动。恰好此时有人在企鹅上敲他：“丘啊，你跟千叙合唱了？” 　　乔霁看了看，这也是个大大，不过是中抓圈的知名男神cv歌尽桃花，因为一起打亡者农药认识的。所谓隔行如隔山，乔霁面对他倒没有多少不自在，还经常跟他在一起聊天打屁，就随手回复道：“对啊，你怎么知道？” 　　歌尽桃花：“我在b站首页看到的，行啊你，怎么约到他的？听说那家伙特别难约的哟~~” 　　之丘：“是约歌，请把话说完整=_=” 　　歌尽桃花：“不要逃避话题，快告诉哥，你是怎么攻克这道冰山的？” 　　冰山吗？乔霁不自觉回想到最近练歌期间、和千叙的数次短暂一对一交流。虽然大神一开始看上去是不太好亲近，但真正相处起来，他嗓音清亮语调轻快，一点架子也没有，就算乔霁唱歌掉链子了也都是耐心纠正，而且教了他不少实用技巧，闲聊时偶尔还会抱怨他家的猫又长胖了/又在舔毛、考虑要不要给它买个耻辱圈戴。 　　在乔霁看来，了解千叙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冰山。他本来想反驳，但一是想到随随便便背后议论人家不好，二是觉得这话说出来恐怕又会遭到歌尽桃花的揶揄，而且silence也有要求，希望他们不要把她花钱让他们合作这件事说出去，干脆模糊地回复—— 　　之丘：“有钱能使磨推鬼” 　　歌尽桃花：“花钱的啊？厉害了。话说你怎么不找我？我粉丝也不少的嘛！” 　　之丘：“你那五音不全的就算了” 　　歌尽桃花：“靠~对了，你发个语音来听听” 　　之丘：“突然发语音干嘛？” 　　歌尽桃花：“我最近接了个剧，攻音配腻了，配个受音玩玩~属性是健气受，所以打算听你的声音找找感觉~” 　　之丘：“滚！” 　　乔霁作为一个（自认为）笔挺如钢筋的直男，虽然进入翻唱圈后不可避免地接触一些腐向的信息，也大概懂得“攻”、“受”、“卖腐”、“基友”的意思，但关于更深入的东西，他没欲望也没兴趣去了解，所以对这方面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也是在跟歌尽桃花打了好久农药之后，才知道他是配耽美的cv的，当初对纯爱力量一无所知的他还傻了吧唧地问：“两个男的谈恋爱咋配啊？”歌尽桃花哈哈大笑，当场给他放了一段H轨，湿黏的水声和男人压抑的喘息交错响起，冲击性好似魔音灌脑，差点把乔霁吓得跟他当场绝交。 　　因为乔霁没颜出露过脸，歌尽桃花和某些粉丝光听他说话的声音，爱起哄他是什么“健气受”。而乔霁觉得自己就是正常的北方汉子音，“健气”他望文生义就是“气质很健康”，因而坦然接受了，虽然不明白“健康”怎么也能算一个属性了……至于“受”这个评价，他一向坚决抵制，提到就炸毛，以至于老粉丝都不太敢提了，只有歌尽桃花还老欠儿不登地这么惹他。 　　歌尽桃花：“别害羞，康忙~说真的，要不是你说你不想玩配音，我就直接把这个角色介绍给你了，根本不用演，全靠本色哈哈哈！” 　　之丘：“滚滚滚！！” 　　歌尽桃花：“你知道吗你就是这种羞愤欲绝的时候最可爱哈哈哈哈” 　　之丘：“拉黑了，不见” 　　歌尽桃花：“我下星期生日歌会，我猜你肯定不记得了，明明你生日的时候我还送过你一套皮肤，如今你却对我说着拉黑，不见……TAT” 　　之丘：“不散=_=” 　　半开玩笑地，乔霁算是答应了歌尽桃花一周之后的歌会邀请，据他说宣传海报已经交由美工赶制，大概明后天就能出来，让乔霁到时候有时间转发一下。 　　这边刚应下，属于“思菀”的头像又活蹦乱跳地弹出来刷屏了： 　　思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思菀：“啊啊啊啊啊啊好好听！！！我循环了几十遍了还是忍不住跟你说我的激动TAT” 　　思菀：“丘丘你太棒了，会长也太棒了，你们俩合作的感觉简直是完美度乘以一万，真的太棒了” 　　乔霁有些欣慰也有点儿感慨，思菀虽然是他的铁粉，但他也很久没有看到过她这么兴奋了。直播时的游戏、聊天、插科打诨，虽然也让彼此有种家人一般的温馨亲近，但像现在这种，能让粉丝仅仅是因为纯粹的歌曲本身而激动，其实才是歌手本人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乔霁连打字的指尖力度都不自觉放得轻了，感觉胸中怀着一股柔情：“摸摸，其实你也很棒！如果没有你一路帮我参考、给我建议，我也不会……”只是还没等他打完，思菀的下一句话又以小气泡的形态“噗”地冒了出来。 　　思菀：“这次真是一本满足！可多亏我当时不遗余力的鼓吹游说、连哄带骗，真想给当初机智的自己磕个头！” 　　乔霁：……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未发出去的话，意思倒还是那个意思…… 　　怎么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呢？=_= 第三章 　　之丘：“不是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图啥啊？” 　　思菀：“咳咳……一不小心就说秃噜嘴了。” 　　之丘：“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快！” 　　思菀：“噗，感叹号泄露了你急切的心情……好嘛，丘丘，你和会长以前见过对不对？” 　　之丘：“……” 　　怎么这件事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周围的人倒一个比一个知道得清楚？ 　　思菀：“那就是见过咯？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会长以前很少跟人合唱，歌会现场更是几乎没有，所以你和他合唱那一次之后，他的有些粉丝就开始注意你了。后来那次线下聚会，他回来以后就关注了你，大家一扒就扒出你也去了，所以都猜是不是你们三次元挺投缘的，毕竟他也很少主动关注谁嘛。” 　　思菀：“结果你熊的！你居然把人家一晾三个月，一直不回关，而且会长还真的就硬生生单向关注了你三个月！于是我们的执念越来越深，都有人开盘下注赌你什么时候才回关，时间一长就成了有生之年系列……” 　　思菀：“我之前一直没敢问，你到底是为啥不回关啊？” 　　思菀姑娘的疑惑情真意切，然而乔霁在了解真相之后的郁闷更加发自胸臆—— 　　之丘：“……因为根本就没人告诉我啊！！！” 　　乔霁虽然距离大神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好歹也算个在半红不红间挣扎的，每天增长的粉丝至少有一两百，一打开微博新消息也有上千。所以他一般不会特意去翻每个关注他的人姓甚名谁，如果是歌手唱见要求互关也基本都会来通知一声……哪知道千叙就这么低调地单向关注了他…… 　　其实为什么没人告诉乔霁呢？乔霁粉丝这边：跟他说了难免扯到西皮啊攻受的，丘丘恐怕又要炸毛了，而且大神关注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回关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啦！ 　　千叙粉丝这边：刚关注的时候——男神新关注了个小粉红？肯定马上就回关了，不用放在心上；到后来——粉红为什么还不回关？男神为什么还不取消？他们私底下一定达成了什么共识是我们不知道的！笑话谁要去问为什么还不搭理我男神啦！我们大神粉丝不要面子的啊？ 　　综上，两边共同搭建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乔霁只是直，并不是蠢，很快就通过想象双方的心理活动完成了对这一结果的理解。他还想到之前他去关注千叙，随手就点了也没仔细看，等发现是互相关注以后还以为是大神的暖心之举……他还叭叭给人点赞呢，结果原来是他愣给人家晾了三个月！ 　　他满心复杂地重新打开哔站，在“我的投稿”里找到了刚刚投稿的合唱。 　　“【千叙x之丘】为君沉醉又何妨 up主：之丘 30分钟前投递播放：2.9万弹幕：1314” 　　……他只是来感慨的不是来承受惊吓的啊！ 　　半小时内达到近3万点击，如果是千叙本人投稿，尚属于正常范畴；可乔霁打从在哔站投稿以来，就从未感受过这么可怕的人气和关注度，再一看旁边的在线观众，已经达到了四位数，弹幕五颜六色热火朝天，花痴的、表白的、纯啊啊啊啊啊的，因为视频长度限制弹幕池数量，不断有之前的弹幕被顶得消失掉，同时每一秒又有新的弹幕增加进来。 　　点下播放，原本由两个人分处两地各自录出的干音，被后期合在一起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乔霁说话时是直男气满满的北方汉子音，唱歌时的音色却要柔和多了，在这首歌里甚至显得清甜柔软；而千叙身为大神，唱歌时声线多变、唱什么像什么是出了名的，这次就稍稍压低，听起来沉稳又冷峻。 　　尤其是副歌两人合唱的那段“为君沉醉又何妨，醉笑三千场。醉笑三千场，不诉离伤，怕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一高亢一低回，渐渐合一，像投在湖面的两个影子，既足以分辨清楚彼此，又要缠绵萦回地揉碎在一起，直到渐至于无，那余波还要摇漾许久，粼粼不散。 　　即使乔霁自己无比清楚，这段配合其实是怎么在千叙的严格要求下一遍一遍磨出来的，听到这里时也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提第一次听到这里的听众们了。 　　“天啊天啊太好听了” 　　“卧槽，这里简直了，声线配合得天衣无缝，美呆” 　　“好好听啊怎么这么好听我暴哭” 　　“这种默契不敢相信是第一次合作，我喊一句天作之合应该没人反对吧” 　　“第一次听up主唱歌，声线真的好美，以前怎么没发现” 　　“以前也听过之丘的歌，感觉没这么震撼啊” 　　“可能这就叫1+1>2” 　　“声音相性太好了！化学反应赛高！” 　　“羡慕你们还能花式夸，我就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了” 　　目不暇接的弹幕狂风一般卷过PV，也好像赋予了它新的意义。 　　乔霁把视频放大到全屏，一开始是努力睁大眼睛，争取不错过每一条有内容的弹幕，到了后来，他反而慢慢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沉浸到歌声营造出的意境去。 　　他以前录歌的时候基本就看一个状态，状态好的时候十分钟就录完了，接着把干音传给后期，感觉就没有他什么事了。也因此他的投稿和现场并没有多大区别，最多就是现场时会犯的、类似破音忘词的低级错误，在投稿里不会犯而已。 　　他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因为有人夸他“现场和投稿无差别”“不需要后期的男人”而沾沾自喜过，直到现在，在被千叙和他自己的歌声所发挥的能量震撼后，才隐隐意识到了问题。 　　乔霁在录歌的时候，也曾经被千叙的高标准严要求折磨得快抓狂崩溃，不明白就一个极其微小的转音处理，为什么要反复练习、甚至尝试不同演绎方式几十遍？也不明白一句歌词而已，唱出来好听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弄懂它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进而自己也要在歌声里体现出来？ 　　直到现在他服气了。 　　他终于意识到“作业”和“作品”的区别在哪里，他之前的投稿，就像是交给粉丝的作业，只要把空都填满，就自认为是完满答卷了。而千叙的态度是追求“作品”，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力求精雕细琢，美到毫颠。虽然在网络翻唱界想谈什么艺术和作品，好像是天方夜谭，但千叙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以产出作品的严谨和执着而一直不懈努力的。 　　乔霁呼出一口气。 　　千叙……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黑白相间的奶牛猫趴伏在主人的胸口，拿雪白带粉的肉垫懒洋洋地踩着他的手臂。 　　主人伸出手来，奶牛猫也充满灵性地把肉垫放到主人的掌心，乖巧地按了按。 　　主人噗嗤一声笑了，声线清亮：“你撒娇也没用，今天份的猫粮吃完了，没有了。” 　　奶牛猫抬起小脑袋和主人对视了一会，像是终于意识到今天没可能再讨到口粮了，猛地在主人胸口一蹬，噌噌蹿下地，跑得毫不留恋，几秒钟时间就不见猫影了。 　　没良心的小家伙。 　　拿了水杯坐回电脑前，另一个没良心的家伙却似乎良心发现，发来了一长串消息。 　　之丘：“刚才听了歌，特别受震撼，谢谢大神带我飞” 　　之丘：“你说不让叫大神，但直接叫千叙我真觉得太没礼貌了，这次合作你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想拜你为师了真的” 　　之丘：“还有之前面基的事，我记性太差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之丘：“你还帮了我这么多，你人真的太好了，谢谢” 　　非常诚恳……非常的，坦荡和纯洁=_= 　　黎叙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才开始活动十指在键盘上打字。 　　千叙：“我不太喜欢被叫大神，你叫不出来千叙的话，可以叫我哥。我应该比你大，看微博资料是大两岁？” 　　之丘：“……” 　　难道叫哥不是比直接叫千叙更加亲密和放肆吗TAT 　　突然莫名的紧张，叫不出口怎么办…… 　　千叙：“来，叫一声千叙哥哥听听~” 　　很好，他现在紧张不起来了=_= 　　千叙：“至于帮你，我其实也没特地做什么，都是顺手，不用放在心上。” 　　之丘：“没有，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的，虽然不知道silence给你出了多少，不过我觉得，你用做这首歌的时间和精力去接别的商业合作，能拿到的收益也一定只多不少！你还这么尽心尽力地指导我，好多东西我以后也用得上，所以真的谢谢你了哥！” 　　呼……虽然羞耻爆表，总算一鼓作气地叫出来了。 　　黎叙喝着水看见这段话，看得眼睛微弯，嘴角也跟着不知不觉地扬起一个笑容。 　　千叙：“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帮你？其实很简单的。” 　　之丘：“？？啊……说真的到底为什么啊，我真想知道……” 　　千叙：“我颜控。” 　　之丘：“…………” 　　乔霁被千叙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案震惊得久久无言，还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被自己肉麻到，赶紧把手甩开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一番，随手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的瞬间，立刻被一笔大额进账转移了注意力。 　　“silence向您转账2000元，附赠留言：歌很好听，加油^_^” 　　这、这算是奖金么？ 　　乔霁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进账的喜悦：一开始他的确是想把这当成一次单纯的有偿翻唱，结果现在他点击蹭到了，技巧也学了，钱之前也拿到了，可谓是名利双收，到了这个程度，他再坚持“单纯”就有点假了。说到底这个姑娘还是个“西皮党”，是冲着“吃糖”来的，要他们合唱既不能赚钱又不会用于商业，拿了人家的钱一次还不够，还拿第二次第三次，乔霁觉得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点击妹子的头像，把对方刚给他转的账又转了回去，附赠留言：“已经给过了，别再破费了。” 　　哪知道这妹子也是个倔的，二话不说又把钱给他转回来了，乔霁再转，她又转回来，还附赠一个愤怒的小表情：“再转回来我就打你卡上然后拉黑你了！” 　　乔霁无奈，暂时放弃，一抬头瞄到还没关闭的对话框，连忙敲字： 　　之丘：“那个，你有没有收到silence的转账？” 　　黎叙从发完那句“我颜控”之后，就带着笑意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撸起重新跳到怀里的猫，静静等待被调戏方的反应。谁知道满怀期待地等了足足五分钟，对方居然回过来了这么一句话，实在给人一种“脱裤看这”的郁闷感。 　　千叙：“我叫那个？” 　　隔着一个屏幕都似乎能看到他的冷漠脸TAT。 　　之丘：“……哥！” 　　千叙：“收到了，怎么了？” 　　之丘：“我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拿我们的合唱去商用什么的，不能老让她破费。结果我给她转回去她不要，但我不想再收了，怎么办啊？” 　　千叙：“我问问她吧，你等下。” 　　之丘：“嗯嗯嗯！！” 　　黎叙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在看到这一连三个嗯加感叹号的组合后，莫名地变得明亮了起来。凭空就能想象出，一只热情洋溢的小奶狗趴在他面前，尾巴摇得跟小旋风似的，大眼睛殷殷望向主人的模样。 　　乔霁在艰难渡过了漫长的五分钟以后，才等到了千叙的回答。 　　千叙：“你去看下silence的最新微博。” 　　乔霁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以至于silence要把战场转移到微博上，他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打开微博，点进silence的主页，看到她的最新微博—— 　　“钱多得没地方花怎么办？[配图][配图][配图]……” 　　她晒满了九张图，图上的内容包括几幢位置与风格各有不同的豪华别墅、各种名牌包包和奢侈品的大合照，甚至还有一张游轮酒会的照片，上面贴心地P了字：“我家的”……总而言之，一个字：土豪；两个字：金光闪闪的土豪；三个字：钱多得没地方花以至于各种拉仇恨的土豪。 　　这个拉仇恨的有钱人是谁！把温柔低调的silence姑娘还给他！=_= 　　之丘：“……” 　　千叙：“我本来也没想收，但你也看到了，她确实不在乎这个。她不是冲着吃糖来的吗？你如果过意不去的话，我觉得投其所好她也许会更高兴。” 　　之丘：“是哦……” 　　千叙：“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之丘：“对啊……” 　　千叙：“所以” 　　之丘：“所以？” 　　千叙：“要不要跟我一起直播？” 第四章 　　【千叙x之丘】为君沉醉又何妨 up主：之丘 14小时前投递播放：21万弹幕：3325 　　上午十点，明朗日光透过玻璃窗投进狭小却整洁的房间，半坐半蹲在椅子上的人对着屏幕，嘎嘣一声咬断了嘴里的巧克力棒。 　　事实摆在面前，乔霁不得不服，这才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点击量就破了二十万，目测不用到明天，这首合唱的播放数就能超过他有史以来的最高值。 　　用手机打开微博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新消息提醒几乎把一向耐操的国产机卡死，好一会才能正常查看。粉丝数一夜之间如同壁虎的尾巴，活蹦乱跳地长出一大截不说，评论转发数也是大增，未关注私信更是快要塞爆了，刚刚读完一波，就又有一大波新的私信填了上来。 　　什么？你说这种借着大神东风、爆炸式的红法会不会让人觉得压力山大？ 　　……明明他今晚还有更让人压力爆棚的事情等待着啊！ 　　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要一起直播的事，等躺上床冷静下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紧张。如思菀所说，千叙的粉丝战斗力真不是一般二般，他们唱见圈在微博有个专门的树洞账号，表白、吐槽和八卦都有，乔霁没少悄咪咪窥屏。树洞里提到别人都还好，谁要是有意无意提了一嘴千叙，那评论区几乎立刻就会被千叙的粉丝占领，语气平和的，粉丝一般是“抱走我家会长，给出场费了吗别随便带人出场”；要是有语气比较激烈地吐槽或者攻击的，粉丝就会果决迅速地鉴定其为脑残，一人一口唾沫将其淹死在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下，别说树洞了，连树根子都能给你一起薅光。 　　乔霁平时自己直播的时候，叭叭的可能说了，不论粉丝路人，走过路过都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的直播间里永远洋溢着快活的空气，甚至他身为一个知名（？）唱见，每当他宣布接下来不扯淡了要好好唱歌的时候，观众人数居然还会哗啦啦往下掉=_=……可叫人伤心了。 　　但现在他一想到晚上要直面千叙以及他的粉丝，他就不由自主地有点儿怂：万一没发挥好呢？万一冷场了呢？万一说错话把大佬得罪了呢？万一…… 　　乔霁正被一万个万一困扰着，思菀过来敲他了。 　　思菀：“丘丘，你今晚直播会颜出不？[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乔霁：“没打算，为啥这么问？” 　　思菀：“TAT真的不会吗？你看下这个帖子，好想打他们的脸……” 　　跟随这句话发送过来的还有一个链接，乔霁点开了，是一个帖子，帖子名为“听说千叙要跟他最近合唱的那个透明一起直播？”，题目不显山不露水，底下的回复则凶残多了： 　　“微博都发了，妥妥儿的，你们平时吹清高的叙神也要炒CP了，呵呵:-)” 　　“关键是炒还跟个小透明炒，图啥” 　　“炒个屁，为君沉醉又何妨就是绝顶好听，这个不服不客观，就不兴人家合作愉快一拍即合了？” 　　“之丘也不算小透明了，他之前的够爱我听过，又中二又燃，还不错” 　　“之丘都快10万粉了，怎么也算个小粉红了，不过这个无所谓，我关心的是，千叙今天直播会露脸吗？？” 　　“哪有那么容易？他参加线下都戴面具好不好，肯定长得很抱歉没脸见人，现在唱见圈但凡长得有点儿姿色的都跑出来卖脸了，你叙神如果有那个资本能不卖？” 　　“楼上sb，他又不缺钱，线下他就去了那一次。而且男人要看整体，看那身材、那手，还不够极品？” 　　“叙神帅不帅我不知道，之丘肯定是个丑男无误了吧，他从来没露过脸，连片衣服角都没有。” 　　“连啥啥都没有的男的只能晒的手都没有，肥宅无误。” 　　“排” 　　“音色倒是挺甜的，那一把又亮又甜还带点儿嗲的受音在沉醉里真把我迷倒了” 　　“那你可千万别去听他说话，我补了他之前的直播录屏，妈呀一开口怎么差距那么大，整个一个爽朗北方直男，一点受气都没有，幻灭死了” 　　“哈哈哈哈真的吗” 　　“而且脾气跟炸药桶似的，问他有没有男朋友都能炸毛。对着歌词都能念错，还念了好几个错别字，特别蠢” 　　“哈哈哈哈我都能脑补出那副样子了哈哈哈” 　　“照你们这么说，他又丑又蠢还是肥宅，叙神还跟他炒CP？” 　　“……只能用真爱来解释了。” 　　…… 　　帖子的背景是温馨又少女心的粉红色，谁知道回帖内容竟然一个个都毒舌到近乎冷漠。也许因为是匿名的原因，这里的人说话比在微博上更加肆无忌惮，乔霁没等看完全贴就关了，思菀的消息偏偏还一个劲儿地发过来。 　　思菀：“他们说话太过分了！真想让你晒照打他们的脸！” 　　之丘：“……你为啥觉得我晒照了他们就会打脸？” 　　思菀：“直觉啊！我看中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丑！我跟你说，我追星，追过的人现在都红了！” 　　之丘：“……那要多谢你的厚爱了=_=” 　　乔霁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摄像头边沿反光出来的、自己的倒影上。 　　然而没等那影子清晰到足以映出他的眉眼，他就抬手，把摄像头全捂住了。 　　到了这一天晚上八点，投稿时间满24小时的时候，《为君沉醉又何妨》的点击量正式突破30万。 　　而“千秋”组合的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的直播，也终于开始了。 　　因为是双人合作直播，两个人可以同时聊天、唱歌，乔霁先登陆的是自己的YY。进了小窝，滑到上锁的某个频道，显示“在线人数1”，进去之后，果然名叫“千叙”的小黄马已经提前挂着了。 　　直播用的是千叙的哔站帐号，乔霁为了看弹幕，自己也顺着千叙的空间点进了直播间。刚刚进入直播间的时候，页面有明显的顿卡，乔霁知道这是观众人数多的时候会造成的现象。但等他一抬头，看清楚确切的在线人数时还是惊了：足足有两万人同时观看！而且因为刚开直播，人数还在持续上涨中！ 　　乔霁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他开了麦，清了清嗓子说：“……嗨呀，这么多人呢。” 　　跟着响起的声音让他心头一跳：“来了？那我们开始吧。” 　　因为哔站转播YY有一定的延迟，乔霁是先看到弹幕对自己的评价：“哈哈哈是不是很紧张”“挺可爱的”“加油2333”，而等到千叙一开口，弹幕瞬间变成汹涌的迷妹尖叫浪潮：“啊啊啊啊啊我会长！！”“千叙我爱你嗷嗷嗷”“一开口我就酥了”“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乔霁再次清了清嗓子，回答千叙：“……嗯，开始吧。” 　　因为千叙不打算颜出，直播界面就是他的显示屏，只打开了哔站、YY和音乐播放器。虽然说这场直播的初衷是为了答谢silence妹子，但要让两人真的为了“发糖”而强行卖腐那才是尴尬到爆炸，乔霁觉得千叙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也没打算刻意弄些什么“互动”，就是用两人最擅长也最自然的方式——唱歌。 　　歌他们最近练得不少，播放器列表里随便挑出一首就能唱，两个人先是合唱了两首节奏轻快的歌，乔霁自己虽然能听出来自己和千叙的差距，不过弹幕对此倒是颇为宽容：“之丘声音也好好听呀”“之丘唱这种歌真元气！把我叙都带得青春了哈哈哈”，一片热闹和谐，乔霁也跟着越唱越放松，到这首歌结尾的时候还本性暴露，唱完情不自禁地加了个“YO！” 　　千叙“噗”地一声笑了：“你还‘YO！’” 　　乔霁唱得开心，胆子也大了起来：“怎么不能‘YO’啦？我跟你说，唱这种歌结尾‘YO’一下是很带感的，节奏感爆棚！不信你试一下，哟哟哟！” 　　千叙说：“我才不试。” 　　乔霁：“怎么就不试啦？试一下你会发现新世界！来来来！” 　　千叙：“我不。” 　　乔霁：“来来来！” 　　千叙：“略略略” 　　乔霁：“呜哇！” 　　他们一起挂小房间练习的时候不是没这么开过玩笑，有时候唱累了中场休息，也经常是千叙一边撸猫一边跟乔霁扯淡，乔霁也是在这过程中发现大神还是有“偶像包袱”的，让他看着你逗比哈哈哈可以，你要拉他一起下水他就会一脸嫌弃。这会乔霁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调回到两人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来了。 　　哪知道他是习以为常，在迷妹们看来却是石破天惊：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 　　“？？？我叙这么傲娇的吗” 　　“……萌出血”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抵御住了为君沉醉却没抵御得了现实！我要入坑了！” 　　“入坑 1，满脸血求教材啊啊啊” 　　…… 　　乔霁的视线在急速飞过的弹幕们身上划过，虽然看不太懂，但长时间以来和腐女粉丝们斗争的经验让他选择了……不去追问=_=。他自己也开着播放器，鼠标点点点，问道：“我们下面唱什么啊？” 　　之前唱的两首歌都是千叙挑的，这回他说：“你挑一首吧，或者你想让弹幕点歌也行。” 　　“那就弹幕点吧，我也唱什么都可以。”乔霁选择困难症上来，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弹幕，“你们发自己想听的歌名，哪首刚好我们两个都会唱，就唱哪首。” 　　弹幕停顿了一下，显然都是在思索各自想听的歌，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假思索地打出了《我是你的谁》《小蛮腰》这类歌，被从来拒绝小黄歌的乔霁自动过滤。 　　当满屏幕都是短短的歌名时，出现一条长长的弹幕就格外显眼： 　　“啊啊啊无法抗拒这种忠犬攻x傲娇受的组合啊，萌点被戳烂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会长！” 　　可能因为打字内容比较多，所以等这条弹幕发送出来时，已经和当前话题脱节了。因此虽然显得很突兀，乔霁也对那个再次出现用来形容他的“健气”愈发在意，不过他还是决定无视掉它。 　　没想到这条弹幕很快还有了伙伴： 　　“不不不我觉得明明是傲娇宠溺攻x健气蠢萌受啊！你们忘了沉醉了吗？之丘声线超级受的啊！” 　　一条弹幕表达不完，又紧跟着附加了一条： 　　“这种健气蠢萌受才是戳爆我萌点啊！最喜欢看健气阳光受被欺负到泪汪汪、艹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了！” 　　“砰——” 　　乔霁把麦关了，用力砸了一下键盘。 　　这回就算他半懂不懂，那些什么“欺负到泪汪汪”“艹得满脸通红”的用词也足够有指向性了，身为一个直了二十几年的直男，看到这些词汇被用在他身上，再好的心情也在瞬间一扫而光，由衷的感觉到一阵气愤和恶心。 　　但他还记得这里是千叙的直播间，他自己脾气不好就算了，在千叙这里发飙怼人，落的还是千叙的面子。他自己深呼吸几口气，起身去接了杯水，站着喝了几口才感觉冷静一些，回来坐下准备重新开麦，就假装没看到那些弹幕。 　　没想到回到屏幕前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千叙发过来的几条私聊： 　　“闭麦了？” 　　“那几个已经被我永久禁言了” 　　“开麦。” 　　“这话说给妹子也是一样的，都很侮辱人，不用忍，想生气就生。” 　　千叙用的字体是最简单的小号黑体，一点不显眼，乔霁以前还有眼花把他的私聊当成系统通知的时候。可是此情此景下看来，那几行宛如系统通知的字体，又稳妥，又踏实，好像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此时的直播间里没人说话，一片安静。 　　“咳。”乔霁开了麦，先清一声嗓子，“你说句话呗。” 　　“嗯？说什么？”千叙又清又亮的熟悉声音响起来，虽然口头上是在呛，实际却是第一时间就开了麦，“刚才不说话的不是你？” 　　“没有，我刚才去倒杯水嘛……”乔霁说。 　　——这样一来，他就能确认，他是真的生不了气了。 　　“咳，接下来唱什么歌啊？” 　　乔霁这是为了缓解窘迫临时扯的问题，到底要唱什么还是得看弹幕，不过等他的视线再次移到弹幕上时，却发现话题中心已经变了： 　　“哇风晚晚来了！” 　　“捕捉风晚！表白！” 　　“风晚晚！大师球！！！” 　　…… 　　乔霁开始还有点儿懵，不过很快名为“风晚”的ID就再次现身，给他解惑了：“我擦，千叙你也开始直播了？你YY频道里怎么没人？” 第五章 　　乔霁只是乍开始有点懵，很快他就想起了这个“风晚”是谁。 　　风晚也是哔站的知名唱见之一，说起来乔霁还对他印象尤其深刻。这是因为曾经有个粉丝，在微博私信里给乔霁发了风晚的一首翻唱，并让他“学习学习”，乔霁毫无防备地点了进去，一开头就是一声春意无限的娇喘。 　　乔霁对着页面，连看了好几遍简介确认“风晚”的性别，然后他就出离愤怒了——他在当晚的直播里怒问那个粉丝：你是觉得我应该学什么？你想听那种歌，就找愿意唱的人给你唱，你给我发，想让我学什么？有意思吗？ 　　他的粉丝们也是那时候更深刻地体会到：这方面是直男丘的雷区，绝对不能乱提，炸毛可是很恐怖的—— 　　可以说，这也是为之后的“单向关注三个月惨案”埋下了祸乱的根源=_=。 　　乔霁对风晚的印象局限于“那个唱擦边球小黄歌唱出几十万播放量的人”，却不知道他跟千叙还有交情、甚至知道千叙的YY频道。不过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哔站唱见的圈子本来就很小，虽然每天投稿的新人多如过江之鲫，但能站在榜单顶端的却始终都是那几个人。知名唱见之间还经常会搞个合作合唱什么的，让人气1加1，互惠互利式地增长。 　　千叙尽管以前基本不和人合唱，性格也比较冷淡，不过名气摆在那里，他在圈内的人缘还是非常好的，因此会和风晚认识也不足为奇。 　　乔霁想通了这一点的同时，千叙已经接了风晚的话：“开着玩啊，我没在自己YY，我在之丘的频道。” 　　风晚：“啊？之丘？”他似乎是到现在才意识到直播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哦哦，看见了。我看到频道号了。” 　　“噫我为啥进不去？哇你们单独开小房间！还带密码！” 　　其实这本来是观众都知道的事实，毕竟千叙就将YY的页面大大方方地摆在屏幕上，但被风晚这样一提，弹幕顿时就变了一波节奏： 　　“哦豁小房间！不得了” 　　“还有密码的，嘿嘿嘿嘿~” 　　“小秘密小秘密，嘘——” 　　乔霁莫名看得有点脸热，这时候正好听见千叙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听确切，以为千叙是要他放风晚进来，干脆把频道权限解开了，不需要密码也能进。频道顿时呼啦啦涌进一大票人，当然也包括风晚。 　　千叙说：“我本来想说我们两个上去就好……算了。” 　　他随意地叹了口气，乔霁却觉得脸更加烫了。 　　小频道没有设置权限，风晚已经自己跳上了麦序，开麦说话了：“哇你们俩！还不想让我进来耶，是不是有奸情？” 　　乔霁连忙笑说：“怎么可能？就是、可能以后练歌的时候，挂单独房间会方便点。” 　　“啊？哦，你们之前是不是翻了《为君沉醉又何妨》？我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听呢。”风晚笑嘻嘻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好像自带娇喘一样，“你们以后还要一起出歌吗？” 　　乔霁也只是临时扯的理由，结果风晚的追问还真把他问住了：谁也没说这次效果不错，就一定会有下次，毕竟千叙这种日理万机的大神，也不可能缺他这点人气，这样一说，反倒是他自己厚脸皮了。 　　“嗯。”没想到千叙接了话，“计划内应该还有，已经在挑歌了。” 　　乔霁表示：？？？ 　　什么时候的事，他这个当事人之一怎么完全不知道？ 　　“哇——”风晚声调夸张地感慨道，“千叙你都不跟我合唱的，就连苍镰找你你都说懒得磨合，还说不是有奸情？” 　　“又不一样。”千叙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之丘的声音跟我比较合，我跟苍镰唱什么？套马杆吗？” 　　关于风晚和千叙提到的“苍镰”，乔霁也认得：苍镰是以唱燃曲出名的硬朗男神嗓，高音嘹亮，低音雄浑，活动不局限于哔站，还唱过某些网剧的主题曲，乔霁对他一向是非常欣赏甚至喜欢的。想不到他也找过千叙合唱，听起来两人还交情匪浅，该说果然大神的朋友也是大神么？ 　　脑补了一下苍镰与千叙合唱“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那扑面而来的画面感瞬间让乔霁忍不住闷笑出声。 　　千叙透露的消息也终于让弹幕回到正轨： 　　“什么！！后续还有合唱吗！！” 　　“啊啊啊太棒了求继续合作！” 　　“没错你们就是很配呀！（我说声音嘿嘿” 　　“楼上不要欲盖弥彰了，括号删掉删掉！” 　　“哈哈哈哈哈苍镰大大躺枪！” 　　“躺枪的明明是套马杆23333” 　　“求下一首唱xxxx！跪求！” 　　“那你也不跟我唱啊？”风晚说，“以前有一首我都找上你了，你还说不唱。” 　　“你的歌太浪了，我怕被封号。”千叙随口答了一句，转而说，“都过来了，要不要唱首歌？” 　　不少唱见在到其他唱见直播间做客的时候，都会主动唱一两首歌，一方面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也是能更好地融入直播间粉丝氛围。风晚果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啊。”不过他又提了要求，“你跟我一起呗，保证唱个正常的歌，倾城一笑怎么样？” 　　千叙说：“你就唱啊，我去喝口水。” 　　“不行。”风晚的声音有点不高兴了，“你都跟之丘唱了那么多首了，跟我唱一首怎么了？” 　　自从风晚进来之后，直播间几乎变成了他的主场，乔霁已经许久没开过麦了，都开始找零食准备吃，没想到这也能躺着中枪。 　　瞄一眼弹幕，果然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修罗场现场啊哈哈”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风晚晚吃醋吃得好逼真哈哈哈哈” 　　“打死白学家！” 　　和他的歌路一样，风晚一贯的行事风格也是相当“不羁”，反正唱见圈粉丝和腐女圈的重合度极高，卖卖腐撒撒娇非但无伤大雅，还容易吸粉。所以他对这种玩笑都是信手拈来，荤素不忌，圈内光他的各种配对CP就有十几个，因此现在他像模像样地“吃飞醋”，倒没有几个人当真，全都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 　　“不要瞎闹。”千叙不软不硬地笑着说了他一句，“那就唱啊，不过不能单独我们俩唱，之丘还在这呢，选一首能三个人唱的吧。” 　　弹幕立刻促狭地刷起了“三人游”“他一定很爱你”“一直很安静”这种一看就带着“原谅色”的歌，乔霁简直不忍直视，最后是风晚自告奋勇选的歌：“那唱《山鬼》吧，我也好久没唱古风歌了。” 　　乔霁以前当作游戏BGM听过几次《山鬼》，毕竟它比较有名，大致回忆了一下旋律好像也唱得上来，在风晚提议时就跟着同意了。 　　没想到不打开歌词不要紧，一打开，乔霁就懵逼了： 　　光看第一句“若有人兮山之阿”，七个字，他每个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愣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更别提第二句“被薜荔兮带女萝”，七个字里他有一半看起来都很虚啊！ 　　偏偏此时风晚已经眼疾手快地分好了歌词，发到YY的公屏上了，乔霁一看，正好一开头的前四句就是分给他了！ 　　他想要抗议，不过顺手把歌词往下一拉，又立马闭嘴安静如鸡了——没别的，下面的外星文字只多不少，已经来不及再把原曲听一遍了，还不如现在就抓紧时间百度不认识的字，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千叙等了一会儿说：“都好了吗？我放伴奏了？3，2，1。” 　　他数到一的时候，乔霁才刚刚百度归来，为了查找生僻字的读音，简直发挥出了他在游戏里都未必飙得出的手速，所幸有惊无险，堪堪赶上——他在前奏里悄悄呼出一口气。 　　“若有人兮……山之……啊” 　　第一句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字都还算简单，应该没问题！ 　　“背薜荔兮……带女萝” 　　幸好薜（pi）荔（li）这两个字他查到了，下一句那个“睇（di）”他也查到了，前四句应该是能够混过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之丘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吧？ 　　抱着侥幸的幻想泡泡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开麦大笑的是风晚，他在听了乔霁唱完前两句以后就忍不住捧腹大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笑得我肚子疼……之丘你太6了哈哈哈哈哈……” 　　乔霁有点不知所措地停下了，懵了一会儿问：“不是‘薜（pi）荔（li）’吗？不对吗？” 　　“对对对！不过不是那个问题哈哈哈。”风晚换了种沉痛的语气说，“第一句那个是‘山之阿（e）’不是‘山之啊’，山阿是山脚的意思，山啊是什么鬼？第二句，是‘披薜荔’，‘被’是‘披’的通假字，要读‘pi’的音的。” 　　弹幕的延迟也终于跟上，同样是在乔霁刚刚唱完前两句的时候，一大波“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23333”“笑死”浩浩荡荡袭来，铺了满屏，也糊了乔霁一脸。 　　“啊……”乔霁小声说，“是这样的吗。” 　　无论是文字版的、还是实体版的笑声，都肆无忌惮地充斥着眼前的世界。乔霁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耳膜在嗡嗡作响，不过很快他又发现这是错觉。尽管没人能看到他面红耳赤的现状，他还是揉了一把脸，才说：“抱歉啊……” 　　“我文化不高，要不换首歌吧……？”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有些干，乔霁低头去找水，还差点打翻了水杯，“或者你们俩唱，我听着……” 　　“等一等。”千叙忽然出声，“等一下，我去拿个快递。” 　　不管这三个人怎么唱，千叙都是绝对的中心，这会他提出要暂时离开，话题也自然随之中止了。 　　乔霁跟着关了麦，开始一下一下戳订外卖时送的塑胶小人：如果是以前，面对这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情况，恼羞成怒是肯定的，说不定还要埋怨一下选歌的人。但这一回他先想到的是，这是在千叙的直播间，自己作为最近备受他青睐的“小透明”出了这种丑，大神本人恐怕比他更觉得丢人——毕竟观众绝大多数都是冲着千叙来的，来之前有几个知道之丘哪位？ 　　……所以这会最直观的感受居然不是憋气，而是羞愧。 　　怏怏地操纵鼠标点出之前和千叙的对话框，打出几个字：“对不起哥，给你丢人了……” 　　对话框上面还是之前千叙安慰他的话，一相对比，乔霁更觉得这次直播根本就是给千叙惹麻烦来了。没想到的是，几乎在乔霁这条“对不起”发出的同时，对面也发送了新的消息，篇幅还不短—— 　　乔霁睁大眼睛一看，这不正是他分到的词吗！而且这一次都被用红线细心地标了出来，每一个小字的头顶上都站着圆润可爱的对应拼音。 　　千叙：“[图片][图片][图片]” 　　千叙：“这样应该就不会唱错了” 　　之丘：“……你不是去拿快递了吗！！！” 　　千叙：“[鄙视表情]” 　　眼神鄙视的动态小人犹在对话框内生动地摇摇晃晃，耳机里的千叙已然开麦说话了：“我拿完了，现在开始吧？” 　　乔霁开麦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回来激情澎湃地打字：“谢谢谢谢！！！啊啊啊啊！！你太好了！！！” 　　千叙：“总不能白让你叫我一声哥。[笑摸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提到的歌曲，像《为君沉醉又何妨》是作者自己诌的，也有《山鬼》《倾城一笑》这种现实存在的，后面还会出现现实有原型、作者为了适应情节做了一定改动的，以后除非特殊情况不会专门说明 第六章 　　那天的直播在乔霁顺利唱完《山鬼》之后，仿佛一顺百顺了起来，后面还来了几位知名唱见做客，人多了以后大家笑笑闹闹，时间不知不觉就流淌到了晚上十点半以后。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弹幕纷纷开始告别，有的说是学生党要睡觉了，有的说寝室要熄灯/断电了，直播间众人一看，觉得也玩得差不多了，就由乔霁和千叙合唱了一首现场版《为君沉醉又何妨》结束了直播。 　　合唱的时候，弹幕兴奋得嗷嗷尖叫，最高潮处几乎满屏都是色彩各异的“啊啊啊啊啊”，唱完好一会儿，众人在说再见的时候，还有人发“一本满足”“洒家这辈子值了！”，让乔霁忍不住看得嘴角上扬。 　　弹幕真是个奇异的东西，有时候它随便一句都能激得你火冒三丈，有时候又只是短短的一句，却能让人觉得幸福感爆棚。 　　怀着这种爆炸的眩晕感，乔霁眼看着直播间关闭，观众们也渐渐散去，从几万人慢慢下降到一万出头、四位数、三位数，最后恒定在两位数，也不知道那几十个人还在恋恋不舍什么。 　　乔霁恰巧是恋恋不舍人群中的其一。 　　他感觉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始终处在一种难以退去的兴奋里，这里看看评论，那边点点微博，等稍微感到困意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是午夜两点半了。 　　还不意外看到silence妹子的留言，这次她没有再用简单粗暴的打钱方式，而是发了短短的一条：“TVT。喜欢上你们真的是太好了。” 　　她说的是“你们”，让乔霁在高兴之余又有了一种淡淡的心虚感：虽然silence自己也该知道他和千叙是被强行绑在一块儿的，但她现在这样说，又好像是他们二人已然合二为一，她在衷心感动一样。 　　特地去强调更像此地无银，乔霁躺上床的时候还在纠结这事，以至于辗转反侧，第二天难得地违背作息起晚了，发觉窗帘还忘了拉，热烈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洒了一地，耀得他睁不开眼。 　　乔霁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初秋绵长衰弱的蝉鸣和小区楼下的嘈杂声音如流水般渐渐灌入耳朵，他才甩了甩脑袋，从起床气的懵逼中清醒过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脏庙响起迟来的抗议，乔霁趿拉着拖鞋下床去打开冰箱，发现存粮所剩无几，囤的甜食也快吃光了。 　　他冲了个澡，换衣服、拿钱包准备去超市，走到玄关时，犹豫一下，还是拿起一边的鸭舌帽戴上了。 　　这种天气还戴帽子的男生已经少见，不过乔霁一身宅男打扮，路人们也就见怪不怪地没有分给他太多目光。反倒是进了超市，他这样一身穿着，没有直奔碳酸饮料薯片区，而是娴熟地往菜蔬水果区走去，吸引了不少大龄叔叔阿姨的注意。 　　这豆角有点蔫了……那边的茄子都发硬了……这生姜是不是有点湿了…… 　　正当他在一脸严肃地比较两颗青菜的叶子长短时，兴许是把他的认真误以为是迷惘了，旁边一位热心大婶凑过来，问他：“小伙子，家里人让你出来买菜啊？知道怎么买吗？” 　　乔霁笑了一下，说：“没有，我自己住，我买菜自己吃。” 　　“哦哟！”大婶闻言惊讶不已，摇首咋舌，“自己做饭吃啊？现在的年轻人，会自己做饭的真少啰……都是动不动就叫外卖，可不是我说，那一顿要吃下去多少重油哦……” 　　大婶摇着头唠唠叨叨，乔霁也不觉得烦，站在那笑眯眯地听。面对同龄人他脾气稍嫌火爆，不过面对这种上了年纪的，他是从来不觉得烦，往往还要站住脚，恨不得对方多唠叨他一会儿才好。 　　乔霁见大婶开始说得累了，自己还开口补充：“是不是这种青菜，叶柄的颜色越深越好？” 　　大婶道：“是呀！叶柄是这样绿的，炖汤才有味，像这样白的，就比较清淡。看来你是真的懂怎么买菜，小孩子蛮厉害的！你家里人怎么教的，这真是省了不少心……” 　　乔霁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点，不过又自己笑了笑，开口说：“其实我……” 　　“哎呀！”超市的广播响起报时提醒，大婶一拍脑袋，说道，“我得赶紧回去了，一会该赶不上接孙女放学啦！” 　　乔霁仍然笑眯眯地：“……那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乔霁一个人在超市逛了很久。逛完了蔬菜水果区、零食甜品区，还往他平时不会去的、杂七杂八的区域都走了走，一直到腹中的抗议持续不断，提醒他要面对饥饿的事实，他才推着购物车结了帐。 　　提着沉重的超市袋子，乔霁慢腾腾地走回家。不知不觉已经是暮色四合，居民楼里渐次亮起温暖的灯光。 　　乔霁走到楼下时，有弱弱的零星“喵呜”声从小区绿化带的深处响起来。小区里的野猫不少，一直有好心的居民喂着，平时都不怎么怕人，看见面善的还会来个天降飞扑什么的。乔霁一向和它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一回，忽然想起千叙家里养的那只名叫“黑白”的奶牛猫，心里莫名有些痒痒，把购物袋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在里面翻出刚买的火腿肠，撕开包装，手持着矮下身慢慢接近绿化带里面、发出“喵呜”叫声的源头。 　　小区里的猫果然都不大怕人了，见到乔霁过来，也只是稍稍昂起了小脑袋，大眼睛炯炯地盯着他看。 　　乔霁保持着脸上的慈祥笑容，一手举着手机，打开相机的夜间模式，另一手摇晃着新鲜剥好的火腿肠，口中念念有词：“乖、乖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像个诱拐少女的大叔。 　　小猫警惕依然，不过仍然趴在原地，乔霁“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把火腿肠掰碎了，一点点扔给它。小猫用鼻尖嗅了嗅，大眼睛又瞄了乔霁一眼，终于伸出舌头慢慢地把火腿肠舔进嘴里了。 　　乔霁想摸摸它的小脑袋，不过只摸了一下，就被小猫警觉地亮了爪子。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挺满足的了，拍拍身上落的灰，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准备回家。 　　傍晚总是非常短暂的，刚才还是云霞满天，现在已经是一片昏暗了。 　　还好小区里有路灯，视物还是不成问题，乔霁重新拎起购物袋，仰头望了望。这个时间正好是家家户户起炊做饭的时候，每个小小的格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还有饭菜的香气活泼泼地飘荡出来。 　　因为走的时候自己没开灯，所以乔霁知道，属于自己的那间窗口一定是黑的。 　　他小小声叹了口气，一边往家走一边喃喃自语： 　　“我是不是也该养只猫了啊……” 　　回到家，乔霁也开始生火做饭，年轻人无肉不欢，他又饿了许久，选的都是大肉的食材。 　　乔霁先在锅里热油，将鸡翅煎得两面金黄，外焦里嫩，再倒入可乐和各色佐料煽炒均匀，最后大火收汁，出锅即是一道鲜艳欲滴的可乐鸡翅。再将鲜香菇去根洗净，切成小块，瘦肉切成薄片稍腌，热油后倒入青椒一起翻炒，盛盘后又是一道色泽明快的香菇炒肉。 　　最后再将青菜洗净切段，锅中烧沸水后淋入两勺花生油，倒入青菜和刚才剩余的肉末一起拌匀，盖上锅盖，此时焖煮的东北大米也已经好了。掀盖子的热气散去之后，米粒颗颗饱满晶莹，香气四溢，盛到碗里好像还要微微颤上一颤。 　　乔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刚一能坐定，恨不能埋进碗里，狼吞虎咽个不停。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吃过他做的饭的人没一个不念念不忘的，以至于外卖行业如此发达的时代，他仍然选择自己买菜做饭的原因，没别的——外卖还没他自己做的好吃呢！ 　　等五脏庙稍稍纾解一二，小火炖的青菜肉末汤也差不多可以出锅了，乔霁先盛了一小碗，小碗凉得快，他只消吹两口，汤便不再烫口了。慢悠悠喝上几口，熨帖的温度一路绵延到心里。 　　喝上了汤，就不用再狼吞虎咽了，乔霁终于有空拿出手机，一边吃饭一边刷微博——虽然说在许多家庭里边吃饭边看手机是被禁止的，但谁让乔霁一个人住呢，并没有人管他。 　　——按亮手机那一刻，乔霁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给千叙分享他刚刚拍到的小猫照片。不过转念一想，除了讨论“公事”，他们几乎从不在企鹅上聊彼此的私事，这样恐怕太突兀了，还显得冒冒失失。 　　说到底，企鹅还是朋友间的交流工具吧，尽管他已经和千叙合唱又合作直播，享受了别人从未有过的幸运，但某些鸿沟仍然客观存在，他连要不要主动发一条信息都这样犹豫迟疑，也足以说明……他还不算是千叙的朋友。 　　微博显示的未读消息比他想象的还多，明明乔霁睡前已经看了不少了，一觉醒来，又有无数新的消息叠加了上来。 　　昨晚的直播似乎还起到了宣传效果，乔霁微博的《为君沉醉又何妨》发布微博又被转了一轮，转发数直逼三千，堪比某些当红唱见，是“之丘”从未有过的热度。乔霁看得美滋滋，调出相机对着桌上的美食来了个九连拍，配图发微博： 　　“下厨[酷]” 　　随着微博发出，评论也像雪花片一样飞速涌来： 　　“沙发！” 　　“我我我我是第一名！” 　　“QAQ死于话多……这是丘丘做的吗，看起来好好吃！” 　　“[馋嘴][馋嘴][馋嘴]这就是色香味俱全吧，没想到我丘这么贤惠” 　　“我还没吃上饭，哇的一声哭出来” 　　…… 　　前排的评论绝大多数是将“之丘”设置为特别关注的忠实粉丝，评论速度快又十分捧场，乔霁对晒成功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喝完一小碗汤，又起身去盛第二碗。 　　回来的时候，一坐下发现企鹅上多了好几条消息，乔霁按顺序滑开，第一条是损友歌尽桃花，一贯的欠揍口吻： 　　“人妻健气受，可以的老铁！” 　　乔霁连个白眼都不想赏给他，直接点开第二条，毫无防备之下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千叙：“才上线？” 　　乔霁是真的怀疑千叙会读心术，不然怎么能在乔霁刚刚妄自菲薄消极推论之后，就如此精准地打脸？ 　　嘶……脸好疼。 　　之丘：“嗯嗯嗯，睡过头了！” 　　千叙：“[笑摸狗头]微博的菜是你做的？” 　　之丘：“对啊，我做菜贼强[酷]” 　　千叙：“看起来就很好吃[笑摸狗头]” 　　之丘：“能不能不要用那个表情了！！！[抓狂]” 　　千叙：“哈哈哈哈哈” 　　大神的嘲笑……真是无情啊。 　　千叙：“你居然会做饭，真想不到，而且看起来还挺好吃。” 　　之丘：“那不是我吹！我在美国寄宿的时候，半个留学生宿舍都吃过我做的饭！有时候小组作业实在不会，我就把他们拉到我家吃饭，吃完之后都拍着胸脯要给我做作业[酷][酷]同班吃过我做的饭的，我都走了好几年还念念不忘！” 　　千叙：“你还出过国？？？” 　　之丘：“对啊” 　　之丘：“是不是说话太土，一点儿也看不出经历过资本主义荼毒[斜眼]” 　　千叙：“没有，只不过当初看到你，觉得你年纪太小了，现在出国一般起码都念个研究生回来，就没往那边想。” 　　之丘：“我十五岁就被打包扔到美国了，前年刚回来，现在二十一” 　　千叙：“十五岁？你高中念完了吗？” 　　之丘：“没念。我初中还没毕业，就被我叔叔塞到国外去了，我以前最怕的就是英语，结果到了老美两眼一抹黑，连买汉堡找零钱都不知道怎么说。想跑又跑不回来，上课就像听天书一样，水深火热的熬了四年，等老头终于管不着我了，我就立刻收拾收拾回国了。” 　　千叙：“哦……” 　　之丘：“所以现在特别容易显得没文化[笑哭][笑哭]你懂的” 　　乔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算是在直播和粉丝聊天里，也很少提起以前的事。这次碰上千叙，却话赶话一箩筐地全交待了。 　　千叙回了一个“哦……”，省略号在此刻看起来格外地意味深长，又有那么一丝刺眼。乔霁反而用昨天的窘迫抢先自嘲起来——他虽然读的书不多，但社会经验却不少，知道怕人嘲笑，就要抢先自嘲，把别人要嘲笑你的先自己嘲光，对方兴许还会夸你一句幽默。 　　他怕千叙嘲笑他么？ 　　乔霁觉得自己也不知道，但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上已经下意识地抢先了。 　　“这没什么。”千叙沉默了片刻，回了一句过来，“为什么不继续念了？当时钱不够吗？” 　　乔霁的手指在屏幕上犹疑片刻，才开始回复：“……也不是，就是以前发育得太晚，总挨欺负，那时候太脆了，天天都想偷渡回国。等一能回来，什么都没想就跑回了祖国妈妈的怀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兴许是看出乔霁的迟疑，千叙没有追问到底，而是说：“没什么来不及的，以后我找点有意思的书给你。[笑摸狗头]” 　　之丘：“都说了不要用那个表情！[怒]” 　　虽然发着生气的表情，乔霁实际上却有一丝轻松的感觉：这些话他少有机会向别人倾诉，同学是与他一起经历的人，他不需要讲；粉丝是喜欢崇拜他的人，他也没必要说。“文盲”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坎，刚刚从国外回来，进入国内五光十色的网络世界时，那丰富的表述、变化万千的形式也曾一度让他感到格格不入。 　　这些都被他埋在心里，成为他想要坚持以自己的方式、走出自己一片天地的动力。但走到今天，忽然能够对着屏幕那头的某个人一鼓作气说出来，尽管不是全部，但也已经让他如释重负。 　　之丘：“对了，给你看样东西[叉腰]” 　　黎叙看着手机屏幕上活灵活现的叉腰小人，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含笑静静等待。 　　之丘：“[图片][图片][图片]回家路上看到的。” 　　随着良好网速的加载，图上的黄白色猫咪逐步显形，灵动中不失警惕的大眼睛，毛发上沾了一些脏东西，却依然显得精神奕奕，活力十足。 　　千叙：“真可爱。” 　　之丘：“是吧是吧！我就说超可爱！” 　　千叙：“[图片][图片][图片]今天刚给黑白擦的鼻子。” 　　千叙：“还跳到键盘上看我[图片]” 　　千叙：“[图片]总喜欢在柜子上跑，还往下推东西。”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晒猫大会啊！还有这位主人，你的猫都要把你的杯子推到地上去了，第一时间居然选择了拍照吗！ 　　千叙：“就和你的一样可爱。” 　　这一句瞬间终止了乔霁内心的疯狂吐槽，而且不知为什么，人家明明夸的是他拍的猫，却让乔霁自己有点儿不自在，搔了搔耳后，莫名的热。 　　大概是这种不管是人生的遗憾烦恼，还是路边偶然拍到的野猫，都能够立刻和对方分享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珍贵又开心吧。 　　乔霁大大咧咧，万事随心，却不是一个容易交到朋友的人。 　　他也不能确定千叙大大是不是真的也把他当作值得一交的朋友，但他看着好友列表，想到当初被silence突然之间找上门来的懵比和犹豫，为自己当初下的决定，由衷地感到一阵幸运。 　　啊……突然好想唱歌啊。 　　在这种开心的时候，还能有样东西，是他发自心底热爱的，能够让他尽情地抒发出来——乔霁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幸运。 第七章 　　“丘丘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呀？” 　　“唱了好久啦，不停下歇歇嗓子吗” 　　“今天的歌都好甜~” 　　“丘丘今天也好甜，哈哈哈” 　　…… 　　乔霁唱上了瘾，公屏上也插科打诨一片和谐，乔霁刚刚唱完一首，正打算从歌单里再挑一首歌来唱，系统提示：【歌尽桃花】进入频道。 　　歌尽桃花是乔霁YY频道的黄马，又是尊贵的会员，所以每次进来都是大摇大摆，用尊贵会员自带的闪亮字体昭告他的到来。 　　自家管理动作利索地把他抱上了麦，很快，略带邪气的“男神音”就响了起来：“丘啊，刚才我跟你说话，你咋不理我。” 　　乔霁想到他的留言就一脸黑线：“我没骂你已经说明我最近脾气变好了，谢谢。” 　　歌尽桃花哈哈大笑，说：“逗你的嘛，不要放在心上。” 　　乔霁：“本来就没有当回事=_=。” 　　“话说，我在微博上发的歌会海报你看到没啊？”还好歌尽桃花这次是有正事来的，“后天就是歌会了，你别忘了定好时间，还有要唱什么也先说一下，我好让我家字幕组提前做字幕。” 　　“不用提前做字幕，我会带我自己家字幕组去的。”想着要唱什么歌，倒是让乔霁头疼了一下，“唱什么我还没想好，最近新学了不少歌。” 　　“那你慢慢想，其实这次嘛——”歌尽桃花笑得意味深长，“你选了唱什么也无所谓。” 　　“嗯？”以互损了半年多以来的经验来看，歌尽桃花一发出这种憋着满肚子坏水的笑声，乔霁就觉得情形不妙，“你要干嘛啊？” 　　“现在不能说。”歌尽桃花果然故作神秘，“不过难得我过生日玩个游戏，还那么多人，你务必要配合啊！” 　　乔霁感觉自己被坑了，不过毕竟是兄弟过生日，歌尽桃花爱闹是闹了点，但不是全无分寸的人，不至于干出干扰到他三次元或者让他多丢脸的事，思来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那行吧，你可别坑我啊。” 　　“放心，说不定还能让你涨一波粉哈哈。” 　　歌尽桃花心满意足地哈哈笑着离开了，乔霁心里倒是更虚了。虽然他说选歌无所谓，但好歹还是要选的，乔霁在歌单里挑既符合生日歌会气氛、自己驾驭起来又比较有信心的歌，觉得哪个顺眼就唱一段，挑来挑去也没找到合适的。 　　他选得有点烦躁了，干脆回到YY小窝界面，习惯性地拖着在线的小马甲们来回看。 　　因为最近新增了不少粉丝，小窝里挂着的马甲也比以前要多不少，乔霁喜欢在烦躁的时候看看，还能平抚安慰一下心情。 　　结果一路拉到最后，却发现一个顶着“milky cat”名字的蓝色马甲小号，乔霁忍不住问在线的管理：“这个什么什么猫，为什么他不改我们家的马甲，还给他蓝马？” 　　很多歌手的YY小窝都有自己的名字格式，改了名字以后，即使“漂泊在外”，也能迅速根据名字格式认出彼此是一家人。有些人觉得这样的家族名很low，乔霁却对它挺有归属感，改了名字就说明是自己人，拉下在线列表一看整整齐齐的一排名字，相当治愈强迫症。 　　当然乔霁也不会强迫人家改名字，只是改了名字的会让管理给上个“高级会员”的蓝马，不改的就是“普通会员”的绿马，高级会员和普通会员在权限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也不影响听到频道里的声音。 　　不过来的很多粉丝都十分自觉地主动改了名字，而后领取蓝马一枚，结果这会，一大排治愈强迫症的名字最底下，那个放纵不羁的蓝马“milky cat”就格外显眼了。 　　管理马上承认错误：“手滑，习惯上蓝马了，刚才没看清，顺手就给上了。” 　　乔霁：“把他的马甲给我扒掉！” 　　可怜的milky cat，只来得及在公屏上打了个“……”，就被无情地脱去一身衣服，留下纯白的小裤衩瑟瑟发抖。 　　最后乔霁还是选了一首燃向的古风歌，适合烘托气氛，自己唱着也爽。 　　歌会预定是晚上八点开始，七点半乔霁先开了个小号进去暗中观察，没想到距离歌会还有半个小时，频道里已经人满为患，足足有五千多人，而且还在持续上涨中。 　　乔霁一开始还以为这都要归功于歌尽桃花的人气，结果暗中观察了一会，发现有不少人在公屏上打字，问的是：“叙神今天会来吗？”“会长什么时候来？”“千叙是几点唱啊？”…… 　　乔霁完全不记得嘉宾里面有千叙这尊大神，可公屏上的问题也一定不是空穴来风，他只好回去翻之前只是匆匆瞄过一眼的歌会海报——嘉宾歌手里依然遍寻不见，他换了种思路仔细再仔细地看，才在最底下找到了答案： 　　空降：xx，xx，千叙，xx 　　——歌会里空降代表的含义通常是，主办方邀请歌手：“请问您xx，xx时间有空来参加xx的歌会吗？”歌手答：“我看看吧。” 　　“看看”就是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当然，不来的可能性要高达80%以上。千叙近期已经很少参加歌会了，而歌会是难得能听到喜欢的歌手现场演绎的机会，即时的互动感和亲近感也不是投稿作品可比，这就难怪这么多人要在公屏上反复询问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机会和千叙参加同一场歌会，乔霁忍不住在意，点开好友列表去看千叙的YY头像，却是还没亮起来。 　　歌会在一片等待中开始了，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就轮到了乔霁，他一上麦，自家粉丝都很捧场地开始刷屏：“啊啊啊丘丘”“丘丘么么哒”“表白丘丘”，等他唱完了歌，字幕滚过去以后，粉丝们也不吝惜褒奖之词：“丘丘好棒”“嗷嗷嗷好好听”“唱得好燃好喜欢”，甚至路人也现身夸了两句：“好燃呀”“很好听！”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乔霁看得心头直飘，笑着和歌尽桃花玩笑了几句，祝他生日快乐之后就准备下麦。 　　歌尽桃花这时说：“你先别急着走，等会我们要玩一个小游戏，说好了的。” 　　乔霁已经有了准备，应道：“知道啦，我听完再走！” 　　虽然是这样说，这场歌会的嘉宾足足写满了半张海报，毕竟是中抓圈男神攻音的生日歌会，来了许多知名cv，他们或许唱歌不是最在行，但却尤其能侃，乔霁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起初他还能认真听着，到后来就干脆一边低头打手游一边外放，让歌会充当他的游戏背景音了。 　　无奈今晚单排到的队友并不给力，深知自己手残的乔霁已经相当菜，没想到队友竟然能比他还菜，完全猥琐发育不起来，气得他大骂：“你们是葫芦娃去救爷爷吗，还要一个一个送人头？” 　　“……来晚了，公司聚餐，没打着车。” 　　愤怒的余韵在背景音变得非比寻常的一刻，消失无踪。 　　乔霁哑了火，嘴巴还微微张着望向电脑屏幕，没想到千叙真的来了，此刻公屏上汹涌的刷屏就能说明一切。 　　游戏在队友坚持不懈的送人头下宣布结束，不过乔霁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管它了。千叙在麦上说：“临时来的，没准备字幕，大家将就听吧：《大浪淘沙》。” 　　在宣布歌名的一瞬间公屏就沸腾了，这一首也是翻唱无数的知名燃曲，然而因为歌词上极快节奏的咬字和后半段连续爆发的超高音，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现场一气呵成地完美驾驭它，多数人在歌会时都会选择绕开，唱一些更加从容和讨喜的歌。 　　结果千叙说他要唱，不光要唱，还是临时随便决定了要唱，连字幕菌都没一个，好像只是异想天开就干了。 　　但前奏响起，千叙开口的第一句，所有人就都知道他绝不是异想天开。 　　以乔霁有限的声乐理论知识来看，千叙的嗓音属于“小嗓”，不像苍镰那样天然的大气雄浑，照理说应该是很难驾驭这种难度较高的燃曲的。但在他开口之后，乔霁就只有一个感受：“稳。” 　　低音稳，高音更稳，高低音间的过渡衔接流畅无比、几无瑕疵，几乎听不到换气声，音色几乎从头到尾都保持在一个统一的区间内。最让乔霁惊异也让现场听众尖叫的后半段连续高音，更是在高度完美抵达的同时丝毫不让人觉得刺耳，一气呵成，公屏上长短不一的“啊啊啊啊啊”刷屏之快，连一个ID都看不清，简直要晃花人的眼睛。而且即使听众为之疯狂，千叙的嗓音状态依然听起来很“稳”，一点也不觉得他累，高音好像原本就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 　　乔霁听完千叙的现场，再去回忆回忆自己刚才唱的，就一句话：关公面前耍大刀，差距太大，不忍直视。 　　他喜欢上唱歌，也是因为在国外空虚寂寞满目茫然的那几年，只有循环听着华语流行歌曲的时候，熟悉的乡音才能稍微让他忘掉烦恼、缓解想家的情绪，听着听着也就自己学着唱了。他这个入门方式据说和千叙差不了多少，千叙也是先听，感兴趣了，才开始学着唱。 　　但他俩学唱的各自成果大家都看到了，还真是师傅领进门……羞辱一家人啊。 　　就这，刚才自己的粉丝还能夸出那么多，他们果然对自己是真爱…… 　　乔霁现场聆听千叙炫技的感想，从自我检讨开始，到感恩粉丝结束，可以说是非常正能量了。 　　乔霁胡思乱想期间，千叙已经唱完下麦了，换了一位cv上来，也是唱歌，唱了一首《贺新婚》。 　　这一位成功让乔霁的自信心触底反弹、重新膨胀了：没别的，这位唱得还没他一半好听呢！气虚跑调，换气声大得像犯了哮喘，难为粉丝还在公屏上捧场：“xx加油”“xx好气质”“表白xx”，只不过相比千叙刚才唱歌时的盛景，要明显零落许多了。 　　乔霁点开在线列表，对着名叫“千叙”的小黄马暗戳戳发了个密聊过去：“都不知道你也会来，一会你也一起玩游戏吗？” 　　对着弹出的密聊，黎叙停下了正要退出频道的手，思考一瞬，回复：“玩啊，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之丘发过来一个哭脸：“我也是[泪]都等了好久了。” 　　千叙：“嗯，应该快了。” 　　打完这一句，黎叙戳开频道列表最上方的紫马、该频道的主人歌尽桃花：“你们一会要玩游戏么？能不能把流程也发我一份[微笑]。” 　　面对千叙临时提出的要求，歌尽桃花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能来本就是意外之喜，继续做游戏更能留下相当一部分可能流失的观众，调戏大神还能让娱乐效果翻倍，绝对是要果断答应啊！ 　　不过答应归答应，好奇心也是要解决一下的：“没问题，贼荣幸[可爱]不过会长怎么忽然想到要参加游戏？” 　　千叙：“有人提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无聊……游戏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呢？” 　　歌尽桃花敢打包票，这个“有人”一定有猫腻，不过再追问下去就不好了，他把时间和流程表送上，就在“谢谢”“不客气”的一片礼貌氛围中结束了对话。 　　黎叙拿到流程表以后开始看，发现游戏还是挺简单的，就是参与游戏的四个人（现在是五个了）通过抢板凳抽取现场的四位观众，分别连麦玩描述猜词游戏，在规定时间内猜得越多，名次越靠前，最后倒数两名会接受惩罚，做一个“老歌新唱”的游戏。 　　所谓“老歌新唱”，就是分别列出两列圈内的经典歌，受惩罚的人随机抽取连线，用第一首的旋律去唱第二首的词，以达到游戏的娱乐效果。 　　惩罚游戏的描述看起来普通，不过再看流程表上给出的歌名就一点也不会觉得普通了—— 　　《小蛮腰》《要抱抱》《我是你的谁》《极乐鸳鸯》《青媚狐》……一首不亚于一首的刺激，这是存心要搞事情啊！ 　　黎叙看到这里反而皱了皱眉，打字问之丘：“这游戏你自己要玩的？牺牲有点大。” 　　没想到之丘火速回复：“你有流程表吗？！我就知道要坑我，鸽子还骗我说根本没做流程表，玩到哪算哪！快快快，给我看看[大哭]” 　　黎叙思考一秒，回答：“我也没有，我只是猜的[微笑]” 　　之丘：“怎么可能，别骗我！” 　　千叙：“你知道咱们下首歌要录什么吗？” 　　之丘：“……不要装傻！！！” 　　之丘：“不过现在我更想知道，咱们下一首到底要录什么[抓狂]” 　　被成功转移话题的结果，就是乔霁不仅没得到游戏的具体内容，连下一首到底录什么也没能打听到。乔霁最后选择向聪明人势力低头，乖乖等着游戏开始，不管他们要玩什么，陪他们玩就是了。至少千叙是他刚刚认定的新鲜朋友，应该不至于太坑他的…… 　　吧？ 第八章 　　乔霁在听到具体的游戏规则时，还诧异了一瞬间：歌尽桃花之前那么打预防针，就是怕他临阵脱逃，结果就是这样轻轻放过？难道是因为千叙在场所以不敢玩得太过火了？虽然有这种可能，不过这次他难得多了个心眼，开麦问了一句： 　　“惩罚游戏都是什么歌啊？有没有歌单给我来一个。” 　　到了这时候再遮拦也没意义了，歌会策划痛快地把歌单私聊给了他。等乔霁看清楚歌单的一瞬间，就是眼前一黑：“——我靠，你们这是要搞事情啊？” 　　歌尽桃花笑眯眯地开了麦：“没有啊，又不一定轮到你，只要你机智点多答对几个不就没事了？” 　　乔霁是绝不肯承认看到游戏规则他就觉得自己输了一半的，讪讪地说：“嗯，也对哦……” 　　事实证明，乔霁的预感其实相当准确：他第三个开始游戏，他负责描述，抽到的妹子负责猜。他对着给出的词语两眼一抹黑，结结巴巴了半天都形容不准确，妹子急，他更急，然后下一个描述起来更加天马行空……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直到时间结束，他们这一组只答对了两道题目。 　　千叙是最后一个开始的，妹子描述，他来猜词，和他搭档的妹子明显十分紧张，语速又快又急，害得挂心千叙大大的公屏纷纷发言：“妹子你慢点儿呀”“说得太快了我们都听不清”“要冷静呀，虽然估计换我我也很激动233”，这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不过千叙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妹子描述的时候他也不急着打断去猜，往往是公屏上乱七八糟的猜想答案都刷了一片了，才笃定地说出自己的答案，而且基本一击必中。 　　这种“准”“狠”的答题方式吸引了一票迷妹花痴，都在说“会长好帅好犀利”，虽然沉默听的时间多，但因为有效避免了在错误答案上浪费时间，最后到时间的时候足足答对了九道题，仅次于歌尽桃花本人的十道。 　　至于他有没有故意让寿星坐首位，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不过他这个成绩也已经相当亮眼，至少稳坐前列，无虞于惩罚游戏。 　　最终的游戏结果按顺序是十道、九道、六道、五道，以及乔霁让人不忍卒睹的成绩……两道。 　　人家千叙是稳坐前列，他这是稳坐倒数第一，人与人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乔霁怒摔私聊里摆着的题目：这都什么破题！ 　　——什么“病娇”“中二”“FFF团”，很多词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啥意思，还有这个——“鬼畜攻”，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才能描述出来啊！ 　　纵然心情悲愤，也无法改变乔霁即将接受惩罚的事实，由于某些原因，他一直对娘化、腐、gay的话题有着心理障碍，虽然圈子里遍地都是，大家笑一笑也都不当回事，他却一直以来有意地回避了。只有在刚有粉丝的那阵子，粉丝们威逼利诱着要求他唱，他出于感激硬着头皮尝试了一下，之后在稍微弄懂这个圈子的规则之后，就无论如何没再唱过。 　　“那啥……我能不能不唱这些啊？我真的不会唱这种，你让我唱个山路十八弯都行。” 　　乔霁弱弱地开麦商量道。 　　刚才还笑咪咪非常好说话的歌尽桃花：“不行，我都等了那么久了才等到今天！都说好了的，你食言而肥，会胖，会胖成猪！” 　　乔霁大怒：“靠，你怎么翻脸不是人啊！” 　　歌尽桃花：“就是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歌尽桃花的狂笑声里，乔霁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口误，弥补道：“翻脸不认人……”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理亏，“……算了，我唱好了吧。” 　　还好歌尽桃花还保留着最后的良心：“没事，给你点时间酝酿，雨辰，你先唱行吗？” 　　雨辰就是要接受惩罚的另一个人，他本业是耽美广播剧cv，h轨都不知录过多少，只是唱首歌简直信手拈来，笑着答应了：“没问题。” 　　他抽到的两首歌分别是《扇子舞》和《青媚狐》，也就是要用《扇子舞》的旋律唱《青媚狐》的歌词，等前奏一响起，那声酥到骨子里的轻笑声从他唇齿间逸出来，乔霁就是浑身一麻，跟着打了个哆嗦。 　　“夜出~青狐妖裹素腰纤媚笑 　　流目盼 生姿娇从容步回首一探万千瑶~” 　　雨辰的歌声就像歌词里那只狐狸精活了似的，妖娆妩媚得不得了，要换了平时，乔霁早关了频道逃之夭夭了。可这会下一个挨刀的就是他了，不光要听着，还得顶着一脑门汗“虚心学习”—— 　　他是做了什么孽啊！ 　　这首漫长无比、但乔霁还由衷希望它能更漫长一些的“扇子舞版青媚狐”唱完了，再忸怩就不像话了，乔霁不得不壮烈上阵，先客气两句：“唱的真好，太厉害了……佩服佩服。” 　　雨辰在底下“哈哈哈哈哈”，他的音色本来就是那种甜软的，配中抓也是万年总受，笑起来还透着一股娇俏。不过人家声音虽然受，需要的时候说上就上毫不迟疑，上了之后又发挥得十分精彩，而且他唱歌的水平还比众普通cv高上那么一个等级，乔霁说的这句“佩服”还真是发自内心。 　　佩服完了人家，就轮到自己上场了，乔霁抽歌的时候在心里拼命祈祷：可千万让他抽两首羞耻度低一点儿的吧…… 　　然而老天很明显没听见他的祈祷，乔霁盯着屏幕上那两首让他肝胆俱裂的歌名，在心里哀叹：天要亡我！ 　　——《小蛮腰》《要抱抱》。 　　这两首歌，一首浪，一首嗲，小蛮腰是“摸着你的腰，绝对受不了”，歌词露骨，不过好歹原唱还是男人，想唱成直男风也不是不可能；而要抱抱是“鼓起勇气要抱抱”，华丽丽的女声原唱，甜甜嗲嗲还带撒娇诱惑，在乔霁这里，比小蛮腰的歌词更让他接受不了。 　　但眼下是不管他受不受得了，都得强行赶鸭子上架来一波了。 　　“咳……”尴尬的咳嗽，“我开始了啊，我真开始了。” 　　歌尽桃花：“来吧！” 　　“……我唱这种歌真的贼难听！！”——垂死挣扎的苦命歌手。 　　“赶紧唱！！！”——暴走边缘的寿星。 　　公屏上是一片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哈哈哈”，乔霁一眼扫过，发现好多在哈哈哈的ID顶的还是他家小窝的马甲格式，一个个笑得没心没肺。 　　这时候马甲格式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吧！乔霁愤愤记住了那些笑得最开心的马甲：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小蛮腰》的前奏终于响起，公屏一片激动的“啊啊啊啊”“哦哦哦哦”刷屏，乔霁清了两下嗓子，开口跟上节奏： 　　“Don\'t stop 继续跳魅力不够旁边靠戴上黑眼罩压力统统消失掉” 　　毕竟酝酿了这么久，开口还是很强势的，他的音色本来就清甜元气，加上歌词节奏独特的咬字，居然别有一种可爱的娇俏感。公屏也惊讶地：“哇有点可爱？？？”“啊啊啊喜翻！”“好甜好受2333” 　　其实能顺畅地唱出前两句，主要还是歌词没那么挑战，接下来就要愈演愈烈了： 　　“看到你出现感觉全身在过电你也看着我好像注定我是你的” 　　唱到这里乔霁已经开始羞耻了，他盯着歌词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游移，转到了YY在线列表上。也许是气氛太微妙，视线捉取到那个和他并排躺着的名字“千叙”时，乔霁的心里居然蓦地麻了一下，凉酥酥地，好像真的像歌词里说的“在过电”，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对着歌词。 　　“Hello baby要抱抱 　　鼓起勇气要抱抱 　　多么甜蜜要抱抱 　　啊 啊 啊” 　　乔霁是真的鼓起勇气在唱，尤其这段最后一句，写在歌词里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啊”，但要唱出来，简直就和娇喘没什么两样，他也是豁出去了，一连三个“啊”音调逐渐拔高，最后一个音稍稍拐弯，带着似是而非的薄嗔。 　　他也没白豁出去，公屏给他的反响热烈极了：“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嗷呜妈妈我恋爱了！！”“甜死了，给丘丘打call！” 　　“我只要你来抱抱继续努力要抱抱 　　如此美丽要抱抱 　　啊 啊 啊 啊” 　　唱到这里完全已经是乔霁的极限了，即使隔着屏幕，他光坐着，就已经面红耳赤，唱完这四个“啊~”，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快被羞耻心烧化了。这么羞耻爆表的歌到底是谁写的！为什么还会广为传唱啊！ 　　总算下面一段的歌词没有这么大的耻度了，他松了一口气，唱完这段，就发现羞耻度爆表的“要抱抱”和“啊~啊~啊~”又来了！ 　　这回他无论如何也唱不下去了，崩溃道：“啊——！！！”一手果断点开了变声器，他自己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变声器清脆呆萌的少女音，借着变声器的掩护，好歹继续唱了下去： 　　“我们脸对脸也许可以再近点现在把我拥抱才是最佳表现” 　　公屏一片大呼他作弊：“开变声器犯规！”“变声器差评！”“哼重来！！” 　　乔霁余光瞄到，头疼不已：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Hello baby 要抱抱” 　　这一句出来时，乔霁不由自主顿了一下——这个声音不是他的，虽然也是变声器，但音色更加少年，显然是另外有人开了变声器，融入了进来。 　　公屏先是：“？？？”“？谁？？”然后变成满屏幕的汹涌刷屏：“啊啊啊啊啊！”“握草！”“天啊啊啊” 　　乔霁一眼扫到麦序列表，看到小绿灯后面的那个短短的名字，与粉丝激动的刷屏相映生辉： 　　“啊啊啊啊啊会长！！！” 　　“看你小窝，连麦。” 　　随着私聊里多出这一句话，一个白马小号进入了乔霁小窝，并在公屏上镇定地扣了一个“1”。 　　有了千叙的加入，瞬间没有人再计较变声器的事，乔霁看着歌词，跟着连麦中的少年音一起唱了下去： 　　“鼓起勇气要抱抱 　　多么甜蜜要抱抱啊 啊 啊 　　我只要你来抱抱 　　继续努力要抱抱 　　如此美丽要抱抱啊 啊 啊 啊” 　　两个人一起唱之后，公屏上只剩下：“嗷嗷嗷好可爱”“哇你们是都只有八岁吗！”“好萌2333”“哈哈哈哈哈哈萌哭”，在这一片融融欢乐中，乔霁总算唱完了他人生中第一首、应该也是最后一首《小蛮腰版要抱抱》。 　　终于一切结束的时候，乔霁简直感觉自己脱了一层皮，虚脱地趴在桌上，任由归来小窝的粉丝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连瞄到那些被他记仇的名字，都提不起精力去“收拾”了。 　　他翻着企鹅的对话列表，心里其实是想跟千叙说一声谢谢的。不过现在千叙的小号已经离开了，他又怕自己再过去会显得太客气。纠结了半天，眼看时间都离歌会结束有好一会儿了，现在再去就更刻意了，最后只能默默记下恩情，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上。 　　他纠结完了，抬起头，就看到自家粉丝们正在意犹未尽地讨论刚才的歌会： 　　思菀：“笑得我腹肌都快出来了，歌大GOOD JOB！” 　　妖绘：“哈哈哈哈真的难得听丘丘唱小黄歌，一本满足” 　　叶千行：“丘丘唱的时候我妈进来了，还问我怎么了都要笑抽过去了” 　　…… 　　乔霁无精打采地开麦：“快别说了，这次我完全是被坑了，都怪鸽子，生日还作妖，我的脸都丢光了……” 　　粉丝们一阵哈哈哈哈，当然也有不同声音： 　　milky cat：“不会，这是我听过的最可爱的要抱抱。” 　　乔霁乍看这名字有点眼熟，直到瞧见这人的白裤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亲口下令扒掉衣服的那个吗！ 　　乔霁“啧”了一声，说道：“这个milky cat，你是知道错了吗，来说好话啦？不过我告诉你，你夸我可爱没用的，老爷们要什么可爱？你得夸我帅知道吗！” 　　虽然一边说着“没用”，看他已经改了自家的名字格式，乔霁一边美滋滋地给人家上了蓝马。 　　频道内更改蓝马以上的权限都会有提示，在小窝的妹子们都看到了“milky cat被管理员更改权限为高级会员”的系统提醒，纷纷开口揶揄： 　　“丘丘又傲娇啦~” 　　“每日傲娇（1/1）” 　　“口嫌体正直2333” 　　而被乔霁重点观察的对象“milky cat”，也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十分乖觉地跟着吹捧： 　　“的确很帅[微笑]。” 第九章 　　也许是刚受了吹捧美滋滋，又也许是小窝里气氛太好，乔霁不自觉就把盘桓在心头的烦恼顺嘴溜了出来： 　　“哎你们说……刚才你们叙神那算是替我救场了吧？我要不要去跟他说声谢谢？” 　　粉丝们纷纷说：“那就去啊。”“我也觉得应该去。” 　　也有人说：“别说，刚才会长真的实力宠。”马上被乔霁的死忠粉拦住话头：“嘘，不要说这种话题啦，丘丘会不高兴的。” 　　乔霁以前虽然对于这方面的事很敏感，这一次他却不大想计较，只是装作没看到，继续分析他的烦恼：“但会不会显得太假客气了啊？而且刚结束的时候不说，现在才跑去特地说，会不会显得多此一举？” 　　公屏也跟着他纠结起来：“也是……”“对哦！”“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了，丘丘自己决定就好啦。” 　　乔霁也预料到了自家粉丝都是顺着他的，一般他说什么是什么，果然没什么建设性意见，刚托着下颌叹了口气，就看到下方刷出一条系统提示，让他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千叙进入频道。” 　　……大神的脑内监控技术是已经升到满级了吗！现在都精进到远程读取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了！惊吓归惊吓，乔霁连忙把人抱上麦，清了清嗓子问：“你、你怎么来啦？” 　　自家粉丝们也是一阵激动：“哇，说叙神叙神到！”“表白会长”“选择在丘丘小窝蹲会长，机智如我√” 　　刚刚还在歌会合唱过的清亮嗓音开了麦：“你该叫我什么，嗯？” 　　明明网络朋友间认个哥哥弟弟的为数不少，而且现实生活里遇人就叫“x哥”的也十分常见，可乔霁被千叙这么一问，就莫名的脸上有点臊，一个迟疑就没把那声“哥”叫出口。 　　不过看公屏反应就知道了，那种令人害臊的感觉绝对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握草？！”“会长这是在调戏丘丘么23333”“一口大糖！” 　　还好千叙一直不是个喜欢看人为难的人，很快又换了话题：“诶？我怎么变成橙马了，你给我上的吗？” 　　橙马的管理权限仅次于频道拥有者紫马，小马甲看起来也比前几档更有气势，乔霁这回有话说了：“对啊，除了我还能谁有这个权限。我频道一共三个橙马，给了思菀一个，剩下两个一直空着，现在给你一个了。” 　　千叙：“是吗？怎么想到给我一个了？” 　　……当然是看到你连去个歌会都能有黄马，在我这里却是同样的待遇，未免有点太不像话。这话乔霁没说，想了想觉得现在气氛正好，趁机把他刚才纠结的问题一并解决了：“因为你一直帮我挺多的嘛，刚才还帮我解围……真的谢谢你了哥！” 　　千叙“噗”地笑了一声，还没说话，公屏已经迫不及待兴奋起来：“……嗷所以刚才会长是让丘丘叫哥吗！”“我擦好甜？？”“哈哈哈刚才丘丘是没好意思叫出口吗”“叫哥还好吧，我们丘丘本来就小，害羞啥~” 　　千叙也看到了公屏的发言，跟着笑道：“对啊，只是叫哥，又不是让你叫千叙哥哥，害羞什么？” 　　说出“千叙哥哥”时，这人还故意恶趣味地停顿片刻，给了粉丝们充分的调侃空间：“哈哈哈哈第一次看见会长调戏人！”“千叙哥哥好撩233”“都把丘丘说哑火了hhhh” 　　别说，乔霁是真的招架不了这个，赶紧搜肠刮肚转移话题：“那个啥，不是……说起来，你今天歌会上唱得真好！那么快的歌，能一口气唱完不出错，连个换气声都听不见，唱功真的太牛了，我跟你都完全没可比性。” 　　千叙笑笑说：“想学吗？” 　　千叙都不跟他假谦虚，乔霁当然也就一口承认了：“嗯嗯嗯！想学！” 　　没想到千叙的下一句是：“那我们换个地方说。” 　　乔霁下意识地应了声，鉴于千叙权限升级，直接就把他拽到了熟悉的“小黑屋”频道。 　　被拽走之前，还能一眼瞄到公屏上的起哄：“拉去小黑屋！”“一对一教学[偷笑]”“真的是，又有两个人的小秘密啦”“走了没？走了没？走了容我吼一句：千秋党头顶青天！”…… 　　“小黑屋”上次设的密码因为风晚已经解开了，这会千叙又重新设置了一个，把密码发在私聊里，说：“有需要再给人。” 　　乔霁看他这么郑重其事，也有点紧张：“你要对我展开秘密特训吗？” 　　千叙忍俊不禁：“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唱歌这事急不来，搞什么‘特训’只会伤嗓子。是有些东西，不太适合当着大家的面说。” 　　“哦。”乔霁答应了一声，正襟危坐，乖乖听讲。 　　“你听这个。”千叙那边一阵鼠标点击声，随后传来的，居然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唱见翻唱的古风歌。他没选最高潮的部分，而是选了刚开始、蓄力渐扬的一小段主歌，大约二十多秒，一到进入副歌就果断按了暂停。 　　千叙：“听出什么来了？” 　　乔霁犹豫：“他……低音段压不太下去……？” 　　千叙：“对，还有呢？” 　　还有？乔霁冥思苦想：“他气息也不太稳？刚才有一句，最后一个字好像是飘了，应该是后期修音给他修掉了。” 　　千叙说：“嗯，没错。他的问题主要就在这里，不光是低音，他的中低音都普遍发白、发干，所以在一开头的时候，通常都比较难听。” 　　……难怪要把他单独拉到小黑屋，直接说人家难听，他从来都不知道千叙有这么毒舌！ 　　千叙：“我说他不是为了给你找自信的，你没觉得他和你的问题很像吗？” 　　千叙牌X光简直明察秋毫，乔霁刚翘起的一丢儿尾巴，立马灰溜溜耷拉了下去：“好像是……” 　　千叙继续道：“你们的相似点就在于中低音短板，发干、发白，音唱不准，听得人难受，主要是因为你们俩都不会用气息和共鸣。高音上，你的爆发比他还要好一些，不过好不太多。那你们的差距究竟在哪？” 　　又是两声鼠标轻点，这回响起的，是乔霁前两个月投稿的一首歌，也是古风，这次千叙足足放了一分多钟：“听出区别来了吗？” 　　“呃……”乔霁试探地说，“我的咬字没有他好？古风腔学得不像？” 　　“不是。”千叙恨铁不成钢，“是他的蓄力阶段只有二十多秒，而你的足足有一分多钟！” 　　“人家难听也就难听二十多秒，开头还有新鲜的PV和画面顶着，然后马上就接上比较漂亮的高音了。听众也差不多这时候进入状态，自然而然就会把前面忽略。可你的一直在蓄力，一直在蓄力，酝酿了一分多钟，等你的高音爆发出来，路人也差不多都走光了。”千叙说，“选歌最关键的就是扬长避短，谁给你选的歌，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 　　乔霁羞愧得快要钻进地缝里去了：“我、我选的……原来选歌还要这么多讲究啊……” 　　“也没有很多，最关键的我刚才说了，就是扬长避短。” 　　乔霁灰溜溜的：“是厚，以前我都没琢磨过，自己到底哪里长哪里短。” 　　……千叙把他拽到小黑屋果然是用心良苦，这话要是当着他那群无良粉丝的面说，还不得被嘲笑到明年！ 　　千叙的这些话，其实在当初刚开始关注乔霁的时候就想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立场，于是憋得有点狠。这会一口气说了，又看乔霁态度良好，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你自己长短你不知道吗，嗯？” 　　乔霁：“停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千叙也只是随口调侃一句，两人都一笑而过了，千叙笑完继续：“要说的话，你的咬字确实存在问题，不过不要去学古风腔，千万别学，你就保持自己的风格就好了。就像苍镰现在唱古风，他以前学的可是流行乐，大学时候天天抱着电吉他唱摇滚。” 　　这回轮到乔霁惊讶了：“大学？你们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吗？” 　　千叙“嗯”了一声：“对，不过我和他不是一个专业的。他是正经学音乐的，我是对音乐感兴趣以后，经常去他们学院蹭课，替人上课答到什么的，还请了跟他同一个老师教小课，这才慢慢熟起来。” 　　乔霁有些羡慕：“真好，我都从来没上过大学。” 　　千叙闻言稍微顿了顿，随后在公屏上发了一个YY自带的小浣熊“摸头”表情，口中说道：“没关系啊，很多人上大学也都是去混日子的，毕业了什么都没学到的也很多。你想学的话，以后可以去考成考的高起本或者夜校，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乔霁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小浣熊，认真点头：“我会考虑的。” 　　千叙听他一副严肃口吻，笑了起来，说：“这次主要是给你说一些问题，气息、共鸣还有咬字，咬字的话，最好的方法还是大声朗诵，可以在户外，也可以自己对着镜子练，总之不要学什么古风腔了，固化了之后会对你的唱腔限制非常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说这些，不是我有优越感或者瞧不起你什么的，是觉得你已经挺好的了，把这些毛病改一改，才好更进一步……” 　　乔霁觉得教完人还要照顾他感受的大神真是太萌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摇完了才想起来千叙看不见，连忙开麦：“怎么可能那么想你，我知道你是不拿我当外人才说这些话！嗯，咬字我知道了，大声朗诵是吧，一会儿我就去楼下买本书对着念！那，气息和共那什么、共鸣呢？我要怎么练？” 　　千叙笑了笑：“饱满的气息当然是要充足的肺活量打底，而共鸣主要是研究发声位置，首先也是需要足够的气息支撑。” 　　乔霁奋力点头：“嗯嗯！” 　　千叙：“所以……” 　　乔霁：“所以？” 　　千叙微微一笑：“从明天开始，早起跑步吧，我叫你。” 　　通常一个宅男的早晨，是从睡到自然醒开始。 　　而乔霁被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吵醒时，还迷迷糊糊带着起床气：“握草谁呀……这么早……” 　　对面言简意赅：“起来，跑步了。” 　　乔霁顿时一个激灵：昨天他把手机号交出去的时候，想着大概也就是走个过场，没太放在心上，谁知道一大早这尊大神居然真的morning call来叫他起床了！ 　　乔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甘蠕动：“还不到七点呢……” 　　“哦，不起算了。”那边非常冷静。 　　“起起起！这就起！” 　　好吧，他就是怂。大神好心叫他起床练唱功，他再磨磨叽叽赖床就显得太不知好歹了。 　　当然，在离开温暖的被窝之前，乔霁还要再挣扎一下：“这样太麻烦你了，连带你也起这么早，下次我自己定闹钟就行了。” 　　千叙那边轻描淡写：“没什么啊，黑白起得更早，我一般都要这么早起伺候它然后上班的，不然来不及。” 　　说着说着微微一顿，然后听到他那边：“白白，不要跳到柜子上，乖。” 　　他的声音忽然放得又轻又温柔，和煦得像透过窗子映照进来的晨光。乔霁握着手机呆呆坐在床上，明明清楚这只是对一只猫说的话，心里却忍不住、轻轻地动了又动。 　　黎叙逮住了四处乱跑的奶牛猫，按在怀里撸毛。奶牛猫似乎也知道跑不了了，懒洋洋地在主人怀里抻开四肢，露出毛肚皮给人摸。 　　黎叙撸着猫，心里还回味着刚刚打的那通电话——那人才被叫醒的时候还炸着毛，怒气冲冲地想要挠谁一爪子，等辨认出他是谁以后，就立刻乖乖收敛了牙齿和利爪，驯服得就像怀里的猫咪。这时候，刚睡醒的迷糊和软萌就变得更明显了，再加上那股想反抗不敢反抗、怂巴巴的劲儿，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手痒得厉害，想上手去好好呼噜一把。 　　这种驯养小兽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实在让人沉迷，黎叙回味了好一会儿，直到怀里的黑白被撸得不耐烦，拱起热烘烘的小身子扭来扭去，才让他回了神。 　　松开手，让奶牛猫拱着小屁股跳下去，一溜烟跑得没影。黎叙望着黑白跑远的方向，撑着下巴又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一开始只是不甘心、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却在接触之后越看他越好，这也可爱，那也真诚，还替他操心起了未来发展问题，到现在，甚至还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对方的现实生活，并且感到甘之如饴…… 　　这个势头，好像不太妙啊？ 第十章 　　#论跑步与唱功提升的深入关系# 　　千子曰：谁控制了气息，谁就控制了歌唱。千子又曰：谁想控制气息，首先要锻炼肺活量。 　　好吧，第一句不是千子曰的，是千子借用国外一位歌唱家的说法。不管横看竖看，千叙都说得非常有道理，只不过……一大早起来跑步是真他娘的累啊！ 　　乔霁迎着朝阳，奔跑在小公园的林荫路上，因为千叙说慢跑就可以，他也没让自己身体有太大的负荷，只是沿着林荫路慢慢地跑。也因此，小公园里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们看到这抹熟悉的年轻身影，又热情地开始招呼：“小伙子，今天起得也挺早啊！” 　　乔霁打起精神，回以同样热情的笑容：“是啊，您也挺早！” 　　其实被叫起来跑步这件事，他也就头两天因为极度不适应而在心里抱怨了一下，渐渐熟悉了以后，清晨的小公园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跑精神之后吃个早饭也才七点多，和以前浑浑噩噩一天就过去了的状态完全不同，好像时间都比以前多了很多。还有就是，能感受到邻里之间这股暖暖的人情味，同样也是他意想不到的收获，现在每天迎着朝阳奔跑，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正能量有木有！ 　　打招呼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回想千叙教的：用丹田发声，肚脐下三寸……想着想着就要用手去比量了，一看面前的大爷大妈，又赶紧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把手放下了。 　　千叙建议他最好去找个专业老师，他也在网上搜了一些教学视频。不过他觉得千叙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不比那些专业的老师差，而且——一旦找了专业老师，他还怎么好意思天天找千叙问这问那？ 　　跑着跑着，兜里的手机响了，等接起来，那边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啊。”乔霁握着手机，放慢跑速，渐渐由跑改为走，“你吃饭了吗？” 　　千叙说：“吃了，我刚喂过黑白，这就要出门上班了。你去吃早餐吧，等会开嗓之前记得先喝杯温水。” 　　“嗯！知道。”乔霁顿了片刻，脚尖蹭着地面说，“你说我今天是吃包子还是豆腐脑啊？有点纠结。” 　　他知道自己这就叫传说中的没话找话，不过电流那头的人倒是愿意陪他废话：“昨天不是吃的豆腐脑吗？今天可以换包子试试。” 　　“我家楼下那家的包子全是菜，都见不着多少肉星，太坑了。”乔霁吐槽。 　　千叙似乎是想了想，说：“确实，有些卖的包子确实还不如自己家做的好吃，其实你也可以自己做，头一天晚上做好，第二天再蒸蒸就可以了。” 　　乔霁说：“以前没吃早餐的习惯，等我查查菜谱是怎么做的。” 　　千叙笑道：“你厨艺那么好，真想尝尝。” 　　乔霁脱口道：“可以啊，你不是住在隔壁市吗？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可以、那个啥，过来玩。”说到后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磕巴了一下，忍不住想：人家跟你有那么熟吗？直接就邀请人到家里了，会不会太突兀了啊？ 　　结果是千叙轻轻笑了一声，说道：“等你想起来我长什么样，我就来。” 　　……说好的不在意那件事呢！原来还是暗搓搓记仇的吗！ 　　千叙还要上班，开开玩笑也就结束了对话。在一边精神飒爽地练着太极剑的大妈看他挂了电话，笑着问：“女朋友呀？” 　　乔霁搔了搔脸，眼神游移：“不是啊，怎么可能？” 　　大妈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哎哟，你是还没有女朋友吗？” 　　乔霁手上一僵，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妈的下一句就是：“你今年多大啦？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我有个外甥女儿，在小学当老师，人文静又漂亮，你有没有兴趣……” 　　执着于给见到的每一个单身男女相亲，是这些大爷大妈们的执念吗！ 　　乔霁正干笑着应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香风掠过他身边，伴随着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又看到你了，你每天都起这么早锻炼吗？” 　　乔霁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戴着棒球帽的年轻女生，正落落大方地看着他微笑。 　　“是啊……”乔霁有点懵，不过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你也是吗？” 　　“对，这年头能自觉锻炼的男生真的好少见。”女生笑眯眯地说，“我是为了减肥才早起跑步的，不过懒习惯了，好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减肥？饶是穿着运动服，也能看出女孩儿的曼妙身材，乔霁正在漫无目的地想：女生们对自己的身材要求真是严格啊……就听见她下一句说的是：“我看到你准时来跑步好几天了，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咱俩互相督促一下？” 　　乔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大爷对大妈笑着说：“你这还给人家介绍对象呢，人家跑个步，女孩儿就自己来了，还用你操心？” 　　乔霁到这才后知后觉：他这是被女生搭讪了吗！他一反应过来，脸立刻就“腾”地红了，对面女孩儿看他脸红，眼睛乐得弯弯的，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大爷大妈都以为这事要成，结果却是乔霁窘迫地红着脸拒绝了：“我，那个，我能起这么早也是因为有人天天叫我，可能起不到督促你的作用，抱歉。……对不起。” 　　女生一开始也露出意外的神色，等听了乔霁的解释，虽然失望，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样啊……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大家都能理解。”她笑了笑，“我去吃饭了，回见。” 　　她脸上挂着笑容，脚步走得却很快，乔霁刚说了声“回见”她就跑远了。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来去都是一阵香风。 　　乔霁怔怔地望了片刻她离开的方向，“被女孩儿搭讪”在他的宅男人生里实属比较珍稀的事件，需要认真体会一下。不过要说起“被搭讪”的历史，乔霁在国外时，倒是被人高马大的汉子搭讪了好几次，有一回他的黑人同学带着某种微妙的笑容问他“要不要去参加他们的party”，乔霁犹豫之后拒绝了，事后其他同学告诉他，他要是去了，很可能回来就是菊花残满地伤—— 　　这给年少的乔霁带来了极大的惊吓，也难怪他对“被搭讪”这种事阴影这么大，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了。 　　同样因为在国外的某些经历，他对“同性恋”这个群体也处于“有一定了解但相当抗拒”的状态，以至于近期隔着网线生出的某些微妙感觉……就更让他觉得迷茫而无所适从了。 　　算了——乔霁望天：还是先想起来人家长什么样子再说吧。 　　晚上，乔霁站在厨房里，一边切着食材，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机上的菜谱，争取研究出一顿简单美味又方便的早餐，这时有人打了进来，他双手湿漉漉地，捏起手机的一个角，夹在肩膀上接了：“喂，哪位？” 　　“小乔，你都不看来电显示的吗！”电话那头显然对于自己没有被认出相当不爽。 　　“白小澜？切菜呢，腾不出手。”乔霁说，“啥事？” 　　白小澜是他初中时的损友，乔霁出国前，两人还一起乡村非主流过一段岁月，等乔霁在国外做了四年的忧郁自闭儿童回来以后，就发现这位朋友已然摇身一变：戴美瞳，擦口红，成为了华丽潮流的cosplay一族，混圈时还把他名字里那个稍嫌土气的“小”字给去了，变成高贵冷艳的白澜大大。 　　也正是白小澜把他引进了网络圈子，一开始他还想叫乔霁跟着他混cos圈，不过乔霁实在对cosplay文化欣赏不来，对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也没兴趣，遂放弃。听说乔霁喜欢唱歌，白小澜又带着他进了唱见圈，给他介绍网络圈子里的歌，手把手教他怎么在哔站投稿。 　　虽说是损友，但白小澜作为乔霁进入唱见圈的引路人，乔霁对他还是相当感谢的——除了这人忽然抽风的时候。 　　“来唱歌啊！我们在金景KTV406包房，就等你了，快来快来！” 　　——就比如现在。 　　乔霁眉心微跳，按捺住揍他一顿的冲动：“没听见我说正做饭呢？不去。” 　　“好吧……”白小澜的声音顿时低了一个八度，“我们在玩比赛唱歌呢，输的罚酒，我们这边总体质量差了一点点儿……这不是想叫你过来救个场么。” 　　只要有白小澜这个绝世音痴在，那么双方质量的差距就绝对不是一点点……乔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说道：“我也拯救不了你们，何况我那个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回忆起上次被灌得七荤八素完全失忆的囧事，乔霁忽然想到，千叙说见过他的那次聚会，白小澜也在场！之前是一直觉得没必要特地去寻根究底，可现在……他正在犹豫要不要问白小澜，没想到是白小澜先提起来了： 　　“也是，漫展那次才灌了你几杯？你就晕了，醒了还抱着旁边人说胡话，后来居然胆儿肥了要和胖子拼酒，我滴乖乖，要不是千叙，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回家。” 　　“你说谁？千叙？！”乔霁的声音都绷紧了，“他跟我回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他送你回家的啊，你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我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拖得动？敢情你全忘了？” 　　乔霁目瞪口呆：“真的假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白小澜听起来居然比他还激动，“那你也不记得，你睡醒了乱抱人，他就坐在你旁边，让你一把搂住了腰，我们所有人都快笑岔气了！我跟你说，哇千叙不愧是大神，脾气真的好，一开始一副黑脸想揍人的样子，看了你两眼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了。后来我们都喝晕了，还是他提出来送你回家的！” 　　“……”过大的信息量让乔霁有点儿懵，“我、我真的没印象了……你怎么不早说？他回去以后还在微博关注我了，结果我没发现，害得他巨尴尬地单向关注了三个月！” 　　“我怎么知道你喝一次酒堪比失忆？”白小澜唏嘘道：“哇，听你这么说，我都开始同情千叙了。” 　　乔霁的手上已经暂停切菜许久，这会干脆擦干净了手，拿起手机放在耳边：“那、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或者那天有没有照片？” 　　“没照片，那天人多，颜出不颜出的都有，还有的不喜欢被拍素颜，干脆就都没拍。”白小澜道。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能长什么样，男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吗？”白小澜虽然沉迷戴美瞳擦口红，坚信自己是整个cos界最帅的男人，但这不妨碍他对于其他男人的直男审美，“反正就那样呗。” 　　“高矮胖瘦总能描述出来吧？” 　　“哦，挺高的，比你还高，能有184、5左右？”白小澜努力回忆，“还瘦，穿的黑衬衫黑裤子好像是，应该……挺好看的？” 　　“你这个疑问句是怎么回事？”=_= 　　“不想承认其他男人帅，不爽不要问！” 　　乔霁：“智障。” 　　白小澜：“痴线。” 　　乔霁：“装什么广东人啊？是不是想打架？” 　　白小澜：“……他们叫我去唱歌，我挂了！” 　　他跟白小澜在初中时就是两棵随风摇曳的豆芽菜，等乔霁从国外归来，他已然在帝国主义的滋润下野蛮生长，而白小澜牌豆芽菜依然在风中摇摆。乔霁虽然也瘦，还宅，但光凭他长到180的身高，就足以把173的白小澜对比成战五渣。 　　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乔霁重拾菜刀，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有次还险些切到手。 　　漫展聚会上的千叙依然模糊得像一个影子，但根据白小澜的话，已经能够勾勒出这个影子的行动路线——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竟然被一个醉鬼缠上，还被搂着腰骚扰……好不容易忍下来了，又要听醉鬼在那里嘀嘀咕咕说胡话……最后善心大发，提出送醉鬼回家，辛辛苦苦地把人带回去…… 　　然后，就是单向关注三个月，三个月后听到醉鬼说：“我不记得了。” 　　乔霁停下了切菜的动作，再次洗净擦干手，坐下给千叙发企鹅消息——为什么不是电话也不是语音？他怂啊！ 　　之丘：“真的很不好意思。” 　　之丘：“之前一直没能想起你，今天我才听朋友说了，我还欠你一声谢谢……还有不好意思。” 　　千叙的对话框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不过隔了足有两三分钟，乔霁才看见他回复的信息： 　　“……不用这么客气，现在我不都是你哥了吗？之前不告诉你，其实也不是特地为了吊你胃口，实在是这事……你记得还好，不记得我也不好说。” 　　看了这话，乔霁太理解他了，换了自己也不可能说：我被你抱了、你靠着我说胡话，我还以德报怨把你送回家了，你居然不记得我！……这听起来简直像是在要求负责一样，太gay了！ 　　之丘：“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一定要赎罪补偿！说吧，让我给你当牛做马，什么都行！” 　　千叙：“……真的？” 　　之丘：“……那个，不要打脸……” 　　千叙：“^_^，你现在在干嘛？” 　　乔霁不知道说着补偿，千叙突然问他在干嘛是打算做什么，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了：“洗菜切菜，准备做今晚和明早的饭。” 　　千叙：“我最近也想学着自己做饭了，可以直播做饭让我学习一下吗？” 　　以现代科技的发达程度，随手下个APP都能找到绝大多数菜谱和详尽的步骤，甚至很多还配上了清晰的视频，可千叙仿佛自动无视了这些，要求他一个自学成才的“留学生”教他做饭…… 　　乔霁忽然间，无端端想起了他和千叙不久之前的一段对话： 　　——千叙：“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帮你？其实很简单的。” 　　——之丘：“啊？说真的到底为什么啊，我真想知道……” 　　——千叙：“我颜控。” 　　之丘：“没” 　　因为手心出了汗，手上一滑，一句还没打完就发出去了。 　　之丘：“没没问题啊！” 　　……第二次还多打了个。 　　乔霁一个人坐在灯光明亮的厨房里，默默地捂住了脸。 　　如果是漫画场景，这时候放远视角，兴许还能看到一团团羞耻的热气，正从他头顶上“哧哧”地冒出来。 第十一章 　　千叙说想看的是他“直播做饭”，又因为之前已经搞了一个大乌龙，他也不好意思把这默认为千叙要跟他开视频，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现在上YY直播给你看？” 　　千叙似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好。” 　　乔霁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乔霁平时一天到晚都坐在电脑旁边，手机也就吃饭和睡前玩一会，很少用来看电影电视剧，所以也没买手机支架什么的。这会他只好尝试用水杯和纸抽夹住横放的手机，下面垫上收快递时拿到的泡沫板，做了一个临时支架，好让摄像头拍到他这边。 　　直播是在他和千叙的“小黑屋”里开的，他在频道模版里选择了“手机直播”，再按下“开始直播”的小绿按钮。没选择打开摄像头之前，频道里一片黑暗，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乔霁对着手机清了清嗓子： 　　“嗯……喂？能听见吗？” 　　名叫“千叙”的橙色马甲在公屏上扣“1”，并送了他几朵小红花。 　　乔霁看着那几朵小红花，脸上又有点发热，他现在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一想到千叙正坐在屏幕那头等着看他，他就觉得臊得不得了，而且一对一直播、做饭给对方看，说的时候还不觉得，做了之后突然觉得有点暧昧…… 　　“对了！”乔霁突然想到了一个新方案，声音立刻上扬，“我前两天还答应粉丝，有机会给她们录做饭视频的，干脆一起好了！” 　　千叙：“……” 　　乔霁也不敢看千叙是什么反应，动作迅速地关了直播，把两人一起拽到小窝的接待大厅。 　　这会接待大厅里也有不少粉丝在挂机，看到他们两个跳上来，反应都很惊喜：“哎呀，来啦！”“刚才看到会长一来就不见了，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原来又是小黑屋play2333” 　　等乔霁调了频道模式，YY界面变成准备直播时特有的画面时，粉丝们瞬间激动起来： 　　“嗷嗷嗷这是要直播吗！”“好久没蹲到丘丘直播了，今天真幸福”“好久没蹲到加一，想念丘丘唱歌了~” 　　乔霁“咳咳”两声，开口说话：“今天就不唱歌了，给你们直播一下我做晚饭。” 　　公屏反应喜忧参半：“诶，今天不唱歌吗？”“哇，好贤惠的丘丘。”“怎么想要直播做饭？” 　　乔霁正怕他们再追问下去，他给千叙现编的“答应粉丝要录做饭视频”的借口就会被当场拆穿，好在思菀的一条发言立刻让公屏转了风向：“傻孩子们，直播做饭！说明可以看到真人了啊！终于可以看见丘丘长什么样子了，本姐姐粉喜极而泣[泪奔]” 　　粉丝们立刻反应过来：“哦哦哦大福利！”“这么棒的吗！”“我也要泪奔了TOT~”“今天太幸福了，蹲到直播还能看见丘丘真人” 　　乔霁怕他们失望，马上补充说：“就是播怎么做饭，不露脸的。” 　　没想到粉丝们反过来相当温柔地安慰他：“没事呀，能看到身材也好。”“就是就是，我们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啦~”“对，我们喜欢你是因为你唱歌好听，跟你长相没关系的。” 　　……等等，这话里话外一股“我们不嫌弃你丑”的味道是他的错觉吗？！ 　　其实也不能怪乔霁的粉丝有这种印象，就像匿名区说的一样，乔霁平时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连一根手指头都不露，根本无法从现实脑补；而根据网络交流可获取的信息来看：北方口音、一顿三碗饭、脾气耿直、说漏嘴的180身高……最积极的脑补也就是爽朗的北方壮汉了…… 　　乔霁不能干涉也干涉不了粉丝的脑洞，索性随他们去了，自己在抽屉里翻了个口罩戴上，站得笔直地隔老远拿手指头戳开了摄像头。 　　从粉丝的视角，他们一开始就只能看到乔霁的脖子以下，背景是灯光明亮的厨房，意外地颇为干净，镜头中的人身后案板上切得整整齐齐的蔬菜和葱姜，看起来也挺像一回事的。 　　不过粉丝们的注意力可无暇他顾，完全集中在了画面中人的身上： 　　“看到丘丘了！哇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受！” 　　“错字，好瘦！” 　　“上面的你一定是故意的→_→” 　　“小熊T恤好可爱嗷嗷嗷嗷” 　　“腿也好长prprpr” 　　乔霁看着公屏，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穿这件是不是太幼稚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开直播，他穿的是居家的宽松版小熊印花棉T恤，下面套一件同样宽松的米色棉麻长裤，面对粉丝还好，但一瞄到列表里那个橙色小马甲，他又开始觉得是不是穿得太随意了。 　　公屏：“不会不会！小熊超可爱的！” 　　“丘丘的居家风好软萌！完全没想到！” 　　千叙：“挺好的。” 　　“哈哈哈哈哈丘丘，会长对你表示肯定哦！” 　　“会长跟我们一起看直播吗？嗷今天真是好幸福TUT” 　　千叙：“嗯，跟他学一下做饭。” 　　“唔哦哦哦哦！丘丘教会长做饭！做饭赛高！……我是不是语无伦次了” 　　“甜cry[泪流满面]” 　　“原来丘丘是为了教会长才开直播做饭的吗？” 　　“会长教丘丘唱歌，丘丘教会长做饭，共同进步，噫~” 　　眼看话题走向越走越偏，乔霁怕他们想歪，赶紧说：“也不光是因为这个，之前我不是在微博晒我做的饭吗？你们好多人怀疑这不是我做的，我就答应给你们证实一下，今天不正好一起嘛！” 　　他还挺怕粉丝有人当场拆穿“你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证实？”，不过盯着看了一会，发现还好，不愧是他的粉丝，都挺有眼力介，最明显的也就是说了一句：“哦~竟然这样的吗~” 　　乔霁瞄了一眼人数，直播开了一会儿了，人数已经涨到700多人，虽然和用千叙帐号开直播时的人数根本无法相比，但比起以前已经能算是一个大进步了。而且这会看着，人数还在不断上涨中，虽然有部分离开的，总体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频道。 　　他不常戴口罩，这么低着头看屏幕也实在有点累，就不聊天聊太久了，转身亮出他身后的做菜用料，准备进入正题。 　　乔霁今晚打算做的是咖喱土豆炖牛腩，处理材料部分先前他已经做了不少，现在牛肉都已切成小块置于玻璃碗内，胡萝卜和马铃薯也都已经被切成合适大小的滚刀块，放在碗中备用。他将盛着切好的牛腩、胡萝卜和马铃薯块的玻璃碗都在镜头前晃了一圈，说：“先切块。”还拿手指在旁边比了比大小。 　　而后他在锅里烧水，放入牛腩焯到血沫溢出，再盛出用冷水清洗干净。接着在锅里热油，倒入切好的葱姜迅速翻炒，待煽出香味之后加入牛腩，用大火油滋滋噼里啪啦地翻炒。 　　做到后来乔霁都忘了跟着介绍，全神贯注地翻炒牛腩直到颜色变深。不过虽然没有解说，做饭的人站得笔直挺拔，小臂漂亮有力，用力时凸出浅浅的青筋，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叫人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是做过了千百回，才能有这样的熟练。 　　公屏有热情捧场的、也有真心惊艳的： 　　“我能说我刚刚吃过饭又饿了吗！” 　　“丘丘看起来好会做饭呀” 　　“感觉会很好吃耶！” 　　“会做饭的男人最帅了呜呜呜，瞬间觉得丘丘形象高大十倍” 　　“举手，从小喜欢做饭的我表示丘丘一看就是真会做饭的男孩子，好感度upup” 　　“千叙，这么贤惠的老婆遇到你就娶了吧~” 　　“IDxxx，你没有我们家小窝的马甲，也没有贡献度，可能不知道有些玩笑是禁止的，小黑屋十分钟，小小惩罚引以为戒哦~” 　　“没错！我们丘丘就是宇宙直男！不要乱说啦！顺便偷偷舔丘丘的腰prpr” 　　乔霁现在倒是无暇去看公屏，翻炒牛腩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的额头渐渐沁出汗珠，甚至有汗水一路滚到眼睫上，一眨眼，眼前就糊了一片。 　　口罩呼出的气息还闷闷地捂在里面，这样内外交替的燥热让他有些吃不消，回头瞄了一眼手机，目测摄像头依然只能拍到他的颈部以下，干脆解了半边口罩，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翻炒，差点把自己呛到。 　　大火翻炒只需要三分钟左右，乔霁眼看着牛腩的颜色深度差不多了，便将炒好的牛腩转入电磁炉内，加水直到没过牛腩，添入一匙料酒，把盖子盖好，再只要等一个小时，把炒好的胡萝卜、马铃薯块、咖喱粉倒入电磁炉一起焖煮，最后加入牛奶和一小匙糖煮化即可。 　　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乔霁松了一口气，擦擦汗走到手机前，开始看公屏上的内容。 　　他发现在线观众达到了1300多人，有不少新来的人在问：“这是在干嘛？”“怎么不说话？”“直播做饭？”，这才想起自己到后半段基本忘了解说，咳了一声道：“那个、大家都看懂怎么做了吗？” 　　“没看懂，不过丘丘的手指好漂亮！容我花痴一下(ˉ﹃ˉ)” 　　“我们看不看懂无所谓，重要的是会长看没看懂→ →” 　　“咳咳，对呀，会长不是来学做饭的吗” 　　“是呀，应该问会长才对2333” 　　大神被频繁召唤，果然现身了—— 　　千叙：“丘丘动作挺清楚的，很易懂[眨眼]” 　　乔霁先是被那个眨眼的表情闪瞎，随后才注意到对方对他的称呼，差点让正在喝水的他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咳……哥你、你叫我什么？” 　　千叙还没回答，粉丝们已经率先调侃起来： 　　“哈哈哈哈哈丘丘肯定脸红了！” 　　“明明我们叫的时候都不会害羞，我要闹了！” 　　“我们都能叫，为啥会长不能叫！丘丘别怕，习惯就好2333” 　　“我们都是姐姐粉，叫你丘丘，你叫会长哥，他也叫你丘丘，没毛病[笑哭]” 　　…… 　　“别闹啊。”乔霁无奈地说，“那又不一样。我跟千、我跟我哥现实是见过的，还叫丘丘感觉太肉麻了，那个，哥，你就正常叫我就行！” 　　千叙：“正常？和你朋友一样就可以吗？那时候我记得白澜叫你小乔……” 　　千叙：“小乔？” 　　不提这一声“小乔”在粉丝观众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光是乔霁这一边，刚才那一口水好歹是“差点”呛到，这回在瞄到千叙回答的瞬间，就真的实打实地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手想去抓桌上的纸抽，却不想一下子带歪了旁边的水杯，使得本就脆弱的临时“手机支架”瞬时倾塌，手机“啪”地一声仰面摔倒。 　　乔霁一边擦干了脸，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扶倒下的手机，凑近了小心翼翼把杯子挪回原位，才算颤颤巍巍地靠稳了。 　　一时情急，只顾得上扶正手机让摄像头不要偏离原有的方向，却忘记了某样重要东西的乔霁…… 　　“！！！”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啊啊啊啊啊啊了” 　　“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什么语言还能比啊啊啊啊啊更有力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了没有了我现在只想啊啊啊啊啊” 　　…… 　　出现在镜头中的脸，带着慌乱与焦急，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好看。眼睫浓密，眼睛黑白分明，嘴唇红润天然上翘，原应是秀丽无辜的长相，但因为本身眼神里的直白和干净，反而格外有一种英气挺拔的气质。 　　在这张脸主人反应过来的瞬间，“砰”地一声，手机被无情地拍向桌面，无论是屏幕内外，都陷入了一片黑屏。 　　粉丝们失落地感慨： 　　“呜呜呜才看到一眼就没了” 　　“丘丘好看得我想下楼跑圈啊啊啊啊” 　　“丘丘到底为啥这么害羞啊！求再看一眼！跪求！” 　　“握草，刚去倒了杯水感觉错过了一亿！发生了什么？！有人有录屏吗？？！” 　　…… 　　而乔霁这边，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被粉丝看到了…… 　　他们会觉得我……吗？ 　　被悲惨大头朝下拍倒在桌面上的手机，一时半会没有翻身的可能。 　　因此，乔霁也就暂时无法回应私聊里静静躺着的话语—— 　　千叙：“笨蛋。” 第十二章 　　名为《之丘直播露脸了，没看到的快来围观！！》的哔站投稿，不到一小时，已经有了近两千的播放量。 　　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镜头里先是一个穿着小熊T恤、看不到脖颈以上的男性——比起男人，或许看身形说是少年更加确切——在和观众聊天，随即镜头就是一阵剧烈的摇晃，T恤少年急急忙忙俯下身来去扶，他的面容也因此清楚地显露了出来。 　　半边口罩还挂在耳朵上晃悠，鼻尖额头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泛着浅浅的粉红。乌黑清澈的眼睛好像还微微睁圆、懵了一瞬，才对着摄像头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后退，“砰”地一声，将手机毫不留情地拍倒在桌面上，只留给观众一个彻底的黑屏。 　　进度条还在黑屏中走了一段才宣告结束，加起来几十秒的视频，除去前面聊天、后面黑屏的时间，看得清楚脸的部分最多不过四、五秒，大约也就一个GIF的时间。然而就在这四、五秒里，弹幕几乎像爆炸一样刷了满屏： 　　“握草握草握草我被击中了！” 　　“天啊是真的好看！” 　　“好可爱呜呜呜呜” 　　“看他呆呆的样子好想掐一把嗷嗷嗷” 　　“路转粉！小哥哥真好看！小哥哥还缺男朋友吗！” 　　“让我再看一秒就一秒呜呜呜” 　　…… 　　弹幕里的路人粉丝们只顾得上尖叫，到了评论区则有心情调侃评价多了： 　　热评第一是个叫做“云雀恭弥夫人”的路人： 　　这颜值，我圈巅峰了吧（滑稽） 　　相关回复N条—— 　　爱羽毛不解释：看了好几遍，确定没开美颜，没用滤镜，纯天然意外入镜，这美貌我给满分！ 　　小仙女喵：是真的好看，不过说颜值巅峰是不是有点招黑？ 　　暖暖123：咱们这个圈子普遍滤镜厚得出了名，来个五官端正的就能被吹成男神，难得有个真能看的，说就说了呗。 　　不瘦十斤不改名：我觉得ok啊，不服自己找一个圈内同等水平的来看看？我刚才截图给我同学看，她问我是不是刚出道的小明星（摊手 　　斯托卡卡：呵呵，也就那样吧，我开个玩笑就封我，正主还不是卖腐又卖脸卖得起劲？双标得一比。 　　昔年rabbit：楼上什么鬼？是不是故意卖脸看这个视频能活多久就知道了 　　斯托卡卡：有用？你看这视频的分享量，截图早就满天飞了，再让删有毛用。 　　爱羽毛不解释：无视楼上吧-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之丘也有黑了。我一个路人粉都知道之丘从来不晒照、直播也从来不开摄像头，意外而已非要那么多阴谋论╮（╯＿╰）╭。感谢意外，让我发现了这么大一个惊喜，从今天起路人粉转铁粉了。 　　懒懒懒得起名：楼上真是直白的颜狗233转粉 1，其实也说不上贼完美的那种好看，五官除了眼睛都不特别惊艳，但是就是越看越顺眼，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服。 　　RPG天彩：普通人能有一个五官出彩就算得上美人了，又不是明星要经历360度无死角考验。尤其之丘还漂亮在眼睛上，就像会说话一样，截图都没他动起来一半好看，还难得不娘不gay，清清爽爽，在咱们这个小圈子里巅峰水平没毛病。 　　思菀siwon：看楼上各位吹得我瑟瑟发抖…… 　　傲娇受与鬼畜攻：话说，只有我注意到了录屏里面的公屏，那是千叙大神在调戏之丘吗？？？ 　　暴躁天使：楼上你绝对不是一个人！千秋党狂喜乱舞！ 　　…… 　　黎叙翻完评论，又拖动进度条，把这段短短的视频再重温一遍，才等到当事人姗姗来迟的回复：“我找不到在哪里举报啊啊啊啊” 　　黎叙：“……” 　　他的视线忍不住在视频上流连片刻才收回去，教给乔霁怎么举报之后，又说：“你也可以直接私信up主，既然她有录屏，多半是你粉丝，你让她删掉。” 　　之丘：“我私了，她没反应，好急啊啊啊为什么还不删[抓狂][抓狂]” 　　千叙：“顺毛。其实你不用这么急，你看弹幕和评论了吗？基本上都是夸你好看的。” 　　之丘：“被顺……我其实、就是不想露脸，看他们议论我长相就有种特别烦躁的感觉！” 　　千叙：“我也帮你私信她了。为什么会觉得烦？能说吗？” 　　一向秒回的之丘这回足足停了一分多钟没有回答，黎叙看着对方始终处于“正在输入”状态的对话框，叹了口气，打字：“不想说也没事，我们再等等。我翻到她之前的投稿里放了微博，再过半小时她还不删的话，就去微博找她，不过最好还是不吓到她，就在哔站解决。” 　　乔霁本来也在犹豫，看到千叙的容让之后，反而让他有勇气接上了之前的话题：“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不愿意看见他们说我长得这样那样，评论我也只扫了一眼，其实不太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而且” 　　之丘：“而且，真的有人觉得好看吗？？？” 　　从严肃的角度来说，人的审美倾向，往往与成长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而乔霁的十五六岁，就像一棵豆芽菜伶仃摇曳在人高马大的黑人白人里。在学校里，他要么被忽视无视得彻底，一旦有人注意他，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要挨欺负了。 　　他语言不通，也没有跟这群身强力壮同学交流的想法，别人问他话他总是呆呆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国外学校更注重团队合作，小组作业里他永远是拖后腿的那个，又是个瘦巴巴的亚洲人，久而久之，不少同学都以在他身上恶作剧为乐，被堵厕所、毛毛虫扔到头发里、当着他的面往饭里吐口水，不至于过分到熬不下去，却让乔霁加倍地厌憎学校生活。 　　好不容易，过了十七八岁开始抽条，乔霁终于不用仰视同学们到脖酸了，还是被许多人嘲笑、顺手欺负着。乔霁从十五六岁就有一股虎劲，谁欺负他他就要还手，只不过是到了十七八岁，这反抗才能见到一点成效—— 　　所谓的成效，不是他终于能打过人家，而是在自己鼻青脸肿的同时，总算也能让对方多少挂上点彩了。 　　也说不定正是他这种“谁欺负我、我一定打回去”的性格，无形间更加固了彼此之间的仇恨，到后来这几乎成了乔霁的日常。 　　有一次乔霁刚和几个黑人打过架，放学又让他们拖进了一条小巷子，他以为还是要打，看敌我形势准备蒙住脑袋挨了这顿揍，谁想到胳臂捂住了头，这群人扒的却是他的裤子。 　　乔霁惊骇得浑身发抖，嘶声尖叫，用了全身的力气奋力挣扎，刚跑到巷子口又被拖回去，绝望得简直想死。好在他是个半大少年，有力气，坚持到了有好心路人发现，开始拨电话叫警察。 　　这群人毕竟是学生，不是无业游民，知道警察要来了还是决定先跑。乔霁被留在原地，被好心路人借了件外套，才异常狼狈地回到了留学生宿舍。 　　然而第二天再上学，这群人就开始宣传乔霁已经被他们上过了、以及他的滋味有多美妙，他们见到乔霁，就大声吹口哨，用“little bitch”“ass-a-hole”来同他打招呼，乔霁勃然大怒、扑上去和他们打架，却阻止不了黄色传闻在学校中的蔓延。 　　过了没多久，他被另一伙没有欺负过他的黑人同学询问“要不要去参加他们的party”，乔霁刚开始还以为是善意的邀请，犹豫过后才郑重地拒绝了，后来被好心的同学悄悄告知：那是他们办的群交性爱party，如果乔霁去了，那么party的主角，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乔霁当时站在原地，说不出话，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来回扇了十个巴掌。后来那群差点强奸他的黑人因为抢劫和偷盗陆续退学，乔霁身条渐长，在学校的境遇也慢慢改善，但他依然一看到有人对着他的脸指指点点，就觉得他们是在谈论他的笑料、设想他身体的滋味。 　　于是等送他出国的叔叔一蹬腿，他就立刻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尽管从表面看起来，他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段经历也让他对任何人都难以启齿。但不说不代表没发生过，他在国外度过的少年时期仍然就像一场噩梦，午夜梦回，还是会让他感到阵阵心悸。 　　千叙：“好看。” 　　漫无边际飘远的思绪被对话框中弹出的两个字打断，对方紧接着又补充了上来：“不只是我觉得好看，其他人也都觉得好看，好看就是好看。” 　　乔霁差点被这一连四五个从天而降的“好看”砸晕，因为陷入回忆而变得阴郁的心情居然明亮了一点儿。他勉强打起精神，玩笑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应该说我帅！” 　　千叙：“那就算你帅好了。明明你先问的你好不好看[鄙视]” 　　之丘：“什么叫算我帅！那也是你一开始说弹幕都说我好看，我被你拐带了好吧[鄙视]” 　　不就是[鄙视]吗，他也会！ 　　千叙这次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图片][图片]” 　　千叙：“看，我没骗你吧。” 　　乔霁打开图片，认真去看，发现这是视频的弹幕和评论截图，只不过有几条被打上了粗粗的马赛克，剩下的还真全是说他好看的，尤其是热评第一下那些吹捧，看得他自己都脸红。 　　千叙：“还有呢。[图片][图片]” 　　乔霁：“你把说不好看的都打码了，当然全都是说好的了，你这是虚假宣传[大笑.gif]” 　　千叙：“那你还笑[暗中观察.jpg]” 　　乔霁：“是笑你的马赛克技术！” 　　千叙：“终于开心啦？” 　　乔霁怔了怔，把千叙的话回味了两遍，迟了几拍才反应过来，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好像都烫了一下，脸上热得快要冒出蒸气，指尖下的字符打了又删，删了再打，最后只剩下短短几个字： 　　“我去洗澡！” 　　黎叙啼笑皆非地望着屏幕上跳出的那行小字，好一会儿低下头来，挠着趴在他怀里的奶牛猫的小下巴，说：“怎么跟你似的，摸一下尾巴就炸毛？” 　　黑白仰着脖子，被挠得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拍在他手臂上，像是在用实际行动鄙视他的说法。 　　黎叙挠着挠着，忽然想起：“说起来，你是不是好几个月没有洗澡了？” 　　黑白听到“洗澡”二字，猛地睁大了眼睛，立刻前爪乱挥，后肢猛蹬，没几下就蹭蹭蹭从黎叙怀里挣脱出去，逃命也似的跑了。 　　乔霁洗过了一个心律失常的澡出来，发现视频已经删了，发视频的小姑娘还在哔站私信里跟他道歉：“抱歉啦丘丘，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我删掉啦。” 　　这语气让他觉得有点微妙，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复“没事”算作了结。看着刷新过后显示“该稿件不存在”的页面，果然感觉清静多了，又想到之前一重启手机，登上企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千叙的两个字：“笨蛋”。 　　……他确实，好像在千叙面前，就没有显得聪明过吧？一直在被帮忙、被迁就、被指导，这次也是，本来一个视频就能解决的问题，他非要画蛇添足想什么“大家一起尬就没那么尬了”，导致现在颜出视频流出，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最终删掉，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了。 　　然而等他一上微博，刚刚才退去的烦躁感又席卷重来了：私信爆满、评论里也全是问“听说丘丘爆照了？”的，收到的艾特更是比发歌时还多，甚至有人炫耀似的圈他—— 　　花裤衩嘤嘤嘤：不知道为啥up主删了，幸亏我手速超神截到了图！小哥哥真滴好看哈哈哈哈，虽然听你的歌不多，从今天起我就爱上你了[心]@之丘 [图片][图片][图片] 　　类似的截图艾特简直满天飞，乔霁看得都快不认识自己的脸了，最新一条微博下的最近评论也基本是：“听说丘丘直播颜出了？我错过了啊啊跪地大哭，赶到哔站的时候视频已经删了，有没有好心人能发给我截图[泪奔]”底下还有“好心人”回复：“你在微博搜一下就有！很多的！不过看了视频的认真表示：截图没能截出丘丘美貌的一半！” 　　乔霁现在觉得他的粉丝已经人手一张截图了，暴躁也是于事无补，总不能挨个私信过去让删除，那样粉丝们大概会以为他是神经病。而且烦躁过之后……他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一个颜出获得的关注，几乎可以媲美他在没和千叙合作之前、靠老实唱歌所达到的最高热度。他想，难怪那么多唱见到处跑漫展、直播秀颜值，甚至还有直播穿女装的，如果捷径这么快，又有谁不想走呢？ 　　他再度陷入了严肃的思考人生之中，这时右下的企鹅闪动了起来，乔霁心里一跳，还来不及过脑，手上就迅速无比地戳开了对话—— 　　歌尽桃花：“我靠，微博上疯传的那照片是你吗？！！” 　　还以为是那谁……乔霁按下心底正探头探脑的一点失望，回了个表情：“[鄙视]” 　　歌尽桃花：“！！！所以真是你？！！” 　　之丘：“[鄙视]至于吗” 　　歌尽桃花：“至于！我跟你说，你那长相简直是我理想型！你粉丝以前还因为你口音瞎脑补，也就我知道越是这种，出帅哥的几率越高！” 　　这回受到惊吓的轮到乔霁了：“我操！你真是gay？！” 　　歌尽桃花：“……跟你开玩笑呢吗，知道你是宇宙直男了。” 　　之丘：“别吓我啊，我受不了这个。” 　　歌尽桃花：“有什么受不了的……录屏里千叙不也正调戏你呢吗？小乔？” 　　之丘：“靠！别闹！” 　　歌尽桃花：“怎么还搞差别对待呢？就许他叫？” 　　歌尽桃花：“录屏里突然太近了其实看不太清楚，你有没有更清楚的照片来一张[馋嘴]” 　　歌尽桃花：“哇你还搞冷暴力！行了我不要照片也不乱叫了好吧……其实说实话，没点儿弯还真不能天天配耽美，我应该算是双吧，不过主要还是喜欢女生，毕竟女孩子又软又可爱[口水]” 　　之丘：“好吧。” 　　歌尽桃花：“怎么感觉你回答得那么勉强[怒]” 　　如果歌尽桃花有上帝视角，就会发现现在乔霁还能分出神来回答他，已经是不错的了，毕竟此刻，乔霁看到了他私信箱里躺着的最新私信—— 　　樱桃味儿可乐：可能我是多管闲事，也可能你们就是在卖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我作为千叙老粉还是忍不住提醒你一句，他有女朋友，就在我们一群里。看录屏会长对你也许是有好感了吧，我知道他不是瞎几把乱撩的人，但事实就是他三次有女朋友，男小三也是小三。还请你自重。 第十三章 　　乔霁看到这条私信时的感受，不亚于当年他收到黑人同学的邀请、再被好心同学告知真相的那一刻。这条私信虽然看似平和，没有过分的辱骂词语，但措辞上的什么“男小三”“自重”，语气中的轻蔑与刻薄毫不遮掩。 　　乔霁只看了一遍就把私信栏关了，然而那条私信就像清清楚楚地刻在他脑子里了一样，一字一句都在回荡。发信人根本不知道他和千叙的合唱源于一场交易，包括后来的直播也是为了补偿和“发糖”，用他从腐女那里学来的话讲，他们是一对纯粹的“营业西皮”。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方把现状简单粗暴地认为是之丘抱大腿蹭热度，从而站在制高点来批评他。 　　——但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发信人在某些方面却有着惊人的敏锐：乔霁那些刚刚萌芽、正在探头探脑的小心思和悸动，此刻仿佛正被人摊开来在太阳底下暴晒，赤日炎炎，一览无遗。 　　乔霁又忍不住把那条私信翻出来，点“樱桃味儿可乐”的头像进入她的微博主页，发现她确实是千叙的忠实粉丝，几乎每天都会转发千叙相关的微博。而她的主页，除了经常转发千叙本人的微博以外，还会不时和一个叫“黎嘟嘟”的博主互动，两人关系亲密，称呼亲昵，在“黎嘟嘟”某条生活博的转发里，“樱桃味儿可乐”更是直接叫千叙“姑爷”： 　　樱桃味儿可乐：傻嘟嘟，姑爷没给你买药吗？//黎嘟嘟：一到换季就感冒，头重脚轻，看什么都晕乎乎的，还一连吃了三只雪糕，吃货如我，真是没救了[泪][图片.gif] 　　黎嘟嘟附的图片是一张动图自拍，她正在小口地咬着一支雪糕，水红的嘴唇、洁白的贝齿衬上缺了个小口的雪糕，大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既甜美又娇憨。 　　乔霁再点进去黎嘟嘟的主页，发现她现在正在C城上大四，最常晒的就是自己的窈窕身材，细腰长腿。她虽然没明确说自己和黎叙的关系，但经常会发一些关于千叙的微博： 　　“你们不知道，你们叙神他妈妈特别好玩~他小时候挑食嘛，每次他妈妈看到他有什么稍微多吃了一口，就会买一整箱回来！你们叙神吃得都快吐了，最后是我偷溜进他们家，替他分担一部分哈哈哈哈~” 　　“你们会长从小学起就特别受女孩儿欢迎，真的，小学！[笑哭]我比他低几个年级，他放学来找我一起回家的次数多了，我还被高年级的学姐叫去‘谈话’，小孩子的嫉妒心真可怕~” 　　“C城这里的这家店简直和B城一模一样，我刚看到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兔子][图片]@千叙” 　　这些微博下的评论不多，但每个人都似乎有着共同的认知： 　　“嘟嘟又撒狗粮啦！” 　　“我嘟嘟真可爱，虽然没怎么看过你们两个互动，但光从嘟嘟这吃到的狗粮就甜死人了！” 　　“会长低调，不喜欢秀个人隐私，咱们心里知道就好啦~” 　　…… 　　评论里的ID包括“樱桃味儿可乐”在内，几乎都是千叙的死忠粉丝。而“黎嘟嘟”虽然从不正面承认，却经常回复她们“么么哒”“嘿嘿嘿”之类的话，仿佛姐妹一样亲昵，气氛看起来异常融洽和谐。 　　乔霁没翻多久，就心浮气躁地关了电脑，呈大字状瘫倒在床上。他躺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来，捞过床上的手机，发了一条微博：“事情纯属意外，以后还是专注唱歌[祈祷]”算作对颜出事件的回应。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发完微博，看也不看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 　　看了一会儿，乔霁又把手机摸到了手里。 　　之丘：“在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 　　千叙：“？” 　　乔霁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平常如果是工作日，这时候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千叙一般都在洗漱准备睡觉，就算他们在聊天，也通常是在洗漱完毕后发个“晚安”就结束了。结果这会千叙不仅在，还秒回，又让乔霁心里像被小猫挠了一爪子，不疼，但坐立难安。 　　千叙久等不到他的回答，主动发来问题：“怎么了？” 　　“没怎么……”乔霁来回把状态栏拖下来、又弹回去，忽然发现今天已经是11月10日了，总算找到了让他灵光一闪的话题，“明天不就是双十一了吗，想问你买什么比较划算？” 　　千叙：“……” 　　……好吧，他也知道他这个话题找得非常生硬…… 　　千叙：“[链接]xx牌麦克风。你的麦还是几百块钱的那种吧？这家麦性价比高，双十一优惠力度也大，可以看看。” 　　千叙：“[链接]xxx牌声卡。我以前用的就是这个声卡，挺好用的，优惠虽然不多，不过他家一向水分少，不会有那种天上地下的价格浮动，值得考虑一下。” 　　千叙：“[链接]xx牌耳机……” 　　尬聊中最恐怖的事莫过于，你随口一句瞎扯的话题，对方都能认真严谨地考虑过后回答你，让你未泯的良心被愧疚感淹没，并且很容易一时冲动—— 　　之丘：“买买买！全都买了！” 　　——比如眼下乔霁这种花钱找安心的智障行为=_=。 　　不过乔霁点进千叙给他的链接之后，发现千叙的推荐居然个个都相当实用，就如他所说，性价比比他之前不懂乱买的配置不知强了多少，评价也都不错，他一路认真看下去，还真的全都“种草”了。 　　挨个加入购物车里，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时间等着抢购，乔霁叹了口气，呼噜一把头毛： 　　……还是没能问出口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在他面前显得聪明一些呢？ 　　乔霁对自己的手速还是有信心的，而且这些声乐设备和他抢的人也不多，零点一过，他就成功清空了购物车，获得新鲜订单数枚。 　　也许很多人痴迷双十一“剁手”是沉迷于这种抢购成功的成就感，反正乔霁是有一瞬间的得意忘形，放松之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不小心“咚”地磕到了头，让他不得不在龇牙咧嘴中认清了现实：花了钱还美滋滋，觉得自己赚到了，说的就是他了。 　　在晕头转向中，刚刚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来。年轻人流行过双十一，既是购物狂欢，也是和情人节七夕节一样趁机脱单的好借口，一过零点，各种各样的祝福和调侃就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思菀：丘丘光棍节快乐呀！今年也要努力找到小姐姐！ 　　歌尽桃花：狗粮节到了，你还没找到人和你发狗粮吗[doge表情] 　　白小澜：双十一你买的啥？我靠那个零食大礼包贼便宜，我没抢到啊啊啊啊！ 　　千叙：“单身节快乐^_^” 　　…… 　　乔霁就着晕乎乎的脑子，选了其中一条率先回复： 　　之丘：“单身节快乐，你是单身吗，哥？” 　　发完这条之后，乔霁觉得自己的心跳简直飙升到一百八十迈，耳朵里的嗡鸣比刚才撞到头时还要夸张，他捂住手机又挪开，做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唾弃自己的动作：撤回！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怂的人吗？ 　　不过他的掩耳盗铃显然是无用功，千叙已经看到了并且回复：“为什么会有‘我不是’的错觉？[鄙视]” 　　之丘：“真的是啊！！！” 　　千叙：“除了上班就是铲屎，还要唱歌，哪有时间谈恋爱[冷漠]” 　　之丘：“我就知道！！我跟你说有人在私信里跟我造谣！！！说你有女朋友！我就说你这么忙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 　　仿佛看到对方“腾”地明亮起来的背景色，黎叙忍不住笑起来——总算把话套出来了：对方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出人意料的细腻敏感，就像黑白一样，总要把毛撸顺了、捋舒服了，才会乖乖亮出肚皮给人摸。 　　千叙：“那人怎么说的？截图给我看看。” 　　之丘：“……这就算了吧。” 　　千叙：“不是造关于我的谣吗？我得看到了才好辟谣对吧？” 　　乔霁……乔霁竟然无言以对。但他又不好把全部都截过去，毕竟那个人又是“小三”又是“自重”的指责，让千叙看到了两个人也尴尬。想了想，他干脆就只截了“他有女朋友，就在我们一群里”的那一句话，给千叙发过去。 　　只不过，片刻后千叙的回答，让乔霁心里微微一顿：“这个人如果说这件事的话，那确实是有的。” 　　千叙：“只不过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那究竟是哪样啊？？到了这时候，乔霁倒不敢说话了，就屏息凝神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千叙的下文。 　　千叙：“一群里的是我妈闺蜜的女儿，好几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有第一个粉丝群，她听说我在玩翻唱，还有了粉丝，自告奋勇要来替我妈‘监督’我。我妈怕我搞网恋，她说她要自称我女朋友好帮我挡桃花，我妈支持她，我就没在群里否认。” 　　之丘：“青、青梅竹马？” 　　千叙：“……别闹。” 　　千叙：“反正就不是女朋友，也从来没在一起秀过恩爱，只有一群的一些老粉才知道。我现在都毕业工作了，我妈也不管我网不网恋的，现在我跟她说一声，趁机澄清了也好。” 　　之丘：“嗯……” 　　千叙：“傻。” 　　之丘：“？？为什么突然说我傻？” 　　千叙：“就是傻。好了我睡觉了，明天还上班，晚安。” 　　千叙根本不给他追问的空间，乔霁只能悻悻跟着打了个“晚安”，按灭了手机。 　　在床上摊了一会煎饼，乔霁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摸出手机，暗搓搓地打开微博。 　　他几个小时前发的那条微博下已经有了几百条评论，除了最开始的死忠粉附和他、专注他本人以外，越来越多的人的评论要么是“小哥哥真好看考虑以后开户外直播吗”要么是“被千秋萌到的来报道”“求千秋发糖！”，让他没有了刷评论的心情，随手刷新首页，意外发现千叙在十分钟前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千叙：11.11，单身喵和单身的我[图片] 　　配图是黑白一脸淡定地趴在窗台上，因为旁边有台灯，瞳孔微眯竖起，一副“你们这些凡人”的睥睨傲娇样，黑白侧前方的逆光地带则伸出一只手，比着剪刀的形状。这只手骨节修长漂亮，皮肤颜色在灯光的过曝之下显得尤为白皙细腻，一千多条评论，一打开一大半都是舔手的： 　　“手控表示一本满足！” 　　“舔舔舔舔舔穿屏幕” 　　“好想把男朋友的猪蹄换成这只手啊！！[泪流满面]” 　　…… 　　余下的人在舔手之余才有心思去理解这条微博的意思： 　　“原来会长还单身吗2333” 　　“这是特地宣布单身？” 　　“会长这是在告诉我我还有机会！会长娶我！我吃饭可厉害了！” 　　“楼上不要妄想了，会长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ls想打架吗！” 　　“啧啧，你们太甜了吧。今天那谁不是颜出，会长正好在场又被他们YY了一波，这是撇清关系吧嘻嘻” 　　“怎么哪儿都有这种喜欢阴谋论的人啊，一句话不到十个字，能被你引伸出这么多事。” 　　“别吵啦，会长的意思明明是他要和他的喵内销了，都散了吧。” 　　…… 　　评论里众生百态热火朝天，转发里也不乏知名唱见们互动： 　　可爱迷人风晚晚：单身喵好可爱，我选择人。//千叙：11.11，单身喵和单身的我[图片] 　　苍镰cang：我选择打游戏。//可爱迷人风晚晚：单身喵好可爱，我选择人。//千叙：11.11，单身喵和单身的我[图片] 　　…… 　　经过众唱见的排队式“我选择”一轮转发以后，这条微博的转发量也破了两千，因为千叙难得主动晒一下手，评论更是快要破万。在这令人目不暇给的信息爆炸之中，一个名叫“黎嘟嘟”的博主的转发被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了人潮里—— 　　黎嘟嘟：。//千叙：11.11，单身喵和单身的我[图片] 　　樱桃味儿可乐：卧槽，嘟嘟，你们分手了？！ 　　樱桃味儿可乐：？？？我怎么看不明白了？姑爷这是什么意思？ 　　樱桃味儿可乐：怎么一声不吭就分手啊！如果是会长渣你我要粉转黑了！！嘟嘟，别难过…… 　　[黎嘟嘟]回复[樱桃味儿可乐]：你误会了吧，就几年以前在群里开过一次玩笑，没想到有人会当真[惊讶] 　　樱桃味儿可乐：？？？ 　　樱桃味儿可乐：那我们在私信里说的那些？？ 　　樱桃味儿可乐：你为什么删以前的微博？？你把我当枪使？？ 　　樱桃味儿可乐：黎嘟嘟？？ 　　没多一会儿，“黎嘟嘟”干脆将这一条转发也删掉了，“樱桃味儿可乐”的追问也如同气球上的金银亮粉，随着气球本身的爆炸，“砰”地一声，再也找不到痕迹。 　　这一幕，乔霁当然是没有看见的，而且第二天千叙马上又有新的热点盖过了上一条微博的风头：他发新歌了。 　　歌名叫做《烈夏》，是一首原创曲，千叙自己作曲，他人填词。乔霁点进去之前，纯看歌名还以为是一首快节奏、飙高音的歌，没想到节奏虽然快，旋律却是以中低音为主，短暂的爆发后还接了一段rap。尽管不像《大浪淘沙》那么酣畅淋漓式的爽快，但和音众多、层次纷繁，听起来别有一种饱满的流畅悦耳感，乔霁不知不觉就循环了起来，做饭都忍不住跟着哼哼。 　　不过这歌属于流行，又是原创，不是哔站普遍受众喜欢的类型，点击量并不像千叙其他翻唱那么一骑绝尘，反倒是硬币和收藏比例比以往更高。 　　就算点击量不如以往，那也是和千叙自己比，这首歌在音乐区的排名依然是一发歌就稳坐第一。乔霁转发了千叙发歌的微博，底下很快就多了不少调侃“千秋”CP的人，他也没怎么看，转而点开哔站投稿下的评论，发现有不少人在玩笑说“这首《烈夏》也没怎么‘烈’啊”“哪里烈了”“觉得像闷夏”，虽然很快被疯狂表白的其他粉丝压了下去，但多少还是让看到的人（乔霁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乔霁去问千叙，千叙说：“这首歌本来就是我想尝试C3到D#4的表达，因为我的嗓音条件有限制，C3以下再低音色就有损伤了，所以特地写的这个区间内的旋律，词是后来填的。” 　　乔霁听得一愣一愣的：C3是哪？D#4又是哪？为啥C3以下音色就会有损伤？不过他还是模糊地领略了千叙的意思，尝试用自己贫乏的专业词汇量去理解：“……你是想锻炼自己的音域吗？所以词不重要？” 　　千叙：“可以这么说，不过音域不用靠现写一首歌来锻炼，我写这首歌主要是想锻炼在这个音域内的表达能力，也就是叙事和情感表现，发出来好看看大家的反响。” 　　乔霁半懂不懂地：“哦……就是想让唱歌像讲故事一样的吗？” 　　千叙：“真聪明。我这次还是算作弊了，用了很多的和声，不然效果还会打个折扣，以后有机会现场唱的话，说不定才能唱出一首真正的《烈夏》。” 　　乔霁现在几乎是无条件支持他：“嗯！哥你肯定没问题的！” 　　千叙发了个笑脸，随即说：“对了，silence把文件发给你了吗？我们要唱的新歌，她定下来了。” 　　“啊？还没有。”乔霁霎时间紧张了起来：silence这位土豪姑娘每次来都有惊喜或者惊吓，不知道这次她又想吃什么“糖”。 　　千叙：“那直接我传给你。” 　　等乔霁接收了文件，打开名为“千秋合唱曲2.0”的文档，发现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字符多了不少，题目那行里，用显著的粗体打着：“歌名：喵喵战争” 　　乔霁现在也很想用粗体打上一句：喵喵喵？？？ 第十四章 　　《喵喵战争》是一首欢快到近乎无厘头的歌，讲的是一只野猫和一只家猫的对话，野猫劝诱漂亮的家猫逃家去跟他尝试放纵刺激的生活，家猫则嫌弃地认为外界危险又脏兮兮，两喵你来我往一番对话，喵喵互怼，简直萌得人心肝颤。 　　之丘：“呃……哥，你答应了要唱这歌吗？” 　　不是他说，这歌和千叙以往华丽气质的路线也差距太大了吧？跟乔霁自己的中二古风瞎唱路线也相去甚远，他敢打赌，这歌如果真的唱了还发在哔站上，他们两个的粉丝——尤其是千叙的，绝对会大跌眼镜！ 　　没想到千叙毫不犹豫：“对啊，这歌没什么难度。” 　　之丘：“不是难度的问题，这歌也太能卖萌了吧！副歌歌词里好多‘喵喵喵’，感觉好羞耻……” 　　千叙：“不挑战一下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之前不还不肯唱小黄歌吗，结果不是唱得挺好。” 　　“不要提那个了！”乔霁一想到那次羞耻爆棚的“小蛮腰版要抱抱”就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我唱那个不也是被逼的吗，而且最后要不是有你，我都下不来台了。” 　　千叙没用文字回复，而是直接跳进乔霁挂着的YY小窝里，开麦问：“那你到底唱不唱？” 　　清亮的嗓音猝不及防在耳边炸开，乔霁一怂，下意识跟着开了麦：“唱唱唱！你都唱了，我能不唱吗！” 　　两人突然的开麦把频道里正在挂机的粉丝都吓了一跳：“突然出声！”“哇啊啊啊吓死我了！”“开着当游戏bgm的，突然出现吓得我一哆嗦233”开始还是心有余悸的感慨，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以后又立刻喜大普奔了： 　　“啊啊啊会长！” 　　“唱唱唱……唱什么？” 　　“呜哇这是要开始准备新歌了吗？好兴奋！” 　　“新歌是什么，怎么感觉丘丘反应莫名微妙233” 　　“就跟我们逼着他唱小黄歌时候一样哈哈哈” 　　…… 　　乔霁看着公屏上的问题，正想回答，没想到千叙率先说：“暂时保密，要不然就没惊喜了。” 　　要么说现在都讨厌剧透呢，千叙这么一说，公屏的粉丝几乎都表示出了相当的配合： 　　“啊啊啊啊期待！” 　　“乖巧等新歌” 　　“太棒了有惊喜，全果待机啊哈哈哈！谁都不要剧透我！谁剧透我跟谁急！” 　　…… 　　乔霁看到他们这么说，也就闭上嘴不打算说了，千叙又说：“那我们先去练习一下怎么唱了。” 　　乔霁在公屏的一片“挥挥~”“乖巧等”中被“滴咚”一声，拽到了熟悉的小黑屋。 　　乔霁对着文档愁眉苦脸：“这歌、感觉好难啊……我都没唱过带念白的歌。” 　　他说的难，不是指技术上的困难，而是难在羞耻度和silence姑娘花样繁多的要求上——比如，文档题目下的第一行写着：前奏时要有对话台词，台词如下blabla…… 　　连台词都帮他们设计好了，乔霁扫了一眼，没搞清楚分配，不过想也知道，霸气潇洒的野猫肯定分给了千叙，他自己应该就是那只怂怂的家猫了。 　　乔霁清了清嗓子，试着念了一下第一句台词：“唔……这里怎么有只脏兮兮的流浪猫？黑漆漆的只有眼睛放着光……” 　　念到一半他自己都念不下去了，纯粹是没有任何起伏的棒读，虽然他的咬字在近期的朗读练习下已经好了很多，正经去念的时候基本听不出来口音，但读出来毫无感情色彩，干巴巴的，像一叠晒皱了的旧报纸。 　　千叙说：“你这样不对。” 　　乔霁唉声叹气：“我也觉得我念得不好，太尴尬了。” 　　“不是这个问题。”千叙顿了一下，乔霁感觉他的声音里忽然带了点笑意，“我说不对，因为那不是你的台词。” 　　乔霁：“……啥？” 　　千叙笑了起来，说：“你看台词前面的字母缩略，Q代表的是我，Z代表的是你。所以你要唱的是野猫，我才是……家猫。” 　　让高冷淡定、组个西皮名字都永远在前面的“千叙大神”、去扮演一只漂亮傲娇的小家猫？乔霁初听震惊，后来越想越觉得简直是……魔性带感啊！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乔霁就燃起了对这首歌的斗（兴）志（趣），兴致勃勃地搓着手主动和千叙对起了台词。不过练习了几次，尽管乔霁的积极性上来了，在效果上却仍然收效甚微：都不用千叙评价，他只需要把刚录下的片段回放给乔霁听，乔霁就立刻猛摇头—— 　　“我觉得不行。” 　　“我也觉得不行。”千叙虽然跟着否决了，不过还是笑微微的，感觉他心情很好的样子，“戏感不能勉强来，要不然我们试试别的方法培养一下？” 　　乔霁：“啊？怎么培养？” 　　千叙：“要不，pia戏玩儿看看？” 　　pia戏指的是娱乐性的即兴配音，有的人把它当作一种游戏，中抓圈也有人把它当成锻炼戏感的一个媒介，千叙用的词是“pia戏玩儿”，代表他的提议就是让乔霁放松，只当是玩了个游戏。 　　既然不需要保密，pia戏这种事也是人越多越热闹有趣，乔霁跟千叙又跳回了公开频道，很快有人注意到麦上多了人：“咦，这么快就回来啦？” 　　乔霁开麦说：“是啊，找不到感觉，来pia戏玩玩。” 　　“哇哇哇！丘丘跟会长一起pia戏吗！” 　　千叙接道：“嗯，你们谁想一起玩的，等会开放权限，直接上麦来玩就行。” 　　“嗷嗷！果然天天蹲小窝是有福利的！” 　　“没麦的哭了TUT” 　　“我去喊我基友！她也混中抓圈的，声音可好听了，求给她留一个女配2333” 　　“打算pia什么戏呀，苍蝇搓手.jpg” 　　pia什么戏乔霁没想好，他也不了解这方面，干脆让公屏来提议了，于是他们先是热热闹闹地配了一场还珠格格，紫薇被容嬷嬷扎针的戏。妹子们饰演众宫女，乔霁上容嬷嬷，千叙……千叙也没得挑了，在众人的憋笑中上了紫薇。 　　谁知道千叙大大方方地一开嗓，居然真是清甜明亮的少女音色，公屏一开始还哈哈哈，后面都成了感叹“握草好厉害”“好像”“66666”，直到乔霁的“容嬷嬷”一开口才破功，整个频道变成了充满“哈哈哈哈哈”的欢乐海洋。 　　在众人一本正经的投入之下，乔霁也不知不觉丢了包袱，绘声绘色地扮演起恶毒的“容嬷嬷”角色来。等这片段一结束，不光是公屏的粉丝们，在麦上的人也不约而同乐得前仰后合。 　　接下来又配了一场《倚天屠龙记》，周芷若质问张无忌到底爱谁的戏。乔霁一看见台词，就立刻激动地开麦：“我要配张无忌！谁都别跟我抢！”这场戏只有二人对话，乔霁选了张无忌，千叙就只能当“千芷若”了。 　　乔霁凝神敛气，终于等到“千芷若”开口：“无忌哥哥……” 　　乔霁：“噗！” 　　公屏：“总算让会长叫了一次哥哥，丘丘简直美得冒泡233”“NG啦！重来重来！” 　　千叙从头开始：“无忌哥，我有句话要问你……” 　　乔霁铿锵有力：“我据实以答，绝不瞒你！” 　　公屏：“串词啦！还没到你呢！”“这个无忌哥哥怎么这么急哟哈哈哈哈” 　　乔霁每听见千叙叫一遍“无忌哥”，都是憋也憋不住的笑，尤其千叙还刻意用了温柔的少女声线，叫“哥哥”的时候几乎把他骨头都叫软了，活活把一个纠结犹豫的张无忌给演成了全程美滋滋的傻大哥。 　　配了这两场下来，乔霁玩得乐不可支，频道里也是揶揄打趣，其乐融融，看一眼人数，不知不觉都快到两千人，公屏刷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基本看不清哪个ID说了什么话就翻上去了。 　　再问“下一个pia什么啊”的时候，乔霁已经相当放松了。 　　公屏出现一个名字：“配《金枝玉叶》吧！！！” 　　这个名字一出现，很快有很多人跟上：“对呀，《金枝玉叶》！”“金枝玉叶加一！”“我看过原作小说，也特别好看！”“同求配《金枝玉叶》！” 　　乔霁看这名字面生，不过他正在兴头上，随口就答应下来：“好啊，那下个就配《金枝玉叶》！哥，行吗？” 　　千叙说：“我没听过，不过我都可以。” 　　“我也都行，我去百度一下台词。呃……”看到《金枝玉叶》介绍的乔霁，忍不住磕巴了一下，“这、这是耽美？” 　　也怪他玩得基本没了戒心，如果是常在的自家粉丝，肯定是不会点这种剧的，但现在频道里足足有两千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pia戏好玩”来听的路人，鱼龙混杂，并且人家也不可能考虑那么多。 　　乔霁这边卡了个壳儿，千叙那边也响起了鼠标点击声：“是耽美小说改编的耽美剧？嗯，这个攻的cv还是你熟人？” 　　乔霁只是看到“耽美”属性就打怵，没注意看下面的cv列表，定睛一看才发现剧组成员名单里，“攻”的名字后面明晃晃跟着“歌尽桃花”，再仔细看，“受”的名字后面还跟着“雨辰”！ 　　对于雨辰，乔霁至今仍然对他销魂的“扇子舞版青媚狐”难以忘怀，再加上歌尽桃花，下意识就给这部剧盖了个“少儿不宜”的戳，说道：“鸽子配的，一定很邪恶，咱们换一个吧！” 　　公屏：“诶之丘大大和歌大关系很好吗？”“哈哈哈哈歌大哭了！” 　　千叙像是认真看过了，才说道：“没有啊，看评论这剧是清水，而且你看剧情简介和人设，是不是挺像的？” 　　听众们不知道他说的“像”是指像什么，乔霁却是清楚的。他心里一动，也没忘了pia戏的初衷，认真看过了剧情简介，发现还真的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 　　剧中的“攻”是穿越到架空古代的现代人，性格张扬恣肆，一穿越就发现自己正在迎娶公主的路上，金枝玉叶，触手可及。哪知道良辰美景，盖头一掀，才发觉他娶的公主殿下竟然是男儿身！公主殿下傲娇又敏感，两人在相处间摩擦碰撞，成天斗嘴斗气，又会为了共同的利益联手应对朝堂风波，不知不觉间情愫暗生，成了一对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 　　“咳咳，确实挺像的……”乔霁咳了两声，“可是，哥，这个‘野猫’是攻诶，你确定？” 　　公屏：“噫，这种每个字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就一头雾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哇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哼，又在秀默契！” 　　千叙开麦，沉稳地回答：“攻气，自在人心。” 　　乔霁：“噗！” 　　于是决定是乔霁配穿越来的“驸马”，千叙配男扮女装的“公主殿下”，等宣布角色分配时，公屏都喷了： 　　“会长配受？？？”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哇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没眼光的，这世界终究还是我秋千党的！” 　　“秋千邪教走开！会长三思啊！” 　　“你们不觉得让叙神配受才更带感吗？！” 　　“完全OK，我已经开始录音了[得意]” 　　…… 　　眼看千叙牺牲这么大，乔霁也不再磨蹭，拿到了台本就暂时闭麦研究起来。这一段剧情说的是驸马乍开始卷入宫廷斗争，极度不适应，想劝说“公主”跟他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公主”受利益和家族牵扯，多年来被灌输的唯一目标也就是争权夺势，不肯离开京城，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乔霁快速低声读了两遍台词，感觉能流畅地读下来了，便在公屏上打“1”，表示自己准备好了，很快，千叙也在公屏上打了一个“1”。 　　乔霁对着台词，尝试带入“驸马”的感情，开了麦：“我是真的不知道，成天困在这里勾心斗角有什么意思？天下之大，花朝月夕，水碧山青，有趣的事物无穷无尽，尽可以潇洒快活，为什么你偏偏要囿于这一瓦天空，为权势争红了眼睛？” 　　千叙叹了一声，道：“我竟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幅模样！” 　　听了一晚上千叙雌雄莫辨的伪音，现下他突然换用了正常的声线，清凌凌熨酥酥地流淌进耳膜，乔霁都听得呆了一瞬、才接上下一句： 　　“怪我不会说话，明岚，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千叙轻轻冷笑：“我该知道什么？你自然是要自由，要潇洒，可我不成，我不能花前月下、碧水青山，我生来就被教着要如何争权夺利、察言观色，十八年来，我满脑子全是这个。你说我为权势争红了眼，不错，你形容得好，可我能不红着眼去争、去抢吗？” 　　乔霁：“明岚……” 　　千叙提高了声调：“我出生时便是群狼环伺，母妃不得不谎称我是女子才勉强保住我一条性命，我长到十八岁，外面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我要是有哪一天放松了心思，恐怕早就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潇洒快活，你说得轻巧，我是潇洒快活了，母妃呢？戚家呢？我一个人的潇洒快活，倒要建立在无数人的苦泪血肉之上，李飒，换了你，你还能快活得起来吗！” 　　句句逼问，字字泣血，乔霁连带着公屏都被惊呆了： 　　“哇演技炸裂……” 　　“会长简直是被唱歌耽误的cv！” 　　“啊哟委屈死了摸摸会长头毛，好心痛！” 　　…… 　　公屏还有空发感想，乔霁震惊之余还得捡起台词继续对戏：“明岚，怎么还哭了……是我不好，没能想到你的苦衷，其实我刚才也只是图一时痛快、说的意气话，明明李尚书的矛头也早就对准了我，我只想着逃，反倒是懦夫行径了……” 　　“还没哭呢。”伪·公主殿下哼了一声，语气变得郑重了起来，“飒哥，我只问你一句话。” 　　乔霁：“什么？” 　　千叙轻轻念道：“你心里面，究竟有没有我？” 　　乔霁心弦不知怎么一颤，也许是这剧的代入感太强，也或许是他被带得太入戏，他盯着台词，顿了几秒才说：“如果我要走，无你是跑路，有你是私奔。” 　　作者这里故意用了现代词，而且之后还要加上深情一吻、升华感情，乔霁实在没好意思对着麦么么哒，重重咳了一声，宣布说：“……咳，大功告成了。” 　　静了许久的公屏这才像喘过一口气似的，纷纷活了过来： 　　“嘤嘤嘤好棒！” 　　“老夫热泪盈眶了是怎么回事！” 　　“最后莫名被代入戏了……好感动” 　　“只有我觉得攻受反了吗？→ →” 　　“哈哈哈我也觉得，会长明明配的是受，可是问起话来攻气十足耶” 　　“你忘了会长一开始说的吗？攻气，自在人心=v=” 　　“我叙神最棒！” 　　“只有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个深情的么么哒嘛！么么哒呢！” 　　…… 　　公屏起哄要起么么哒来，乔霁正在窘迫，倒是千叙先开麦说话了：“有点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 　　要说这圈子的粉丝确实低龄化，不过也特别的好哄懂事，都立刻说道：“好好好抱紧我的小被子”“会长快去睡觉吧么么哒”“晚安！” 　　他下了麦，频道内的人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乔霁回味了一下，感觉这一场出于人设相仿而选择的pia戏，虽然在后续方向上略有走歪，不过哄着傲娇敏感的“公主殿下”时，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么一点感觉…… 　　乔霁正揣着满心的蠢蠢欲动无人诉说，思菀的私聊亮了起来： 　　“丘丘，今天的录音可以上传吗！太好玩儿啦2333” 　　乔霁想了想回答：“我是无所谓，在公开频道说的就不怕你们录，不过我得去问下我哥，毕竟牺牲最大的是他！” 　　思菀痛快回答：“没问题！” 　　乔霁看看时间，快到十一点了，于是他也关了电脑，滚到床上捧着手机戳开了跟千叙的对话。 　　之丘：“哥你睡了吗？” 第十五章 　　乔霁问了千叙今晚的录音能不能上传，本来以为这种类似“黑历史”的东西，身怀偶像包袱的叙神没那么容易答应，没想到千叙的反应非常大方：“没事，想发就发呗。” 　　之丘：“好好好！你也早点睡吧，晚安哥！” 　　千叙：“小乔晚安^_^” 　　之丘：“哥你别闹！” 　　千叙：“[摸头]” 　　乔霁把发热的手机搁在脸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重新拿起手机告诉思菀千叙同意上传录音的事，结果思菀火速回复：“哈哈哈耶！就知道会长会答应的！我要去刷弹幕！” 　　之丘：“？为啥你这么确定？” 　　思菀：“会长本来对这方面就一向大方呀，他基本就没有不让录的，荔枝里面他的录音一大把呢。” 　　乔霁想起之前直播的时候，有点困惑：“不能呀，我记得他有偶像包袱的，你忘了，上次直播我让他跟我一起freestyle他就不肯。” 　　思菀：“哈哈哈哈嗝，大神是觉得掌握不好你的freestyle才不答应的吧，他一般肯唱的都是有把握的，就像今天他伪声多惊艳呀，发录音只会吸粉不会掉粉的。以前流行恶搞卖萌也是，别人唱是滑稽恶搞，他唱就是真萌，贼萌贼萌的那种，荔枝还有个他以前唱皮卡丘的录音，好多人都是被这首歌吸粉的。” 　　之丘：“？？？皮卡丘？” 　　思菀：“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乔霁心里像长了草似的，连爬起来开电脑都嫌慢，火急火燎地下了荔枝APP开始搜索：千叙 皮卡丘。 　　一大排搜索结果立马跳了出来，排在第一的那个播放量甚是可观，乔霁点进去又连忙暂停，插上耳机才选择继续播放。 　　千叙的声音清晰无损地传入他的耳中。 　　靠三个字就能出歌的神奇皮卡丘，全程只有“皮卡”和“皮卡丘”来回循环。而千叙在歌里用了清脆偏童声的音色，明亮却不腻耳，或快或慢，或高或低，时而朝气蓬勃、时而软萌羞怯，即使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字，也让人丝毫不觉得单调，反而感觉他唱得波澜起伏、萌化人心。 　　打开评论，里面仿佛躺着一大群安详摊平的听众： 　　“啊……好可爱……怎么这么可爱……我死了……” 　　“可爱得一点都不做作，这是种水平” 　　“听了心情好好嘤嘤嘤” 　　“对呀，每次心情不好就来这里治愈一下……躺平……” 　　“身为一个男生每天睡前循环这歌至少十遍，我是不是弯了” 　　“同为男生，我觉得这歌值得循环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不是在随便卖萌恶搞，而是认真地唱了一首很萌的歌。他不会因为卖萌就放心荼毒听众耳朵，也不像别人为了卖萌舍弃音准，做作地拖个大长音。歌里面细节非常多，每次隔一段时间再听都能找到新的萌点，至少我从听到循环到现在都没腻过。” 　　“楼上你说了那么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弯了吗？” 　　“……” 　　乔霁刷着评论笑出声，几千条评论，翻着翻着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一想到明天还要早起跑步，乔霁摘了耳机准备睡觉。 　　然而他干巴巴地躺了十分钟，依然毫无困意，深秋的晚上一片寂静，耳朵总觉得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一分钟以后，乔霁重新摸出耳机戴上，打开荔枝，找到自己刚才单曲循环过的那首歌，按下播放键。 　　“皮卡皮卡皮卡……” 　　活泼明亮的声音，像流水一样流入耳膜。 　　乔霁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白小澜的大笑声在耳边忽远忽近地响起：“还害羞啊？就等你了，快快快！” 　　他局促又慌乱，开口说话时，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我这不是想留个好印象……卧c……！” 　　话没说完，就被可恶的白小澜一脚踹进了包厢。 　　他猝不及防，几乎是踉跄着扑进去的。还好有人正好站在一边，伸手扶住了他。他慌里慌张地一抬脸，包厢里的人哄然大笑：“卧槽！好他妈的帅啊！”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去找唯一认识的损友，而是侧过脸，看着扶住他的人，他听见自己说：“谢谢。” 　　于是，那人的脸就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了。 　　眉毛眼睛都极黑，从眉骨到下颌的轮廓锋利流畅，以至于看人时稍嫌冷漠，但光是从这一扶里就能看出他的热心温柔。对方一面说着“没事”，一面松开了手。 　　乔霁一看到他要撤开的手就莫名一慌，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对方略带迷惑地看过来，形状姣好的两瓣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说了什么。 　　乔霁现在都已经听不见了。他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踉跄跄地把人抵在墙角，埋头吻上了那双温凉干燥的嘴唇。 　　“皮卡皮、皮卡皮、皮卡皮卡丘！” 　　乔霁“腾”地坐了起来，胸口急促起伏，好一会才能稍稍平复剧烈的心跳。 　　循环了一夜皮卡丘的手机热得发烫，在挣扎着蹦出最后几个“皮卡皮卡”之后彻底没电，陷入了黑屏。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余温，彼此亲吻时甜蜜温存的感觉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真实，乔霁甚至倒了回去，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想要重温一下那种感觉，没过两三秒，又心焦气躁地自己坐了起来。 　　他娘滴……他竟然真的弯了！ 　　他跳起来去洗澡，换了一套衣服回来以后才想起把电冲上，手机缓缓亮起开机，看时间是六点半多一点点。 　　北方的十一月，这时候天还没大亮，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乔霁正在感叹他居然已经有了这么牢固的生物钟，每天雷打不动的电话就在此时打了过来。 　　乔霁手一哆嗦，鬼使神差地按了挂断。 　　千叙那边估计是怕他有什么事，没有立刻再次打回来，而是发了条短信：“？” 　　乔霁冥思苦想之后回复：“下雨了。” 　　千叙：“打雷把你吓得手抖了？” 　　乔霁还记得初中课本上有个曹操和刘备的故事，曹操煮酒论英雄，刘备被他惊掉了筷子，还非说是被雷吓的。他现在就和当年的刘备一样，屈辱地承认了：“嗯。” 　　手机猛地震动，原来是千叙的第二个电话打了过来。 　　乔霁对着手机深沉地想：他还能让雷再打第二次吗？ 　　结论当然是不能的。他虽然怂，但也要有尊严地怂！按了接通，乔霁把手机放在耳边：“……” 　　彼此的呼吸，静静地在电流声中流淌。 　　千叙忽然开口：“被雷吓傻了？” 　　乔霁磕巴了一下，当即否认：“没、没有啊。” 　　千叙：“……” 　　这回轮到千叙不说话了，乔霁反而有点着急：挂电话的时候，他害怕听到千叙的声音；等电话接通以后，他又尤其地眷恋起来。 　　乔霁：“……说话呀？” 　　千叙说：“下雨了，今天还去跑步吗？” 　　“……不去了吧，我就在屋里跑两圈行吗？”乔霁望着窗外说，“雨有点大。” 　　“嗯，下雨的时候空气质量差，对嗓子也不好。”千叙同意了，说道，“你去吃饭吧，我准备上班，挂了。” 　　“等等！”乔霁脱口而出。 　　千叙的声音带上了笑意：“怎么了？” 　　“那个，哥，你以后不用特地叫我啦。”乔霁笑了笑说，“我现在都有生物钟了，时间一到准睁眼！你又要喂黑白又要准备上班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知道了。”千叙打断了他，声音淡了下来，“你记得就好。” 　　乔霁紧紧握着电话：“……嗯。” 　　“挂了？” 　　“……嗯。” 　　等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乔霁才发觉曾经让他哀嚎痛苦的morning call业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取消了。以后没人监督，他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光脚下床，去掀前一天晚上就焖在电饭锅里的玉米火腿粥，洗澡前已经重新加热了，现在温度正好，掀开盖子，热气扑面，玉米的鲜甜和火腿的馨香充分糅合在一起，再点缀上少许葱花，堪称色香味俱全。 　　乔霁拿饭勺搅了搅，看了两眼，又把勺子放下了。 　　他貌似是自由了……可是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能走到成神的位置，千叙无疑是聪明敏锐的。 　　之丘的回避并不多高明，几乎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对戏时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黎叙有点后悔，昨天不应该让感情太外露的，哪怕是想着要循序渐进、先让他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也说不定会吓到这只钢铁直男。 　　黎叙走到玄关，临出门时又倒回去拿了把伞。天阴沉沉的，A城大雨，与A城相邻的B市恐怕也难以幸免。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吁了口气—— 　　总之，暂时不要逼他太紧了。 　　毕竟自己无论做了多少筹划，却早也已经下定决心：最关键的那一步、究竟要不要迈，他一定要交给乔霁自己来决定。 　　歌尽桃花发信息来的时候，乔霁正在百无聊赖地打游戏。 　　歌尽桃花：“丘啊，在干啥？” 　　之丘：“打游戏。” 　　歌尽桃花：“啥游戏，农药里没看见你啊？” 　　之丘：“开心消消乐。” 　　歌尽桃花：“……我靠！你无聊到一定境界了吧！” 　　乔霁懒洋洋地回复：“啥事赶紧说。” 　　他确实是很无聊，不过开心消消乐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真有别样的魅力，一拉一扯、一碰一撞，障碍就哗啦啦地全消失掉。要是生活中的纠结和烦恼也能像这样，该多好。 　　歌尽桃花也看出他的倦怠，很快切入正题：“我来A城出差几天，怎么样，接待吗？” 　　乔霁总算勉强打起了精神：“当然了，你想玩什么吃什么，我陪你，反正我无业游民。” 　　歌尽桃花：“你。”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给我滚！” 　　“哇怎么这么凶！”歌尽桃花发了个委屈.jpg的表情包，说：“我就说着玩嘛。” 　　乔霁回了一个“懒得理你.jpg”的猫表情包，说：“好好来玩的就接待，不然把你踹出A城。” 　　歌尽桃花：“好好好，知道啦，话说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女王了[捂脸]” 　　他的“话说”没能继续下去，因为乔霁虽然不懂“女王”用作形容词是个什么意思，但他明智地选择了——装作没看见。 第十六章 　　歌尽桃花的电话进来时，乔霁正在千叙的YY频道里跟他练习《喵喵战争》。 　　没办法，虽然发觉了自己的感情让乔霁下意识开始躲避，但是该唱的歌还是要唱的。如果因为自己的那点绮思就彻底疏远对方，不仅显得不道义，而且……而且他自己也舍不得。 　　只是千叙似乎从那天以后就很忙，也很少主动过来他的小窝。乔霁想也确实不能总让人家主动来找他，而且他这里挂机的人多，每次都容易引起围观。反倒是千叙的YY，他没跟粉丝透露过，平时挂机人数基本是零，不用设密码也分外清静。 　　于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乔霁主动问千叙要了频道号，约定时间练习。等他忐忑不安地一跳进频道，发现自己身上很快罩上了个黄澄澄的橙色马甲，这发现让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对台词的时候都比之前状态好。 　　“你这里这个咬字，”乔霁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千叙正在说，“咬得太用力了，不符合野猫的人设，你念得再轻一点、尾调上扬一下试试。” 　　乔霁看清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说：“等一下哈，我接个电话。” 　　他关了麦，接起电话，歌尽桃花的声音轻快地传了进来：“丘啊，我现在在机场等安检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以后到A城。” 　　乔霁明明记得他说是明天才出发的：“怎么突然提前了？” 　　“客户说他要提前一天到，我敢不跟着提前吗？”歌尽桃花说，“今天过来还来得及找个酒店、吃顿饭，好好休整一下，不然明天飞过来直接就开会了，累死。” 　　“哦。”乔霁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多，等歌尽桃花到的时候差不多六点，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那我现在收拾一下，去机场接你？” 　　“没问题么么哒。安检要到我了，我先进去，挂啦！” 　　乔霁挂了电话，看向YY频道，名为“千叙”的马甲依然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屏幕毫无变化，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好像已经挂机去做别的事了。 　　乔霁隔空用指尖摸了摸那个小小的名字，重新开了麦，咳了一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哥，我一会得去机场接个人。” 　　没想到千叙很快接了话：“你家人来了？” 　　“不是，我一朋友。”乔霁顿了顿，说，“……就是鸽子，他来A城出差，我接他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说是歌尽桃花过来的时候犹豫一下，不过他也没有犹豫太久，就习惯性地对千叙说了实话。 　　“歌尽桃花吗？” 　　乔霁挠头：“嗯，习惯直接叫鸽子了，都忘了你俩不太熟了。” 　　“还好吧，要是根本不熟，我也不会去他的歌会了。”千叙说道，“说起来，要不是知道你们关系好，我都差点以为歌会那次的游戏，是他在给你挖坑。” 　　乔霁：“……”迟钝如他也能听出来，千叙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已经是相当坦荡的提醒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觉自己有弯的趋势的原因，乔霁回头一想，游戏的事大约是对方在一开始邀请的时候就计划好的，兜这么大一圈就为了听他娇喘？图啥？ 　　鉴于乔霁那边因陷入思考而迟迟没音，千叙只能又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用我等你吗？” 　　千叙平时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就今天周末，他比较有时间，所以和乔霁约了一下午来练歌。只不过才开始没多一会儿，乔霁这就要出门了，于是下午的练歌计划也只能泡汤。 　　乔霁满心愧疚，怎么还好意思让他等：“应该就吃个饭，八点多或者九点差不多就回来，不过你不用等我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千叙说：“八点多的话还早，那我等你吧。现在年底，工作日天天加班，最近都未必像今天这么有时间了，早点练完也早省些麻烦。” 　　乔霁成功被他的“早练完早省麻烦”说服，毕竟人家已经这么忙了，再拖拖拉拉还不是更给他添麻烦？还不如及早解决，也让他能专心奋战工作。 　　“嗯！你也不用一直等，去吃饭打游戏什么的都行，我回来了就主动找你！” 　　“知道。” 　　地处北方的A城，在阴沉沉连下了几天秋末的雨水之后，正式踏入了冬季。飘飘摇摇的白色雪花从空中坠落，贴着人的皮肤化开，转瞬即逝的一点冰凉。 　　乔霁出门的时候想着反正来回都打车、机场有空调，冷也冷不到哪儿去，加上年轻人喜欢耍单片儿，只套了件薄外套，结果站在路边等车的那一会儿，感觉风雪直往骨髓缝里钻，冷得他直打哆嗦。 　　这股冷气直到他进了机场，在等候区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因为下雪，歌尽桃花的飞机延误了，乔霁干坐在那儿没别的事，只能低头玩手机。 　　连打了几把农药都是输，越输越想赢，打到后来，乔霁不光浑身回血回暖了，还因为肝火旺盛而燥热起来，他干脆把围巾摘下来搁在腿上，垫着继续埋头打。等被人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的时候，网瘾儿童乔霁差点跳起来。 　　“你这把没救了，啧啧，赶紧投降吧。” 　　乔霁抬起脸，看到笑眯眯站在他眼前的人，在脑子里把二次元那个损友和此刻的真人对接起来：“歌……杨航歌吗？” 　　歌尽桃花在来之前就和乔霁交换了真实信息，乔霁也知道他的三次元名字是叫杨航歌，就是之前一直叫习惯了，一时间差点没改过口来。 　　眼前的杨航歌身材和他相仿，比他还高个脑瓜尖儿，大约也有一米八几；一双笑眼，长相颇为帅气，尤其手里提着个小皮箱，竟然还挺有商务精英范儿的。只不过他一开口，那股精英范儿就淡了三四分：“哎哟，这么热情？上来就喊哥？” 　　乔霁白了他一眼，抓着围巾站起来，退出游戏看了看手机时间：“你延误了快一个小时了，飞机上吃过没？” 　　“没有，就喝了点水，不是等着让你请我吃大餐呢吗？”杨航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霁，“我还以为视频太短，可能有角度问题，你真这么好看啊。” 　　“别扯淡。”乔霁皱了皱眉，把手机塞进兜里，重新围上围巾，“都是男的，什么好看不好看。” 　　杨航歌笑吟吟地说：“男的也有审美观啊。不逗你了，咱们去吃什么？” 　　乔霁都来不及生气，杨航歌就把这段定性为“逗”并转移了话题，乔霁心想也许这人就是爱瞎贫，也就不再计较，顺着他的话题说：“那还不得看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啊，你是主人，你觉得什么好吃带我去就行。” 　　乔霁思考了一瞬，提出最俗套大众的方案：“吃火锅行吗？” 　　杨航歌说：“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于是乔霁带他去了本地口碑不错的一家火锅店，这家火锅店的口碑好在口味，环境倒是一般般，店面也不太大，以至于他们排了一会队才进去。 　　店里热气腾腾，肉香扑面，一下子驱散了从外面进来时身上的寒冷。不得不说，杨航歌作为一个客人表现得相当合格，不仅对乔霁的安排毫不挑剔，大大方方地坐下涮肉之后，还连声夸他的眼光好，带他来这么好吃的店。 　　乔霁得了夸奖，当然也开心，而且他饿着肚子等了杨航歌那么久，也早就饥肠辘辘了。现在两个男人不需要客气，他们点了满满一推车的肉和菜，肉质鲜滑，蔬菜清爽，蘸上自己调配的合乎口味的酱汁，等热热烫烫地送入口中，全身都是一阵熨帖舒泰。 　　吃爽了之后，顺理成章地就是聊天吹水时间。杨航歌点了啤酒之后问乔霁，乔霁连忙摆手表示他喝不了酒，于是杨航歌就一个人承包了一扎啤酒，乔霁看他喝的架势都忍不住：“你别喝多了，明天不还开会呢么。” 　　“没事，这点不算问题。”杨航歌笑着看他，“以前跟客户喝酒，那都是白的，一杯一杯往里灌，这点啤酒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哦。”乔霁讪讪地坐了回去，“那你酒量挺好的，我就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杨航歌打趣道。 　　乔霁反驳道：“我说我酒量不行好吧！”他摸出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因为之前沉迷农药，本来出门就没充电，到现在手机已经耗完最后一格电，自动关机了，连忙抬头问对面：“现在几点了？” 　　“怎么，家里还有妹子在等你吗？” 　　妹子没有……大神倒是有一个。 　　“什么妹子、哪有妹子……” 　　杨航歌看了一眼乔霁撇过头、微微泛红的脸，拿出手机看了看道：“七点四十。” 　　“真的？”乔霁觉得时间不应该这么慢的。 　　杨航歌一脸自然：“我骗你干嘛？” 　　乔霁一想也是，这样看时间还早，继续和杨航歌边吃边聊。杨航歌也只有在刚见面的时候“逗”了他一下，之后都是自然大方，坦坦荡荡，两人聊得真就和兄弟损友没什么两样，以至于乔霁都开始怀疑，之前的猜测大概是他多心了？ 　　走出火锅店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不过雪后才是真的寒冷，乔霁冻得直跺脚，一张口就是一团白气：“你酒店找好了吗？我送你过去吧。” 　　杨航歌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穿得这么少？还有你这外套，也太……普通了，跟中学校服似的，白瞎了你这个脸了。” 　　乔霁低头瞄一眼自己身上的靛蓝色外套，因为洗太多次而微微泛白，拉链也不大灵活，拉不到顶，还真比隔壁中学的冬季校服强不到哪去。看来人家是客气才用的“普通”，换了白小澜，早咋咋呼呼地问他“这衣服这么磕碜你怎么还穿得上去”了。他说：“没想到能这么冷，再说我也不爱买衣服，家里的都差不多。” 　　“那怎么行，男人起码得有一套穿得出去的衣服，不论你什么职业都一样。”杨航歌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走，哥带你买去！” 　　乔霁忙拒绝道：“算了不用……” 　　“怎么不用？”杨航歌道，“男人虽然不用像小姑娘一样打扮，但像样的衣服必须得有，不然突然碰上正式场合怎么办？你还能现去买吗？再说了，将来你不得去漫展吗？上去唱歌怎么也要有几套能唬住粉丝的衣服吧？” 　　他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乔霁还真在几天前接到了一个C城的漫展邀约，虽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学千叙戴面具上场，但衣着可就不是面具能遮住的了。杨航歌看乔霁心动了，半拉半拽地把他带上了出租车，直接跟司机说去商业街。 　　乔霁犹不放心，问道：“现在几点了？” 　　杨航歌道：“才刚八点，还早着呢，而且咱们男的买衣服快，看中了试一下合身就拿走，用不了多长时间。” 　　接触多了，乔霁渐渐能把杨航歌和二次元那个歌尽桃花的大众男神形象重合起来，其实他在网上网下的反差并不大，都是风风火火的快节奏性格，只不过到了线下，这种风风火火就变成了强势利落，让一般人难以拒绝。 　　他看乔霁没说话，又道：“而且我要在这里呆一礼拜呢，你也能带我熟悉熟悉商业街，免得我出门买点东西都迷路。” 　　乔霁沉默一瞬，问：“有客户能拒绝你的这种攻势吗？” 　　杨航歌愣了一下，乐了：“目前为止还没有。” 　　杨航歌说是让乔霁带他熟悉一下商业街，然而实际情况里，乔霁只给他指了个大致方向，他站在导航栏前面看了一会儿，就能如鱼得水似的在其中自由穿梭了。倒是乔霁没来过这里几次，后面都是杨航歌领着他走，主客位置全然颠倒过来了。 　　乔霁在他的建议下试了几件衣服，每穿一件出来的时候，店员都对他赞不绝口，恨不得劝他们立刻买下。杨航歌看得倒是很慎重，最后帮他挑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一件杏色的薄毛衣、一件姜黄色的风衣外套、一件驼色的呢大衣，几条窄腿裤，另外一整套的黑色西装。 　　“不用买这么多吧。”乔霁看着堆在柜台上的精致袋子，又想穿回他那件破外套，“拿这么多钱买这个总觉得不合算。” 　　“衣食住行，衣服是必须消耗品。”杨航歌把他一把拉住，把装着羊绒衫、呢大衣、裤子的袋子塞在他手里，半强硬地把他往试衣间推：“就穿这套走，可别穿你的旧衣服了。” 　　乔霁不想在这儿耗费太多时间，咬牙回忆了下银行卡上的数字，觉得还在自己承受范围内，无奈地抱着袋子进了试衣间。等进去了，杨航歌又给他塞了一双黑色短筒马丁靴进来：“都一块儿穿上，换新就换一套。” 　　世上最让人无奈的词莫过于“来都来了”，而在乔霁这里则变成了“换都换了”。一件是穿，两件也是换，乔霁干脆照他要求的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出来的时候杨航歌不在，乔霁在镜子前站了站，就听见几个店员在他身后小声叽叽喳喳，好像是在议论他。 　　乔霁立刻敏感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没想到正好迎面赶上手机摄像头的闪光：“……” 　　店员们被他抓了个正着，又笑又怨地，乱哄哄推出一个人来，尴尬地笑着跟他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你穿得好看，想拍下来给朋友分享一下，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这就删了。” 　　乔霁看她们态度诚恳，说：“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她们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连忙把手机相册调出来给他看。乔霁一看，这年头的店面都装修得精致靡丽，打光堪比T台，她们又是从侧背后照的，只能看见他的一个侧影，被灯光照得皮肤白得耀眼，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乔霁看了摇摇头说：“你们想留就留着吧。”刚才给他导购的店员一阵咯咯笑，眨着眼睛说：“你脾气真好，刚才给你挑衣服的是你哥哥吗？” 　　乔霁现在一听到“哥”就想到千叙，下意识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否认说出口以后，这群女生的眼睛“噌”地一闪，比刚才更亮了。 　　“怎么样？这身帅吧？”肩上被轻轻一拍，原来是杨航歌回来了。 　　“就那样吧，帅的是人。”乔霁放松之后，也能跟他开玩笑了，“你刚才去哪了？别看了，结账走吧。” 　　杨航歌朝他一晃手里的袋子：“不用你再过去了，我已经结完了。” 　　“你结账了？！”乔霁蹙起眉头，“你干嘛结账？多少钱，我给你。” 　　“没多少钱，走吧走吧。”杨航歌不说，还要拽着他走。 　　乔霁的犟劲上来了，直接到柜台去问刚才一共花了多少钱，柜台的店员有点为难，倒是旁边站着两个刚才跟他说过话的店员，冲他抿着唇暧昧地笑：“小哥，你朋友送你的你就拿着吧。” 　　虽然乔霁在现实里没怎么见过活的腐女，他在网上可是成天处在这个群体中间，怔了一怔就反应过来了。他忍了又忍才说道：“我平白无故不能收人这么多东西，多少钱，你们告诉我。” 　　场面一时有些僵，收银的店员还在犹豫，杨航歌看到乔霁脸色微微发白，知道他可能真要生气了，连忙一拽他胳膊：“好了，多少钱我一会告诉你，你给我转支付宝或者银行卡都行，先走吧。” 　　乔霁一直到被杨航歌拉出商业街，还在问他：“到底多少钱？” 　　杨航歌叹了口气，跟他说：“乔霁，你这么较真，多累啊？” 　　乔霁被他的一声“乔霁”叫得微微一愣。泡在二次元太久，陌生人叫他“之丘大大”，粉丝们喊他“丘丘”，千叙和白小澜会玩笑地叫“小乔”，反而是乔霁这个真名，乍然听到居然会觉得有些陌生。 　　他抬头看着杨航歌帅气的精英脸，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不是二次元的之丘和歌尽桃花，而是现实的两个人，乔霁和杨航歌。 　　“……不是较不较真的问题。”乔霁轻声说，“是你这样，让我觉得……你不拿我当朋友。” 　　“怎么可能？”杨航歌失笑，“我都工作这么久了，几件衣服而已，不算什么。” 　　他打开手机APP，开始叫车，一边制定路线一边说道：“你要是真想还给我，也得上来喝杯茶、暖和一下再给吧？不然就这么雪天拔地的，面对面站着给我转钱，才会让我觉得你不拿我当朋友。” 　　车来得很快，司机摇下车窗问他们：“xx酒店？” 　　“对，xx酒店。” 　　乔霁扯了扯围巾才发觉，刚没停多久的雪，竟然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第十七章 　　杨航歌订的房间是商务单人间, 虽然设施一应俱全, 空间却不太大, 乔霁只能捧着杯子坐在床边上。 　　酒店的被褥很柔软，乔霁一坐就陷下去一片，他看着杨航歌脱了外面的大衣, 清理身上的雪花，又把空调打开，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放一部色调浓艳的古装神剧, 众人对着造型奇葩的女主感叹：“她真是美若天仙呀！” 　　乔霁瞄了两眼, 看得忍不住笑。杨航歌说：“其实我觉得这个演员挺好看的，这种包子造型也可爱。” 　　乔霁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她以前拍电影的时候我就挺喜欢的。”他低头啜了一口热水, “不说她了，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我回去转给你。外面还下雪呢，再晚回去就打不到车了。” 　　“那就别回去了。”杨航歌一脸自若地道, “你也都说了，这么晚了，还下雪, 我这里又不是住不下。这么大的床, 够我们两个躺的了。” 　　乔霁无奈道：“那不行，我得回去。” 　　“不是家里没人等你么？” 　　你问的是有没有妹子，没妹子，可是有汉子啊…… 　　乔霁正暗搓搓地想着，一扭头, 看到墙上挂着的钟表，惊得几乎立刻站了起来：“都十点多了？！” 　　按照杨航歌一直以来告诉他的时间点，他以为现在也就九点，因为信任对方，也没有想着另外从别的渠道查看，他瞪着杨航歌，眼睛睁得滚圆：“你骗我？” 　　“不是骗你，就是看你也没什么事……想和你多呆一会而已。”杨航歌扯了纸巾，走过来给他擦手，“至于这么激动吗？水都洒了……” 　　乔霁这才发觉，因为猛然站起，杯中的热水都晃漾了出来洒在他手上，还好现在水已经不太烫了，手上只是有些发红。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在A城，你叫我，我会不出来吗？”乔霁气呼呼地说，“骗我有意思吗？！” 　　他把手抽出来，大步走到衣架边去取他的围巾和外套：“钱我回去再问你，反正你也不急着让我还是吧？我走了！” 　　“264xxxx”杨航歌忽然吐出一串数字。 　　乔霁一愣，脚步也随之一顿。 　　“你不是要还钱吗？银行卡都报给你了，怎么不还？” 　　乔霁扭头，没好气地道：“你突然说那么一大串谁记得住啊……唔！” 　　同为男性的高大身形猛地压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踉跄后退几步维持平衡，后背重重撞上酒店的落地镜：“……干什么啊？” 　　“别走了。”杨航歌的脸近在咫尺，低声说，“都这么晚了。” 　　乔霁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抵在墙上，憋屈得要死，一边挣扎一边扭过脸说：“你给我松手！”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让他浑身都僵住了。 　　“你是gay吧？” 　　“……神经病啊你！” 　　“你是gay，我能感觉到。” 　　“老子直男！” 　　“我是双，还是1，见过的往我身上扑的小零应该比你见过的同性恋都多。你肯定是gay，纯的。” 　　“放屁！” 　　“你喜欢过女生吗？你意淫过电视里那些女明星吗？对她们有过性冲动吗？” 　　“滚尼玛的！就算老子是gay也不跟你约炮！” 　　这句话吼出来之后，整个房间内的空气一瞬间安静得让人窒息。 　　乔霁气喘吁吁，因为挣扎和激动，眼里含水，两腮晕红，浓密的眼睫剧烈地颤抖，像两片展翅欲飞的蝶。 　　良久，他哑着嗓子道：“杨航歌，你继续干下去，我们就真当不成朋友了。” 　　杨航歌低头凝视着他，钳制着他的手一会攥紧，一会松开，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自己后退一步，放开了对乔霁的辖制。 　　乔霁顾不上管通红的手腕，捡起地上的外套和围巾，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没继续。”杨航歌在他身后道，“还是朋友吧？” 　　乔霁拧门把手的手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杨航歌走过来，把那些购物袋塞进乔霁的手里：“你的size我穿不了，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别浪费了，回去我就把银行卡号发给你。” 　　乔霁沉默了片刻，无声地把购物袋和围巾外套一起抱在怀里，笨拙地拧开把手，走了出去。 　　酒店走廊的灯打得特别明亮。乔霁在等电梯的时候，揉吧揉吧又把外套穿上了。 　　电梯门一开，迎面走出来一对情侣，女生一连看了他好几眼，被她男朋友拉着走了。 　　不远不近地，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真的好看……” 　　“……喜欢啊？” 　　“……不，一般那么好看的不是有女朋友就是基佬啦，嘻嘻。”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说笑声，伴随着合上的电梯门一起被隔绝在外。 　　乔霁出了酒店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关机了，这会半夜十点多，又飘着雪，街上连行人都不见一个，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走了多久才打到车。 　　回家之后他先洗了个热水澡，黑黢黢地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等意识渐渐回笼，习惯性地摸到手机、插上电源准备充电。 　　直到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腾”地翻身坐起来，冲到电脑前面开机，短短的几十秒都让他心急如焚。刚开机还需要十来秒缓冲桌面，乔霁一眼瞄到屏幕右下方的时间，竟然就快到零点了。这发现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工作日千叙最晚十一点就去睡觉了，今天这么晚，他估计早就下线了。 　　他拿过刚充上1%电的手机，打开企鹅对千叙发了一句：“对不起。” 　　千叙没有回复他，想来应该是睡了。这时候电脑也能自如活动了，乔霁想了想，还是聊胜于无地登陆YY，进入千叙的频道。 　　迟到也还算是来过，来都不来就是真的失约了。 　　说来也巧，乔霁进入千叙的频道时，右下角的时间刚刚好跳到零点。窗外依然黑幽幽地下着雪，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就在此时，乔霁的耳机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乔霁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耳麦拔了：“你、你还没睡啊！” 　　“听到我没睡，你好像很失望？” 　　千叙的声音里带着笑，不过乔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直觉，就是听得后脊一阵凉。 　　不得不说，他有些时候第六感的敏锐程度堪比某些小动物，千叙不会说，他今天晚上已经给乔霁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然而对面永远是关机、盲音，要不是刚才乔霁在上线之前给他发的那句“对不起”，现在绝对是要暴走的节奏。 　　“怎么、怎么可能！”乔霁连忙说，“就是没想到，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偶尔晚睡一下也没事。”千叙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当然是因为我爽约了啊！白让你等那么久，真的对不起。”乔霁搔了搔鼻尖，“飞机晚点了，我等得无聊就一直在那里打游戏，打着打着手机就没电了。本来以为来得及回来的，最多晚一会儿，没想到会晚这么久。” 　　“我没事，就是差点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这次还好，以后出门带个充电宝吧，现在没手机真是什么也干不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下次肯定带！……” 　　窗外的雪还在絮絮地下，乔霁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却越聊越精神。 　　“……嗯？就、挺高挺帅的，一看就是商务人士，特别高大上的那种感觉。”乔霁回忆着对杨航歌的初印象。 　　千叙：“今天A城好像下雪了？那你们去吃的什么？” 　　乔霁：“对啊，今天特别冷！我们就去吃的火锅，驱寒嘛，吃完本来想直接回来的，但杨航歌又要带我去买衣服，怪我没时间观念，总觉得也没干什么，才走了两家店，时间就过去了……” 　　“杨航歌？”千叙准确捕捉到这个词，“是歌尽桃花的本名吗？” 　　“对啊，哦，刚才忘记说了，他名字还挺好听的。”乔霁没太放在心上，继续说，“买了好多，我觉得我一冬天的衣服都被承包了……” 　　“他怎么想到要带你去买衣服？” 　　“因为我今天穿的衣服太破了，他说男人不能没有像样的衣服，还说以后漫展也得有几套穿得出去的，我一想平时我难得逛一次街，一次都买了也挺好的。” 　　千叙：“他是不是还想给你付账？” 　　乔霁：“……” 　　有种一举一动都被监控到的可怕感觉怎么破！简直感觉下一秒、杨航歌跟他约炮未遂的事也要被拆穿了！ 　　还好千叙从来不是会让乔霁原地僵硬的主儿，转而就着他的话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以后漫展？你最近有漫展吗？” 　　乔霁：“嗯嗯，十二月末，有个新年嘉年华漫展，在C城，好像就是跨年那两天？” 　　“那个漫展我也会去。” 　　“什、什么？你也去？！”千叙大神八百年不去一次漫展，这么小的几率他居然还碰上了？ 　　千叙的回答简短又平静：“嗯。” 　　“……啊……”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再次见到千叙真人，乔霁的声音都紧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我叫黎叙。”忽然，他听见那边低声说。 　　“……啊？” 　　“我说我的名字是黎叙。”这一回，千叙的声音里是真真切切的笑意，“等你下次见到我，你可以直接这么叫我。” 　　“嗯……”乔霁抓起电脑边上放着的酸奶，开封一口气喝了一小半，才开口说：“我、我叫乔霁。” 　　虽然鼓足了勇气，但说出口的声音依然不怎么大。 　　“乔霁？哪个霁？” 　　“上面一个雨，下面一个齐的那个……” 　　“雨过天晴的那个霁？” 　　“嗯！雨过天晴的那个霁。” 　　因为前一天心烦意乱倒头就睡，杨航歌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看到企鹅里的信息的。 　　发信人是加上好友后就几乎没聊过天的人，杨航歌知道这人性格冷淡，没有契机不好亲近，即使大众男神如他，也不会主动去坐人家的冷板凳。 　　然而现在却是对方主动发来了消息，时间在前一晚的九点四十，内容完全是单刀直入： 　　“之丘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杨航歌摩挲着下巴，反复看这条信息，越看，越觉得好像能咂摸出点非同寻常的味道。 　　歌尽桃花：“昨天他手机没电，我们又一起逛街多花了点时间，他陪我回酒店之后就回去了。你还没联系上他吗？” 　　发完这句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欠，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撤回，好像只有这样，前一天被果断拒绝的失落才能得到点平衡。 　　原以为这样说能噎千叙一阵子，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现在没事了。你不应该让他那么晚一个人去打车，他还没有手机，昨晚我听他嗓子都有点哑了。” 　　杨航歌：…… 　　靠，输了！ 第十八章 　　乔霁感冒了。 　　头一天在雪里走了太久, 刚回家时还不觉得, 他第二天直接是头疼疼醒的。想爬起来做饭也头重脚轻得厉害, 最后只能叫了外卖。 　　因为他身体一向不错，家里没什么应急的药，又没觉得太严重, 就懒得顶着风出门去买。拖了几天才刚有些好转，他就撑着起来把《喵喵战争》的干音录了，发到了千叙的邮箱里。 　　发送的时间是在千叙的上班时间, 千叙果然没有回。 　　乔霁正反复听着自己的几版干音出神, 手机一阵震动，进来了一条短信, 发信人显示杨航歌：“我就要走了，不来送送我？” 　　他这几天倒是安静如鸡, 除了一条老实交代银行卡号和消费金额的信息，没再试图撩过乔霁。乔霁想了想, 点开企鹅里“歌尽桃花”的对话框：“你要走了？” 　　那边很快回复：“下午三点半的飞机[脸红]” 　　之丘：“……[嫌弃]” 　　歌尽桃花：“所以说干嘛突然发企鹅！” 　　之丘：“那你干嘛发短信？” 　　歌尽桃花：“……” 　　之丘：“……” 　　歌尽桃花&之丘：“当然是因为怕你就回一个表情包敷衍我啊！/舍不得短信那一毛钱啊！” 　　歌尽桃花&之丘：“……” 　　久违的默契一次，还是歌尽桃花忍不住先吐槽：“一毛钱都舍不得，你是有多抠！” 　　乔霁“噗”地笑出声, 打字：“几点, 在哪碰面？” 　　这次谁都没磨叽，直接在机场的咖啡厅约见了。今天和杨航歌来的时候不同，晴空万里，机场的落地窗一尘不染，飞鸟翙翙而过。 　　刚见面的时候难免还有点尴尬, 不过等杨航歌熟稔地把乔霁勾过来一拍肩膀，那点尴尬也就跟着拍拍翅膀飞走了。 　　“之前是我太轻率了。”坐下来没多久，杨航歌坦诚地道，“后来再想，就算有十个炮友也换不来一个像你这么真心的朋友，我当时真是昏了头了。” 　　乔霁喝着果汁鄙视他：“没了我这么实在的朋友，也没人会跟你换十个炮友好吗。” 　　“是是是。”杨航歌失笑，“是我色令智昏了。”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成语的意思，当即脸一沉：“你又不想好了是吧。” 　　杨航歌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不乱说了，真的，怎么一说你好看就炸毛？” 　　乔霁说：“你夸我帅可以，别的不行。” 　　“你当然帅了。”杨航歌看着乔霁，他今天穿了那天买的姜黄色外套，里面一件白色薄毛衣，加上窄腿裤，短靴子，漂亮身条勾勒得清清楚楚。他把乔霁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欣慰道：“这么穿才对，你之前那套什么啊，简直侮辱gay界的审美。” 　　乔霁把果汁都喝光了，只能百无聊赖地咬吸管，低着头说：“谁跟你说我是gay了，老子直男。” 　　“还自欺欺人呢？”杨航歌笑，“以前你那么抗拒同性恋相关我就觉得不对了，恐同即深柜知不知道？看你对颜出的反应也是，总是这么回避这些可不行，脸是你的优势，既然有就大大方方亮出来，怕什么？像你这么前怕狼后怕虎，可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谁要找男朋友了？”乔霁吐槽道，“也就你才成天想着约炮。” 　　“那不是你意志坚定，没约成吗？”脸皮被戳着戳着也就厚了，杨航歌一脸自然地道。 　　乔霁白了他一眼：“因为我不像你用下半身思考。” 　　“这是男人的通病，你将来的男朋友也一样。” 　　乔霁还在不以为然，忽然听见杨航歌微微停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乔霁。”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从头开始、踏踏实实地来追你，你会考虑吗？” 　　乔霁愕然抬起头，正对上对方认真到郑重的表情。 　　乔霁回家以后，感冒居然又加重了。 　　这回的感冒一直反反复复，今天不知道是出门吹了风还是怎么了，明明是暖洋洋的大晴天，回来以后却连打了几个喷嚏，再次头晕目眩起来。 　　这下他总算知道去买药了，感冒药自带的催眠功力非同小可，乔霁连着几天吃了睡睡了吃，三餐都是点外卖，生活节奏基本与猪同步。过了几天迷迷糊糊的生活之后，千叙告诉他：《喵喵战争》的后期和PV做好了，随时可以发，问他想在什么时候投稿。 　　乔霁唏哩呼噜地吃完外卖的麻辣香锅，正是酒足饭饱，一天之中最困的时候，晕陶陶地回复：“都可以啊，都行。” 　　千叙：“这几天没见你上线，现实有事要忙？” 　　乔霁打了个哈欠，抱着手机躺到床上聊天：“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忙，就是最近感冒了，老想睡觉。” 　　千叙：“你感冒还没好？” 　　乔霁揉了揉眼睛：“也不能说是好没好吧……就是特别容易困。投稿的事你决定就行。” 　　之丘：“我再睡会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句到底发没发出去，反正上眼皮和下眼皮稍稍一合，就黏在一块儿了。他在梦里还想睁眼看看最后那句发出去了没有，奈何在梦里怎么也看不清，后来眼睛看酸了，意识一沉，又继续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乔霁再醒的时候是被冻醒的。他坐在床上，四顾黑漆漆冷冰冰的房间，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停电了。他们这一片都是电供暖，十一月底的天气一停电，屋子里立刻冷得像冰窖。 　　寒气总算把乔霁这些天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冻清醒了点儿，他拿过手机一看时间，现在居然是凌晨四点多，万籁俱寂，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光。 　　所幸手机电还是满格的，乔霁习惯性地打开微博，一进入就是成千上百条新消息，最多的是艾特，粉丝也增长了几大千。 　　他点进去，才发现《喵喵战争》已经投稿了，用的是千叙的哔站帐号，微博也是千叙自己发的。 　　大神参与转发和大神亲自发的效果差异还是很大的，乔霁看到千叙昨晚刚发的关于新歌的微博，才过了一晚上就有了一千多转发，评论更是要翻个几倍。 　　不同于乔霁自己的微博，现在点赞最高的热评基本都是千秋CP粉，千叙这里的热评则要纯净多了： 　　“恭喜发新歌！前排表白会长！” 　　“会长这次也太可爱了吧！求让我养你！只喂皇家猫粮！” 　　“新歌超好听，啊啊啊啊可爱炸裂，我爱千叙一辈子！” 　　“为我叙疯狂打call，求问怎么才能养到一只会长这样的猫在线等急！” 　　…… 　　直到快到第一页的末尾，才有人提到了乔霁：“这么后排了我说句实话应该没人发现吧，会长这是和之丘绑定了吗，我不要啊[挖鼻]” 　　虽然该评论自己也说是后排，却因为回复众多直接被顶到了热评第一页： 　　“老实人，孤立你” 　　“偷偷加一” 　　“就是合唱两次，不要阴谋论吧？” 　　“这还阴谋论？会长以前除了大合唱跟谁玩过双人合唱？还直播？而且还是档次差距这么大的……不说了，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只能说，大腿抱得好，躺着进殿堂[微笑]” 　　“我真要求不高，会长想CP的话，风晚晚、苍镰大大哪个不比他强，现在就是强行给小透明送热度，无奈” 　　“就是，之前一群人刷千秋的时候我就很不理解，不就是个没回关还能脑补那么多，都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说不定是某人自导自演，嘻嘻” 　　“你们无不无聊，粉个唱见也搞得跟明星粉似的宫心计，私下关系好一起唱个歌不行？热度论戏精论都出来了，这微博要不是会长自己发的，你们一会是不是还要嘲之丘倒贴？” 　　“这年头说句实话也有人跳脚[再见]，就算会长性格好脾气好，主动给送热度，论名气和实力，说他之丘倒贴又怎么了[挖鼻]看看唱功排名贴，会长跟某人的差距是用天上地下能形容的吗？之丘除了感谢会长带他怎么唱，还得感谢后期吧，哧” 　　“什么排名贴？” 　　“[链接]地址给你不谢，看看你家之丘真正的水平2333” 　　“噗，那个排名贴我也看了，现在贴出来真是打脸啪啪响[笑哭]” 　　…… 　　乔霁沉默地看完了楼中楼的所有回复，点进了评论中提供的“排名贴”地址。 　　随着网速的加载，看到“排名贴”的背景是一片粉红色，就让乔霁心里一紧——又是那个匿名区。 　　贴子的题目是《国人唱见现场唱功任性排名，玻璃心慎入》，发布时间在两天之前，短短两天时间，这个贴子就已经成了翻了十几页的高楼。 　　楼主将国内唱见的现场唱功分为六个等级，分别是E、D、C、B、A、S，排名由低到高。因为是匿名区，不怕被粉丝记仇，除了E级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真空唱见之外，从D级开始，楼主就大胆地放入了一些堪称人气唱见的人：比如那个热爱卖腐漫展现场却走音到漂移的唱见H，投稿里反串惊为天人、台上一开腔顿时车祸现场的唱见B……因为评语太过犀利，被他们的粉丝追着喷了几条街，乔霁往下拖了半天才看到“C”档。 　　“C”档里面，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楼主评语： 　　之丘，想必大家都被他在《为君沉醉又何妨》里惊艳过，lz也一样，听歌当天就飞奔到他的小窝，改了马甲，点一炷香，闭上眼睛将他虔诚地供养。 　　然而他一开口，跟我当年听到《爱的供养》的感受没什么两样。不科学的发声方式，任性凌乱的唱法，出色的声线，薄弱的声芯，逮着高音就瞎几把吼，唱上去了是运气，没唱上去是活该。在此我必须提前赞美我们的叙神一发，这是需要怎样的耐心和智慧，才能调教出《为君沉醉》里那么美的之丘？赞美叙神，阿门。 　　所幸的是，之丘同学还算诚实，这些他现场就有的毛病被他原原本本地还原在了他的投稿之中，让普通听众能在听到的第一时间退避三舍，不再受到耳朵和心灵的伤害，值得我们D级的后期型唱见们学习。 　　总结：绝佳的本钱，极大的浪费，暴殄天物的典型范例。 　　乔霁将这短短几百字来回看了几遍，闭了会眼睛才继续看下去，在最后找到了千叙的名字： 　　千叙，S级。 　　楼主的评语只有短短一句话：叙神不需要吹，要问为什么还不去做专业歌手，大概是长得丑吧？（滑稽） 　　这条评语同样引起了千叙粉丝的不满“说唱功就说唱功，扯脸干嘛？”“楼主最丑”……不过平心而论，贴子的楼主确实评价得比较客观，也因此贴子的分享量和回帖量居高不下。 　　乔霁虽然窝在被子里看贴，仍然感觉寒气直往他身体里钻。他退出贴子的页面，顺着千叙的微博点进《喵喵战争》的哔站投稿，发布于9小时之前的视频，现在已经有了近30万的播放量，比《为君沉醉又何妨》时的架势更加可怕。 　　视频打开第一秒，就是千叙狂热粉丝的刷屏，表白用底部和顶部弹幕几乎将整个视频页面塞满，大约在播放开始十秒钟以后，才看到对于之丘、以及千秋CP的表白。 　　乔霁原以为千叙唱这首歌会让他的粉丝们跌破眼镜，没想到她们适应良好，反倒是自家的粉丝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原来丘丘也可以这么萌的吗？！”“第一次听丘丘这么会调戏人ww” 　　歌放到结束，刷屏又成了CP粉的天下，满屏都是“千秋党头顶青天！”“秋千党不服！”五彩斑斓，热闹至极。 　　乔霁想了想，在哔站搜索栏输入“之丘”两个字，按播放量从高到低排列。 　　第一不出所料：《【千叙x之丘】为君沉醉又何妨》。 　　然后第二：《【千叙x之丘】喵喵战争》 　　第三名是一部乱入的霓虹剧场版动画，因为题目里带了“之丘”两个字而躺枪。 　　接着第四：《千叙在之丘小窝pia戏全程录屏，会长放飞自我2333~》 　　然后再然后，乔霁终于看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半年以前的投稿：《够爱【之丘】》。 　　乔霁点进《够爱》，又顺着《够爱》点开了他自己的哔站空间。 　　在“之丘”名下的投稿，除了《为君沉醉又何妨》以外，最新的一首单人翻唱，叫做《思远人》，这首显然是被千叙带飞了一轮热度的，但是仍然停留在四万多、不到五万的点击量上。 　　点进去一看，弹幕甚至还没到达上限，播放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飘过一条弹幕，和片刻之前《喵喵战争》鲜花着锦的景象比起来，这首翻唱与它的距离，不亚于从C到S的天堑。 　　乔霁正对着《思远人》发呆，这时候企鹅动了起来—— 　　思菀：“丘丘，我起床才发现你们投稿了！喵喵战争也好棒，太惊喜了哈哈哈哈！原来你们那次pia戏是为了练习这个吗233开头的对话真是太萌了，哭泣” 　　之丘：“思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乔霁正打着字，忽然听见耳边“啪”地一声，眼前整个大亮了起来。 　　原来是小区统一来电了。不过他上次睡着之前就忘了关灯，这下房间突然大亮，在黑暗里足足看了几小时手机的乔霁，感觉自己有几秒就像瞎了一样，眼睛酸涩得直流生理眼泪，被刺得完全睁不开眼。 　　他把自己蒙到被窝里、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才算好了一些，手机已经自动锁屏了，乔霁连戳了几下把手机解锁，继续他刚才就想对思菀提的问题： 　　“你说是不是，如果我只靠我自己的话，一辈子都红不了？” 　　五秒钟之后，还在揉眼睛的乔霁看清楚了对方的回复，顿时没握住手机，直直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 　　——发送人：千叙。 第十九章 　　千叙：“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霁看着这条消息, 已经尴尬地思考一分钟了。 　　往上看就能发现, 在此之前千叙之前还有一条：“新歌投稿了, 你看到了吗？” 　　据此推理一下事发过程，大概是乔霁想回复思菀→突然来电→乔霁躲进被子时千叙发来了聊天信息→乔霁迷迷瞪瞪戳开，没看清楚对象是谁就发过去了……玻璃心发作还把负能量扔到了正主头上, 乔霁简直想自戳双目！ 　　之丘：“……我现在说我发错人了撤回还来得及吗” 　　千叙：“来不及了。” 　　对方回答之果断迅速，让乔霁欲哭无泪：“……你能假装没看到吗？” 　　千叙：“不能。” 　　看乔霁好一会没回复，知道他是尴尬了, 千叙自己上微博翻了一下评论, 认为自己懂了：“因为微博上的事？” 　　千叙都这么问了，乔霁也不好再掩耳盗铃, 乖乖回答：“也不全是，你看到评论里贴的那个排名贴地址了吗？我看完了, 感觉有点受打击。” 　　千叙：“没看到，我刚把那条评论删了。” 　　乔霁：“……”要不要动作这么利索啊喂！ 　　千叙：“你有存吗？发一个我去看看。” 　　乔霁虽然没存贴, 但浏览记录还是新鲜的，翻了出来就把地址复制给了千叙。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乔霁估计千叙是在看贴, 自己无聊, 也跟着点进去又看了一遍。虽然他觉得自己这是纯属找虐，但换了种心态再点进去，发现这楼主嘴虽然损，却也风趣幽默，金句频出, 只要不看点评他自己的部分，看别人的段落他都能笑出声。 　　千叙看完以后发表他的意见：“这楼主说得挺对的。” 　　之丘：“……我以为你会安慰我[蹲]” 　　千叙：“挺对的，如果放在两个月之前。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你说的什么吗？” 　　之丘：“呃……” 　　乔霁当然记得。 　　“你开嗓方式不对，别这么硬开，对嗓子损害大。” 　　一见面就这么嫌弃，他想不记得也难！TAT 　　千叙：“那个时候我又没开始教你，你以为两个月的步白跑了？” 　　千叙：“至少你现在的发声方式已经比两个月之前进步多了，声芯的问题也要靠慢慢积累练习。” 　　乔霁感觉他受到了鼓舞，说：“就是！哥你一直都在教我！” 　　千叙：“所以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之丘：“……” 　　千叙：“是谁说的不用我管，自觉去跑步的？” 　　之丘：“……” 　　天光渐亮，清晨的日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加上暖气已经恢复工作，房间内慢慢变得暖意融融。 　　千叙：“不过他说我说的不对。” 　　乔霁总算找到了弥补心虚的机会，赶紧狗腿跟上：“没错！你那么帅！” 　　千叙：“上YY。” 　　之丘：“我都说你帅了……” 　　千叙：“不是要骂你，上来。” 　　乔霁听话地去开电脑上线，千叙的YY里依然只挂着千叙一个人。转眼又是一个周末，乔霁却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千叙的声音了，看到“千叙”马甲前面的绿灯亮起时，心口像被一只小鹿猛地撞了一下。 　　不过等乔霁刚跟着开了麦，千叙就甩给他一个伴奏：“开嗓之后唱这个试试。” 　　——原来不是挨骂，是考试！ 　　乔霁唱的时候，千叙也开着麦，但几乎听不见他那边的动静，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偶尔的打拍子声。等乔霁唱完，千叙那边“咔”地一声，立刻给他重放了一遍：“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乔霁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虽然不明显，但是有进步。”千叙说，“想提升唱功，一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很多唱功扎实的人，都是从小就受到严格系统的声乐训练，在这个环境里慢慢成长起来的。有的人想着随便找个老师学几天，或者网上搜个视频看一看，就能唱功飞升，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笑了笑，继续说：“所以说那个楼主说我说得不对，我为什么不当专业歌手，当然是因为我离人家还有一段距离。” 　　“你都这么谦虚！”乔霁说，“让我觉得我更不行了，唱歌真的是好难啊。” 　　“嗯，是挺难的，不过我说的是封神难。”千叙笑着说，“你如果想要唱成我这样的话，只要多多努力就可以了。” 　　乔霁喃喃地说：“怎么可能？你唱得那么好……”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歌手之间如果付出了同样的努力，那么最终会把他们拉开距离的是什么吗？” 　　乔霁下意识把头摇了摇，摇完才意识到千叙看不到：“……不知道。” 　　“主要有两点，一是嗓音条件，二是情感的表达。平心而论，你的嗓音条件比我好，我的音域在唱一些大歌时会受到很大限制，但你不会。你哔站成绩最好的投稿是《够爱》，对吧？你的《够爱》为什么这么火？因为你刚好用感情把它阐述出来了，那种中二、热烈、孤注一掷的感觉，能让听众和你感同身受，有了共鸣，就有了感动，因为感动所以才会反复循环，播放量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千叙停了停，继续道：“你唱很多古风歌，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了，虽然水平在众多唱见的及格线以上，但一是选歌问题，二是你基本不理解很多词的意思就唱了，有时候甚至会念错别字，更不可能有情感表达。只要你能潜下心磨练技术，靠着得天独厚的这两点，成为优秀的唱见歌手并不是难事。” 　　乔霁几乎想捂脸，千叙这简直是在毫不吝惜地花式吹他啊……！而且还吹得有理有据，让他想谦虚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哥，你分析得真好。我以前真的是太在乎外界看法和数据了，才会让人家一说我就玻璃心碎一地……嗯！从现在起我要继续踏踏实实磨练技术，争取不给你丢脸！” 　　……也让我们的合作，不要被人一直认为不相配。 　　后一句乔霁没敢说出口，于是千叙听到的也只有前半句。他像是认认真真思考过了，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觉得现在的圈子风气有点浮躁，不是很适合你……不过既然在这个圈子里了，就不用在意那么多，很多人都只是听听、说说而已，你只是他们生活的过客，你也不需要在乎他们的一时口快。” 　　乔霁习惯性地用力点头，可是在这一点上，他多多少少是觉得，千叙之所以会这么淡然，是因为他已经成神了，无论外界议论他什么都影响不到他的地位。而他自己，到现在还在走向“知名”的道路上摸爬滚打，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左顾右盼，会为一声肯定欢欣鼓舞，也太容易被一句吐槽打击得回不过神。 　　要多少百炼成钢，才能固若金汤。 　　他出神地想着，几乎没有察觉频道里已经许久没人说话了。 　　忽然间两声清淡的吉他拨弦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也知道说不如做，这些还是要你自己经历过，才能慢慢看开的。” 　　乔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咽了咽唾沫，说：“你、你会弹吉他？” 　　“嗯。”千叙笑了笑，说，“给你听。” 　　静谧婉转的前奏如流水般响起，是乔霁没听过的旋律。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 　　啊 好新鲜” 　　乍听起来是一首古风古韵的歌，乔霁虽然不太懂千叙给他唱这首歌是为什么，但他用着淡淡的黄梅戏腔咬字，每一个转音都有叹息似的意味，让人跟着听得心都静了。 　　乔霁悄悄百度了他听出来的其中一句歌词，果然顺利找到了歌名，叫做《牡丹亭外》。 　　按下网页静音，径直把进度条拖到与千叙唱到的旋律同步，伴随着缓缓滚动的歌词浮现，乔霁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千叙给他唱这首歌的用意。 　　耳机中的嗓音，和屏幕上正滚动的歌词一前一后，如水波般叠在一起： 　　“黄粱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写歌的人假正经 　　听歌的人最无情” 　　乔霁瞄到歌曲下的评论，都在说这首歌的深沉、沧桑，千叙唱起来却不大一样。他唱得就像夏天里的一阵风，或者温暖春夜里的一隅细雨，平静，但底下草木葳蕤，万物生长。 　　吉他拨弦声声，仍在继续。 　　“…… 　　你问我怕什么 　　怕不能越千里 　　是否你走过了我身边 　　惶惶忽忽一瞬间 　　黄粱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写歌的人断了魂 　　听歌的人最无情” 　　…… 　　乔霁知道自己现在的吸鼻子声有点大，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特别想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想闭麦。频道里除了千叙唱歌的声音，就是乔霁略嫌笨重的呼吸声。 　　他也还是不知道，千叙听见自己这没出息的反应，究竟是做何感想。但千叙听到之后的选择是，他在唱完一遍以后，又从头唱了起来。 　　温柔清淡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从耳畔滑过，直到渗入心底。 　　乔霁看着挨在他马甲上方的“千叙”两个字，明明单单薄薄，却像有一股魔力般吸引着他： 　　他不知道要让一个直了二十几年的人承认自己对同性的心动，需要多大的勇气——但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 　　他想，他绝对没有喜欢错人。 第二十章 　　唱功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乔霁决定先听千叙说的, 运用好他目前拥有的两个优势：音色和感情。再选歌, 他选了一首他少年时代特别喜欢听的华语老歌《小蜗牛》。 　　其实最开始他刚来哔站的时候，就说想翻唱这首，却被思菀等死忠粉大力拦下了, 原因是这歌太老土、过气，不符合现在哔站受众的审美，让他去学那些曲调优美、辞藻漂亮的古风歌。久而久之, 连他自己也不大想得起来这首歌了。 　　现在翻出来重听, 乔霁发现他一点都没觉得这首歌有所褪色，从一开始轻快温暖的前奏, 到副歌温柔坚定的抒情，配合他自己独特的音色, 显得亮耳又动人。 　　《小蜗牛》其实是十多年以前的一部偶像剧主题曲，偶像剧的剧情现在看来俗套, 当年却成功让所有观众都觉得少女心满满。灰姑娘与王子的现代爱情故事，加上家人之间的温情与事业上的正能量，都浑然天成地糅合在这一首主题曲里, 听着听着就不自觉让人觉得满心温暖。 　　乔霁录完这首歌以后, 把干音发给后期，自己熬夜又把当年的那部偶像剧重温了一遍。 　　十多年以前的偶像剧，在现在看来，难免显得布景粗糙、造型雷人，但乔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滤镜的原因, 感觉它的剧情节奏、转折悬念都设置得恰到好处，与现在打光精致、画质优美，却随随便便就能水上几集的电视剧相比起来，反倒更加好看。 　　像这样的少女偶像剧，原本以“纯爷们”自居的乔霁是不会让自己重温到天亮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渐渐愿意让心里面那些柔软，悄咪咪地探出一个头来。 　　大概，是从某天早上听到某人哄猫的那一刻开始？ 　　熬了一夜，乔霁却不觉得困，坐到电脑前面反而更加觉得精神。他重听了一遍昨晚录的干音，又心血来潮地加了几轨和声和即兴进去，录完了打包发到后期的邮箱里。 　　后期还没起床，但morning call已经起床了： 　　“起来了？该去跑步了。” 　　乔霁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这项任务肩负在身，一想到通宵之后还要下楼跑步，那酸爽让他眼前一黑：“呃……我……” 　　千叙很快听出他的迟疑：“怎么了？” 　　“我、我录歌来着，一晚没睡。”偶尔撒个小谎是可以被接受的吧！ 　　“怎么录那么久？”千叙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嗓子疲惫以后状态也会不好，没必要啊，喝温水了没？以后别这样了……” 　　“也没有全都录歌，中间还是有看视频休息一下的！”乔霁发现他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做不到让千叙白担心，坚持没一分钟就说了实话，“就是……录一个小时休息五六个小时的那种。” 　　说到后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被千叙一语道破真相：“熬夜看剧，灵感来了录会歌？” 　　“咳……是。” 　　“你厉害了啊。”千叙也笑了起来，说，“那赶紧去睡会儿吧，起来如果有精力的话就去夜跑，消耗消耗，省得晚上睡不着。” 　　“嗯！”乔霁答应下来，却又舍不得挂电话，“你现在要走了吗？” 　　千叙道：“没呢，我刚喂完黑白，还没换衣服，坐在床上跟你打电话。” 　　他描述得太具体，乔霁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象起了还穿着柔软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和他讲电话的千叙——不，如果是三次元的情景，应该叫他黎叙才对。 　　黎叙……乔霁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心口就像被猫咪挠了一爪子，不疼，但痒得出奇。 　　“乔霁？” 　　“……啊？！”沉浸在自己思绪的乔霁，直到被叫了名字才惊醒，想都没想就把那个一直悬在嘴边的名字秃噜了出来：“黎叙，你说什么？” 　　“……”千叙那边似乎也愣了，有几秒钟没说话。 　　我擦！这行动比大脑还快的嘴！乔霁快把脸埋进膝盖里去了，脸热得几乎要冒出蒸汽：“……哥。” 　　“……嗯。”千叙到底比他镇定得要快，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说，“A城xx街xx小区xx栋x单元x号，乔霁，对吗？” 　　乔霁呆呆地：“对啊……不对，这是我家地址，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你忘了是谁送你回家的了？”千叙道，“一般我去过一次的地方，就不会忘记。” 　　“真厉害。”乔霁犹豫一下，小声道，“那你还记得我那天啥样吗？是不是贼丢人？” 　　千叙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废话挺多的。” 　　乔霁：“……” 　　“还缠人，哼哼唧唧的像小猪一样。” 　　“……” 　　“问你钥匙在哪，不说，我帮你找，蹬蹬蹬大退好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我，好像我要害你似的。” 　　乔霁捂脸；“……别说了！” 　　“……但是看脸都可以原谅。” 　　带着笑意的声音，隔着电流的轻微沙沙声，有着直抵耳膜的温柔。 　　乔霁握紧了电话，认真思考，此刻他脸上蒸腾的热气直接去煮熟一个鸡蛋的可行性。 　　飘飘然地挂了电话，乔霁一会捂脸，一会傻笑，最后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 　　……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乔霁捂着脖子，扑腾一声坐起来： 　　千叙确认他的地址，是要干啥玩意来着？ 第二十一章 　　事实证明, 千叙是个踏实稳重的人——从他给乔霁寄的包裹重量就能看出来。 　　乔霁的胡思乱想一样也没被证实, 千叙确认他的地址原来是为了给他寄东西。乔霁打开包裹的时候还有点忐忑, 因为这么硕大的一包，怎么都看起来很有分量的样子。 　　结果打开一看，大包裹分成了两个小包裹, 一个小包裹柔软好捏，另一个略大些的则硬梆梆沉甸甸。乔霁思考之后，选择了先拆硬包裹——打开之后, 里面居然是几大摞厚厚的书！还好书名不是让他一看就眼发晕的那种, 而是看起来亲切通俗的《明朝那些事儿》《鬼吹灯》《盗墓笔记》等。 　　但即使如此，拆完硬包裹, 乔霁刚收到快递时那种激动得恨不得去跑圈的心情、也已经差不多熄灭了一大半——他倒不是不感激，只是对方千里迢迢地寄书过来, 这难道不是在嫌弃他蠢么TAT！用“让你自作多情”的小锤子把心底的小人脑袋锤下去以后，乔霁拆开了一边的软包裹。 　　让他意外的是, 软包裹里竟然全是衣服！黑白两色刺绣衬衫领薄毛衣各一件，黑色和米色长裤各一条，黑棕两色小短靴各一双, 另外还有一件黑色小西装外套, 一件糯米白的呢大衣，一顶格纹贝雷帽，全拿出来之后摊了满床。要不是这些衣物都被精致漂亮地包装起来，档次也明显比他平时穿的高上一档，乔霁几乎以为他来到大卖场现场了。 　　……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喜欢给另一个男人买衣服？乔霁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要对比千叙跟杨航歌挑衣服的眼光的话, 千叙明显走的是性冷淡风，而且，还喜欢同款批发购买=_=…… 　　和收到杨航歌突然馈赠时的抵触心情不同，乔霁看着满床浓浓“千叙风格”的衣服，没忍住穿上身试了试——等发现这些衣服都意外地合身以后，他上翘的嘴角更是半天都压不下去。 　　问千叙的时候，千叙反问他：“衣服不合身吗？” 　　乔霁：“倒没有，意外地都还挺合身的……只是这些衣服都挺贵的吧？” 　　千叙：“那你还我钱吗？” 　　乔霁：“……”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他能说他本来正打算说这个，在听到千叙这么说以后突然不想还了吗？=_= 　　千叙在电话里笑出了声：“我都上班这么久了，买点衣服对我来说不算负担。对了，我一直想再吃一次A城的特产小吃，等你来C城的时候，多买一些带过来，就当是抵债吧。” 　　“好，我一定带一卡车过去，吃死你。”乔霁悻悻道，“……话说为什么都要买衣服啊？我都穿不过来了，感觉有点浪费。” 　　“那你穿我的，别穿他的。”千叙道，“你不懂，这是一种买买买的冲动。” 　　“买买买不都是给自己买吗？” 　　“你一定没有玩过一个游戏。” 　　“什么？” 　　千叙道：“你听说过奇迹暖暖吗？” 　　乔霁：？？？ 　　关于寄过来的书，千叙也有解释：“这都是一些我觉得有趣又好玩的畅销书，你可以把它们当睡前故事看，应该不会觉得无聊，也能培养看书的习惯。而且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浸透了很深的我国文化，如果你被它们勾起兴趣了，就可以找一些更深层次的来看，增加文化认同感。” 　　乔霁听不大懂他说的“文化认同感”，但这么听他一说，他又想起了很久之前千叙和他聊天时说过的话： 　　“没什么来不及的，以后我找点有意思的书给你。” 　　这句话，连乔霁自己几乎都不太想得起来了，绝大多数人也只会把它当作随口一说的客气话，无论是说者还是听者。但千叙却记得。不光记得，还细心地将它付诸实施，直接送到了乔霁的家里。 　　乔霁在第一次听到自己与千叙合唱的作品时，就觉得他是个认真到近乎执着的人，但时至今日，直到这份认真被稍稍泄露了一点、洒在了他的身上，他才发现这究竟有多可贵。 　　《小蜗牛》的后期和PV赶在漫展之前做好了，乔霁将它投稿到了哔站上。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投单人翻唱，这让乔霁有些紧张，他在按下投稿键之后，就守着视频不断刷新，等待审核通过后的第一条评论和弹幕。 　　今天的审核速度很快，乔霁没刷多一会儿就看到了他的第一条评论—— 　　千叙：沙发。 　　乔霁再舍不得刷新了。 　　今天不是周末，而且乔霁为了给审核留出时间，选择在下午四点多发布新投稿，按理说千叙应该还在上班。虽说上班时还可以刷手机客户端，但要在第一时间刷出投稿、并且抢到沙发位置，这就绝对不是随便刷刷客户端所能办得到的了。 　　乔霁：“你上班偷偷摸鱼！” 　　千叙：“没有啊，我在光明正大地摸鱼[茶]。” 　　乔霁：“不怕被boss抓到吗？” 　　千叙气定神闲地回复：“没事，年底最忙的那一波已经过去了，过几天就是元旦，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在望穿秋水等放假[摊手]。” 　　听他说放假，乔霁的心里也忍不住一动：等元旦假开始的时候，正好是C城的新年嘉年华漫展开幕的时间。 　　——他和千叙在现实中见面的日子，也马上就要到来了。 　　回头看《小蜗牛》的评论区，千叙的那条沙发评论果然已经获得无数点赞，顶上了热评第一： 　　“嗷嗷！大师球！” 　　“捕捉会长！” 　　“我大千秋！！” 　　“又发糖！甜齁了都” 　　“你投稿来我沙发，我就说千秋是真爱，噫~” 　　…… 　　不过在CP粉们吃糖的同时，也有了更多不一样的评论： 　　“没想到丘丘会唱这首歌，暴露年龄系列，啊真好听……想起我初中看这电视剧看哭的中二往事了……” 　　“我的少女心被唤醒了，好想谈恋爱呜呜呜” 　　“现在听这歌也好好听，温暖又正能量，而且感觉丘丘唱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没看过这剧的也听得很感动……少女心爆棚，想去搜这部电视剧看了。” 　　“呜呜呜没想到丘丘唱这首歌这么棒，太好听了我要哭了，以前拦着你不让你唱的我简直是个智障！” 　　“从点进来就循环到现在，出不去了……” 　　乔霁点下播放键，干净纯粹到甚至让他一时感到有些陌生的歌声，汩汩地流淌而出：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这首歌要给一个人。” 　　《小蜗牛》这首歌带给乔霁的好评，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多。有了之前大神的两次带飞，这次哔站友情送了他一个首页。《小蜗牛》挂在首页不到一天的时间，点击就增长了七万多，虽然还比不上播放量最高的《够爱》，不过如果这股势头能继续下去，超越《够爱》也多半是迟早的事。 　　乔霁的微博评论下，这几天也多了不少路人，不约而同地向乔霁表白，述说《小蜗牛》带给他们的感动。甚至这天，乔霁还在微博下看到了一个让他略感惊悚的名字—— 　　樱桃味儿可乐：“小蜗牛挺好听的，暂时转路人，但愿你能安分守己。” 　　乔霁真想摇着她的肩膀说：亲！大清亡了啊！！安分守己是什么鬼！但看到这个名字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千叙当初的绯闻女友“黎嘟嘟”。这一回想不要紧，让乔霁想起来了那位“黎嘟嘟”就是在C城上学，元旦前后，大学里普遍正在安排紧张的期末考，所以“黎嘟嘟”应该也还在C城……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乔霁这时候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拿毛巾用力呼噜呼噜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把“黎嘟嘟”的影子从他脑海里驱赶出去。 　　C城的国际动漫新年嘉年华预计持续两天，就是今年的12月31日和次年的1月1日。主办方老牌资深，财大气粗，不光请了不少二次元的当红唱见、coser、人气up主，还有日方过来的一些三次元明星嘉宾，官方的宣传微博一出来，金闪闪的嘉宾名单一列，几小时内转发量直接破千。 　　这也是乔霁的第一次漫展，他在通知了自家粉丝之后，不少人都表示惊喜，因为他们本来就打算去，现在添上一个乔霁，就能更锦上添花了。 　　乔霁的表演时间是在31号一天，上午到下午签售，晚上上台演唱。签售签售，总要有能签能售的东西，乔霁和思菀商量之后，决定除了固有的海报之外，把周边都做成印着“之丘”动漫形象的小扇子形式。因为虽然是元旦，但C城气候温暖，漫展场馆内的空调一般又开得很足，人挤人的时候，小扇子就成了实用神器。 　　新手上路，乔霁不仅要考虑在C城的食宿问题，还有从厂家取货、周边的搬运问题等等，因此他提前三天，就踏上了去往C城的高铁。 　　从A城到C城的高铁需要七个小时，乔霁早上六点不到就起来，去赶7：15的车。他前一天晚上又因为忐忑期待而失眠，到半夜十二点以后才睡着，加起来也就睡了几个小时，以至于他上车之后困得东倒西歪。还好座位刚好靠窗，他迷迷糊糊地望了一会窗外的风景，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由于某样东西的存在，乔霁睡得不大安稳，等被检票员叫起来时，很明显地感觉自己脸上被硌出了一道印子。 　　检完票之后乔霁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就到C城。他也不敢再睡了，抱着那样东西，剩下的时间里都是在狂揉自己的脸，好让被压出的印痕消下去一些。 　　他疯狂揉脸的动作让旁边的小姑娘看得直笑，主动和他搭话：“你是去见你的女朋友吗？” 　　乔霁的动作一僵，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才说：“不、不是啊。” 　　乔霁以前没来过C城，出站的时候他一脸懵逼地随着大流走，等到达一个出口的时候，人潮纷纷散开，各自向各自的方向走去。只有乔霁，怀里抱着、背上背着、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茫然地站在原地。 　　乔霁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有人走上前来拍了他的肩膀。 　　乔霁回过头，来人依然是标志性的黑衬衫黑外套黑裤子，挺拔得像一株墨黑的白杨。 　　他笑着说：“乔霁。” 　　明明他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叫出乔霁的名字，在乔霁听来，却熟悉得好像已经听过了成千上万遍。 　　“嗯！”乔霁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长途奔波带着微微的哑，“黎叙。” 第二十二章 　　黎叙之前就靠在门口大理石柱子那边等他, 乔霁其实在四下张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不过黎叙一直低着头看手机, 乔霁又只有醉后的依稀印象, 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人就是黎叙。于是他原地绕起了圈子，暗搓搓等着这人注意到他。 　　结果就在乔霁濒临放弃，准备拿出手机告诉黎叙他到了的时候, 对方拍上了他的肩——他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了有没有！ 　　“你染头发了？”黎叙抬手，在乔霁的头顶轻轻撩了一下。 　　感觉到黎叙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掠过他的头发，原本要迈开步子的乔霁暗搓搓站住了。 　　他“嗯”了一声：“因为要上台, 我粉丝说最好染下头发, 能明显点儿，就瞎染的, 发型师说我适合这个颜色。” 　　黎叙稍稍试探之后，发现乔霁没有抗拒他接触的意思, 放下心来，在他蓬松的栗色头毛上揉了一揉：“确实挺适合你, 这个颜色适合皮肤白的。” 　　乔霁被他揉得脸颊微微发烫，摸了摸鼻子说：“是吗？” 　　他今天穿了那件刺绣衬衫领的白色薄毛衣，外罩一件自己的黑色连帽抓绒外套, 窄腿裤把双腿勾勒得又长又直, 和长裤同色的短靴则在视觉上愈发拉伸了腿长。其实这一身是乔霁在出门前，调动他仅有的审美细胞精心搭配过的，只不过他现在带的东西太多，大包小包跟乡下人进城似的，感觉全是白搭了。 　　没想到黎叙笑着看他：“嗯, 好看。”顿了一下，赶在乔霁羞耻心发作之前及时换了话题：“你吃饭了吗？” 　　“还没，在车上睡了会，刚醒的时候还不觉得饿。” 　　“那我先送你去酒店，把东西放下我们去吃饭？” 　　“……等等。”乔霁把怀里抱着的大包塞进黎叙怀里，“喏，这是你要的特产。” 　　黎叙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你还真的买了一卡车啊？” 　　然后他看着乔霁把背后的吉他也解下来，递进他怀里：“……这个也给你。” 　　黎叙垂着眼睛看怀里的吉他，以他对吉他的了解，哪怕暂时视线所限看不到牌子，掂量着手上的重量，也知道必定价格不菲。 　　乔霁看他不说话，自己挠了挠头说：“我那次听到你弹吉他很好听，正好想不到该送你什么，就……” 　　黎叙说：“衣服真的不贵，我就是想买才买的，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冷，乔霁愣了一下，好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声说：“我没觉得欠你什么啊……这不是还你的，是送你的礼物。” 　　尽管脸色发红，他仍然努力地抬起眼，小动物一样直白纯粹的眼神，认真又疑惑地望过来。 　　“……”黎叙无声地抱紧了怀里沉甸甸的“礼物”，低声说：“对不起。” 　　乔霁茫然：“啊……干嘛道歉啊。” 　　“你没觉得就好。”黎叙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起来，“先去一趟我住的地方行吗？东西……咳……有点沉。” 　　“嗯，没问题！” 　　“……走错了，这边。” 　　“哦哦！” 　　黎叙订的酒店在展会中心附近，与乔霁的相去不远，因此省去了不少麻烦，两个人两边各跑了一趟，也没花多少时间。 　　乔霁订酒店时是考虑了自己粉丝的，因为都是一群小姑娘，她们来自五湖四海，自己单独出门就为了看场漫展，难免让人不放心。尽管粉丝说她们结伴订了展会中心附近的一家酒店，乔霁也还是不放心地跟着订了，怕一群小女生，万一出了什么事，跟前有个男生总是多点安全感。 　　不过事实证明，粉丝们的社会经验还是有些欠缺，听信了网上刷出来的好评，结果集体订的这家酒店，不仅房间窄小潮湿，设施不完善，连开个空调都要另外加钱。女孩儿们不爱计较，而且听说这两天展会附近的酒店都是爆满，互相一商量，就将就着住下了。 　　乔霁看了黎叙的房间再看自己的，一边放行李一边唏嘘艳羡：“都是差不多的价格，怎么你那家性价比就那么高呢……” 　　黎叙靠在门边，笑说：“那你要不要过来住？” 　　乔霁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不去，我要陪着我家粉丝共进退。” 　　黎叙没忍住笑了，说：“你家粉丝有你这么个有责任心的……爱豆？可真幸福。” 　　“什么爱豆呀。”乔霁站起来拍了拍手，“就是她们支持我，给我动力，我稍微回报一点而已。” 　　“我倒是觉得你挺适合做偶像的。”黎叙若有所思，“客观来说，你家粉丝的黏性很高，很忠实，而且我看绝大多数都是亲妈粉、姐姐粉，喜欢哄你、惯你，这也是你个人魅力的结果。” 　　“哪还哄我、惯我了……”乔霁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脾气不都改多了吗？起码比刚入圈的时候好多了。” 　　“是没那么容易炸毛了……” 　　“好了，不说这个！咱们吃什么去！”刚被说“没那么容易炸毛”的某人，就因为频频被夸而羞窘地再次炸起毛来，拿上房卡，推着黎叙一路出门去。 第二十三章 　　试问在潮湿寒冷的冬日里, 还有比火锅更适合面基时热腾腾地大快朵颐的吗？ 　　乔霁认为没有。 　　于是他现在美滋滋地面对热气腾腾的锅底, 举起手机连拍几张, 发送微博：“到C城就是要吃火锅！香得不得了！[酷]” 　　一刷评论： 　　“哇丘丘饭点报社！” 　　“馋得我摔了手中的方便面！” 　　“鸳鸯锅耶，丘丘在跟谁面基呐~” 　　“你们快看第四张图左上角！！！” 　　“什么什么？” 　　“我给你们圈出来了！看这只手！[图片]”…… 　　乔霁也是顺着粉丝们的指点才发现，他在拍第四张图的时候, 不小心把黎叙放在桌面上的手拍了进去。他下意识抬头，发现黎叙也在低头玩手机，再回到微博一刷新, 评论里的福尔摩斯们简直快破案了： 　　“我用我医学生的尊严发誓, 从这只手的关节和骨骼来看，这绝对是一只男人的手。” 　　“看第五张图, 一共两套餐具，他们坐的小桌一般也只够两个人吃。” 　　“丘丘在跟一个男人面基吃火锅？” 　　“还是跟一个手很好看的男人！” 　　“合理推测, 面基的是同去C城的漫展嘉宾，性别男。” 　　“手好看, 而且在之前就应该认识。” 　　“漫展31号才开始，今天就提前到的嘉宾非常有限……” 　　…… 　　“丘丘你老实说，你对面是不是会长！！！” 　　乔霁看个评论都能看出汗来——这群小妖精也太敏锐了, 光凭一只手就能猜出他对面是谁。不过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复承认, 因为指尖稍稍一动，就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说他蹭热度的评论： 　　用她们的话说，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带大神出场比较好吧？本来就是“躺枪协会会长”，再因为他的原因多受一些议论和起哄就不好了。算了。 　　这时候刚好刚才下锅的肉片熟了，乔霁捞起来, 在滋味鲜浓的酱料里油汪汪地滚过一圈，送入口中，果然是麻辣又鲜香。他吃完肉片，再随手一刷新，发现评论里已经完全变了风向，原因是千叙就在刚刚，回复了乔霁一个表情： 　　千叙：[doge] 　　虽然仅仅是一个表情，但说明的问题却绝不止于这一个狗头。看评论里粉丝们热情的反应就知道了： 　　“啊啊啊捕捉会长！” 　　“所以真的在一起面基？” 　　“一起吃火锅什么的！！” 　　“[跳窗.jpg]只要萌对了CP，情人节每天都过！！” 　　“丘丘！冰天雪地360°旋转后空翻求自拍！！求合照！！！” 　　…… 　　最后那一条求合照的评论直接被顶到了千叙评论下的第一热门，不过乔霁和黎叙显然都没有这个意思。乔霁一边捞肉吃，一边问黎叙：“你这次也会戴面具签售和上台吗？” 　　黎叙毫不迟疑地“嗯”了一声：“对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我这次要不要也戴个面具什么的。”乔霁沉思起来。 　　“然后我们当蒙面双侠？”黎叙笑道，“我觉得你没必要，毕竟那一次很多人都看到过了，你再戴面具，可能会被黑做作戏多什么的。而且你这么帅，不让人看多浪费？” 　　“嘿嘿。”乔霁老脸微热，手指搔了搔脸颊道，“你也帅！” 　　黎叙的脸虽然不至于像明星一样完美无瑕，但颜值水平在唱见圈里基本没得黑，而且乔霁还觉得他很耐看，属于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的类型。这么一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诶，那你为什么还要戴面具上场啊？” 　　“我是因为工作单位性质原因，不方便露脸。”黎叙解释道，“要是让我上司那群老头子，看到我在网上玩得这么浪，肯定觉得我没好好工作，扣我的绩效年终奖怎么办？” 　　乔霁跟着忍俊不禁：“哈哈，社会人的苦恼。” 　　“对了，你跟主办方定了后天上台唱什么没？”黎叙放下筷子，问乔霁道，“要不要跟我现场合唱一首？” 　　乔霁听了，知道黎叙这是准备“带带他”：原本他预定只能唱两首歌，如果再加上和黎叙的合唱，就是两首半了。关键不在于多这半首的问题，和大神合唱，带来的关注度和讨论度都会翻倍增加，往虚的说，他的“咖位”能跟着飞升；实际一点，专属大神的“饭拍”里也能多带上他一个。 　　“还是不要了。”但乔霁想了想，仍然拒绝了，“我现场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会拉低你水准的。而且我第一次上台唱歌，唱成什么样子还都不一定，说不定就破音走音车祸现场什么的，还是不拖你后腿了吧……” 　　“你都叫我哥了，哥不就是用来拖后腿的吗？不然怎么拉扯你长大？” 　　“我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你的唱功我也清楚，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差。而且你紧张，不就应该有人在旁边给你定心吗？我会被你拉低水准，你是不是在质疑我的水平，嗯？” 　　“……没有……”乔霁小声否认，他埋头干刨碗里的酱料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但他不用抬头，也知道黎叙的目光正隔着袅袅热气投过来，带着让他心悸的专注与温柔。 　　正在此时，黎叙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是一首乔霁听着很耳熟的英文歌。 　　“喂，诗瑶？对，我上午到的，现在跟朋友在外面吃饭……” 　　略微暧昧的气氛就此中断，乔霁脸上的热度也悄悄退去不少，不过他看似埋头吃肉，实际上却偷偷竖起了耳朵—— 　　“就在万达广场这边……几楼？为什么问这么详细？……你也跟同学在这边吃饭？那要碰个头吗？……好，我们在四楼xxx火锅……” 　　乔霁手上一滑，正在涮菜的夹子掉进了滚烫的锅里，“当”地一声。 第二十四章 　　乔霁和黎叙在店里等了快半小时, 电话里的主人公才姗姗来迟。 　　黎叙挂了电话就对乔霁说：“是我妈闺蜜的女儿, 在这边上大学, 正好也在附近吃饭，说要过来看看。” 　　乔霁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谁，眨眼说：“你那个‘女朋友’？” 　　“你反应还挺快的, 这都能记得。”黎叙略微诧异。 　　乔霁心说我掌握的资料比你想象中多多了…… 　　“黎嘟嘟”的真实名字叫做应诗瑶，当她脚步轻快地扑进店里时，乔霁差点儿没认出来她：她现实不像微博自拍里那么明艳动人, 眼睛要稍稍小一些, 鼻梁也要微微塌一些，虽然每一项差的都是“稍稍”“微微”, 但合在一起，感觉就不大一样了。 　　不过她笑容灿烂, 打扮精致入时，也算是一个十分清秀漂亮的小美女。她从身后一把按住黎叙肩膀的时候, 乔霁能感觉到店里不少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 　　“黎叙哥哥！”应诗瑶嘟着嘴，摇晃黎叙的肩膀，“你来C城都不来看我, 先跟别人吃饭。” 　　黎叙说：“我朋友正好跟我前后脚到, 就一起吃饭了。再说你最近不是在考试？” 　　乔霁站起来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乔霁。” 　　应诗瑶抬头瞥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我叫应诗瑶。”还没等乔霁回应，又低下头去对黎叙说道：“我又没说从早到晚都在考试……每考完一科都有复习放松时间的啊……” 　　黎叙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让她的手滑下去：“你吃饭了吗？想吃火锅的话,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坐？” 　　应诗瑶嘴巴翘了翘：“都说了我刚吃完嘛，不过现在超想喝奶茶诶！” 　　黎叙问乔霁：“去喝奶茶吗？” 　　乔霁抓了抓头发，干笑：“我都可以。” 　　“手怎么烫到了？”看到乔霁伸出来的手，黎叙才注意到他的手背红了一小片，立刻问道。 　　“没事，我回去冲冲冷水就好了。”是夹子掉到锅里溅出热油时不小心烫到的，乔霁没觉得多严重，也就一直没说。 　　黎叙没说话，站着把店里提供的凉白开倒到小杯子里，再用餐巾纸蘸了水，按着乔霁的手擦拭。 　　乔霁就这么被他抓着手，忍不住轻轻挣了一下。 　　“疼？”黎叙居高临下，垂着眼睫问他。 　　酥酥的凉意丝丝蔓延，透过皮肤一路渗透进心底，乔霁低着头摇了摇：“不疼。” 　　“怎么了？”应诗瑶扒在黎叙的肩膀上，一脸关切地望过来，“很严重吗？” 　　她这么一问，乔霁更加不好意思了，连忙抽回手：“没事，一点也不严重！我当时都没什么感觉，回去冲一下就好了。” 　　“要不然先去奶茶店？他那里要凉水什么的也比较方便嘛。”应诗瑶笑眯眯地，转对黎叙道，“黎叙哥哥你不知道，我最近特别喜欢玛奇朵加冰淇淋、加一份布丁一份红豆一份珍珠、三分甜去冰，真的是人间美味……” 　　乔霁听她这一长串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奶茶还能这么点？ 　　“你点这么复杂，店主不会揍你吗？”黎叙居然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给他点赞！ 　　“怎么会！人家卖的就是独一无二的服务，都是这么点的呀。” 　　“点那么多东西，最后还喝得出来吗？” 　　“当然了！每一个细节对最后味道的影响都超级大！黎叙哥哥，我们去尝尝你就知道了。” 　　…… 　　黎叙回过头问乔霁：“走吗？” 　　乔霁笑了笑说：“不早了，我得先回酒店，看看我家粉丝那边出没出什么问题。” 　　应诗瑶出现以后，他就总觉得异常尴尬，插不进融不了，虽然妹子始终对他笑眯眯的，他却隐约觉得对方并不是那么想看到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乔霁选择先溜了再说。 　　回到酒店里，乔霁还是莫名地心浮气躁，捧着手机纠结半小时，给黎叙发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卖萌表情包过去，也如同石沉大海一样半晌没有回音，估计是正和青梅竹马喝奶茶喝得开心。 　　乔霁把头蒙进被子里，又因为酒店被褥的消毒水味道太重钻了出来。正在他烦得想坐起来搞点破坏的时候，手机响了，乔霁光速抓过手机一看，是自家的粉丝芮寒，他在床上滚了一滚，有点无精打采地接了电话：“喂？” 　　“丘丘快来！我房间里有只蟑螂啊啊啊啊” 　　在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芮寒小姑娘的房间，举起拖鞋将小强变作地上的一团黑糊糊以后，乔霁总算顺了把气儿。 　　第二天，刚好厂家交了货，直接把周边快递打包送到酒店，乔霁和粉丝们一起整理、分类，为明天的正式签售做准备。 　　安排是上午到下午签售，下午三点以后在后台准备，傍晚后开始上台演唱。乔霁订了早上五点多的闹钟，还好他之前习惯了清早跑步，前一晚睡得也早，再早起一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跟他同住一家酒店、说要陪他去签售的不少粉丝倒还迷迷糊糊的，互相推着拖着、才迷迷瞪瞪地起来。 　　C城国际动漫新年嘉年华是乔霁的第一次线下漫展，很多事物对他来说都是完全新鲜的，虽然要克服被议论长相外表的心理关，但这和他渴望得到肯定的想法并不冲突。从确定要参加的那一天起，他就期待忐忑到了今天。 　　“帅吗？”乔霁轻咳一声，正了正帽檐。 　　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小西装、马丁靴，再搭上黎叙送他的格纹贝雷帽，活脱脱一个英伦小绅士。 　　“帅！”思菀是在昨天到的，她是个上班族长腿御姐，据说是请了年假过来玩的。她是一来就直接住在朋友家里，今早特意早早赶到酒店，对着乔霁毫不吝啬溢美之辞：“丘丘你比上个月帅了一倍！不，十倍！” 　　芮寒在旁边笑着说：“不过我觉得还是把帽子戴歪一点好看，有种痞帅的感觉。” 　　“不不不，丘丘乖乖的就很好看啊！”思菀提出反对意见。 　　乔霁最后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干脆把贝雷帽随便一扣，转到哪边是哪边，最后粉丝一致得出结论：嗯，帅的人怎么都帅。 第二十五章 　　乔霁早就有心理准备, 自己没什么名气, 又是第一次参加漫展, 同期还有像千叙这样的大神在同时签售，来他的摊位的人或许不会太多。 　　但等到了实际场地，旁边人就排了个大长队还带拐弯, 他面前就稀稀落落、门可罗雀，这景象对比也实在有点残酷。 　　签售一开始，人们都急着去排自己心仪大大的签名, 乔霁这边连凑热闹的都少, 排队的人甚至比不上围在他身边的外地粉丝多。乔霁看了看她们，基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周边小扇子, 这小扇子原本预备是在人挤人的时候拿出来，目测有奇效, 可现在面前凉飕飕一片，众妹子的小扇子也摇不动了。 　　乔霁回过头说：“你们不用在这了, 想玩什么去玩什么，想找谁签名就去排队吧，现在时间早, 应该还能早点排到。” 　　妹子们起初都还有些犹豫, 思菀看出乔霁这是真不好意思了，就和芮寒一起把她们都劝走了。 　　这下乔霁的摊位前后人都一样多了，等乔霁把排队的最后两个人也签完，就和思菀、芮寒各坐了一张凳子，集体掏出手机开黑农药。 　　连赢两把以后, 乔霁低着头嘟哝：“白穿这么帅了。” 　　思菀“噗”地笑了，说道：“一群没眼光的。” 　　芮寒也笑，说：“丘丘的帅由我俩独享，多好。” 　　“那可不能让你们俩独享。”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两个小姑娘几乎同时蹦了起来，回头惊叫：“大大大神？” 　　“嗯。”黎叙今天戴了一张几乎完全遮住上半脸的面具，能看到他唇角上扬，对她们笑了笑。随后，他把手里的桌子放下，刚刚好摆在乔霁的摊位旁边，“我刚跟主办方协商了一下，换个位置。” 　　乔霁“蹭”地坐得笔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身后仿佛有条无形的大尾巴甩啊甩：“哥……” 　　黎叙掀了一下他的贝雷帽：“这个你戴果然好看。” 　　乔霁抬手扶了扶帽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你眼光好。”因为应诗瑶的事，其实他原本对黎叙还是有点儿怨念的，本来都下定决心，再见到黎叙，至少三句话内不要理他！谁知道，结果黎叙现在一站到他面前，他那点儿怨气就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乔霁摊位前的情况，在黎叙“搬”过来以后也大为好转：尽管冲着“之丘”来的人依然不多，但有大神紧紧挨着当邻居，不少刚找黎叙签完名的人也会顺便来他这里签上一签。尤其乔霁可是没戴面具，大大方方给人看的，他一抬脸，正让他签名的妹子眼睛“蹭”地就亮了，问他：“你就是之丘？” 　　“嗯。”乔霁侧了一下头，示意她看摊位侧前方的告示板。 　　妹子发现之后，也有点不好意思，结巴了一下才问他：“我、我能跟你合影吗？” 　　乔霁这段时间经过周围人的反复肯定，对自己长相的自信心提升许多，笑着点了点头说：“可以。” 　　妹子于是脸红扑扑地上前和他合照，乔霁坐着，她半弯腰和他挨在一起，颤颤巍巍地比了个剪刀手。 　　这一位妹子的羞涩可爱让乔霁印象深刻，以至于当下一个问“我可以拍照吗？”的妹子提出来时，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可以，你过来吧。” 　　没想到这妹子赶紧摇头说：“我不是要合影！”她举起手中的微单，退后几步，小心地将乔霁与黎叙挨在一起的摊位、恰到好处地纳入镜头之中，这才嘴角带着蜜汁围笑，恋恋不舍地按下快门。 　　到后来，专程来找乔霁签名的人也多了不少，有的是他货真价实的歌迷，认真跟他说“我特别喜欢你唱的《够爱》和《小蜗牛》，一直在睡前循环听”，乔霁开心得不得了，给她写了半页的祝福语；有的人居然都不认识他，笑嘻嘻说“我听朋友说，这边有个贼帅的素颜小哥在签售，我就过来了”，这女孩儿还买了不少他的周边，出手相当地大方，乔霁看她手上还拎了一大堆周边和应援牌，上面印的头像，似乎是霓虹的哪个男明星。 　　当然，“千秋”CP粉也为数不少，像眼下这一个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要求乔霁在扇子上签“千秋生一堆”。 　　乔霁听清楚她要求的时候脸都红了，下意识往黎叙的方向瞟了一眼，摇头道：“抱歉，这个我不能签。” 　　小姑娘手里攥着扇子，笑嘻嘻央求道：“给签一个呗。就一个。” 　　乔霁刚说了个不字，就被小姑娘扯住了袖子，撒娇似的摇晃起来，她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乔霁也不好甩开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旁边思菀看见了，走过来说：“这是个人签售，就算你是CP粉也该知道圈地自萌吧？你这样很不尊重之丘，请你离开。” 　　思菀毕竟工作多年，脸一撂下来的时候相当有威慑力，小姑娘年纪太小，当着旁边几十个排队人的面，还是第一次让人说得这么下不来台，顿时脸就涨红了，眼里还有泪花在打转。 　　乔霁最怕看见女孩儿哭，赶紧说道：“我给你签个别的行吗？你指定一个别的，我给你签。” 　　小姑娘咬着嘴唇，不挪步也不吭声。 　　喧闹的人群声音渐渐低了，虽然没人说话，但显然都在默默围观。 　　“给我签吧。”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聚焦到了这只手的主人身上。黎叙恍若不觉，表情平静地看着小姑娘：“我签可以吗？” 　　小姑娘还来不及拭泪，就连连点头，把扇子塞进了黎叙手里。黎叙接过来，低头写了好一会儿才交还给她。 　　她把扇子拿到手一看，就破涕为笑了：扇子上没写字，而是画了两个头大身子小的Q版小人儿，两个小人被画在一个圈里，戴帽子的小人儿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戴面具的小人则竖了一根手指头，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黎叙的画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满足了她的要求：既有千又有丘，两个小人儿还有互动。但同时又告诉她要“圈地自萌”，因为是Q版画，两个萌萌哒小人儿惟妙惟肖，很大地冲淡了说教的刻薄意味，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可以吗？”黎叙看着小姑娘，柔和地问。 　　小姑娘红着脸点了点头——这一回她的脸红就是因为兴奋了：千叙亲手给她画的CP画！整个圈子保证都是独一份的！虽然结合现场、寓意貌似有点丢脸……不过她不说出去谁知道，光凭这绝版独家定制CP画，她就可以吹一年了！ 　　瞄到旁边刚才那个凶女人，她才想到自己已经在乔霁的摊位前碍事了许久，不想再被怼一次，连忙抱着扇子走开了。不过走到一半，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返身折回来，走到正在给人签名的乔霁面前，小声说：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了，之丘大大！” 　　乔霁还没等抬头，倒是思菀刚抱着周边过来，一看到这姑娘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小姑娘看到她，连忙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远了。 第二十六章 　　签售顺利过完, 乔霁必须庆幸一下他当初起的圈名“之丘”：字少, 笔画也简单, 熟练了之后轻轻松松五秒一个，真是明智之选！黎叙的“千叙”也不太复杂，签名的节奏基本与他同步, 不像那边的“梦璃嫣然”还有“醉雨听禅”，一听他们的圈名乔霁就想笑。最后一起吃饭的时候，全桌都在听他们哀嚎自己手都快签断了。 　　吃完饭以后, 就等着夜场的表演时间开始了。吃饭的时候乔霁就见黎叙走得很早, 等他也过去舞台那边，就发现黎叙正站在乐队中间, 好像在和他们讨论着什么。 　　这场嘉年华的豪华之处也体现于此，主办方居然给嘉宾们请了专业乐队伴奏, 务必要达到宣传语上所说的“视听盛宴”。不过也不是每个嘉宾都能享受到这份待遇的，很多网络唱见其实不懂乐理, 有了乐队也做不到有效沟通，因此大部分名气普通如乔霁的人，还是使用事先录好的伴奏。 　　乔霁想了想, 没有上去打扰黎叙, 而是选择自己在台下背歌词。黎叙似乎调试了很久才开始正式彩排，他直接拎了一个立架式话筒上来，等筒架和设备摆好，乐队鼓声响起，他单手漫不经心地握上话筒的一刹那, 乔霁听见后面提前溜进来的粉丝小声尖叫：“好帅！” 　　黎叙唱的是《烈夏》。 　　乔霁还记得黎叙说过“以后有机会现场唱的话，说不定才能唱出一首真正的《烈夏》。”他到现在才直观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原本的中低音域快速咬字，在乐队的加持和改编下变得节奏明晰、层层递进，声音里仿佛存在着某种磁场，风暴在鼓点的中心酝酿。等情绪推进到极处，全场有一瞬间的静谧，黎叙用一声微微颤抖的低吟打破寂静，也将歌曲引领到最高潮。 　　这一声低吟，震得乔霁头皮发麻，他知道这种如水雾般迷幻的声音效果应该是效果器的功劳，但效果器只是工具，究竟能产生怎样的结果，全要看使用它的人。 　　迷雾般的叹音散去之后，紧接着的又是连续快速咬字的一段rap，这段rap在投稿版本里只觉得节奏鲜明、琅琅上口，而在一切酝酿爆发、抵达最高潮的此刻，加上鼓点的轰鸣、贝司的尖叫，它变成了放肆热烈的宣泄、澎湃感情的表达。 　　黎叙一个人站在台上，炽热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令轮廓的边沿泛着一层微光，看起来朦胧不清。但乔霁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最后放慢的鼓点里，乔霁听到黎叙变得柔和的声音： 　　“我的世界为你颠倒 　　你是我烈夏里空降的惊叹号” 　　看过黎叙的彩排之后，在某种方面也激发了乔霁对舞台的向往和憧憬。那是和投稿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即兴的、放肆的、张扬的，就像《烈夏》一样，会让歌曲增添难以言喻的魅力。 　　……不过同时，也让乔霁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反正他短期内是完全不可能唱成黎叙那样了，那现在还紧张个毛，尽力而为，能唱到什么程度唱到什么程度。 　　也许正因为他这种放松的心情，正式演出时他意外地表现得不错，至少发挥稳定，没出现跑调、走音的低级错误。台下有一撮自家的粉丝也不知道是谁组织的，居然在间奏的空隙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口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帅气之丘，加我QQ！” 　　这逗比口号，喊出来之后让全场发出了善意的哄笑，乔霁自己也差点没绷住，抿着唇角使劲儿看天花板才忍住了。 　　不过关于他的表演部分，还是在主持宣布接下来会是他和千叙合唱之后、达到了最高潮。 　　“千秋”本来就是近期唱见圈里风头最劲的腐向CP，原本CP粉们听说他们会参加同一场漫展就已经很兴奋了，没想到还有现场同台的福利。当黎叙真的走上台，在乔霁身边站定以后，妹子们的尖叫声差点儿掀翻了展会的屋顶。 　　乔霁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灯光亮得晃眼，握着话筒的手心沁出热汗，他感觉到黎叙在看他，连忙僵硬地笑回去，自己都觉得又傻又二。 　　他们要合唱的是一首经典古风歌《梦望断》，这首歌放在现在唱还挺有难度的，因为相对于喧闹的现场而言，它的节奏较为舒缓、初时旋律起伏不大，考验声音稳定性的同时，如果声音穿透力差，也很容易被淹没在现场的嘈杂里。 　　既然说了是“带他”，前奏过后是黎叙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稳定： 　　“喧嚣人世无宁休，几许尘缘几许愁” 　　这还是夜场正式表演开始后，“千叙”第一次登台，他刚唱了两句，就有按捺不住的粉丝尖叫“会长！”“会长我爱你！”，乔霁还看到台下亮出了不少粉丝做的灯牌，蓝底银字，“千叙”两个字闪闪发光。 　　这无形间也增加了乔霁的压力，等到黎叙唱完，该他接的时候，他一紧张，直接抢了一个拍： 　　“长、亭忆君重折柳……” 　　啊，简直太丢人了！这跟范进中举有什么区别！乔霁把话筒移到左手，想让自己冷静点儿，话筒上湿湿黏黏的，全是他的冷汗。黎叙在旁边低声帮他和声，乔霁在间奏里深呼吸了两下，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找到状态了，也没再出现什么失误。因为这次他跟黎叙拿的都是手持式话筒，不好像木桩似的呆站着，乔霁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回忆背下来的歌词。 　　其实有种很常见的状况就是，你明明在台下都能倒背如流了，但等你一到台上，让灯光一打，被台下无数双期待或审视的眼睛一看，大脑里就只剩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些五分钟前还烂熟于心的词句。 　　乔霁倒不至于完全忘词，只是唱到第二小节的“一池碧波皱”的时候，下句他还记得，下下句却一时在脑中卡了壳，只记得是“什么什么夕阳”，具体的则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急越懵。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嗓子都跟着紧了，一边唱着“人生如梦难守，怎长久”，一边偷偷回头往提词器的方向瞟。 　　他这一瞟倒不要紧，视线是挪过去了，脚下却忘了停，仍在往前走，猝不及防被台子边上的摄像机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 　　乔霁都听到附近粉丝的小声惊呼了，他自暴自弃地想：干脆摔这一下得了，就不会被人发现他在台上忘词，同样都是丢人，不可抗力的意外事件总比他努力去背了却还忘词要好一点儿吧……虽然，他也知道是自欺欺人，这两样无非是半斤八两…… 　　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忽然感觉手腕被人抓住了。连带着一扶肩膀，遏止了他摔倒的趋势。 　　黎叙拉稳他以后，伴奏刚好放到下一句的开端，乔霁刚才已经瞄到了歌词，这一句该是合唱，两人同时开口： 　　“落日斜阳影啊，长风盈满袖 　　情网何咎，谁知心忧” 　　乔霁忍不住抬眼看向黎叙，才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他心里一震，连忙扭开脸继续唱，黎叙握着他手腕的手却没松开，而是稍稍下滑，将他的半个手背抓在手里。 　　“重回首，小楼谁独倚啊 　　凭栏惹相思 　　酒醒梦迟，谁记风流” 　　乔霁几乎记不清他是怎么唱完整首歌的，灯光亮得晃眼，之前还频频影响到他的台下观众、仿佛也变成了一片虚虚流漾的光影，空气化作一条无声的绸带，绵绵密密地将他们两个人包裹在一起。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上这一点温热，汗湿的手心里，相同的脉搏勃勃跳动，像要把心跳声也淹没。 第二十七章 　　听过黎叙彩排的乔霁, 毫不意外对方的现场改编版《烈夏》会惊艳全场, 连跟着他坐在后台的思菀都激动得直掐他胳膊：“握草握草, 这跟之前那是同一首歌吗？这也太牛批了，我觉得比某些专业歌手唱得还好！” 　　乔霁也跟着状似一脸认真地看，思菀又看了一会儿, 捅了捅他：“哇这个上台送花的戏好多耶……” 　　乔霁过了一会才“啊？”了一声：“什么？” 　　“我说刚才上台送花的那个有点搞笑。”思菀说，“她送完花以后在大神前面摆拍了好半天，下去的时候还让人扶着她下, 真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的亲戚, 待遇这么好的。” 　　乔霁说：“啊？有这个人吗？” 　　“……”思菀说，“她很明显的啊, 你别全程只盯着千叙一个人啊！” 　　“哦，是吗。”乔霁傻笑了两声, 眼睛仍盯着舞台的方向一眨不眨。 　　“你肯定没在听我说话，”思菀拿手在他眼前晃晃, 玩笑道，“傻丘丘，该不会是刚才会长的英雄救美让你陷入爱河了吧？” 　　乔霁立刻道：“怎么可能！”并把板凳挪了挪, 调整了视角, 更方便从后台看到整个舞台，同时也只留给思菀一个后脑勺。 　　“……”思菀上一句完全是和平时一样的随口玩笑，但此刻她望着乔霁通红的耳朵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咪咪。 　　等作为压轴嘉宾的黎叙也唱完回到后台, C城新年嘉年华的首日夜场表演也基本要结束了，最后一位嘉宾是日方的、来自niconico网站的唱见，人气在国内同样不低，粉丝们的热情依旧高涨。 　　不过乔霁是完全听不懂日语，也不打算再听了，刚走过去跟黎叙说了两句话，早就表演完的醉雨听禅和梦璃嫣然几个人也过来了，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走，要不要在漫展玩一玩、逛一逛。 　　黎叙表示他的假期持续到一月三号，完全可以再逛两天，而乔霁更是时间自由，于是和他们约定好了第二天一起出来玩。 　　乔霁回酒店时的心情是相当不错的，只不过一打开淋浴，他的好心情就被浇了个透心凉。酒店的热水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乔霁都把两边扭到尽头了，放出来的也依旧是冰冰凉的冷水。偏偏这时候的乔霁，衣服脱了，头发湿了，他总不能这时候打电话问前台，只能在大冬天里凑合着洗完了这个冷水澡。 　　打着哆嗦出来，乔霁裹上了浴巾，床还没坐热乎，就接到了芮寒打来的电话。 　　这一回小姑娘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对不起丘丘，总是麻烦你呜呜……我刚才看到一只蟑螂从我床上爬过去，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呜呜呜……我现在根本没法躺下了，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蟑螂会爬过来，好烦，丘丘，我不想住了。” 　　乔霁是真觉得芮寒也够不容易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北方小姑娘，之前在洗手间发现地上有南方特有的大个儿蟑螂，就被吓了个半死，为了顾全大家愣是忍了下来。可现在蟑螂不光在地上爬，还跑到床上来了，别说一个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浑身发麻。 　　乔霁一手抓着手机，一手开始换衣服：“那就不住了！你问问咱们家粉丝还有谁不想住这了，一起退房，我帮你们去跟前台说！” 　　没想到到了前台，人家爱搭不理的，表示：房间可以给你退，剩下的钱不能退。你都已经住了两天多了，现在漫展这么大的客流量，你们知不知道我们酒店为了你们拒绝了多少潜在的客人？你说不住就不住，凭什么这份损失要我们承担？ 　　芮寒她们一群小姑娘，没出过社会，被前台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而乔霁自己也不是个擅长争辩的人，好不容易叫来了经理，结果是个看起来有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原来这酒店是他们“家族企业”，用的全是自家亲戚，难怪服务和卫生差得令人发指。 　　乔霁跟他们分辩了近半小时也没有结果，后来气得直接拍了桌子：退！不退钱也退房！我宁可再自己掏钱帮妹子们找宾馆，也不让她们再在这受气了！ 　　赶在他最光火的当口，忽然来了电话，乔霁压不住自己的烦躁，看也不看地接了：“喂，谁啊？” 　　“怎么了？”黎叙在那头问，“谁惹你了？” 第二十八章 　　乔霁听出是他的声音, 顿了一下, 放缓了口气：“……没啥, 哥，碰见一家流氓酒店。” 　　坐在椅子里修指甲的前台闻言横了他一眼：“长得挺好看，嘴里不干不净, 说谁呢？” 　　乔霁不理她，听黎叙问道：“你住的那家？” 　　“对，脏得要死, 要啥啥没有, 说不住了，还说只能退房, 不给退剩下的房钱。”乔霁简要地把情况对黎叙描述了一遍，气呼呼地, “这不是霸王条款么？” 　　黎叙说：“你们事后投诉他吧。那你们现在不住那里了，还有地方住吗？” 　　乔霁正说着：“我也不知道……”就听到芮寒抱着手机说：“丘丘, 怎么办呀，在网上附近的宾馆都满了，我们要不要挨家去问？” 　　前台“哼”了一声, 拖长声调说：“哎呀——你们现在问哪家都是一样的, 我们家条件也挺好的，像那小姑娘是个别情况，我们再给打扫一下就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给你换房间。” 　　芮寒眼里燃起了点希望：“能换别的房间？” 　　“嗯, 他房间不就没虫子吗？”前台朝乔霁努了努嘴，说，“你们俩换呗。” 　　芮寒小姑娘气得脸都白了，乔霁也愈发火冒三丈，回头叫她们：“都把行李收拾出来，我带你们去找别的宾馆。” 　　“乔霁，等一等。”他才想起手里的电话还没挂，黎叙在那边听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一直没出声，“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住的酒店有一群人退房，我刚出来问了前台，这批房间还在打扫，没被人订下，你们快点过来吧，一共多少人？挤一挤说不定够。” 　　“……啊？” 　　黎叙在那头耐心地重复：“你们过来，一起住我这边。” 　　抵达黎叙住的酒店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小姑娘们都叽叽喳喳地感叹，说大神简直是及时雨，拯救她们于水火。 　　乔霁有点吃味：“只有我哥是你们的救星？我不算吗？” 　　小女生们笑作一团，纷纷说：“丘丘是自家人，自家人不需要客气嘛。” 　　黎叙就站在酒店的门口柱子那边等他们，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大堂，再戴面具会显得很奇葩，他这回脸上清清爽爽，看到乔霁他们来了就大大方方抬起头：“来了？” 　　“哇，会长也好帅啊！”小姑娘们“哇”地一声，笑嘻嘻捧场花痴起来。 　　黎叙倒不以为意，一边引她们往前台走一边轻笑说：“怎么是‘也’好帅？” 　　“因为丘丘也帅嘛！”有人抢着笑答，“这次来真是赚了！” 　　“我也觉得，除了住处的事儿有点糟心以外，看了现场又看真颜，一点都不亏呀！” 　　“那些说大神丑的黑子，这下脸肿了吧！一想到回去就能打他们的脸，简直爽歪歪！” 　　…… 　　女孩儿们兴奋地讨论着走到了前台，得知现在酒店里还剩下三个标间，数了数他们的人数，算上乔霁一共六个人。乍一听如果大家挤挤、两人一间的话刚刚好够住，可问题是乔霁又不好跟一个小女孩儿一起住一间，小姑娘不自在，他自己也尴尬。 　　拖着行李箱走了一路的粉丝们都不怎么娇气，尤其在经过了之前那么极品的酒店之后，这会都欣然愿意两人挤一挤，有个人陪着还能说说话。没几句话的时间，就商量好了房间分配，两对儿住一起的，还有一个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于是自己单独一间。 　　问题看似圆满解决，领了房卡之后的小姑娘们像鸟儿一样欢快地奔向自己房间，独留乔霁在后面尔康手：“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们也没办法。”黎叙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笑着轻轻说，“你过来，跟我一起住。” 　　黎叙的房间乔霁之前来过一次，只不过这一次与上一次来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黎叙订的是商务大床房，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仅有一张洁白松软的大床，浴室是一个磨砂玻璃的隔间，乔霁坐在床上，能朦朦胧胧地看见里面设施的影子。 　　“你睡哪边？” 　　黎叙问话的时候，乔霁正盯着浴室发呆，局促之间答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咳、我都可以啊……” 　　“睡里边好吗？离壁灯近一些，晚上想起夜的话会方便一点儿。” 　　乔霁都不大好意思抬头，点头如捣蒜：“好的，没问题！” 　　黎叙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回头说：“你洗过澡了吗？要不要洗澡再睡？” 　　乔霁想起他在之前那个酒店酸爽的冷水澡，顿时来了精神，大吐苦水：“哥你不知道，我原先住的那家真的太坑了，今天热水器怎么调都没用，放出来的水冰凉冰凉的，这可是冬天啊，一个澡洗完，我都快被冻死了！” 　　“嗯。”黎叙看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再洗一次吧，这里的水挺热的，洗个热水澡会比较好睡。” 　　乔霁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从行李箱中翻出睡衣，抱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等进去之后，玻璃门一关，乔霁捧着衣服环顾四周，脸顿时“轰”地烫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浴室是半透明的啊！ 　　然而进都进来了，乔霁总不能抱着衣服再退出去，那成什么了。他想了想，先打开热水器试试水温，等热水汩汩地流淌而出，冒出的蒸汽氤氲了整个浴室，他再把衣物脱了叠放在一边，硬着头皮搓搓洗洗起来。 　　黎叙在外面似乎是把电视打开了，乔霁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他隔着水雾氤氲的磨砂玻璃面看过去，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身影。黎叙似乎坐在床的靠窗那一侧，雪白的床单棉被衬着黑衣服，颜色的强烈反差让他的身材被勾勒得很明显。他单手无聊地拿着遥控器微微摇晃，一腿支起，一腿伸展着，墨黑的一条延展线，看起来又长又笔直。 　　乔霁抹了把脸上的水，感觉脸上更热了。 　　黎叙忽然间侧过头来，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乔霁明明自己也正在直勾勾地瞅着人家，却让这一眼看得面红耳赤。说时迟那时快，他把架子上的浴巾扯了下来，“啪”地一声糊在了磨砂玻璃面上。 　　“……扑哧。” 　　……明明水流一直在头顶哗啦啦地开着、电视也在放着节目，门也关得好好的，还能听到黎叙忍俊不禁的笑声什么的……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的吧！TAT 　　还好等乔霁洗完澡出来时，黎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嘲笑他的意思，乔霁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蹬掉拖鞋往床上爬。 　　这家酒店的床铺得极其柔软，乔霁的膝盖刚跪上来就陷下去一大片，他拍了拍枕头说：“哇，好软。” 　　黎叙侧过头来说：“还看电视吗？还是直接睡觉？” 　　乔霁抖开自己的被子，幸福得眯起了眼：“直接睡觉吧，啊，这家的被子没有怪味，太棒了——” 　　黎叙笑了，说：“你之前住的那是什么啊，太惨了吧。” 　　“所以现在虽然搭了些钱，只要能赶紧脱离苦海就行。”乔霁躺倒在云朵般柔软的被褥中，惬意地喟叹，“等回去我一定要想办法投诉他们，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拍了照片、诶、留了记录的……” 　　话说到后半，随着“啪”地一声轻响，房间内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壁式电视的微弱光芒。乔霁轻轻“诶”了一声，眨了眨眼适应过来，才继续把话说完。 　　等黎叙把电视也关掉，房间彻底变成一片静谧的漆黑，乔霁想到一个问题，半坐起来去摸壁灯：“哥，你不穿睡衣睡觉的吗？” 　　“我喜欢裸睡。”黑暗中，刚才还留有一定距离的声音忽然挨得极近，带着男性热度的身躯压了过来，略带沙哑的嗓音、热热地喷在乔霁的耳廓上，“壁灯在右上边一点。” 　　短短几个瞬息之间，乔霁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原来是在帮他开灯。 　　暗淡的灯光下，黎叙也正垂着眼睫，近距离看着乔霁。看他小动物般的漂亮眼睛、潮湿的乌黑发梢、青年人舒展的长手长脚，以及从宽松睡衣领口、袖口泄露的、因为刚刚承受过热气蒸腾而微微泛粉的皮肤。 　　乔霁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不过他一动都不敢动，屏着呼吸看黎叙的动作。 　　黎叙低声说：“你害怕我吗？” 　　乔霁磕磕巴巴地说：“为、为什么要怕？” 　　“真不怕？” 　　乔霁的声音都抖了：“我……” 　　他是很想一狠心一跺脚说他什么都不怕的，可被黎叙冷静又温柔的眼睛一看，他就只能怂巴巴地“我我我”个没完。 　　黎叙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抬起手的时候，他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好像要故意让乔霁看清楚、想明白他要干什么。 　　乔霁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黎叙的手掌已经覆上了他撑在身后的手。双手交叠的热度一瞬间在脑中迸裂，乔霁下意识一挣、猛地抽开了手。 　　手是抽开了，他却忘了支撑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脑袋磕在床头上“咚”地一声，什么旖旎暧昧都没了。 　　与此同时，摆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也一阵震动，响起了铃声。 第二十九章 　　面对黎叙的询问, 乔霁是很想一狠心一跺脚说他什么都不怕的, 可被对方冷静又温柔的眼睛一看, 他就只能怂巴巴地“我我我”个没完了。 　　气得他都想掐自己大腿一把，他到底在怕什么啊！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乔霁既感觉失落, 又连自己也几乎没察觉到地轻轻松了一口气。 　　黎叙始终低头留意着他的反应，见状自己也摇了摇头，松开乔霁, 折身回去接电话了。 　　乔霁浑身脱力, 顺势软软出溜到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过这不妨碍他竖起耳朵偷听黎叙的电话内容—— 　　黎叙才刚叫了对方一声，他就差点儿直接坐起来了！ 　　黎叙：“诗瑶, 怎么了，这么晚？” 　　乔霁现在不得不承认, 他不喜欢应诗瑶，那是他对待“潜在强力情敌”的自动自觉。而且就算他真跟应诗瑶比，一个是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 一个是到最近才算面基成功的网络CP, 而且自己态度还一直拖拖拉拉、犹犹豫豫，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客观上的优势。 　　乔霁越想越丧，尤其他还听见黎叙的电话仍在继续： 　　“……你一个人？” 　　“这么晚了，回家去，阿姨会担心。” 　　“听我的, 别闹了。” 　　“……真的？好，你在附近找家开封菜吧，别在风里等我。” 　　“嗯。” 　　…… 　　黎叙挂了电话，叫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把头蒙在被子里的乔霁：“……乔霁，你睡着了吗？我开灯可以吗？” 　　乔霁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没事，你开吧。” 　　乔霁听见身边一阵窸窸窣窣，随即是开灯的“啪”一声，倒不是太晃眼，黎叙好像特意走过去，只开了过道的灯。 　　乔霁蒙在被子里不露头，瓮声瓮气地说：“你要出去吗？黎叙。”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明明都听见了黎叙穿外套、换鞋的声音。 　　“嗯，你睡吧。”黎叙说，“诗瑶没回寝室，现在也没地方住，我去看看她。回来的时候尽量不吵醒你。” 　　“哦。”乔霁在心里暗搓搓腹诽：去看你的诗瑶吧，今晚会不会回来还说不定呢！ 　　他这声“哦”得十分敷衍冷淡，跟平日里摇着尾巴崇拜黎叙的样子相去甚远，不过黎叙听起来似乎并不生气，还好脾气地说：“那我走了，你先睡，晚安。” 　　乔霁赌气地闭紧了嘴巴，就是不回应那句“晚安”。 　　过了片刻，又是“啪”地一声轻响，隔着被子朦朦胧胧的黄光也看不见了，乔霁眼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乔霁拉下被子，黎叙果然已经走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乔霁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饼。他摸出手机，翻出他和黎叙的聊天记录，发现自从面基之后他们就很少用企鹅联系，最新对话还停留在刚见面那天，黎叙陪应诗瑶喝奶茶去的时候，乔霁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那里。 　　后来黎叙也回了，同样也是一个表情包—— 　　千叙：[摸头.jpg] 　　乔霁盯着表情包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动手在“千叙”的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把“千叙”改成了“黎叙”。 　　关掉企鹅，他又打开了微博，微博上不管几点都是一样地热闹，乔霁自己的微博评论下照例还是被CP粉攻陷，他习以为常地关掉了。没想到等他窥屏到千叙微博，发现居然也有不少人开始主动刷起“千秋CP”来，黎叙的一条日常微博，都有人在下面主动提起“是和之丘大大一起吗？”“丘丘呢[doge]”“丘丘好几天没发博了，会长你把他藏到哪儿去啦！”…… 　　尤其有几个ID，既频繁出现于乔霁和黎叙的微博评论下，又活跃于乔霁的艾特私信中，乔霁几乎都对他们眼熟了。出于无聊，他顺手点开一个人的微博主页，发现这位的置顶第一条就是“xxxx：近期持续磕千秋磕到迷幻，我萌的西皮世界第一甜！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下面好几条评论：“千秋这么好磕的吗！求指路求教材，我也想磕！” 　　“同求教材！” 　　“没看到微博有整理[跪]扔个铜球！” 　　“漫展没去成[泪流满面]好久没跟上进程了，加班加到死，想给自己磕糖续命，求指路啊啊啊” 　　博主统一回复：“圈地自萌一般不放微博，可以去lofter或者匿名区爬楼~扔个新楼地址，悄悄滴进村，打枪的不要！” 　　乔霁抱着好奇随手一点，那个似乎与他有着莫大缘分的粉红色页面、就又呈现在他眼前了。 　　博主给的传送门是直接传送到楼里，乔霁一点开，发现楼名叫做《今天也甜甜甜了吗？甜了。》，发帖人ID是“一起吃火锅”，这要不是他误打误撞点进来，恐怕他自己在外边转悠一百年也不会知道这是自己的CP楼。 　　随着页面加载完毕，乔霁往下一拖，就看到一张相当吸引人的牵手图。 　　这张图拍得很漂亮，也看得出经过精心P图：背景做了虚化，灯光和舞台都变成一种很有意境的斑斓底色，而两个人相牵的手则被重点突出了。他们不是常见的十指相扣的牵法，而是其中一只手的半个手掌、被另一只手虚虚握住，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压迫感，将对方的手指拢在手心，两手相接处还有一段略带潮湿的光泽，越是细看，越有种惹人心动的味道。 　　乔霁看得脸红了。因为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和黎叙的手。 　　帖子是今天发的，具体时间在晚上九点左右，差不多正好是今晚夜场表演刚刚结束的时候。然而才过去了三四个小时，整栋楼已经翻了七八页，回复多达一千多层，而且置顶的图片就是夜场时才新鲜出炉的，效率可以说异常惊人了。 　　其实乔霁本以为台上的灯光那么亮，他和黎叙的小动作未必有人能发现，哪知道不但被注意到了，还被人拍下来明晃晃地做了镇楼图！ 　　首楼除了这张牵手图以外，还写了不少诸如“禁过分发散”“圈地自萌勿扰真人”之类的楼规，不过乔霁都看不大懂，就自觉跳过了。他暗搓搓点开图片，选了“保存到手机”之后，才继续往下翻看。 　　谁知道不看不要紧，往下一拖，乔霁差点把自己呛到。 　　隔了没几楼，他居然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那应该是乔霁签售的时候，他坐在那里，一手握笔，一手对着镜头比了个土土的剪刀手，眼睛笑得弯弯的，露出一点虎牙来。 　　乔霁没想到自己的照片会突然出现，扫了一眼也觉得自己笑得太傻，不过楼里好像不这么认为，都在回复这层楼舔舔舔： 　　“啊笑得太甜了吧我昏迷，丘丘怎么这么好看” 　　“层主太幸福了吧！距离这么近！好看死了prpr” 　　“回楼上，我也觉得这次来太赚了哈哈哈，丘丘真人是真的好看，个子高腿还长，皮肤奶白奶白的，眼睛也特别漂亮。” 　　“可惜会长不给颜出，不然今天那场两个人一起拍一定是镇圈神图。” 　　“是呀这个很遗憾，在台下看到他们牵手的时候我激动得连拍了几十张，手都按麻了，结果只能私藏自己舔了。” 　　“楼上在炫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哈哈哈哈，不过真没想到他们在线下也这么甜，都以为像圈里其他人一样，见面即尴尬呢。” 　　“ 1，其实原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萌声音的，没想到会萌上真人，互动实在太甜了555！” 　　“就是，本来以为一起吃火锅已经是极限了！” 　　…… 　　乔霁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一千多楼，一层一层逐字逐句地看完。等他翻到最后的时候，楼不知不觉又盖了好几百层，眼看时间快到半夜两点了，楼里的人们也在互相告别准备去睡觉： 　　“准备去睡觉了，睡前一直在回味千秋的糖，真的太甜太苏了，相信我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 　　“是的，第一次对真人CP这么真情实感，好希望永远这么甜下去。” 　　“偷偷地说，萌了这么多年真人CP，最重要的一点经验是：不要代入、不要当真。” 　　“没啦，我觉得他们情况不一样，就算不是真爱，也是好朋友，没那么容易崩的。” 　　“我觉得就是真爱我会乱说？” 　　“算啦，不管是不是真爱，难得有一对这么甜这么配的，活在当下好好吃糖，以后也祝福他们。” 　　“没错，虽然萌了CP，但同时也是丘丘亲妈粉会长女友粉表示，如果真的只是好朋友，那也祝福他们以后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大家晚安~！” 　　乔霁从看到这贴子就在空中飞扬的心情，到此时终于落地，不光落地，貌似还把地面砸了好大一个坑—— 　　拿回去拿回去，我们并不需要这种祝福=_=！ 　　贴子看完了，乔霁刚打了个哈欠，想坐起来倒杯水，就听见房门“滴”地一声响，是门卡开门的声音。 　　黎叙回来了？ 　　乔霁当即“噗通”躺回去，用被子蒙住脸，压抑住呼吸声，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 　　黎叙进来的声音不大，脚步都放得很轻。他似乎依然只开了走廊的小灯，昏暧的暖黄色光淡淡地洒到乔霁的被子上，如果乔霁此时真睡着了，也不至于被灯光耀醒。 　　黎叙轻声问：“乔霁，你睡了吗？” 　　乔霁没吭声。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躺回去的声音有没有被发觉，憋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喘。他听着黎叙换了鞋、脱了外套、轻手轻脚地简单洗漱，随后，身边的半边床一陷，他知道黎叙躺上来了。 　　明明这次没有任何接触，乔霁却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绷紧了。他捂在被子里胡思乱想，一会想到刚才看的CP楼，一会想到黎叙半夜出去见应诗瑶，一会又想到黎叙和他挨得很近地问他“你害怕我吗？”，突然间，又想到黎叙挨过来之前说的那句—— 　　“我喜欢裸睡。” 　　那时候还没彻底关灯，黎叙不好意思也情有可原。那么现在呢？他现在、是……的吗？ 　　乔霁一旦想起这个问题，心里就像长了草似的，抓心挠肝地想求一个答案。他一面唾弃着自己的色心，一面忍不住让自己的遐想放飞……他感觉自己熬过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估摸着黎叙该睡着了，这才悄悄掀起被子的一角，朝黎叙躺的方向看过去。 　　“怎么不睡觉？” 　　黎叙和他鼻尖挨着鼻尖，笑微微地问他。 　　“……！！！” 　　乔霁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下意识猛地后退，脑袋差一点儿又磕上了床头柜。还是黎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在他后脑垫了一下，才不至于让惨剧再次上演。 　　黎叙叹气说：“本来就不聪明，别再给撞傻了。” 　　乔霁：“……” 　　黎叙：“所以说，你是一直没睡吗？” 　　乔霁：“……” 　　他现在说他是梦游还来得及吗？！ 第三十章 　　第二天乔霁本来是和醉雨听禅、梦璃嫣然他们约好了一起出去玩的, 没想到前一天夜里来了这么一出, 他跟黎叙都是两点多快三点才睡下, 到了第二天，果然毫不意外地双双起晚了。 　　乔霁是被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一看, 竟然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他睡眼惺忪地划开屏幕锁，接了电话：“……喂？”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 片刻后才说：“呃、你……你是千叙吗？” 　　乔霁还没大反应过来, 嘟哝着说：“我是之丘，你为什么打我的电话找千……”他到这时, 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一看, 顿时面红耳赤，改口说：“你等一下！” 　　他连忙爬起来看旁边, 发现身边的被褥已经空了，黎叙不知为什么不在。乔霁慌兮兮的，因为黎叙的手机现在被他这样拿在手里、就像个烫手山芋, 想甩又不能甩, 他坐起来一边四下环顾，一边叫道：“黎叙，你的电话！” 　　还好马上，黎叙的声音就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乔霁，我在洗漱, 你先帮我接一下。” 　　他的声音有点模糊，应该确实是在忙，乔霁没办法，只能认命地重新接起了“烫手山芋”：“……那个，咳，千叙现在在洗漱，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对面这回的声音像在忍笑：“你是之丘吗？” 　　乔霁把下巴磕在膝盖上，感觉自己脸上热得快冒出蒸气了：“……嗯，我是。” 　　对方说：“那我跟你说也一样，你听不出来我是谁吗？” 　　乔霁早就在被惊吓清醒了以后就看清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蔫蔫地说：“你是醉雨听禅？不好意思哈……我有起床气，刚醒的时候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 　　“哈哈哈，是我，没事。”醉雨听禅在那边爽朗地大笑，“就是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你和千叙还没过来，也没个信，本来想挨个给你们打电话问问的，结果你俩在一起，正好省事了。我们这快要去吃饭了，你们还过来吗？” 　　乔霁赶紧说：“来来来！我们昨天有事睡晚了，今早上没起来，不好意思啊，我跟千叙换身衣服就过来，你们先去吃饭也可以，把地址发给我们就行。” 　　醉雨听禅说：“哦~~~有事啊——理解理解！” 　　乔霁一听醉雨听禅那意味深长自带波浪线的“哦~~”，就反应过来自己话里有歧义，顿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面又多了一个新的声音，笑嘻嘻地拖长了音：“不是我们想的——哪样啊？” 　　背景音里还发出一阵默契的哄笑声，合着这是一群人在围观（听）吗！ 　　乔霁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此时终于有只手拿过了他手里的手机。 　　黎叙前额的头发还有点湿，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接过电话：“我是千叙……嗯……” 　　对面似乎也随着黎叙的淡定转回了正常模式，跟黎叙和谐友好地交流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乔霁看黎叙挂了电话，回过头要往他这边看，忙低头摸到自己的手机，假装在专心致志地研究。 　　——昨晚的气氛太恰到好处，刚洗过澡的温热身躯、昏暗不明的光线、不过咫尺的距离……好像一切的暧昧旖旎都是理所当然，但等天光大亮之后，再让他们这样面面相觑，哪怕是乔霁现在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都让他尴尬羞耻到抬不起头来。 　　“我去过道那边换衣服。今天看天气预报挺冷的，你也多穿点。”黎叙说完，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刚好扔到了乔霁手边。 　　乔霁：“……” 　　他瞄了一眼手机，小声嘀咕：“就是被你这随手乱扔害的……” 　　黎叙说：“你说什么？” 　　乔霁说：“……我说我也要换衣服了！” 　　黎叙在过道那里换衣服，乔霁能瞄到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影，他借着下床去翻衣服的当口，默默瞅了几眼，在黎叙发现之前又爬回了床上。 　　虽说通常来说，两个大男人换衣服没什么可遮掩的，但耐不住乔霁心虚，他把衣服都塞进被子里，自己裹着被子换衣服，一拱一拱地，像只小蚕蛹。 　　黎叙的衣服早在洗漱时就换了一部分，现在无非是要套个外套长裤，不花什么时间，于是等他换好出来，就看到的是这样的乔霁。 　　他忍俊不禁：“你这么换，不怕把裤子穿反了？” 　　乔霁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确认没穿反，也不理他，把身子一转，背对着黎叙继续吭哧吭哧地换衣服。 　　“哎，乔霁。”黎叙忽然道，“你最近怎么都不喊我哥了？” 　　乔霁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没答话。 　　黎叙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他也没有追问。 　　他们出门时，醉雨听禅他们已经打算要吃午饭了，于是跟乔霁约定在展会中心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门口见面。醉雨听禅他们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唱见、一个舞见、一个动漫吐槽up主，甚至还有一个鬼畜区大佬，都是熟悉基腐文化的宅男腐女，肉眼可见的一群逗比，看到乔霁和黎叙过来就起哄：“哇，情侣装——！” 　　乔霁是听了黎叙说的，今天比较冷，所以里面穿了一件杏色的羊绒衫，外面穿一件黑色抓绒厚外套。而黎叙依然是他惯穿的黑衣黑裤系列，只不过他这件黑色外套是类似电竞款式，黑白底色上有红色条纹。严格说来他们两个不仅款式不同，颜色也不一样，只不过远远过来时、猛一看起来会有些相似。 　　但醉雨听禅他们可不管这么多，一阵揶揄：“一起睡，一起迟到，还一起穿情侣装，你们秀恩爱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乔霁连忙反驳：“别瞎说行不行！” 　　其实也没人真的信他们睡了或者怎样，都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嘻嘻笑笑的玩闹过后，一群人就拥进了烤肉店享用午餐。 　　同行七个人里面有两个女生，一个是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唱见A蝶，一个是个子娇小的萌妹舞见缇灵。因为在唱见圈，男女唱见几乎是两个世界，乔霁对同为唱见的A蝶其实了解不多，反倒是看过几次缇灵的跳舞视频，知道她虽然个子小小，却喜欢跳一些帅气的中性风舞蹈，而且因为在录制视频里看不太出她个子矮的问题，不管男女粉丝都直呼她为“女神”。 　　出于对喜爱up主的仰慕，乔霁忍不住多看了缇灵几眼，没想到很快被缇灵捉到，她也看了乔霁一眼，就站起来，对乔霁旁边的梦璃嫣然道：“梦梦，来，咱俩换个位置坐。” 　　“梦璃嫣然”虽然有个相当浪漫诗意的名字，实际上却是个专做吐槽向视频的微胖男士，被缇灵一叫，顿时做出伤心表情：“唉，你们女生一看见帅哥，就嫌弃我们了。” 　　缇灵笑嘻嘻道：“梦梦，三个月前我见你你就说要减肥，现在都元旦了，我怎么感觉你非但没瘦，还胖了几斤呢？” 　　“不要提伤心事！”梦璃嫣然道，“冬天不适合减肥，你懂吗？”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换了位置，缇灵坐下来，笑眯眯道：“就算我不换，我旁边挨着的也不是你呀，是千叙。人千叙也那么帅，你得承认，我就是有帅哥福。是吧，之丘大大？” 　　乔霁挠了挠脸，说：“没有，梦璃也很帅啊。”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黎叙，发现他居然正在跟A蝶聊天，低着头，侧脸看起来淡然又专注。乔霁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干脆扭过头来，专心跟缇灵说话：“我看过你的视频，你跳得特别好，待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缇灵一听就笑了：“我也是来找你签名的，哈哈。”她在随身的小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本子、一只圆珠笔来，双手递到乔霁面前：“从《够爱》我就开始喜欢你了，一直开小号粉你，你不会介意吧？” 　　乔霁大感意外，一边签名一边问：“怎么可能？你小号叫什么名字，能让我知道吗？” 　　缇灵大大方方说了她小号的ID，居然真是一个他早就眼熟的粉丝，让乔霁大感奇妙。等乔霁签完名字，她又从小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来，认认真真地自己签了名，递给乔霁。 　　乔霁没有带包的习惯，随手揣在兜里又显得太不尊重，于是把手机壳扒下来，让签名纸夹在手机与手机壳的夹缝中，抚平放好。缇灵看见乔霁这么做，显然也很开心，笑得眼睛都弯了。 　　“哎哟，千和丘啊，你们早上还又一起没起来、穿情侣装呢。”醉雨听禅见状开口，笑着揶揄道，“怎么这会就这么快倒戈，各自奔向妹子怀抱了？” 　　乔霁有点尴尬，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没想到是A蝶先笑着说话了：“开玩笑嘛适度就行了，总开一个就没意思了。特别是这种两个男人的，我要是老把你和梦梦凑在一起，你也不愿意吧？” 　　醉雨听禅是典型的北方爽朗汉子，闻言也只是哈哈一笑：“是、是，我不闹了还不行吗？”梦璃嫣然在旁边倒是有点意见：“什么意思！不带这么埋汰我的啊！” 　　A蝶笑语盈盈：“我的意思是，把你俩凑在一起那是浪费优质资源，夸你呢。” 　　梦璃嫣然摸了摸头，说：“是嘛……” 　　乔霁在一桌人的欢声笑语中抬起头，在空中与黎叙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服务生走过来上菜开火，灼烫的铁板油滋滋地冒出热气。乔霁率先移开了目光。 第三十一章 　　吃过饭以后, 一行人决定先逛漫展。这次的嘉年华主办方不愧是大手笔, 直接在展会中心划出了五大主题街区, 分为动漫主题街区、周边销售街区、和风、古风、以及国漫特色街区，此外，还有AR实景游戏馆和美食一条街, 来往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梦璃是热衷于找美貌的coser合影，征求人家同意之后, 就能摆个pose美滋滋地拍上半天；缇灵和A蝶则在周边贩售区流连忘返, 她们还尤其喜欢买那种封面印着七彩头发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本子，偶尔还会两眼放光地尖叫“哇, 竟然有这个太太的本！”；至于醉雨听禅和另一个鬼畜区大佬，他们走到AR实景游戏馆前面就挪不动步了。 　　等所有人从AR游戏馆玩了个尽兴出来,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刚好中午吃的烤肉消化得差不多, 众人决定一起去逛美食街。 　　美食街上小吃众多，还会卖一些具有动漫特色的和风果子、棉花糖之类，无论是买还是吃都赏心悦目。 　　“哎, 你们说那个能吃吗？” 　　醉雨听禅指着一家摊位道。 　　这个摊位上摆着许多恶搞卖萌的小装饰, 有猫耳、兔耳、面具、小海豹抱枕，还有猫尾和兔尾巴，都做得毛绒绒软嘟嘟的，煞是可爱。 　　“不能吃。”倒是摊主先听见了，摸着后脑勺笑说, “周边那边租位太贵，我来这边混水摸个鱼。” 　　虽说是不能吃，但萌即是正义，女孩子们都对这种萌物没有抵抗力，不光自己买，还要男生们跟着一起买：“都买都买哇，咱们全买全戴上，一起走出去多好玩儿！” 　　乔霁以前从来没买过这玩意儿，正站在摊位前挣扎买哪个不会太显眼，无意间一扭头，发现A蝶正笑眯眯地踮着脚，试图把手里的兔耳往黎叙头上戴：“戴一个嘛，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黎叙闪了一下没躲开，改为直接伸手拿过了兔耳。A蝶看他自己要来拿，也就没抗拒，笑着松手让他拿了。 　　“这个不太适合我吧。”黎叙接过兔耳以后，没往自己头上套，反而走过来作势要给乔霁戴上，笑道，“我觉得比较适合他。看。” 　　乔霁愣了一下，直接后退一步躲开了，黎叙的手停在半空。 　　“哎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闹别扭了？”短暂的静寂之后，醉雨听禅笑着打圆场，“怎么感觉之丘今天一直躲着千叙？明明一起来的，都没看你俩今天说过几句话。” 　　缇灵也笑道：“是呀，千叙大大，你是不是欺负之丘啦？” 　　乔霁：“没有……” 　　黎叙：“是啊。” 　　乔霁也没想到，他跟黎叙同时开口，居然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而且，黎叙还这么一脸坦然地承认、他欺负自己了？！ 　　缇灵“噗哧”一声笑了，乔霁也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烧，更不好意思抬头看了。 　　黎叙还在那说：“昨天晚上闹了他一下，跟我生气了。” 　　缇灵笑嘻嘻道：“那大神你道歉了没啊？” 　　“道歉没用的。”黎叙说，“等晚上回去哄哄再说吧。” 　　这句一出，众人又同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这个人究竟在那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胡话啊！ 　　======== 　　逛完了美食街，缇灵又提议说去唱K，众人一拍即合，在团购上搜了个离得近、评价又好的KTV，就一起浩浩荡荡出发了。 　　他们七个人要了一个大包厢，不过进去之后，唱见们倒没有急着过去点歌，反而是鬼畜区大佬一马当先，扑到点歌台那边开始戳戳戳。缇灵紧跟在鬼畜区大佬后边，一边看着他点一边碎碎念：“差不多行啦，你都点十多首了，给我留点、留点……” 　　梦璃嫣然没有跟着过去抢，不过他已经迅速地找出了包厢内的话筒，端庄地捧在手里，脸上有着“大不了你们点什么我唱什么”的淡然。 　　乔霁陷在沙发里，一边吃茶几上的花生、糖果，一边看他们为了话筒权争来抢去，看得忍不住跟着笑。A蝶在承受了业余三人组鬼哭狼嚎般的《当》、《新白娘子传奇》、《爱我别走》三连击以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包厢透气了。 　　醉雨听禅笑道：“看你们这声波杀伤力，都把人唱跑了。” 　　缇灵刚好也唱累了，瘫在沙发上歇口气，吐槽：“都是这两个音痴连累我！一首歌唱出了三个调，能好听才怪咧。” 　　说着她转过头来，对乔霁道：“丘丘，你进来还没唱过呢吧？下一首我帮你点的。”她眨眨眼，“跟千叙一起唱呀？” 　　正沉迷零食、吃得腮帮鼓鼓的乔霁闻言抬头扫了一眼屏幕，差点把口中的东西喷出来：“小酒窝？！” 　　缇灵说：“挺好的吧！话筒给你，我去给你们切歌！” 　　她把话筒往乔霁手里一塞，就蹦蹦跳跳地过去切歌了，回来看见乔霁没有唱的意思，问：“怎么不唱呀？” 　　乔霁偷偷瞄着黎叙，摇手说：“这首歌女生的调子太高了，我唱不上去。” 　　眼看《小酒窝》的前奏已经快过了，梦璃嫣然把点歌机按了暂停，探头问他们：“这首还唱吗？” 　　这时刚好A蝶从包厢外“透气”回来，发现里面安安静静，奇道：“你们不唱啦？” 　　梦璃嫣然大大咧咧道：“缇灵点的《小酒窝》，之丘说这首女声调子太高他唱不了，正问要不要切歌呢。” 　　A蝶不明所以：“之丘干嘛唱女声？他跟缇灵唱直接唱男声就好了啊？” 　　“不是他跟缇灵唱，是缇灵让他跟千叙唱。” 　　一切暗流在冰下涌动时还好说，现在被梦璃嫣然这个钢铁直男直接说穿了，实在有点儿尴尬。缇灵捂着嘴“咳咳”地小声咳嗽了两声，乔霁也上望天下望地，一脸的不自在。 　　A蝶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之丘不能唱女声的key，我应该可以啊。”她径直走到乔霁身边，朝他伸出手，“我帮你唱吧。” 　　乔霁抬起眼睛看着她。 　　A蝶微微弯下腰，轻声说：“你不想的话，就让我来吧。” 　　短短几秒间，乔霁简直有种整个人都被看透的感觉，不知道A蝶这是单纯就事论事、还是一语双关，总之让他在听清楚的一瞬间后脊发麻，手上一松，等反应过来发现，话筒已经被A蝶拿在了手里。 　　缇灵在旁边偷偷掐他大腿，意思是叫他把话筒要回来。但乔霁一方面觉得A蝶说得也没错，他的确是一开始逃避退缩了、才让她有介入的余地；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当众和一个女孩子争抢实在没意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A蝶朝黎叙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笑说：“梦梦，可以放了。” 　　梦璃嫣然“嗯”了一声，《小酒窝》温暖甜蜜的旋律很快随之倾泻而出。乔霁站起来抓了抓外套下摆，说：“……我去厕所。” 　　他试图赶在第一句歌词响起之前，离开包厢。 　　=========== 　　“你们点来点去的，都不问下我吗？”黎叙在他背后，忽然开口。 　　乔霁的步子不禁顿了一下。 　　黎叙说完这句以后，笑了一笑：“这首歌我不熟啊，唱不了。” 　　梦璃嫣然说：“不会吧，你怎么连这首歌也不会……嗷！”他似乎是被谁掐了一把，乖乖闭嘴了，紧接着是缇灵的笑声：“这首歌怎么了？不会很正常，我到现在也找不着调呢！是我想当然了，把你们都当成人肉点歌机，其实是我想听，哈哈哈。” 　　还好这屋子里还有一半的钢铁直男，就像醉雨听禅就毫无察觉地道：“就是！你点歌也不问问人家会不会！这半天听你们的声波荼毒已经够够的了，咱们换点别的玩儿吧。” 　　鬼畜大佬似乎也当麦霸尽了兴，凑过来问：“玩什么？” 　　“乔霁，你是去上厕所吗？”黎叙一口叫住了正在门口磨磨蹭蹭试图偷听的乔霁。 　　乔霁背对着一屋子人，心情复杂：“……嗯。” 　　“去跟吧台要副扑克牌回来可以吗？”黎叙笑着说，“真心话大冒险，国王游戏，拿回来了以后，咱们自己选。” 　　============ 　　乔霁带着扑克牌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一屋子人一抬头，立刻齐刷刷眼巴巴地看过来，害得乔霁有点儿悚然：“你们干嘛呢？” 　　醉雨听禅左手按着梦璃嫣然，右手拖着鬼畜区大佬，大义凛然道：“快、快分牌，我只能再坚持十五秒了！你再不回来，他们就要点《青藏高原》了！” 　　……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吗！乔霁忍着笑，连忙把牌盒打开，将扑克牌倒出来，问：“先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吧！”缇灵兴致勃勃地说，“我叫了啤酒，等一会送过来，谁不按要求做就罚酒好吗？” 　　她看着柔弱娇小，这会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的，倒是豪气干云，难怪能和梦璃嫣然这群直男玩得这么好。 　　“没问题！”梦璃嫣然果然应声附和，“谁的真心话说得不真心也要罚酒！” 　　他们的游戏规则是让一个人在1-13的扑克牌中抽一张，剩下的每人说一个数字，谁先说中了被抽到的数字，就是谁来接受惩罚。在这个人接受惩罚之后，又将成为下一轮游戏的“主持人”，负责抽取下一张纸牌。 　　第一轮是黎叙主持，他抽出一张牌之后看了眼，牌面向下搁在桌上：“来猜吧。” 　　缇灵挨着他坐，率先问：“7？” 　　“不是。” 　　缇灵旁边是梦璃嫣然，他说：“1？” 　　“也不是。” 　　梦璃嫣然再旁边就是乔霁了，乔霁莫名的有些紧张，看着黎叙问：“13？” 　　黎叙也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 　　乔霁也不知道自己是松口气还是失望，他旁边是醉雨听禅，现在可供选择的范围越来越小了，他想了想才问：“2？” 　　黎叙依然摇头：“不是。” 　　下一个就是A蝶了。从黎叙说出“我不会唱”那时候起，她似乎就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这会也是懒懒地，说：“9？” 　　“对了。” 　　习惯了黎叙的否定答案，众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A蝶这是要接受惩罚了，A蝶也顿了片刻才说：“我选真心话。” 　　游戏刚开始，大家尺度都不太大，都是问一些比较平常的问题，像黎叙就问了“你上学时考的最低分是多少”，乔霁也随大流地问了个普通问题：“你最近一次出糗是在什么时候？” 　　没想到A蝶前面都笑着回答了，到了他这里，却是微微一顿，而后说：“我罚酒吧。”利索地倒了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这倒让乔霁有点儿麻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个问题太过分了，迟疑等会儿要不要跟她道个歉。不过，也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循环，下一轮A蝶做主持的时候，就刚刚好让乔霁说中了她抽到的数字。 　　乔霁真是有点怕了缇灵的古灵精怪了，忙说：“我也选真心话。” 　　按顺序，第一个提问的人就该是A蝶。 　　A蝶手里反复摩挲她抽到的扑克牌，半晌，抬起眼睛看着乔霁，开口：“你现在在谈恋爱吗？有喜欢的人了么？” 　　乔霁呼吸一窒，说：“我……” 　　他犹豫了。 第三十二章 　　其实“有没有喜欢的人”不是乔霁犹豫的点, 而是他如果在A蝶面前点头了, 那就等于心照不宣地承认“他喜欢的人是黎叙”。这才是让他迟疑的地方。 　　“哎哟, 之丘这还害羞啦！”见乔霁久久不答，醉雨听禅笑着揶揄，说着说着变得一脸怀念, “让我想起我当年少年怀春的时候，也是这么纯情可爱。” 　　缇灵吐槽：“很遗憾，你现在已经是中年大叔了。” 　　“我也没有很老吧！”醉雨听禅不服气。 　　“……咳。”乔霁挠了挠头, 说, “那我也罚酒吧。”他不好像A蝶一个女孩子一样只喝半杯，于是倒了满满一杯, 心一横，仰头咕嘟咕嘟全喝下去了。 　　“你喝慢点。”黎叙伸手在他面前拦了一下, “酒量又不好。” 　　乔霁刚灌完一大杯酒，头还微微发晕, 指尖被他一碰，脸上就跟着红了，还好在KTV昏暗的包厢里没什么人注意到。 　　“你看人家关系多好。”梦璃嫣然对缇灵啧啧道, “你明知道我酒量也不好, 还最喜欢拉我玩这种游戏，给我灌酒。” 　　“人家可是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那能一样么？”缇灵笑嘻嘻地说。 　　“不要乱说啊。”乔霁聊胜于无地申辩了一句，低头洗牌，转移话题道, “来玩下一轮吧，这回我主持了。” 　　这次是梦璃嫣然说中了牌，他选择了大冒险，被集体要求公主抱鬼畜区大佬，让他们这两个“魔音天王”内部消化。梦璃嫣然一脸苦逼，鬼畜区大佬则是满脸嫌弃，俩人跌跌撞撞、总算完成了这个画面太美的“公主抱”，众人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气氛也比一开始放开了许多。 　　又玩过一轮以后，缇灵就提出要改玩“国王游戏”。国王游戏的规则是，依据在场的七个人，抽出从1到7的七张牌，抽到7的人做“国王”，“国王”在不看其他人数字的前提下，可以指定抽到任意号码的两个人接受特定的惩罚。 　　国王游戏比起真心话大冒险，在某种程度上，更多一些未知性和刺激性，而且惩罚往往指定是在两个人之间进行，也更容易擦出暧昧的火花，适合在气氛渐入佳境的时候来玩。 　　首轮就被缇灵抽到“国王”，她“桀桀桀”大笑三声，得意道：“总算轮到我当家作主了！” 　　乔霁看她眼睛滴溜溜在众人之中转来转去，自己也忍不住有些紧张，缇灵想了一会儿，宣布道：“1号和5号出来，5号躺下，1号撑在他身上，做十个俯卧撑！” 　　梦璃嫣然顿时惨叫道：“我是1号！” 　　鬼畜区大佬生无可恋地把牌一扔：“缇灵，你是不是偷看牌了！” 　　众人见又是他俩，都捧腹大笑，纷纷说道：“你俩这就叫孽缘，干脆在一起得了。” 　　两人异口同声：“就不得了！”又招致大家的一阵取笑。 　　虽说是不肯“得了”，但惩罚还是要做的，梦璃嫣然趴在鬼畜区大佬身上，吭哧吭哧、面红耳赤地做完了这十个俯卧撑。 　　第二轮是乔霁抽到了“国王”，他怕一不小心点到黎叙，因此没敢说那些过分亲密的惩罚，而是让2号背着3号绕场走一圈。结果梦璃嫣然抽到了2号，不幸再次被点名，背着3号醉雨听禅满头大汗地绕场一周。 　　缇灵乐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梦梦今天太倒霉了哈哈哈哈……” 　　梦璃嫣然愤愤道：“等着吧，风水轮流转，等我抽到国王，就是你们的死期！” 　　也许前面真是攒人品，下一轮还真的让梦璃嫣然抽到了国王，他把牌“啪”地拍在桌上，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等待我复仇的怒火吧！” 　　乔霁刚把牌偷偷翻起来，再确认一眼自己抽到的数字，就听到梦璃嫣然说：“1号和6号给我来个法式……不，如果俩人是异性，那就让1号对着6号壁咚、再深情告白五分钟，如果是同性，那就来段法式热吻，能多久就多久！” 　　他还是考虑到了不能玩得太过火，避免异性之间因被迫做太亲密的动作而产生尴尬，然而纯洁的异性恋梦璃嫣然并没想到，对于在场的某些人来说，同性的法式热吻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_= 　　果不其然，缇灵已经兴奋地坐直了身子：“我是3号，谁中奖了？快快快！” 　　“1号。”黎叙把牌正面朝上，翻了过来。 　　“哦~~~”余下几人不约而同发出幸灾乐祸的嘘声，“那6号有福了！” 　　短暂的几秒内，没人应答。 　　“到底谁是6号？快出来！” 　　“我不是，我是4号！” 　　…… 　　“……咳。”乔霁终于把沾着他热汗的扑克牌翻了过来，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是我。” 　　======== 　　乔霁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将他和黎叙抽到了一起，还是这么一个……要命的惩罚。 　　梦璃嫣然还浑然不觉，拍掌笑说：“居然是你俩！我还怕我出得太激烈没人玩，你俩本来就好到睡一张床了，这下正好！” 　　正好个毛线！乔霁简直想掀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黎叙已经站了起来，往边上走去，众人兴奋地跟着他起身，独留乔霁坐在那一脸懵逼。 　　乔霁坚持了两秒，在一众人员齐刷刷回头，满脸“你咋还不过来”的理所当然里败下阵来，讪讪地跟了上去。 　　他刚走到黎叙身边，还没等站稳，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臂，下意识跟着对方的力道后退几步，眼前视野一转，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抵在了墙上。 　　黎叙居高临下，手掌垫在他背后，怀抱几乎是密不透风地笼罩着他，外围的惊呼、起哄、大笑声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远了，被隔离在这狭窄的空间之外。 　　呼吸咫尺相闻。 　　乔霁知道自己本能地是想抗拒来自男人的碰触的，但此时此刻，在昏暗迷离的包厢内，光线时明时暗地映在黎叙的脸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黎叙幽黑的眼睛，黎叙的呼吸，微微温热地喷在他的脸上。 　　起哄声不间断地在耳边响起：“亲上去！亲上去！”好像足以让他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虚幻的，不现实的，可以短暂沉溺的。 　　他又想起他做的那个梦。现在的情景和梦里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环境，一样的对象，一样的……近在咫尺的嘴唇。 　　乔霁至今还能轻易地想起，梦里那种惊心动魄的甜蜜与温存，浓稠到化不开的甜，让他甚至在清醒之后，还想要……再尝试一次。 　　========= 　　黎叙声音很低，近乎呢喃地叫他：“乔霁。” 　　乔霁的声音有点嘶哑：“……嗯。” 　　黎叙的指尖居然是冰凉的，乔霁这才发觉自己的脸烫得有多厉害。冰凉的指尖抚上他的下颌，略带强硬地强迫他抬起头来，本就短得可怜的距离愈发地无限趋近于零。 　　乔霁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凭空去抓黎叙外套的下摆，像溺水的人攥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只要随便换个环境，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全身都在剧烈地发抖。 　　温热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般擦过脸颊，一触即逝。 　　扳着乔霁下颌的手指稍稍上移，变成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脸。 　　黎叙把他松开，回头笑道：“还是算了，我罚酒吧。” 　　======== 　　众人反应不一，缇灵是明显的大失所望，梦璃嫣然和醉雨听禅则是取笑之余也表示理解：“我们懂的，亲一个男的实在心理挑战太大了，难怪你要犹豫那么久！梦璃这招太损了！” 　　黎叙只是笑，也不解释，等坐回沙发，干干脆脆倒了三杯酒，痛痛快快地全部饮尽了。 　　乔霁靠在墙上，漫无目的地摆弄着手机，借此掩饰自己的失神。缇灵赖在他身边，嘟着嘴嘀咕：“……怎么这都没亲啊……” 　　乔霁滑动屏幕的指尖顿了顿。好像所有人都觉得黎叙是没能亲下去。 　　以至于他也开始觉得，那一触即分的柔软温热，大概只是……他入戏太深的错觉。 　　======== 　　眼看不知不觉到了快十点，KTV的服务生都来提醒他们快到时间了，要不要考虑加时。大伙一合计，他们玩也玩得尽兴了，酒也罚过一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儿微醺，还是早早回酒店洗洗睡了，想玩的话明天可以再继续。 　　乔霁这次喝得不多，倒不至于醉，只是头有点晕，于是打算先去KTV的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用冷水洗净了脸，乔霁再把湿漉漉的刘海儿撸上去一些，果然觉得清爽多了。只不过他刚走出卫生间一拐弯，就看见A蝶正抱臂靠在墙边，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看过来，像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乔霁被她吓了一跳。尽管A蝶在“小酒窝”之后、给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整个游戏过程的存在感里都相当稀薄，乔霁却怎么也忘不了那时候、她干脆犀利到直指人心的一句话，这会儿也是忐忑了一瞬，才问：“有事吗？” 　　A蝶把抱着的手臂放下，笑了一下：“来跟你道个歉。” 　　乔霁感觉这简直比对方一上来就说让他从黎叙身边滚开、还要更让他惊吓，他连忙摇手，说：“不用道歉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A蝶说：“我也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乔霁：“……” 　　他是没说话，不过如果此刻他的内心活动能够具现化的话，大概会从他的脑袋边儿飘出来一个“？”的大大问号。 　　A蝶说完，自己也笑了：“我是觉得，既然没有定论、也没有标上所属权的东西，如果我感兴趣，那么我靠我自己的能力去争去抢，我都没做错。” 　　乔霁竟然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那你就更不需要道歉了……” 　　“不，这次是我想当然了。”A蝶打断他，笑着说，“我只以为你没给他打标记就不算，没想到，他已经自己给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的戳。我无意介入你们之间，所以，抱歉。” 　　“没什么。”乔霁搔了搔脸颊，笑得有点不知所措，“哪就算……盖戳了啊。” 　　=========== 　　因为KTV与他们住的酒店相去不远，乔霁和黎叙两人打算慢悠悠地走回去。 　　C城生活节奏出了名的舒缓，十点以后就很少见到路上有闪个不停的霓虹灯了。街上静谧到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淡银色的月光柔柔穿过行人路两侧的树荫，漏下一地婆娑树影。 　　“明天他们说要去游乐园和看电影，你去吗？”黎叙问道。 　　乔霁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儿，埋头说：“不跟你去。” 　　“还生气呢？”黎叙笑了，“其实我一直把应诗瑶当妹妹，她是作了点儿，小心思也多，但我那天晚上，就已经借着机会全跟她说清楚了。她了解了我的想法，以后也不会再过来打扰你。真的。” 　　没想到黎叙能这样自然而然地提起应诗瑶，乔霁一瞬间涨红了脸：“谁……谁说因为这个了！” 　　“那因为什么？嗯？哦，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没亲下去，你很失望？” 　　“也不是因为这个！不不不，什么因为不因为的！”乔霁终于意识到他又被黎叙带沟里去了，“没有理由，不跟你去不行吗！” 　　黎叙扬起嘴角，笑得温柔惬意，说出的话却带着那么点儿蛮不讲理： 　　“不行。” 　　“为什么？”乔霁虽然想继续坚持了一天的高冷表象，却也忍不住跟着唇角上扬。 　　脸颊再次被轻轻捏了一下，只不过这回，指尖温热又柔软。 　　“我说不行就不行。” 第三十三章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 回去之后洗过了澡, 很容易就各自睡沉了。等到第二天, 乔霁被黎叙叫起来吃早餐时，坐在床上，支着乱翘的头毛, 还有点儿发懵，一瞬间不知道今夕何夕。 　　不过这顿已经不能算早餐了，等两人下楼到酒店的餐厅吃饭时, 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差不多都要过了12点。 　　芮寒她们也正坐在那里吃饭，看到黎叙和乔霁一前一后地过来, 都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一边笑一边打招呼：“会长, 丘丘，你们才起来吗？” 　　“嗯。”乔霁刚洗过澡, 头发还有点湿，自己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看她们身边都放着行李箱, 问, “你们要走了吗？” 　　“是呀。”芮寒恋恋不舍地道，“我们要回去上课了，元旦假真是太短了。” 　　乔霁道：“回去上课挺好的，好好学习啊。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粉丝们笑着答应了，有人问他：“丘丘, 你跟会长什么时候回去？” 　　乔霁下意识瞄了一眼黎叙，口中说：“我们不是一个市的，就算回去也不是一起回去，不过……” 　　“……不过，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明天应该会跟我一起回去。”黎叙淡定接道。 　　乔霁：“……” 　　粉丝们都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芮寒揶揄道：“丘丘，等会长走了你就要一个人睡大床了，多冷清寂寞，还不如跟会长一起回家！” 　　“是呀，跟会长回家吧哈哈哈！” 　　乔霁脸上微热：“回什么回什么，还不是你们全把房间给占了，害得我只能跟他挤一间，现在还来嘲笑我，没良心！” 　　有粉丝笑道：“从昨天开始就有很多人退房了呀，丘丘你完全可以再开一间，怎么还是跟会长挤呀？” 　　乔霁：……他能说黎叙带他回房间的动作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吗！ 　　======== 　　等跟粉丝们告完别、他们自己也吃完饭，再回到房间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乔霁一边蹲在行李箱边上翻衣服，一边状似镇定地问：“会不会太挤了，要不然我再去开一间房？” 　　“明天就走了，再开房间多麻烦，还浪费钱。”黎叙给的理由很充分，他还走过来，把手机递到乔霁眼前，“坐这趟车行吗？” 　　乔霁跟着一看，发现黎叙已经在订高铁票了，而且这趟车同时经过A城和B市，等于说他们两个要坐同一列车回去。 　　“我都可以啊。”乔霁道。 　　“那我一起订了，一会你把身份证报给我。” 　　“嗯。” 　　自然而然地订下了回程的车票，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关于“再开一间房”的话题，默契地忽略掉了。 　　====== 　　可能是由于前一天闹得太疯，今天他们这群人谁也没能早早起来，乔霁他们到了约好的星巴克时，对面的小伙伴们都是哈欠连天。 　　醉雨听禅揉着太阳穴道：“本来还想去游乐园的，不过看你们一个个虚成这样，还是直接去看电影好了。等看完再一起吃个饭，就各自打道回府吧，以后咱们有时间再聚。” 　　缇灵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说：“你还说我们虚，你自己还不是顶着个大黑眼圈，cos熊猫呢？” 　　醉雨听禅道：“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梦璃非说腰酸腿疼，半夜把我叫起来，给他捶胳膊揉腿，我到后半夜才睡下。” 　　“不得了，连你们也开始搞基了。”乔霁没想到，说这话的竟然是A蝶，她单手支颐，嗟叹道，“这世界还能不能留给我们一点儿直男了？” 　　鬼畜区大佬立刻挺胸：“蝶妹！你还有我，世界上最后一个钢铁直男！看我！” 　　A蝶鄙夷道：“需要我给你看、昨天梦梦在你身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视频吗？” 　　鬼畜区大佬如遭霹雳：“什么！你竟然录像了？！” 　　缇灵笑得花枝乱颤：“已经人手一份了好吧！” 　　一群人在嬉闹玩笑中喝完了咖啡，看时间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向电影院进发。 　　=========== 　　电影票是醉雨听禅在网上用团购订的，乔霁因为平时很少出来看电影，也不大了解国内的演员导演之类的，醉雨听禅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也只说了句：“你们选就行，我都没意见。” 　　结果等到了电影院、取出电影票、站到电影的宣传海报跟前，他才知道后悔：“《深山怨咒》？你们怎么想到看这个？” 　　好歹一行人里有两个女孩子啊！怎么会选择看这种一看就恐怖又暴力的片！TAT 　　A蝶笑眯眯地道：“我跟缇灵想看呀，问你们也都说没意见才来的。” 　　缇灵已经捧着刚买的两大桶爆米花回来了，用力点头：“听说这部的特效超级刺激，演男鬼的演员最后也帅到不行！” 　　鬼畜区大佬也抱着可乐过来，捻了一粒爆米花“嘎嘣”送进嘴里，不可置信问乔霁：“哈？你怕鬼？” 　　“哈哈，怎么可能！”乔霁大笑两声，“我怕你们怕而已！” 　　“鬼片有什么可怕的，反正都是假的。”梦璃嫣然马上表示他一点都不怕。 　　“就是就是，只不过进去看看特效而已。”醉雨听禅和鬼畜区大佬齐声附和。 　　缇灵高兴地说：“那就没问题了！快开场了，咱们进去吧！” 　　女孩子们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进去了，乔霁站在放映厅门口，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再深呼吸一口，准备迈步进去。 　　刚跨出一步，被人从身后拉住，握了一下手腕。 　　回过头，是黎叙，他的眼神里略微带着点担忧：“不行就看别的，别逞强。” 　　都到这地步了哪还容他矫情说不看，再说乔霁自己也觉得，他只是一直很少涉猎这方面，从来没有真正挑战过，未必就是真的怕，说不定等他一坐下来，发现也没什么好怵的呢？他冲黎叙笑了一下：“没事，看个电影有什么。” 　　不过他有一点眷恋手腕上的温度，趁着下一个观众进来之前，还偷偷在门口多站了片刻。 　　等他进去时，缇灵已经拉着其他人在第五排坐下了，她看乔霁也要过来，忙站起来道：“咱们不是一排。买票的时候，第五排那边那个位置已经被人订了，你们再隔一个人的话位置就太偏了，所以我让醉雨听禅买了两排中间的票，你跟千叙大大去第六排。” 　　乔霁：“哦……” 　　缇灵把爆米花和可乐塞进他怀里，近距离对他眨眨眼：“不用谢我！” 　　乔霁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上顿时一热：“咳……瞎说什么呢。” 　　拉着黎叙在第六排坐下，灯光没一会儿就暗了下来。乔霁因为紧张，嘴上几乎就没停过，堆得冒尖儿的爆米花都让他吃得陷下去了。 　　片头开始播放，果然是鬼气森森，诡异的配乐和苍白的色调在一开头就营造出了恐怖氛围。 　　“乔霁。”黎叙忽然问：“你觉得缇灵怎么样？” 　　乔霁正被屏幕吸引着注意力，随口答道：“挺好的啊，长得可爱，性格又好。” 　　黎叙幽幽道：“那要不要我跟她换个位置？正好，你还可以保护她、安慰她。” 　　乔霁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黎叙的意思，顿时喷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我没那个意思。” 　　“哦。”黎叙抓了一把爆米花，“她说她从《够爱》开始就喜欢你了。” 　　“她这个喜欢不是那个喜欢，我也喜欢她跳舞啊，可是又跟那种喜欢不一样。”乔霁试图解释，却发现越解释黎叙脸越黑，无奈承认：自己的笨嘴拙舌实在不适合用来表达=_=。 　　眼看着黎叙又去抓爆米花，他也把手伸进爆米花桶里面，仗着放映厅里黑灯瞎火，第一次厚着脸皮捏了一下黎叙的手指，小声道：“你吃醋啦？” 　　本以为怎么也能噎他一下，没想到黎叙的反应异常快：“我吃谁的醋？为什么要吃醋？” 　　乔霁这回抬头看看天、低头瞅瞅地，就是不肯看他，还打算灰溜溜地把手指抽回去。 　　结果他刚一动，就被黎叙反手一握，反客为主、牢牢地攥在了手心。 　　两人搞的小动作都是暗搓搓藏在爆米花桶内的，这下突然间幅度一大，爆米花扑簌簌地发出响声，眼看着就要倾倒出来。 　　“要洒啦！”给乔霁急得，另一只手都扑过来，紧急抢救无辜受殃的爆米花，抓住了塞进嘴巴里，“不要浪费！” 　　黎叙看着他的动作，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把乔霁的手松开：“傻。” 　　“？”乔霁头顶飘出个问号，“为什么突然又说我傻？” 　　“对。”黎叙用纸巾擦干净了手，在乔霁蓬松的发顶揉了一揉，轻轻叹口气，“说错了，这次傻的不是你。” 第三十四章 　　事实证明, 人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去挑战自己的胆量, 因为你往往会后悔。比如乔霁, 他在静静观看眼前这部电影十分钟之后，就已经确定，这种恐怖程度、不是他能直面得了的TAT。 　　然而在一开始就被黎叙提醒过“不要逞强”, 他现在哪还好意思临阵脱逃？黎叙就坐在他边上，他也不好把眼睛闭紧，只能眯着眼睛, 把爆米花当成救命稻草, 用细微不绝的“喀嚓”“喀嚓”声掩盖内心的怂。 　　但是下一秒的冲击性镜头，立马让整个放映厅里响起小声的尖叫和惊呼, 紧跟着就是她们同伴的温柔宽慰声，低了许多, 不过依然嗡嗡响成一片。 　　——这一幕也让通过依赖爆米花强撑镇定的乔霁，成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嘶”地痛呼一声, 又连忙收声，怕被黎叙听见了嘲笑他。 　　不过他显然噤声得有点儿晚，黎叙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了。然而黎叙没开口, 反而抬起手来, 挡在了他的眼睛前面。 　　乔霁眼前顿时暗了下来，温热干燥的手掌，将一切恐怖画面隔绝在外—— 　　“干、干嘛？” 　　“有个胆小鬼不肯自己闭眼睛，我帮他一把。” 　　“……你才是胆小鬼！”但是明明一扭头就可以躲开的手掌，乔霁却没有动, “我这不是害怕，是他拍得太恶心了，恶心你懂吗！” 　　“懂。”手掌主人的声音里，微微带上了笑意，“我知道了，不怪你。” 　　乔霁手心里的冷汗变成热汗，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也总算安定了许多，口中却小声地抱怨着，还在嘴硬：“……都害得我看不到剧情了。” 　　黎叙道：“那我给你讲。” 　　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他的声音放得很低： 　　“……那个东西又出来了，被抓住了，一直在挣扎，啧，血淋淋的。” 　　“……他们在制裁它，念圣经……” 　　“念的什么？听不清啊。” 　　“……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爱的……等他自己情愿。” 　　乔霁小声怀疑：“制裁的时候会念这种台词吗……” 　　“不会。” 　　黎叙笑了一下，坦然道：“这是我念给你听的。” 　　黎叙能够发觉，乔霁在听懂自己说的话以后，身体有明显的僵硬。他的手掌还覆盖在乔霁的眼睛上，对方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手心里扫过，像小刷子似的来回扫了几遍，而后轻轻闭上了。 　　乔霁说：“你再让我想想。” 　　========== 　　看完电影，众人就近在影城的楼下餐厅里吃了晚饭。 　　乔霁本以为这群大佬风轻云淡，看个鬼片不在话下，哪想到他们出来之后也是个个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不复踏进影院时的精神抖擞。 　　缇灵有气无力地趴在餐厅桌上：“这也太吓人了吧……咱们还选了个imax大屏，那个女鬼伸手的时候我都感觉她要摸到我了！” 　　A蝶也遗憾道：“到后面我也不太敢看了，最后那个男鬼不还是血糊糊的，反正没看出来有多帅。” 　　梦璃嫣然嘲笑道：“你们女生就是心大胆儿小，说要看的时候比谁都起劲，真看起来了又不敢了。” 　　“你还好意思说。”缇灵吐槽道，“到后面你明明也装着玩手机，吓得都不敢抬头，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成功噎住了梦璃嫣然以后，她又转过头来看向乔霁：“不过我觉得确实拍得挺精彩的，丘丘，你觉得哪段最值回票价啊？” 　　“呃……”乔·四分之三的时间里啥也没看见·霁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说，“念圣经那段？” 　　“是吗？”缇灵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疑惑不解，毕竟这段没有华丽的特效、逼真的场景，也没有妖异诡艳的男演员。 　　乔霁挠了挠脸，眼神游移：“……是啊，就、很好看。” 　　“千叙，你突然笑什么？”醉雨听禅好奇问。 　　黎叙在“乔霁的注视”buff下自觉收敛表情，摇了摇头，嘴角仍带着浅浅的笑容：“那一段，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 　　回程的高铁票预定在上午9：35出发，黎叙比乔霁要早下一站，大约在15：30左右，刚好来得及赶上早饭，也吃得上晚饭，只不过午餐是要在车上解决了。 　　昨天在吃饭的时候，乔霁就和醉雨听禅他们告了别，现在七个人变成两个人，拖着行李箱，黎叙身上还背着他送的吉他，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里，让乔霁油然有种两名流浪歌手走天涯的错觉。 　　这种错觉居然在上车之后还被证实了：跟他们挨着坐的是一名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大爷，看见他俩一前一后地走过来坐下，好奇问：“你们是搞艺术的啊？” 　　乔霁尴尬地连连摆手：“不是，就是业余爱好……业余爱好。” 　　大爷坐在靠窗，他和黎叙应该坐剩下的两个位置，黎叙看了看，坐下之前拉了乔霁一把，让他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乔霁来的时候就坐在靠窗位，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等坐下不久车开了，他才发现坐在中间的黎叙，不得不把长腿蜷在两边人和前面的椅背之间，再加上他还背着吉他，留给他的空间愈发狭窄，看起来就难受。 　　过了一会儿，乔霁忍不住问：“要不咱俩换一下？我、我比你矮点儿，应该不会蜷得那么紧。” 　　黎叙摇了摇头，笑说：“你矮也矮不了多少，没什么差别，再说也没多难受。” 　　“那我帮你抱着吉他吧？多硌啊。” 　　黎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没跟他客气，把吉他解下来，让乔霁接过来抱在怀里。 　　乔霁刚接过吉他抱好，就听“喀拉”一声，黎叙把吉他包外层的拉链拉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副猫耳来，趁着乔霁双手都腾不出来反抗的当口，稳稳地给他戴在了头上。 　　乔霁“腾”地红了脸，又怕惊动车上的其他人，压低声音怒道：“你干嘛……！” 　　“可爱。”黎叙说，“果然比兔耳适合你。” 　　“……可爱你个头啊！”乔霁扑棱着手把前面的小桌板放下来，让吉他靠在上面，自己腾出一只手去摘头顶的猫耳，“你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想看你戴猫耳就是恶趣味吗？好吧。我就是。”^_^ 　　……居然还不要脸地承认了！ 　　“……先别摘。”黎叙看乔霁艰难扑腾着也要摘下猫耳的样子，忍不住道，“让我拍一张再摘也行。” 　　“拍你个头啊！”乔霁余光瞄到老大爷投来的好奇目光，更加羞愤欲绝，恨不得把整个脸埋在吉他后面不出来。 　　“我都要走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我留个纪念吧？”黎叙虽然是这样说，但看乔霁用全身心在反抗的样子，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改口说，“算了，我帮你摘吧，你别动了。” 　　“……” 　　“——这里有个小夹子，你别薅到头发。” 　　感受着黎叙的手指在他的发际耳侧温柔地移动，乔霁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就一张。” 　　“什么？”黎叙似乎没反应过来。 　　乔霁扭过脸去：“就一张！爱拍不拍！” 　　黎叙怔了怔，旋即忍不住笑了，手指也挪过来，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乔霁脸上热得快要冒烟地陪黎叙拍完了这一张，“咔嚓”声响过之后，他立刻要抢手机看：“给我看看！” 　　看过之后他还挺失望的：“什么啊……” 　　手机屏幕里面，毛茸茸的猫耳映衬着他栗色的蓬松头毛，因为紧张和羞怯，他的黑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紧紧抿着。 　　……即使不愿意，乔霁也不得不承认：他简直戴了猫耳也不像猫，反而像某种整天只会傻摇尾巴的蠢萌生物=_= 　　“太傻了，删了吧！”乔霁抗议。 　　黎叙迅速把手机收回去，不给他删照片的机会：“不傻啊，挺可爱的。” 　　乔霁：“怎么可能，你别骗我了！” 　　黎叙：“哦，那说实话，确实挺傻的。” 　　乔霁：“……喂！” 　　黎叙笑：“那我也不会删的。” 　　乔霁摘了猫耳以后没几站，一直笑咪咪“围观.jpg”大爷就下车了，他们旁边靠窗的位置因此而空出来，黎叙便把吉他暂时放到空出的座位上，两人的空间顿时松快不少。 　　在车上解决了午饭，乔霁看黎叙头一点一点地、有点犯困的样子，问他：“你是困了吗？” 　　“嗯。”黎叙小小打了个哈欠，“在车上就特别容易困，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睡会儿吧，等快到了我叫你。” 　　“好。”黎叙调低了座位靠背，斜侧着身体，让长腿稍稍舒展一二，而后闭上了眼睛。 　　黎叙确实没说假话，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真睡着了。不过因为座位的靠背始终是平滑的，他的头就很容易往一边滑去，在达到限度的时候惊醒，然后再睡。 　　乔霁假装低头玩手机，余光都偷偷瞄到黎叙这样反复好几次了。在微博怎么也刷不出新内容之后，他将手机揣进衣兜里，把自己的椅背也向后调，直到和黎叙的同一角度。 　　等黎叙再歪歪斜斜地倒过来，他就瞅准角度，把自己的肩膀送上去，再伸手轻轻扶黎叙一把，成功让对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快又准又稳，全程行云流水，没有惊动任何人，乔霁对自己很满意。 　　不过他这样也是一时冲动，每次有人经过的时候他都拼命低头，害怕被发现，但还好没什么人会特意低头去看座位上的人都在干什么，也算相安无事。乔霁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高铁广播预告了下一站就是B市之后，他才偷偷挪开肩膀，把黎叙叫醒了。 　　“要到了吗？”黎叙刚睡醒的嗓音还有点哑。 　　“嗯，下一站就是了。”乔霁下意识抬手去揉酸疼的肩膀，揉了两下又赶紧把手放下了，怕黎叙看到会多想。 　　黎叙倒像是完全没发现的样子，低头玩了会手机，等广播预报站点时才站起来，把吉他背在身上、放在行李架上的行李也拖下来。 　　乔霁帮着扶了两把，虽然松了口气，却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 　　马上就要走了啊…… 　　列车逐渐减速，站在过道间等着下车的旅客越来越多。靠站广播响起时，前面的人流已经开始移动。 　　“我走了，你一路顺风。”黎叙低头看着乔霁。 　　乔霁露出个笑容：“嗯，你也是。” 　　“谢谢你。”黎叙忽然微微弯了腰，温热的气息就喷在他耳边，“我会想你的。” 　　乔霁一瞬间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回头看去，黎叙的身影却已经被淹没在拥挤的人流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 　　“承包千秋！！” 　　“每日一刷” 　　“为我千秋疯狂打call啊啊啊啊啊” 　　“也没多好看, 我就循环了几千遍而已。” 　　…… 　　乔霁单手托腮, 视线在满屏弹幕上一一划过, “嘎嘣”一声咬碎了口中的话梅糖，一脸深沉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看的是C城嘉年华漫展的夜场饭拍，起初是因为无聊搜自己的名字, 结果发现这个五天前的饭拍视频，播放量竟然已经超过了三十万，而且还在分区排行榜上排名前列。 　　一般说来, 粉丝会好奇唱见们的真容、以及他们的现场表现如何, 但由于网络唱见的业余性和场地的限制性，漫展的现场饭拍通常不具有太大的观赏价值, 就算是人气高的唱见，在短短几天内的点击量也不会超过十万, 更别提三十万这个惊人的数字。 　　但这个名为《【千叙之丘】千秋同框！晚场合唱梦望断（狗粮注意）》的视频做到了。 　　刚一点开，就被五颜六色的弹幕刷了满屏。乔霁开的是小窗口模式, 视频声音出来的一瞬间，整个屏幕都被密密麻麻的底部和顶部弹幕挤满，而且还是一层满满的“我要让全世界知道, 千秋被我承包了”之后, 再覆盖上满满一层“我萌的CP全世界最甜！！！”，这还不算完，在上下固定弹幕刚有消失的趋势时，又涌来一大波“高能预警！前方虐狗暴击，请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的渐变色滚动弹幕。 　　乔霁简直看得头都大了, 这密不透风的弹幕让他连自己的一根头发都看不见，他不得不把上下弹幕选择屏蔽，再把画面放到全屏模式，才得以继续看下去。 　　饭拍最开始，是台上两个不甚清晰的人影，而且舞台上灯光强烈，只能模糊看到是两个年轻男性站在那里。 　　饶是这样，弹幕已经相当热情： 　　“虽然AV画质，但能看出来两个人都好高好瘦！” 　　“嗷嗷嗷配一脸！！！” 　　“千叙是戴着面具的那个？之丘是不是没戴？” 　　“啊啊啊啊想再看之丘动态视频很久了！只看静态饭拍根本不满足！” 　　…… 　　随着拍摄人的位置和角度稳定下来，镜头推进，两人的面容也被更加清晰地展露出来，而且此时，千叙已经开口唱了第一句。 　　“啊啊啊啊啊一开口我就酥了” 　　“开口跪” 　　“千叙千叙千叙千叙我爱你啊啊啊” 　　“看到之丘了，woc好帅好帅啊啊啊啊” 　　“会长也超级帅啊啊啊，戴面具都是我男神！！” 　　“衣服也都好帅好有格调，我喜欢嗷啊啊” 　　“真的配一脸不是说说而已，整个唱见圈都找不出像他俩这么般配的啊！” 　　…… 　　等乔霁开口，弹幕除了“啊啊啊”之外也开始多了一些欢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抢拍了23333” 　　“丘丘不好意思了吧，太可爱了哈哈哈” 　　“唱得也不错，比想象中好” 　　“前面的指路QQxxxxxx，丘丘的现场饭拍，唱功很棒的，之前真的是被黑了” 　　“强烈推荐去看丘丘饭拍！绝对不像匿版楼主说得那么差，亲耳听过才知道！！” 　　“看得出来之丘真的超级紧张，小眼神到处瞟的样子可爱死了2333” 　　“丘丘这身巨好看！现在上课的我把视频静音了偷偷舔屏” 　　…… 　　随着进度条的前进，即使乔霁屏蔽了顶部和底部弹幕，在大约两分钟的时候也有一大波漏网之鱼滚动式刷屏提醒：“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继续看下去你就别想下车了！”……乔霁心里一跳，想到这里大概就是他差点摔倒、被黎叙扶住的时间点，还好屋里就他一个人，捧着发热的脸默默看了下去。 　　果不其然，饭拍中的乔霁没走出几步，就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摔倒，弹幕担心地刷了一片地“啊啊啊小心小心”，下一秒，乔霁就被黎叙稳稳地拉住了。 　　当时乔霁从自身的角度出发，感知总归还是有局限，而现在从侧前方视角的饭拍看来，则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黎叙在第一时间就侧过身，一手去拉乔霁的手腕，另一手去握乔霁的肩膀，在某个瞬间，甚至还会有他们“借位拥抱”了的错觉。 　　“啊啊啊啊啊好苏！” 　　“会长动作反应超级快，他得注意力一直在丘丘身上，才能做到这么快吧” 　　“这么一托一拉，太漫画了！两个人的身材、之丘的颜值真是太养眼了！” 　　“我疯狂尖叫，为千秋打call！！！” 　　“先别急着尖叫，过来人告诉你，最大的高能还没来！” 　　镜头先是稍稍下移，对两人的手腕做了一个特写，似乎是想重点突出一下再继续拍摄，谁知正当视野又慢慢上移的时候，镜头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都能听到拍摄者本人压抑不住的惊叹声：“牵手了！牵手了！” 　　等视频再次稳定下来，屏幕中心，赫然是黎叙和乔霁相握的手。 　　“woc这什么情况？！” 　　“妈啊真的高能！！！” 　　“哈哈哈哈哈这是秀恩爱吗！” 　　“我看得脸红了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太甜了，这次我可以尖叫了吧！我要下楼跑圈，谁都别拦我！” 　　…… 　　等镜头渐渐晃远，不再只拍摄两人的手时，弹幕也开始注意到一些其他方面： 　　“合唱太仙了，好听哭” 　　“他们每次唱到‘落日斜阳影’我都一身鸡皮疙瘩，太感动了” 　　“梦寐以求的理想CP身高差！” 　　“对视的时候总是丘丘先移开目光，好害羞哈哈哈好可爱” 　　“会长在笑啊啊啊！好宠！” 　　“是真爱吧一定是真爱吧！这种脸红心跳的氛围！这都不是真爱我直播吃仓鼠！” 　　“我想哭，感觉自己可能拯救了银河系，萌上了千秋以后就一直在发糖” 　　…… 　　弹幕的激动和热情一直持续到饭拍视频结束，到相关视频页面时，乔霁还看到有好几个人给UP主充了电，附赠留言：“感谢太太的糖啊啊啊”“一本满足”“吃到粮了美滋滋”…… 　　乔霁他自己投稿都不经常会被充电，反倒是发布他们饭拍视频的人被啪啪冲了好几管，让他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再往下一瞄相关视频，头两个就分别是他和黎叙的单人饭拍，乔霁不好意思看自己的，直接点了黎叙的视频进入。 　　黎叙加上这首合唱一共唱了三首半，播放量只有合唱视频的三分之二，不过相比起其他人也是难以企及的成绩了。《烈夏》果然大受好评，有不少弹幕在说“以前对千叙只是路人粉，这次彻底改观了”“太厉害了这改编，没有点才华和现场驾驭能力真不敢这么玩”“路人转粉6666”……不过还有很大一部分弹幕是在说“从千秋视频那里滚过来”“会长看台下的时候是不是在看之丘啊！”“千秋乍一看配一脸，会长不知道摘了面具有没有之丘帅。” 　　这让乔霁看得相当头疼，而且他也越听越觉得这首歌不需要弹幕的映衬，干脆选择了全部屏蔽，只留下黎叙独自站在舞台上的身影，挺拔又耀目。 　　就连当时在台下的那种心悸感觉，好像也能一并回想起来—— 　　“——我的世界为你颠倒 　　你是我烈夏里空降的惊叹号” 　　===== 　　乔霁刚循环了两遍，屏幕最下的企鹅对话框就亮了起来，他最近只留着一个人的对话框不关，因此在看到它亮起的一瞬间，就眼疾手快地点开了。 　　黎叙：“在干嘛？” 　　乔霁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对他犯花痴，含糊地回答：“随便听点歌，怎么啦？” 　　黎叙：“silence又提了一首歌，这次你可能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接。” 　　乔霁不知道为什么这回黎叙特地让他考虑，好奇问：“她让唱什么歌？” 　　黎叙：“盛夏光年。” 　　这首歌乔霁听过，他知道是五月天早年的一首歌，最近因为一档综艺节目的改编翻唱又有了热度。不夸张地说，他还曾经重点练习过，因为觉得这首歌很燃，高音又爽，有时候心里憋闷，也会打开伴奏嚎一会儿，嚎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不过黎叙现在说得这么慎重，肯定有他的理由。乔霁没急着追问，先是自行百度了一下“盛夏光年五月天”，很快，随之弹出的搜索框明明白白地给了他答案： 　　“该歌曲是讲述同性恋的电影《盛夏光年》同名主题曲。曾在200x年获得xx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 　　不知道是不是乔霁对着搜索框发呆发得太久，黎叙已经主动发来了下一句问话： 　　“百度完了？还唱吗？” 第三十六章 　　乔霁盯着黎叙的那句“百度完了？还唱吗？”, 越看越觉得有一丝嘲讽=_= 　　不过他知道, 黎叙肯定是不会存心嘲讽他的, 这还不是他自己举棋不定、敏感多想的结果。他想了想，打字：“你觉得该唱吗？” 　　发出这一句以后，他又开始自我补充、自我说服：“这个歌是真的好听, 我之前也一直想唱，就是怕自己唱不出那个气势。而且就是唱个歌而已，翻唱过的人那么多, 粉丝应该也不会想太多吧？” 　　黎叙：“你说得对, 那就唱吧^_^。” 　　乔霁：“……” 　　……这个人就坡下驴是不是太熟练了一点啊！ 　　但乔霁也知道，某些事他们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 这首歌唱与不唱，选择权基本在于乔霁自己, 如果他表示愿意的话，那么接下来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于是乔霁扪心自问……他不光不想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甚至还想来一段B-BOX。=_= 　　等真的开始练习，黎叙又把他们俩关到了熟悉的小黑屋，乔霁这次再重看歌词, 忽然感觉汗颜—— 　　亏他以前唱这首歌唱了这么多次, 居然到现在才感觉出歌词里的深层含义，难怪黎叙说他唱歌缺理解、缺感情，原来他以前唱过的那么多歌，都只能算是纯乱嚎一通！ 　　像这句“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明显是对世俗规则的反抗, 连续重复的“我不转弯”又是边缘感情强烈的一往无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增进了对歌曲的理解之后再唱，乔霁明显觉得感情投入得更多了，黎叙也特地开麦夸他：“唱得比上次有进步。” 　　乔霁刚“嘿嘿”了两声，黎叙又道：“不过感觉还是差一点，有没有？” 　　“确实。”乔霁回忆了一下，“这首歌对我来说难度有点高，我能驾驭住音准就很费力气了，要再把握感情，就有点拖后腿了。” 　　“不能怪你。”黎叙说道，“那种宣泄又压抑的感觉确实是很难找，我也觉得有点找不准。” 　　“嗯？那怎么办？” 　　黎叙道：“换身衣服吧。” 　　“啊？” 　　“换身衣服，一起出去跑步。” 　　“……” 　　===== 　　乔霁有时候都要迷茫一下，黎叙到底是来教他唱歌的，还是来教他健身的。发声方式不对，去跑步；声芯太薄弱，去跑步；肺活量不够，去跑步……现在唱歌找不到感觉，也要去跑步！ 　　不过有一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黎叙跟他同时出门跑步，并全程开了语音，让乔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奔跑，有个人始终在电波彼端陪着他。相对应的就是，乔霁跑步时呼哧带喘的狼狈声音、都能被对方听得清清楚楚……TAT 　　没错，只有乔霁一个人跑得呼哧呼哧，黎叙那边，虽然呼吸声比平时重了一些，但总体依然维持在一个堪称淡然的稳定水平。他还边跑边质疑乔霁：“你之前好好跑了吗？怎么跑两步就累成这样？” 　　乔霁说：“我这不是好几天没跑了吗？而且之前都是慢跑，呼……现在还要边跑边跟你说话……你是不是走的啊？怎么一点都不带喘的！” 　　黎叙道：“我肯定是跑的啊，要不要我拍视频给你看？” 　　他这么一说，乔霁就马上想象出一张黎叙一边跑、一边举起手机自拍的蠢萌画面，顿时笑出声：“噗，算了。” 　　黎叙在那边也跟着笑：“不用跑很久，等你跑出汗、跑爽了，我们就停下。”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乔霁偷懒没有去小公园，而是就近在自家小区花坛边绕着跑圈。跑了没多一会儿，一只黄色条纹的大猫跑过来盯着他看，一双大眼睛在夜里炯炯有神。乔霁索性跟着大黄猫的步伐开跑，绕了整个小区两圈，最后在草丛里发现一窝猫崽。 　　大黄猫浑身皮毛油光水滑，显然被小区里的人喂得不错，它的一窝小猫崽也不逊色，个个膘肥体壮，看着精神极了。乔霁到便利店里买了点猫粮和火腿肠，回来洒了一把猫粮，再把火腿肠掰碎了，喂给它们吃。 　　小奶猫们胆子还小些，不会贸然上前，大黄猫是老油条了，大剌剌凑上来闻了闻，欣然接受了乔霁的投喂。 　　乔霁蹲了半天，喂完猫，站起身的同时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汗。他耳机里的语音还没关，黎叙问他：“喂完猫了？现在回去吗？” 　　“嗯，回去洗个澡，然后……”乔霁抬起头，惊喜道，“诶，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常年宅在家里，乔霁几乎很少在晚上出门，这会不期然一抬头，看见一轮黄澄澄圆溜溜的明月挂在当空，情不自禁就惊叹出了声。 　　话说出口以后他才觉得自己有点儿大惊小怪了，不过是个月亮，也值得咋咋呼呼，挠了挠头道：“现在是不是快到阴历月中了，所以月亮才这么圆？” 　　黎叙那边倒是没有嘲笑他，似乎也是跟着抬头看了一下，才说道：“今天十六了吧？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好看，又圆又亮。” 　　“这么快就十六了？那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乔霁感叹道，“时间过得太快了……又要老一岁了。” 　　“老一岁你也没多大啊。”黎叙笑道，“倒是我应该有压力了才对。” 　　乔霁在心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不过他没让自己细想，又抬头看了看月亮，诗兴大发：“有首诗怎么说的来着，虽然人隔得很远，但是他们都能看到同一个月亮，写得真好……”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好像是这个，又好像不是？好像知名度比这个还要高一点，还有首歌……”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嗯嗯嗯！就是这个，你真厉害！”乔霁高高兴兴地说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 　　他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话音顿在那里，脸已经红了起来。 　　“嗯。”黎叙在那边也轻轻说着，声音里有一点笑意，“但愿。” 　　======= 　　乔霁回到家里洗了澡，热气腾腾地扑到电脑前，跟同样刚洗完澡出来的黎叙，再度练习起了《盛夏光年》。 　　这一回，他是真觉得自己找到感觉了，妥妥儿的。 　　======= 　　《盛夏光年》的配合和编排，花的时间是前所未有的长，有时候黎叙还会跟乔霁录出来一版听听效果，稍有不满意就推翻再来。甚至到了很后期的时候，黎叙又提出要在前奏响起之前加一段独白，并且让乔霁来念。 　　这个想法让乔霁压力山大，就算他之前成天朗读朗诵，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发音和咬字，对于这种文艺抒情的“念白”，他实在是没有信心能搞好。 　　黎叙陪着他练了好几次，虽然进步明显，不过乔霁还是表示“不要让我一个人”，最后决定两个人一起上，一人一小段独白，尽管该乔霁念的还是那么多，却让他油然觉得压力减轻了不少。 　　这段时间“磨”在《盛夏光年》的结果之一，是乔霁一上YY，往往还来不及浪，就被黎叙逮住，一起奔赴小黑屋。以至于以往习惯整天泡在他小窝的粉丝都忍不住调戏他：“丘丘，你整天跟会长在小黑屋里下崽呢？好歹出来见我们一面啊！” 　　“怎么说话呢？”乔霁不爱听“下崽”这个词，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又确实是这样，“……咳，总之过一阵子确实有作品，但不要用‘下崽’来形容！” 　　“嗷嗷嗷嗷真的有合唱？”他家粉丝果然是容易满足的生物，“太棒啦你们继续去练习吧！我们保证不打扰你了！！” 　　“那我就带他走了？”黎叙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并且非常直接地开了麦。 　　这又引起一波炸屏： 　　“啊啊啊会长！！” 　　“抱住会长大腿！” 　　“每天蹲在小窝就是等着吃粮啊！成天看着俩马甲脑补也是够够的了TAT” 　　“千秋党报道！” 　　…… 　　乔霁不自在地跟着开麦：“下班了？” 　　“嗯，我拽你下去吧。”黎叙说完，又对持续激动的公屏道，“你们的丘丘，我就先带走了？” 　　公屏一片：“会长慢走~”“抱起丘丘塞到会长怀里！”“欢迎下次再来~”让乔霁怀疑，这群人恐怕哪天把他卖给黎叙，还会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数钱=_=。 　　======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总算录完了音，乔霁长出一口气。 　　“目前听还不错，等后期出来了再看看效果。”黎叙道。 　　“嗯，那我去浪会儿群。”唱见们基本都有自己的粉丝群，像乔霁这样不温不火的，也在“千秋CP”之后有了三个千人大群，他偶尔在群里冒个泡，一大群人都喜大普奔地截图合影，也是让人挺有成就感的事。 　　虽然说去浪群，乔霁的紫色小马甲却依然挂在小黑屋频道下，黎叙也没有离开，好像有某种默契似的，两个马甲依然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 　　乔霁一边在群里水了几句，一边打开了企鹅音乐，因为最近心情好，他也倾向于听一些轻快的歌，比如现在，他就点开了一首《喜欢你怎么办》。 　　随口跟着哼了几声，乔霁炸完群之后，把企鹅的对话框一一关掉，只剩下近期他唯一喜欢保留的那一个。 　　因为企鹅音乐和企鹅的关联性，用电脑端登陆企鹅音乐后，你正在听什么歌，企鹅的昵称后面就会跟着显示出来。 　　就像此刻，黎叙的昵称后面跟着他正在听的歌：《我也喜欢你》。 第三十七章 　　乔霁自己听《喜欢你怎么办》, 黎叙就跟着听《我也喜欢你》, 一看之下, 就让他脸上骤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换了一首歌名普普通通的来听。 　　没一会儿, 企鹅显示黎叙在听《要抱抱》。 　　乔霁盯着对话框沉思片刻，改听《不可能》。 　　黎叙换成了《没有不可能》。 　　乔霁都被他气笑了，开始听《想太多》。 　　黎叙这次停了一会儿, 昵称后面显示他正在听的歌：《恋爱ING》, 然后就一直没有改。 　　======== 　　在哔站，唱见一首投稿的发布, 简单的话很简单，从头到尾一张图, 再把干音后期一下即可。要想做得精致复杂也会很复杂：PV内的绘图需要找画师，少则一星期, 多就没个头；如果是两人以上的合唱，还要找专门设计人设的画手；制作PV需要PV师；发歌海报需要美工；而圈内技术优异、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知名后期，每天的业务更是排都排不过来, 一不小心就给你排到半个月之后了。 　　这种繁杂的统筹安排, 像黎叙这种有家养工作组的也不能幸免，尽管他们俩不需要神一样的后期，但他们都心照不宣《盛夏光年》这首歌的特殊意义，让自家工作组尽量往精细了做。 　　以至于等到《盛夏光年》正式发布时，都来得及在题目后面标一个（新春贺礼）了。 　　这次是乔霁用自己的哔站帐号投的, 下午两点提交，审核迟迟不过，他就滚到床上去看黎叙送他的那些书了。不知不觉看到快晚上，乔霁爬起来给自己做了顿炸酱面，再拎一根黄瓜坐到电脑前，一边啃一边刷新了之前的投稿页面。 　　【千叙x之丘】盛夏光年（新春贺礼），播放20.9万，弹幕4890，3小时前投递。 　　乔霁一口下去，差点咬到自己的手指。 　　……确定不是他在3后面少看了个0吗？！ 　　乔霁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大神带飞的感受，结果现实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夸张，个人UP的投稿，3小时达到20万播放，在以二次元观众为主、在各大网站中都属于小众的哔站，基本上属于登顶级别的流量了。 　　乔霁打开弹幕，照例是满屏的刷屏式弹幕，但和以往的“表白会长”“表白丘丘”或者讨论歌本身不同，这次基本上都是“看到千秋我就滚进来了”“为千秋来”“千秋美颜盛世，佳偶天成！”…… 　　回头算算，乔霁和黎叙开始合作，其实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半年时间，但互联网的记忆永远是短暂的，半年的来去变迁，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一个非常漫长且需要适应的过程了。这半年时间里，“千秋CP”通过《为君沉醉又何妨》进入围观群众视野，又有双人直播巩固人气，期间双方发糖不断，《喵喵战争》也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经典；到了C城嘉年华漫展，经过两人的双人舞台，乔霁的颜值、“千秋”之间的互动、演绎歌曲的美感都为话题度添砖加瓦；直到这一次的《盛夏光年》，积累酝酿了半年之久的星星之火终于在这首歌上彻底点燃，达到了人气的爆炸巅峰。 　　换句话说，“千秋”就是现在整个唱见圈最红的CP，不服也不用辩。 　　让乔霁能直观感觉到自己人气变化的就是微博了，原来他发一条日常微博，最多百十条评论，上千个赞；这两天他都没发原创微博，只是转发了“千叙”的发歌微博，现在这条微博底下已经有了足足一千多条评论，上万个赞。 　　乔霁看评论里有不少催他发原创博、发自拍的，自拍他不擅长，但他手机里还存着漫展签售时候，思菀给他拍的照片。画面里面，他习惯性地比着土不拉唧的剪刀手，眼睛笑得弯弯的，身后一群粉丝跟他比着同样的姿势，看起来其乐融融。 　　他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否能满足要求他发自拍的人的需求，不过手机里也找不到更多的照片了，直接添加图片，连个滤镜也没加，就发了出去。 　　之丘：“真不会自拍，这张凑合一下行不[污][图片]” 　　发完微博，乔霁去拿了盒酸奶，插上吸管“滋溜溜”地啜吸，再坐回到电脑面前，随手一刷新，发现刚发的微博底下已经多了几百条评论—— 　　“丘丘好好看啊！” 　　“笑得本姐姐粉心都化了[泪流满面]丘丘简直是天使啊” 　　“宝贝儿也不戴个口罩什么的，万一被怪阿姨怪姐姐拖走怎么办[doge]” 　　“真是有颜任性” 　　“自从丘丘正式颜出以后，眼看他的粉丝涨了一倍[悲伤]再也不能独享了” 　　…… 　　乔霁现在的粉丝数已经超过了30万，虽然和千叙破百万的顶级数量依然不能比，但压过一些三十八线小明星已经轻松无压力了。甚至他还有自己的超级话题，在正统娱乐圈歌坛式微的情况下，居然能挤进“音乐”分类排行榜的前30。 　　他再往前翻翻，发现“千叙”的个人超级话题排名第五，甚至超过了一些他印象中遥不可及的大明星。这倒也不奇怪，超级话题记录的就是当下的热门话题，谁在当下有热度、有一定数量的死忠粉，哪怕是网络歌手也有可能压过正式出道的明星。 　　乔霁手痒地又搜索了“千秋”，结果发现它居然在“CP”分类的排行榜上也排到了第十名，超级话题的头像正是那次签售时，黎叙画的两个Q版小人儿形象。点进去以后，乔霁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个人话题排名这么高了，因为很多粉丝刷#千秋#的时候，会顺手把#之丘#和#千叙#也带上，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无形中利用了CP人气带动个人人气。 　　他在“超级话题”的页面停留了半天，退出去再刷新自己的微博，发现评论的走向又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只有我注意到了左上的那只手吗？” 　　“快看左上的手！评论里的福尔摩斯们何在？” 　　“有情况！这手！！只有我看着特别眼熟吗！！” 　　乔霁这才留意到画面左上角倒立的剪刀手，这只手应该是近距离挨着镜头拍的，近大远小，在照片里跟乔霁的脸简直差不多大了。不过因为只露出两根手指，占的地方不多，乔霁还以为是思菀拍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路人，也就没在意。 　　现在想想，哪个路人会特地走过来对着镜头探出剪刀手？思菀看到了还继续拍下去？而且这修长漂亮如青葱的两根手指，也让乔霁隐隐有一种既视感…… 　　果不其然，评论里很快就破案了—— 　　爱千秋不解释：“不用谢我，我是雷锋[doge][图片]” 　　该粉丝将这张照片的手指和去年双十一时，千叙微博发的“单身喵”剪刀手，调节大小、裁剪后重合在了一起，除了分叉的角度略有不同以外，几乎是完美重叠。 　　尽管世上好看的手千千万，正式判断时也大不可能通过两根手指就断定是同一个人，但乔霁微博里的粉丝们显然都倾向于接受这个“真相”： 　　“妈呀真的一毛一样！感谢雷锋！” 　　“所以这只手真是会长的！我就说看着眼熟！！” 　　“丘丘这是在给我们发糖吗？[转圈]” 　　“后天才情人节，这么早就开始秀恩爱了，啧啧啧” 　　…… 　　乔霁在无意间秀了一把“恩爱”，这让他自己也有点儿尴尬：说不是？他自己都觉得就是黎叙本人了；删照片？粉丝们指不定又会脑补他们什么了。而且这个时间点也有点尴尬，正好是情人节的前两天，微博上的单身狗们早早就为这个话题蠢蠢欲动了。他在这个当口发一张变相合影，粉丝想不多想都难。 　　偏偏这时候事主又给他发来了消息—— 　　黎叙：“你发我照片啊[doge]” 　　……这人绝对不怀好意！ 　　乔霁：“才两根手指头！谁叫你那时候非要伸手！” 　　黎叙：“我也要发你的。” 　　乔霁正想问“发什么”，忽然想起在车上拍的那张耻度超大的猫耳照，顿时毛都炸了：“那张不行！！！” 　　黎叙：“不是那张，是我拍风景的时候不小心拍到的。” 　　乔霁：“……你当我傻啊！车窗在另外一边好吧！” 　　黎叙：“这边的风景才好看。” 　　乔霁：…… 　　他咬牙切齿地打字：“你就成天乱撩吧你！” 　　黎叙：“撩是有，没有乱^_^” 　　乔霁：“走开！” 　　虽然被撩得炸了毛，但乔霁等于是默许了黎叙把他拍的“风景照”po上微博。其实在这种局势不明朗的时候，谁不希望能多多宣告主权、证明对方对自己的用心呢？不过乔霁是那种越紧张越怂的人，知道黎叙有可能会发一条和他有关的微博，他倒一时半会不敢上微博了，而是打开哔站，随手刷了起来。 　　因为自己本身是唱见，所以乔霁会天然对音乐区多关注一些，目前音乐区排行榜上，排行第一的毫无疑问是他们俩的《盛夏光年》，乔霁再往下拖动，就看到第五名的位置上，同样是一首《盛夏光年》，只不过翻唱的人换了名字。 第三十八章 　　哔站音乐区一周排行第五的, 同样是一首《盛夏光年》, 同样是两个男声合唱, 只不过换了不同的唱见来演绎。 　　能有这么高的相似度、还是在这么相近的时间，乔霁忍不住点了进去。 　　这版翻唱的两位也是圈内的知名唱见，而且论合（卖）作（腐）, 更是乔霁他们的前辈，一个叫秦逐，一个叫若棠, 他们的CP名叫做“逐浪飞花”, 多年来人气和知名度都不低，只是没有“千秋”的人设、颜值、天时地利加成, 也就一直没像“千秋”这样爆炸式的红过。 　　乔霁点开视频，一开始是相似的顶部、底部弹幕刷满屏“一世逐浪飞花, 为你踏遍天涯”，他还羡慕了一下, 觉得这个口号挺有诗意。 　　继续播放，乔霁发现他和黎叙那版，是做了精心设计的念白, 再插入前奏的, 而“逐浪飞花”CP，则没有其他任何点缀，直接响起了旋律。这一点，显然也被弹幕中人注意到了： 　　“听习惯了千秋版的，这里没有独白感觉好突兀。” 　　乔霁皱了皱眉头, 再往下看，发现拿“千秋”和“逐浪飞花”比较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里少了千秋那种递进的高音，感觉不够燃哎” 　　“感觉还是千秋版的好听” 　　“循环多了千秋那种叛逆热烈到浑身热血的，再听这个就像白开水一样” 　　“比千秋晚一天投稿，不会是跟风吧？” 　　“回去听千秋的了拜拜” 　　…… 　　这样的弹幕多了，“逐浪飞花”的忠实粉丝也开始忍无可忍： 　　“千秋脑残粉够了没？想听你家的就滚回去听，不要刷存在感” 　　“没完没了了？要滚快滚，别在这污人眼球” 　　“能不能不要比较？不要在视频里提别人不是基本的礼仪吗？” 　　“还礼仪？千秋粉表示进来还什么都没说就看你家一口一个滚，你家有礼仪？” 　　“你没说不代表你家其他人没说，自己拖回去看弹幕，不要装瞎谢谢” 　　“路人表示虽然确实千秋那版好听一些，但千秋脑残粉真是毒瘤，哪哪都有” 　　…… 　　吵架、撕逼的弹幕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最后乔霁几乎看不到几条正常听歌的弹幕了，都是在掐“千秋”和“逐浪飞花”，撕得天昏地暗、乌烟瘴气。 　　连乔霁看得都无比烦躁，关了弹幕，鼠标滑下去看评论，而评论的热评第一条就是： 　　踏浪吟花：“真不想在逐浪飞花这么美好的视频下开撕，但有些千秋脑残粉不要太过分了嘻嘻。什么都是你家好，你家厉害，干嘛不滚回去听你家的，跑别人的地盘上来刷什么存在感？还有某些说跟风的，请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唱见想完成一首投稿有多辛苦？哦，前一天看见别人效果好，一拍脑袋第二天我也就出一个？画师PV后期都立等可取的？脑残有药医，心黑没得治，自己想想你们已经得罪了多少家，心里没有点b数吗？” 　　这条被顶到最上倒不是因为点赞的人特别多，而是回复数居高不下，有“千秋”粉丝怒而反驳的，有“逐浪飞花”粉觉得层主言辞太激烈要和平共处的，还有“路人”在底下自称客观地评价实际上是火上浇油的，整个儿一团乱，乔霁看了一半都觉得头疼。 　　关了“逐浪飞花”版的《盛夏光年》，乔霁在企鹅列表里找到八百年前加上了就没聊过天的若棠： 　　“这次赶巧唱了同一首歌，我家有一部分粉丝不懂事，我代他们跟你们道个歉，真的不好意思。” 　　若棠很快就回复了：“都是粉丝小打小闹[笑哭]我已经把弹幕清空了，没事没事。” 　　本来是来道歉的，竟然让人家把弹幕都清空了，乔霁更加不好意思了，再跟若棠聊了几句，他又登上微博发了一条：“谢谢你们的喜欢，但请不要在其他人的视频里刷我和千叙的名字，可以吗？这样很不尊重其他唱见。” 　　他很少这么认真严肃地发微博，还用上了他平时几乎不用的敬语，是难得的郑重其事。一刷新，他的死忠粉丝都很听话地跟着评论： 　　“好哒好哒，乖乖听丘丘宝贝儿的话。” 　　“表示真粉从来不干那些给你们招黑的事。” 　　“我也经常劝新粉要理智一点，没办法，猪队友太多了:(” 　　…… 　　老粉们的回复让乔霁安心了一些，不过随着评论越来越多，风向也开始逐渐走歪： 　　“这种也不都是粉丝，有些人就是眼红你们，黑装粉拉仇恨[怒]” 　　“其实就是人红是非多” 　　“谁让千秋太红了呢，有些人眼红得都要滴血了[摊手]” 　　“刚刚从会长那里吃了一斤狗粮回来，丘丘的侧脸太好看了，强烈要求视频直播！！” 　　“会长那回来加一，丘丘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来继续喂我们吃狗粮啊！” 　　“@千叙，会长快来安慰丘丘呀！” 　　…… 　　乔霁看到这才想起，黎叙之前说要发他拍的“风景照”，他忙着忧心粉丝吵架，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他顺着粉丝的艾特点进“千叙”的微博主页，发现二十分钟前，对方刚刚发了一条微博，文字部分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系统自动：“分享图片。” 　　图片上是普通高铁上的常见景象，座位，过道，奔跑到模糊的小孩子，车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旁边人的侧脸。 　　构图好像不是故意在偷拍这个人，但角度说不出来的好，将他浓密的眼睫拍得根根分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也将他脸上的绒毛染上一层朦胧的淡金色。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是故意”，但融合在一起，偏偏就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浪漫味道。 　　乔霁差点儿没认出这是他自己，对着呆了好一会儿才点进评论，才这么一会儿，评论已经破了三千： 　　“啊啊啊啊啊！先舔为敬！！[舔屏][舔屏][舔屏]” 　　“一开始还以为会长爆照了，但想想他应该不会是发自己这种角度的自恋狂哈哈哈，一看评论果然是晒CP！” 　　“之丘真的长得又秀气又英气，这么拍还有种特别纯真的味道，太喜欢了” 　　“感觉太像是晒老婆了，仿佛能看到会长的自豪脸= =” 　　“哈哈哈哈这要放到娱乐圈里，难道不是公开的节奏吗2333” 　　“还没到情人节呢，就这么虐我们，抗议！这点狗粮怎么够吃！[doge]” 　　“我会说我已经开始期待情人节了吗？” 　　…… 　　翻了评论，乔霁又忍不住开始翻转发，转发里还有人圈自己的朋友来看：“最近磕的西皮，人美声甜业务水平高，撒糖不要钱，强烈安利你~”，等乔霁差一点儿连点赞也开始翻的时候，黎叙给他发了消息： 　　“你发的那条微博，怎么了吗？” 　　乔霁刚想把“逐浪飞花”的那版《盛夏光年》给他发过去，忽然想起弹幕已经被若棠清空了，只能自己解释：“秦逐和若棠他们也发了盛夏光年的翻唱，弹幕里好多拿咱们和他们比的，结果就吵起来了。” 　　黎叙：“粉丝突然猛涨是很容易出现这种事，我当年也是，我有秦逐企鹅号，我去跟他道个歉吧。” 　　乔霁：“应该不用了……？我已经跟若棠说过了，他人特别好，还把弹幕给清空了。” 　　黎叙：“……清空弹幕？算了，如果他能有意识控制一下，应该还好。” 　　乔霁：“你说你当年也是？大神也会有这种烦恼吗[惊讶]” 　　黎叙：“大神也是从小透明起来的啊。特别前几年，我的这种招黑粉也很多，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整个粉丝群比较稳定、能教育教育小萌新了，会好很多。只不过今年又吸了很多本来不是这个圈子的CP粉，这种情况就又卷土重来了。” 　　乔霁托腮感叹：“唉，又是我拖你后腿了……” 　　黎叙：“吸粉还不好？而且，你跟我客气？” 　　乔霁自己嘿嘿地笑，发了一个笑脸过去，不说无谓的客套话了。 　　黎叙发了一个笑脸回来，并且说：“明天要不要开直播玩？” 　　乔霁：“我们俩？在哔站吗？” 　　“嗯。”黎叙回答道，“我们俩^_^。” 　　======= 　　乔霁上了床，给思菀发消息：“明天晚上我跟你们会长应该会在哔站开直播，你通知一下群里吧~” 　　“哇，又秀恩爱啊。”思菀揶揄了一句，“没问题，她们肯定嗷嗷叫着来看。” 　　乔霁：“嗯，辛苦你啦。” 　　思菀：“……等等，丘丘你竟然没反驳？？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乔霁：“……” 　　思菀：“老实说，在C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的气氛不对劲。” 　　思菀：“你跟会长，不会是玩真的吧？？？” 　　乔霁手里握着手机，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滚动，他这次不会犯上次的错误了，再三确认聊天对象的名字以后，才谨慎地打字输入： 　　“思菀，我想问你个事。” 　　思菀似乎也被他带得紧张了，只小心地回了一个问号：“？” 　　乔霁：“你知不知道，对一个男生，应该怎么表白比较好？” 第三十九章 　　乔霁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冲动, 他也没想到, 有一天他会被自己唱的歌鼓励到, 但现在他就是想跟着“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既然感情已经无法逃避了, 那么好歹也要试一下，才能知道结果。 　　思菀在再三确认他的想法以后，叹着气说：“你开心就好。” 　　她还认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表白的话, 最好还是面对面说出来, 这也是能最大限度表达自己真诚的方式。假如是有人站在我面前跟我表白的话，我至少会觉得他很用心。” 　　“……当然了, 像你跟会长这样就差一层窗户纸的情况，什么方式表白都没差啦[摊手]” 　　====== 　　虽然决定了要表白, 乔霁也没让自己因为忐忑和兴奋睡得太晚，毕竟他明天还要早起跑步。还好他不是个万事挂心的性格, 尽量让脑袋放空，没多久就睡熟过去了。 　　第二天晨跑结束的乔霁，迎着冬日的朝阳做了决定：他要买到B市的车票, 去找黎叙表白。 　　恰好明天就是情人节, 再好不过的表白时机，好像连老天都在帮他。 　　但也不是一切顺遂，就比如今年的情人节和除夕只差了三天，现在正是春运的高峰期，乔霁用手机查了半天也没看到有票, 最后才勉强找到一班途经B市的午夜慢车。从A城到B市坐高铁通常只需要一个小时，他订的这班车却足足需要近五个小时，大概是什么老旧的绿皮火车。 　　不过乔霁活了二十二年，难得想要浪漫一回，情人节的尾巴也是情人节，为了黎叙，绿皮火车就绿皮火车。当年从美利坚回国的十几个小时国际飞机他都过来了，才五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乔霁下定了决心，连吃楼下的素馅包子都嚼得格外有节奏。 　　====== 　　回到家，乔霁习惯性地一刷微博，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又涨了近3万粉，他现在的粉丝数在同期的唱见里，不能说数一数二，也是前排领跑了。再看他和千叙昨晚发的微博，也都有了成千上万的评论，尤其千叙微博底下的粉丝，鸡血得就像他们真的公开在一起了一样。 　　乔霁想起直播的事还没在微博上说，于是又发了微博，给已经相当鸡血的粉丝们又双叒打了一剂强心针—— 　　之丘：“今晚7点在哔站直播会儿，感兴趣的可以来玩！@千叙” 　　粉丝们马上留言戏称他们又要虐狗了，黎叙因为在上班，直到中午才转发加回复—— 　　千叙：唱什么好呢[思考][喵喵]//之丘：今晚7点在哔站直播会儿，感兴趣的可以来玩！@千叙 　　评论底下呼声最高的，还是新鲜出炉的《盛夏光年》，也有要求之前唱的《喵喵战争》和《为君沉醉又何妨》，还有搞怪的，要他们唱《忐忑》甚至《最炫民族风》，各有所好，讨论得热火朝天，转眼之间又是上千条评论。 　　乔霁是吃完午饭以后才上的微博，对着那些让他们唱《最炫民族风》的哭笑不得，说起来他刷微博一直有个习惯，只点开转发和评论的新消息，把点赞的都攒起来，攒到哪天刚好是个整数了再一起点开，相当神清气爽，治愈强迫症。 　　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刷新首页，消息那栏里的3万多个赞忽然全都消失了。他以为是微博又抽了，隔了会儿再刷新，发现点赞数这次是从零开始增长，好像之前的那些真是全抽没了。 　　乔霁刚抱怨了一句“这坑人微博。”，放在桌上手机就一阵震动，响起了铃声。 　　乔霁随意瞄了一眼屏幕，滑开锁屏的手就是微微一顿——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是“婶婶”。 　　===== 　　“喂？咳……”乔霁清了清嗓子才道，“婶婶？” 　　乔霁浑身不自在，对面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个听起来很温柔的中年女声磕磕绊绊道：“小霁？你、你在家吗？” 　　“嗯，在家呢。”乔霁从十五岁以后，加起来和这位婶婶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五十句，上次见面还是在叔叔的葬礼上，现在突然要彼此寒暄，真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但与对可恶的老头儿感觉不同，乔霁对这位婶婶的印象要好多了，也许是有强势古板、蛮不讲理的叔叔衬托，这位总是温声细语的婶婶显得格外好亲近。乔霁紧张得又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聊下去：“您、您最近身体好吗？” 　　“好、好……”得了他一句问候，婶婶在那边似乎高兴得不得了，声音都颤了，“你怎么样？一个人住得还习惯吗？” 　　“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乔霁说到这里又卡了壳，他对婶婶的了解几乎为零，连想客套地嘘寒问暖一下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好婶婶觉察出他的停顿，很快接上了话题：“小霁，我打电话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马上就过年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婶婶想让你来家里吃饭……你觉得呢？” 　　乔霁忍不住迟疑：“啊？回……家里？” 　　“嗯，来婶婶家里。”婶婶在电话里深深叹了口气，“你叔叔走了以后，我也是一直一个人过年……我也想明白了，到底还是身边有个家人在，才有过年的样子。” 　　乔霁沉默了片刻，第一时间想起的居然是他明天的车票，加上来回时间，大约也就到除夕才有时间了。 　　婶婶以为他的沉默是在犹豫，说道：“之前婶婶一直没来找你，也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现在想想，实在对你不公平。以前是婶婶的错，今年就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啊？” 　　“您别这么说。”乔霁顿了顿道，“我最近有点事，可能要到除夕才有时间，您觉得行吗？” 　　“除夕当天才来吗……”婶婶显然有点失望，不过仍然笑道，“能来就好！你想吃什么菜，婶婶提前做好了在家等你！” 　　…… 　　挂了电话，乔霁心里空落落的，也有点恍惚。关于家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特别去想过了。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拉着他的手去接晚下班的妈妈，他被黑黢黢的天色和一走一绊的小路吓得直哭，爸爸严厉地叮嘱他：不能哭，哭了你就不是男子汉。害怕的话，只要不去想就行了。不敢看黑天，那就想白天，想能让自己高兴起来的事情，想着想着就不会害怕了。 　　十五岁那年双亲意外去世，他被叔叔丢到大洋彼岸，惊慌失措，四顾茫然。他宁可把时间花在跟小混混打架互殴，或者沉湎于各种磁带CD的音乐意境中，也不让自己有空闲去想那些他已经失去的东西。 　　他踉踉跄跄地长大了，虽然一直没人评价，他究竟有没有长成个男子汉。 　　====== 　　这份恍惚一直持续到黎叙在企鹅上找他：“吃完饭了？准备开直播了。” 　　乔霁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六点多了，然而他都不知道时间怎么过的，到现在晚饭还没做：“时间过得好快……” 　　黎叙：“？” 　　黎叙：“没吃饭吗？” 　　乔霁：“……还没做。” 　　黎叙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怎么了？感觉你晕晕乎乎的。” 　　熟悉的嗓音多少给了乔霁一些实感，他把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应道：“没什么事……我婶婶给我打电话了。” 　　“婶婶？”黎叙的联想速度简直神了，“跟把你送去国外的那个叔叔有关系吗？” 　　“嗯，他们结婚挺多年的了。”乔霁低声道，“反正你应该也能猜到，我十五的时候我爸妈……那时候就那老头儿管我，但他做生意的，迷信，找人算我的命，说我克父母，还会碍他的生意，就远远把我送走了。可我在国外呆了四年，他也还是得病死了，这总该不是我克的了吧？” 　　“一开始就跟你没关系，你失去父母，你才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个。”黎叙好像都生气了，冷冷地说，“算这种命，那个人也不怕遭天谴。” 　　“也还好了，我心比较大，你别生气。”乔霁笑了笑，“不知道我叔叔是不是最后也发现那算命的不靠谱了，立遗嘱把遗产留了一半给我。这可是真金白银，要不然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闲在家里当米虫。” 　　“你叔叔和你婶婶有孩子吗？如果没有，那你本来就是法定继承人之一。” 　　“那也不是这么算的呀……”乔霁道，“反正我面对我婶婶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她不来找我，我也不敢找她，怕惹她烦……她今年能主动叫我回家吃饭，我还挺意外的。” 　　黎叙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你开心就好。” 　　这已经是短期内乔霁听到第二个人跟他说“你开心就好”了，以至于他都忍不住笑问：“我有那么让人无奈吗？” 　　“不是，是傻得厉害。”黎叙叹口气，说了这一句也不再说了，转而问，“那直播还开吗？要不然我上微博说一下，取消了吧。” 　　“不用取消，取消干嘛。”乔霁马上说，“都说好了的，而且还能让我转换一下心情，多好。” 　　“好，那我去你YY。” 　　“嗯，那挂了？” 　　“挂吧。” 　　“……” 　　乔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黎叙那边挂断，又静静听了片刻电流的沙沙声，忽然听到黎叙在那边说：“你挂。” 　　乔霁按了挂断，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 　　怎么办，直播还没开始，他的心情就已经明朗多了。 第四十章 　　挂了语音电话, 乔霁看看时间, 已经是下午六点五十了, 他的小窝在线人数也超过了一千。等名为“千叙”的橙色马甲进入，人数又猛地增长了一大截，就跟他身后缀了一大片小尾巴似的。 　　黎叙先开麦：“能听到吗？” 　　公屏反应热烈：“能能能！”“会长今天的声音也是这么苏(ˉ﹃ˉ)”“虽说在哔站直播, 但我仗着网速好果断双开了，果然能多听十分钟的福利TVT” 　　乔霁也跟着开麦：“一会用你的哔站号还是我的？” 　　黎叙道：“用你的吧，我懒得开了。” 　　虽然是这样说, 但乔霁知道黎叙这是为了让他的哔站号多赚些人气粉丝, 自己跳下麦序，暗搓搓夹在粉丝里, 给黎叙送了三朵玫瑰花。 　　乔霁在18：55的时候开了直播间，把地址往YY公屏和微博各发一份, 就眼看着直播间内的人数像雪花一样飞涨，到了晚七点整的时候, 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并且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 　　哔站直播间里，不断刷着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许多人进来都会随手塞几根辣条, 屏幕上一直跳动着刷新礼物的消息。等到两人一开口，只不过说了句“大家晚上好”，就有人“啪”地送了一个小电视。 　　小电视这个礼物是全哔站最贵的，一千多软妹币一个，不光全屏闪动, 还附赠额外抽奖，其他所有直播间的人都能看到“xx在xx直播间赠送了一个小电视”，愿意来抽奖的点一下就会进入该直播间，还会发送一条系统自动弹幕。 　　一个两个还不算什么，然而乔霁的直播间转眼之间人数就超过了五万，五万人一起抽奖，一起系统自动，那场面就相当壮观了。乔霁的电脑都差点被卡崩，小电视送完好一会儿，弹幕还是源源不断的系统自动抽奖弹幕。 　　眼看着才说了一句话，乔霁就入账几百块，实在是美滋滋。而且抽完了奖的人看到标题也没有全都离开，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很惊喜：“哇千秋居然在开直播差点错过了！”“竟然是千秋！赚到了！”“就一天没上微博差点错过啊啊啊感谢小电视！” 　　黎叙随意地问：“晚上好，你们想听什么？我们先唱一首开嗓。” 　　现在的直播屏幕界面是乔霁的桌面，乔霁开了播放器方便随时搜索歌名。弹幕有说想听的歌的，然而也有人提出“想看丘丘用摄像头qaq”“能不能露脸直播呀”，乔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宽松大T恤，不好意思地说：“不行啊，下次吧。” 　　本以为弹幕会很失望，结果他们的反应意外地惊喜：“下次就是有希望咯？”“套路成功！开心！”“丘丘我记到小本本上了哦，下次！不许食言！” 　　乔霁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拒绝竟然成了“下次一定颜出”的承诺，简直想时光倒流把刚才乱说话的自己给掐死。 　　黎叙出声笑道：“我们俩的直播，就他一个人开摄像头太尴尬了吧？你们不要闹，赶快点歌了。” 　　乔霁发现黎叙说话果然是比他好使多了，弹幕还真听他的纷纷刷起了歌名，在混乱了一阵以后，渐渐达成共识，一致要求他们唱《盛夏光年》。 　　黎叙道：“不是刚投的这首歌，你们还没听够啊？” 　　乔霁也道：“这首歌难度超大的！说好的开场曲呢？” 　　弹幕表示“就是听多了投稿才想听现场版qwq”“难度不大谁点呀哈哈哈”……乔霁无奈扶额，点开了《盛夏光年》的伴奏。 　　“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才想起那些是我最爱” 　　和投稿版的分词一样，也是由黎叙率先开唱。他用了略带沙哑的磁性声线，甫一开口，弹幕就像疯了似的刷出一大片“啊啊啊啊啊啊”，弄得乔霁都不去看直播页面了，怕自己分心。他也关了哔站的延迟转播，数着黎叙应该停下的点，第一时间跟上： 　　“让盛夏去贪玩，把残酷的未来，狂放到光年外” 　　他现在有了相当的技巧打底，声音变得更加充沛而有弹性，音色中原本就有的清甜也能被更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看弹幕反应就知道了：“好喜欢丘丘的声线啊啊啊”“听得我爱意泛滥怎么办”“我想哭了，暴哭”…… 　　不过乔霁现在专心盯着歌词，是看不到弹幕的，而且因为正在和黎叙连麦，他也听不见黎叙的声音，只能全靠默契合音： 　　“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放肆自己放空未来，我不转弯我不转弯” 　　“我不转弯我不转弯” 　　这四个连续的“我不转弯”被他们做了改编，把音调逐句升高的最末段副歌提到前面来，力求在第一分钟内就吸引住听众的耳朵。 　　这一段音域跨度极大，最高音一路拔到high C，对男声来说现场完成难度非常之高，乔霁唱完之后，简直感觉自己都要缺氧了，还好写歌的人还不算太反人类，留给了他们一段间奏缓冲时间。 　　他趁着这点时间去看哔站弹幕的反应，发现哔站还延迟在他们唱“我不转弯”的时候，不过弹幕除了“啊啊啊”和感叹唱得好的，还有一群人故意把“我不转弯”空耳成“我不准弯”在恶搞：“你不准弯！不准弯！”“好好好不弯就不弯”“还是弯一下吧2333” 　　乔霁看得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不过他耳麦里的间奏也差不多放完了，他连忙切回歌词页面，继续往下唱，也因此就没看见后续的弹幕反应： 　　“噗，我听到有人笑了？”“两个人同时笑的！哈哈哈这么有默契的吗”“可爱死了qaq，你们不要逗他们啦！”…… 　　唱完《盛夏光年》，乔霁断开了连麦，微微喘着气说：“累死了……这首歌。” 　　弹幕鼓励他：“唱得超级棒！”“辛苦啦！”“现场简直升天，可以拿去完美打脸那些说你唱功差的了”……乔霁正在说“没没没，我还差得远”的时候，直播间又被“啪”地送了一个小电视，瞬间被蜂拥而来的抽奖弹幕挤满。 　　乔霁看了眼礼物榜，找到了送出小电视的人的名字，却是他们的老熟人：silence。他开麦说了句：“谢谢silence送的小电视。”silence则只在公屏上打了个笑脸表情，就没再说话了。 　　“你们还想听什么啊？”乔霁来回拖着播放器里的歌单，一边问观众，一边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刚才还没觉得，唱歌可真是个体力活，他才唱了一首就开始觉出饿了。不过现在去吃显然不现实，他决定熬到直播结束再想办法，但愿不会直播到太晚啊…… 　　“还是先聊会天吧。”黎叙说，“刚唱了那么累的歌，先不急着唱下一首了。” 　　“嗯？”乔霁反应过来了就说，“嗯，哦，好啊。” 　　弹幕：“哈哈哈丘丘好乖诶”“真的太软萌了受不了”“甜得我心口一颤（捂心口”…… 　　乔霁看了不大服气：“什么软萌，别乱用形容词好吧？我只是觉得他说得对，我一米八，站起来比你们所有人都高，哪软哪萌了？不是我吹，我上学还没长个儿的时候，比我高一个头的同学都只能跟我打成平手，等我窜个儿了之后更是被我揍得，哼……” 　　他正在滔滔不绝地吹比，眼看着一众弹幕都被他带入气氛了，忽然间手机铃声响了，让他不得不中断去看了一眼：“……咳，不认识的号，多半是卖保险的，我继续说啊，我当年……” 　　“接电话吧。”黎叙忽然道。 　　“……啊？” 　　“你接。” 　　“……哦。”乔霁虽然有点儿懵逼，但还是选择听他说的接了电话：“……喂，你好？……什么？送外卖？在我家门口？？？” 　　因为是临时接电话，他也没想着闭麦，以至于这会他惊讶的声音、全顺着麦克风传到了直播间每一位观众的耳朵里—— 　　“怎么肥四？”“外卖送错了？”“送错了怎么可能打到丘丘手机上，而且会长刚才就像能预见似的，让丘丘接电话……”“噫~”…… 　　果不其然，黎叙叫了乔霁一声：“去开门吧，没事，是我给你订的。” 　　乔霁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红透了，赶紧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去开门。 　　而被他留在身后的直播间里，弹幕也瞬间炸了： 　　“！！！我在做梦吗？”“会长给丘丘订外卖？”“有种正在围观异地恋小情侣的感觉怎么破！”“握草会长简直模范男友啊！”“吃了这狗粮，我想甩了我那一点不体贴的男朋友了（大哭”“真人发糖永远比想象中更暴击！”“我现在只会说甜这个字了TAT”…… 　　怎么说也在一起吃过了几天的饭，黎叙订的都是乔霁爱吃的。乔霁坐下之后，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才开麦说：“那个……谢谢你哈。” 　　“不用谢我。”黎叙笑了笑说，“你吃饱就好了。” 　　乔霁打开外卖包装，里面的菜品是刚刚做好送过来的，热气混杂着诱人的香气迎面扑来。 　　辘辘饥肠被美味的食物填满，偶尔抬头的间隙里，乔霁看到的弹幕也都是对他和黎叙的歆羡与祝福： 　　“好甜好甜”“千秋一生推，永远在一起嘿嘿嘿”“我爱千秋一辈子！”…… 　　被热气和香气团团包裹着，一直到直播接近结束，他好像都全然沉浸在一种近乎虚幻的幸福里面。 　　直到思菀的短信进来，在他手心里猛地一阵震动： 　　“丘丘，你微博是不是被盗了？” 第四十一章 　　思菀也是没有办法, 她怕直接发企鹅消息给乔霁, 乔霁这个心大的会直接当众点开来看, 反而引起更大规模的骚动。打电话也是同理。于是她最后选择了短信。 　　她还怕乔霁看不到，一连发了几条过来： 　　“下午有没有觉得微博有什么异常？” 　　“现在还能登上去吗？” 　　“你跟silence在微博上的私信记录还留着吗？” 　　…… 　　事实上，乔霁在她发第一条短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 虽然思菀还没明确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已然有了浓重的不祥预感。 　　没心思再继续直播，他用手机企鹅给黎叙发了一句：“我有点事, 下播吧。” 　　黎叙很快回他：“好。”而后就听见他开麦对观众们道：“有点晚了, 今天直播就到这里，大家晚安。”乔霁也跟着短促地说了一句“晚安”, 就选择了界面上的“结束直播”。 　　刚才还好好地聊着天，几秒钟之后“千秋”就双双宣布下播, 直播间迅速黑屏，这样快的动作让绝大多数粉丝都感到懵逼。 　　直播虽然结束了, 但弹幕仍然可以发送，不少观众就没有急着走，而是继续发弹幕表达自己的茫然： 　　“晚……安……？” 　　“……这就完了？” 　　“怎么感觉好突然” 　　“我就去倒了杯水就这么没了？？？” 　　…… 　　还是不久之后的一条弹幕, 在某种程度上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都别光沉迷直播了, 去看微博。” 　　====== 　　乔霁之前就知道唱见圈有个有名的微博树洞墙，名叫“说给唱见圈”，供唱见粉丝圈内部匿名树洞、表白、甚至撕逼，拥有几十万粉丝，在圈内影响力相当可观。乔霁以前也经常暗中观察这个微博, 但那时候他透明人一个，除了零星几个一看就是粉丝表白的，基本上毫无存在感。时间一长，他也就想不起来去看了。 　　他也没想到，再次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个微博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树洞：失望又愤怒，所谓千秋，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条最新微博虽然名为匿名树洞，但取了一个这样指向清晰、内容耸动的标题，很显然，投稿人是不可能满足于独自无声无息树洞的。现在微博下已经有了上百条评论，看似影响范围不大，但乔霁知道光是像他这样只窥屏不留言的就有很多人，如果树洞内容属实的话，“说给唱见圈”的几十万活跃粉丝，将会使事态发酵到一个难以平息的地步。 　　实际上他的微博被盗也不是没有迹象，但不巧就不巧在乔霁被婶婶的电话转移了注意力，他又向来心大，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他的微博密码也被修改了，刚刚申诉冻结，所以他一时半会还上不去，未登录帐号只能查看有限的几条留言，这更让他焦急又心塞。 　　还好黎叙听说以后，主动把帐号借给了他，让他先用着，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再说。 　　回到微博本身，一开始，树洞的投稿人就用了极其怀念的语气，说她是怎么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千秋”CP，并越来越迷恋，每晚熬夜泡YY刷微博，只为获得他们哪怕一点点消息，诸如此类。 　　接下来的内容，急转直下—— 　　“在这种强烈的爱意驱使下，我利用了一点我的专业优势，通过一种不太理智的手段登上了之丘的微博。我以为迎接我的本应该是甜蜜有爱的互动，至少也该是温暖的友情，但万万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盆兜头的冷水，淋得我寒意彻骨，也淋得我彻底清醒。话不多说，下面放图。” 　　投稿人放出了一张张截图，上面清晰地展示了乔霁和silence的一部分私信记录，并用红字标识出了重点—— 　　silence：“你好，请问是否接有偿翻唱呢？……”“有偿”两个字被重重划了个圈。 　　乔霁：“……你给的价格也真挺丰厚的……”“价格”和“丰厚”两个字也被用下划线画了出来。 　　在他后面的一句“你和千叙大大联系过了吗？”旁，还有红字在边上写道：“这说明之丘和千叙之前根本不认识！” 　　之后甚至还附上了silence的微博截图：“钱多得没地方花怎么办？[图片][图片]……”旁边写道：“钱多得没处花，就要出钱找戏子给你演戏了呀:)，没想到他们演得太投入，把吃瓜群众也耍得团团转” 　　在经过以上一系列图片以后，投稿人继续用她煽情的文笔慷慨陈词： 　　“你们接有偿翻唱我不反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你们非但向我们隐瞒了有偿的事实，还要公然卖腐，线上线下缠缠绵绵，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是真爱，为你们牵肠挂肚，打着真爱的旗号，吸粉赚钱两不误！恕我直言，真的令人作呕:)。” 　　“树洞”到此结束，乔霁点开评论，发现下面已经形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 　　斯托卡卡：“锤很硬了，嘻嘻，早就看千秋那些脑残粉不爽了，这下被蒸煮亲手打脸的滋味如何？别说千秋演技还真的不错，为他们点播一首《演员》[doge]” 　　草莓吐司兔兔兔：“拜托，上锤也要讲时效性的吧？这都多久之前的记录了，难道就不允许他们有偿合作之后觉得相处得来，感情越来越好吗？” 　　晴天小野回复草莓吐司兔兔兔：“说到时效性，今晚的围观群众再奉上一个小彩蛋[图片]金主可是从未离开哟^^”所谓“彩蛋”正是今晚silence在直播间送出一个小电视的截图。 　　评论基本分成两派，一派是“千秋”路人笑话“千秋”粉丝打脸，一派是“千秋”粉丝极力维护，认为就算收了钱也不能断定没感情，还可以再等待观望。还有恶意的人对他们本人冷嘲热讽： 　　“原来千叙也就是个为了钱卖腐的啊，不过如此[微笑]，从此跌下神坛[再见][再见]” 　　“之丘唱得那么垃圾，还不是全靠吸千叙的血红起来的，他的粉还在其他人的视频里到处拉踩KY，逼得若棠清空弹幕，终于有报应了嘻嘻” 　　…… 　　众说纷纭，立场不同，但所有人基本都默认了一件事：“千秋”CP的出现建立在金主要求的基础上，一开始就是假的。 　　乔霁看到他和黎叙各自的死忠粉丝还在极力辩驳：收钱怎么了？谁规定翻唱必须是公益无偿的了？唱见又不是吃空气的，收钱翻唱碍着你们什么了？ 　　但相比起来，CP粉们就大受打击了：乔霁在CP楼里也看到过，就算他们不敢断定是真爱，底线也是两个人一定是要好的朋友。谁知道现在明明白白的截图一放，两个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 　　从一开始就是空中楼阁，后来所有的甜蜜就更不知道是真是假了。CP粉元气大伤，乔霁看黎叙这边还好，等他点进自己的微博首页，每刷新一次都能发现，粉丝数在肉眼可见地往下掉。 　　乔霁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几乎难以正常思考，本能地给黎叙发了一句：“对不起。” 　　让黎叙和他这么个拉仇恨的体质绑定，害得“千叙”这个名字也跟着蒙尘，他是下意识为拖累了对方而道歉。没想到黎叙回他的是：“没事，谁都有手滑的时候，先别刷微博了，去喝点热水睡一觉吧，我来回应。” 　　黎叙提到的“手滑”让乔霁浑浑噩噩的心头一凛，他连忙跳回“千叙”的微博首页，发现“他赞过的微博”第一条，就是“说给唱见圈”的那个树洞！ 　　乔霁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手滑的，现在树洞微博下也有评论在说：“哇我看到千叙给这条点赞了？什么操作？？？”“他也是觉得早就忍不了和之丘麦麸了吧，洞主给他出了口恶气哈哈哈？”“难道是‘干得漂亮’的意思哈哈哈哈哈？”…… 　　恶劣的笑声仿佛能凝成实质，在乔霁的耳边嗡嗡地回响。 　　为了不再犯类似“手滑”的低级错误，乔霁在取消点赞之后立刻退出了千叙的微博。 　　黎叙说是叫他去睡觉，但他在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虽然这个爆料比起其他唱见的八一八、劈腿、骗钱骗感情要差得远，也没有能爆出圈的耸人听闻、伤天害理级别，最多只是在唱见圈范围内闹一闹，但也足够让没怎么经历过风雨的乔霁辗转难安了。 　　黎叙在十点半的时候发了微博—— 　　千叙：“之丘微博被盗还在申诉中，暂时不能使用，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点赞是手滑。截图有断章取义。我和之丘之间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盗号者盲人摸象式的分析。” 　　silence在这条微博下面也真身回复：“不知道树洞的人是什么居心，为什么截图不截全？隐瞒有偿翻唱的事是我自己要求的，他们只是尊重了我的想法，并没做错什么。完整截图→[图片]”silence的截图加上了“希望你们二位都不要透露是有偿合作……毕竟自己花钱买糖已经够惨了，不想让路人都来围观我的惨”这一段。 　　千叙这条坚定又回护的微博多少带给了CP粉们新的希望，尽管缓慢，但“树洞”评论区下的风向渐渐有了回暖的趋势。 　　然而就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又一枚核弹被抛了出来—— 　　“【不是树洞是818】发现之丘段位是真的高，别说粉丝了，连千叙大神都被哄得团团转[微笑]不过，千叙大神，你在袒护之丘的时候可曾想象过，他在骗炮睡粉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第四十二章 　　看到这个标题, 连乔霁本人都是一脸茫然, 他甚至有点想笑, 想知道这人能无中生有出什么来。 　　点开长图之后，居然和之前的“树洞”是同样的花花绿绿，截图丰富, 猛一看上去干货满满的样子。 　　投稿人先是“揭露”了“之丘”性格本身的糟糕之处，拿了不少乔霁以前脾气差的时候怼人的截图。 　　乔霁之前有一次发微博感慨同学的事，但只是说感想, 没有具体说什么事；刚好那阵子有个有名唱见被818了, 他的粉丝看到乔霁这条微博，还以为乔霁是在内涵这位唱见, 扑上来就是对他一阵冷嘲热讽，什么“有几个粉丝就真以为自己是大大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真没自知之明，脸大”, 乔霁被没头没脑骂了一顿简直蒙了，那时候他刚进圈，也没有自己成了公众人物的意识, 不懂得要“忍”, 本能就撸胳膊挽袖子骂了回去。 　　现在，投稿人就精心选取了乔霁骂回去的那一段，作为他没品没素质的证明：“连一个女孩儿也骂，足以说明之丘的素质差到了什么地步[微笑][微笑][微笑]” 　　乔霁看得无语又无奈，他当时在自己的微博里正常说话, 忽然有个陌生人上来劈头盖脸把他骂一顿，他火气上来直接就点击“回复”喷了回去，如果他在喷之前还能慎重思考，那他就不会喷了。难道网络上现在对喷的人这么多，每次骂人之前都要先调查一遍“你好，请问你是女的吗？请问你是玻璃心吗？请问你是误会我了吗？如果以上都没有问题，你好，现在我能骂你了吗？”=_= 　　而且，乔霁在回喷之后就被思菀拉着教育了一顿，叫他谨言慎行，爱惜羽毛，那之后他才慢慢懂得了圈内的一些潜规则，开始学着忍耐和无视，这也是他现在特别不爱发原创微博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乔霁现在怎么样，“818”的投稿人恰到好处的截图，在不了解前情的人看来，的确让乔霁显得粗鲁无礼：“你们千秋CP里，之丘的人设可是软萌美貌小天使，咦，我好像听到了人设崩塌的声音？” 　　在成功让点进来的路人对之丘印象变差之后，投稿人终于抛出了此次“818”最劲爆的料：睡粉加骗炮。 　　关于睡粉，投稿人先是拿出了一些聊天记录，隐去了头像名字，只知道是有不同的人在跟他对话，跟他倾诉“之丘”是怎样一个渣男。 　　具体对话内容基本都是： 　　妹子倾诉“我为了之丘去了漫展，结果发现他长得好看，对我也很温柔”“那时候就跟我说喜欢我”“哄我开房之后就不怎么理我了”“跟同行的小姐姐一倾诉，发现她也有同样的情况！”，对面“嗯……”“真的吗？”“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如是循环几次，跟“每个人”都是冗长又看起来费力的聊天记录。 　　连乔霁这个当事人都看得眼睛生疼，恨不得忽略掉这一部分继续往下拖，路人恐怕就更没有耐心了，大约只会形成“之丘是渣男”“同时对多个妹子花言巧语骗炮”的刻板印象。 　　在漫长的聊天记录之后，投稿人总算再次抛出了一记提神醒脑的证据： 　　那是一张在酒店大堂内拍摄的照片，乔霁站在前台处，他身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正趴在柜台上说着什么。两个人挨得虽然不算很近，但很明显是一起来的，妹子的手边还立着她的行李箱，尤其她还歪着头看着乔霁，几乎让人一看就会认为“这两人正在准备开房”。 　　乔霁都愕然了一下，冷静下来看大堂陈设，才想到这应该是当初他跟粉丝们住那个坑爹酒店的时候，旁边站着的是被吓到的芮寒，他们正在投诉要求退房。 　　按照当时的情形，乔霁是把当时想走的妹子们都叫了下来，大家一起在大堂商量，虽然站得比较分散，但同行的至少有五六个人。然而这张照片角度抓拍得极好，恰恰好只拍进了他和芮寒两个人，芮寒的侧脸似乎是做了处理，看起来比较模糊，但他的脸则是清晰又分明，刚好这阵子他的视频饭拍满天飞，一看就能认出是他本人，简直像有人就站在他们五步之外拍的似的。 　　乔霁看得背后直冒寒气，就连现在都感觉好象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投稿的“818”基本到此为止，这一篇的水平比起前半夜那篇却不知又高了多少——目标明确，不浪费时间煽情，步步推进：先拿真实截图让路人对乔霁印象变坏，再拿出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聊天记录，最后爆出关键性的“开房照”，照片清清楚楚，算是相当硬的锤子，无形间也使得前面的聊天记录增加了可信度。这样一来，“之丘”的“睡粉骗炮渣男”形象就能在围观群众心中火热出炉了。 　　看评论就知道大致的风向： 　　“噫~这瓜真劲爆，从头到尾都是实锤，我看千秋脑残粉还能怎么洗！” 　　“早就烦之丘，唱得不怎么样，炒作卖腐一套一套的，就这半年爆红得满地KY拉踩。早就觉得他人品差了，怕被脑残粉围攻才一直没说[摊手]” 　　“我能说照片真好看吗？现在真是不能以貌取人了_(:з」∠)_” 　　“呜呜我会长也是被这个心机渣男骗了吧，还那么替他讲话，真是真心都喂了狗[再见]” 　　“心疼那些被骗的傻姑娘[二哈]本来我还因为千秋对他有点好感的，原来是这种渣男[二哈]” 　　“始于歌声，终于人品[微笑]” 　　====== 　　乔霁的微博依然登不上去，思菀来敲他：“丘丘，怎么办？？？芮寒好像睡着了，我给她发消息她都不回。你有她电话吗？”她和芮寒是很熟悉的，即使芮寒被做了模糊处理，她也能一眼认出来，因此丝毫没怀疑地站在了乔霁这一边。 　　乔霁看了眼现在接近凌晨两点的时间，说：“没有，就算有也别大半夜把她叫起来了，她还上学的。你也要上班，别忙了，先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思菀：“我都快急死了！！！哪睡得着啊！你微博还是不能用吗？要不要先登我的澄清一下？咱们群里的粉丝还是很信任你的！别怕啊！” 　　乔霁看她像哄弟弟似的安慰自己，心里一阵温暖，跟着随手点开群，就接连收到几条消息： 　　“xxx已退出之丘家人粉丝1群”“xx已退出之丘家人粉丝3群”“xxx已退出……” 　　……这些消息是所有群管理员共享的，乔霁捏着手机，看退出粉丝群的名字里，还有他最近很眼熟的，他一出现就会兴奋地说“捉到丘丘好开心！”的人。 　　他刚想点进去看，系统提示他“你没有管理权限”，才发现自己的群管理就在刚才被思菀下了，免得他看到那些退群的消息。这让他又有点儿哭笑不得。 　　再看群里，作为群主的思菀在刚刚发了群@：“微博上的事纯属造谣，漫展时我全程在场，现在丘丘微博被盗登陆不上，稍后就会澄清了。请大家相信之丘，不要轻信谣言！！！” 　　乔霁虽然没有了管理权限，但他还可以看群人数，现在很多学生党都睡了，退了一部分敏锐的“吃瓜群众”，三个群基本都是剩下980多人。只是还不知道到了白天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霁再看了一眼，就退出群界面，去回复思菀：“不用了，用你的号很多人也看不到，而且我得再想想应该怎么说。” 　　思菀：“真的气死了，谁这样造谣啊！要证明做过容易，证明没做过太难了！芮寒她们现在又不在，等明天再澄清，谣言恐怕都传出圈外了！” 　　乔霁又安抚了她几句，劝她去睡觉之后，自己才再次点开了微博。 　　他是以近乎破罐儿破摔的心态去面对的，再多的谩骂也得忍着，总得先冷静下来，好好分析这所谓“818”的漏洞，才能做到有理有据的反驳。 　　没想到这次再看，他发现那条“818”转发居然变得比评论还多了，乔霁点开看才知道，黎叙竟又转发了—— 　　千叙：“捏造事实诽谤他人，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可以列入刑事案件，望周知。” 　　这条一出，那些在原博评论下蹦达的小号顿时消停了不少，而且千叙一再表达他的坚定立场，让那些看似为他抱不平的人也暂时噤了声。 　　只不过，千叙微博下的第一条热评，出现了一个乔霁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风晚：“还是不要急着站队了吧，就算是兄弟也未必了解私生活，万一以后打脸就不好办了0 0。你说呢？” 第四十三章 　　风晚的这条评论迅速被点赞至热评第一的位置, 虽然在千叙这里, 相对而言没有那种对乔霁的冷嘲热讽, 但评论风晚的楼中楼几乎都是“送风晚晚上去”“给会长看到”，沉默不代表不能显示粉丝的态度，“老大您可别再趟这趟浑水”的愿望简直可以说是呼之欲出。 　　乔霁正对着这一条发呆, 企鹅忽然显示来自黎叙的消息： 　　“别看了，去睡觉。” 　　……即使在这么紧张的当口，乔霁也没忍住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黎叙真的没有在他家装监控器吗？=_= 　　乔霁：“……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黎叙：“我也就是试一下, 你如果睡了就不会回我了。现在知道果然没睡。” 　　乔霁：“……” 　　黎叙：“^_^” 　　乔霁：“要该去睡也是你吧！我一个宅男熬夜有什么, 你明天还上班！别管我了，快去睡！” 　　黎叙：“你睡了我就睡。” 　　乔霁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片刻, 回复：“……别管我了，说真的。” 　　黎叙：“？” 　　乔霁：“反正都是造谣的, 我自己问心无愧，澄清之后信不信都是他们的事, 还能给我过滤一下真爱粉，多好！我真没事，你别想太多, 也不用一直帮我。” 　　最关键的一句, 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老实发出去：“对你的影响不好。” 　　“我没有想多。”黎叙回了一个用锤子敲他脑袋的表情。 　　黎叙：“想多的是你。” 　　======== 　　乔霁抱着手机刷微博刷到三点多钟，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等他醒的时候，房间里依然一片昏暗，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才睡了一小会，不过拿起手机一看, 他差点儿惊得直接坐起来：都已经下午五点了！ 　　新消息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企鹅的APP图标上有显示99 的红点，乔霁先点开粉丝群看了一眼幸存人数：比他想象中好，三个群都还剩下700多人。 　　回头再点开两个刷屏的粉丝—— 　　芮寒：“呜哇丘丘我才看到！黑子都有病吧！气死我了！！！” 　　芮寒：“丘丘你不在吗？” 　　芮寒：“思菀姐说你可能在睡觉先不打扰你QAQ，我已经在微博上替你解释了，你放心！” 　　芮寒：“这群狗币听不懂人话的吗！！啊啊啊啊啊” 　　比起芮寒的愤怒狂躁，另一个粉丝的消息则要诚惶诚恐多了，她叫冰上兰陵，和乔霁没说过几次话，但是上次C城漫展，她也是与乔霁同住一家酒店的人之一。 　　冰上兰陵：“QAQ丘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818里面挂你的照片是我拍的……” 　　冰上兰陵：“我绝对没有要故意黑你的意思！呜呜呜就是觉得你好看，想拍下来放在微博上炫耀的……我微博都没几个粉，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拿走黑你，真的对不起呜呜呜” 　　冰上兰陵：“他还把图P了！我原图里真的不止你和芮寒，818的人太贱了啊啊啊” 　　冰上兰陵：“现在应该怎么办QAQ……” 　　她这样小心翼翼深感罪孽，乔霁看到之后反而轻松了一点儿——知道是粉丝拍的无意间被人利用，总比有人一直蓄谋监视准备抓他的小辫子要好，从昨天开始背后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也随之散去大半。 　　之丘：“不用怕，你有之前那条微博的截图吗？最好是带日期的。” 　　冰上兰陵火速回复：“有有有！那条我还没删！这就发给你！……丘丘你没骂我真是太好了TVT” 　　乔霁看她一副劫后余生样子，笑了笑，发了个“摸头”表情给她，又给芮寒发了一句“我先上微博看看”，而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微博。 　　======= 　　微博上依然是一片腥风血雨，乔霁的申诉已经通过，这会终于能用自己的账号登陆了。 　　消息栏一片红，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乔霁也懒得一一戳开去看了。他先点进自己的首页，发现粉丝掉了近2万，他的最新一条微博还是思菀拍的那张照片，底下评论已经超过了一万——这倒是他开微博以后的评论最巅峰了。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微博，粉丝还能控得住场，热评都是安慰他、表示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只不过也许因为迟迟没有回应，最新评论基本都是： 　　“之丘这是打算装死了？” 　　“刚围观完818，这里的最新一条居然还是卖腐，噗，好讽刺” 　　“真想看看脑残粉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二哈]蒸煮都不敢回应，你们倒是跳得挺欢” 　　…… 　　乔霁也看到了来发芮寒澄清微博的粉丝，不过可能是因为太后排，被淹没在满屏的嘲讽攻击里，得到的赞数不多，没被多少人看见。乔霁点进去看，发现芮寒竟然发了自己的高清正面照，以证实照片上的人确实是自己，然后巨细靡遗地讲了当时住酒店的情况，力图证明乔霁的清白。 　　小姑娘真是一腔真心，乔霁看得忍不住叹气，发消息给她：“把你的照片删了，打个码再发。还有，酒店发票你还留着吗？” 　　芮寒回复：“我还留着！可是打码还怎么证明我就是当事人[哭泣]” 　　乔霁：“发票拍清晰点照片发给我，你自己关键信息打上码。跟网上这些乱七八糟黑不黑的比起来，肯定是你现实隐私更重要啊，是不是傻？” 　　芮寒回了他一大长串的QAQ，乔霁也是无奈，明明被黑的是他，结果却是他自己挨个给人家发“摸头”表情。安抚好了芮寒，乔霁又在三个粉丝群里同时发了群@：“C城漫展当时跟我一起的妹子们，单独戳我一下。” 　　这回的粉丝群里静悄悄一片，远不像以前那样，乔霁随手发个表情都有一大群人跳出来、兴高采烈地说捕捉到他。不过乔霁也无暇为这些伤心，群@发出之后，马上有好几个粉丝私聊了他。 　　他让这些粉丝把当时入住酒店的发票挨个拍给他，再去看芮寒的微博，已经删了那条，重新发了一条把自己打上马赛克的。 　　乔霁整理好手中现有的截图，望着天花板，拿出他当年啃英语论文的劲儿沉思半晌，发了他开始用微博以来、第一条分出明确一二三的文字。 　　之丘：“我不会写漂亮文章，就说三条实际的。 　　第一，什么叫‘从头到尾都是实锤’？首先，我喷人跟你要8的骗炮睡粉有任何关系？再说聊天记录，给我两个手机我可以再给你编几十个出来，真羡慕小号多的人。整个818，唯一能算实锤的只有那张照片。 　　第二，照片是从我粉丝微博里盗的。图1就是我粉丝发的那条微博，上面的时间、配字清清楚楚。而且818的大佬还把我粉丝的图给P了，你敢说你没坏心眼，你P什么？当时的情况是我不放心粉丝，6、7个人住同一家酒店，图2是被我连累跟我出现在‘锤子’上的粉丝澄清说明，怎么回事说得非常明白。图3是跟我一起住的粉丝给我发的酒店发票，证明我们是一起的。 　　第三，这条不是跟818那人说的，是跟围观群众说的：别动不动就一口一个‘脑残粉’，她们只不过是维护自己喜欢的人，没有现场记录仪，你知道谁对谁错？动不动就一口一个‘脑残’，我看你最脑残。” 　　微博发出之后，乔霁随手一刷新，就看到这条微博“嗖嗖”多了几百个阅读。他自己也从头审视了一遍，觉得自己的措辞确实不怎么文雅，一点儿都不像圈内其他文化人那样，辟谣也辟得优雅克制。 　　……不过事情说清楚就行吧？毕竟，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了。 　　====== 　　乔霁正守着刷评论，思菀发来了消息：“啊啊看到微博了！丘丘你太帅了！” 　　乔霁有点心虚：“会不会显得很没文化？” 　　“没文化咋啦？吃他家大米啦？”思菀说，“而且丘丘你这条微博发得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就是说得比较大白话，明明非常好了！” 　　乔霁挠头：“是吗？” 　　“是啊！谁也不是圣人，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信不信由他们去。”思菀鼓励完他，恢复八卦本质，话题一转，“话说，丘丘，会长这次真的是一直站你这边，太靠谱了，你跟他表白了吗？” 　　乔霁：“……还没有，不过快了。” 　　思菀：“嘿嘿嘿，替你加油，一定会成功的！” 　　思菀的话才发完没几秒，乔霁就看到黎叙转发了他的澄清微博，系统自带的“转发微博”几个字，简简单单，却透着无言的安定与支持。 　　没一会儿，乔霁发现自己的转发猛增，点进去才看到热门转发多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A蝶：“转发微博。” 　　醉雨听禅：“手动转发。认识之丘时间不长，但觉得人挺好的，没有更多证据之前，我站他。” 　　coser白澜：“没关注唱见圈，看到发微博才知道你竟然被黑了！我兄弟我知道，绝对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辟谣转起！” 　　缇灵dance_dance：“你们骂的脑残粉里面，也有我一个[doge]” 　　…… 　　他们虽然也许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第一时间替他发声，但在事态胶着的时候，却也还是站了出来，给予一份支持。无论如何，乔霁都觉得他应该感激。 　　不过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乔霁打开冰箱，翻找食材，开始动手给自己做一顿晚餐。在等待食物煮熟的间隙，他把上次用的行李箱拖出来，而后站在衣柜前，挑选适合到B市穿的衣服。 　　再晚的话，就赶不上火车了。 第四十四章 　　今年的2月14不是好天气, 乔霁临出门在窗前看了一眼, 发现外面漫天飞雪, 一片银白，赶紧换了比较厚实的棉衣和靴子。 　　推开门之后果然朔风凛冽，乔霁把行李箱提出来, 才拖着走了一小段路就觉得手冷得不行，皮肤与金属杆相接触的地方都快失去知觉了。还好小区门口的小店里就有卖手套的，不过主要售卖对象应该都是学生, 样式清一色的毛绒小动物, 相当幼稚。乔霁挑了半天，勉强买下一双上面印着一对小熊的毛绒手套, 一边付账一边等叫的快车过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又下着大雪, 还好因为是情人节，愿意出门揽客的司机会多一些。乔霁坐上了车, 雪线噼噼啪啪地打在车窗上，又碎成雪沫飞溅，模糊了外界的景象, 隔好一会才能朦朦胧胧地看见有人在街上走, 都是成双成对的，因为夜晚的寒冷，挨得异常亲密。 　　司机知道他是要去火车站，笑着找话题闲聊：“这么晚上火车站，去找女朋友？” 　　乔霁摸了摸鼻子：“还……不是女朋友。” 　　司机看他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顿时了然：“哦，这是还没追到手？去找人家表白的？” 　　乔霁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有点晚了啊，今天走，情人节都过去了……哦，现在难买票是吧？” 　　“对啊。”乔霁道，“临时决定的，买的时候才发现前后几天的票都卖光了。我这还是好不容易买到的绿皮慢车，零点二十发车，估计到的时候天都亮了。” 　　“行啊！年轻人冲动一下挺好的，我当年追我老婆那时候……”司机感慨了一声，随即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他当年的猎情史。 　　一直到乔霁下车，这猎情史还没讲完，司机看着乔霁去后备箱拿行李，意犹未尽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年轻真好……！小伙子，祝你情人节快乐啊！” 　　风雪太大，他才说了两句就被雪片糊了一脸，赶紧缩回车里去。乔霁明知道他看不见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 　　拖着行李箱进门，乔霁摘了略显笨重的小熊手套，走到自动取票机那里取票。谁知道在扫描过身份证件之后，机器上显示的是“无购票记录”，乔霁一时有点懵，想着也许是机器故障了，便走到售票窗口乌压压的长龙后面跟着排队，尝试人工取票。 　　人工窗口的队伍排得老长，乔霁等得无聊就摸出手机来看，微博不像一开始那么爆炸了，但讨论量仍然居高不下。 　　那个“说给唱见圈”的微博皮下，也许是因为黎叙和乔霁都先后坚称是造谣，并且提出了“明知是造谣转发超过五百次要负刑事责任”，还被这两人的部分死忠粉频繁举报，最后承受不住压力删博了。 　　他为了撇清关系，还PO出了投稿人的微博——不过意义不大，那只是个刚注册没两天的小号，连一条原创微博都没有，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原博虽然删了，但唱见圈难得有这么大的新闻，又怎么可能不人手一份截图？乔霁甚至看到，有人已经专门开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都整理了出来，并美其名曰“开年巨献连续剧，邀您吃瓜”。 　　吃瓜群众们仍然各执一词：站在乔霁这边的人觉得，冷静想想所谓的818确实只有那一张照片算实锤，然而如果连这照片都是从粉丝那里偷来的，纯粹看图说话，就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真凭实据了；而“之丘”的黑粉们认为，之丘这边也只有那张微博截图算是证据，其他的酒店发票之类的，就算证明了确实是六七个人一起住的同一家酒店，也不能保证之丘就没跟妹子开房啊？说不定之丘同时跟这么多妹子一起，就是想左拥右抱、近水楼台呢！ 　　而且，之丘说818的照片是P的，没准他自己的截图也P过呢？咱又不是专业鉴定人员，谁说得准啊？他给出的当事人妹子照片，比原818里遮得还严实，这让人看毛？还有，这人的态度就让人喜欢不起来！我就地图炮脑残粉了怎么了？有本事顺着网线过来打我啊！就冲着他连小姑娘都能骂，足以说明这人素质有多低，我已经对他一生黑了，不要跟我说什么证据，锤子，听不见。 　　比起站队乔霁这边人的单一说法，黑粉们的喷点显然要花样丰富、角度清奇得多了：你跟他说证据，他说你态度不行；你再强调要看实锤，他说你没素质；你喊他没有依据就不要乱说，他开始数落当初千秋的脑残粉拉踩了多少人、惹起多大的民愤，现在被反噬了也是活该。 　　两边战斗力一相对比，果然还是黑粉们隐隐占了上风。包括站队乔霁的大大如A蝶、缇灵微博下，热评都是苦口婆心劝自家宝贝不要淌这趟浑水、静静吃瓜就好的。 　　乔霁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他还是尽量无视那些话，在每个人的评论里都留下了“谢谢”二字。 　　沉迷手机太久，他一时间都忘了跟着队伍前进，直到有个农民工打扮的、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强行挤进了他前方的空隙里，这才让他发觉。 　　他刚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和这个农民工同行的妇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抱怨道：“你个那狗熊，买票日子也能记错！” 　　那农民工不耐烦道：“还不都怨你拾捣那么慢，贪便宜买半夜的票，我才把昨天的看成了今天！” 　　他们对话的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就像在吵架一样，然而乔霁在听懂了大半以后，心里不知怎么就是狠狠一沉。 　　他的脑子里闪过司机说的““你这有点晚了啊……”，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他拍了一下农民工的肩膀：“我请问一下……” 　　农民工也知道自己是插队了，他就是看这个小年轻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以为他不会也不肯“屈尊纡贵”跟自己较真，这才大剌剌地插进来。乔霁这一拍他，他以为乔霁是要跟他理论插队的事，顿时眼睛一瞪，凶巴巴地转过头来：“干啥？” 　　乔霁：“……”看这人的态度实在不怎么友善，他刚才也是着急了，其实有些事，他不用问对方也能求证，干脆摇了摇头放弃了：“算了，你排你的。” 　　农民工悻悻地撇回头去，乔霁也再按开手机，开始查找他的订票记录。 　　“订单xxx，乔霁，您已购买2月14日Gxxx次A城北列车，0点20分开。” 　　乍一看依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乔霁要反复将“2月14日0点20分”这个时间信息在脑海中过滤几遍，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和前面这位一样，来迟了整整一天—— 　　2月14日0点20分的车票，其实是2月13日晚上的12点20分，一旦时针走过了14日的零点，那么他就算是飞奔也再赶不上了。 　　======= 　　乔霁还残留着一点希望，木然地跟着人流排队，不过这点希望，在听到工作人员对农民工他们说“过期票只可以改签一次，现在还剩下最后两张明天早上八点半的票，要吗？”——的时候，彻底破碎了。 　　农民工夫妇欢天喜地地改签了票，扛着他们的大包小包走远了。乔霁不是没想过冲上去告诉工作人员，他们俩是插队的，让他们把改签的机会留给他，但实际上他拿了机会也只能用一张票，这对夫妇却说不定因为他而回不了家了。 　　二对一，经典的火车变轨问题，如果是工作人员自己权衡，大约结果也不会有改变。 　　果然，工作人员在听到乔霁的描述以后，摇头道：“春运期间票务太紧张，这几天都没有多余的票了，刚才那两个人拿走的、还是刚空出来的退票。” 　　乔霁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颓丧，不过这名看起来挺年轻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后，想了想道：“要不你在大厅里等等吧，如果有人退票，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好歹也算是一种希望，乔霁连忙对着售票员连声道谢，她摇了摇头：“也是看你运气了，先过去吧，我要接待下一位乘客了。” 　　乔霁不敢再打扰她工作，把行李箱先寄存，再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摆弄。他挨个把APP都点开一遍，玩两下就觉得没意思，又退了出来。还好他这次出门记得带充电宝、充电器，手机倒是无虞于电量安危。 　　等点进浏览器APP时，乔霁的手情不自禁顿了顿，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戳开了收藏夹。 　　收藏夹第一位，就是他与黎叙“同床共枕”的日子里看过的、他们俩CP以后的点滴记录—— 　　《今天也甜甜甜了吗？甜了。》 第四十五章 　　乔霁没看“甜了吗”楼其实也就两三天时间, 他自从发现这楼以后, 也经常会时不时地跑来“视奸”一下, 默默萌着自己的CP，看着自己的“糖”傻笑。 　　具体地说，距离他没来也不过几十个小时, 但“甜了吗”楼却已经在这几十个小时里翻了几十页了。 　　乔霁其实不太敢看，一共几万层楼，他暂时也看不过来, 直接选择“瞬移”, 让贴子瞬移到几万层楼的零头，也就是最新发言上来, 观察一下风头再说。 　　结果贴子翻到最后，几乎全充斥着乔霁看不懂的撕逼、争执, 有些人还喜欢动不动就鉴定某个楼层是谁谁谁的粉，整个楼里满是戾气, 再没有乔霁当初看到时的甜蜜温馨。 　　偶尔才有几层不带前因后果的、乔霁也能看得懂的发言： 　　“看这楼乌烟瘴气的情况，就知道千秋这CP已经死了” 　　“以前习惯睡前一刷这楼，甜蜜蜜去睡觉,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谁受得了，营业CP，社会社会。” 　　“得了吧，千叙粉已经忍你们很久了，你以为谁都愿意让自己蒸煮被别人吸血蹭热度啊？要不是看蒸煮喜欢, 谁跟你们亲亲热热塑料花姐妹？现在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而已！” 　　“你才得了吧，你们叙神难道现在不营业？力挺的好几次转发还在那挂着呢。还不是自己萌不下去了就甩锅，好委屈哦。” 　　“萌不下去就散了吧，别吵了。” 　　…… 　　乔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握着手机睡过去的，也许是室内的空调开得太暖，或者是周围嘈杂混乱的人声意外地催眠，他再醒来，是被那名工作人员叫醒的。 　　工作人员说道：“我要下班了，你运气不太好，一直没有退票的。你还要等吗？我可以跟我同事说一声。” 　　乔霁看了眼时间，竟然是清晨了，看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他还庆幸了一下，还好手机他一直攥得紧紧的，没有被摸走。他摇了摇不甚清醒的脑袋，想了想才道：“我再等一会看看吧，谢谢你，真的辛苦了。” 　　工作人员道：“没事，都是工作。”她再看了乔霁一眼，随口问，“你是去找你女朋友吗？情人节已经过了，不过她知道你有这份心，肯定很开心。” 　　隔了一个晚上，乔霁居然有点儿想不起，那时候他对司机说“还不是女朋友”的那种自信，他握了握手机，说道：“我……我现在也不知道。” 　　====== 　　工作人员走后，乔霁也跟着站起来，到卫生间去放了个水、再洗手洗脸。清晨的售票大厅显得比昨晚空旷多了，乔霁刚找了个充电插口，把手机充上电，就听见自己专给黎叙设置的铃声响了起来，在略显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我无法，克制不去在乎~爱带来，刺痛你的泪珠~更无法，克制为你付出，和世界反目，选择一条最难的路” 　　“喂？”乔霁接了电话，因为刚睡醒，声音里带着倦倦的沙哑。 　　对面却没有立刻出声。 　　沙沙的电流声让乔霁有些迟疑，隔了会儿忍不住再问：“黎叙，怎么不说话？” 　　“我……”意外地，彼端竟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不好意思，打错了！” 　　乔霁茫然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嘟”“嘟”——像凌乱飞舞的休止符。 　　====== 　　乔霁觉得他应该重视一下这个电话。 　　拿着黎叙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打通了却说打错了，对面究竟是心慌意乱的小偷、还是意外捡到黎叙手机的好心人？ 　　乔霁果断回拨了过去。 　　这次铃声足足响了十几秒，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来，对面的声音仍然是那个有一定年龄感的女声：“……喂？你好？” 　　乔霁径直问：“请问你是谁？为什么黎叙的手机在你手里？” 　　对面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尴尬地笑了笑，给了乔霁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我是他妈妈。我来看他，发现他手机忘在家里了，你、你是黎叙的好朋友吧？” 　　乔霁差点儿整个人都僵硬了：跟黎叙还没表白上，他就直接和他妈妈对上话了，这是什么情况？！ 　　乔霁磕磕巴巴道：“是、是啊……您……有什么事儿吗？我是他网上认识的朋友。” 　　“是吗？”黎妈妈的语气里带上了欣慰，“黎叙这孩子，从小就独，就没看见他有几个朋友，自从养了猫，更是恨不得跟猫一起过日子了！他现在还能交上朋友了，我可放心多了。” 　　乔霁忙道：“没有没有！黎叙只是从小到大都太优秀了，这样的人容易被孤立，我懂的！他性格挺好的，人也很温柔，长得又帅，工作还好……” 　　……等等，自己是不是吹他吹得太过了？乔霁红着脸“咳咳”两声，赶紧结束吹捧：“反正、反正……我觉得他挺好的。” 　　其实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夸，黎妈妈转眼就在那头笑出了声：“你可真会说话，我能知道该怎么叫你吗？” 　　乔霁连忙道：“阿姨，您叫我小乔就行。” 　　“嗳！小乔啊，阿姨想问你件事情……”黎妈妈的口吻变得略微小心翼翼，乔霁能感觉到，这才是她打/接这次电话的真正目标，不自觉地跟着竖起了耳朵，认真“嗯”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你跟黎叙是好朋友，知不知道他找了个对象的事啊？” 　　“……啊？”乔霁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对象？” 　　“他没跟你说吗？不能啊，你是他手机里除了工作电话之外打电话次数最多的人了……你们好兄弟，怎么可能不说说心里话呢？”黎妈妈小声嘀咕，无意间也让乔霁知道了——为什么这通电话会拨到他这里来。 　　乔霁一边暗自庆幸：幸好黎叙应该没给他什么奇怪的备注，一边忍不住心虚地问：“您、您从哪儿听说他有对象了？” 　　“其实也不是。”黎妈妈吁了一口气，说，“我老闺蜜家的小姑娘，跟黎叙一块儿长大，一直挺喜欢他的，不过我看黎叙没什么意思，也就没硬往一起撮合。本来都好好的，前阵子她放假回来，大家一起吃吃饭，她忽然哭着跟我说，她跟黎叙再也不可能了，这吓着我了。” 　　乔霁一听黎妈妈说“闺蜜家的小姑娘”，顿时心里就浮现出一个人来，等再听到黎妈妈说“她忽然在饭桌上哭起来”，就能确定，这正是应诗瑶本人无疑了=_=。 　　黎妈妈仍在继续说：“我赶紧问她怎么回事，她说，黎叙现在有了个喜欢的人，黎叙为了那个人，特地跟她明确讲他们不可能。然后她就吞吞吐吐的，翻来覆去地说那个人根本不适合黎叙，反而黎叙喜欢她喜欢得入了魔了，让我千万小心，别让黎叙被害了、走上歪路。这可把我吓坏了，可我再问，她就哭，小脸哭得煞白，让人也不忍心问了。” 　　乔霁差点听呆：“啊……” 　　他试图把应诗瑶话里那个勾引黎叙入魔的“小妖精”，跟自己画上等号，顿时被雷得浑身一个激灵——女孩子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所以我这才忍不住，趁着来看黎叙，设法让他把手机落在家里，悄悄看他的通话记录……”黎妈妈叹息道，“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小乔，你懂的吧？” 　　乔霁愣了一下，说：“我……我懂。” 　　“小乔，一听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肯定知道，我们做父母的不容易，把你们千娇万宠地养大了，小时候要操心学习，操心长身体，操心他有没有早恋……”黎妈妈絮絮地说，“等长大了，又要操心他工作怎么样，对象怎么样，吃得饱、穿得暖吗？一样一样，都想关心，都想知道。可你们长大了，心也大了，就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聊这些事了，我们想知道，还得偷偷地、像做贼似的——还打电话打扰你，真的是对不起……” 　　“没有没有。”乔霁攥着手机转过身去，头抵着墙，抽了抽鼻子道，“……我都理解。” 　　“那……” 　　“您放心好了，黎叙没有找那种对象。” 　　“真的吗？”黎妈妈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高兴。 　　“真的，我跟您保证，黎叙是个特别靠谱的人，他不会做让您伤心的事儿的。”乔霁低声道，“我跟他这么熟，天天打电话聊天，我都不知道的事，应诗瑶能知道吗？——是叫应诗瑶，对吧？” 　　“对！他连应诗瑶都跟你说了？那你们关系是真的好哇！” 　　“呵呵。”乔霁笑了起来，“对，我们是特别好的兄弟。” 　　不知不觉间，车站清晨的第一班列车已经开始检票，大厅内循环播放着响亮的广播声——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xx站始发，途经本站，终到xx站的xxx次列车正在检票，请各位旅客携带好……” 　　广播声大得连电波彼端的黎妈妈都听见了，她忙问：“小乔，你这是要去哪儿吗？阿姨是不是耽搁你事情了？” 　　“……没有，我来送朋友的。”乔霁轻轻回答道，“我哪儿也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反响大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有些事我也没想到，还是在作话里多嘴一下。 　　宝贝们都是来看甜文的，我想写的也正是一场甜蜜、舒心、完满的恋爱。但从一开始，我就没给主角设定完美的人设，热热闹闹的情节进展下，一直埋着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这个恋爱就不够完满。 　　就比如这章揭露出来的家人问题，这个问题是一直存在的，也是一定要解决的，迟早都要暴露出来的，早解决一定比晚解决好。所谓青梅只不过是在其中起到了一个推动作用，没有她，也会有其他因素点出来这个问题，可是有些看得迷迷糊糊的小天使，又从头控诉起了会长当初就不该对她留任何余地，甚至埋怨会长没有管好她别让她回家说话？？exm？我记得我这篇文的标签里没有打上“灵异神怪”呀，会长也不能给她施个咒语让她从此不动不言吧？而且会长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就表现过对乔霁的独一无二吗，还要多明显→_→ 　　解决家庭问题是为了让他们后顾无忧，解决成长问题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更好的自己，不再是在非议和起哄中蹒跚跋涉，能够爱得更坦荡、更自信、也更骄傲，这才是我想写的甜文。 　　亲亲抱抱被虐到的小天使，挨个揉揉脸。 第四十六章 　　乔霁从车站出来时, 雪还没有停。 　　鹅毛大的雪花稠密拥挤地打下来, 漫天卷地, 一片耀目的白。经过一夜大雪，车站外面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被，有清洁工人拿着铲雪锹, 摩擦地面发出响亮的“咔嗤”声，已经将车站前面的广场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不过还有更多的地方来不及清雪。 　　乔霁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一会, 才想起他应该打车走。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 又是一大清早，车不好打, 乔霁站在一棵被修剪得光秃秃的柏树旁边，等了快半个小时, 才等到有人接了他的单。 　　为了消遣旅途寂寞，司机们大约都共同有一个“能言善侃”的属性, 乔霁刚在后座坐下，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笑道：“这天气, 冻蒙了吧？” 　　乔霁缓了一会儿才说：“……还行。” 　　“听说这是A城今年最大降雪, 我车就停在楼下，今天起来一看，嗬，雪都把车盖住了！”司机笑道，“要不是为了送儿子上补习班, 我今天就不干活了，在家歇着多好。” 　　乔霁望着司机，看他提起自己儿子时无奈又骄傲的口吻，问道：“都快过年了，还让孩子上补习班吗？” 　　“那可不得！学习这事，一天都不能比别人落下！”司机道，“我这个儿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太皮了，心思不用到正道上，为了他将来，我不得逼着他学么？你别说，咱们不过年，老师还要过年呢，这段时间收的补课费都特别贵！我得开一天车，才能抵上这臭小子上一节课的钱！” 　　“那负担太重了啊。” 　　“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他将来好嘛！”司机望着前方道，“当父母的都这样，一心一意为儿女好，哪怕他不领情呢。你现在还年轻，等当爹你就知道了。” 　　“我就不想了。”乔霁随口说着，不知不觉想起了黎妈妈那时候说的话，“养孩子真是太操心了，现在要管学习，以后还要管找对象，生孩子……” 　　“找对象我不管他！”司机爽朗道，“他爱找什么样找什么样的，他自己喜欢就行，只要不带个男的回家，哪家的姑娘不能过日子啊？是吧？” 　　他自认为幽默了一把，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嗯。”乔霁好一会儿才笑了，跟着扬了扬嘴角，“……是啊。” 　　====== 　　乔霁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为什么每次出门碰上雪，回来就特别容易生病。跑步他也没少跑，近期就没觉得自己体质虚过，难道是美利坚的土地给他上了虚弱buff，让他无法适应祖国气候了？ 　　回家以后就是熟悉的头昏脑胀，乔霁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下午，乔霁昏昏沉沉爬起来洗了个热水澡，订了外卖，发现还好家里上次买的药还有剩，他吃完饭就自己吞药，等药效上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低烧持续了一天加一夜，到晚上的时候，乔霁的手机开始持续不断地响起来。 　　他挂断几次以后才接，瓮声瓮气地：“喂？” 　　对面的黎叙怔了一下：“怎么，又生病了？” 　　“……没什么大事。”乔霁听清楚他的声音，顿了顿，说道，“刚吃了药，挺困的……没什么事我挂了。” 　　黎叙那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乔霁已经按下了挂断键，短短一瞬间，成功将一切连接掐断。 　　黎叙没有再打过来。 　　乔霁趴着看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手臂横放，下颌磕在小臂上。 　　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去的最后一秒钟，他又伸手一戳，让那个名为“黎叙”的名字再度亮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扁了扁嘴巴，小声说： 　　“我该怎么办啊……哥。” 　　====== 　　整个新年，对于乔霁来说，唯一还算得上高兴的事，就是他终于不用一个人过除夕夜了。 　　按照约定上婶婶家的时候，他的感冒还没好全，戴着口罩，提着一大推水果补品，进门闷闷地叫了一声：“婶婶，过年好。” 　　婶婶应该是刚从厨房忙活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一听乔霁这样叫，眼里就湿润润地闪了光：“嗳，过年好，快进来吧！” 　　乔霁在玄关脱鞋，她也在一边绞着手看着，不住地感叹：“长得可真俊……你是不是瘦了……比你爸年轻的时候还好看……” 　　乔霁抬起脸，笑问：“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啊？” 　　“你爸可不如你俊，你叔叔也不如你。”婶婶笑道，“他们俩都是粗眉毛，大方块脸，看着就凶。亏得你专挑父母好地方长，大眼睛像你爸，瓜子脸像你妈，老乔家最好的基因都长在你身上了。” 　　乔霁摘了口罩，站在原地，轻声问：“……您不怪我吗？” 　　婶婶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虎着脸上前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别说胡话！”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婶婶已经想明白了，谁是什么命，那都是一早定好的。谁家走了人，就全怪在剩下的人头上，那是无赖才干的事！” 　　“——你叔叔是个老无赖，婶婶可不会再无赖下去了。再说了，婶婶可是当老师的，跟你叔叔那个迷信的怎么能一样，那不是拉低我文化水平么，你说是不是！” 　　乔霁忍俊不禁：“是、是。” 　　婶婶也跟着笑了起来。 　　许多年的隔阂、陌生、畏惧和审视仍然横亘在他们之间，不是一时半会解决得了的，但也有许多东西，在这除夕夜的相视一笑里，不知不觉消融了大半。 　　======= 　　婶婶特地做了不少乔霁爱吃的菜，只不过她没想到，乔霁自己做起菜来也是行云流水，动作娴熟老练，一看就是常下厨的人。她看着乔霁，忍不住红着眼感慨：“小霁，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客厅里大声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窗外有焰火不断升空，伴着轰轰的啸声，乔霁没大听清，扭过头来问：“您说什么？” 　　“我说，小霁，明年也来婶婶这过年吧！”婶婶提高了声音。 　　乔霁这回听清了，笑得眼睛微弯：“好啊。” 　　热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上了桌，乔霁把手机放到一边，一边吃饭，一边和婶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春晚。乔霁对春晚的记忆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了，出国以后就没看过，去年刚回国时，也因为没有这个意识，一个人打打游戏、蒙头一觉就渡过了除夕。 　　现在放的是春晚的歌舞类节目，一群在乔霁印象里是演员的人，正其乐融融地拿着话筒唱起了大合唱，乔霁看了会儿，忍不住吐槽：“一看就是假唱，那边那个人的口型都没对准。” 　　婶婶跟着看，乐了：“可不是，歌词都放到‘吉祥如意’了，他嘴还张那么大！” 　　乔霁说：“他是不是反应慢半拍，现在唱到‘鲜花’了，他嘴巴怎么又闭上了。” 　　婶婶笑得直拭眼角的泪：“这小伙子长得这么帅，是演员吧，我看过他的电视剧，演一个一直穿白衣服的神仙。” 　　“现在怎么都让演员来唱歌了，让他们表演小品不行吗？”乔霁无语。 　　“没办法，现在搞音乐的都不怎么景气。”婶婶道，“你叔叔原来的生意就和实体音乐有关，但前两年就说要赔钱了，干不下去，他基本全给转让了——”话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顿，问乔霁：“小霁，你现在，就是在网上唱歌吗？” 　　乔霁愣了愣，想到自己之前和她在电话里聊过彼此的近况，点头：“嗯，我主要就录歌发在网上、给粉丝直播什么的。” 　　“在网上，天天也不出屋，能挣着钱吗？” 　　“要是特别厉害的那种能挣到。”——就像千叙那种，随便唱个游戏主题曲都能上五位数——乔霁摸了摸脸，笑得不太好意思，“不过我现在还不行，直播那点钱还不够我吃饭的，就是在家里坐吃山空。” 　　“那你、有没有想过出去上班？” 　　“……啊？” 　　“就是跟你商量一下。”婶婶放下了筷子，神色柔和地看着他，“我是觉得，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婶婶不是说你什么，你叔叔给你的也就是你的，你随便花——就是感觉，人天天闷在家里，不和社会接触，容易憋着，也对自己的心理健康不好……你觉得呢？” 　　乔霁也跟着放下了筷子，郑重道：“您说得对。我是刚回国那会儿不知道干什么，正好被朋友拉进圈子，感觉很新鲜，就一直泡下来了。现在想想，是有点儿逃避社会的意思，不能老这么下去。那我过了年就开始找工作试试……” 　　“不急，小霁。婶婶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您说。” 　　“你叔叔生前有个老朋友，是搞录音室的，好像在音乐圈里是挺有名的一个人。”婶婶道，“他现在需要一个助手，干的活挺多挺杂的，工资也不高，不过能近距离接触音乐圈的事儿，我想你说不定能感兴趣，所以拿来问问你，你愿意去吗？” 第四十七章 　　在乔霁的印象里, “录音室”等于专业, 等于高大上, 被黎叙已经培养得相当有“音乐追求”的他，听到婶婶的问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我去！” 　　婶婶还有些意外, 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地答应，补充道：“上班的地方也挺远的，而且一天干下来应该很累……” 　　乔霁现在满脑子都是“观摩专业训练”“围观业界大佬”, 不假思索地道：“搞艺术, 辛苦点是应该的，这都不是问题！婶婶, 我答应的话就定我了吗？最快什么时候能去上班啊？” 　　婶婶看他这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也就是找个打下手的, 哪有那么多人排着队等？你放心好了，他们没有休息日, 快的话初五你就能去上班了。” 　　乔霁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急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咳，我知道了——我帮您收拾桌子吧, 您到沙发上看电视就行。” 　　婶婶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忙活, 跟着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收拾净了桌面，乔霁像跟谁抢似的，抱着用过的碗筷，率先一步挤进厨房, 打开了水龙头，成功夺得刷碗权力。婶婶在旁边摇着头无奈看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刷完了碗，也快到零点了，乔霁坐在沙发上，身边挨着婶婶，电视屏幕里一群穿得喜气洋洋的主持人，满面笑容地报着新年钟声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烟花轰然绽放，新年的钟声响起，在一瞬间传递过千家万户。 　　与此同时，乔霁也看到自己的手机一阵震动，亮了起来—— 　　黎叙：“小乔，新年快乐。” 　　简洁明了，但明确的称呼又让人知道这不是一条可以随意敷衍的群发短信，乔霁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新年快乐，哥。” 　　对方很快回过来：“怎么又开始叫哥了？” 　　乔霁：“……” 　　黎叙等了半天，就等来一个省略号，真是好气又好笑。但为了继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对话，他只能换了新话题：“上微博吧，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你的评论底下都是催你回来发微博的。而且到底是怎么样我们都清楚，不用在意，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没想到，这一次得到的却是比刚才持续更久的沉默。 　　久到黎叙都要站到窗边，看是不是自己的信号断了，才看到乔霁慢慢吞吞的回复—— 　　“以后还是不要合作了，私底下没关系，在粉丝面前还是不要了……我们。”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这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不甚连贯，但黎叙还是在第一时间看懂了。 　　黑白因为被抱到黎叙父母家过年，有些懒洋洋地不爱动，走过来无声无息地在主人的裤脚边趴下。等主人一动，它敏感地抬头望了望主人的脸色，自己抖抖耳朵，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乔霁回完这句，其实自己也不大敢看，好一会才借着去厕所的时候，按亮了屏幕查看。 　　上面静静躺着黎叙的回复，他说：“好。” 　　===== 　　婶婶把客房打扫出来给乔霁住，帮他开门的时候，看着乔霁的脸色，不确定地问：“小霁，你身体不舒服？” 　　“啊？”乔霁摸了摸自己的脸，赶紧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点事情。” 　　“如果实在不想去那个工作，就不用去了。”婶婶面带担忧，“婶婶不是一定非逼你去上班不可。” 　　乔霁才知道自己让她想歪了，摇手道：“不不不，那个工作我很想去！我就是，就是在想别的事……” 　　“想什么？”婶婶若有所思，“有关处对象的事儿？” 　　乔霁脸上一红，下意识就想否认，却在多看了婶婶一会以后，决定大方承认：“……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婶婶笑了起来：“什么样的姑娘？怎么认识的？”她还顺势跟着乔霁进了屋，一起在床上坐下，大有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就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他这人特别好，长相、工作、学历、性格，还有自己的能力，都特别好。”忽略婶婶口中的“姑娘”，乔霁自动开启每次提到黎叙的“无限吹捧模式”。 　　“哎哟，那这姑娘可完美了，那你还愁什么？她家里不同意？” 　　“……可以这么说。”乔霁叹气道，“他家里肯定接受不了我，而且我也总感觉我拖累他，配不上他，挫折感特别强，就除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想都是负能量。” 　　“他家里怎么看不上你了？你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说学历，你是从美利坚留学回来的，说工作……好吧，就算暂时没工作，你也算是个隐形富二代了，一辈子不上班也不可能缺钱花。你是不是忘了跟他们家说了？” 　　看婶婶的着急样子，乔霁怀疑她是陷入了天下长辈普遍的“我家孩子最好最棒最厉害”误区，挠了挠脸道：“这些都不是问题……不是这个问题。” 　　是性别问题。 　　不过这话他暂时还是不敢说的，婶婶看他话说一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也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改提起了乔霁说的另一个问题：“你跟这姑娘在一起会自卑？她比你优秀那么多？那她喜欢你吗？” 　　“他……应该喜欢我的吧。”乔霁说到这，脸不自觉又红了，低声道，“我觉得他挺喜欢我的，可我配不上他。”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傻孩子。”婶婶微笑道，“当年我还是名牌大学生呢，你叔叔就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后来我还不是嫁给他、俩人过了这么多年？按你这么说，最开始是他配不上我，等他有钱了，是不是又该我配不上他了？两个人的事，真要计较这么多，那活得太累了。” 　　乔霁托着腮，听得一脸认真。 　　“不过——”婶婶想了想道，“有些事也确实不是想不计较就能不计较的。就比如门不当户不对，女孩儿不介意，男孩儿心里有道坎也是正常的。人家家里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那也无可厚非。你叔叔当年还是拿到了公司的年度财务报表，才带着我去领证的。小霁，你要是实在心里过不去，要不先好好努力，能做出成绩了再找人家，女孩儿也都喜欢上进的，到时候更圆圆满满，怎么样？” 　　虽然婶婶脑中的传统情况，与乔霁实际的问题相距甚远，但也有某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说这个“圆圆满满”，就将乔霁诱惑得心动了。 　　====== 　　乔霁做了一整晚的梦，有他功成名就开着卡宴从黎叙家里潇洒把人拉走的，也有他黯然落魄、眼睁睁看着黎叙跟别人在一起的，梦境高低起伏，每次濒临梦醒的边缘，那心情简直就像在坐过山车。 　　刚做的这个梦是他整夜噩梦之最，惨到他刚一睁开眼意识到现实，都舍不得再把眼睛闭上了。他手发软地摸过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没想到锁屏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黎叙（未读消息：3）。 　　居然和刚做的噩梦场景重合了！ 　　乔霁深吸了口气，闭眼祈祷三秒钟，才用一根手指小心地戳开了消息——虽然和预想中截然不同，但他还是在看清楚内容的瞬间“腾”地坐了起来。 　　黎叙：“‘追梦者’刚才上线了，查到他的ip地址了。” 　　黎叙：“方便上YY吗？有些事需要详细跟你讲一下。” 　　黎叙：“我在小黑屋等你。” 　　不怪乔霁紧张，这个“追梦者”，正是当初给“说给唱见圈”投稿818、盗乔霁粉丝图看图说话的小号ID！ 　　乔霁一看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连忙回过去一条：“马上来。” 　　他用手机登了YY，进入自家小窝，直奔熟悉的“小黑屋”，黎叙果然已经挂在那里了，几乎在乔霁进来的一瞬间，他就开了麦：“起来了？” 　　乔霁小声说：“嗯，我在我婶婶家过年，用手机上的，你说吧，我听就行。” 　　黎叙也不含糊，直接道：“自从树洞皮下爆出他的ID之后，我就找了懂这方面的朋友来查，我朋友开始说这人一条微博也没发，和树洞私信又是好几天之前了，不好追踪，就一直挂着程序等他上线。现在查出来了，他的ip地址在D城。” 　　“D城？”乔霁有点懵，这个结果算是把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推翻了，“没谁在D城啊？”难道真的只是某个看他们不顺眼的粉丝干的？ 　　黎叙给出的答案成功让乔霁傻了眼：“查过以后发现，他的ip和若棠的完全一致。” 　　“若棠？怎么可能是他？”乔霁不可思议道，“他人特别好的呀，我们粉丝在他视频里吵架，我跟他道歉，他就立刻把弹幕全清——” 　　说到一半卡了壳，是因为乔霁忽然想到，若棠“清空弹幕”行为的结果，是被路人拿着踩他们的粉丝有多么嚣张跋扈、欺人太甚的“铁证”之一。 　　他有点儿不寒而栗了。 第四十八章 　　“还有点其他的证据。”黎叙道, “我整理了一下做成一张图, 发在公屏上了, 你看一下。” 　　他在公屏上发了一张图片，乔霁点开之后发现，这张图是由几个部分拼成的：先是乔霁熟悉的关于自己的“818”, 聊天记录证据的那段内容，因为这段聊天记录锤又长又多，绝大部分人都没耐心一字一句看下来——而这其中, 似乎还包括了投稿者本人。有一两张截图, “受害者”一方的头像没有全截掉，还剩了一小半, 偏偏黎叙敏锐地把这两张挑了出来，头像部分放大, 再放大，直到本就模糊的半边头像变成一片色彩斑斓的像素。 　　再往下看, 是若棠以前微博的一张配图，上面有着“若棠”的ID作为水印，还另外截了若棠的整个微博连带评论作为辅证。这张配图也是一张企鹅截图, 截的是若棠和秦逐的日常对话, 以乔霁现在并不大直的眼光看来，这两人的言辞相当暧昧挑逗。果然，作为辅证的整条微博截图上，评论里都是嗷嗷喊着“好萌好萌”“逐浪飞花快点去结婚！”的粉丝。 　　而且，不仅仅是对话, 这配图“秀”的部分还有他们两人的情侣头像——或许说情侣头像不太恰当，但两个画风接近的动漫男头，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想让人说不般配都难。 　　若棠的头像就是一个向右眺望、手中捧花的少年形象，看起来诗意又气质，可是当这枚诗意头像被截取出来、同样无限放大，变成斑斓的像素块，只消跟聊天记录中的“受害者”头像随手一拼，就能发现二者的像素块几乎是严丝合缝、完美衔接！ 　　“看着像”可以狡辩，但细致到连色块的分布都完美重合，就只有一种解释：它们根本就是同一张图。 　　“单凭这张可能证据还不够硬，但加上ip地址，应该就不会有别人了。” 　　乔霁还是有点儿不解：“这、至于吗……我又没得罪过他，他干嘛这么处心积虑的？” 　　“如果你花了几年干一件事情，最后还比不过误打误撞、随随便便做一下的人，你气不气？”黎叙道，“或者换种说法，你是看到播放量比你高的A蝶会嫉妒，还是看到一个你认为唱得比你差、但因为在歌里呻吟了几声，就导致各方面成绩都轻松吊打你的人，更让你生气？” 　　“肯定是那个不好好唱的更让我生气啊！”乔霁道，“可是我也就看着生气一下呗，总不至于要去造谣害他吧！……真是搞不懂！” 　　黎叙倒是笑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是他。所以说，不要用自己的心态去推断害你的人，你要是能理解他，你不也成了那种人了？” 　　乔霁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好像是这样啊。那现在怎么办？拿好证据直接开怼吗？” 　　“不是不可以。”黎叙的声音微低，“不过，你这次还想让我插手吗？” 　　“……”乔霁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发言，虽然是一时冲动，但也未必不是让他们从此解绑的机会——他顿了顿，说道：“不用了，还是别拉你下水了，他一开始818的就是我，让你出面也不像回事。” 　　黎叙沉默了一瞬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你最好不要自己直接下场，如果不是我，也尽量再找个人帮你发。” 　　乔霁自己心里也有点儿空落落的，口上却第一时间应道：“嗯，我知道！那我去跟思菀商量一下！” 　　====== 　　本来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打扰思菀，乔霁是比较不好意思的，他还先给思菀发了个红包，说了“新年快乐”，才在思菀的追问下说了“追梦者”的事。 　　“我靠，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还去过若棠的签售，挺白净的一个人，笑起来可腼腆了！”思菀听了大惊失色，正当乔霁以为她要为若棠唏嘘时，等来的却是她干劲满满的摩拳擦掌，“憋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天了！丘丘你放心把证据交给我，不把他脸打得啪啪响，我就不回来见你了！” 　　乔霁哭笑不得地跟她说：“你悠着点儿，咱商量一下怎么弄……” 　　思菀回了他一个沐浴在火中的“突然兴奋”表情包，激动之情差点儿破出屏幕。这个表情包实在有感染力，讨论过之后，乔霁还特地翻回去，按了添加为表情。他盯着这个魔性小人儿看了一会儿，也干劲满满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新一年的第一次晨跑，啊不，现在是午跑了。 　　====== 　　自从开启了“千秋CP”的开年大戏，“说给唱见圈”这个树洞挨了不少骂，也遭了不少举报，最近变得消停多了。 　　直到大年初一的下午2点，“说给唱见圈”重启征程，再次发博—— 　　【@若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微笑][图片]】 　　这条微博下迅速聚集了闻风而来的吃瓜群众： 　　“大新闻的气息！” 　　“真的是开年大戏，一场接一场，这怎么又扯上若棠了？” 　　“你们看图了吗？？？我靠，太劲爆了！！！” 　　“这什么意思？是说若棠自己精分造谣黑人？？？” 　　…… 　　这张图正是黎叙交给乔霁那张头像比对图的清晰解说版，不仅排版更漂亮，还和之前的818一样配上了红字解说词。此图一出，转发评论顿时炸了，吃瓜群众感慨“神了，这都能被看出来！”“这瓜太好吃了！”，也有人表示“这头像又没注册专利，说不定只是碰巧撞上呢？”“用同一张头像的人多了去了，之丘粉丝想洗白，疯狂拖人下水疯了吗？”…… 　　双方各执一词，但舆论总体上还是倾向于若棠那一方，若棠昨晚才发过微博，现在评论下已经有了好几个安慰他、叫他不要理挑事的人了。 　　在这样的风向下，若棠没一会儿也亲自转发了这条微博。 　　【若棠：刚从健身房回来听说我被精分了[笑哭]原来撞头像的后果这么惨烈的嘛_(:з」∠)_难道是怪我之前没有跟大家一起站之丘大大？但我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不敢贸然站队啊_(:з」∠)_嗯，既然被@了那就说下，之丘大大到底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我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微笑]。】 　　底下评论纷纷跟上安慰—— 　　“我们糖糖才是真软萌啊，摸摸糖糖，就是之丘家乱咬人，不要放在心上。” 　　“之前一群人站之丘我就想吐槽了，两边谁也不能说服谁，就这么站队，难道不是抱团无脑护嘛。” 　　“糖糖不站队有什么错，圈里难得有这么不抱团、理智又冷静的大大了，简直是一股清流。” 　　“问心无愧，说得真好，糖糖我们挺你！” 　　…… 　　评论下一片和谐之声，转发里却忽然多了一个画风不太一致的身影—— 　　【歌尽桃花：诚邀大家一起来看唱见圈最后一抹清流[大笑][doge]//若棠：……】 　　======= 　　这个转发简直是对若棠的发言明晃晃的讽刺，乔霁刷微博刷到这里，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不出两秒，企鹅上就收到了歌尽桃花的消息。 　　歌尽桃花：“我丘！我才出差几天，你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乔霁：“[白眼]谁是你丘。” 　　歌尽桃花：“看到你这个反应，就知道状况应该还好[大笑]不过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乔霁：“[鄙视]不用你了，已经差不多快解决了。” 　　歌尽桃花：“靠那个头像叠图吗？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锤很硬，不过要狡辩也挺容易的啊。” 　　乔霁：“你再等一等^_^” 　　歌尽桃花：“你这个表情，看得我背后一凉……” 　　======= 　　正当风向快要被若棠方面带着走时，下午18点整，“说给唱见圈”又发了第二条微博。 　　【说给唱见圈：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唱见圈最后一抹清流、理智冷静不抱团、问心无愧若棠大大@若棠，请问您为什么要和@追梦者在D市用同一个ip地址，又跟他对话的“受害人”用同一个头像呢？你们是感情好到窝在同一个电脑前，共同商量怎么造谣诬陷之丘吗？ 　　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doge]证据请看图→——[图片]】 　　这条微博一出，本已经渐渐倾倒的舆论再次爆炸： 　　“？？？？？” 　　“握草？！这个6666666” 　　“晚饭时间怎么又爆出大瓜，我正在吃饭啊吃不下瓜了！” 　　“连环局啊，太精彩了哈哈哈！反转啪啪响！” 　　“这是我本次开年大戏以来见过的最硬的锤子[吃瓜]” 　　“简直是天马流星锤！” 　　“哇我刚才才说过撞头像不代表什么，脸好疼，我自己去面壁了。” 　　“[不敢相信.jpg]客观上我信了，感情上我不懂，若棠这是为啥啊？” 　　“我觉得挺好懂。恐怕是既生千秋，何生逐浪飞花啊[点烟]” 　　…… 　　在强有力“天马流星锤”的面前，舆论风向这次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而晚上七点整，乔霁用自己微博转发了这一条，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系统自带的“转发微博”四个字，却在短短几分钟内达到了上千评论。 　　“呜呜呜呜我真的哭了，忍了这么久，总算平反昭雪了[泪流满面]” 　　“抱紧丘丘，这些天的委屈没白受！终于可以打黑子脸了！” 　　“我一直坚信自己的眼光没错！呜呜呜爱你！” 　　“没想到若棠竟然是这样的人，盛世白莲花……” 　　“想不到我们一个小圈子水这么深，太可怕了[惊讶]” 　　“这场开年大戏，应该可以说是放到大结局了吧[doge]” 　　…… 　　乔霁刷着评论，思菀的消息也在同时跳出来：“说给唱见圈那个墙头草，今天一下午又涨了两万粉[鄙视]。” 　　乔霁：“[摊手]没办法，吃瓜圣地啊。” 　　思菀：“不过他也说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乱发关于你的了[偷笑]。” 　　乔霁：“不光是我的，谁的也不能不经查证就乱发啊。[鄙视]” 　　思菀：“是是是~我这就去警告他^_^” 　　晚上九点整，“说给唱见圈”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说给唱见圈：传播正能量，人人有责[肌肉][悲伤]】 　　评论表示：“[悲伤]←不觉得这个表情放在这里有点违和吗？” 　　“说给唱见圈”回复：“不违和，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有些痛，你们不懂[泪流满面]” 　　而直到这一整天过完，大年初一的12点过去，名为“若棠”的ID也再没有发出任何一条微博。 　　当然，以粉丝往下掉的速度来看，他再发博还会有多少人关注，则又是一个未知数了。 第四十九章 　　大年初五, 乔霁一早就出了门, 踩着厚厚的积雪赶到了他人生第一份工作的工作地点。 　　他的上司, 或者说“老板”，已经在前一天和他通过了电话。乔霁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杭俊生，婶婶让他直接叫“杭叔叔”就可以。乔霁在打电话过去之前有上网查过, 发现杭俊生真的是国内录音师中的顶尖人物，除了名字前面的一大堆他看不懂的头衔外，还有两段能让外行人也立刻惊叹起来的经历“曾获华语音乐传媒大奖”、“连续多年担任华语金曲奖评委”。 　　也因此, 乔霁在拨通电话时是满怀期待、小鹿乱撞的, 不过实际上，杭俊生却在电话里是言简意赅, 只简单交代了工作地点、时间，再加上一句“不要穿太好的衣服来”, 就用一声“那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的乔霁有点儿失落，不过他很快就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了：毕竟是业界大佬, 肯定是很忙的啊！他只是个打下手的小工，人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也无可厚非。他学习的日子还在后面！ 　　杭俊生的录音棚名叫RSS录音棚，也是国内知名的顶级录音棚, 乔霁站在门口的招牌底下, 发现“RSS”的烫金字母下还有一行小些的花体英文：recording the sound of the scenery。 　　乔霁知道这是“记录声音的风景”的意思，大概“RSS”就是取自这句英文的缩写。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有闲心观察人家的广告牌—— 　　当然是因为人家还没开门！ 　　乔霁承认自己是有点亢奋了，提前一个多小时到的地方，但他没想到，RSS这么一个国内顶尖的录音棚, 居然老板不来、都没人开门的！ 　　他在瑟瑟的寒风中抖了一个小时，还好他听了杭俊生说的，穿的是朴实无华但又厚又长的黑色羽绒服，下摆直接盖到靴子，身体倒还扛得住。快到九点的时候，杭俊生总算来了，他也穿了一件黑色的大羽绒服，年纪四十五六上下，个子不高，微胖，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一脸的不苟言笑。 　　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乔霁，伸出手跟他握手，淡淡地问：“来了？是叫乔霁吧？” 　　乔霁发现他戴着毛线织的露指手套，手掌大而有力，握上去暖烘烘的：“嗯嗯！杭叔叔您好！” 　　杭俊生冲他点了点头，就松开手去拿钥匙开门了。乔霁跟在他身后进门，在进入主棚之前先要穿过一段走廊，走廊里没有窗，在杭俊生“啪”地一声按下了开关之后，灯光亮起，乔霁才发现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精致的相框。 　　相框里面包括杭俊生历年制作的明星唱片、获奖记录、证书，还有明星赠予杭俊生的签名及感谢，都被精心地一一装裱起来。映着透亮的灯光，显得熠熠生辉。 　　乔霁在里面甚至看到了不少他耳熟能详的歌手，还有许多经典的唱片，因为看得太入迷，眼睛不够用，他差点儿撞了墙。 　　他余光瞥到，杭俊生都快走到走廊的尽头了，不过这会微微侧过身来，似乎是在等他跟上，乔霁连忙维持住身体平衡，急急地赶过去，杭俊生这时也迈开步子，继续往里面走了。 　　======= 　　RSS的内部比乔霁想象的要宽敞许多，复式结构，共有二层，一楼左手边有标着StudioA、Iso Booth A&B、Recording room C&D的三个房间，它们彼此之间互相可视，大厅的空间也相当大，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还有堆放着密密麻麻话筒的话筒箱。 　　不过杭俊生几乎没在一楼停留，直接带着他上了二楼，这里才是主控制室和主录音间，也是乔霁平时从电视上看得最多的、印象里录音室的样子。录音间的密闭隔音、可以翻面转换颜色的墙壁、混音台上繁多的按钮，无不看得乔霁眼花缭乱，也让他兴奋不已——这就是专业录音的地方啊！比他平时在家里用网购来的设备、自己调的混音效果，不知道要高大上多少倍！ 　　杭俊生调试设备的间隙，看到乔霁一脸新奇，出声道：“我听徐姐说，你自己也对音乐感兴趣？” 　　婶婶就是姓徐，这声“徐姐”应该是杭俊生对婶婶的称呼。 　　“嗯。”乔霁挠了挠头道，“我在网上会自己做一些翻唱，用现在的词叫‘唱见’……您知道吗？” 　　“哦，我知道。”杭俊生头也不抬，原本还有些兴味的语气忽然变得相当冷淡，说道，“在网上搞怪的，是吧？” 　　“……”乔霁有点无语凝噎，好像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对网上的东西有些偏见，偏偏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想了想，解释道，“其实不单纯是搞怪，也有一部分是好好做翻唱的……” 　　“是吗？”杭俊生兴趣缺缺地问了一句，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因为他马上对乔霁提出了工作要求，“你去把地扫了拖了，再把挂线墙落灰的地方清理一下。都干完了自己去弄饭，订外卖也行出去买也行，总之中午12点之前回来，今天的歌手十二点就进棚了，没有午休。” 　　乔霁乖乖应了一声，去找笤帚拖把自己开工了。本来他就是来打下手、干杂活的，这一点他有心理准备，而且杭俊生刚才提了一句“今天的歌手”，也让好奇多多少少掩盖了被轻视的失落，杭俊生那样忙，他也不敢找他打听，打算等会儿有其他同事来了，再跟同事打听一二。 　　但是在独自奋力扫除了两个小时以后，乔霁不得不悲伤地承认一个事实——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其他同事了！ 　　没忍住问了一句杭俊生，结果对方淡定地吐出一个答案：“我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旁边有太多人，噪音太大。” 　　——难怪只要是个人、能来就行，要一个人包揽整个录音棚的所有杂事，他的上一位前辈一定是忍无可忍被累跑的吧！一定是吧！ 　　仿佛听到乔霁的悲愤心声，杭俊生扫了他一眼，说道：“不想干可以不干，两个小时的工资我也会开给你的。” 　　不愧是叔叔的朋友，这些老头儿的脾气都是一个比一个臭、一个比一个古怪的么？乔霁在心里默默吐槽之后，心理感觉平衡多了，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边提着拖把转身下楼，一边问：“到饭点了，您要吃什么不？我帮您带——” 　　二楼有个巨大的落地窗，能从上面轻松地将一楼一览无遗，乔霁看见杭俊生在上面背着手，一脸严肃地拒绝：“不用了。” 　　======= 　　外面天寒地冻，又是过年，饭店没几家开门的，乔霁不打算去外面吃。但他打开手机APP，发现外卖同样因为过年没有上线，还好杭俊生他们是全年无休惯了的，在桌上放了个本子，上面记了几家节假日也能常订的饭店电话。 　　乔霁订了外送，等饭菜来了就一边吃一边看手机。微博上关于“之丘”的“开年大戏”已经彻底反转，他“沉冤得雪”，若棠也被公认为阴险善妒的小人、白莲花，被群嘲加群踩，看起来不会再有翻身之日了。 　　其实在这个圈子呆久了，乔霁也对这些争议看淡了不少，因为他发现其实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很盲目的。就像在风向反转之后，不少人来他微博下评论，说自己当初没有仔细看就骂了他/被亲友误导带节奏了，以后会支持他的云云。 　　这些主动道歉的，其实还算好的，他还发现有很多人，压根就没有仔细对比过两方的证据，只是看当时微博大体风向如何，就急吼吼地下场站队，等反转出了、打脸了，再悄咪咪地删博，假装无事发生过。很多热热闹闹的“吃瓜大戏”背后，往往是一场群众蜂拥而来、又蜂拥而去的闹剧。他当初被骂成狗是这样，现在若棠被群嘲进地心，谁都不能再说他一句好话，也未必不是这样。 　　说穿了，就是很多人又懒，又想要昭示正义感，结果就成了墙头草两边倒，哪阵风来都要摇一摇。 　　======= 　　乔霁随便刷了一会微博，就兴趣寥寥地关了。正当他准备按灭手机好好吃饭时，忽然看到黎叙发了一条企鹅给他。 　　黎叙：“我见到风晚了。” 　　乔霁本来还想装一下高冷，看到消息内容之后有点儿坐不住了：“？你们面基了？” 　　黎叙：“没有，他来上班的，上司的亲戚，空降兵。他快午休的时候过来找我，直接叫了我的圈名，我也很惊讶。” 　　乔霁：“他现实长什么样？性格怎么样？” 　　黎叙：“长相没注意。” 　　黎叙：“性格只能说，跟在网上一样喜欢走捷径，你知道，空降总是不招人好感的[摊手]” 　　黎叙倒是否决得很干脆，乔霁还想追问，忽然听到杭俊生在喊他：“乔霁——吃完了就过来帮忙——！” 　　他再看一眼时间，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连忙狼吞虎咽地吃完最后几口饭，粗粗收拾一下，把手机塞进口袋，急匆匆地赶过去帮忙。而应接不暇的零碎活计，也让他不知不觉将这茬给抛在脑后了。 　　======== 　　中午十二点，预定来录音的歌手准时到达，不过不应该说是“歌手”，而是“歌手们”。 　　乔霁也没想到他在上班第一天，就给当红男子偶像组合“MIST”开了门。 　　这个偶像男团共有五个人，一水儿的花样美男，“MIST”意为“迷雾”，他们的风格也走的是酷炫高冷、若即若离的迷雾派，独树一帜，吸粉无数。乔霁自己的粉丝里也有不少他们的小迷妹，在直播时经常嗷嗷地要求乔霁翻唱他们的歌。不过“MIST”有五个人，乔霁却只有一个，要现场一个人唱五个人的气势难度太大，所以他也从来没挑战过。 　　虽然“MIST”很红，代言推广满街跑，乔霁也一直听说他们，不过他认得出来的脸还是非常有限——一个是队长韩蕴，长得帅，还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另一个叫邓飞祯，总是画着浓重的烟熏妆，虽然在部分粉丝眼里可能深邃又惊艳，但在乔霁眼里完全就是成天顶着两个熊猫眼，他想不记住也难。 　　邓飞祯打从进来之后就在嚷嚷：“困死了，今天录什么歌啊？我唱哪个部分啊？” 　　正在跟杭俊生寒暄握手的韩蕴闻言，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提前明确好自己要负责的部分，别等到了棚里再来问别人要干什么。” 　　邓飞祯挨了训斥，倒也不生气，笑嘻嘻顶嘴道：“那我知道了，我负责帅。” 　　韩蕴“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帅？成天没个正形，只会越来越丑。别说以后了，就现在，连个倒茶小弟都比不过——” 　　邓飞祯不可思议，叫道：“就他？？？” 　　韩蕴：“他怎么了？我看人家精精神神的，打扮一下，起码能甩你两条街！” 　　两位知名男团偶像成员针锋相对，而在一旁倒茶无辜中枪的乔霁表示： 　　？？？ 第五十章 　　因为杭俊生叮嘱过衣服不要穿太好, 乔霁现在虽然把那件土丑土丑的黑色大羽绒服脱了, 里面也只是穿了件样式普通的深灰色毛衣, 下面穿一条牛仔裤，跟这些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乍一比起来，似乎确实是要相形见绌。 　　他看着韩蕴跟邓飞祯斗嘴, 扯到自己身上来，一时间有点儿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不过倒是杭俊生先出声了：“乔霁是我的晚辈, 我请他来帮我忙的。” 　　韩蕴果然是八面玲珑的人, 一听杭俊生的话，知道乔霁不是那种能随便调戏的倒茶小弟, 回过头来，笑着对他道：“乔先生, 不好意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呃……”乔霁摇了摇手表示不介意, “我没事，不用叫我乔先生，直接叫小乔就行。” 　　“小乔？”邓飞祯嗤笑了一声, “我还周瑜呢。” 　　韩蕴这次没跟他拌嘴, 直接下命令：“邓飞祯，你给我闭嘴。杭老师，”他转向杭俊生，“给我们十分钟准备，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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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得近了才能听见他在念一段英文，但念得磕磕绊绊，毫不连贯，一听就是“中式英语”，还是考不过四级的那种。原来是“MIST”接了一个国际大牌的代言，每位成员要用英文说一段高大上的广告词，彰显奢侈品牌的高端逼格。 　　邓飞祯一开始懒得练习，现在是广告快开拍了，没办法才临时抱佛脚。 　　韩蕴就在旁边说他：“早就叫你好好练习了，拖拖拖拖到现在才开始念。这么重的方言口音，等视频一出来，整个‘MIST’都得被群嘲！” 　　邓飞祯振振有词：“咱们是中国区大使，为啥拍广告要说这么一大串英语？一点也不爱国好吧！” 　　“行，你爱国。”韩蕴伸手，“你把三千万代言费吐出来先。” 　　邓飞祯怒道：“三千万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韩蕴：“就你一个人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英语！” 　　邓飞祯道：“那也不吐！咱们是明星，又不是当老师的，我就是不爱学习才来混演艺圈的！凭什么要求我英语流利口音标准啊？”他四下张望一圈，找到了甩锅的新目标，一把拉住路过的乔霁衣角，“像乔霁，他只要会倒茶就可以了，谁会要求他精通几国语言啊？这不扯淡呢么！” 　　乔霁再次无辜躺枪，他无奈说：“你起来，我有事，杭老师找我。” 　　时间长了，他也跟着韩蕴他们，开始管杭俊生叫“杭老师”。 　　邓飞祯不依不饶：“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乔霁只要会跑腿倒茶就行了，凭什么我就得背这破英语啊？” 　　“乔霁，那你给他念一遍。” 　　——杭俊生在楼下等乔霁过去帮忙，左等右等乔霁没过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上来了，正站在二楼楼梯口，背着手说道。 　　乔霁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衣角，叹口气，说：“哦。” 　　邓飞祯看了看杭俊生，再看看乔霁，不确定杭俊生话里的含义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他的眼睛确实是瞪圆了，衬着他的两个大大“黑眼圈”，显得尤为喜感。 　　乔霁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过记词本，花了几秒钟将内容扫了一遍，而后开口。 　　地道流利到堪称娴熟的美腔。一气呵成。 　　乔霁把本子塞回到嘴巴张成“O”型的邓飞祯手里，在旁边韩蕴的捧腹大笑声里，笑眯眯地告诉他：“倒茶小弟也是需要精通中英双语的。” 　　杭俊生说：“念完了就过来帮忙。” 　　乔霁把邓飞祯的爪子扒拉下去，应了一声，跟着他下楼去了。 　　======= 　　杭俊生之前是在挂线墙这边，乔霁过去以后，两人就开始一起整理繁杂的设备。 　　“在国外呆了几年？” 　　杭俊生忽然出声，问道。 　　乔霁手上动作微顿，想了想说：“四年，十五岁去的。” 　　“十九回国的？大学应该只念了一半吧？” 　　“嗯。” 　　“怎么没念完？” 　　“就……专业不感兴趣，还总挨欺负，也没什么归属感……一直挺想家的。” 　　“后悔吗？” 　　乔霁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边泛起微笑，把头摇了摇：“不会啊。” 　　杭俊生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老乔那个时候，心是太硬了……但他把你送到国外，想的也肯定有让你受最好教育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要太怪他……” 　　“……我知道。”乔霁笑了笑说，“也多亏叔叔，我才能有像刚才那样、在明星面前炫耀的机会，太爽了，哈哈。” 　　杭俊生也跟着笑了：“徐姐也说了，你是个好孩子……但在网上唱歌总不像个样子，我看过有些野路子，把好好的曲子胡乱改编，再填上些乱七八糟的词，简直叫人看了都生气！” 　　乔霁也知道，圈子里确实存在这种现象，虽然是少数，也怨不得杭俊生对网络翻唱整体都存在偏见。他摸了摸鼻子道：“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杭叔叔，如果我、现在想提升唱功的话，您觉得应该从哪方面开始做起呢？” 　　杭俊生沉吟片刻，问他道：“你想不想进录音棚里试试？” 　　乔霁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 　　乔霁头一次站在录音棚内，灯光淡薄又萦纡地打在他脸上，空间是密闭的，可以最大程度上地完美收录他的声音。 　　脑子里回想着杭俊生说的话： 　　【音乐表达的是人的情感。】 　　【音乐是可以塑造风景的。】 　　【没有人是音盲。】 　　周遭的静寂如漫漫长夜，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对着听觉的世界袒露一切，仿佛一只即将扑在蛛网上的蝴蝶。 　　为了挣破困境，付出再多也值得。 　　====== 　　时隔两个月，网络唱见圈的“之丘”再次在微博宣布要直播时，评论瞬间炸出上千个望眼欲穿的粉丝—— 　　【之丘：好久没直播了，今晚八点在哔站玩一会，感兴趣的可以来[二哈]】 　　“握草！是我眼花了吗！丘丘发微博了！” 　　“啊啊啊丘丘啊好想你！” 　　“奶奶，你关注的up主发微博了！！！” 　　“虽然听思菀姐说，你是因为三次元太忙才没空，可我一直担心你是不是被诬陷得太心寒所以要淡圈了qaq，还好不是啊啊啊，我要下去跑圈！” 　　“来来来一定来！风里雨里哔站直播间等你！[流泪][流泪]” 　　…… 　　好不容易忙完了“MIST”的新专辑制作，终于能放松一下的乔霁，正开开心心地刷着微博，猝尔跳出来的一条最新评论，让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 　　“丘丘，看到这个消息太好了，你还记得你答应我们的，下次直播要颜出吗？[doge]” 　　……他现在说他失忆了还管用吗？！ 第五十一章 　　晚上七点五十, 哔站up主“之丘”预告的直播尚未开始, 直播间页面上方的人数显示就已经破百了。 　　乔霁看了一眼哔站, 又切回自己的YY小窝，果然，粉他时间更长、更了解他的人, 都已经提前在频道里等着了，在线人数足有6、700个。 　　乔霁的紫马一进入频道、上麦，公屏就开始刷：“啊啊啊丘丘来了！”“蹲守在这里果然是明智的选择！”“丘丘！好想你啊啊啊啊！”…… 　　“咳。”乔霁轻轻咳嗽一声, 开了麦, “……还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呢。” 　　公屏反应激烈：“怎么可能！”“想你还来不及！担心死了！”“为了看你直播我都跟老板说我肚子疼早退了！”“加一，听说丘丘终于要好好颜出直播一次了, 摩拳擦掌准备截图中！” 　　看着最后一句话，乔霁都忍不住紧张了：“干嘛？还真要每一帧都截图啊？那估计只会是表情包, 算了吧。” 　　“哈哈哈哈哈不会的，丘丘怎么都好看！”“丘丘的美貌, 经受得住表情包的考验，手动狗头。”…… 　　粉丝们滤镜厚重，对他花式吹捧, 乔霁看着公屏的发言一条一条滑过, 不禁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答应过的就要做到，他今天也是光换衣服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啊！ 　　======= 　　不过，两个多月未曾直播的生疏感还是让乔霁格外地紧张，即使到了八点，YY和哔站的直播同步按时开始, 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摄像头。 　　弹幕因为对着黑屏有点懵逼，稀稀疏疏地刷着“？？？”表示自己的疑问，乔霁开麦，小声说：“……有点儿紧张，咱们先这么唱首歌热热身吧。” 　　弹幕顿时：“噗，好可爱”“好好好都依你”“被丘丘带得我也有点儿紧张了怎么办ww”“今天千叙大大不来吗？”…… 　　问千叙的弹幕，乔霁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没有回应，其他弹幕也好像有默契似的没有理它。 　　乔霁翻着歌单：“嗯，你们想听什么？” 　　“要甜的~”“要燃的吧！”“对对对，开场曲要燃一点儿的！嗨起来！” 　　乔霁笑了：“那就这首吧，信的《魂》。” 　　不少弹幕在听到歌名时就惊讶了一下，因为原唱信是有名的“高音王子”，很少有唱见会选择在现场挑战他的歌，毕竟一不小心就会车祸现场，不是谁都有那个勇气的。 　　而从乔霁专业一些的角度看来，这首歌的最高音虽然比不上经典的《死了都要爱》《离歌》等等那样震撼，但也同样达到了D#3，对高音的要求非常高。整首歌音域跨度广，第一二小节持续低音，而后连续在高音段的咬字、又很考验高音的质量和持久力，对气息的运用更是堪称苛求，一不小心哪口气咽过了，后面整段都可能要崩盘。 　　所以哪怕是乔霁在经过录音棚训练的两个月后，要挑战这首歌，还是让他手心微微出汗了。 　　好在前奏过后发出的弹幕们，多少给了乔霁信心—— 　　“哇！好听！” 　　“啊啊啊开口跪” 　　“话说是我太久没听丘丘唱歌了么？感觉音色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我也说不清” 　　“我觉得是更通透了，没有以前打不开嗓子的感觉了” 　　“音色的变化我不懂，只知道更好听了嗷嗷嗷！” 　　…… 　　不过他要一边看歌词一边瞄弹幕，有点分身乏术，到后面就干脆不看弹幕了，专心盯着歌词，唱到自己现状态的最好。 　　一首唱完，因为哔站直播存在的延迟，他还来得及看到最后一段弹幕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高音太爽了！” 　　“好棒啊啊啊啊啊疯狂打call”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好听啊啊啊啊” 　　…… 　　像这种，整个屏幕都刷满了“啊啊啊”、听众们不是因为捧场而象征性地表扬几句，而是发自内心地表达激动和赞叹的情况，乔霁之前，还只在千叙唱现场的时候看到过。此时此刻，他微微喘着气，心里洋溢着难言的成就感，趁着一股冲动，按下了“开启摄像头”的按钮。 　　“哇——！” 　　“啊啊啊啊啊！我的心脏！！！暴击！！！” 　　“猝不及防！我是谁我在哪？？？” 　　“医务兵！来人呐！我要失血过多了！”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 　　乔霁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搔了搔脸颊：“……你们至于吗？” 　　弹幕简直是一波“啊啊啊”未平，一波“啊啊啊”又起，足足过了好几秒，才有人正常打字： 　　“丘丘比以前更好看了_(:з」∠)_” 　　“唱歌也更好听了_(:з」∠)_离让丘丘嫁给我的梦想又远了一步，唉” 　　“楼上走开，丘丘要嫁也是嫁给我！” 　　“说真的，感觉现在丘丘有点像明星的感觉，简直浑身在发光，穿衣品味也好了很多。” 　　“说实话，丘丘，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修炼了→_→” 　　…… 　　乔霁倒是没有太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不过是生活圈子改变了，他整日里接触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又和“MIST”这样的顶级男团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产生的变化也是自然而然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说是在衣柜前挑选了很久，但他考虑到要唱歌、要活动，把太贴身的衬衫、衬衣，过于华丽的小西装、坎肩都给否定了。最后上身穿了一件宽松的天蓝色棉质卫衣，上面印着白色的小海豹，下半身则是一条休闲长裤，脚上踩一双棉质拖鞋，再简单普通不过的一身装束，实在看不出哪里就时尚到“浑身在发光”了。 　　之前染的栗色头发，也因为不断有黑色的发茬从底下长出来，他干脆又染回了纯黑色。乔霁拨了拨微微沁出汗的刘海，说：“不是说了吗？就是去上班了啊，可能工作环境比较好吧。” 　　“上个班就能变这么多吗？妈妈我也要现充！” 　　“不我不信！肯定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加一，难怪丘丘两个月不上线，原来是沉浸在爱河里！” 　　…… 　　乔霁看了弹幕，哭笑不得：“怎么可能？谈恋爱，我跟谁谈去啊？” 　　立马有人说：“跟会长啊！千秋我入坑初恋，为千秋打call！” 　　乔霁微微一顿，没有说话，不过其他弹幕居然迎头赶上，把发言的人喷了一通： 　　“能不能不要只要丘丘在就提会长？他们是两个个体，又没绑定。” 　　“对啊，丘丘能回来直播就很好了，不要老是KY，破坏气氛。” 　　“千秋CP淡了也挺好的，丘丘上次被黑就是千秋招来的红眼病。” 　　“就是，也没有所谓‘大神粉’整天冷嘲热讽内涵咱配不上人家了。” 　　…… 　　乔霁有想过，他跟黎叙整整两个月的零互动可能会让“千秋CP”的热度下降，但没想到的是，竟然一路直降到了反面——让自家粉丝对这CP有了敌意！眼看着弹幕就快吵起来，他连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发散太多，说那些干嘛？来聊天，或者你们想听什么歌，我给你们唱。” 　　“我要听《小蛮腰》。” 　　猝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把乔霁吓了一跳，他切回YY才看到，是歌尽桃花过来了，而且因为对方有他频道的黄马，直接就上麦、开麦，跟他开起玩笑来了。 　　乔霁也不给他面子，直接：“滚滚滚，要唱你自己唱去。” 　　哔站的弹幕不是很熟悉歌尽桃花的声音，纷纷问：“咦，是谁来了？”“声音好攻好男神，哇！”“噗哈哈小蛮腰？” 　　还是作为房管的思菀尽职尽责地科普：“是CV歌尽桃花大大，跟丘丘一直是好朋友~” 　　二次元的圈子，很多都是互通的，尤其像歌尽桃花，在CV圈中也算是大神，观众里有不少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甚至还有他的粉丝： 　　“握草？是我知道的那个歌尽桃花大大吗？” 　　“是配过《金枝玉叶》的歌尽桃花大大？！哇啊啊啊表白！我超级喜欢这剧的！” 　　“歌大！你自己都好久没回来看我们了，现在还跑到人家的直播间浪TAT” 　　“一直是好朋友，噫，JQ的气息~” 　　…… 　　歌尽桃花也看到了弹幕，笑了几声，开麦道：“我最近不是工作忙吗？才回来没两天，我都已经交了好几个音了，你们应该夸我勤奋高产才对。” 　　回应完弹幕，自然而然也就能看见屏幕里的乔霁，他夸张地感叹了一声：“我丘，你怎么越长越水灵了！” 　　乔霁=_=脸，把直播窗口切到YY，左键点击“歌尽桃花”的名字，右键“管理权限”，鼠标悬在“撤销管理员”上面，阴森森道：“来，你再说一遍？” 　　“帅帅帅！”歌尽桃花光速改口，“你霸气威武！帅炸苍穹！什么好看，什么水灵，完全跟您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乔霁这才略微满意地把鼠标移开，再看弹幕，已经被“哈哈哈哈”和“23333”刷了屏： 　　“哎哟歌大好怂哈哈哈哈和笑死了” 　　“终于可以刷这句了！久违的每日傲娇1/1~” 　　“哈哈哈哈我信了是好朋友了，这互怼得。” 　　…… 　　眼看着弹幕一片欢乐，歌尽桃花也笑道：“我下个月还要去A城出差，怎么样，你这次接待不？” 　　乔霁随口道：“这次就不一定了。我上班很忙的，动不动就到半夜，我老板还请了老师，以后给我上小课，更不一定有空接你。不过我也可以请假，饭肯定还是要吃几顿的。” 　　歌尽桃花道：“你老板这么好，还给你请老师？” 　　乔霁：“我老板不止是我老板，也是我长辈，很照顾我的。” 　　歌尽桃花：“那我就放心多了，本来还担心你这个性格，去上班会挨欺负呢。这次还是吃火锅吗？” 　　乔霁托着腮，懒懒道：“可以啊。” 　　在乔霁看来他们是在随口闲聊，但在弹幕看来居然又别有一番意味了： 　　“哇塞信息量好大！” 　　“所以两个人是面过基了吗？也是吃的火锅耶……” 　　“貌似吃火锅还比千秋早……” 　　“可耻的萌了（捂脸” 　　“捂脸加一，突然感觉这对也好萌” 　　“而且圈子几乎没交集，也不用整天被抓着嘲讽你配不上我了，嘻嘻” 　　…… 　　弹幕的走向越来越歪，还是思菀出来提醒了一句“注意措辞，不要引战”，才稍微遏制了点儿趋势。乔霁发现的时候，简直也想跟着捂脸了—— 　　以他这么长时间跟腐女粉丝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不萌CP的粉丝各有各的萌点，愿意萌CP的粉丝却永远在萌CP的路上。千秋不好萌了，不能萌了，就赶紧转换下一个目标，反正就是永远都不缺幻想空间。 　　暂时不想看一片被“萌”得冒泡的弹幕，乔霁又切回了YY界面，习惯性地随手拖着频道的在线列表看。 　　哔站现在的观众有几千人，YY里也还有着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绝大多数都改了乔霁小窝的马甲，一整趟拖下来，整整齐齐，相当治愈强迫症。 　　直到被一个名为“milky cat”的马甲破坏了队形。 　　乔霁仔细一看，这“milky cat”没有改他们家的马甲，却是个蓝马，他正想问是哪个管理把没改名字的上错了马甲，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鼠标鬼使神差地在“milky cat”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乔霁没有选择下掉他的蓝马，但也没能想得起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熟悉。 　　……应该是在很久以前见过吧。他这么想。 　　“milky cat”的小小蓝马，也始终挂在那里，安安静静，一直陪到了他的直播结束。 第五十二章 　　杭俊生为乔霁找的老师名叫夕菲, 同样是圈内知名人士, 甚至曾经做过不少明星的声乐老师。乔霁百度到她的百科, 打开网页，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胖女士，吨位大约有两个他, 神色却很严肃，眼神犀利到直接让乔霁想起初中后窗里的班主任。 　　见面是在夕菲的工作室里，她真人看起来甚至比照片上更胖一些, 气场却依然毫不逊色。她穿着大红裙子、长流苏披肩, 坐在钢琴后边，抬起头来：“先唱首歌试试吧, 别紧张。” 　　乔霁没想到一见面就要考试，紧张得手指都贴在裤线两边, 像站军姿似的，半闭着眼睛, 唱了一首他自认为能带给他好运的《够爱》。 　　唱的过程中夕菲几乎没怎么出声，只偶尔在钢琴上弹一个音，垂着头听得认真。 　　等乔霁唱完了, 她也把一边的凳子拖过来, 对他道：“坐。刚才让你站着唱歌，是因为气息能好一些，你别介意。” 　　乔霁连忙摇头，依言在凳子上坐了，双手乖乖放在腿上, 活像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夕菲也看得笑了，说道：“你别紧张。杭老师让我教你，说你挺有天分的，只是需要好好补一补基础。我刚才也听了，确实挺好的，感情拿捏得挺不错。就是——”她伸手在钢琴键上按下一个音，“音准还是有一些问题，像‘我的灵和魂魄，不停守候，在你心门口’这句的‘门’。” 　　她轻轻唱了起来，再按一遍琴键：“‘门’，你低了一个八度，对应到钢琴上应该是这个音，‘在你心门——口’，懂了吗？” 　　她又按了两遍，这回乔霁跟着她唱，终于把调找准了，她微微一点头，又继续道：“还有下一句的‘我的伤和眼泪，化为乌有，为你而流’的‘你’，唱得太高了，是这个音，‘so’，你听……” 　　和照片带给人的印象比起来，夕菲实在意外地耐心和温柔，她从钢琴音阶开始讲起，从头弥补乔霁缺少的理论知识。 　　乔霁之前在RSS录音棚里，一直被杭俊生灌输着“音乐是人类情感的载体”“不能过分执着于理论、体系，音乐是人类用想象力创造的听觉风景”等等看法，现在看来，录音师和声乐老师的角度果然是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的。 　　不过乔霁却自然而然地听了下去，越听越觉得，这两种看法其实并不矛盾，反而是互为表里、交相辉映的。 　　===== 　　夕菲的时间也很宝贵，她不可能从头到尾巨细靡遗地教会乔霁，基本上是一星期能上两节私课，临走时给乔霁留下“作业”，让他自己慢慢研究，等下次上课时，再来整理、汇报成果。 　　而杭俊生那边，也难得地多请了一名助手来分担他的工作，乔霁只需要上午去一趟就行了，而录音棚最忙的时间往往就集中在下午和晚上。总而言之，要比以前那种日不暇给的忙法轻松得多了，也有更多时间让乔霁来完成他的“作业”。 　　某天乔霁在做有关民族唱法的“作业”时，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哔站最近有一首Vocaloid原创中文曲，歌词曲调同样带着民族风味，因为Vocaloid音源的限制，采用的还是流行唱法。 　　翻唱这首歌的唱见其实不少，但因为本家的限制，基本也都是流行唱法。乔霁把这首歌翻出来，兴致勃勃地一边听一边自己写简谱，根据自己的想法改编了一段。试唱以后，他对效果挺满意，又想找人分享一下，于是果断登陆YY进入自家小窝，唱给频道里的粉丝们听。 　　粉丝们反响热烈：“好听啊啊啊！”“还能这么唱！好带感！”“可以可以，求丘丘投稿，我要无限循环！”…… 　　到了这时候，乔霁也能很容易分辨出，粉丝们到底是真心的喜欢还是无条件的吹捧，“好好好你开心就好”和“啊啊啊我一定要听！”带给人的成就感也是天上地下的，再一个放在从前比较扎心的例子就是：以前他聊天讲笑话的时候，频道内人数稳定不变；等他一开麦唱歌，人头就开始哗啦啦地掉，这简直是在无形间告诉他“有话好好说别唱歌！”现在想想，他还能作为一个唱见、而不是搞笑段子手坚持到现在，可以说是心脏非常坚强了。 　　而眼下，乔霁虽然没留意他开始唱的时候，频道内具体人数是多少，却能轻易看出，现在小窝里的听众是稳步上升的，还有不断新进来的人在说：“啊啊啊我基友说丘丘在小窝唱歌，我来晚了吗？！”…… 　　乔霁开了麦，笑说：“没来晚，不过我刚才才改了一小段，就是试一下让你们听听行不行。我现在再把剩下的部分也改一改，你们等我会儿。” 　　“好好好等你！” 　　“丘丘加油！” 　　歌尽桃花：“丘丘你是最棒的！” 　　……等会儿，好像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生物=_=。 　　公屏迅速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歌大来了” 　　“歌大怎么跟丘丘的小迷妹似的2333” 　　“可爱hhh” 　　歌尽桃花在公屏打字：“丘丘唱歌又好听，长得又好看，迷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此句一出，顿时让一部分粉丝沸腾了： 　　“花擦！这四舍五入就是表白了啊！” 　　“歌大66666！为你转身！” 　　“截图了截图了啊！” 　　“丘丘这什么体质hhh天生热CP吗~” 　　“不管，反正这CP我站了” 　　“说起来，丘丘最后反转的时候也是歌大第一时间转发讽刺那个白莲花，最近还天天陪着，这才是真爱啊！” 　　“真爱加一。” 　　思菀出来清了一波屏，大义凛然道：“小窝内禁止拉踩，拉踩CP也不行。” 　　不过乔霁还是在她清屏之前，看到了粉丝们讨论的内容，有点好笑又有些无奈：这些小姑娘还真是有点儿火星就能着，都不管他自己态度怎么样了，而且……他暗搓搓地想，要说真爱，表面上看，是歌尽桃花第一时间站出来讽刺没错；实际上却是黎叙，将所有细节析毫剖厘地一点点对比、日日夜夜盯着程序等若棠上线——818事件发生是在情人节的凌晨，若棠再次上线却是在大年初一了，隔了这么久，也难怪他会放松警惕，直接用自己的ip登陆。 　　这么想着，乔霁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用忙碌工作、繁杂理论强行按压住的心底某处，好像又微微松动了，正跃跃欲试地冒出脑瓜尖儿来。 　　====== 　　这首名为《最无邪》的歌，乔霁录得格外顺畅。他整首只唱了三四遍，又自己录了几轨和声，光是听干音就相当满意了。他把它们打包交给自家后期，让她简单合成一下，PV则直接借用了本家的PV，一图流到底，这样没用多久就有了成型的稿件。乔霁再拿工具箱压缩一下，也没考虑时间点什么的，直接就在深夜选择上传了。 　　这次的投稿和以前那些精心后期、有画师、有PV师，就连微博上的发歌海报都有专属海报的投稿比起来，似乎要简陋了不知多少。再加上民族加Vocaloid音乐的糅合，注定了在哔站不会是太热门的标签，乔霁也早有心理准备。但他反而这一次投得比之前哪次都更有信心、也更开心。 　　乔霁这次是投完了稿，才想到应该要发微博。换在以前，这种事通常都有自家的管理帮忙整理好名单、以避免出错，这会儿他看时间已经晚了，不好再把人特地叫起来，于是自己慢慢地、挨个把各项人员的名字打上，再参照着以前发歌的格式修改一遍，反复检查应该是没错了，才把微博发送出去。 　　谁知就在他按下“发送微博”的同一瞬间，企鹅上那个许久没有跳动过的头像也发来了信息—— 　　【黎叙：新歌很好听，进步很大。】 　　乔霁知道自己微博发出去还不到半秒钟，黎叙应该是在哔站上看到的他的投稿，而且已经听完了。本来以为这么久以来、有意无意的疏远，能让自己在面对他时变得淡定一点儿，哪知道下意识一拍脸颊，竟然还是热得厉害。 　　乔霁打了删，删了打：“谢谢……” 　　就连一个标点符号他都要纠结许久，句号太冷漠，感叹号太咋咋呼呼，省略号显得犹犹豫豫，逗号吧，又不合语法！最后他还是把省略号给删了，换成一个捂着脸的表情包小人儿。 　　【乔霁：谢谢[捂脸]】 　　【黎叙：捏脸。跟老师学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乔霁：老师特别好，教了我很多！我感觉我现在开窍多了！唱歌真好玩儿！】 　　【乔霁：不过，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找了老师的事儿……？】 　　【黎叙：……】 　　【黎叙：我也是听你粉丝说的，不过这不重要。】 　　……不重要吗？乔霁怎么觉得哪里有点微妙…… 　　他一边跟黎叙聊着天，一边因为坐不住、捧着手机四下来回来去地走。 　　【黎叙：乔霁。】 　　黎叙突然这样叫他名字，让乔霁直觉这是说大事专用语气，认真地敲了一个“嗯。”回了过去。 　　【黎叙：小乔。】 　　【乔霁：……啊？】 　　【黎叙：小霁？】 　　【乔霁：到底啥事儿啊，赶紧的！】 　　他都紧张得手心出汗了好吧！ 　　【黎叙：我跟家里出柜了。】 　　乔霁手上一滑，手机“啪唧”一声摔在地上，重重地一声响。 第五十三章 　　黎叙的这句话, 是乔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他简直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手一抖，手机摔到地上，“啪唧”一声。 　　他连忙蹲下把手机捡起来, 还没站起来就先点开企鹅页面，回了一串“？？？”以示自己的震惊。 　　这下黎叙却好半天没回，乔霁蹲得腿都麻了, 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不用蹲着等, 一边敲腿一边盯着手机站起来，在心里忿忿：这算撩完就跑吗！ 　　在乔霁快要忍不住打出第二串黑人问号的时候, 黎叙终于回了，但回的却不是他想看的内容： 　　“等一下, 苍镰生日歌会，快到我了。” 　　……这人99.9%是故意的吧！ 　　乔霁又把对话拉回去看, 黎叙一会一个“乔霁”、一会一个“小乔”、还有什么“小霁”，叫得一声比一声肉麻，有这个时间, 早就能把什么“出柜”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了好吗！ 　　至于“出柜”, 乔霁心里瞬间冒出无数种猜想，包括简单粗暴的“就是为了你”，包括突然被发现无可辩驳的证据、被迫出柜，也还有一种可能——其实事后想想，那次黎妈妈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处处透着不对, 也许她那时候就已经发现异常，在这么长时间的试探下，黎叙也选择彻底摊牌了。 　　猜想不同，导致的结果不同，他应该做的事……也不同。 　　说到底就是黎叙这个可恶的家伙，话说到一半还非要吊人胃口！乔霁坐到电脑前，以前所未有的清晰思路开始搜索“苍镰”的微博，果然在最新几条找到了他微博中，关于“生日歌会”的宣传海报，而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具体的嘉宾、时间，以及YY频道号。 　　在YY搜索栏里噼里啪啦填入自己找到的频道号，重重按下回车键—— 　　不就是逮人吗！谁不会啊！ 　　===== 　　乔霁进入的这个频道名为“苍镰5周年生日歌会”，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是开小号来的。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频道里很多学生党都睡了，不过有众多大神撑着场面，现在依然还剩下9000多人，他的小马甲很快就被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人潮中。 　　黎叙还真没骗他，名叫“千叙”的马甲正挂在麦上，和歌会的主人苍镰寒暄着，并送上生日祝福。 　　苍镰实际说话的声音也很爽朗，一听就是爽直的北方汉子，让乔霁听来倍感亲切。 　　苍镰在接受祝福后很快下麦，乔霁知道这是要等黎叙开始唱歌了，公屏上已经提前刷起了屏： 　　“啊啊啊啊好久没看到会长出现了！” 　　“等到现在终于等到！表白会长！” 　　“叙神我爱你！！” 　　乔霁也偷偷夹在热情的粉丝里，给他送了几朵小花。 　　前奏响起，黎叙唱的歌是《如果的事》。 　　这是一首甜美的女声对唱情歌，麦序上的字幕组显示出歌名时，公屏都有些惊讶：“诶这首？”“有点想象不来ww”“我超喜欢这歌的！相信会长~我已经开始录音了2333” 　　不过乔霁已经能从前奏听出来，黎叙用的伴奏是降了几个调、还用钢琴改编过的，节奏放慢了许多，不再像女声那样甜美高亢，真正唱起来，果然别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温柔： 　　“……像风没有理由，轻轻吹着走。谁爱谁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公屏果不其然被这种处理惊艳到： 　　“啊啊啊啊啊好好听” 　　“第一次听男生唱这歌，捂胸口” 　　“好温柔好温柔啊啊啊，简直醉在这声音里” 　　…… 　　乔霁知道黎叙没有唱歌时看公屏的习惯，他的声音依然一如既往地稳定：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仿佛和近半年之前的场景重叠，那时候乔霁也是这样，淹没在芸芸人群里，默默地听着“千叙大神”唱歌。但这一次，却几乎想不起来当时那种仰望神明一般、觉得自己永远也望尘莫及的心态了。 　　或者说，黎叙依然是神。 　　只不过这一次……他想渎神。 　　如水的旋律在人的思绪中婉转流过，不知不觉，这首歌也已经唱到了尾声：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如果你说我们有彼此。 　　如果你会开始相信，这般恋爱心情。 　　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 　　都记得似乎还有一句，旋律却已经被人为地停下，放到了尽头。短短几秒的静寂里，黎叙忽然改用气声，轻轻地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 　　这首唱完，公屏要好一会才能从满屏的“啊啊啊”里分辨出有内容的评价——虽然与其说是评价，不如说是另个版本的尖叫： 　　“天啊简直苏爆了！！！” 　　“握草听了好想谈恋爱啊[大哭]” 　　“为什么我听个歌也会感觉吃了一吨狗粮啊！摔！” 　　“会长那一声简直就像在耳边告白呜呜呜，遭不住了，心都给你，都给你！！！” 　　“我没血了……救命……” 　　“就问谁能扛得住这个暴击！扛不住的扣1！” 　　公屏上几乎立刻被大片的“1”刷屏了，而乔霁混在里面，悄悄地也按了一个“1”上去。 　　===== 　　黎叙唱完，很快就说要下麦，却被苍镰拦住了，说让他等一等，等会还有个互动游戏环节，“要靠他撑场子”。 　　苍镰当然是谦虚玩笑话，但他都这么说了，黎叙也就不能不留下。乔霁知道，几乎每个生日歌会都会有这样的环节，不然光一首接一首地唱，也怕听众们会审美疲劳。不过还好，在游戏环节开始之前，嘉宾们还是有充分的时间忙些自己的事的，比如现在，乔霁就准备揪住他好好问问“出柜”的问题—— 　　“苍镰菊苣生日快乐~日了快生~哈哈哈。” 　　耳机里忽然传来的、陌生又熟悉的绵软声音，让乔霁暂时顿住了发消息的手。 　　再认真一看，麦上小绿灯后面的ID，正是“风晚”！乔霁再把刚才找到的海报翻出来看，果然在嘉宾里找到了风晚的名字。他记得当初第一次在直播里碰上风晚过来，他就提过了苍镰，他们应该确实是交情不错，也难怪会来生日歌会做压轴嘉宾。 　　苍镰说了感谢之后，风晚又笑了两声，说道：“我能不能换首歌？突然想唱别的歌了，不要字幕也行。” 　　苍镰微感意外，问他：“什么歌？” 　　风晚笑着说：“《勇气》，梁静茹的那个。” 　　……乔霁彻底停下了手上的事，决定把这首歌先听完再说=_=。 　　=====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地肯定……” 　　风晚的现场唱功一般般，不过他向来也不是靠唱功红的，就像现在，现场听众们的重点明显集中在另一个话题上： 　　“怎么感觉……微妙地……接起来了？” 　　“emmmmmmm……同感……”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感觉！” 　　“哈哈哈哈莫名有种隔空对话的既视感！” 　　“会长唱‘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风晚晚就唱‘爱真的需要勇气’，完美对应啧啧啧~” 　　“这两首歌貌似都是讲同性恋的，哇，不得了” 　　“呜哇我的千秋CP，丘丘那边已经有歌大了，会长这边也要拆了吗？不要啊” 　　“千秋CP粉别来KY，谢谢。” 　　“会长和风晚的CP叫什么呀，千风？千万？” 　　…… 　　公屏上的观众们还只是抱着调侃的心态、说着玩儿的，但当正主也按掉了伴奏，开始一片深情地表白时，几乎所有人都懵逼了。 　　没错，风晚他……表白了！ 　　“嗯，爱确实真的好需要勇气。但我觉得我必须要说一件事了，千叙，我喜欢你。无论是虚拟中的你，还是现实的你，我都很喜欢……” 　　风晚的表白语很长，乔霁感觉自己简直能看到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到倒吸冷气的样子—— 　　“？？？” 　　“？？？怎么肥四？” 　　“难以置信.jpg” 　　“我的YY成真了？？？” 　　“天啊居然是真告白！！！” 　　“‘还是现实的你’？？？信息量惊人啊！” 　　“所以说这是现实的一对？” 　　“太可怕了！” 　　…… 　　不光是吃瓜群众们觉得“可怕”，乔霁也是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可怕”——他去抓手机的手都在抖，点开输入键盘，因为指尖抖得太厉害，连着按错好几次，怎么都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 　　两个月的时间够用来发生什么呢？他忙着自己的工作、沉溺于自我成长的成就感时，被他忽略、冷淡的黎叙，在这两个月中又发生了多少事？黎叙不是没有告诉过他，他现实见到了风晚，风晚是他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朝夕相处的那种同事！ 　　但是乔霁忘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留心，他在“黎叙喜欢他”这件事上自信满满，根本就没想过会有其他人介入。 　　可是足足两个月。两个月，已经够他从熟悉到承认自己喜欢上黎叙了。那么黎叙呢？够不够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乔霁心乱如麻，他一会想着“黎叙那首《如果的事》说不定就是唱给风晚的，两个人就是在情歌对唱，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一会想着“如果黎叙没有给风晚希望，风晚又哪来的勇气公开告白？”。越想，好像希望就越渺茫，几分钟之前还在云朵间跳跃的心脏，猝然之间一脚踩空，而后就是直坠深渊。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发送出了一条、近乎可笑的问话：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 　　眼前公屏上刷屏的速度快到看不清，黎叙暂时没有开麦，乔霁的消息界面也没有浮出新的消息。 　　乔霁知道他和风晚都在等。 　　好在，是自己这边先动的。 　　黎叙：“？” 　　……问号个毛啊！你自己有没有移情别恋你心里没数吗！ 　　黎叙：“如果是的话，你想怎么样？” 　　乔霁看清楚这句话的瞬间，先是心底狠狠一沉，随即就从心口冒出来一阵压也压不住的怒气——他娘滴，老子都被你撩弯了，还在这么努力地为你变成更好的人，你想撩完就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也是豁出去了，恶狠狠地回：“我？我绑也要把你绑回来继续恋！” 　　乔霁：“之前不理你是我战略失误，可你现在柜也出了，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管你移情别恋不别恋，反正你撩完别想不负责！我耗也要跟你耗到底！” 　　噼里啪啦打完一长串，乔霁回头审视，又怕自己气势还不够，再补上一句：“听懂了吗？？？” 　　黎叙：“。” 　　回得倒是挺快，特么的就一个句号吗！ 　　乔霁急得快喷火了：“就给我一个句号？！” 　　沉默而静寂的两分钟后。乔霁发现，他连个句号也没有了=_=。 　　====== 　　乔霁手里抓着手机，抬头看向电脑屏幕。黎叙对于风晚那边似乎也是迟迟没有回应，因为看公屏上现在刷什么的都有，充满了猜测和兴奋。 　　风晚在麦上又呆了两分钟，忽然开麦说：“苍镰，抱歉占用你生日歌会时间了，我们下去聊。” 　　随即绿灯一灭，下麦了。 　　苍镰是完全没想到这一出，上麦的时候隔着笑声都能感觉出他的尴尬：“啊哈哈……真是意想不到……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让我们看看、接下来是哪位歌手……？” 　　公屏可对下一位歌手是谁毫无兴趣，都在刷： 　　“？？？” 　　“怎么走了？” 　　“才发现会长也走了？有人注意会长是什么时候走的吗？QAQ” 　　“不知道啊啊啊[抓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私下沟通去了？” 　　“应该吧，会长平时那么低调，就算答应了应该也不会公开说。” 　　“好想知道结果啊啊啊”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希望明天可以发个微博qaq” 　　…… 　　最终黎叙和风晚都没有参加后面的游戏环节，苍镰倒还好，随便拉了两个还没走的唱见顶上，频道里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因为听说“有八卦”而来的吃瓜群众们，即使当事人不在，也让歌会看起来热热闹闹、人气高涨地结束了。 　　乔霁一直等到十二点整，也没等到黎叙的回复。 　　他烦躁又苦闷地洗了个澡，出来换了套睡衣，扑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床头的手机，想： 　　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真的，再也来不及了吗？ 　　===== 　　乔霁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但当他被手机铃声吵醒时，直觉被压麻的胳膊又酸又痛，都快感觉不出是自己的了。 　　手上软绵绵提不起力气，半天才摸过手机，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屏幕上面不断跳动的名字，居然是黎叙。 　　乔霁：？？？ 　　被吵醒的起床气加上被晾了一晚上的愤懑，让乔霁的语气注定不会太好：“——干嘛？！” 　　“已经睡了吗？” 　　“废话！我困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 　　“……那也下楼吧。” 　　黎叙的声音，难得听起来不是那么稳定。 　　“……啊？” 　　乔霁感觉自己睡得有点蒙，他还特意把手机拿下来再看了一眼屏幕：凌晨1：30分，黎叙。 　　没有错。 　　应该……不是做梦。 　　“……你刚才说什么？” 　　那边耐心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下楼。或者我上来也行。” 　　“啥？？？” 　　虽然嘴上依然问着“啥”，乔霁这回已经难得动作迅速地跳下了床，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蹬蹬蹬蹬地跑到阳台，趴在窗口向下望。 　　凌晨一点半钟，差不多是一天之中最黑最冷的时候，小区里一片漆黑静谧，就连猫狗走动声也不见。但花坛边的路灯还在勤勤恳恳地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前两天下的雪还没有化，厚厚白白的一片，将花坛边停着的黑色车子、以及车边靠着的人，映衬得格外明显。 　　那人一身墨黑，个子高挑挺拔，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手机，正抬头向上看。 　　尽管路灯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但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仍然让轮廓显得模糊不清。 　　与此相对的，是乔霁此刻从手机里听见的，对方清晰无比、甚至有些温柔的声音： 　　“我说了，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 　　乔霁攥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想到黎叙未说完的下一句是什么。 　　——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第五十四章 　　见乔霁久久不回答, 黎叙又在那头问：“乔霁？睡着了？” 　　“……哪有那么快就睡着了啊！”何况他还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阳台上呢！乔霁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 缩回脚往卧室方向跑, 用“啪叽啪叽”的声音掩盖他吸鼻子的动静，“你、你等会儿，我马上就下来。”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 是商场打折时买的，乔霁当初在众多甩卖品里只扫了一眼，看它毛绒绒的、仅有黑白两色, 看起来简单又暖和, 随手就买了下来。等回家以后才发现，这套睡衣人穿起来就像熊猫, 还是屁股后面带尾巴绒球的那种，还好他宅在家里也没什么人看见, 穿起来又确实暖和舒适，干脆就一直这么穿了下来。 　　他现在有点犹豫, 是直接穿这身下去还是换一套衣服再下去，不过他一想到冰天雪地中的那抹墨黑身影，就决定还是不要拖延, 直接翻了两件大衣出来, 自己裹一件，怀里抱一件，揣好手机钥匙，再换上棉靴，蹬蹬蹬蹬地跑下楼去。 　　虽然现在实际上已经是四月份, 但北方的雪能从头年十月一直下到次年四、五月，尤其现在又是凌晨，一天之中最寒冷的时候，乔霁跑出楼道的时候，都能清楚看见自己呼吸间喷出的白气。 　　乔霁本来是想用“你怎么来了”来做开场白的，不过等他走到花坛附近，居然发现黎叙不知从哪弄来一大堆红色的蜡烛，正在忙前忙后地、摆成个心形给他。 　　虽然土了点儿、也俗了点儿，但用心已经明明白白、一片赤诚地摆在了他脸跟前，乔霁再装傻，就有点儿不厚道了。 　　“那个、别弄了，万一点火把花坛烧着了怎么办。”乔霁话一出口，真想咬自己——他简直完全没有浪漫细胞，谁家被叫下楼表白第一句话是这个啊！ 　　黎叙此时也差不多刚刚弄好，他直起身来说：“我买的低温蜡烛，无烟无味，不容易引火，也不容易产生环境污染。” 　　乔霁低头看，发现这些蜡烛确实是用塑料防风杯装着，看起来挺安全的，不过他还是说：“那也别点了，万一翻了呢，再说在小区里弄这个怪显眼的，算了。” 　　黎叙点了点头，说：“那好。” 　　乔霁：“……” 　　黎叙：“……” 　　乔霁尴尬得都想以死谢罪了——对不起，我就是个专业破坏气氛星人TAT！ 　　好在这里还有一个靠谱星人及时打破沉默：“……我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人表过白，问同事，都说这套路虽然老但是得人心，百发百中，我才……咳，对不起。” 　　“不不不，不用对不起！”乔霁忙道，“是我不解……那个啥、风情……你冷不冷，我给你带衣服了！” 　　黎叙连夜从B市开车赶过来，B市虽然与A市相隔不远，气候上却往往比A市温暖一个季节。像现在，黎叙身上穿的就是黑色的薄风衣，里面也仅有一件黑衬衣，乔霁看着都觉得他冷。 　　黎叙此刻站在蜡烛摆出来的心形中间，乔霁刚要抱着衣服走过去，就听见他说：“你站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走过去。” 　　乔霁乖乖顿住了步子，站在原地，看黎叙一步一步走过来，忽然又感觉手足无措了起来。他尝试找话题，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啥……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们俩都知道他懂，也知道他就是想再听一遍而已。黎叙还真的遂了他的意，再轻声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是用哼唱的形式，直接把刚才没有说出的下半句也唱了出来： 　　“如果你已不能控制……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或者说，换一种说法。”黎叙正色，也用了正常的说话语气，“如果我们之间有100步，只要你肯踏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 　　“我相信你真的没谈过恋爱了。”乔霁忍不住笑了，“不整这些虚的了，我听得都想笑……我明白。” 　　他脸红扑扑的，眼睛又笑得弯弯的，路灯的光投在他眼睛里，像落了两弯暖黄的小月亮。 　　他被黎叙拉着手，一步一步走进摆好的、不发光的蜡烛圈里。他让黎叙把大衣披上，黎叙穿上之后就顺势把他裹进了怀里。乔霁自己挠了挠脸，乖乖地靠着他，没有动。 　　“嗯，不说那些虚的了。”他听见黎叙低声说，“乔霁，我喜欢你……我爱你。” 　　====== 　　外面毕竟还是太冷，因为还有好多话要说，两人没一会儿就把阵地转移到了车里。 　　他们坐在后座上，因为乔霁没穿袜子就下楼，睡衣的裤腿还呼呼往里灌风，没一会儿就冻透了。黎叙把车里的暖风打开，让乔霁脱了鞋盘腿侧坐着，两人面对着面，腿叠着腿，乔霁没多久就不再觉得冷了。 　　外在问题解决好，就是解决内部问题的时候了—— 　　“风晚？他跟我表白了？”面对乔霁的质问，黎叙的诧异完全不似作假。 　　“啥？你没看到还一直不理我？只给我个句号？” 　　“我那首歌就是唱给你听的啊，我觉得我已经表达得够明显的了，这次你怎么也会给我回应，所以下麦之后我就关声音了，专心等你的消息。什么表白，我听都没听见。” 　　乔霁回忆起黎叙一开始那个堪称茫然的“？”，确认事实=_=；然后再想起对方紧跟的那句“如果是的话，你想怎么样？”，怒从心头起：“你还挺会将计就计的啊——！” 　　“难得可以逼你一把，我真不想再这么下去了，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干脆将错就错了。”黎叙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这里是我不好……不过什么叫我只给你个句号？我记得我在收到你的肯定回复以后，马上就去换衣服、把准备的蜡烛塞进后备箱，直接开车上高速了。我连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应该没给你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你自己看。”乔霁把企鹅消息页面调出来，举在黎叙面前，“最开始还有一个句号，后来连句号都不给我了！” 　　黎叙看了也笑了：“可能是我那时候太激动，手滑了吧。” 　　他伸手在乔霁毛茸茸的帽子上摸了摸：“……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 　　乔霁脸红了，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被他轻轻摸了摸似的：“也、也不用说对不起……可是、风晚为什么要跟你表白啊？如果现实毫无理由的话……呃，我不是要怀疑你啦，就是想知道一下……” 　　“应该是他看到，我申请调动岗位的批示下来了吧。”黎叙淡定地想了想，说道，“今天白天我就在做交接手续了。” 　　“调动岗位？”这个答案是乔霁意料之外的，“你申请的？要调到哪里去？” 　　“就是这里啊。A城。”黎叙云淡风轻地说，“从年前我就一直在申请了，没办法，效率太低，直到最近才批下来。我都在想，你要是还不理我，公司又不批的话，我就干脆辞职过来，赖在你家楼下不走了。” 　　尽管乔霁知道他说的什么“赖在楼下”应该是玩笑话，但光是黎叙换职位的事，也足够让他瞪圆眼睛了：“你真的过来了？还从那么早就在申请？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有把握的事，没有必要说。”黎叙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现在说不也一样？” 　　“怎么能一样！”乔霁愤愤拍掉他的手，怒道，“你老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着，还有出柜、出柜的事情也是……等出了才来告诉我，就不能先找我商量一下吗？！” 　　“你不也一样。”黎叙顺着他放下手，低垂着眼睫道，“你不也是，接到我妈电话以后，就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擅自决定要远离我了？” 　　乔霁被戳中心虚点，难得地噎了一下：“呃……我那个、我是……” 　　“你是害怕伤害她，我知道。”黎叙抬起眼睛看他，声音很柔和，“我们谁都不想伤害她，但这已经是事实了。预防针我从确认以后，就一直有在打，他们肯定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才会去试探你。你这么一声不吭地就全扛下来，要不是我后来查了通话记录，是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要被你疏远、冷战到底了？” 　　“对不起……”乔霁讪讪地道，“……可我不是要和你冷战到底，真的！我就是想变得厉害一点，能在你面前自信一点，也给他们一个缓冲时间……” 　　“你得相信我，出柜这件事，我真的已经努力很久了。到最近，几乎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最后戳破的时候，谁也没有歇斯底里，他们只是表示要冷静一下。”黎叙说道，“刚好我调到A城，离家也不远，随时可以回去看他们，又留有一定距离，大概是彼此冷静的最好时机了。” 　　车里暖风宜人，乔霁的脚丫子被吹得热烘烘的，听着黎叙有条不紊的述说，心结也慢慢被解开不少，不知不觉就泛起了困意。 　　他眼皮上下打架，脑袋一歪一歪地，还要努力去摸黎叙的后脑勺：“你、你辛苦了……以后这些事，都可以跟我商量，我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咱们能一起承担……” 　　迷迷糊糊地说着，忽然感觉下颌被人捏住，黎叙的深刻五官在眼前清晰放大，噙着笑意的眼睛格外地明亮。 　　这……这是要、接接接接接吻吗？ 　　乔霁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却在彼此间几乎零距离时暂停了。微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甚至把圆润的脸颊肉掐得微微嘟起。 　　……什么啊，又是这个套路！ 　　但显然套路持有者并不认同他的想法，因为他又抬起头，在乔霁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湿润的、柔软的嘴唇触感，在眼皮上一触即分。 　　乔霁想抬手摸眼睛，手举到一半，又被看得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掌心里湿湿黏黏的，全是热汗。 　　“……还是想问，真的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吗？”黎叙问。 　　“一开始是不记得……后来经过白小澜的提醒，我也想起来了啊。” 　　……他是不会说他还在梦里把接吻补上了这种花痴事的！ 　　“要是一直都记得就好了……” 　　温柔而轻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淡淡地从耳边掠过。以至于到最后，乔霁都有点儿分辨不清，这声音究竟是来自梦里、还是现实。 　　“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把我忘了呢……我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喜欢你了啊。” 第五十五章 　　“乔霁, 别在这儿睡, 容易感冒。” 　　“乔霁……” 　　“小霁……” 　　乔霁被懵懵懂懂叫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车里暖风开得太足，他浑身都暖烘烘的，又被人圈在怀里, 实在是睡得舒坦…… 　　等会儿！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靠在黎叙肩膀上，脸腾地红了，连忙坐直了身体：“不好意思一下就睡过去了……哎哟！” 　　因为起得太急, 侧歪了不知多久的脖颈骤然回位, 一阵酸爽袭来，乔霁顿时惨叫一声捂住了脖子。 　　黎叙忍俊不禁, 一边帮他揉着后颈，一边笑说：“怪我不应该这么晚还把你叫下来……慢点, 别扭到。” 　　乔霁龇牙咧嘴地任他揉，看他的样子, 忽然想起自己也给他靠过肩膀，也才靠了没多久，就酸痛得厉害。看黎叙还若无其事地给他揉后颈, 自己也伸出手来, 给他揉肩膀：“是我太能睡了……这也能睡着，真的是。” 　　他一抬头，忽然发觉两人挨得很近，手臂交叠，肌肤相触, 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他手上的动作刚刚一顿，黎叙就也若有所察地垂下眼睛看过来，旋即凑过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乔霁的脸一下子烫了。 　　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吗？ 　　本以为自己会对来自男人的接触很抗拒，但等真的被抱了、被亲了，才发现原来并不会有想象中的厌恶和反感，相反，还有那么一点……眷恋。他还以为，为了黎叙，他要花好长时间来适应、忍耐的来着，现在来看，真是……太好了。 　　黎叙看他脸颊泛红，一双乌黑眼睛却明亮亮地盯紧了他，心头一热又一软，顿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先上楼去睡吧。” 　　“……啊？”乔霁茫然道，“那你怎么办？” 　　“我在附近找家酒店，也睡会儿，等都睡醒了，咱们再一起吃饭？” 　　乔霁下意识脱口道：“那太麻烦了吧，都这么晚了。你、你要不要上来睡？” 　　等话一放出来，他脸又红了——明明他只是不舍得黎叙深更半夜一个人去找酒店，怎么说出口就感觉暗示性这么强、这么污呢！偏偏黎叙这个人，还要在这耻度之上变本加厉—— 　　“你想我上来睡吗？” 　　伴随着低哑又略带温柔的嗓音，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映着车内昏暧不明的淡淡光线，像一汪水银里落了黑珍珠，晃漾又晃漾。 　　乔霁一瞬间攥紧了他的衣袖。 　　看到乔霁手足无措、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样子，黎叙笑出声来，主动离得远了些，还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闹你了，找酒店有什么可麻烦的，都是24小时值班。” 　　“啊、可是……”乔霁还想争辩。 　　“睡不着了、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黎叙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笑说，“我就在你方圆十里。” 　　“等一下。”乔霁看到他的手机，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除了我是跟你打电话最频繁的人，你手机上、对我还有什么特殊吗？总觉得你妈妈因为一个通话次数就打过来不太现实……比如说，备注啥的？” 　　“备注？有啊，你自己看。” 　　黎叙笑眯眯地，把手机主动递到他手里。 　　乔霁打开他的通讯录，翻啊翻啊，翻啊翻啊……好一会，他才不得不颤抖地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这……这是我？！” 　　黎叙一脸理所当然地把头点了点：“后面就有你的手机号啊。不信我打给你看。” 　　他的指尖探过来，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界面顿时一转，变成正在呼叫中。 　　与此同时，乔霁大衣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最可爱的宝贝，正在呼叫中。” 　　乔霁满脸通红，一手指头恶狠狠戳下了挂断键：“肉麻死了啊啊啊！” 　　为了防止再被“肉麻”到，乔霁终于不再犹豫，把手机往黎叙怀里一塞，开了车门，落荒而逃似的跑上楼去了。 　　===== 　　回到家时，乔霁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他倒还好，刚睡过一会，现在精神抖擞的，黎叙现在应该是又累又困吧？也不知道他找到酒店没有……现在大概在开车，应该不能给他打电话。 　　乔霁脱了大衣，抱着手机扑到床上，重新打开他跟黎叙的企鹅消息界面看。 　　原来那个让他还有点儿伤心的“。”，现在反而让乔霁能想象到，黎叙是怎么看到他的回应、就马上作出决定，即刻动身来找他，还一激动手了个滑的。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小小的圆圈： 　　向来只有我手滑的份，你小子也会有今天！ 　　戳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幼稚，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呵呵笑出声。 　　……现在应该找到酒店了吧？ 　　他想到说好的“明天一起吃饭”，先是给杭俊生发了条短信请假，又调到通话记录，想给黎叙打个电话，问他找没找到酒店。电话都快拨出去了，乔霁又突然联想到，黎叙给他的那个耻度爆棚的备注，一想到自己这边打过去，他那边屏幕上就要显示“最可爱的宝贝”来电，顿时羞耻得恨不得把脸埋进枕头里去。 　　最后他也没打成这个电话，而是给黎叙发了条企鹅消息过去。在看到黎叙很快回复的“找到了，放心，快睡觉。”之后，才安心地一歪脑袋，攥着手机，陷在枕头里沉沉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乔霁睡得出奇的好，还是昨晚窗帘忘了拉，热烈的日光洒在他眼睑上，才让他模模糊糊感觉要醒。在跟周公顽强抗争半晌之后，乔霁总算是勉强清醒过来，意识也渐渐回笼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昨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太像他在做梦了有没有！以至于睡了一觉之后，好像完全找不到真实感了！ 　　直到看清楚企鹅消息的最后一条，还是黎叙将近凌晨四点时发来的“快睡觉”，才让他有了一切确切发生过的实实在在感。 　　还来不及庆幸，眨个眼的功夫，企鹅消息的最新一条就已经变了—— 　　【黎叙：起来了吗？[小猪]】 　　消息上方显示着小小的时间：12：19。 　　乔霁算一算，也是过了八小时黄金睡眠时间了，迅速回复： 　　【乔霁：早就醒了[白眼][小猪]】 　　【黎叙：那就洗漱一下下来吧，我等会到你家楼下，带你去吃饭。[小猪]】 　　【乔霁：这里可是A城，要带也是我带你！还有，别再给我发[小猪]了！[怒]】 　　【黎叙：好，那我等你。[亲亲][亲亲][亲亲]】 　　乔霁：…… 　　又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他决定暂时不理这个从一大中午就在撩人的家伙。穿上拖鞋，抱上换洗衣服，进卫生间先洗个澡再说。 　　水已经开始放了，热腾腾的蒸汽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乔霁又光着上半身、穿着条小裤衩，“哒哒哒”地跑出来，在手机上找出[亲亲]的表情，给对方回了一个过去。 　　乔霁表示：某人连亲三下，他才只亲了一下，他还是很矜持的啊！ 　　===== 　　虽然说乔霁是A城的“地头蛇”，但他一是刚回国没两年，二是成天宅在家里，实际上对A城美食系统的掌握，还不如偶尔过来一趟、手握x众点评的黎叙熟悉。 　　因为乔霁沉迷吃辣，两人最后决定去一家评价不错的川菜餐厅吃川菜。乔霁点了水煮肉片、干锅娃娃菜，黎叙不是很能吃辣，陪着他点了鱼香肉丝和蛋花玉米羹，一桌摆上来，红的浓烈，绿的清新，黄的明快，看得人胃口大开，口水直流。 　　乔霁一向有吃饭看手机的习惯，这会也边吃边看着。正好他之前投稿的《最无邪》，因为刚投稿就发生了各种突发事件，他还没来得及看反响，现在已经过了一晚上了，刚好看看数据如何。 　　哔站显示： 　　“【之丘】最无邪（改编） up主：之丘 14小时前前投递播放：7.9万弹幕：3399” 　　《最无邪》的作者对翻唱一向很大方，往往一边投原曲一边就开放了伴奏，不需要再找他重复授权。但这次乔霁是改编，为了尊重起见还是私信了原作者，对面果然很大方，几乎在私信显示成“已读”之后没几秒，就回复说“可以”，还萌萌哒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上面配字“加油”。 　　乔霁也怕会辜负原作者的期望，因此点开数据的时候他还有点点紧张，等看到确切数字之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这个成绩虽然比不上大神，但对比他以前已经是翻了好几番的数字了，在普通唱见里也属于前列。而且这才一夜过去，他已然爬上了音乐分区的排行榜，会有更多人从排行榜上看到这首歌，涨播放量的时候还在后面。 　　黎叙坐在他对面，也能看见他正对着哔站页面傻笑，微微笑道：“这首唱得真不错，有我的水平了。” 　　乔霁虽然在心里把他捧上了天，这时候还是要忍不住吐槽他：“你可真自恋。” 　　黎叙也只是笑：“以你现在的水准，在唱见圈里算是佼佼者了，这是真的只差一个机会，就能红起来了。” 　　乔霁撸了把刘海儿，道：“其实我现在，也没那么在乎红不红的了。就觉得唱歌很开心，很好玩儿，我又不缺钱，还有工作，只要能唱歌给喜欢我的人听，我就很高兴了。” 　　黎叙一面拿纸巾给他擦因为吃辣而沁出汗来的刘海儿，一面笑着应道：“嗯，唱给我听就够了。” 　　“……我说我粉丝！” 　　“原来我不能算吗？” 　　……这个人究竟在这里装什么委屈啊！ 　　“……不一样嘛。”尽管有人给他擦汗，乔霁却觉得他更热了，不由自主地转移话题，“那你说我、下首唱什么比较好啊？” 　　黎叙放下纸巾，微微一笑：“就现在这首怎么样？” 第五十六章 　　黎叙说的“现在这首”, 指的是餐厅里现在正放着的一首歌, 名叫《小烂漫》, 和曾经的《小苹果》《最炫民族风》一样，是大街小巷都在放的“神曲”。 　　和《小苹果》等不同的是，《小烂漫》虽然同样节奏明快、旋律抓人, 但是整体曲风偏向抒情浪漫，并未因烂大街而降低年轻人对它的青睐。包括最近红得发紫的“MIST”男团，人气成员邓飞祯还在微博上发了自己翻唱《小烂漫》的视频, 综艺节目上也频频演唱, 以“烟熏妆冷酷少年的温柔另一面”而吸粉无数。 　　“这首会不会太烂大街了啊？”乔霁手指轻轻跟着旋律节奏打拍子，“大家都听腻了吧, 我都没怎么看见有唱见翻唱过这首。” 　　“没人翻所以才不会听腻。”黎叙道，“而且正因为这首歌认知度高, 大家都熟悉，一旦在这基础上花样翻新, 才能够吸引更多的眼球。” 　　乔霁一脸严肃地点头：“也是啊！就是怎么改得又有新意、又好听，估计要费点劲。” 　　黎叙伸手过来捏了一下他的脸：“那要不要我帮忙？” 　　“别捏了……脸都让你捏大了！”乔霁仰着头往后躲，正好有两个路人此时被服务生带着经过, 听见乔霁这一声, 忍不住笑了。 　　乔霁听见他们的笑声，顿时满脸通红，尽管他知道路人也许只是觉得他这句话好玩儿，并不一定会怀疑他跟黎叙什么，却也还是连忙拾起桌上的菜单, 把脸挡住了。等那两人渐渐走远，他才讪讪地把菜单放下。 　　“脸还是很小的么。”黎叙撑着下巴看他，眼里俱是柔和的笑意，“脸皮也还是这么薄。” 　　===== 　　“对了，那个……风晚你打算怎么办啊？”乔霁手里捏着菜单，故作不在意地来回把玩，实际上，却用眼角偷偷瞟着黎叙的神色。 　　黎叙拿起手机按了两下，放在乔霁眼前：“这么办，怎么样？” 　　乔霁定睛去看，发现黎叙登着他自己的微博，现在界面是风晚的微博主页，而左下角那里，则从原本应该的“互相关注”变成了“加关注”。 　　“我把他对我的粉丝也移除了。”黎叙道，“一直只顾着你，都没想起来处理他的事，是我疏忽了。我还可以发条微博，就写……” 　　“发微博就算了。就这样就行。”乔霁按住了手机，因为他想到“千秋CP”的源头就是“一场单向关注引发的惨案”，小圈子的人，对大神今天关注了谁、又取消了谁，往往是很敏感的，只需要“取关”这一个行为，就足够表明黎叙的态度了，“而且，做得太绝也没必要，你们……以前不是朋友么？” 　　“熟人和朋友还是有分别的。”黎叙顺势抬手，揉了把乔霁的头毛，“况且，我想在他公开告白、赌我会因为交情不当众拒绝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再当我的朋友吧。” 　　乔霁顺着他的思路一想，风晚玩的这一手公开告白，如果黎叙没当场拒绝，那在鸡血的围观群众眼里就会被视为默认，由于涉及到三次元，“千叙x风晚”的CP党只会比“千秋”的更加真情实感、也更加邪教。那样一来，在全民“千风党”的起哄撮合下，如果黎叙不是对他感情那么坚定，未来如何还真的不好预知…… 　　乔霁在这边细思恐极，脸色不断变幻，黎叙看得好玩，笑问道：“想什么呢？” 　　乔霁正色，一脸严肃地问：“如果没有碰到我，你跟风晚，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不可能。”黎叙的回答相当地斩钉截铁，不过眼里倒是笑盈盈的，充满笑意，“首先，他就不可能让我一见钟情。” 　　乔霁有点脸红，也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很幼稚，但还是要执着地把牛角尖钻完：“那他如果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呢？或者比我长得还好看……呃不，还帅呢？” 　　“是你是你还是你。”黎叙新拆了一副餐具，舀了满满一匙玉米浓羹，喂给乔霁吃，“说了是你，抬头看我的时候角度差了一毫米，喝醉的时候少踩我一脚，那都不是你。” 　　乔霁乖乖吃了，口中嚼着脆薄的玉米粒，鲜甜浓郁的滋味在口腔中化开，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 　　黎叙这次来，其实不能算是有假期，因为他在公司的职位相当重要，交接工作也要持续一个星期。而且他这次来，衣服行李什么的几乎完全没带，所以只能在A城待到当天下午。 　　刚好今天乔霁下午两点多就有夕菲的声乐课，黎叙开车一直送他到夕菲工作室门口。趁着四下无人，两人还在树下悄悄抱了一下，乔霁才目送着黎叙驱车离开。 　　没想到“MIST”的队长韩蕴也刚好从工作室出来，和乔霁撞了个正着。乔霁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有点心虚地笑着打招呼：“韩哥，真巧。” 　　韩蕴笑眯眯地道：“是啊，好巧，你来找夕老师上课？” 　　“嗯，夕老师给我补点基础。韩哥你也来上课吗？”虽然经常听说夕菲曾经当过无数明星的老师，但看“MIST”平时形影不离的，乔霁以为韩蕴起码会带上邓飞祯，结果他们在门口聊了这么半天，也没见到邓飞祯的影子。 　　“算是吧。”韩蕴微微笑着，一面说一面从大衣兜里摸出了手机，“听杭老师说，你在做网络歌手？怎么样，好玩儿吗？赚得多不多？” 　　“不是啊。”乔霁连忙摇手，“我还算不上网络歌手，是非营利的，纯属靠兴趣翻唱，不接商业稿的话，瞎投投稿赚不到什么钱的。” 　　韩蕴听了也不失望，笑道：“那也挺厉害的啊，纯靠兴趣反倒自在，你‘艺名’叫什么，能告诉我一下吗？” 　　他都问到这份上了，乔霁总不能不告诉他，不过他也不大好意思，对着一个大明星讲自己的“艺名”。他干脆自己也摸出手机来，把上面显示的名字给韩蕴看：“就叫这个。” 　　韩蕴看了笑起来：“之丘，这名字还挺可爱的。OK，我关注你了。” 　　他这么一说，乔霁才想起来，韩蕴在微博上可是个千万粉丝的大V，每次发微博都能上热搜的那种。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故意骗他的关注吧？！ 　　忐忑地点进“新增粉丝”里，还好乔霁并没发现哪个是自带千万粉丝的流量大号，估计韩蕴应该是用小号关注他的。在排除了新增粉丝里、二次元画风明显的几个ID之后，一个名为“邓飞祯你是智障吗”的小号就格外惹眼。 　　乔霁看得忍不住乐：“邓飞祯知道你这么黑他吗？” 　　韩蕴也笑：“他岂止知道，你看我评论里的那个‘韩蕴是个大傻帽’，就是他的小号。”他自己说起“韩蕴是个大傻帽”也面不改色，低头看了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个通告，先走了啊，拜拜。” 　　乔霁简单跟他挥手道别，一边进门，一边点开了“邓飞祯你是智障吗”的评论，果然看到一个名叫“韩蕴是个大傻帽”的ID各种活跃，两人一会儿互怼，一会儿互相吐槽，用路人身份将“韩蕴”和“邓飞祯”喷得一无是处，简直是把微博当战场，斗得相当地不亦乐乎。 　　当然这片战场偶尔也有误入的围观群众，比如“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韩蕴/飞祯啊？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不用多久，就会有见过世面的人将其拉走：“不用管这对情侣号啦，其实就是秀恩爱来的！” 　　===== 　　今天声乐课的内容不多，乔霁在记好作业后，还向夕菲请教了怎么改编《小烂漫》的问题。 　　夕菲也给了他不少建议，还提议他可以用杭俊生的录音室，尝试各种乐器效果后再改。隔日上午上班，乔霁试着提了一下，杭俊生说今天刚好录音室空出来，他可以亲自帮他调试。 　　在录音师大佬的加持下，乔霁又和夕菲商量了几次，才最终确认了《小烂漫》的编曲。他是先按照和弦走向，将柔和抒情的旋律改用成电琴，再加上鼓点和贝斯，让前半段加快节奏、颇具摇滚魅力；待到主歌达到高潮，进入副歌时，再骤然放慢，改用温柔治愈的钢琴切入，造成前后强烈的反差感，而后再一路上扬，在情绪最饱满的时刻戛然而止。 　　这个改编堪称大胆，要让人对听习惯了的《小烂漫》耳目一新，效果肯定是有。但如果想让人赞叹惊艳，那就需要极度考验演唱者的驾驭水准了。 　　乔霁这回，几乎是成天成天泡在了录音室里，人都忙着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只要哪间录音室空出来了，哪怕半小时，他也一定要钻进去反复试唱、练习。这种如痴如醉的劲头，简直让提出这个创意的黎叙都有点儿后悔了：才刚确定关系，他就要和唱歌争宠了啊！乔霁每晚睡前和他打电话，提起新歌那种疲惫又兴奋的语气，每每都让他不忍心再耽误他补眠休息了！ 　　到后来，杭俊生直接扔给他一份统计表，根据设备录音次数来看，乔霁录这首歌，足足录了有一千三百多次！ 　　乔霁自己都对这份数据惊呆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录歌一遍过、剩下全扔后期的他吗？ 　　杭俊生慢悠悠地喝着茶，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再唱就唱伤了，等录麻木了，再录多少遍也没用了。” 　　乔霁一想确实是这样，他收拾好自己东西，朝杭俊生深深鞠了一躬：“真的谢谢您。” 　　杭俊生摆了摆手：“不用谢，好好唱歌，唱得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 　　除了编排、加入和声费了些力，这次《小烂漫》的成稿依然没有花太多时间。PV直接是用一张静止图片，配上歌词，后期则有杭俊生这位金曲奖评委亲自把关，虽然没有用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秘技，但在专业水准上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乔霁音色的优势。 　　在哔站的投稿加过审也很顺利，乔霁在过审两小时后又刷新看了次，播放量2.9万，弹幕数1009，估计一夜之后点击量起码能破10万，应该是他史上成绩最好的一次了。 　　刷着发歌微博下粉丝们的表白，乔霁想到了一句话“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多时候，真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找对了路子，脚踏实地地努力，总会突破自己以为永远也突破不了的瓶颈，眼下，他稳步上升、越来越好的成绩不就是证明吗？ 　　第二天，因为惦记着播放量，乔霁早早就醒了。他第一件事除了看一眼黎叙有没有发来企鹅消息，就是打开哔站，点击观看历史，进入自己的投稿。 　　在看清楚确切数据的瞬间，他的手一松，手机“啪”地一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之丘】小烂漫（重新编曲） up主：之丘 20小时前前投递播放：70.9万弹幕：9395” 　　……他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不小心给自己耕耘的土地施了化肥？ 　　揉着酸痛的鼻子登陆微博，最新消息9999+，点了刷新，系统便有一条提示给他： 　　【此条微博已@您多次，是否选择屏蔽？】 　　乔霁点开这条@了他几万次的微博，未曾想象过的顶级流量名字就随之映入眼帘： 　　【MIST-韩蕴：我觉得他唱得比你好听，你觉得呢？@MIST-邓飞祯（我分享了来自哔站的视频：【之丘】小烂漫（重新编曲） up主：之丘……）】 　　原来不是他给自己施了化肥，而是……有人给他直接来了一场人工降雨=_=。 第五十七章 　　被顶级流量带着发有话题性的微博是什么体验？ 　　乔霁：谢邀。大概就是投稿视频两天内播放量破百万, 粉丝涨到懒得再刷新？ 　　——如果用某乎体形容乔霁这一天来的感受的话, 大致就是这样。 　　韩蕴甚至没有在微博里刻意提乔霁的名字, 但哔站投稿上清清楚楚写着，粉丝、路人的自发艾特也足够在乔霁这里刷屏了： 　　【找到这个up主的微博了，@之丘！】 　　【@之丘, 大大太厉害了！打破次元壁！】 　　【@之丘，没想到我的二次元男神和三次元爱豆有一天会同框！太可怕了！】 　　…… 　　在乔霁看到韩蕴微博后没多久，邓飞祯也转发了： 　　【MIST-邓飞祯：我觉得OK, 反正我们都比你唱得好听。[酷]//MIST-韩蕴：……】 　　邓飞祯的转发, 成功让这条微博的热度翻倍增长。乔霁通过观察评论发现，韩蕴和邓飞祯同样有为数不少的CP粉, CP名叫“晕针”。“晕针”粉们嗷嗷叫着正主们互动好萌的同时，也没忘了顺道看看他这个比较链的最高级： 　　【竟然是来自哔站的投稿, 蕴哥也上哔站吗？！快把哔站号交出来！】 　　【本来以为蕴哥是在逗飞祯，结果听了发现唱得是真的好听哇。】 　　【加一, 我已经循环起来了，没想到烂大街的小烂漫还能这么唱！！！】 　　【改编好棒，声音好美, 以前从来没听过唱见的东西, 现在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当然，他们毕竟是“晕针”的粉丝而不是他的，有一部分人夸奖，也有一部分人出来质疑： 　　【这是录音和后期过的，怎么跟飞祯现场节目唱的比？】 　　【和声那么多, 少了和声美感下降一半吧。】 　　【你认真的样子就像天桥上贴膜的，哥哥们的CD曲不也是很多和声吗？和声也是旋律的一部分，能让歌变得更好听为什么不用。】 　　【只有我在怀疑，这个之丘和MIST有什么关系吗？】 　　【对啊，蕴哥和飞祯这样，简直像是在无偿给他打歌了。】 　　【可是他这是改编吧，不能商用不能盈利的。】 　　…… 　　纷纭的讨论，在粉丝大军们赶到乔霁微博，扒出他的照片、以及通过搜索找出了更多的饭拍和视频后，达到了顶峰——因为乔霁，实在是好看得有点出挑。 　　经过包装的明星个个光彩逼人不假，然而在信息透明化的社会，不光是明星素人时期的照片、甚至连他们的证件照都能被一一扒出来，转发过几轮，大众都清楚，素人中出色的五官样貌，出道后未必不能进化再进化，成为星光闪耀的大明星。 　　而乔霁，长得好看，唱的歌也被最当红的男团“MIST”成员倾情推荐，无形中符合了大多数阴谋论的条件。 　　就像现在，乔霁自己的微博下也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之丘是不是被经纪公司签了，这是在为出道预热呢？】 　　【能让MIST的队长和人气成员帮炒，背景一定很牛。】 　　【我怀疑这就是MIST的小师弟。】 　　【听说MIST最近不太稳定，有成员要退团，这位会不会是即将接替的新成员啊？】 　　…… 　　看着评论下各种猜测和揣度，乔霁只能啼笑皆非地表示：广大网友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 　　晚上六点半，乔霁刚吃上自己做的饭，随手一刷微博，竟然发现自己的名字“之丘”竟然和“韩蕴邓飞祯互怼”一起上了热搜！ 　　“之丘”紧紧跟在“韩蕴邓飞祯互怼”这一话题的后面，乔霁点进去才发现，自己的《小烂漫》还上了不少营销号的版面。 　　微博的营销号顾名思义，以营销为主，收钱帮助明星炒作造势都是常事。但营销号自己平时也要紧抓热点，吸引眼球，甚至给自己艹人设，才能维持住相应的热度。不然帐号连基本的忠实粉丝都没有，又有哪个明星愿意白花冤枉钱找你炒作呢？ 　　像现在，营销号们就集体出动，抓住了“韩蕴邓飞祯互怼”这一热点，评价、玩梗、追忆、盘点，各有各的特色和偏重。有一些就把重点偏给了乔霁的《小烂漫》，什么“史上最好听改编版《小烂漫》”“让韩蕴邓飞祯都自愧不如”，反正怎么夸张、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让他也连带着享受了一波热度。 　　乔霁再点开自己的哔站页面，《小烂漫》的播放量已经达到了百万，而他的哔站粉丝也如雨后春笋般唰唰涨了近乎一倍，进入《小烂漫》的评论，几乎全被围观群众占领了： 　　【滴，微博观光团打卡】 　　【听说这是MIST的小师弟？未来新成员？】 　　【唱得真不错啊，这是自己改编？看来挺有才华的，将来可以走原创。】 　　【本来刷着微博来围观一下，却循环了两个多小时，我是不是没救了。】 　　【啊啊啊啊你们快去看avxxxxxx，他现场也不错，关键是长得超！级！好！看！！！】 　　【唱见圈原住民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加一。这位算是除苍镰千叙之外，近年第一个火出圈的吧。】 　　【而且还是被营销号各种刷脸，爆的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其实一年前我就听过他的歌，那时候我还评论说唱得一般，不可能红。他没颜出的时候我骂他肯定长得丑，他跟千叙炒CP的时候我骂他倒贴，他被污蔑睡粉的时候我也嘲过他，后来，我还站了千叙x风晚的千风邪教……】 　　【同情楼上：颜出了发现贼好看，睡粉反转是造谣，风晚前两天当众表白，千叙第二天就把他取关了，现在他还闹着要退圈呢。除了炒CP这个确实是炒糊了，你每一次都能精准地站到真相的反面也是厉害了，请问你的脸还好吗23333】 　　【回楼上，我现在情绪稳定，脸嘛，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无情地哈哈哈哈楼上一秒hhhh】 　　…… 　　乔霁正比他们心情还复杂地刷着评论，黎叙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在干嘛？” 　　“吃饭，还有刷评论。”乔霁叹气，“突然就感觉好忙，微博哔站来回来去地看。” 　　“那不是挺好。”黎叙显然也看到了乔霁的热搜，不过乔霁之前就跟他提过认识“MIST”的事，倒也没有太过惊奇，只笑道，“他们应该也是好意帮你，还能顺路卖给杭老师一个人情。” 　　“嗯，下次要当面谢谢他们。”乔霁道，“我就是有点心虚……本来这首播放量超过十万我就知足了，现在爆成这样，我完全没想到，感觉太不真实了……” 　　黎叙笑了：“有什么好心虚的，MIST虽然给你推了歌，那也要你自己本身素质过硬，才能吸引到关注度，不然大众的目光、就只会追着韩蕴那一对走了。而且。我早就说过，你现在的水准已经可以爆了，只是差一个时机。现在时机不是来了么？不相信我，嗯？” 　　“相信——”乔霁下颌磕在桌上，拖长了音，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大神说的话，怎么能不信——” 　　“嗯，就是现在这个成绩才配得上你。”黎叙一副“我家乔霁最好最棒的语气”，笑微微道，“我等着，你和我并肩成神的那一天。” 　　饶是乔霁现在半趴在桌上，也被“并肩成神”这句话激得心潮澎湃，他握着电话脑袋一偏，试图用微凉的桌面中和脸上的热度：“……不要脸……让你说得，我现在都不想去洗碗了怎么办，总觉得……大神是不应该洗碗的！” 　　“那你放着，等我来洗。”黎叙的声音低而柔和，“我已经交接完了，明天早上就到A城。” 　　“啊……啊？！”这回，乔霁是真的坐不住了。 　　====== 　　虽然说是想当面感谢，但大明星们行程不定，也不是那么好“当面”的。好在乔霁还掌握了大明星的小号，在心不在焉地把碗刷完之后，他就给名为“邓飞祯你是智障吗”的ID发了私信： 　　【蕴哥，谢谢你帮我推歌，也请你代我谢谢邓飞祯！真的谢谢！】 　　“邓飞祯你是智障吗”一直到乔霁临睡前才回复： 　　【没问题[笑脸]刚下通告，才看到。】 　　乔霁正好在刷微博，连忙回过去：【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辛苦了。】 　　“邓飞祯你是智障吗”回复：【[笑脸]习惯就好了，累点赚得也多，我一会儿就帮你转告邓飞祯。明天我们应该还会去RSS，到时候见。】 　　乔霁：【嗯嗯！好的！】 　　没过一会儿，乔霁就看到“邓飞祯你是智障吗”新发了一条微博： 　　【@韩蕴是个大傻帽，小乔让我代他谢谢你[微笑]。】 　　“韩蕴是个大傻帽”迅速回复：【告诉他不用谢。还有，为什么你就可以一口一个小乔，我就不行？】 　　“邓飞祯你是智障吗”：【因为我乐意。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他找我让我转告你，而不是直接找你？】 　　“韩蕴是个大傻帽”：【对啊！！！我刚想问，为什么不问我？】 　　“邓飞祯你是智障吗”：【因为你问题真多！】 　　“韩蕴是个大傻帽”：【？？？】 　　乔霁被这两个活宝逗得在被窝里直接笑出了眼泪，本来以为今晚会很难睡着，也因为睡前这舒畅的一场笑，不知不觉就安稳睡了过去。 　　====== 　　翌日乔霁去上班，韩蕴他们果然早早就来了。不过与以往“MIST”五个人总是整整齐齐不同，这次只有韩蕴和邓飞祯一起过来，剩下的三个人则没有同行。 　　乔霁在再次当面谢过他们之后，随口问了一句，韩蕴答道：“这次是我和邓飞祯单独来补录自己的solo曲，所以他们没来。” 　　“MIST”一共五个人，乔霁近段时间内却只见韩蕴和邓飞祯来录solo曲，录音室未来的工作计划里也没有另三人的录音行程，这“solo曲目”的待遇，大概真的只有他们这两个人有。邓飞祯已经先进了棚去录音，韩蕴和乔霁就在外面闲聊。 　　乔霁想起自己在微博看到的评论，玩笑道：“你们这是要单飞了？” 　　“是啊。”没想到韩蕴大大方方地道，“组合里有人要走了，怎么样，你要不要来补位？” 　　“我？别逗了。”乔霁压根不信，“我跟你们差远了……” 　　“不，我是认真的。”韩蕴靠在墙上，一腿伸直，一腿随意地微微屈起，侧过脸来笑看着乔霁，“唱歌跳舞都可以后天培训，而且你唱得本来就不错。我们组合里也缺一个清纯弟弟、楚楚可怜人设的，你进来了，我们粉丝的腐圈肯定要炸，腐女粉可是很鸡血的，怎么样，来不来？” 　　“什么‘清纯弟弟、楚楚可怜’，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乔霁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人设、人设嘛。”韩蕴笑道，“你看邓飞祯还能有个高冷淡漠的美少年人设呢，其实本质里就是个二货。” 　　乔霁不自觉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录音棚里的邓飞祯，对方顶着一对“熊猫眼”，双手捂着耳机，唱得投入又忘我，果真让人忍俊不禁。笑过之后，乔霁还是说道：“……不了，我就是个普通人，虽然喜欢唱歌，也会虚荣一点想红啊什么的，但做明星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我觉得还是普普通通、自由自在一点儿的好。” 　　韩蕴看着他笑了笑：“你说得对，做个观众是要更自在一些。” 　　他说完之后，又转过头去看邓飞祯的方向，这次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的视线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又似乎，多了那么一点温柔。 　　乔霁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儿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 　　===== 　　乔霁下班时，正好是邓飞祯从录音棚里出来，换韩蕴进去录音的时候。 　　乔霁刚换了衣服，就看到一向爽直的邓飞祯，难得磨磨蹭蹭一会儿，才走过来，犹豫地问：“你跟韩蕴……刚才都聊了什么啊？有说有笑的，聊了那么久。” 　　“没什么。”乔霁弯起眼睛对他笑，“你自己去问他啊。” 　　===== 　　走出RSS的大门，乔霁正好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停在不远处。车子旁边倚着的身影，也如同刻在记忆深处一样鲜明熟悉。 　　雪已经开始化了，日光溶溶，街边树木的枝条也正抽出新绿。黎叙正在等他，微微含笑，静立的姿态宁静而耐心。 　　乔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果然还是做个普通人好。他想。 　　毕竟，要是做了明星，还怎么和这么好的人谈恋爱啊——！ 第五十八章 　　尽管黎叙说了“洗碗交给他”, 但乔霁早就自动自觉地把碗洗了, 而且黎叙到A城来, 也有公司安排的专门员工公寓住。因此在他提出来的时候，乔霁没过脑子就直接说“我早洗完了，你来干嘛”, 黎叙也只能无奈地捏了把他的脸，带他去餐厅吃饭了。 　　虽说现在是在同一个城市了，但该上班的还是得上。而且因为黎叙刚刚接手新职位, 又是管理层, 格外忙碌，常常需要加班, 两人真正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太多，主要的谈恋爱途径还是依靠网络电话。 　　乔霁不怎么喜欢视频, 两人还是语音为主，经常能在洗完澡到睡前这一段时间里, 窝在被窝里，捧着手机足足说上几个小时。 　　乔霁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话有这么多，一连说好几个小时都不带腻的：大到工作体会, 小到今天晚饭盐放多了, 甚至偶尔还会八卦一下、某位当红小生录音时总要脱鞋的怪癖。黎叙听他絮絮叨叨的也不嫌烦，每一句回应明显都是认真思考之后才说出来的，相应地，这也让乔霁能更加兴致勃勃地说下去。 　　往往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黎叙总是看着时间提醒他：“差不多了，赶快睡觉。”乔霁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晚安”说上好几遍，而后去睡觉。 　　当然有些时候，乔霁也会提不起劲，就比如这天，他上午被一个大牌女明星呼来喝去，端茶倒水也就算了，在接过乔霁给她倒的茶之后，还特地用纸巾擦了擦杯子。这一幕让乔霁耿耿于怀，到晚上依然闷闷不乐： 　　“你说她至于吗？我虽然刚拖了地，但我也洗手了啊！后来杭老师给她看谱子，她就双手接过，什么也没说！” 　　黎叙安慰他道：“她就是势利眼，跟你手干不干净没关系。如果以后你们地位倒过来，她说不定还上赶着给你擦手，为这种人郁闷不值得。” 　　“地位是倒不过来了，我也确实没什么好跟她计较的。明天她就不过来了，你说得对，不值得。”乔霁泄气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黎叙，你给我唱首歌听听呗。” 　　他们两人都是唱见，乔霁最开始觉得黎叙“真TM帅啊”，也是在他唱歌的时候。这会儿都谈上恋爱了，大神眼看着变成了他的私人点唱机，还不能奢侈一把么？ 　　“你想听什么？”黎叙果然有求必应。 　　“随便。”乔霁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自己也翻了个身，缓解一下因为打了太久电话而发烫的耳朵，“唱什么都行。” 　　“那就这首吧。”黎叙没让他等太久，先是轻轻哼了一段前奏，随即开口唱了歌词，“……喜欢用我的音调，唱出你的味道。这一秒，有种感觉甜蜜地发酵。” 　　温柔轻快的嗓音像自带电流，一瞬间，乔霁感觉耳朵好像麻了一下，又烫得厉害，他喃喃地说：“……这么甜的吗。” 　　“必须甜。”黎叙本来就是清唱，这会停下来笑着接了一句，也不影响他继续唱，“……爱情是你独特的味道，在我的心中围绕，别人都不了，只有你知道。” 　　乔霁又忍不住笑：“这首歌好老了吧，感觉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听的。” 　　“你小学，我初中。”黎叙笑道，“怎么办，会不会有代沟？” 　　“可能啊，我上小学的时候，觉得初中的都算是大人了。”乔霁顺着他笑说，“说不定是真的有代沟。” 　　“对啊，所以你要不要叫一声黎叙哥哥来听听？” 　　“……你还没放弃这个梗啊！” 　　“你不叫，我怎么放弃，来，叫一个‘黎叙哥哥’我听听。” 　　“……你还唱不唱了！” 　　“唱唱唱。”黎叙能感觉到乔霁在炸毛边缘，笑眯眯地不再逗他了，继续把歌唱了下去，“……因为你，世界不再单调，我的微笑，你明白就很好。” 　　“……你就像月亮绕着轨道，拥抱着地球闪耀，在我的星球，写下惊叹号。” 　　“有了你，世界神魂颠倒。” 　　“你的微笑，编织了每一个奇妙。” 　　===== 　　距离乔霁的改编版《小烂漫》被推歌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因为当事人迟迟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之丘”和MIST有什么后续的关联，如果是有预谋的炒作，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发散时机，综上总总，各种关于他的阴谋论慢慢地都不攻自破。 　　阴谋论站不住脚了，也就撤去了许多相对而言、对乔霁不大友好的目光，但之前收获的相当一部分关注与人气，却是实打实地留了下来。 　　乔霁的微博粉丝之前涨涨掉掉，基本停留在三十万，直到上热搜的当天，直接涨到五十万。在后续的日子里，增速虽然不像一开始那么疯狂，但粉丝数依然是稳步上涨，在突破七十万之后，还能维持住每日几千的涨幅。 　　乔霁现在哪怕纯发个“晚安”，都会有成千上万的评论，热度比起当初“千秋CP”最火热的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现在的评论内容，几乎全都是围绕他一个人的—— 　　【丘丘什么时候再直播呀？入坑晚只能看录屏了，那场颜出直播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几十次了QAQ。】 　　【离丘丘上次投稿已经过去17天了，煎熬[泪流满面]】 　　【日常敲碗等新歌】 　　【之丘大大，我是听了《小烂漫》之后被惊艳到，滚过来关注你的，回头听你以前的投稿，真是进步越来越明显，好棒！希望你可以继续加油！】 　　【我跟楼上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是来催自拍的[二哈]求自拍求自拍，没有丘丘美颜的日子，我的生活暗淡无光[二哈]】 　　…… 　　评论里催什么的都有，每个人都嗷嗷待哺，搞得乔霁反倒不敢随便发微博了。不过不发微博，他也不是没有动作，他自己网购了一架简易电子琴，根据最近学习的理论，尝试着边弹边写，原创了一首曲子出来，但因为文化有限，暂时还填不出词。 　　还好自家工作组的妹子告诉他，前两天工作组招新时招到了大手子词作，曾经填出过很多圈内的经典，而且不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那一挂的。乔霁一看大手子的过往作品，用词简洁精当、明快晓畅，连他都能轻松看懂，却又与旋律配合极佳，大方不失韵味；当即就加了大手子的企鹅，把自己的曲谱、哼唱的demo发过去，热情讨论起来。 　　大手子也拍着她的小胸脯承诺：三天之内必定交稿，大大你放心吧！ 　　再回头，发现自家的工作组也是摩拳擦掌，因为乔霁最近爱好一图流，她们少了许多发挥余地，尤其是爆红的《小烂漫》，成员们几乎都能没发挥出什么作用。这次逮到了机会，大家集体表示：丘丘你把投稿放下，让我们来！ 　　画师憋足了劲儿，根据大手子填的词，连画了好几张立绘和大图，PV师是新招的小姑娘，也是可着怎么酷炫怎么来，甚至他们还多了一位有哔站代码权限的高级弹幕君，能用代码将弹幕玩得缤纷多彩、花样迭出，让人直呼大佬。 　　乔霁这天刚根据大手新鲜出炉的填词唱了初版干音，就迫不及待地给黎叙发了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我感觉这次真的厉害了！” 　　黎叙还在公司加班，隔了一会儿回复：“你哪次不厉害[捏脸]” 　　乔霁嘿嘿嘿回复：“这次特别厉害！话说，你是不是用公司电脑听的，不会被发现吗？” 　　黎叙：“是不是傻，在分公司我是老大，谁敢来看我电脑[捏脸]” 　　乔霁：“给你厉害得[大笑]不过，认真说，这首歌怎么样啊？我贼怕我的曲浪费了大手子的词！” 　　黎叙：“说实话，曲子确实有点生涩，不过第一次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有亮点，副歌也耐听，不算辜负了词作。发出来会不会火这个说不准，但我是一定会循环上几百次的^_^。” 　　乔霁听了这话，已经能安详躺平了：“嗯嗯！其他人一人一个想法，我也不可能个个去管，你喜欢我就满足了[大笑]” 　　黎叙：“揉脸，这首歌打算什么时候发？” 　　乔霁想了想：“五一吧，正好快到了，赶上假期，流量也更大一点。” 　　黎叙：“能不能考虑提前一天、或者让有你账号的管理代替你发？” 　　乔霁：“啊？为啥？” 　　“因为五一我想给自己放个假。”黎叙的回复分成两条发过来，“想和你去旅（du）旅（mi）游（yue），好不好？” 　　乔霁一开始还只是普通的激动，当他一字一句把黎叙括号里的内容读出来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一刹那像被煮熟的虾子，简直从头红到脚了：“蜜月你个头啊！” 　　黎叙：“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凤凰不错，就是黄金周可能人会很多，或者去国外？霓虹怎么样？虽然大部分樱花祭已经过了，但北海道应该还能看到晚樱……” 　　乔霁：“不要装傻！！！” 　　===== 　　自从确认五一黄金周要和黎叙出去旅行，乔霁就开始空前的紧张—— 　　确定关系的两个人，两人，孤男寡男，旅行。 　　——这要不发生点什么简直不科学啊！ 　　难怪黎叙会把这次旅行戏称为“度蜜月”，即使乔霁大魔法师至今，也知道答应下来可能意味着什么…… 　　但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啊TAT！ 　　旅行的目的地最终被定为S省的一个小镇，之所以没出国，乔霁一方面对于美利坚没什么好印象，对其他国家，他也暂时不想再重温那种人生地不熟、语言都不通的可怕感觉了。于是坚持走“国产路线”，黎叙查了不少攻略给他参考，才最后选定的S镇。 　　这里据说是古色古香，风景如画，去过的人都说好，但刚刚开发没几年，名气不大，还没被蜂拥而至的游客们堵得水泄不通。恰恰适合一些不在乎景点名气、也懒得在朋友圈装逼，只想好好享受旅程的人来玩。 　　一想到即将开始的旅行，乔霁是坐立不安，忐忑又期待。因为自己实在是搜不到，他还顶着羞耻心问思菀要了些G那什么V看，思菀一听说他的要求，顿时销魂的波浪线刷了满屏：“丘丘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进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乔霁忍不住炸毛：“够了啊喂！” 　　思菀桀桀笑着跑了，乔霁对着她传过来的小片子默默捂脸…… 　　然后从指缝里偷偷看了起来=_=。 　　===== 　　乔霁在4月30日晚八点上传了自己的新投稿，原创曲《桃花流水》。审核通过得有点晚，能刷出来时已经是接近十点了，不过所有人大多都从今晚才开始放假，估计对流量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今晚反响好，能在明天登上音乐区排行榜的前列，那才是正式发力的时候。 　　但乔霁也没什么工夫去刷新、看数据，他光是挑要带去的衣物、用品，就纠结得不得了。前几天他刚和黎叙去逛过一次街，买了些衣服，他倒不是愁没有衣服穿，只不过在他们商量行程、订酒店的时候，黎叙主动跟他说了，这次他会订一间房！ 　　他态度倒是坦坦荡荡了，可导致现在乔霁不管看哪样东西都会浮想联翩，一路飘到不该想的地方去，结果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定。 　　何况黎叙刚刚还恶劣地发来一条消息：“记得把你那套熊猫睡衣带上，乖。” 　　……听听，这司马昭之心，就差当街朗读了吧！ 第五十九章 　　S省地处国家中部偏南, 景色优美, 气候宜人, 不过小镇因为才被开发没几年，当地在交通住宿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些，没有星级酒店, 也没有机场。乔霁和黎叙是先从A城坐高铁到小镇临市，再从临市坐汽车抵达小镇的。 　　黎叙做计划喜欢提前打好中间量，让行程不至于那么紧迫和着急, 因此到了小镇临市的高铁站, 两人还来得及找间餐厅、悠然吃上一顿午饭，再前往汽车站。汽车抵达小镇花了三个多小时, 再加上等待的时间，他们到达目的地时, 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下午五点半，刚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小镇里处处小桥流水，夕阳映在河面上，像染了一层胭脂, 又赶上春日里清风荏苒, 别有一种朦胧温柔，让乔霁一来就心生好感。 　　提前订的客栈位于小镇里面，老板娘人相当好，怕他们找不到，还直接打电话过来帮他们指路。好在这家客栈位置显眼, 找起来也方便，乔霁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门牌。 　　不过老板娘一抬头，看见他们是两个男生进来，面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惊讶：因为是他们预订的是一间主题临江房，其中的男声接电话的时候，对自己同伴说话也很温柔，她想当然就以为是一对情侣了。 　　乔霁当然看出了老板娘的诧异，脸没绷住，“腾”地就红了，扭过头去翻自己背包里的身份证，翻得太急，搅得包里稀里哗啦直响。 　　刚把身份证捏到手里，就被黎叙揉了脑袋，乔霁刚想抬头警告他别乱动，就听见他跟老板娘闲聊开了：“这是我弟弟，是不是长得挺显小的？” 　　“……哎，是呀！还长得可俊，你们哥俩感情真好！”老板娘愣了一下，马上热情地笑了起来。 　　乔霁把黎叙的手拍下去，他都忍不住想吐槽：什么弟弟，咱俩身份证还在人家手里呢，明摆着姓都不一样，就睁眼说瞎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一层解释在，不管老板娘有没有真的相信，他依然多少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皇帝的新衣，他也暂时……还不想脱下来。 　　老板娘这边刚递给他们房卡，那边又推门进来两个人，也和他们一样是两个男生的组合，一高一矮，都背着包。高的那个一进来就嚷道：“可算到了，累死我了。” 　　因为直觉嗅到了某些微妙的气息，乔霁没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他发现矮的那个长得秀气一些，性格看上去也温和，进来之后就安静地掏身份证给老板娘办手续；高的那个则身材健硕，浓眉大眼，话也多，抱怨完以后还一直在矮个子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忽然间，矮个男生若有所察地抬头看了乔霁一眼，乔霁的手腕也被黎叙捏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看得太专注，好像被人发现了。他对着矮个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连忙跟上黎叙走了。 　　不过虽然是他们先走，后来的两个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儿就在木质楼梯转角遇见了。乔霁发觉那个高个男生似乎连着看了黎叙好几眼，下意识侧过身子挡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顿时脸上微热。 　　高个男生也发现了，冲他眨了眨眼，虽然没说话，却让乔霁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两位应该是住在楼上，等在楼梯转角错开，乔霁跟着黎叙直走，他们俩则继续上楼。 　　脚步声踏在木质楼梯上清晰响亮，然而那两位的对话虽然不如脚步声清晰，但也能让乔霁听个一鳞半爪了—— 　　“你说，他们俩是不是也是……” 　　“……我觉得……我天菜……” 　　“老公……” 　　黎叙又捏了一下他的手腕：“怎么不走了？” 　　乔霁呆立原地，一脸世界观被重塑的天崩地裂：“你听见了吗？！他管他叫‘老公’！是那个高的叫的！是他叫的！” 　　出来旅行，碰见同是基佬的一对也就算了……用他那些腐女粉丝的话来说，他居然还被逆CP了！！！ 　　难怪刚才被抛了个媚眼的时候，他下意识一阵头皮发麻——这，难道就是逆CP的酸爽预感吗？！ 　　“嗯？”黎叙一本正经地问，“他叫了什么？我没注意听。” 　　“就老……”乔霁差点脱口而出，几乎在同时看到黎叙眼里含着的笑意，慌忙紧急刹车，“……滚啊你！” 　　黎叙没诳到他，神色有点遗憾，不过眼睛里仍然是笑盈盈的，抬手捏了把他的脸：“比起称呼问题，我们还是先祈祷——他们不要住我们楼上吧。” 　　===== 　　等进了房间，乔霁发现黎叙的担心确实很有必要——因为客栈的木质结构，隔音效果必定不会很好，楼上楼下但凡发出大些的动静，他们都能听去个五六成。 　　还好现在是下午，房间里还比较安静，床边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推开窗楹就能看到河面，来往许多船只，船头挂着灯笼，在薄暮里晕出一片淡黄色的烟霭。 　　路上奔波了一天，两人先轮流进浴室洗了个澡，也各自换了衣服，休整片刻，而后下楼去吃饭，顺便看看古城夜景。 　　晚饭吃的是S镇的特色米粉，酸酸辣辣的很对乔霁的口味，加上他又饿了，唏哩呼噜吃了两大碗才停下。等心满意足地风卷残云之后，乔霁摸着肚子，发觉黎叙才刚刚吃下一大半，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不好吃吗？咳……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没有，就是有点辣，我吃不快。还是很好吃的。”黎叙笑着安慰他道，“看来你是真爱吃，都没玩手机，光顾着吃了。” 　　乔霁也后知后觉：他竟然没在吃饭的时候玩手机！他自己挠了挠脸，赧然道：“我也饿了嘛……中午到现在都六七个小时了。” 　　他是吃饱了，可还要等黎叙，于是才安静坐了没片刻，他就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乔霁先登录哔站，找到“我的投稿”，最新一个视频的数据跟着显示出来—— 　　“【之丘】桃花流水（原创） up主：之丘 21小时前投递播放：26.1万弹幕：6395” 　　仅仅从数字来看，乔霁现在的投稿热度，已经几乎可以和千叙这样的大神媲美了。而且这一首还是原创曲，没有原作加持，绝大部分听众都会是冲着“之丘”这个名字本身来的，所以这个成绩，其实已经大大超出了乔霁原本的预期。 　　没带耳机出来，店里也没wifi，乔霁没选择浪费流量看弹幕，而是直接点开了评论看。看着评论里的粉丝们对他这首歌的花式吹捧，乔霁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桃花流水》的调子。黎叙正好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问他：“点击量不错？” 　　“嗯嗯！”乔霁难得地拽了句文化词，得意道，“知我者，黎叙也！” 　　黎叙被他逗笑了，起身揉了把他的头毛，拉他起来：“吃完了，走吧，去散步消消食。” 　　“嗯。”乔霁跟着他站起来，却还是忍不住低头看手机：翻完了哔站热评，他又上微博刷起评论来，而且还有一个唱见在企鹅上私戳他，说想翻唱《桃花流水》，问他会不会开放伴奏和授权。 　　从来是乔霁去求别人的伴奏、翻唱授权，现在居然轮到别人来问他了。而且这位唱见的唱功不错，在以前的人气也比他高，他来求翻唱，完全是让乔霁觉得荣幸的事，乔霁压根没犹豫，就喜孜孜地答应了下来。 　　他一会微博、一会哔站、一会企鹅，忙得不亦乐乎，虽说是出来看夜景，但现在他也不怎么有心思欣赏风光了，反而像是打定主意要当个网瘾少年。 　　黎叙倒没大管他，他也知道乔霁这一年多经历了不少风波、质疑，走到现在不容易，让他尽情乐会儿又不能怎么样。 　　他在前边走，乔霁就蹭在他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不过古城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在乔霁第二次因为无心看路差点儿绊倒之后，黎叙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开始拉着他走。 　　乔霁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尤其是当他发现匿名论坛还给他开了专楼的时候，立时看得愈发投入—— 　　专楼名字叫做《桃花烂漫，又是一年好春》，依然是一贯的对暗号风格，乔霁要不是靠着私信里粉丝的指路，恐怕自己也找不到。但楼名低调，楼里的妹子们可不怎么低调，一打开，全是对他毫不掩饰的溢美之辞： 　　【翻到一张C城漫展饭拍，啊啊啊太好看了，小鹿一样的眼睛，亲亲亲[图片]】 　　【丘丘什么时候再去漫展啊，入坑太晚没赶上，想见真人T.T】 　　【没漫展直播也行呀，不光想看脸，还想听现场，相思成灾……】 　　除了对他夸夸夸，还不乏抚今追昔、忆苦思甜： 　　【去考古还能发现之前丘丘被骂的遗迹，真是一路被骂过来的，丘丘怎么熬的QAQ】 　　【他能一路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好后悔没在他最难的时候陪着他。】 　　【长得好看唱得又好，这样的人就该红啊！不明白以前为什么那么多人要黑他。】 　　【最大的嘲点就是收钱卖腐了吧，可我觉得，人家土豪当初也只不过要求个合唱而已，什么CP，不还都是围观群众自己脑补？他们什么时候互相表白，说我爱你你爱我了？说真的，真直男卖腐才不会这么清水呢，人家都是怎么刺激怎么来，哪像他们，被骂了这么久，最大的糖也就是舞台上扶了一把而已。】 　　【偷偷加一，讲真，千秋是我萌过的最清水的真人CP了，从头到尾，连句暧昧的话也没有对对方讲过，就是作品CP感太强了，要说他们恶意卖腐，是真的冤。】 　　【要我说就是他们两个身上天然腐的气场太浓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惜现在千秋是真的拆了，俩人都好久好久没互动了。现在翻以前的贴子记录，看到嘲丘丘倒贴的，真想隔空把他现在的成绩甩到他们脸上去。】 　　【如果放到现在，千秋绝对是最般配的CP了吧。可惜是时代的眼泪了，新入坑的现在大多喜欢歌丘……】 　　【我就喜欢千秋！就是入坑太晚，没赶上刷“千秋盛世，佳偶天成”的时候QAQ现在也没机会了QAQ】 　　…… 　　乔霁滑到这里停住了，指尖忍不住在“佳偶天成”那四个字上轻轻流连。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忽然觉得掌心一热，原来是黎叙不再抓着他的手腕、拖着他走，而是手掌稍稍翻转，而后下移，将他的手反握在了掌心。 　　乔霁一抬头，就发现黎叙也正看着他。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大小船只在身边飘飘摇摇地经过，桨声汩汩，远处灯影渺渺。 　　一切都好像在瞬间被拉远，所有的景象变得朦胧不清。唯有眼前人的一双眼睛，比夜色更宁静，也更温柔。 　　乔霁被他牵着手，亦步亦趋地在陌生小镇的春夜里穿行。手机上的贴子早就忘了翻到哪一楼，他也不再看了——不管有多少人在网上评论他们是不是“佳偶天成”，他只要知道，现实的每一步落脚点、应该踏在哪里，那就足够了。 　　===== 　　“这个怎么样？”不知不觉，乔霁被黎叙拉到了夜市的摊位前面。摊位上方悬着一盏小灯，给上面摆着的东西都打上一层淡淡的晕黄。黎叙挑了半天，拿起一样东西，给乔霁看。 　　乔霁看了发现是一对木镯子，做工在这种光线下看不大出来，不过乍一看，整体线条光洁流畅，没有多余的缀饰和纹路，感觉还挺有古朴风味的。他随口道：“挺好看的，男的戴也不会显得娘，你要买吗？” 　　黎叙还没说话，倒是摊主先热情地说上了：“您看，我这镯子是一对的，用最好的相思木打的，送给女朋友，不光对身体好，消菌杀毒，还有个好寓意！王维的诗里都写了，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相思，女朋友都喜欢！” 　　摊主一看就是推销老手，口条相当顺，不仅能把好处说出个一二三来，居然还能引经据典、引用名人诗句！ 　　乔霁听得正想笑，黎叙忽而抬起头来，笑着打断了摊主的滔滔不绝： 　　“……没有女朋友，送男朋友行吗？” 　　乔霁清楚感觉到，借着夜色掩护、彼此紧紧相握的手掌里，一瞬间流出的热汗，几乎已经要把手心打得湿透了。 第六十章 　　“喏, 你的镯子。” 　　因为黎叙还买了些洗漱用品, 后面装镯子的小木盒就被乔霁拿着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木盒、装在摊主送的小袋子里, 乔霁拿在手里却感觉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终于好不容易回到了客栈，乔霁就赶紧把小袋子塞到黎叙面前。 　　黎叙看着他笑：“是咱们的镯子。” 　　“……你还没吓够我啊！”乔霁吐槽，“而且这镯子, 虽然样式不娘，但哪有男的天天戴镯子啊……！我不戴。” 　　“不让你天天戴，难得出来一趟, 就买个好玩儿, 你要是戴上了不喜欢，马上摘下来就好。”黎叙也不强求他。 　　眼看黎叙都把要求放得这么低了, 自己再不配合，他会不会伤心啊……这么一想, 乔霁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他抓了抓头发, 道：“我、我先去洗澡！” 　　“嗯，你那份洗漱用品，我都给你放在门口架子上了, 进去就能看见。” 　　还好客栈的浴室没弄成那种半透明的, 乔霁在里面冲了个热水澡，还顺便换了睡衣。他发誓他买这套睡衣的时候真是什么都没想，纯粹是在打折区随手捞了一件，但经过黎叙的各种暗示，他再穿上这套睡衣, 就莫名其妙有种要献祭自己的感觉TAT！ 　　慢吞吞洗完澡，乔霁在浴室里没找到吹风机，于是一边用毛巾呼噜着头毛、一边走出来，黑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黎叙招手让他过去，说：“差点忘了，下午就发现没吹风机，我刚才问老板娘要了一个，过来，我给你吹一下。” 　　因为充电口要么在壁挂电视旁边，要么在床边靠下的位置，要一个人吹确实比较麻烦。乔霁于是乖乖走过去，在床上盘着腿坐好，黎叙就站在他身后给他吹头发。 　　黎叙开的是中档温度，不凉不烫的舒适热风吹拂过来，将湿润的黑发渐渐吹得干爽蓬松，乔霁感觉被吹到两颊的碎发格外柔软，心情也好极了，惬意地眯着眼睛，再次哼起了《桃花流水》。 　　“你倒是挺享受。”黎叙轻笑道。 　　“嗯——”乔霁放松之后，就总爱蹬鼻子上脸，“吹头小弟干得不错，待会儿给你小费……哎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叙腾出一只手来，猛地拽了一下乔霁睡衣上的尾巴球：“你拿什么给我小费？” 　　乔霁下意识就想捂屁股，不过马上觉得这动作太蠢，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若无其事地在胸前甩了甩：“当、当然是小钱钱啊……” 　　黎叙不慌不忙关了吹风机，放到床头柜上，又拽了一下那个背对着他的白色小绒球：“你怎么能拿金钱侮辱我？” 　　“那你想我拿什么侮辱你！”乔霁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脸上已经热得不行了，“好了，别再薅我尾巴了！薅掉了我自己不会缝！” 　　说完觉得不对，又连忙纠正：“……我衣服上的尾巴！薅坏了我真不会缝！” 　　黎叙扑哧笑出声来：“我给你缝……”忽然间，乔霁感觉自己身上一重，原来是黎叙从身后把他整个人抱住了，柔和而带着笑意的嗓音、热热地喷在他的耳际：“小乔，好可爱。” 　　乔霁感觉他心跳都快停止了。他知道如果现在换个人，敢用“可爱”这个词形容他，他肯定要把对方按到洗手池里冷静一下，但当这个人换成了黎叙，他就是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甜和软，心脏像被一团棉花糖裹着，随便一根手指头都能戳出印子来。 　　他没回头，磕磕巴巴地说：“也、也就一般吧……” 　　黎叙这回是笑得连胸腔都在震动了，笑完之后，温热柔软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不一般，无敌可爱。” 　　乔霁头一次清晰感觉到，黎叙的身躯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只要他肯稍稍一扭头，想必就能碰到他的嘴唇……呼吸咫尺相闻。 　　然而…… 　　“……嗯……哈……” 　　楼上起初还只是细微的磕碰声音，直到愈演愈烈地响起人声、让楼下也不得不认识到“战况激烈”的时候，乔霁的身体……僵硬了。 　　“……是、之前那对？” 　　仿佛响应乔霁的疑问一般，楼上的叫声一瞬间成倍放大： 　　“啊……老公……！” 　　“是他们没错了。”=_= 　　===== 　　好容易营造的气氛被破坏，黎叙也不勉强，松开乔霁，揉了把他亲手吹干的头发，拿上衣物进了浴室洗澡。 　　乔霁原地仰头，望着仍在泄出阵阵攻击声波的天花板，心情异常复杂。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至少现在他还是一个身心纯洁的大魔法师，这波操作对他的冲击实在是有点大……乔霁跳下床，摸出背包里的耳机，插进手机孔，选择刷起了《德云社合集》，试图驱散脑中少儿不宜的画面。 　　相声表演艺术家们的面庞，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而治愈，乔霁没多一会儿就看了进去，被逗得就差在床上打滚了。 　　直到被摘了一边耳机，问他“看什么呢乐成这样？”，乔霁才发觉黎叙已经洗完出来了，因为刚洗过澡，他身上暖洋洋的、又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似乎……比相声艺术家们更想让人亲近。 　　他自己把另一边耳机也摘了，按下暂停，扭过头去看黎叙。黎叙黑发黑眼，轮廓深刻，是属于乍一看、很容易给人孤高冷漠感觉的那种长相，加上他又爱穿深色系的衣服，所以常常会给人凌厉冷淡的印象。 　　但这会儿，他裹着宽松的白色浴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显得前额的刘海儿也软趴趴的，眼神在看向乔霁时，更是不用提的专注温柔，这让乔霁情不自禁想起他形容自己的那个词：可爱。 　　唉，又帅又可爱，他也好喜欢这个人啊！ 　　===== 　　“我也给你吹头发吧。”乔霁把手机放到一边，在床上跪坐起来，去捞床头柜上的吹风机。 　　黎叙“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下，任由乔霁在后面摆弄。 　　吹风机呼呼地再次开动，乔霁的手指轻轻穿过黎叙的头发。他发现黎叙的头发黰黑茂密，虽然有蜷曲，但发根结实坚韧，一看就是到中年也不用担心的好发质……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黎叙道：“这个我怎么戴不上？” 　　“什么？”乔霁低头去看，发现是黎叙把摊位上买的那对镯子打开了，拿着其中一只在手里摆弄，他看了看道，“你买的时候没试吗？戴不进去？” 　　“买的时候我试了，能戴进去，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行。”黎叙的语气有些苦恼，“你能帮我试试吗？” 　　“哦，没问题啊，你等下。”乔霁又用手指梳了梳黎叙的头发，觉得差不多干爽了，就把吹风机关掉，放到一边，再拍了拍黎叙的肩膀，“你转过来，我试试。” 　　乔霁穿着他的熊猫睡衣，盘腿坐着，拿过木镯自己先比划了一下：“还挺大的啊，我感觉男的也能戴。” 　　黎叙转过来之后只是笑，面对面跟他坐着，一腿屈起，一腿伸直，伸直的那条长腿刚好搁在乔霁的右胳膊边上，让乔霁有点儿不好意思：“你、你腿还挺长的哈……” 　　“嗯，骨架大。”黎叙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好戴的吧。” 　　“有可能。”乔霁完全没多想，一手握住了黎叙的手腕，一手拿着木镯，试着往上套。 　　套一下…… 　　两下…… 　　三下…… 　　“……你干嘛啊！”乔霁忍无可忍。 　　黎叙一脸无辜：“嗯？” 　　乔霁怒道：“你手这么张着，能戴进去才怪了！” 　　“是吗？那你再试一次。” 　　被拆穿以后，手指果然乖乖地并拢了。 　　乔霁：“……” 　　他就不该相信黎叙碰到了什么难题需要靠他来解决！套路，满满的全他娘的是套路！ 　　他攥着黎叙的手腕，终于面红耳赤地握紧了那该死的木镯子，将它一口气套了上去。 　　黎叙微微偏着头看他，笑了起来，说道：“感觉……就像你在跟我求婚一样。” 　　“求你个……”乔霁心里一跳，还是选择用吐槽掩饰自己的慌乱，只不过他的吐槽才说到一半，就被黎叙抓住了手，轻轻拢住手指，将余下的另一只镯子也套了上来。 　　“嫁给我吧。”他用气声说。 　　房间里灯光萦纡，木窗之外的憧憧灯影也投进来，黎叙笑着看他，有多少温柔，也都要揉碎在这双眼睛里。 　　===== 　　楼上的声音依然在不知疲倦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乔霁他们这边却是关了灯的，乔霁窝在黑暗里，胆子难得大了些：“咱们……要……那啥啥吗？” 　　黎叙的声音里明显忍着笑：“哪啥啥？” 　　乔霁：“就……那啥啥啊！就是……他俩正在做的那个。”说到最后，几乎全变成气音了。 　　好在黎叙离他挨得近，还听得清，闻言笑道：“真的？你有心理准备了吗？” 　　“还行吧！”乔霁想了想说，“A片我也看过，其实本质不都一样嘛……！我会！” 　　他这个“我会！”，不知为何，让黎叙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抱了抱乔霁，说： 　　“……今天先不急，忙了一天了，明天还要出去玩儿呢，给明天留点体力，嗯？” 　　“哦……行，其实今天我也有点紧张，怕自己技术不过关，呵呵。” 　　“……” 　　尽管房间里很黑，谁也看不清谁，但乔霁直觉，此刻黎叙看他的眼神……似乎格外深沉。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错啥了吗？ 　　困意袭来，乔霁带着这种费解，毫无自知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第六十一章 　　因为生活习惯, 乔霁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透过木窗, 能看到江面上犹有一层薄薄的淡青色雾霭，映衬得小镇的清晨愈发宁静安谧。 　　他一动，黎叙就跟着醒了, 他睡眼朦胧，衣襟半敞，裸露出一半劲瘦胸膛。乔霁瞄了一眼, 脸上就忍不住有点发烧, 他挠了挠脸，刚说了一个字“早”, 黎叙就自然而然撑起身体，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哑声说：“早。” 　　这、这是不是太自然了点儿！ 　　……搞得他都快适应了！ 　　各自洗漱、换衣服之后，他们就准备出门。乔霁今天内里一件白T, 外穿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长裤，运动鞋, 标准的游客套装, 只不过换得有点匆忙，外套的领子忘了翻下去。 　　于是临出门时就被黎叙叫住了：“你先别动。” 　　“哦。”乔霁听话地站住了，转过头，看黎叙走上前来，耐心地将他的领子翻下来、再用手掌抚平。 　　他忍不住说：“感觉好眼熟。” 　　“嗯？”黎叙正低着头, 下意识接了一句。 　　“像电视里老公出门的时候，老婆站在门口给他系领带、递伞。”乔霁越说越美滋滋，“感觉好幸福啊。” 　　黎叙：“……” 　　乔霁确实是挺美滋滋的，但为什么他看黎叙的表情……怎么这么一言难尽呢？ 　　===== 　　S镇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旅游景点，历史、人文、奇观都不占，只是整体氛围闲适静谧，适合只想慢悠悠来度个假的人。 　　乔霁和黎叙也没有特意去找什么风景名胜，就是背上包，一路穿街过巷、走走停停，看到好看的、有趣的，就停下来多看一会儿，肚子饿了便就近找家当地饭馆。吃饱喝足、玩一阵手机以后，再把包背上，继续在青石板街的小巷中牵着手穿行。 　　这样惬意又悠闲地，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晚上。他们步行回到客栈附近，发现江对面不远就是一趟商业街，有临江咖啡馆、也有临江酒吧，刻着字的灯牌在夜色里莹莹烁烁，倒映在江水里，波光被船桨霎时搅碎，摇漾开去。 　　也许因为江水够宽，或者小镇的商业化还没发展到一定程度，昨晚他们就睡在对面的客栈，居然没听见酒吧必备的扰人音乐声。而且据说酒吧也是S镇必去的地方之一，在各种攻略贴里频繁亮相，因为不仅装修各有特色，临江点一杯饮料、一酌小酒，和旅伴或陌生人谈天说地，也都是不错的享受。 　　当然，对乔霁来说，还有一个原因，S镇这里，拥有在S省都相当有名的一家……gay吧。 　　A城当然也有gay吧，但那乔霁是不可能去的，也就在这人生地不熟、仗着进门出门都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他才敢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撺掇黎叙去找那个名为“Q”的酒吧。 　　白天他们转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留意过，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们找了半天，“Q”就在他们的住处对面！ 　　黎叙对着导航，没出几步，就准确地带着乔霁找到了“Q”的门面。不过找到是找到了，他却没立刻进去，而是转头看乔霁，问：“真要进去？” 　　乔霁找到了目的地当然高兴，但黎叙的忧虑他觉得他也能理解：他也听说gay圈很乱，黎叙可能是怕他学坏吧！ 　　乔霁点了点头说：“没事，咱们就进去看看，如果不好玩，就直接回客栈。” 　　黎叙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手掌覆上来，牵住了他的手，才拉着他进门去。 　　乔霁乖乖任他拉着，嘴角忍不住上翘，又故作正经地压了下去。 　　===== 　　“Q”不愧是知名gay吧，里面的装修很有特色，以红黑色调为主，没有亮堂堂的大灯，而是到处都有精致幽亮、做成各种创意造型的小灯。墙壁也以木质材料为主，挂着各种风格的装饰画。吧台主体像一棵参天古树，一路延伸到屋顶，周围一圈红木台子，高脚椅上已经坐了不少顾客，靠在那儿聊天喝酒。 　　酒吧里的光线实在奇妙，色调幽暗瑰艳，距离再近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再加上小高台上还有人在弹钢琴，旋律暧昧旖旎，现在走过来的人，也许白天面对面碰上，你也只会认为他平淡无奇，但配上现在的灯光音乐，就会莫名地觉得他英俊美貌、惹人心动了。 　　也许这就是这类酒吧的魅力所在吧。乔霁进来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后悔了—— 　　因为自打他们俩走进来以后，似乎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明里暗里地投过来，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黎叙。 　　乔霁诚然不喜欢自己被过分注意，但如果是黎叙被太多人看的话……他也感觉心塞塞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走到一半，有人在角落的卡座使劲冲他们挥手：“嗨——！” 　　乔霁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们楼上那对基佬么！朝他们打招呼的正是那对里面的高个子，笑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热情：“这边——”矮些的那个男生就坐在他身边，也正托腮望过来。 　　人家都盛情邀请了，他们俩总不好不过去，不过这样不能说不好，有认识的人在，多少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黎叙和乔霁在他们对面坐下，高个子朝他们笑：“真巧，在这碰见你们。” 　　在这碰见的意义可不只是一个“巧”字能概括的，乔霁哈哈干笑：“……还行。” 　　结果高个子转头，大剌剌对矮些的男生道：“老公，我就说他们也是gay吧！” 　　先不说就把他们这么拽出柜子到底好不好……无论几次，面对面听到这位喊“老公”，对乔霁来说都真是种难以磨灭的冲击啊！ 　　===== 　　通过闲聊，乔霁知道了这一对，高的那个叫做“Luca”，矮些的则叫“林”。 　　一听就是化名，不过萍水相逢，其实也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黎叙就自称为“LEE”，乔霁就是“丘丘”。 　　被介绍成“丘丘”的时候乔霁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粉丝们给他起的“爱称”，用来当名字，总感觉亲昵过了头。不过黎叙一说，“林”就笑了：“丘丘在‘Q’，这么巧的吗？该不会是临时编的吧？” 　　乔霁连忙道：“真叫这个，我粉丝都这么叫！” 　　“粉丝？你是搞主播的吗？”林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 　　很显然，在他的眼里，这个“主播”可能还要带点颜色意味。 　　虽然说确实勉强算半个主播……但他究竟是怎么一着急、就把粉丝给秃噜出来了！ 　　“哎你们看那个帅哥，是不是要往咱们这边走？”乔霁正在犹豫要不要老实说自己是“唱见”，Luca却在此时出了声，“要不要打赌，他准备跟谁搭讪？” 　　乔霁一抬头，发现果然有人、正拿着一杯酒，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们这是个角落，周围没什么人，看那人笔直的行动路线，还真有可能是跟他们其中一个搭讪来的！ 　　“我赌五毛，丘丘。”林笑着说道。 　　“老公，为什么不赌我？”Luca不干了。 　　林一脸坦然道：“因为他比你可爱。” 　　“咔嘣”一声，好像是什么被掰断了的声音…… 　　乔霁感觉这声音好像出自自己身边，但他还来不及扭头去查看，那个端着酒杯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人个子不高，眉毛修得很细，衣着得体，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并不让人讨厌。 　　他手里的酒液色泽潋滟，酒杯则被托得很稳，轻轻放在桌上，他微笑开口道：“请问……” 　　乔霁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原来是黎叙把他往后一拉一带，直接按在怀里，还臭着脸道：“他是我男朋友。”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点儿懵，还有点想笑。 　　不过他们对面的人或许比他更想笑，他揉了揉额角，忍不住笑出声：“……可我想问的是你。” 　　黎叙：“……” 　　===== 　　其实无论想问的是谁，确认了他们是感情很好的一对以后，那人都表示不会再打扰了，还点了一杯酒给他们以作补偿。 　　难得有可以嘲笑黎叙的机会，乔霁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不过他也没多说别的：毕竟黎叙这么紧张他，他当然该开心啊！ 　　而黎叙刚才因为猛然拽了他一把，带洒了桌上的果汁，溅到衣服上，这回罕见地、稍稍用力捏了一把乔霁的脸，才板着脸起身去卫生间。 　　他没走片刻，Luca就表示他也想上厕所，脚步如飞地跟着去了。 　　乔霁一开始还没有多想，直到林笑着问他：“你们俩都是不混圈的吧？” 　　乔霁觉得没必要否认，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稍微混点圈就知道了，十gay九0，知道纯1有多难求吗？”林道，“绝大部分人，那都是无1无靠，四处飘0。”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个成语的意思，没忍住笑：“谁发明的这个说法，太有才了……” 　　“刚才那人明显就是冲着你家LEE来的，也就你们俩小年轻，一逗就上当。” 　　乔霁不解：“啊？他看起来很像纯1吗？” 　　这回不解的换成了林：“他难道不是？” 　　“……我们还没……”乔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查过资料，不是像你说的一点都不懂。据说大多数gay是0没错，可是、他说他先喜欢我的，我是后来才弯的，按这个说法，不应该是我当1才对吗？” 　　“……”林一脸的“我竟无言以对”，举起手中酒杯，像模像样地往桌面上倒了一点。 　　“你在干嘛？”乔霁忍不住问。 　　“默哀。” 　　“……默哀啥？” 　　“为LEE默哀。”林深沉道，“男朋友的自我认知存在这么大的偏差，恐怕——他还有得熬啊。” 　　乔霁：“……” 　　过了一会儿：“……真的有那么大偏差？” 　　林：“有。” 　　乔霁：“……” 　　林：“……” 　　乔霁：“……”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_=。 　　打破沉默的，最终还是乔霁的不放心：“……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有十分钟了吧。用不用去找他们？” 　　“不用。”林又托着腮玩起手机来，“Luca估计正在找你家LEE聊天，被拒绝了应该就回来了。” 　　！！！ 　　乔霁就差在脑袋上飘出一串感叹号了：“Luca是去找黎……LEE的？！” 　　“别紧张。”林一脸淡定，“他那人就是花痴，LEE这种类型的就是他的天菜，不试一下他不会甘心的。” 　　“你、他……”乔霁急得都磕巴了，“他、他不是管你叫老公吗！你们俩昨天晚上还……那啥啥！你都不管他勾搭男人的吗！” 　　“他又勾搭不到，LEE一看就满心满眼只有你。”林忽然抬头看了乔霁一眼，笑道，“而且，我没说过吗，你这种类型的也是我的天菜，他这也算是给我创造机会啊——” 　　“你们俩这算什么啊？一边在一起一边又勾搭别人？有意思吗？”乔霁有点真怒火中烧了，他站起来，拿着手机就要给黎叙打电话。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林连忙伸手拉他，拽得他重新坐下，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很奇怪。我们俩谁也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以前碰到一起就烦，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阴差阳错地滚到一块儿去了，然后就分不开了。” 　　“那你们……” 　　“我们就是看看，我让他花痴，他也让我损他，最高的程度也就是过过嘴瘾了，关起门来，还是我们俩。” 　　乔霁虽然能听懂，可还是觉得有点儿难以理解：“你们这算怎么一种感情啊？” 　　“大概……”林笑眯眯道，“是真爱？” 　　===== 　　乔霁觉得他是搞不懂基佬们的真爱了，好在黎叙赶在他暴走之前，还是及时赶回来了。 　　乔霁上看看下看看，衣衫整洁，气场强大，神色坦然，眼神温柔，嗯……还是那么帅！ 　　Luca没一会也跟着回来了，乔霁看他一脸怏怏，挨着林无精打采地坐下，就更能确认黎叙确实是没被“得手”。他看了一眼时间，感觉差不多了，起身道：“我也去上个厕所，你们等我下。” 　　黎叙当然是答应了，不过他跟这两人没有搭话的欲望，于是无言对坐玩起了手机来。 　　彼此默默看了一会手机，林说：“丘丘怎么还没回来？” 　　黎叙也发觉乔霁这次去得也实在有点久，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前，他马上联想到了某个方面，顿时坐不住了：“我去找他。” 　　“等一下。”林朝着酒吧内隐隐泛起骚动的某个方向看过去，“LEE，你看那边的，坐在钢琴后面的那个，是不是他？” 　　===== 　　这个想法，大约是乔霁在得知目的地，认真查功课、做攻略，看到攻略中有人曾经在“Q”里成功表白之后……就有了的。 　　眼前的钢琴和攻略里的照片几乎别无二致，老板也像攻略里说的一样好说话，乔霁在琴凳上坐好，双手摆好起势—— 　　这样的情景，好像与攻略里那个热情执着的人重合了。 　　但愿他也能汲取到和他一样的、向恋人表白的勇气吧。 　　要唱什么歌也是一早选好的，歌词简单，曲谱简单，和弦目前也只能用最傻瓜的“mi”“so”循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一个钢琴小白，在最短的时间内速成一首自弹自唱。 　　酒吧里光线幽暗迷幻，乔霁知道现在有不少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抬起头，望向某个角落，因为隔得太远、灯光太昏暧，可能很难看得清楚，但黎叙……应该是在看着他的吧。 　　第一个音还是有点手抖了，比谱子上多弹了一整拍。不过好在没伴奏，要快要慢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磕磕绊绊地弹完前奏，总算进入正题，可以开口唱了。 　　歌声是所有想要倾诉的语言。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有人吹起口哨，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毕竟大家也没想到，钢琴弹得这么烂，一开口，他唱得居然还真不赖。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 　　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多渴望化成阵阵的小雨， 　　滋润你心中的土地。” 　　钢琴越弹越流畅，乔霁的声音也越来越稳。也许是气氛太好，或者是酒精的刺激开始发酵，他忍不住想起和黎叙误打误撞组CP以来，这一年的大事小事：被捧上云端，再被踩进泥里，嘲讽、奚落、污蔑……现在他是靠着自己，再次爬上了上云端，但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但他知道，黎叙对他的感情，始终一天比一天更清晰明了。 　　那么，他怎么样也要努力回应才行——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弹唱的间隙，不经意一抬头，才发觉让他深陷回忆、也努力倾诉的那个人，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乔霁手上一抖，原本只占1/8小节的音符被他重重按下，足足拖过了一整个小节，余韵仍在颤动。 　　黎叙又往前走了一步，乔霁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 　　他调整了呼吸，把歌词继续唱了下去： 　　“我不会把它当作游戏…… 　　因为我真心对你。” 　　…… 　　===== 　　桨声汩汩，水波摇拂，因为已经渐渐夜深，春风里也开始带了一丝凉意。 　　从酒吧出来以后，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要回客栈，乔霁也觉得，以他刚刚公开表白完的激动心情，就算给他张床让他去躺着，他也不可能睡得着。 　　刚好碰到有船公在岸边招揽生意，说夜游江面，100元一位。黎叙一问，会用大约半小时时间，刚好足够平（你）复（侬）心（我）情（侬），也不至于吹太久凉风感冒，一合计，两人就这么上了船。 　　他们坐在船篷下面，乔霁要坐得更靠船尾一些，他手撑在身后，抬起头就能望见星空：“……今天天真好，明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下雨也没事，可以在屋里看雨。”黎叙顿了顿，忽然问道，“怎么想到要唱这首？” 　　“啊……就觉得挺合适的，就唱了呗。”乔霁抬手，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我钢琴才学的，弹得太烂了，而且这首本来是吉他谱，可我不会弹吉他，只能凑合一下了，哈哈。” 　　“不烂，好听。”黎叙低声说，“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版《小宇》。” 　　“嘿嘿，是么……”乔霁抬起眼睛，才发现黎叙已经挨得很近了。 　　四目相对。 　　心脏骤然缩紧。 　　黎叙抬起手，轻轻捏了把他的脸。 　　乔霁微微失落的同时，又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又是这个套路！ 　　“都说了，你这样我……” 　　就在下一秒，黎叙的脸无限贴近，就着乔霁被捏得鼓鼓的脸颊，嘴唇准确无误地覆了上来。 　　双唇相接。 　　柔软得厉害，也让乔霁的脸，发烫得异乎寻常。 　　……他娘滴，原来这才是最深的套路！ 第六十二章 　　“回来啦？” 　　乔霁和黎叙回到客栈时, 老板娘正坐在前台靠背椅里, 用手机支架托着手机看电视剧, 听见他们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笑着问了一句。 　　“嗯。您吃饭了吗？”这对“兄弟”里自称哥哥的那个, 神色自若地冲她点了点头，倒是“弟弟”跟在哥哥身后半个身位，脸颊似乎有点泛红。 　　“吃了。”老板娘的心思到底还是放在她的电视剧上, 没有多想, 随口笑说，“你们刚回来？今天还要吹风机吗？直接带上去吧。” 　　“好。”黎叙一脸自然地接过吹风机, 老板娘就转身继续回去看手机屏幕了。 　　乔霁刚要继续走，就感觉他的手指被轻轻勾了一下, 牵住了手。 　　老板娘还在他们面前，只是目光没往这边看, 这让他有种“当街作案”的感觉，又害怕又刺激，下意识挣了一下, 没挣开, 又被黎叙用力握了一下，也没有再动。 　　还好楼梯到走廊一路都没什么人，两人手拖着手一路上了楼。 　　到了门口，黎叙一手提着吹风机，一手牵着乔霁, 还真腾不出手来掏门卡了。他看了乔霁一眼，乔霁便心领神会，手伸到他外套兜里去摸房卡。 　　因为小镇气候温和，黎叙今天穿得也不多，薄外套里面就一件衬衫，乔霁进去乱摸一通，都能感觉出衬衫的材质来。他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故意在黎叙腰上摸了两把，男人的腰劲瘦柔韧，手感极好，简直让他有种自己在揩油的错觉。黎叙也感觉到了，低头笑问他：“干嘛？” 　　乔霁厚着脸皮道：“摸你啊。” 　　黎叙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怎么感觉亲了你之后，你胆肥多了？这叫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乔霁不服气，小声道，“其实、我在梦里早就亲过你了！刚才跟我想的不一样都！” 　　“你还做过这种梦？什么时候做的？”黎叙低声地、仿佛诱哄似地问他，“哪儿不一样了？” 　　“挺早之前，具体我也想不起来了——至于哪儿不一样——”乔霁眼睛一弯，两条胳膊伸出来，环着黎叙、“蹬蹬蹬”没几步就把人抵在墙角，还用手捧住了他的脸，“应该这么亲才对！” 　　黎叙任他动作，乖乖没有任何反抗，一切都很完美，几乎跟梦里一模一样，除了—— 　　他娘滴，为什么梦里梦外的身高差反过来了啊！=_= 　　他跟黎叙现在相距极近，只不过就这么抬着手、捧一个比他还高的人的下颌，难免有点儿滑稽。黎叙似笑非笑地，看他的眼神倒是更深沉了，乔霁却没怎么觉察，为身高差懊恼着、讪讪地收了手，说：“不在外面闹了，进去再说。” 　　他拿着刚摸出来的房卡，“滴”地一声，把门打开了。 　　乔霁去把房卡插进门口的取电槽中，随着“嗡”的一声，房内电源被接通，过廊灯也“啪”地亮了起来。 　　“诶？咱们走前是忘了关灯……” 　　话说到一半，手腕突然被一拉一拽，身体翻转，眼睁睁看着黎叙的身躯猛地压了过来。乔霁连着倒退两步，还以为自己后背要撞墙了，没想到黎叙伸手、用手掌在他后背垫了一下。 　　应该是撞到了落地镜上，因为他听见肉掌与玻璃猛然摩擦发出的“滋滋”声。乔霁骨头倒是没被撞痛，心里却抽了一下：“怎么突然……” 　　黎叙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上来。 　　乔霁“唔”了一声就被堵住了唇，他抬起手，想推黎叙一把，却在对方的侵城掠地下，不知不觉地松了手上的力道。 　　这个吻不再像船上那样浅尝辄止，而是湿润、深入、而又不失耐心的，黎叙进攻的节奏如此凶悍，以至于两人唇齿间发出让乔霁脸红的啧啧水声。 　　乔霁还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亲吻，有点不习惯地往后仰了仰脑袋，很快又被黎叙扳了回来。等彻底明白了无处可逃，他干脆放纵自己，沉溺在这个让彼此的体温都越来越热的亲吻里。 　　过廊的灯在此时亮得过分晃眼，他们一面接吻，一面往没开灯的卧室走去。记不清是乔霁先倒下去还是黎叙先压上来，等乔霁忽然意识到此刻状况的时候，他的手勾在黎叙的后颈上，黎叙的手正探进他的T恤里。 　　乔霁满脸通红，小声问：“现在……要干嘛?” 　　黎叙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低声回答：“干。” 　　=================================================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黎叙的意思，原本就红的脸，现在都烫得快能煮鸡蛋了：“你别曲解我意思……唔……” 　　黎叙饱含侵略意味的吻，再次覆了上来。 　　舌尖湿淋淋地搅在一起，每一寸口腔似乎都被扫荡而过，几乎听得见啜吸吋“滋滋”的水声，乔霁刚撑起来一点儿的身体又被越压越往下，直到黎叙的手再次探进他的T恤里，灵活地游走。 　　先是柔韧瘦窄的腰肢，尽管常年宅居让肤色略显苍白，但好在还有运动习惯，使得雪白皮肤里透着健康的薄红色，血管在皮下勃勃跳动，格外煽情诱惑。黎叙的手掌才在腰上摸了两把，乔霁就忍不住扭开身体，笑场：“别、别摸那……太痒了……” 　　黎叙笑着捏了下他的脸颊，手里把薄薄的T恤推上去，不再摸腰了，而是径直往上，右手指尖轻轻拂过乔霁的乳首。 　　尽管他力道不重，乔霁也是在被抚摸的瞬间就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他伸出一只手想把T恤拽下去，却被黎叙按住了手，牢牢扣在身侧。 　　黎叙的右手用来按着他了，而乔霁左边胸膛上那粒小小的、淡红色的菜萸，则像是被突然发现的什么宝贝似的，遭到了重点关照：先是用指尖轻轻揉弄、再捏住了反复捻、压、揉，没多一会儿，就变得嫣红挺立，足足比之前涨大了一小圈儿。 　　乔霁浑身轻顫，脸都红透了：“别弄了……这、这有什么好玩的……” 　　黎叙这回低头，合住了他的耳垂，轻声道：“这也不让摸，那也不让玩儿……是想让我直接进入主题么？” 　　温热的呼吸悉数喷在耳后，敏感的耳垂也被含住了、饱含色情地啜咬，乳尖也仍然被手指玩弄着，丝丝缕缕的快感，就像触电一样让他浑身酥麻。乔霁的脑袋晕陶陶地，在听到问话以后，好一会儿才能正常思考，他把黎叙推远一点，认真道： 　　“先说好了，我是没错吧？” 　　黎叙：“……” 　　乔霁：“……不、不对吗?” 　　黎叙：“谁跟你说好了！” 　　乔霁：“……” 　　黎叙把手机捞过来，在乔霁反应过来之前给他们俩“咔嚓”来了一张，把屏幕放在乔霁脸前：“你觉得呢？” 　　乔霁不敢置信：这是谁？！ 　　尽管光线不大充足，但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两颊晕红，双眼含水，T恤被推到胸脯以上，甚至左边的乳粒被玩弄到嫣红挺立…… 　　这个人一定不是他！ 　　“删了删了，赶快删了……！”乔霁按着黎叙的手让他把照片删了，不过画面的冲击余韵仍然停留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他默默思考了一会儿人生，艰难问：“……可是、你不是天生gay吗？纯say基本都是喜欢当受，我查的不对吗……？” 　　“我没喜欢过别人。” 　　黎叙断然道，“我就只想上你。” 　　！！！ 　　“你、你你你……”乔霁没想到黎叙突然这么简单粗暴，一记直球，耍流氓耍得他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好了，结果就是，“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可、可我没注意看GV里面，在下边的那个人是怎么演的……” 　　“不用学。”黎叙深沉叹了口气，重重地吻上他的嘴唇，“你只要躺好就行了。” 　　火热坚挺的硬物存在感十足地顶着乔霁的胯下，充满了浓浓的侵犯意味。 　　乔霁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地被他吻着，连被舌尖搅在一起腻缠也忘了回应，像是傻了。 　　黎叙这么亲了一会儿，像是在亲一个木头人，大概也是觉得无趣，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脸：“……不行吗？” 　　“没说不行……”半晌，乔霁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你再给我点时间……” 　　黎叙低头看着他的脸，没说话。 　　乔霁自己坐了起来，把凌乱的衣服扯了扯，说：“……我先去洗澡，回来，咱们再、继续……” 　　不过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得下去了。 　　===== 　　在浴室里洗了个半凉不热的澡，乔霁的脑袋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他有点儿后悔：刚才气氛正好的时候，还不如他干脆眼睛一闭，稀里糊涂让黎叙上了得了。黎叙不说话的时候，他心里也难受得厉害——他怎么就这么笨，把最关键的上下问题都搞错了呢？ 　　但是一想到要像G那什么V里面的小受一样，敞开双腿，哭泣呻吟，他又觉得如鲠在喉，一时半会儿跨越不了心理上这一关。 　　其实就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如果能早让他想到几天，多给他几天时间接受，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因为就在刚刚他发现，他好像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喜欢黎叙。 　　……说到底，还是他太笨了。 　　乔霁换上他的睡衣走出浴室，黎叙带着自己的睡衣、洗漱用品进去，两人擦肩而过，乔霁还没想到应该说什么，黎叙说了一句“我进去了”，就把门关上了。 　　乔霁坐到床上，他的下巴磕在膝盖上，手里不断滑动着手机屏幕，却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这样干巴巴坐了多久，他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而后没多久，跟着是黎叙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到乔霁身后才停下，不过他只是站着，没有到床上来，也没有说话，乔霁甚至怀疑他现在是不是想转身走人了。 　　乔霁不敢抬头，在心里拼命默念“别走”“别走”，忽然间身上一重，原来是被从身后抱住了。 　　“对不起。” 　　他听见黎叙这样说。 　　乔霁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明明是他的不好，黎叙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太过惊讶，他一时间倒有些张口结舌了，黎叙就在这空档里继续说了下去： 　　“……小乔，对不起。我不应该勉强你的，刚才也不应该不和你说话。” 　　“其实你想来的话……也不是不行。”这一句，他明显说得有些艰难，但稍微停了停，还是继续说道，“我……你给我点适应时间，不用很久，别生气……别走。” 　　乔霁听得又心酸又想笑，心酸是黎叙居然也为了他这么委曲求全，想笑则是……他跟黎叙都不约而同地怕对方走，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彼此都是第一次陷入爱河的人，磕磕绊绊地牵了手、谈上恋爱，就连接吻也是今天才刚刚学会。两个人原来都是这么忐忑、不确定、缺乏安全感，但在忐忑、不确定、缺乏安全感之后，还能认真地因为对方容忍、退让—— 　　想到这里，乔霁忽然觉得，压在他心口的那些沉重的东西，仿佛也在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我不……” 　　只不过，他才刚说了两个字，两个人手机铃声就像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在此刻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 　　如果是一个人的也就算了，两个人同时响，就没那么好无视了。黎叙把乔霁松开，道：“你去接电话吧。” 　　“……嗯。” 　　黎叙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因此是他先一步接起了电话：“喂？嗯，对……突击检查？什么时候……” 　　似乎是工作上的事啊，乔霁听了两句，也从床头捞起自己的手机来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名字：杭老师。 　　他看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杭俊生从来不在这么晚给他打电话，这是有什么事吗？ 　　带着疑惑接了电话：“杭叔叔？” 　　“小乔。”杭俊生的声音依然是一贯的朴实沉稳，只不过这次的背景音有些喧嚣，好像还有推杯换盏、劝酒的声音。 　　“嗯，杭叔叔，我在听。您有什么事儿吗？” 　　杭俊生也不说废话：“我这边有位张先生，他听了你之前的demo。他想让我问一下你，有没有出EP的相关意向？” 　　“……什、什么？” 　　“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我一会儿发给你他的电话和微信，你们见面聊聊吧。” 　　“……” 　　挂了电话，乔霁和黎叙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 　　乔霁小声道：“回去吗？” 　　黎叙走过来摸了摸他乱翘的头发：“听你的。” 　　“那先回去吧。”乔霁抬手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以后还有机会再来。” 　　“真的？” 　　“嗯，反正这里又不会跑。” 　　“好。”黎叙笑着俯身，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以后我们还可以去更多地方。” 　　===== 　　关灯以后，两人还是睡在一张床上。虽然半途跳车，但这会儿的气氛却出乎意料的好，两人暖暖和和地搂在一起，乔霁的脑袋靠在黎叙的肩窝上，黎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头发。 　　这会儿的姿势，完全就是黎叙把乔霁抱在怀里了，乔霁枕着他的胳膊，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更多的还是安心和熨贴。 　　现在想想，黎叙明明一直以来都攻气爆表，对他也一直包容又温柔，他怎么会让自己跑偏到那么远去呢？ 　　……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他真是被知识蒙蔽了双眼啊！ 　　楼上又响起了熟悉的咿咿呀呀声，Luca也还是那么奔放，不知道他的叫声是不是能被半个客栈听去。 　　乔霁忍着笑抬起头，发现黎叙也是正眼带笑意，见乔霁看过来，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说：“羡慕吗？” 　　乔霁扁了扁嘴，用脑袋顶了他一下：“不羡慕。” 　　“嗯，我也不羡慕。” 　　乔霁嘿嘿笑着，黎叙又叫了声他的名字：“傻小乔。” 　　“啊？干嘛突然又说我傻？” 　　黎叙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几个音节，短而轻，却未曾消弭在唇齿交接的暖意里： 　　“……我爱你。” 第六十三章 　　出过EP甚至专辑的唱见其实不少, 不过大多是在入圈多年、粉丝群也较为稳定之后, 因为毕竟二次元受众小、圈子窄, 总要在确认粉丝有相当购买力以后，才敢在圆自己一个梦的同时，不至于给挂靠的唱片公司赔钱。 　　乔霁身为唱见, 当然也有一个“专辑梦”，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入圈的第二年，就能出一张属于自己的EP, 还是由专业团队制作、包装——这意味着EP的高质量, 也代表着后续的宣传、推广将会由更加专业的团队来进行。 　　来和他约谈的“张先生”就是这样表示的，他也相当坦诚地说了：他是先注意到“MIST”在微博的推荐, 发现他唱功不错的同时外形也可圈可点，深入了解之后, 还发现了他与杭俊生的关系。 　　既有可能赚钱、又能向杭俊生示好，这是对方能来主动联系他、并提供优厚合同的两个充要条件。 　　也许有人听到对方这样坦白会觉得不高兴, 认为自己是蹭了长辈的关系，不过乔霁却不是很在意：既然社会就是由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组成的，那么有人想要利用这种关系, 也是非常正常的；何况, 唱功好和“我上面有人”也并不矛盾，实力出色、背景也雄厚的人在娱乐圈里不算少见，像邓飞祯就是一个。他在偶像男团里唱跳俱佳、人气高涨，据说家里也是一方巨贾，才养成了他放纵恣肆的性格。 　　像这样的人, 在娱乐圈里只会更有竞争力。但娱乐圈的规则乔霁看得明白，现在他却要摇头了：“我不想出道，也不想过度拿外形当宣传点，可以吗？” 　　乔霁的想法就没变过：他想出EP，也想要有属于自己的、足够优秀的作品，但他始终对娱乐圈、聚光灯下的生活没有任何兴趣。一方面是他回避别人目光已经成了习惯，局限在粉丝小圈子里还好，真要让他时时刻刻都成为路人焦点，那他肯定是受不了的；另一方面……和黎叙牵着手走在街上，是他近期最向往的事件之一，真做了明星，那恐怕就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除了性向问题，乔霁把自己的考虑也一一说得也同样坦白。“张先生”在沉吟片刻后，大约还是觉得乔霁能带给他的好处居多，最后选择了做出让步。 　　乔霁这还是第一次和人做类似于“谈判”的约谈，等站起来握手的时候，在五月的末春天气，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后心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不是害怕或激动，纯粹是紧张得。 　　一起出门的时候，“张先生”还友善地问他要不要开车送他回家，乔霁往门口望了一眼，忙道：“不用了谢谢！我朋友来接我了。”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黎叙刚好也正打开车门下车。他一身西装、个高腿长，整个人光气场就有两米，更别说他开的车档次也摆在那里，“张先生”一看，再看乔霁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乔霁冲他笑了笑，并不打算解释，还走到黎叙身边去，亲昵带笑地和他说话：这样也好，能让对方知道乔霁不能出道的最关键点在哪里，也省得他们拎不清、擅自增加不必要的宣传，给乔霁的生活带来麻烦。 　　经过这一幕，“张先生”应该也是心里有数了。 　　黎叙是趁着午休时间出来的，他把乔霁送到家楼下，紧接着又要赶回公司去。因为最近来了一批突击检查，他每天在公司监控把关、反复审查，几乎天天都加班到深夜，远看着英俊潇洒，离得近了，就能看到他眼下疲惫的青黑。 　　乔霁当然心疼，还有点儿恋恋不舍：“最近都这么忙吗？要不以后中午就别过来了，害得你饭都吃不好。” 　　“可别。忙过这一阵就好，快了，而且我每天这么累，就指着中午这一会儿给点动力了。”黎叙一边说，还一边笑眯眯地戳了戳自己的脸，对乔霁眨眼示意。 　　乔霁瞬间会意，因为是在车里，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什么的，他红着脸凑上去，在黎叙的嘴唇上啾了一下。 　　“这亲法，还是这么小学生。”黎叙笑他。 　　乔霁抱胸：“那以后小学生也没有了。” 　　“别。我家小乔最可爱。”黎叙解开安全带，凑过来，两人轻轻接了个吻。 　　===== 　　EP实质上就是一张小型专辑，不是一两首歌就能简单了事的。乔霁去公司挑选词曲的时候发现，签他的虽然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实际上却是挂靠在音驰——也就是圈内最大唱片公司之一下的。 　　这发现让乔霁震惊——因为现在国内歌坛的半壁江山几乎都被音驰占据，包括最红的男团“MIST”也归属于此……难怪杭俊生会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他这个机会，他这是一不小心上了条大船啊！ 　　签了合同后，韩蕴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乔霁的事，还特意打电话来恭喜他，调侃说他一不小心，还真给自己拉来了一位师弟。 　　回头想想，“张先生”会挂靠在“音驰”下面也并不奇怪，因为最开始他就是在韩蕴那里注意到的乔霁，要不是与自家的利益息息相关，谁又会特意去留意一个“网红”呢？ 　　不过，公司一方面给乔霁挑选词曲的空间、一方面也因为宣传需要，要求乔霁至少要有一到两首原创曲。 　　这可把乔霁难坏了：他写《桃花流水》是一时灵感作祟，在写词作曲上，他都还自认为是非常浅薄的初学者。要让他在短期内，写出几首不逊色EP中其他专业词曲太多的原创作品，他咬断笔杆、也搞不出来哪怕一首能让自己满意的。 　　还好经历了各种风波，他现在心态挺平和的——暂时憋不出来，那就去干点其他的事嘛！微博上的粉丝们，催自拍、催直播、催颜出，简直已经到了民怨沸腾的地步了！ 　　于是星期六早上八点，在乔霁晨跑结束回来以后，他发了一条微博： 　　【之丘：大吉大利，今晚直播[可爱]。】 　　评论数在半小时内就破了千： 　　【啊啊啊啊啊我梦到丘丘说他要直播了！！！不我不要醒！】 　　【无情地掐醒楼上，因为这是现实啊哈哈哈！！！】 　　【被丘丘可爱晕，这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可爱的八个字！[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我狂奔，我怒吼，我咆哮：啊啊啊啊直播啊！！！】 　　【在校晚自习党疯狂表白丘丘，啊啊啊太贴心了，丘丘一定是知道我只有今晚能看直播！[转圈圈]】 　　【等等，丘丘你还没说到底几点，这关系着我今晚要不要跟老板请假[委屈]】 　　…… 　　其实乔霁发微博的时候，也没想好到底要几点播、播了唱什么，以及到底要不要开摄像头。不过等看到评论里粉丝这么翘首以待的样子，他也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决定今晚好好挑一挑衣服，久违地颜出直播一回。 　　挑衣服太郑重的结果就是，他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就在试，结果没多一会儿就选好了。精致衣服当然比不上居家睡衣穿得轻松自在，再说乔霁也怕自己到处躺啊蹭啊的，把才换的衣服蹭脏蹭皱了，坐在电脑前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直接开直播=_=。 　　因为开直播时还是下午，粉丝提前蹲守也没有蹲这么早的，乔霁在微博又发了一条“播啦！[小黄人高兴]”，直播间里才陆陆续续被赶到的粉丝们挤满： 　　【播得这么早的吗！还好我在刷微博，惊险。】 　　【啊啊啊想念丘丘！】 　　【入坑这么久终于蹲到了一次丘丘直播！！啊啊啊狂喜乱舞】 　　【看到丘丘说播了，在公司的我立刻用流量赶来看，无所畏惧。】 　　【摄像头还没开吗？我这边怎么是黑屏？】 　　…… 　　乔霁正在调试摄像头，看到弹幕，开麦道：“嗯，我还在调，等一下。” 　　弹幕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立刻炸了： 　　【啊啊啊啊活的丘丘！】 　　【第一次现场看丘丘直播，捂心口】 　　【声音太好听了太可爱了，说话语气也好乖，忍不住姨母笑怎么办！！！】 　　【所以说今天也会颜出吗！啊啊啊啊圆满了！】 　　【时刻准备好prpr】 　　…… 　　乔霁在调好摄像头之后，发现直播间内的人数已经从几千直接飙升到了两万，而且人数还在以千为单位持续上涨中。他久违地有点儿紧张，再次开了麦：“咳……这么多人的吗？” 　　弹幕很快回应他： 　　【看到微博我火速赶来！】 　　【被基友叫来的哈哈哈，奔走相告】 　　【基友+1，爱她！】 　　【丘丘别方，哔站最近改了人气显示方式了，人数那里是几个数据相加合并的，别紧张！】 　　【不过涨得这么快，人数绝对不会少就是了哈哈哈。】 　　…… 　　乔霁最后再理了理衣领，对着摄像头的镜面反光拨棱了一下刘海，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摄像头。 　　弹幕的表现，比他刚才出声时更加沸腾：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握草名不虚传，真的好看！！！】 　　【皮肤真好！眼睛真大！衣服真可爱！啊啊啊语无伦次】 　　【比上次直播的丘丘更好看的，永远只有下次直播的丘丘！！我昏倒了，要丘丘亲亲才起来！】 　　【本来心情不好的我看到丘丘，瞬间世界都明亮了_(:з」∠)_美人真是全世界的宝物】 　　【赏心悦目，吸溜~】 　　…… 　　比之前更加强烈和直白的赞扬让乔霁有点儿脸红，他今天依然是休闲打扮，白色连帽衫，上面印着“天选之人”四个黑色圆体字，下半身一条略微宽松的七分牛仔裤，露出一段洁白脚踝，看起来清爽干净，简直能提前闻到夏天味道。 　　乔霁选这件连帽衫的时候，有点担心印花会不会显得太中二了，不过他买的时候，还真就是看中这份中二。最后他决定顺应自己的审美，想穿什么穿什么，现在看来，粉丝们倒是都非常喜欢。 　　现在他挑歌是不怎么会紧张了，随便粉丝们点什么，他挑着顺眼的唱。因为不担心会车祸现场，他唱得格外放松，也因为选的这首歌比较熟，他还能一边唱一边瞄着直播间的弹幕。 　　因为这首歌属于比较甜美轻快的类型，乔霁唱得也熟，弹幕里纷纷调侃起来： 　　【啊啊啊好听，听了好想谈恋爱】 　　【真的怀疑丘丘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人好看得发光，唱歌也这么甜。】 　　【啊~春天的味道~】 　　…… 　　结果他第一首歌刚唱到尾声，“啪叽”有人砸了一台“小电视”礼物，直播间再次被系统弹幕刷屏，乔霁被卡了一下，他调到一周粉丝榜那里，才看到了送礼物人的名字：歌尽桃花。 　　像小电视这种级别的礼物，其他观众们可以直观看到刷礼物人的名字，顿时惊喜起来： 　　【哇哇哇歌大来了！】 　　【歌大虽然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手动狗头】 　　【歌丘好甜嘻嘻嘻】 　　【哇，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气息~】 　　…… 　　乔霁看了皱了皱眉，警告了一声：“不要乱刷CP哈。”转回YY界面，没发现歌尽桃花过来，想他现在大概只是单纯在看直播，于是企鹅私聊了一条给他—— 　　【之丘：你有那个钱，不如直接打到我支付宝上[鄙视]给哔站还会扣一半。】 　　歌尽桃花很快回复：“这样才能给你撑场子嘛[doge]哥帅不帅？” 　　【之丘：帅毛[抠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也开个直播，我给你砸回去。】 　　【歌尽桃花：……不要跟我算这么清楚嘛~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马上就要来A城出差了吗，我会带点惊喜给你，你只要接受了就算是回报我了~】 　　【之丘：……什么惊喜？】 　　【歌尽桃花：惊喜当然不能现在说，你等我啊~】 　　直播间里的观众当然是看不到乔霁和歌尽桃花的对话的，他们只能看到乔霁一会思考，一会皱眉，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这回，他们看到乔霁想了许久，才一脸严肃地打下了一句话。 　　【之丘：你是要跟我表白吗？】 第六十四章 　　乔霁知道, 自己这记直球, 是打得有点儿单刀直入、不留情面了, 对方但凡小气一点儿，反骂他“自作多情”，那他也反驳不了。 　　他敢这么问, 一方面是他自己向来不擅长拐弯抹角，另一方面，也是他还记得杨航歌说他们是“十个炮友也换不来的朋友”, 在这一点上, 他还是相信杨航歌的。 　　果然，杨航歌只是先发了个“……”, 而后就大大方方回复：“你不想我来吗？” 　　乔霁：“是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我谈恋爱了。” 　　歌尽桃花：“男朋友？” 　　乔霁：“……嗯。” 　　歌尽桃花：“……好吧, 其实也不是想直接表白那么直接，我本来打算的是请年假过来, 给你时间试着跟我相处，看能不能培养出感情、再让你考虑要不要接受的。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动作太慢, 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悲伤]” 　　他发了一个小人儿默默流泪的表情，让乔霁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打字试图安慰他：“不能怪你！其实在你来见我之前我就喜欢上他了，就是不敢承认而已！你来了之后我才面对现实的！” 　　歌尽桃花：“……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乔霁：“对啊！” 　　歌尽桃花：“要不是知道你是真的傻，我就要以为你是在故意气我了……” 　　乔霁不解：“？” 　　“心都被扎透了好吗_(:з」∠)_”歌尽桃花的回复透着沧桑, “知道自己晚来一步也就算了，还特么的是神级助攻……” 　　乔霁：“噗……” 　　歌尽桃花：“还笑！！！你老实说，你男朋友是不是千叙？” 　　乔霁：“[震惊.jpg]你怎么知道的？？？” 　　歌尽桃花没有回答，反倒是长叹一声：“没想到这家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沉得住气，原来行动力这么强[抽烟]” 　　乔霁：“……” 　　耳机里响起“嗖”的一声，原来是赠送小电视时的系统音效。他才发现自己光专注和歌尽桃花聊天去了，差点忘了还在直播，居然把直播间的几万观众生生晾了半天。 　　好在粉丝们还挺能自得其乐，自己发着弹幕调侃： 　　【某唱见主播直播打字月入百万（滑稽）】 　　【好想知道在聊什么啊哈哈】 　　【被丘丘聊天的样子可爱晕了hhh表情怎么那么生动呀~】 　　【我打赌丘丘在跟歌大聊天！你们没发现自从歌大送了个小电视以后，俩人就都没再在直播间出声了吗？】 　　【哇我也猜是歌大！\\歌丘/\\歌丘/】 　　…… 　　乔霁重新开了麦，一本正经地说：“刚才确实是在跟你们歌大聊天。” 　　不过弹幕还没来得及激动，他就说了下一句：“但我现在已经有……咳，对象了，所以你们可以不要再刷CP了吗？” 　　——虽然不能暴露“对象”是黎叙，但该给的“名分”还是可以给一下的！ 　　本来因为自娱自乐半晌而渐渐显得稀疏的弹幕，在乔霁这句话说出之后顿时暴涨了一倍： 　　【？？？丘丘交女朋友了吗？！】 　　【真的谈恋爱了啊！！！】 　　【我失恋了，大哭呜呜呜】 　　…… 　　有这种震惊类的，也有迅速安慰理解类的： 　　【丘丘也是普通人啊，谈恋爱有什么奇怪的。】 　　【哇！！！祝福丘丘，要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呀！】 　　【抱抱丘丘，有些成天在正主面前刷CP的确实是太KY了，需要管理。】 　　…… 　　当然也有恋恋不舍、遗憾抱怨类的： 　　【啊？？？好不容易萌上歌丘，这就要手拆CP了吗？】 　　【不要哇！我的歌丘怎么就这么拆了！！！】 　　【拆CP的痛，曾经的千秋党微笑不语。】 　　【千秋这种时代的眼泪CP就不要出来刷存在感了吧……】 　　【哇，都是正主亲手拆的CP，谁比谁高贵？别以为千秋时间久了就没人萌了，嘻嘻】 　　【我们歌丘是不高贵，可都是YY出来的CP，千秋也没什么好优越的。】 　　…… 　　乔霁看到弹幕争论得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阻止道：“好了，别吵架，我说的是‘别刷CP’，都别刷了可以吗？” 　　虽然，他内心其实还是挺爱某过气CP的…… 　　歌尽桃花也主动发弹幕说道：“我跟丘丘就是朋友，大家别多想了。” 　　乔霁这里也收到他的私聊： 　　【歌尽桃花：何以解忧，唯有加班，我先走了。[悲伤]】 　　乔霁打字跟他告别之后，他就退出了直播间。乔霁看着直播间屏幕上，质疑、祝福、争吵的弹幕仍然不断飘过，拿出手机，调到和黎叙的企鹅消息界面，用手指遮住黎叙的名字，把手机拎到摄像头前给观众们看： 　　“看！这就是我对象！” 　　黎叙用的头像是个非常简单的动漫小黑猫，应该看不出男女，乔霁捏紧了名字那里，在摄像头前得意洋洋地晃了好几圈。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破天荒头一次主动给黎叙发了一句“我爱你”——有些事真的是要应激之下才做得出来，就像现在，他脸上虽然火辣辣的，但一想到他正在当着几万观众秀恩爱，还真是贼刺激啊！ 　　乔霁是刺激，弹幕是被他刺激到： 　　【上面还有昨晚互道晚安，呜呜呜真的甜】 　　【丘丘谈起恋爱来也是这么直率啊嘤嘤嘤】 　　【看个直播吃了一吨狗粮TAT……】 　　【这下是真的失恋了，嘤嘤嘤】 　　【丘丘的女朋友看起来好高冷耶】 　　【看来我的千秋真的彻底没希望了……哭……】 　　…… 　　弹幕里一片哀嚎，乔霁赶紧放下手机，笑道：“别闹啦，你们不都说是我姐姐粉、阿姨粉吗？好了，我给你们唱歌听行不行？点一首我唱一首，唱到嗓子哑为止！” 　　思菀和芮寒也出来，用房管身份刷弹幕： 　　【因为歌声喜欢你，以后也会一如既往祝福你[心]】 　　连刷了好几条，直播间的气氛慢慢被带起来了，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开始刷祝福和支持的话，还有人表示要听甜甜的歌治愈。乔霁干脆让弹幕自由点歌，他按下暂停时提到哪首的弹幕最靠前就唱哪首。 　　结果暂停时，刚好最靠前的一条弹幕点的是F.I.R的《你的微笑》，乔霁看到歌名，几乎立刻想起黎叙在语音电话里为他唱这首歌的情景，于是欣然找起伴奏，开开心心地唱了起来。 　　他唱得开心，弹幕反响也不错，因为这首歌原版是女声唱的，乔霁还人为降了几个调，纷纷说第一次听男生唱，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乔霁差点儿告诉他们“他不是第一次听男声唱，而且那个人唱得比他还好听”，虽然这股冲动被理智按了下去，但他还是忍不住满脑子都是黎叙。他唱完之后，马上去看手机——虽然黎叙最近确实很忙，但自己难得破天荒主动表白一次，还是很期待看到他的反应啊！ 　　果然，滑开锁屏就看到黎叙已经回复了，刚刚好就在一秒钟之前，小气泡“噗”地弹出来： 　　【黎叙：！！！？？？】 　　乔霁直接喷笑出声：黎叙这样“不理智不淡定”的状态实在太难得一见了，甚至可以说，除了当初戳破窗户纸时，他那个激动的“。”手滑之外，乔霁就再没见过了。 　　乔霁忙着笑，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黎叙那边又紧接着连发了几条—— 　　【黎叙：刚在开会才看见】 　　【黎叙：小乔，你怎么了吗？】 　　【黎叙：生病了？还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乔霁都忍不住想吐槽，他之前对黎叙有那么差吗？说一句“我爱你”，黎叙都要以为他脑子烧糊涂了？但看到黎叙这么紧张自己，他还是不由得骄傲又开心，还突然手欠，既然“我爱你”都说了，也不差再撩拨他几句： 　　【乔霁：没有，就是想说就说了啊~】 　　【乔霁：你今晚下班以后来我家吧，我下面给你吃^_^爱你哦！】 　　【黎叙：……】 　　黎叙这应该还是第一次被乔霁给噎到无语，乔霁则笑得就差在椅子上来回滚了——难怪以前黎叙那么喜欢撩他，现在总算轮到自己一回了，原来是这么好玩儿的吗！ 　　回头看弹幕，已经被感叹占满： 　　【哎哟丘丘笑得这个甜~太好看了！】 　　【果然是沉浸在恋爱里的人，才会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好羡慕丘丘女朋友TAT】 　　【嫉妒使我有丝分裂……】 　　【嫉妒让我质壁分离！】 　　…… 　　弹幕的揶揄让乔霁多少再次不好意思起来，他回头看了眼和黎叙的对话，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污了，万一破坏他在黎叙心目中的形象（有吗？）怎么办……他决定还是从“下面”下手，既然话放出去了，那就今晚真给黎叙下一顿香弹爽滑的好面吧！ 　　不过他现在还在直播，也承诺了要给粉丝唱歌，不好就这么关掉直播，打开某团，搜索“超市”，还真让他发现了好几家超市采购型外卖。他用APP迅速下单，点了做面条需要的各种材料，提交，付款，商家很快显示接单，说因为采购需要时间，会在五十分钟之内送达。 　　乔霁看了眼时间，五十分钟以后也还没到晚上，以黎叙最近天天加班的作息，再做饭等他应该也还来得及。 　　点完单之后，他又回头跟粉丝们抱歉：“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半天。” 　　弹幕们纷纷宽容表示： 　　【没事的哈哈哈】 　　【只要看着丘丘的脸就完全OK！】 　　【是的，我会说我已经截了几百张美（表）图（情）了（包）吗！】 　　…… 　　乔霁被诙谐的弹幕们成功逗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以后，又开始点歌唱歌，甜的、燃的、恶搞的，统统都来一遍。这会儿，他刚唱完一首歌，正在端着水杯喝水，忽然听见门被敲响了。 　　他滑开手机屏幕看时间，才过了四十分钟，外卖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他一边摘耳机一边对观众说道：“应该是我的外卖到了，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弹幕一片：“嗯嗯去吧~”“等你回来~” 　　乔霁摘掉耳机，麦也没关就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因为急着赶回去直播，没怎么看就伸出手去：“谢谢……唔！” 　　被撞得后退好几步，而后被捞住、一把按进怀抱里的时候，乔霁的脑子还有点儿发懵，直到闻见鼻端熟悉的皂荚香气，他才猛然抬起头来。 　　——被他放进门的哪是什么外卖小弟，而是一身西装、像是刚从开会现场旷工回来的黎叙！ 　　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对这位闯入者饱以老拳了，乔霁连忙收回手，磕磕巴巴问：“你、你怎么来了？” 　　黎叙先什么都没说，扳起他的下颌重重吻了一下嘴唇，才微喘着气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唔……” 　　乔霁只来得及说上一个字，就又被凶狠而深入地吻住了。黎叙一面吻他，一面用手掌极富侵略性地抚摸他的腰肢，乔霁口干舌燥，双腿发软，被亲得跌跌撞撞后退，不知不觉，等他的小腿撞到了坚硬的床板，才发觉他已经退无可退。 　　下一秒，就是天旋地转，上半身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被按压着重重亲吻。 　　乔霁差一点就迷失在这激烈的亲吻里——直到他瞥见了摆在电脑桌上的、正对着床铺的、闪着淡淡红光的摄像头！ 　　“别、等会儿……黎叙！”乔霁艰难偏过头去，喘息着半哽咽道，“我还在直播呢！摄像头没关！！！” 　　意识到现在什么情况的一瞬间，乔霁简直羞耻到了极点——什么叫不作不会死，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啊！！！ 　　他知道现在他应该赶紧爬起来去把摄像头关掉，可他现在满脑子只剩找个地缝钻进去，反倒是浑身都软了，陷在绵软的被褥里，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 　　好在黎叙听清楚了他的话，动作停了下来，而且非常利索地起身、下床、走到电脑前面，寻找着开关，将摄像头连带电脑一并关掉了。 　　被惊呆的观众们、直播画面里的最后一秒，就是面色冷静的男人、将画面毫不留情切断的那一刻。他英俊、沉静，手指漂亮，深刻五官的轮廓，还让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异常熟悉…… 　　呼之欲出。 　　===== 　　圈里即将掀起的洪水滔天，两人都暂时没精力去管，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 　　乔霁一颗心提起来，望着黎叙走过来，不由自主睁圆了眼睛。 　　黎叙一膝跪上床，慢条斯理地单手扯开领带，对他说：“宝贝，有些话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知道吗，嗯？” 第六十五章 　　“笃笃。” 　　因为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 在路上足足堵了半小时, 外卖员忐忑不安地敲响了门, 害怕会看到主人充满怨气和不耐烦的脸。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生，脸色虽然红得有些不正常，但低垂着眼睫, 好像并没有要投诉他的意思，在他确认“请问是乔霁先生吗？”的时候，还轻轻“嗯”了一声, 很礼貌地说：“谢谢……给我吧。” 　　他的嗓音带着点儿沙哑, 不过外卖员尚来不及多想，门就很快被关上了, 关上之前还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唔……别弄了……”乔霁手里提看外卖袋子，被抵在墙上，吻得双眼泛水，脸颊晕红。 　　黎叙的手从他的腰肢一路摸到胸口，在脆弱的乳粒上时轻吋重地揉弄，惹得乔霁忍不住推他的手：“嘶……不要了……” 　　“真不要？”黎叙湿热的舌尖在他的耳廓处轻轻勾舔，“……真的？” 　　乔霁脖颈后仰，手指微微发抖地攥紧了黎叙的衣襟：“别在这里……怪、怪不好意思的……” 　　黎叙转回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旋即伸手接过了乔霁手里的袋子，放到厨房去。回来之后，直接一手穿过他腋下，一手穿过膝窝，居然将乔霁打橫抱了起来！ 　　乔霁被他一路抱到床上才放下来，黎叙一腿跪上来，恰恰卡在他双腿之间，迫使他的两条腿不得不向外打开。 　　黎叙俯下身来和他接吻，火热的手掌也在他身上游走，颜色清爽的连帽衫被推到胸口以上，在乔霁的抗议下，胸前玩弄到红肿挺立的乳珠总算被放过．改为向下重重揉弄—— 　　乔霁能感觉到自己的胯下已经有了热度，黎叙的坚硬也正咄咄逼人地顶着他。 　　“啪”地一声，是牛仔裤扣子被解开的声音。 　　“先别……唔……嗯……”内裤的布枓被轻巧拨开，敏感部位生平第一次被男性手掌抚摸的瞬间，乔霖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紧紧地攥着黎叙的胳臂，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肉物正以一种让他羞耻的速度，迅速勃起、硬挺。 　　他难堪又享受地别过脸去，轻轻地抽着气。黎叙安慰地从他的嘴唇亲吻到锁骨，抓住了他的手，也往自己胯下伸：“……可以吗？” 　　乔霁眼睫微顫，不过没多犹豫，顺势解开了黎叙的西装裤拉链，手指慢慢地在那热物的轮廓上摩挲。高级布枓的触感让他又想到一个问題：“你、你是旷工跑出来的吗？不要紧吗？” 　　“没事。”黎叙笑了起来，“不是说了近期就能解决了吗？刚才就是在开总结会．之后都能松一口气，本来就可以下班的。” 　　“啊……”乔霁真想捂脸：他就不该想当然！经验主义真是害死人啊！！！ 　　黎叙看他羞耻又窘迫的样子，不由莞尔，拽住了旁边的被子往上一掀，将两人一起盖住——这下视野中只剩一片黑咕隆咚，谁也看不见谁了。 　　这招掩耳盗铃不说对别人，至少对乔鸵鸟还真是相当有用，他瞬间觉得自在多了．在一片暖昧温暖的黑暗里，胆子也大了不少。他甚至主动伸出手去，再度握住了黎叙的分身——这次没隔着布枓，炽热中微带滑膩的手感变得格外清晰。 　　他手抖了一下，但仍然迟疑着、缓慢地抚弄了起来。 　　“乖。”黎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温暖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里，“补课了吗？” 　　乔霁当然知道他说的“补课”是什么意思，即使在黑暗里也觉得脸烧得厉害：“……还……还行吧……” 　　“真的？” 　　“嗯……”乔霁小声说，“……你来。” 　　从小就对Av不感冒，Gv更是碰都没碰过，乔霁平时连自渎都少，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传说中的性冷淡。直到出于“教学目的”去看了Gv，把其中的演员带入黎叙的脸以后，他才知道以前为什么他看什么Av都没感觉。 　　但他实在是没经验．就连理论知识也有限，万一下手没轻没重，或者哪步处理得不到位……乔霁不敢想那后果，还是干脆躺平，让能者多劳好了=_=。 　　乔霁的这句“你来”刚说出口，就感觉手心的热物勃勃弹跳了一下，果然黎叙也低头咬他的耳朵：“宝贝……好可爱。” 　　一边咬耳朵，一边手上动作明确地剥掉了乔霁身上的牛仔裤。乔霁第一次知道他身上有这么多敏感带，被碰到哪里都是一阵酥麻，他压抑着想哼出声的冲动，小声道：“你、你买套了吗？” 　　“买了。”黎叙轻笑出声，“还有润渭油。从咱们确定关系的那天起，就一直放在车上……有备无患。” 　　……再也无法纯洁地直视黎叙的车了怎么办！ 　　虽说是想吐槽，但乔霁自己的分身被黎叙握在手里，照顾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没一会儿他就抓皱了黎叙的衣袖，表示自己要射出来了。 　　浓稠的精液洒了黎叙一手，被子里全是略带咸腥的特殊气味，黎叙把被子掀开，抽出手坐起来，笑眯眯地把手掌垂在乔霁眼前给他看。 　　外面是夕阳西下，投了一屋子暖黄色的光线，接近透明的漂亮指尖上，是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的白色精液，说不出的淫艳靡丽。 　　乔霁看得脸都红了，埋头把床边的纸抽扔给他：“……赶紧擦手！” 　　黎叙乖乖撩净了手，趁着乔霁还躺在那儿喘息吋，重新俯下身来，手指再度摸到他的胯下一一只不过这次，要更靠下一点儿，直接摸到了会阴处。 　　乔霁身体颤栗，听见黎叙说：“买了套，但是不想用……怎么办？” 　　“啊……”乔霁艰难地调动他此刻所剩无几的理智，想了想说，“只要不会得病……就没事吧？我、我应该没事，我从来都没跟别人……” 　　他有点儿卡壳，因为这句话实在让他害臊，好像在故意强调自己是第一次，要求对方负责的感觉…… 　　“没事啊。”黎叙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了上来，“我也从来没有过。” 　　====================== 　　为了方便进入，乔霁不得不将双腿打开，露出中央柔嫩羞涩的小小穴眼儿。 　　他也是第一次看清楚黎叙的肉物：完全勃起之后是沉甸甸的一大根，茎身粗壮笔直而龟头微微上翅，让他看得不由自主有点儿发怵。 　　但此刻再想合拢双腿已经来不及了，乔霁圆滚滚白嘟嘟的臀肉被掰开，沾满湿淋淋润滑液的手指在后穴口来回打转，直到弄得那一小片都湿润滑腻为止。 　　乳尖被轻轻含住了，用牙齿来回碾磨，但这次乔霁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电流一般的快感，顺看脊椎直达脑髓。 　　后穴经过了充分的润滑，“扑哧”一声，轻而易举地香入一根手指，乔霁浑身热汗，手指攥住床单又松开，双腿想合拢，最终还是在湿淋淋的抽插声中温顺地打开了。 　　第二根手指也送了进来，在穴道里顽皮揽动着，发出类似“咕啾咕瞅”的潮湿声音，润0渭浓在被体温加热后化得更开，滑腻腻地顺着大腿根流了满手。 　　“宝贝……你里面好热好紧……”黎叙挨在他耳边，低声吐露着下流的词语，然而乔霁觉得他现在大概是疯了，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像是受了什么猛烈的春药一般颤栗不止，后穴也跟着绞得更紧，好像空虚不满足似的，迫切需要更热烫的东西进来填满。 　　“别、别玩了……”乔霁半哽咽地喘息着，“……进来。” 　　黎叙火热昂扬的性器正抵在他湿漉漉的臀肉上，闻言顿时再次涨大了一圈，龟头处青筋进起，几乎显得有些狰狞了。乔霁却将腿张得更开了一些：“黎叙……黎叙……哥哥、啊一一！ ” 　　他昏沉无措的呻吟终于在叫到“哥哥”吋夏然而止，被粗大滚烫的肉物贯穿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噗滋噗滋的抽插声和着水声响起，难以形容的淫糜，乔霁的手在室中挥了一下，立刻被黎叙抓住： 　　“宝贝，宝宝……再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哈啊……嗯……！哥哥、啊……”乔霁浑身痉挛着，红润姣好的嘴唇微微发着抖， “慢——慢一点……啊……！” 　　后穴仍在颤抖着一阵阵绞紧，又重又深的一次次冲撞告诉他，这个夜晚，大概还很长—— 　　乔霁是伴随着水流声慢慢清醒过来的。窗帘被拉了一半，薄暮的辉光暖洋洋地洒进来, 给地上散落的衣物投上一层虚影, 让乔霁几乎以为他只是阖眼了一刹那。不过浴室里的水声让他的记忆渐渐回笼，知道现在应该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果然没多一会儿，黎叙就擦着头发走了出来，看乔霁呆呆坐在床上，唇角微翘, 走过来俯下身，两人自然而然接了个吻。 　　好像有了亲密关系以后，再做许多事情都会默契多了……不过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忘了，是什么来着？ 　　“我用了你的毛巾，可以吗？”黎叙身上的气息温暖而清爽。 　　“没事啊，你用我用不都一样。”乔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抱着黎叙的腰靠了一会，总算感觉有下床的动力了，“我也去洗澡。” 　　“累不累？”黎叙捏了下他的脸颊，“饿吗？你先洗澡，我给你订外卖？” 　　“还行，就是腰有点酸。”关于昨晚的回忆瞬间涌上，让乔霁的脸颊再次泛起红晕，他连忙跳下床，只留给黎叙一个背影，“——刚醒还不太饿，而且昨天都买了食材了，我待会儿下、呃……做面给你吃。” 　　“面啊？”身后传来黎叙带着笑意的声音，逗他，“昨天不是吃过了吗？” 　　“你闭嘴！！！”乔霁奔进浴室的身影，简直像是落荒而逃了。 　　===== 　　洗过澡之后，大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等乔霁从浴室里出来，发现黎叙已经把地上散乱的衣物都收起来了，放在洗衣篮里。他还到厨房去，把昨天乔霁叫的外卖从冰箱里拿出来，站在流理台前，看样子是要亲自洗手作羹汤。 　　乔霁浑身酸软，还真有点懒得动，扑在床上，眼睛盯着厨房里的身影：“你要做啊？你会吗？” 　　“复杂的做不来，下个面条还是可以的。”黎叙笑着回头望了他一眼，“还是累了吧？要不要再睡一会？” 　　“……真的还好。”乔霁小声咕哝着，脸上有些发热，他翻过身来，瞥见床头放着的手机，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跟黎叙昨天，在几万观众面前公开出柜了啊！ 　　还不是万事俱备、手拉着手表示“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的那种出柜，而是猝不及防暴露在镜头里，就差喊“快来看这对狗男男”的戏剧性爆炸出柜！ 　　乔霁捞过一边的枕头，把脸埋进去——他现在啥也不看，直接上微博宣布从此退圈，还来得及吗？ 　　===== 　　当然是不能的。 　　一方面乔霁是真心喜欢并且享受唱见这个副职，另一方面是由于唱见圈粉丝群体的特殊性、以及二三次元的不可逾越之壁，公开宣称自己是gay、甚至和爱人一起双双秀恩爱的唱见也不少，通常非但不会影响他们的人气，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会变成一种“助益”。 　　还没来得及登上微博，乔霁刚滑开锁屏，就收到了思菀的一波狂轰乱炸—— 　　【思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思菀：啊啊啊啊啊啊】 　　【思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兴奋啊！】 　　←几十条消息，几乎全被“啊啊啊啊”和各种表情包占满，乔霁一直拖到最后一条，发现总算有了正常的语言组织—— 　　【思菀：啊得我嘴好酸。】 　　……虽然也不怎么正常就是了！=_= 　　乔霁动动手指，回复：“至于吗……” 　　思菀火速回复：“你醒啦？全世界都知道你出柜啦！” 　　乔霁：“……情况很严重吗？” 　　思菀：“还好。” 　　乔霁还没等松一口气，就看到她发来了下一句：“也就是你俩微博底下几万条评论，录屏上了哔站排行榜，相关话题挂上了热搜尾巴……的水平╮(╯▽╰)╭” 第六十六章 　　面对思菀的话, 乔霁陷入了沉思…… 　　——他应该先看哪个战场啊！！！ 　　出于对昨晚旁观者视角的好奇, 乔霁决定先登上哔站看传说中“登上排行榜”的录屏, 不过他在音乐区转了一圈没找到，最后是在娱乐区的排行榜上发现的：名为《之丘0525直播事故精华版录屏，千秋党的最终胜利！》的视频, 在一众综艺节目里格外抢眼。 　　封面是以前“千秋CP”盛行时，有位画手为他们画的Q版同人图，因为画风可爱、色彩明艳, 在圈内流传甚广, 包括乔霁至今还很有印象。他点进去之后才看见视频的完整题目，有种哭笑不得感：一个直播事故还分“精华版”, 搞得这么郑重其事，下拉相关视频, 居然还有“直播事故完全版”、“剪辑版”，甚至还有“手抖版”, “手抖版”的封面直接就是一张“兴奋到模糊.jpg”的表情包。 　　这么看来，果然还是“精华版”的标题看起来更吸引人一些，难怪会战胜这么多版本, 成功登上排行榜。 　　“精华版”录屏目前显示播放量16.2万, 弹幕1.9万，这个点击弹幕比在哔站视频里属于相当惊人的，一般是在争议性较大的视频里才会有。而乔霁的这个“直播事故”，按理说真相都明晃晃摆在眼前了，也没什么好吵的, 只能证明，看到这个视频的观众、是多么急于用弹幕抒发自己的心情…… 　　乔霁歪在枕头上，有些忐忑地点开了录屏。 　　开始时的画面还比较稳定，是他正在用杯子喝水，一边喝水一边和弹幕聊天。 　　弹幕这时还算平静—— 　　“这是之丘吗？好好看啊。” 　　“果然我家丘丘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 　　“衣服好可爱哈哈哈” 　　“只有我觉得丘丘喝水的时候嘴巴超级诱人吗o(*////▽////*)q” 　　…… 　　再到乔霁听见门被敲响，扭过头去，一边摘耳机一边对着屏幕说道：“应该是我的外卖到了，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回来。”乔霁知道那时候自己单纯以为是送外卖的，一脸的坦荡和淡定，然而提前知道弹幕已经看穿了一切，瞬间刷了一片的：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 　　“侦测到前方有核能打击！所有人戴上护目镜防止被闪瞎！” 　　“其实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也就来来回回看了几百遍而已。” 　　…… 　　接下来就是让乔霁当时直接懵比的——黎叙进门，抱着他亲吻，两人还跌跌撞撞滚到床上……实际上摄像头并没有录到全部，至少乔霁去开门的时候，镜头里只有一张大床，能模糊听到对话的声音、还有衣物摩擦、走动的声响。 　　自己的那声“唔！”让弹幕开始兴奋起来，乔霁知道这里应该是他被亲了，猝不及防之下一句话噎在喉咙里的结果。他还在庆幸，还好自己一脸懵逼被吻的样子没有被拍进镜头里，紧接着下一秒，两人难分难舍、踉踉跄跄地亲吻着一同出现在屏幕里，并双双倒向床的时候，乔霁满脑子就和现在的弹幕一样，只剩下一句“握草！！！”了。 　　“握草握草握草！！！” 　　“这什么情况？！！” 　　“我本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现实远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劲爆！” 　　“之丘是gay吗？？？” 　　“那个男的是谁？他男朋友？” 　　“果然好男人都和好男人内销了，大哭！男朋友也好帅啊！！！” 　　“是的啊啊啊腿超级长！你们看见了吗！腿！” 　　…… 　　进度条还在往下走，乔霁听到自己羞耻至极的声音，甚至发着抖：““别、等会儿……黎叙！我还在直播呢！摄像头没关！！！” 　　“啊啊啊啊丘丘总算意识到了！” 　　“刺激啊啊啊！我好兴奋啊！” 　　“为什么要发现！继续啊啊啊啊！我要看后续！！” 　　“丘丘叫他男朋友什么？李旭？黎旭？黎叙？？？” 　　“前一个字听不太清楚，后面一个字可以确认是四声的‘xu’！” 　　“xu？！叙？！！是我想到的那个叙吗？” 　　“哇千秋邪教真是无处不在，这也能联想到自家上面，服了” 　　“……前面的你先别服，看完再说话，谁告诉你千秋是邪教了？？？” 　　“嘻嘻嘻坐等前面打脸啪啪响” 　　“循环过N遍的骄傲表示：千秋是世界上最好的CP！我爱它一辈子！” 　　…… 　　镜头里面，“男朋友”听到乔霁说的话，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朝摄像头的方向走来。起初只能拍到他的一个下颌，一直到他渐渐走近，俯下身来，所有人才得以清晰看到他的脸。 　　轮廓深刻，五官英俊，而且……动作果决。 　　弹幕里已经尖叫成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求你了不要关！！！” 　　“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啊啊啊啊真的好帅啊！我的心脏！” 　　“太有气场了，捂着小心脏瑟瑟发抖” 　　“话说你们有没有人觉得男朋友超级眼熟” 　　“去过C城漫展的摸着我的36D发誓！这绝对是千叙大大！！！不是我直播吃键盘！” 　　“看眼睛！还有手！都超级像啊啊啊，而且丘丘还叫他x叙！” 　　“巧合重叠到一定程度，就未必是巧合了（推眼镜” 　　“我草草草草草！所以最后是千秋党的胜利吗？！” 　　…… 　　弹幕还沉溺于一片惊叹和不可置信中，进度条已经走到了尽头，系统自动弹出了其他的相关视频。乔霁对着黑屏持续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被脸上的痒意拉回现实—— 　　原来是黎叙已经做好了面条，正用手指尖轻轻刮着他的脸颊，笑问：“看什么呢，这么投入？” 　　乔霁抓了抓脸，坐起身来，讪讪道：“……还不都怪你，昨天的录屏都已经登上哔站排行榜了！” 　　“哦？”黎叙似笑非笑道，“怪我？” 　　“……怪我行了吧！”乔霁脸上发烧：不作就不会死，他为什么就没深刻明白这句话！ 　　“那也不怪你，这有什么可怪谁的。”黎叙捞了把他的头发，无奈道，“你怎么头发没干就跑上床了，小心待会儿感冒，毛巾呢？” 　　毛巾早就被乔霁扔到床的那一头去了，黎叙无可奈何地捡过来，给他擦头发。乔霁的脑袋跟着一晃一晃地，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就这么颜出了没关系吗？不是说因为工作原因不方便？要不要我现在联系他们去删视频啊？！” 　　“不用。”黎叙的手指轻柔地捋着乔霁的头发，“只是不方便，也不是完全不能，而且就像你上次颜出一样，虽然删了视频，截图照样满天飞，出都出了再遮掩也没什么用。何况以前是有上司在，现在全公司我最大，你说谁管得了我？” 　　“是是是，你厉害了。”乔霁忍俊不禁，一感到黎叙的手离开，就自己甩了甩头发，“差不多干了就行！咱们去吃面吧，再不吃都要坨了！” 　　他奋力甩头的样子，让人很容易想到刚洗过澡、用力抖毛的小犬，黎叙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蜜汁慈爱，乔霁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干嘛？” 　　“嗯……”黎叙一本正经状想了想，说道，“算了吧，大白天的就干，对身体不好。”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羞愤欲死地把毛巾糊给他，“……你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啊！！！” 　　===== 　　黎叙做的面意外地好吃，据他说他也是一个人住久了，不能成天吃餐厅和外卖，简单的饭菜自己还是有学着做一些的。 　　乔霁从昨晚就没吃饭，又一直睡到现在，肚子里也早就空空如也了，这会黎叙的面条对他来说也算是人间美味，吃得狼吞虎咽、唏哩呼噜。不过一个好厨子的本能，还是让他没忘了一边嗦面一边点评： 　　“盐放得有点多了，虽然这样是更下饭……下次做多了的话，记得多放点菜，青菜、白菜都行……” 　　正说着，他鼓鼓的腮帮就被黎叙捏了一把，对方的手机也移过来：“乖，比个POSE。” 　　乔霁能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自拍，他连忙把口中的面条咽下去，配合着黎叙，俩人脸挨着脸，比了个傻傻的剪刀手。 　　“咔嚓”完之后，乔霁才想起来问：“你拍这个干嘛啊？” 　　“给我妈他们发一张。”黎叙低着头操作，神态相当淡定。 　　乔霁却是淡定不能了，扑过去抢黎叙的手机：“啊啊啊你不早说！我还穿着睡衣呢！别发别发先别发！！！” 　　黎叙笑着任他抢过手机：“已经发完了，没事儿，丑媳妇也是早晚要见公婆的。” 　　“什么公婆，是丈母娘和老丈人好吧！”乔霁眼睁睁看着手机上确实显示“已发送成功”，纠结了几秒，还是没有选择撤回，“那还不都怪你，拍也不把我拍得好看点儿，能不丑么。” 　　“那是那句话就那么说的，谁说你丑了，你一点儿也不丑。”黎叙挨过来，手掌覆上乔霁握着手机的手，对着聊天对象“妈妈”，一字一句地输入： 　　“我就是这么对他一见钟情的。” 　　===== 　　吃完了饭，天也黑了，两个网瘾少年的饭后活动就是窝在一个被窝里……各自玩手机。 　　乔霁靠在黎叙的怀里，枕在他手臂上刷微博，因为怕黎叙这个姿势要举高手机不舒服，他还特地往下蹭了一点儿，基本挨在黎叙的胸口——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微博消息早就999加，而且现在微博的消息通知改版了，点赞、评论、转发都包括在一个大框里，这就造成消息完全刷不过来，刚刷新看了两眼，顶上就又有了代表新消息的小红点。 　　乔霁的粉丝们站的角度，和哔站的路人们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比如有的就相当关怀地向他求证，视频里的另一个主角是不是黎叙，“不是的话要及早澄清免得那边攻击你呀！”；有的则关心现在录屏满天飞的情况，对乔霁的工作生活会不会有影响；还有的贴心过了头，还来问乔霁当天他是不是自愿的，需不需要他们帮忙…… 　　乔霁啼笑皆非的同时，也感动于粉丝们的暖心，他想了想，用脑瓜尖儿顶了顶上方的黎叙：“咱们要不要公开说明一下，免得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啊？我粉丝也挺担心我的，我想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嗯。”黎叙沉吟一瞬，说道，“公开确认一下确实有必要——不过你先别发，让我先发吧，你待会儿转发就好。” 　　乔霁知道这是因为，自己长年处在圈里舆论的风口浪尖上，黎叙要把主动权揽到自己身上，也省得他再受更多的非议。他嘿嘿笑了笑，用脑袋蹭了蹭黎叙的下颌，继续窝回去，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胸口刷起了微博。 　　他自己的最新一条微博，还是那条说自己“播啦！”的直播宣传，这条的评论转发数也是远远超过其他—— 　　“这场直播是我有生之年看过的最精彩刺激的直播！” 　　“满怀期待进去，萌到昏厥出来” 　　“跟基友疯狂啊啊啊啊了几十条也没能纾解我的激动，现在语无伦次了，求丘丘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啊啊啊啊” 　　“蹲守坑底、冷到南极的千秋党瑟瑟发抖前来，只想丘丘给我一个答案！哪怕是打醒我们也好啊！！！” 　　“等丘丘一个确认加一QAQ” 　　…… 　　最新评论里有不少浮出水面的千秋党，恳求着乔霁给她们一个答案。乔霁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他刚叹了口气，黎叙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发完了。叹什么气？” 　　“没……”乔霁随口说着，刷新了“我关注人的微博”页面。 　　跳出来的最新一条，正是来自于此刻抱着他的男人—— 　　【千叙：介绍一下，我男朋友@之丘。[图片]】 第六十七章 　　黎叙还给这条微博配了张图, 就是刚才在饭桌上他拍的那张。不过毕竟是公开发在微博上, 他还是给照片做了点儿处理, 稍微虚化了一下，虽然仍然看得清五官轮廓，但走在大街上也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即使如此, 这条微博包含的巨大信息量还是让评论瞬间爆炸了： 　　【？！！！】 　　【这是公开了吗？？？】 　　【所以视频里的人真是千叙大大？】 　　【天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千秋成真了？！！】 　　【别吓我啊！千秋是真的在一起了？】 　　【千叙太敢了吧，两个也算圈里大神小神的人就这么公开, 不怕被diss？】 　　【这下清楚了：什么千风歌丘都是纯YY, 现实恋爱才是真绝色啊！】 　　…… 　　在起初的齐齐震惊之后，评论也开始注意到千叙的配图： 　　【两个人都太好看了吧！】 　　【握草配一脸！！！】 　　【丘丘的颜我一直很惊艳, 没想到叙神也超级耐看啊啊啊！越看越迷人嗷嗷嗷】 　　【两个人拉高了整个圈的平均颜值，感觉可以拿去骗萌新入坑了hhh】 　　【千秋党的胜利啊这是】 　　【为什么我明明对他俩都是路人, 可我现在好激动啊啊啊】 　　【楼上加一，我也好激动啊啊, 我觉得是因为美人x2的赏心悦目！】 　　【丘丘穿的睡衣吗？好可爱好可爱prpr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配！！！】 　　【所以俩人现在是已经同居了吗？？？】 　　【你们没注意到叙神的措辞吗？“我男朋友”[笑而不语]所以谁攻谁受哇】 　　【这还用问→_→自古千秋千在前！】 　　【自古秋千千在后！秋千大旗摇起来！】 　　【秋千邪教别跑！！！】 　　…… 　　原本乔霁还担心自己睡衣上镜会被笑话，然而看微博下一片夸好好好美美美的，他也变得浑不在意了, 还指着那条“秋千大旗摇起来”的评论, 嘲笑黎叙：“你看，都觉得秋千比千秋好。” 　　“哪儿来的都？”黎叙也不生气，低头吻他的发旋儿，“要不然，你亲身试验一下……？” 　　“算了算了, 哥，算了算了……”乔霁急急忙忙往下缩，“我还没看完微博呢！” 　　试验……他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黎叙的精力实在超乎他想象，一弄就是半宿，要是真“试验”起来，那他今天晚上什么都别想看了。 　　“叫哥哥。”黎叙若有所思地说，“自从听你叫了哥哥之后，你再叫‘哥’，我都觉得你是在喊我‘大兄弟’。” 　　“……人家哥本来就是那个意思啊！是你把‘哥哥’这词儿变邪恶了好吧！”乔霁起初还一脸正直地义愤填膺，不知被碰到了哪儿，声音顿时就软了，“……别、别！我错了！先让我看完微博！……懂不懂可持续发展啊你！” 　　他这句话成功把黎叙逗笑了，手也从被窝里抽了出来：“不闹你了，本来今天就没打算再做。” 　　“那你还……”乔霁小声说了半句，没说完，自己翻了个身。虽然这样就变成了和黎叙面对面的姿势，不过他拿手机挡着脸，反而不像刚才那样身体贴得那么紧了。调整好姿势，他暖洋洋地枕在黎叙胳臂上，继续刷起微博来。 　　转发评论刷得差不多，乔霁回头一看自己的消息栏，果不其然，又999加了，好在他现在心态已经磨练得相当淡定，没有急着去看，先是转发了黎叙的微博—— 　　【之丘：嗯[太开心]//千叙：……】 　　而后自己翻了翻相册，没翻到像黎叙那样的合影，干脆一把拽住黎叙的手，当场“咔嚓”了一张，又发了一条原创微博—— 　　【之丘：[分享图片]】 　　消息栏又开始叮叮叮地响，乔霁听着嫌烦，直接去设置里把“未关注人消息”那里关掉了。他才设置完回来，又是“叮”地一声，刷新，原来是黎叙已经给了他评论。 　　【千叙：爱你[心]】 　　乔霁看着那颗砰砰跳的红心，忍不住笑了起来，再看评论里，果然已经聚集了大批吃狗粮群众： 　　【啊啊啊啊啊啊啊甜！！！】 　　【嗷嗷嗷嗷十指相扣！】 　　【被狗粮噎住不知所措.jpg】 　　【这也太甜了吧……身为千秋党感觉就像在做梦，嘤嘤嘤[泪流满面]】 　　【第一次看会长这么直白热辣！刺激！[太期待]】 　　【是的哈哈哈，能把冰山捂化，之丘小哥哥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作为千叙粉丝想说，我家会长从来不是冰山，性格很好的，只不过像这种表白……确实是破天荒头一回就是了[捂脸]】 　　【现在想入坑千秋还来得及吗！！！求教材啊！坑底的小姐姐看我！】 　　…… 　　乔霁看得一直傻笑，戳了戳黎叙的手臂：“……哎，他们都说你肉麻。” 　　“嗯？”黎叙自然道，“我就是爱你啊，怎么肉麻了。” 　　“……”乔霁吐槽，“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我爱你，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可爱，对人真挚又诚恳，从来不用担心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唱歌也好听，唱功越来越好，上进努力的样子特别招人疼。对女孩儿绅士，对长辈礼让，看待世界永远都那么温柔……” 　　没说下去，是被乔霁涨红着脸、用嘴巴堵住了唇。 　　“……别说了。” 　　黎叙笑着伸手捧住他的脸，顺势和他接了个吻，用气声低低说：“这才叫肉麻。” 　　湿热柔软的唇瓣纠缠得格外温存，乔霁才分开了片刻，就开始觉得恋恋不舍，凑上去又碰了一下：“再亲一会儿。” 　　黎叙笑问：“刚才谁说要可持续发展的？” 　　“不影响。”乔霁嘿嘿道，“亲一下应该不影响耗能吧……应该。” 　　====== 　　为了防止这个亲吻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两人还是克制地吻了一会儿就分开了。乔霁微微喘着气，背过身去，摸出手机继续看微博，却发现自己好一会儿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微博界面还停留在那条“现在想入坑千秋还来得及吗，求教材”的评论上，乔霁随手点了一下，发现楼中楼自动刷新，已经有人回复她了： 　　“偷偷扔个新楼地址就跑，旧楼链接在新楼首楼里，记得慢慢爬，体会一下过山车的刺激感觉hhh” 　　乔霁眼前一亮，之前那个“CP楼”他有一段时间没去看，等他跟黎叙恋爱了之后再去，发现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原来是换了新楼吗！他连忙顺着链接戳进去，熟悉的粉色页面就随之映入眼帘—— 　　《苦守寒窑十八年，农奴翻身把歌唱》，发帖人ID：佳偶天成。 　　乔霁在看到题目的一瞬间就喷了。 　　“看什么乐成这样。”黎叙在身后轻轻捏他的后颈。 　　“不给你看。”乔霁捂住手机，乐得肩膀都在颤，“看你自己的去。” 　　黎叙无可奈何地再捏了捏他的后颈，随他去了。 　　新楼将黎叙发的微博截图放在置顶镇楼，紧跟着就是他发的那张二人合影。不知道是因为论坛粉红色背景的衬托，还是开楼的人人为地给照片加了滤镜，乔霁怎么看这一张，都感觉格外冒着粉红泡泡。 　　再往下滑，果然又是熟悉的风格： 　　“嘀，千秋美颜盛世卡！” 　　“为千秋疯狂打call卡” 　　“嘀嘀嘀，南极变赤道不知所措卡” 　　…… 　　“哈哈哈哈终于开新楼啦！总算不用在之前那楼一直负能量了” 　　“【又看到一群人说千秋是时代的眼泪CP，我已经从生气到麻木了。就算一直冷到北极也好，我还是蹲在坑底不会走的，毕竟千秋给我的惊喜，从来没有其他任何CP能给过。】狂喜乱舞带上我在旧楼的发言，我觉得我简直就是预言帝啊哈哈哈！才一夜之间，千秋又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惊喜，吃鸡得要命！！！” 　　“从昨晚到现在我脸上都带着蜜汁围笑，我妹妹还以为我魔症了，问我怎么了，我能说因为我的CP发糖了吗？23333” 　　“不止是发糖啊！是真的在一起了啊！这种事我只有做梦的时候才敢幻想一下hhh” 　　“至今还不敢相信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妈耶简直炸成烟花” 　　“对他们阴阳怪气的一直没少过，而且被爆了土豪那事以后，大家都以为他们崩了，毕竟好几个月都是零互动……” 　　“千秋也到处被嘲，到处被打成邪教，哼！” 　　“谁知道人家是忙着专心谈恋爱去了！2333” 　　“太爽了，从今以后我们千秋党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啊哈哈哈” 　　“别圈围观全程，进来恭喜一下千秋党，简直是所有真人CP粉的终极梦想，祝久久。” 　　“别圈加一，羡慕嫉妒没有恨，千秋党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真的人生赢家了” 　　“谢谢祝福嘿嘿嘿，也祝你们萌的CP一路发糖直到奔现！” 　　“哈哈哈哈奔现就算了，在CP圈待了也有七八年了，千秋这种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只希望我的CP能崩得晚一点，多让我幻想几天就行。” 　　…… 　　整个楼里喜气洋洋，连翻了好几页，每次翻页时，首楼过长的链接和介绍都被收起，只剩下黎叙的微博以及那张合影。 　　“啊，每次一翻页看到这张，真的整个心情都明亮了” 　　“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傻笑。” 　　“怎么就能那么配呢！真的是佳偶天成啊嘤嘤嘤~” 　　别说粉丝们，就连乔霁本人，也忍不住一看再看：他本来是嫌这张拍得太随意的，但经过粉丝路人们的花式吹捧以后，他开始觉得这张确实自然又生动，满满的生活气息…… 　　——关键是，不用刻意去拍，咱们也是这么的帅啊！ 　　傻笑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回头去戳戳黎叙：“哥，你以前给我拍的、就是戴猫耳的那个，好像一直没见你拿出来过？” 　　“嗯？”黎叙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张，“那张啊，因为太可爱了。” 　　乔霁：？？？ 　　“因为太可爱了。”黎叙伸手把他的嘴巴捏得微微嘟起，凑上来亲吻，“当然是要存在我的脑子里，谁也不能看。” 　　===== 　　微博上关于“千秋CP成真”事件的热度目测还要好久才能减退，乔霁这边却已经接到通知，让他去公司，开始准备为EP录音的相关事宜了。 　　虽然商量好了不颜出，但该拍的宣传照也不能省略，种种杂事多得数不清。乔霁在之后也写出了一首原创曲，不过他对自己的水平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再加上试录音要回到杭俊生的“RSS”，这就更让他感到压力倍增了。 　　黎叙开车来接他去公司的时候，乔霁还紧张到全程都在哼旋律、小声背歌词，几乎都没怎么理他。 　　快下车时，乔霁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黎叙的冷落，忙凑过去“啾”了一下以示安慰：“哥，我先走啦！” 　　“等一下。”黎叙叫住了他，“小乔，你最近哪天有空？” 　　“事情太多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忙过这一阵应该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陪你！”乔霁信誓旦旦。 　　“不是非让你陪我。”黎叙笑着揉了揉他的黑发，“你挑个没有那么忙的时间，或者你喜欢哪天——” 　　“——咱们同居吧，去看看房子，好不好？” 　　日光明烂，乔霁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轰”地热了。 　　刚刚还让他紧张困扰不已的一切冗事，在此刻都变得没那么沉甸甸、让人喘不过来气了，好像只要眨个眼……就能一并融化在灿烂的初夏阳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最后一句，我真的没有在玩梗……！八月份打粗纲的时候这句就写在大纲里了，和文案梗一样，是这篇文的主要灵感来源之一……谁想到会突然梦想照进现实哇！！！ 　　看到评论之后，我和基友也商量过几种改法，不过怎么改都觉得效果不如初版，总是差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能改掉。微博有截图，和现实撞梗我也很心累，还是接受不了的小天使，欢迎来微博和我讨论一下，怎么改会更好哦~ 第六十八章 　　搬进新家的那天, 乔霁的EP录制工作也刚好基本告一段落。因为乔霁懒得折腾装修问题, 又只想赶快住进新家, 他们买的是精装小户型商品房，已经晾了一年多，可以直接入住的那种。 　　家不大但是很温馨, 而且他们都考虑到了黑白可能会不适应的问题，在后续布置上，选择了尽量贴近黎叙原来的居家风格。 　　乔霁对这方面一向比较糙, 要求就是能住就行, 被黎叙拖着去看家具的时候，他还心不在焉, 低着头一路玩手机。黎叙都被他气笑了，瞅个没人的角落就作势要亲, 乔霁吓得连忙举起双手，保证接下来一定用心看。 　　不过乔霁最后也庆幸自己还好参与了挑床, 连带着床上四件套一起，选了一套一看就宽敞又软和的，光是幻想一下, 就觉得躺上去睡觉一定会惬意极了。 　　现在家具布置都已经就绪, 乔霁他们便收拾好行李搬进了新家。黑白被装在一个双肩背包式的猫包里面，中央的透明罩看起来像一个太空舱，黑白睁着大眼睛扒在玻璃上面，就像一个小小的宇航员。 　　乔霁一看就被萌得双眼发亮，等黑白被放出来, 轻盈又矫捷地跳下地，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的时候，他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指去逗它：“黑白……白白……过来。” 　　奶牛猫大概是听懂了自己的名字，抖了抖耳朵，警惕地转过身来，看着乔霁的方向。 　　乔霁把手伸到背后捻了捻，又伸出来，笑眯眯地：“乖白白，过来。” 　　黎叙刚把东西放好，回头就看见乔霁正在专心致志地逗猫，说道：“它现在不是很熟悉你，先不着急，慢慢来，过两天就会往你身上蹭了，可黏人。” 　　然而话音刚落，黑白已经无声地离乔霁越来越近，小鼻子抽动了两下之后，它甚至还探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乔霁的手指。 　　乔霁嘿嘿直笑，空闲的另一只手也伸出来，用一根手指轻轻捋着奶牛猫毛绒绒的头顶。黑白先是不耐烦地扭了一下脑袋，不过不用多久它也顾不上外界的“干扰”了，最后直接捧着乔霁的手指啃了起来！ 　　黎叙都有点不敢相信：“它这么喜欢你？还是你手上涂什么东西了？” 　　“物随主人懂不懂？”乔霁得意洋洋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你在超市看——那啥啥的时候，我去宠物区买的猫薄荷。” 　　黎叙在他身后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被乔霁藏在身后的猫薄荷小瓶。他拾起来，说道：“得趁黑白没发现之前赶紧收好，看它这样子，以后估计会对猫薄荷无法自拔。” 　　“又不上瘾，对身体也没坏处，就给它吸吸呗。”乔霁沉迷撸猫，蹲得腿发麻，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指尖尽情逗着黑白转圈圈，“你看看，同样是在超市里，你满脑子就光想着那啥啥，我还想到了怎么讨好家庭新成员，这就是差距。” 　　“那啥啥？”黎叙将猫薄荷瓶子妥善放在抽屉里，回头笑道，“明明是我在全心想着咱俩的幸福和谐，你却一心只想撸我的猫。” 　　乔霁：“……” 　　黎叙：“……” 　　两人相持不下，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只好到床上一决胜负。 　　夏天的小区下午，静悄悄地听不见人声，唯有日光照得满窗的花枝树影，间或传来一两声亲密低语的响动、或亲吻时濡湿的水声。 　　===== 　　乔霁现在也算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了，不过他的工作时间很自由，又因为不是真的出道，省去了宣传应酬和跑通告的时间，可供他自由支配的时间其实还挺多的。 　　闲下来的时间，他在家里看看书练练歌，挂在自己的小窝YY上，有了灵感就即兴给粉丝唱一段。频道里常年挂着一千多人，不管乔霁说什么都有人回应，乔霁也乐于跟粉丝分享自己的想法和状态，这种热热闹闹大家一起的氛围，无形间又吸引了更多人常驻小窝。 　　就像这次，他看到手机来电、上面显示陌生的电话号码的时候，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想着闭麦，而是随手接了：“喂，您好？” 　　公屏还在说：“丘丘接电话时也好温柔”“好想给丘丘打电话！”“我现在就可以啊！为丘丘疯狂打电话！” 　　乔霁看到公屏还眼里带笑，等听到对面声音的一瞬间，连忙在第一时间把麦关了—— 　　对面是个温柔、但带着一定年龄感的女声。 　　……他怎么就忘了给黎妈妈的电话存进通讯录呢！ 　　黎妈妈轻声问：“你好，是……乔霁吗？” 　　乔霁紧张得咽了口口水，说道：“是的，是我……您好。” 　　电话里陷入微妙的沉默。乔霁是不擅长主动找话题，黎妈妈那边似乎是在思考，他就更不敢贸然开口了，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黎妈妈说：“你……” 　　乔霁眼睛微微睁大，手心里沁出薄汗。 　　黎妈妈：“你吃饭了吗？” 　　“……咳。”乔霁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被自己呛了一下，连忙道，“吃了吃了，中午做的鱼香茄子和蜂蜜烤翅！” 　　“鱼香茄子？”黎妈妈似乎愣了一下，“黎叙最喜欢吃这道菜，不过他总做不好……” 　　“是啊是啊，他吃得可多！不光是这个，我发现他不太能吃辣，还要保护嗓子，所以我本来想做麻辣鸡翅的，后来改成了蜂蜜烤翅！他最后也挺喜欢的，吃了半盘子！”乔霁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自夸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挠挠头笑了两声，停了下来。 　　“你们俩，是你做饭？” 　　“嗯啊！”乔霁理所当然地道，“他上班忙嘛，我相对来说，工作时间就比较自由……而且我也喜欢做饭，看别人爱吃，就觉得很有成就感！还有说真的，我做的饭比黎叙做得好吃多了。如果顿顿让他来做，那我自己也相当痛苦啊！” 　　“嗯……辛苦你了。”黎妈妈顿了顿，柔声道，“听黎叙那个臭小子说，是他一早就喜欢你，一直追你缠着你，我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都决定要离开他了，是他死缠烂打又把你追回来的……小乔，我们也不是一门心思就想破坏孩子的幸福，就是这件事情，怎么说、我……” 　　她说到后来，语声里甚至带了微微的哽咽，乔霁一听就慌了，连忙道：“不不不，我能理解，真的！父母就是希望孩子好，出发点都是好的，我知道……要是、要是我爸妈还在的话，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同意我找个男朋友，嗯，那个啥，换位思考一下就明白了！” 　　乔霁的话，似乎反而更加剧了黎妈妈的伤感：“黎叙说，他就是知道你这样、特别渴望家人温暖，所以加倍对你好，这么哄着你，让你慢慢地离不开他……你是好孩子，比别人苦太多了……” 　　黎叙还有这等心机？乔霁想了一下就知道，黎叙这是为了让他的家人更快接受他，不过也未免把他说得太惨了一点儿吧……？真心假意他还是分得清的，要不是真心喜欢，难道谁对他好他都会跟谁走吗？ 　　“咳……也没有了，我现在挺好的啊。”乔霁揉了揉鼻子，红着脸道，“嗯……黎叙也对我挺好的。” 　　“你们过得好就好，我们也不强求什么了，强求不来……”黎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小乔，你记得以后做饭，注意一点，别让油烟熏到嗓子。还有，黎叙也不是一年四季都那么忙的，该让他做饭，你就让他做，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饭的，做着做着不就越来越好吃了？小乔我跟你说，男人就不能惯……咳咳……” 　　起初黎妈妈说一句，乔霁就跟着“嗯！”一声，也许是看他这么乖巧听话，黎妈妈也越说越放松，不知不觉，连“男人就是不能惯”的持家经都秃噜出来了，却忘了跟她对话的“小乔”本身也是个男人，连忙“咳咳”两声遮掩过尴尬。 　　乔霁自己也憋着笑，说道：“嗯嗯，我知道，我就说是您的指示，他一定不敢不照做……！” 　　“你现在说话，肯定比我们说的好使。”黎妈妈也笑了起来，柔声道，“我跟黎叙他爸爸下个月会来A城旅游，小乔，你介意……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吗？” 　　乔霁：？！！ 　　呆呆地挂了电话，乔霁好一会儿才能重新集中注意力，他随意瞥了一眼公屏，发现粉丝们在说： 　　“丘丘这个电话打得好久。” 　　“是会长打来的吗？咦嘻嘻嘻嘻好兴奋！” 　　“丘丘说不定现在正在商讨人生大事，嘘，咱们不要打扰他哈哈哈” 　　…… 　　粉丝们虽然猜错了对象，却无意间说中了内容，乔霁重新开麦，语气郑重中，透着些许虚弱：“你们谁知道，第一次见丈人丈母娘……都应该带什么东西啊？” 　　===== 　　乔霁把这件事跟黎叙说了之后，黎叙倒是不像他那么急：“我爸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既然想见面，就一定不会为难你，你放宽心，当是去吃顿饭就好。” 　　见乔霁还是紧张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把人拉到沙发上，搂进怀里揉搓：“而且不是下个月才来吗？急也没用。到时候我陪你去，保证就算火山爆发也喷不到你一个火星。” 　　乔霁抬起头：“真的？” 　　他这种期许又信任的眼神，简直看得黎叙受不了，刚要把人按倒，黑白悄咪咪地跳了上来，趴在乔霁手指尖旁边左闻右闻。 　　乔霁脸一红，抬手把黎叙推开：“别教坏小……小动物！” 　　“你是不是又偷偷拿猫薄荷给它吸了？”黎叙捏他的脸，语气里犹有遗憾不甘，“看来，这东西不锁起来是不行了！” 第六十九章 　　虽然说距离黎叙父母过来A城、还有相当一段时间, 黎叙也安慰过了乔霁, 让他放心就好,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黎叙在那之前先生病了。 　　倒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 只不过在乔霁印象里，黎叙一直是身体倍儿棒、无坚不摧的可靠样子，乍然生病, 两眼红红地躺在床上看他, 让乔霁格外有种新奇与心疼夹揉的复杂感觉。 　　偏偏乔霁今天还必须要去公司，临出门前, 他给黎叙熬上热热的大米粥，里面加了少量生姜和苏叶, 焖在电饭煲里，而后趴在床边勾着黎叙的手指：“我尽量早点儿回来, 粥你别忘了喝。”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气势都会多少减弱，黎叙这会跟他绕着手指头，看他的眼神也格外温软：“嗯, 知道了。” 　　乔霁恋恋不舍地凑过去：“么么哒。” 　　“不么了。”黎叙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笑着说，“别传染给你。” 　　“好吧。”乔霁回头望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发觉时间确实不早了，只得起身，“那我走了。” 　　这导致乔霁踏出门的时候, 格外有使命感：他家黎叙其实也是会生病会脆弱的人啊！很多时候，黎叙还是需要他来照顾的，自己得帮他更多地分担家里家外的事情才行！ 　　今天也要努力工作，为了家庭储蓄而奋斗！ 　　===== 　　乔霁那边是元气满满地出门了，这边黎叙躺在床上，短暂地睡了一觉以后，再睁开眼睛，觉得身上力气恢复了一些，也同时感觉到腹内空空——饿了。 　　这时候乔霁提前焖在电饭煲里的热粥，就特别能显示出他的贤惠了。黎叙到厨房自己盛了一碗，米粥热气腾腾、细滑绵软，生姜苏叶微辣开胃，又能补气驱寒，满满一碗喝下去，简直让人身心舒泰。 　　不过黎叙还没享受人生多久，门铃声就响了，他走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乔霁的婶婶。 　　搬家这么大的事乔霁不可能不跟他婶婶说，刚搬家时，他们也邀请过婶婶来家里做客。不过那时候乔霁没敢直接说、他是搬来跟男朋友同居的，而且黎叙也赞成循序渐进的渗透方法，于是那一次，黎叙被介绍成了乔霁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是他的合住人。 　　门铃声还在响，黎叙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回主卧把被子收起来，再把自己挂在主卧墙上衣架的衣物取下、塞进衣柜里——乔霁婶婶上门的时候，他们可是宣称黎叙住在客卧的！ 　　最后在开门前的几秒罅隙里滑开手机，给乔霁发消息：“你婶婶过来了。” 　　做好以上的一切之后，打开门，露出好整以暇的微笑：“您好。” 　　===== 　　婶婶看到是黎叙来开门，有些惊讶：“小霁不在家？” 　　“对，他去上班了，我今天休息。”黎叙侧过身给她让开位置，“您请进。” 　　“这——怪我，来之前也没跟小霁说一声，没想到他不在家。”婶婶有些局促地进门，换鞋，将手里提的东西一路送到厨房，“有人来拜小霁他叔叔，带了不少东西，我看有些东西我也吃不上，就拿来给他了。” 　　黎叙看到那些精致的礼品盒子，都是高档的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这位婶婶是真的想把好东西全塞给乔霁，自己都不舍得吃。他一边替乔霁高兴，一边客气道：“不用不用，这些太补了，年轻人反而没那么需要，您拿着慢慢吃就好。” 　　“没事，家里还有，还有不少呢！——小霁现在是忙那张EP的事儿吗？”婶婶摆着手，视线落到桌上黎叙刚拆封的感冒药上，神色顿时有点儿紧张，“他感冒了吗？生病了？” 　　黎叙忙解释道：“没有，是我有点感冒伤风，所以今天在家休息一天。” 　　“哦、哦……你也注意身体。”婶婶不时四下看看，很快注意到了一边刚喝空的粥碗，再往流理台看，电饭煲盖子还没合上，散发着阵阵香气，“这是……小霁给你煮的粥？” 　　“嗯，对，他做饭一直挺好吃的，看我早上有点起不来，临走的时候给我熬的。”黎叙尽量自然地笑道，“您到沙发上去坐会儿，歇歇，站着多累啊。” 　　婶婶再看了一眼电饭煲中明显是花了心思、早起熬煮的米粥，不过没多说什么，顺着黎叙的指引走到客厅，四处都转了转才在沙发上坐下。 　　黎叙趁这间隙低头看一眼手机，乔霁果然已经急吼吼地回复了：“啊？？？你让她进来了吗？你要装不在家吗？” 　　黎叙回复：“没，不好把长辈拒之门外，我尽量遮掩一下吧，其他顺其自然。你早点回来。” 　　乔霁：“尽量！小心！” 　　黎叙知道乔霁这是开始忙起来了，没有给他慢慢打字的时间，只能发个缩略版的，具体意思应该是“我尽量快点搞完！你小心别露馅儿了！”。他对着这句话忍不住浅浅笑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兜里，给坐在沙发上、正在静静用目光打量他的乔霁婶婶倒茶水： 　　“您喝茶。” 　　乔霁婶婶看了他一眼，又往卧室的方向望了一望，默默接过了他的茶。 　　黎叙也知道这匆匆忙忙的遮掩，很可能骗不了人生阅历丰富的长辈的眼睛，不过他也不太慌，眼神清明大方地对她微笑。 　　上一次婶婶来家里，已经在闲聊间得知了黎叙的年龄、工作，这一回她开口，也没有再问这些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小黎，你跟小霁认识多久了？” 　　“快一年……还不到一年。”黎叙老老实实地回答。 　　婶婶颔首，声音柔和，提出的问题却一个接一个：“我记得小霁不怎么爱出门，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一个朋友聚会上，他一不小心被灌酒喝醉了，我送他回家。”黎叙道，“后来发现我们在网上的圈子也有交集，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朋友聚会？”婶婶顿了一顿，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半晌才道，“是他在网上唱歌那个圈子，叫做唱见圈的吗？” 　　“嗯。”黎叙点点头。 　　“你们就一直在网上交流？” 　　黎叙谨慎措辞：“那个时候我在B市工作，就一直只能在网上聊，互相都感觉比较投缘。” 　　“所以你是变动工作，后来才来的A城？” 　　“对。” 　　“……” 　　得到这句回答的婶婶陷入了谜之沉默，黎叙本以为还要再接受好一会儿的盘问，没想到这就没了下文。他把婶婶面前的茶杯再次蓄满：“……您喝茶。” 　　“算了，不喝了，我去上个厕所。”婶婶抚了抚长裙上的褶皱，站起身来，“没事儿，不用给我指，我知道在哪边。” 　　女士去厕所，黎叙总不能跟上去，只能坐在原地再次滑开手机锁，发现乔霁又抽空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婶婶发现没？？？” 　　黎叙正在打字：“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忽然听见客卧那边有响声，他暂停了打字，起身过去，发现乔霁婶婶已经推开了客卧的门，正站在门口。 　　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婶婶：“……” 　　黎叙：“……” 　　要不是现在不好移开目光，黎叙真想用意念修改给乔霁的回复：“没错，已经发现了！” 　　出乎意料地，婶婶没有过分激动，也没有黎叙想象中的质问猜疑，她只是深沉地注视了黎叙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我得回家做饭了，小黎，你好好养身体。” 　　“哎！”黎叙连忙答应下来，送她出门。 　　走到门口时，婶婶再度扭过头来，看着黎叙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跟小霁好好的。他是个好孩子。” 　　“嗯，我知道——没人比他更好了。”黎叙笑了起来，柔和道，“您放心。” 　　===== 　　手机屏幕又是一亮，看来乔霁是没等到回复有点着急，又发来了新消息： 　　“发现了吗？发现了吗？不会真的发现了吧？？？” 　　黎叙回复：“嗯，发现了。” 　　乔霁：“！！！？？？” 　　乔霁：“我婶婶怎么说的？” 　　乔霁：“她没有气着吧？？？她骂你了吗？” 　　黎叙：“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好好对你。” 　　乔霁：“……啊？真的？” 　　“嗯。”黎叙回复道，“宝贝儿，看来我和婶婶都是真的爱你。” 　　乔霁那边似乎在忙，当然也有可能是害羞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别别扭扭的回答： 　　“这种时候，不是只要说我婶婶爱我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在前面加个你？[鄙视]” 　　黎叙：“因为我是特别特别的爱你。[捏脸]” 第七十章 [正文完结]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乔霁的EP制作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像今天, 他就是到公司进行EP的最后试听和修正，如无意外，这张EP就可以正式投入制作、发行了。 　　最近在音驰上上下下地跑多了, 不少工作人员也跟他混了个脸熟，乔霁知道有部分人看他的眼光比较微妙——横空出现，有杭俊生这样的靠山, EP还没影的时候, 就有MIST这样的超级偶像男团帮他造势推荐，最后说是不出道不露脸、EP依然照出、宣传资源照给, 实在让人不多想都难。 　　乔霁倒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出道, 只是想真正意义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作品而已，娱乐圈中的人, 对他来说完全就像另一个世界，除了EP再无交集。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在意，甚至有些人对他冷淡一些, 什么事都公事公办, 他还乐得轻松。 　　只不过有选择公事公办不假辞色的，也有客气热情到近乎讨好的—— 　　比如说眼前这位女明星。 　　乔霁还记得当初在录音室里，他给她倒茶，结果她转头就用纸巾擦杯子的事，那时候可把乔霁气得够呛, 不过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他后来听说这位女明星，被狗仔爆了“当某位老板的小三和原配撕逼”的丑闻，公众形象一夜倒塌，差点儿被雪藏，当时录的那张专辑也被公司搁浅，无限期延后。 　　她当时上了微博热门，乔霁看见也忍不住唏嘘——倒不是同情她，毕竟事儿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只是可惜杭俊生为她录音时付出的辛苦。 　　“我这人的洁癖呀，就跟得了强迫症似的，有些入口的东西，哪怕我明知道是干干净净的，也忍不住上手再擦一遍，这完全就是本能反应……” 　　自从好巧不巧地跟她进了同一间电梯，乔霁耳边的噪音就没停过，乔霁望天望地，一言不发，也没能让她稍微安静哪怕片刻。 　　“这是我常用的湿巾，只有法国有卖，国内想买也买不到，我每次都是去时装周的时候特地飞去囤货的，真是和国产不一样，乔公子，不信你试试……” 　　她那句“乔公子”叫出来，简直让乔霁打了个激灵，眼看着她又要一脸殷勤地凑过来，用五颜六色的指甲抓自己的手，乔霁连忙后退两步躲避：“不用了，真不用……” 　　还好此时电梯门总算开了，乔霁瞟一眼正是自己要去的楼层，赶紧转身想走，不想却被她拽住了衣角：“乔公子，你这手真漂亮，又长又细跟小葱似的，用了什么手膜吗？” 　　乔霁道：“我不用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也不差这几分钟嘛！”女明星箍着他的手腕，笑道，“我前阵子在瑞士买了块男表，本来是想送人的，但好表要配好男人，我就一直没找着合适的，今天一看你的手，我觉得……” 　　乔霁没等她说完，就连连摆手道：“我不要……！你别……” 　　“乔先生，早啊。” 　　背后总算出现了新的声音，不过这个“乔先生”是什么鬼？ 　　乔霁艰难地回头一看，这不是韩蕴么！ 　　韩蕴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伸手，把乔霁从女明星的胳臂里“解救”了出来，笑道：“你们在这电梯口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碰到了，想跟乔先生聊聊天。”实际上也是女明星自己松了劲儿：两个人亲密一点还没什么，三个人拉拉扯扯的就容易引起围观。她理了理发型，视线在乔霁和韩蕴之间扫来扫去。 　　“正好，我也想跟乔先生聊聊天，你们聊完了吧？”韩蕴说罢，也不管女明星说她“聊没聊完”，手已经自然地搭上了乔霁的肩膀。乔霁一看有希望，连忙配合地顺着他走。女明星在身后叫了一声，似乎还气恼地跺了跺脚，不过被默契地无视了。 　　两人一路快步走到拐角，悄悄回头看女明星没追上来，已经走了，这才算是成功甩掉。 　　“总算摆脱了。”乔霁简直长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薄汗。 　　“现在公司里都传你是微服私访的老板公子。”韩蕴眼带笑意，“她现在走投无路，可能是真信了吧。” 　　“谣言真是太可怕了……”乔霁不敢置信，“什么都能传也就算了，怎么还什么都能信啊！” 　　“谣言嘛，就是这样，三人成虎。别说，其实这谣言还真有点儿靠谱，因为音驰老总他老婆就是姓乔，我在年会上见过，鼻子长得跟你挺像——”韩蕴神秘兮兮，“说实话，你真不是皇太子微服私访？” 　　“怎么可能！”乔霁啼笑皆非，“就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谣言，她就对我态度180度大转弯？你们娱乐圈真可怕……” 　　不过说到谣言，乔霁又想起来一件事：“我怎么听说，MIST最近要解散了？不是换成员吗？连我都能听说，对你们粉丝应该影响挺大的，不行就微博澄清一下吧……” 　　“不用澄清。”韩蕴笑了笑，说道，“MIST是真要解散了。” 　　“啊？！为什么？” 　　“空降的新成员跟团里其他人处得不太好，又有人伤病，有人想单飞，心都散了，勉强绑在一块儿也没意思。”韩蕴说道，“而且我们的人气也过了最巅峰的时候了，还不如急流勇退，好歹能给粉丝留个念想。” 　　“是吗……”乔霁一脸遗憾，“那你跟邓飞祯怎么办？他也要单飞吗？” 　　韩蕴和邓飞祯的事，虽然他俩谁都没有明说，但迟钝如乔霁也能看出来猫腻，更别提本人之间的感情了，难道也就这么散了吗？ 　　“他……我也不知道。”韩蕴难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都随他自己吧。” 　　===== 　　EP的最后一轮试听相当顺利，乔霁在公司里吃了午饭，又和团队人员一起开了个小会，记录讨论最后要修改的细节。 　　团队人员和乔霁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难免也有了感情，小会快到尾声的时候，大家还凑在一起，热热闹闹拍了好几张大合照。 　　等小会开完，乔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刚好黎叙也给他发来消息，说今天会提前下班，待会儿过来公司接他。如果是乔霁先忙完，就随便找个休息室坐一会儿、吃点东西，等他过来就好。 　　乔霁看时间还早，于是找了间没人的休息室，坐下开始玩手机、刷微博。 　　因为最近太忙，他上一条微博还是一星期之前发的，底下催更博、催自拍的粉丝已经悲伤泛滥成河，甚至还有人在下面按时打卡“嘀，166小时无新微博卡”、“嘀，27天没有新自拍卡”，这种执着精神，简直让乔霁都看得满心愧疚了。 　　刚刚好手头就有现成的新鲜大合照，乔霁点开团队的微信群，在群里问“我可以把合照发到微博上去吗？” 　　其实整个群里，也就乔霁一个人是始终游离在娱乐圈之外的，剩下的人几乎都早习惯了镜头和闪光灯，有些人甚至还和不少明星类似地合过影，被明星发在微博上。而且因为是大合照，也没办法细致到看清楚每一个人，除非长相太有特色的，不然可能就算你刚看过照片，下一秒面对面走过去、你都未必认得出对方来。 　　也因此，乔霁的问题提出来，几乎没看到什么异议，基本都是欣然同意：“发呀~”“没事，发呗”“发完了记得把微博分享到群里哈，我们都想看~” 　　乔霁于是登上微博，配上文字，把照片发了出来： 　　【之丘：感谢所有人的支持和帮助，笑得有点傻[太开心][图片][图片][图片]未来还很长，先把歌唱好。[doge]】 　　其实他是想抒情一把的，不过憋了半天也没能写出什么意味深长、深刻隽永的话来，最后还是遵循了自己一贯的“老实”风格——“先把歌唱好”吧！ 　　随手一刷新，就多了上千条评论： 　　【啊啊啊啊啊前排！】 　　【啊啊啊啊发微博了！！！丘丘真好看！】 　　【这是在哪？EP录完了呀？】 　　【所有人都好潮，不过还是我的丘丘最好看[doge]】 　　【@千叙，你男朋友真帅！】 　　【被楼上笑死了。丘丘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实在2333我喜欢！】 　　【苍蝇搓手手等EP，一定很好听！】 　　【迫不及待想听新歌啦！什么时候能买呀！】 　　【快出快出，我要买买买！祝EP大卖[太开心][太开心]】 　　…… 　　乔霁看得忍不住唇角上扬，他正在沉迷刷评论，但听见门口声音一响，门把手被拧开，忽然间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票人。 　　这些人似乎是一个乐队，因为好不容易排到录音室过来录音，临时又被人夹了塞，只能到休息室来等，因此都脸色不大好，嘴里也不停咕哝、抱怨着什么。 　　乔霁一开始对他们点头致意，不过这群人都昂着头，没怎么理会他，过了一会儿，又用那种轻视中夹杂着嫉妒的目光，一眼又一眼地往他身上瞟。 　　虽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被这些不友善的目光包围着，乔霁也还是让他们看得心烦，刷评论的好心情都没了。正好黎叙此时也发消息给他，说自己下班了，大约半小时后就能到公司。他便收拾东西，把手机揣进兜里，决定换个地方随便窝一会儿，一直等到黎叙来。 　　音驰作为圈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提供给员工的休息室还是不少的，乔霁记得二楼拐角就有一间，因为位置偏僻，平时少有人来，应该会很清静。而且一会儿黎叙来了，他再下楼去也方便。 　　走到二楼休息室门前，里面果然静悄悄的，刚拧开门把手，开出一条缝隙，瞄到里面也是一片黑咕隆咚的，没有开灯。 　　乔霁刚要庆幸休息室里没人，就听见里面有人冷冷说了一句：“随便你。” 　　因为看不到具体情形，换作是别人乔霁可能还认不出，但这个声音的主人就在不久前还和他说过话——韩蕴！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赫然就是邓飞祯，他语气激动地说： 　　“随便我是吗？！那好，有本事你就随便我到底，有本事别动……！” 　　似乎是踢翻什么东西的声音，随即就是韩蕴的一声闷哼、身体碰撞的闷响……以及激烈亲吻的湿黏声。 　　乔霁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或许是韩蕴他们都太激动投入，竟然没听见门把手被拧开时的轻微声音。 　　惊愕到大脑空白的情况只持续了一瞬间，乔霁立刻作出决定，拧动门把，反手把门再关起来—— 　　门被合上的一刹那，尽管模糊，但也足以捕捉到，韩蕴反客为主，重重把邓飞祯按到墙上，再度深深吻下去的……一整个画面。 　　===== 　　黎叙接到了乔霁，看他坐上车好一会儿，都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伸手捏捏他的脸：“怎么了，不顺利？” 　　“没有，挺顺利的……”乔霁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就是……娱乐圈真神奇啊……” 　　黎叙忍不住笑：“你是看见什么了？” 　　乔霁神神秘秘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回家再说。” 　　“嗯。”黎叙侧过身来，替他系上安全带，“先回家。” 　　“不过——”乔霁呆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当普通人自由啊，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想在哪儿谈就在哪儿谈……” 　　“你要在这儿？”黎叙一脸复杂，“会不会太刺激了？”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在这儿你个头啊！” 　　黎叙也没绷住，笑出声来，最后伸手揉了把乔霁的头发，不再逗他，一边打开车载音响，一边启动了车子。 　　音响里刚好放到郑钧的《私奔》，男人明亮热烈的声音伴着明快的节奏流淌而出：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正是薄暮时分，林立高楼、璀璨华灯映在车窗里，都幻化成一道道金色的丝线，飞速向后退去。黎叙和乔霁身在的这辆车，也同样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化作城市的骨架和血脉。 　　乔霁跟着旋律轻轻哼唱： 　　“一直到现在，才突然明白。 　　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解开安全带，扑过去啾了黎叙一口：“哥，突然好喜欢你啊！” 　　“突然？”黎叙挑了挑眉毛，“先把安全带系上去，安全第一知不知道。” 　　乔霁讪讪坐回去，把安全带扣上，说：“……前边儿堵车了，我看还得等好半天呢。” 　　他又侧耳听了片刻，试图解释：“也不是突然喜欢，就是突然想说出来……大概这首歌太有感染力了吧？”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嗯，是挺有感染力的。” 　　眼看着车流如同静止，好半天都是纹丝不动，黎叙也自己松了安全带，倾身过来吻他。在亲吻的间隙里，低声说：“走，带你私奔，去不去？” 　　【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不去。”乔霁笑得眼睛弯弯的，“我觉得在这儿就挺好的。” 　　过去虽有遗憾，未来仍然可期，完美与不完美交织生长。 　　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在晋江的第一篇文，又是比较冷门的题材，没想到能收获这么多可爱的小天使，真的特别开心！ 　　预计还有两个番外，晕针CP番外和千秋歌会番外，先写哪个还没决定，让我慢慢写吧嘿嘿~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