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 《灵魂操控师[快穿]》 作者：叶铮 文案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对立面。 有黑就有白，有正就有邪，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时空维护局，自然也有世界破坏局。 而顾楷，是破坏局的最后一个成员。 他始终相信，世界将会融为一体。所有脆弱的物种都将毁灭，所有无用的东西必然崩塌。 他是天生的魔鬼，他为破坏而生。 ……终有一日，他的名字会被刻在历史的脊柱上，遗臭万年。 无cp男主文。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幻想空间 系统 快穿 主角：顾楷 ┃ 配角：…… ┃ 其它：无cp，男主 ==================== 第1章 任务结算 　　这是一个温柔宁静的午后，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却划破了看似平和的一切。 　　刚刚打开房门的女人还没有看清门前站着的是谁，就被突然刺入胸膛的水果刀夺去了一切注意力，疼痛和麻痹顺着她的神经传到身体各处，接着，血便顺着水果刀与皮肤的缝隙流了出来。 　　握着水果刀的女孩感觉到有粘/稠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手上，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但在这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隐约响起，带着一种无端的诱/惑力：“如果没有她，你的妈妈就能够和你的爸爸重新在一起……你忍心看你的妈妈每天不开心吗？” 　　不！她的妈妈那么好，怎么能不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女孩想着，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便伸手，将水果刀用力拽出来，看着萎顿在地的女人，用略显稚/嫩的声音恨恨地说了一句：“你不爱爸爸，为什么还要占着他？” 　　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甚至有许多喷溅到了她的鞋子上。 　　她踢了踢自己的脚，想把鞋子上的血迹甩下去，但那血点子已经溶进了她穿着的小白鞋的布料里面，看上去分外显眼。 　　好像是有点害怕了，她转了身，哒哒哒地向着不远处的拐角跑去，然后一头撞进了站在那里的男人怀中。 　　男人长得不错，很秀气，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他伸手抱住这个女孩，小心翼翼地把她手里一直握着的水果刀拿过来，用帕子擦干净之后，扔到自己的背包里面。 　　女孩指着自己的小白鞋，怯怯地对男人说：“哥哥……鞋子脏了。” 　　男人在小女孩的提醒下，也发现了这几个异常醒目的血点。 　　他蹲下/身，将小女孩的鞋子脱下来，然后把背包挂在身前，将小女孩背起来。 　　“难受吗？”他扭头，轻声询问小女孩。 　　小女孩趴在他的后背，脸红红地摇了摇头，说：“不难受。” 　　男人笑了笑，脸颊上出现了一个小梨涡，看起来可爱了许多。 　　他说：“那你抱紧我，我带你去找你的妈妈。” 　　“哥哥，是不是那个女人死了，妈妈就能和爸爸在一起了？”小女孩将双手攀在男人的脖颈上，歪着脑袋细声细气地询问。 　　“对啊，”男人点点头，“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你/妈妈/的，可是这个女人却鸠占鹊巢。她不爱你的爸爸，为什么还要占着这个位置呢？肯定不怀好意啊。” 　　对于男人说的话，女孩有点儿没听懂，但大概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了。 　　但是……“这个阿姨为什么不爱爸爸呢？”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因为这个阿姨是……” 　　任务者。 　　见男人一直没有把答案补充完整，女孩迫不及待地询问：“是什么啊？” 　　男人却没有再回答她。 　　他将小女孩的身体往上抬了一下，然后背着她继续在偏僻的小街道行走。 　　看起来他只是在安静地走路，在思考事情，但他的面前却有一道虚拟的屏幕升起，一排一排的字迹在上面闪动。 　　【世界破坏局灵魂诱惑师（金）顾楷： 　　灵魂原力：1200 　　任务者毁坏完成度：80% 　　主角诱/惑完成度：70% 　　可获得灵魂原力：2300】 　　顾楷的目光在最上面的一行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将目光顺着缓缓向下，把所有数据都看了一遍。 　　没想到主角的诱/惑度竟然有百分之七十……顾楷回头看了女孩一眼。 　　他以为最多百分之五十。 　　【结算完毕……开始传送……】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小女孩问。 　　顾楷将自己一直放在小女孩身上的目光收回来，接着弯起眼睛笑了笑：“看你可爱啊。” 　　他说着，蹲下，让小女孩踮脚站在地上，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把小女孩的那双沾了血的鞋子拿出来。 　　鞋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变了，变成了几朵漂亮的小红花。 　　顾楷把鞋子送到小女孩脚下，然后帮她将鞋子穿上，提起来。 　　“好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顾楷看着还有点懵懂的小女孩，温声开口。 　　女孩还没有搞懂顾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自己面前这个大哥哥的身影逐渐变淡，最后如一缕青烟，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 　　顾楷扭头看着不远处，一团白色的亮物从那个死去的女人身上升起。 　　时空维护局的人也要过来善后了吧。 　　于是他决定回到原本的小世界。 　　在空间回渡之前，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喊：“你真的能做到面不改色了？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走入深渊？你的良心呢？” 　　顾楷听着耳膜里的鼓荡，忍不住哂笑一下：“我的良心，被你吃了啊。” 　　这个人好像还想说什么，但顾楷已经从回忆中醒来。 　　你看，你有情有义，可最后第一个被消灭的就是你。 　　我只有黑心肝，可我活下来了。 　　他这样想着，身形一转，回到了自己的小空间。 　　这只是顾楷在时空乱流里开辟的一个小空间，除了安全一无是处。 　　比起世界破坏局被毁坏之前的金碧辉煌，现在这个连一把椅子都没有的空间，还真是寒酸得很。 　　顾楷稍稍感叹了一下自己所处环境的巨大变化之后，就走去这个小空间的角落，那里面安静地排列着六个光球，它们的颜色都很是黯淡，看起来总觉得里面有微弱的火焰在不停跳动。 　　将这几个光球都打量了一遍，顾楷走到其中一个光球前面，伸手把自己的掌心覆在光球上。 　　在他的掌心和光球之间，好像产生了一条白色的光路，那个红色的光球似乎也变得越来越亮。 　　顾楷看着自己个人面板上面飞快下降的灵魂原力的数值，在最后还有一千灵魂原力的时候，停止了自己持续将原力输入到这个光球里面的行为。 　　在顾楷停止输送原力的后几秒，光球里面的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看起来是对于顾楷只给它这么少的原力感到不满。 　　感觉到了光球的不满，顾楷苦笑了一下：“我的大/爷，我现在根本不敢去和时空维护局抢大生意，只能凑合着做点儿小任务。”说着，他叹了一口气：“这次任务完成得太仓促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下次任务必须要小心，不能被他们发现。” 　　随着他把这几句话说出来，光球们好像也都感觉到了顾楷低落的情绪，颜色都黯淡了一些。 　　顾楷抱怨了几句，却又在几秒后重新振作起来，笑着摸了摸这些光球：“没事儿，只要我小心一些，就肯定不会被发现……我总会把你们都复活的。” 第2章 穿成太医 　　顾楷是这偌大的世界破坏局里，唯一一个在时空维护局的攻击中活下来的金牌诱惑师。 　　他带走了另外六位金牌诱惑师的骸骨，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灵魂力量温养他们，让他们复活。 　　但他自己也已经流离失所，没有大本营，更没有家，只能用自己仅剩的几乎所有灵魂力量在时空乱流中开辟了一个安全的空间，用以安置伙伴的骸骨。 　　上一个任务完成之后，顾楷在这个小空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就走出这个安静的所在，然后打开系统，扫描自己身边偶尔出没的时空裂缝。 　　他现在不敢选择看起来过于强大的时空裂缝，便在剩余的裂缝中挑拣了一番，最后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中等难度的空间裂缝，给自己做好防护措施，确认任务完成后返回的任务点没错，便跳了进去。 　　. 　　顾楷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一个小童模样的人小跑过来，还不停摇着手里的一张纸。 　　待他跑近了，却又将脚步慢下来，到了近前十分礼貌地拱手施礼，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纸张递上：“师傅，您看看我这药方写得可对？”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少年的穿着，还有周围的环境，顾楷想，大背景应该是古代。 　　他还没有明白现状，便也只能不懂声色地点了点头，接过少年手中纸张，说：“为师一会儿便看，你先下去吧。” 　　看起来他这句话还算符合人设，少年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不对劲的表情出来，只说了一声“是”，就恭谨地退了下去。 　　在这个少年退下后，顾楷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开始看这个世界的内容。 　　这个世界的原著十分狗血，大概就是原本和爱的兄弟因为一个小宫女而反目成仇的故事。 　　世界破坏局的设施其实并没有那么完善，它最好的设施估计也就是原力收集设备，那些信息传送、道具传送、甚至技能一类的高端设备，技术部都根本没有制作的想法。 　　但诱惑师也是需要背景资料的，所以技术部就偷偷绑定了时空维护局的设备，他们的工作人员看到的内容，诱惑师们也可以看到。 　　但其他的……就没有了。 　　顾楷看到维护局说，因为皇帝和王爷争夺一个女人，各种征战，耗费了国家大量人力物力，最后这个本应存在上万年的朝代，却在几代之后就轰然崩塌。 　　看到这里，顾楷忍不住冷嗤一声，朝代的兴衰各有命数，狗屁时空维护局却非要把自己预测出的所谓结果奉为真理，还要“将歪曲的世界线匡正”，甚至不惜用外力干扰……真是玩得一手好双标啊。 　　他在结束了习惯性的嘲讽之后，开始查看自己借用身体的记忆。 　　他叫高经艺，是大隋朝皇宫里的一位御医，所处的位置大概是中上层，平时后宫妃子们有个小病小灾的，会去叫他来探看一番，至于嫔妃们的大病急病，还有皇上皇后的身体，他可就是半点也近不得的了……至多在老御医去的时候，在后面低眉顺眼地做一个帮忙的药童，也能顺手学些老人的技艺。 　　顾楷还想要继续想些内容，却有小童过来说宸妃娘娘感觉身体不适，请高太医去看看。 　　思路被打乱，顾楷也就不多想，背起自己的药箱便随着过来太医院找他的小宫女一起向宸妃的宫殿走去。 　　宸妃常叫高经艺去她的宫殿为其查看身体，且每次都会给他不小的“诊费”，时日渐长，并不算高风亮节的高经艺也就成了宸妃的人，甚至还偷偷地传过几次消息，让贵妃能够争得皇上的几刻爱怜。 　　等顾楷到了宸妃的宫殿，他跪在地上按测上座女人的脉搏时，宸妃看似不经意地和旁边的大宫女聊天：“本宫听说最近颜贵人颇得皇上宠爱，五日里皇上要有三日在她那里歇下。” 　　大宫女在旁边应了一声，然后用一种新奇的语调说：“都说那颜贵人身上带着一股香气儿，圣上特别喜欢，说这是仙气儿呢！” 　　她们两个在这里意有所图地聊天，顾楷却眼观鼻鼻观口，看起来是在认真分析思考宸妃的脉搏。 　　他不说话，宸妃却主动提问：“高太医，”她用自己未被诊脉的一只手抚了抚座椅的扶手，眉眼带笑：“你说这颜贵人用得是什么好东西？” 　　被问到自己头上，顾楷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臣冒昧揣测，颜贵人用得该是西域的香料，只不过制作工艺与旁人不同，闻起来才会觉得新奇。” 　　其实说到这种东西的时候，顾楷忍不住想到了香水……但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有香水存在的，所以这个想法也就作罢了。 　　宸妃点点头，面上表情莫测。 　　顾楷知道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奉上一种好闻的熏香或香料，肯定会让面前的女人喜悦，但他本人从未了解过这方面的内容，系统更不会提供哪怕一丁点帮助。 　　至于高经艺本人，他对这种东西也是没多少了解。 　　所以什么也拿不出来的顾楷，就只能在看了一眼空间裂缝里隐约还存在着的高经艺的肉体后，垂下自己的头颅，不再发声。 　　原本等着太医给自己出个好主意的宸妃有点儿失望，不过她对这个小太医本也没有太高的期待，所以最后她也只是点点头，等顾楷站起来说“娘娘只是最近有点焦虑”后，就挥手让顾楷下去。 　　接过大宫女递给他的几两碎银，顾楷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从御花园旁边擦过。 　　他听到御花园里面有嬉笑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哪位后宫嫔妃。 　　于是他急忙将自己的脑袋放得更低，快步离开这里。 　　回到太医院，顾楷先把刚刚徒弟给他的药方批改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找出笔墨纸砚，铺一张纸在桌子上，开始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人列出来。 　　这算是顾楷在每个世界都会有的一个习惯，将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和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些推断记录下来，然后一个个推敲验证。 第3章 现目标 　　这个世界的主角卞小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却受到了皇帝和王爷的喜爱，被他们两个争来抢去。 　　男主路修杰，是这个世界的皇帝，仪表堂堂，凛然不可侵/犯。 　　男配路修容，皇帝亲弟，闲王，他风光霁月，有仙人之姿。 　　这三个人撑起了所谓“原著”的几乎所有剧情。 　　顾楷将这三个人都列出来之后，又提笔蘸足浓墨，将自己刚刚写的东西都抹成乌黑的一大团，以防有人发现这张写了当今圣上名讳的纸张。 　　虽然上面的内容都已不见，顾楷却早将它们记入心中。 　　他沉吟着，又抽了一张纸，涂涂画画地把自己如今的形势再绘到纸上。 　　他先在纸中央画了一个圈代表自己，然后在不远处旁边写了一个字“宸”。 　　犹豫了一下，顾楷又伸手拢住自己的袖袍，将胳膊探长去蘸墨，让毛笔吸得饱饱后，他将笔尖在宸这个字旁边点了一下，然后以宸这个字为中心，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圈，这个圈和之前画的那个有大约一半重叠在一起。 　　在离这个组合体稍远一点的地方，顾楷又绘了一个圈，写了个“颜”字在中间。 　　其他的东西他还不太清楚，目前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便将它们都记录下来，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又将它涂乱。 　　原著里过多地着墨于男主女主和男配的爱恨纠葛，根本没怎么多描写后宫的事件，所以对于这些忽然出现的嫔妃争斗，顾楷也不知道是不是任务者引起的风云。 　　他也只能等待着后期任务者接近主角，进行一些比较夸张的行动时，他才能尽量将任务者圈定在某个范围内，最后找出这个人，围绕着他或者她的身份布置一个计划。 　　顾楷将这两团纸张都扔到旁边的炉子里，因着上面涂抹了大团的墨迹，所以没能立刻燃烧起来，只嘶啦啦地冒出几股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等一会儿水分被烤干，这纸张就能烧起来了。 　　顾楷也就没有再怎么看这两团纸张，思索着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顾楷按时起床，去太医院值班。 　　有几个和他还算熟悉的妃子叫他去日常问诊，顾楷也就拎着箱子去了，一路小心翼翼，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不过在这几个妃子口中，他都隐约听到了颜贵人受宠的消息，从妃子宫女们谈及这件事情时的语气和神态，顾楷觉得这个颜贵人未免太受宠了些。 　　为此，他还在某天晚上，特意把原著仔细翻了一遍，确认在里面没有一个叫“颜”的妃子贵人。 　　……顾楷仰起头，看着简陋的屋顶，眼底逐渐有笃定的光芒闪动。 　　. 　　顾楷猜测，这个横空出世的颜贵人，可能就是能够带给他大把灵魂原力的任务者。 　　可就算他从风言风语中听到再多东西，也只是说这个人有很大可能……只有见到她本人，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才能判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本世界的人。 　　但顾楷平日居住在太医院里，离后宫嫔妃们的住所不是一般的远。 　　皇宫中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就算在走过某个宫殿时，抬头看一眼，都有可能会被上报，被处罚，更别说专程去偷看皇帝的妃子了。 　　所以顾楷只能继续在太医院里面守着，尽量找机会在去各位嫔妃宫中的时候，多听听宫女们的闲聊，借此多得到一些信息。 　　顾楷原本以为自己要在这个世界耗费很久时间，却未想到没过几天，他就有了一个近距离探看颜贵人的机会。 　　那天皇帝召集了自己的后妃们，大家一起游湖赏景，路修杰被莺莺燕燕所环绕，端的是一副上好景色。 　　几个位份较高的妃子跟在他身后，但站在他身侧的，却不是这四妃当中的任意一个，而是近来风头很足的颜贵人。 　　看起来路修杰的心一直在这颜贵人颜雪亦身上，对身后的这一众花容月貌的嫔妃视而不见。 　　但一个妃子却突然摔倒在地，待众人望去的时候，就看到她的下/体已经开始流血。 　　这个妃子的地位不算尊贵，但肚子里有的却是皇帝的子嗣，见情势不妙，在一旁待命的太医急忙上前临时处理，太医院里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太医也在知道之后，带着顾楷一众风风火火地冲去御花园。 　　顾楷也就顺利地见到了站在皇帝身边，花容月貌却也花容失色的颜贵人。 　　担心被发现，顾楷便只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这颜贵人一眼，但一眼哪能看出什么端倪。 　　顾楷只恐在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就失去了再次见到她的机会，所以他在心里盘算着，就算会有些危险，他也要盯着这位颜贵人多看那么两眼。 　　只不过顾楷刚刚下了决心，还没来得及抬头，这个任务者，自己就暴露了出来…… 　　她伸手扶着路修杰的胳膊，原本只安安静静地站在身边，却突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地面，叫嚷了一声：“皇上，您看！那里有水！”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颜贵人身上。 　　顾楷也将目光跟着一起投射到颜贵人的脸上。 　　颜贵人见路修杰望向她，便继续指着刚刚妃子摔倒的地方，说：“皇上，您站在我这里看一下！能看到反射出来的水光！”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只关注颜贵人的目的，皆十分一致地向她手指指着的地方望过去，唯独顾楷在听到颜贵人说的话后，缓缓将自己脸上的笑容扯起来。 　　好了，他确定，这个颜贵人，颜雪亦，就是任务者。 　　其实他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凭借她使用的一个词语罢了。 　　“反射”。 　　在古代，反射一般用来形容动作，可以“反射弓箭”，却不能“反射光”。 　　心中笃定后，顾楷在颜雪亦后来说的话语里面又发现了很多在古代完全不会出现的词汇。 　　“帅气”“多金”“棒棒哒”…… 　　顾楷的眼神，也终于从刚开始解决了一个问题的欣喜，变成了对时空维护局的不屑——这样的员工，也能成为正式员工？ 　　真是一个失败的机构啊。 第4章 学习计划 　　顾楷心里对时空维护局的不屑与嘲讽，离他不远的维护局正式员工颜雪亦并不知道。 　　她只是惊讶地指出了那名妃子滑倒地方的水迹，然后看着路修杰龙颜大怒，吩咐人彻查这件事情。 　　在发泄过自己的愤怒之后，路修杰又转过头来，一脸温柔赞赏地夸她细心。 　　颜雪亦俯身行礼，微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眼神却已经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宫女身上飘去。 　　这个小宫女就是原著的女主，卞小萍。 　　卞小萍正低着头，跟着自己身前的这一大堆宫女太监一起停停走走，看起来乖巧极了。 　　颜雪亦看了一眼卞小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路修杰。 　　明明路修杰已经说过，他最爱的就是她，但颜雪亦还是忍不住想要考验一下这个男人，看他在面对自己曾经心爱女人的时候，有什么反应。 　　颜雪亦心中满含着醋意，张口叫卞小萍过去她面前。 　　她只是想让路修杰看看这个小宫女，却没想到便宜了跪在一旁的顾楷。 　　顾楷从业很久，习惯了和任务者明争暗斗，互相猜疑，突然见到一个主动把自己和主角都暴露出来的任务者，只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只千百年不遇的智障。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空维护局的管理者们以为破坏局的人全死了，所以才让自己的员工们如此放肆嚣张地做任务。 　　顾楷跪在地面上，双膝被硌得有点儿疼，但他仿佛浑然不觉，只一面低着头一面将自己的眼睛抬起来，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直勾勾地打量着卞小萍。若是有人从正面看到他的表情，定会觉得这人是被恶鬼附体。 　　这个卞小萍长得和文中的描述差不多，白白净净的，很清秀，有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起来就知道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想到要引/诱这样的女孩子堕落，顾楷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点儿激动。 　　颜雪亦让卞小萍回去把自己的狐裘拿过来，说是自己现在有些冷。 　　卞小萍搞不懂贵人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宫女去取她那贵重的狐裘，但就算她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她也只能听主子的话，执行命令。 　　卞小萍离开御花园，而那位妃子在众位太医的全力救治下，总算缓了过来，腹中胎儿也很幸运地没有滑落，只是大小都有些虚弱，需要多补补身子。 　　路修杰让这位妃子回宫休息，然后继续进行这个准备了很久的御花园游玩活动。 　　意外事件已经被处理完毕，他们这些被召集来的太医也就都纷纷退下，回去继续自己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顾楷回去后，有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小药童过来，打听御花园和皇帝嫔妃的事情。 　　恐怕隔墙有耳，顾楷便只挑拣着好的东西给他们讲，说如今圣上多么威武明德，御花园多么气派有皇家风范…… 　　说了一会儿之后，顾楷便开始考这些小药童对中药的了解，将话题引开的同时，还得了好一番哀嚎。 　　把这群小鬼头都打发走，顾楷捏了茶杯到桌子上，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一旁，然后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任务者和主角的身份他都已经明了，接下来就要好好规划一下，如何接近主角，如何让任务者任务失败。 　　这种小型世界异常简陋，就像一部小说，只凭借几个主要角色，便能够将世界撑起来。 　　但有时候，这些角色彼此厮杀，便会导致世界崩塌……顾楷他们一直觉得这种崩塌是理所当然的，每天每时都有出生和死亡的世界，不必强求所谓的循环。 　　但时空维护局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派出任务者去遏制世界的灭亡，在各个人物之间形成一种虚假的和谐，为此，他们不惜在自己的员工身上安装万人迷光环。 　　开了金手指的任务者们很容易得到主角配角们的追随，甚至可以操控这个世界的走向…… 　　这万人迷光环的原理，直到破坏局毁灭，也没有研究出来。 　　不过破坏局倒是给每位诱惑师都配了暂时屏蔽万人迷光环效应的仪器，顾楷就是靠着这个，才能让上一个世界的小女孩没有盲目地爱上任务者。 　　顾楷要做的就是将任务者的任务打断，迷惑主角黑化以致让整个小世界的最中心腐朽。 　　最后让世界崩塌。 　　顾楷在桌面上画来画去，觉得对付任务者不太难，但这个主角……卞小萍…… 　　最难的是怎么接近她。 　　想到这里，顾楷将眉头皱起，觉得着实有些棘手。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医，平日不能四处乱走，卞小萍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宫女，或许她最不平凡的地方就是被颜雪亦所关注着。 　　这两个人看起来一辈子都不会见几次面，更别说相识了。 　　但就算再麻烦的时候，顾楷也不会畏惧，他现在就认真思考着自己能做什么。 　　人的想象力都是有限的，顾楷也无力去揣测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的心思，所以只能规划自己的行为，其他的事情除了随机应变，也没有更好的对策。 　　目前，顾楷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接近颜雪亦。 　　不是只有大事件发生才能见面的那种接近，而是三两天就能在颜雪亦面前晃两圈的接近。 　　以高经艺现在的实力来看，只能为四妃之下，不算特别受宠的妃子解决大小病症，若是想要经常去为颜贵人这种受宠的嫔妃诊脉，他目前的这点儿微末学识，还是不够的。 　　顾楷也没痴心妄想自己能在极短时间内习得大量知识，成功上位成为御用太医。但若是努力一把，配合自己与这个时代不完全一致的思想，或许能入哪位老太医门下，做个时常帮忙背包拿药的药童。 　　顾楷思来想去，觉得这个计划很是可行，便在这群老太医中寻觅探听了几天，最后选定了一个经常为四妃诊脉的老师傅。 　　选定了人选，顾楷却不着急，先熬夜拜读了这位太医的大作，对他的思想理念有些了解后，自己发散思维，半真半假地也拓展出了一些东西。 第5章 成功拜师 　　从一个人的文字中，很容易觉察到著作者的人生态度，那么对应着这种性格，表现出自己与之相同的一面，就可以很轻易地得到这个人的好感……至少对于这种正直到有些迂腐的老太医来说，这个定论是正确的。 　　顾楷就算没有超高的智商情商，可他怎么说也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对于这种事情也算是信手拈来了。 　　花费了些许积蓄，找人探听了这位老太医时常去的地方，顾楷在其中挑拣了半天，选择了一个老太医每天都会经过，却又不会逗留太久的地方——太医院的小学堂。 　　平时没人的小学堂忽然多了一个专注看书的身影，老师傅每次经过的时间不定，却总能见到顾楷……于是，理所当然地，老师傅对这个总在学习的勤奋小太医有了几分印象。 　　过了段时间，顾楷又带了他的几位小徒弟过来，在上完大课之后，就没有几个人还会待着的学堂里面，认认真真给他们讲学。 　　老太医很喜欢看后辈越来越好，也就时常在旁边围观，想听听如今的年轻人讲课的本领怎么样。 　　一听之下，他心中的惊艳便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这个年轻人知识不算渊博，但很多想法却是别出心裁，连见多识广的老太医听到都忍不住惊叹一声，疑惑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这种方法。 　　顾楷正正经经地给他的徒弟们讲课，举着书，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老太医。 　　老太医也不恼，只不住地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潜力。 　　知识能够灌输、可以学习，可这些乍现的灵光却完全不能被培养出来。 　　老太医没能从顾楷那总是有新奇想法的脑子里逃离出来，便一直在旁边看着，甚至还在顾楷给自己的学生们讲解某处药理，却因为知识不够充实而卡顿时，走到他们身边，笑着将这个问题解释明白。 　　顾楷的思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他抬头望去，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老太医。 　　好像对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太医能出现在这里很是惊讶，顾楷猛地站起来，动作幅度过大，还不小心带翻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药书:“闫太医！” 　　闫重义笑着和顾楷打了招呼，和颜悦色地说：“我见你带着童子在学习，就过来看看。” 　　这群孩子们就算没有亲自见过这位闫太医，却也都听说过闫太医的名字，知道这是一位拥有着很高地位的太医。 　　此时见到顾楷一脸慕濡地站了起来，他们也就明白了这是谁，纷纷都跟着站了起来，看起来都是非常懂礼的孩子。 　　被前辈夸奖，顾楷的脸明显地红了一下，但他随后又勉力恢复了镇定，将自己的手在身边孩子们的后背推了推，让这几个孩子能够在闫重义面前占得一个更显眼的位置。 　　然后他笑了笑，语气平和地开口：“主要是想多教这几个孩子些东西，毕竟他们都是聪明孩子，若是我不好好教导，便妄称师表了。” 　　他这段话说得的确很有技术含量，非常得闫重义的心，于是这位被蒙蔽的太医便满心欢喜地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好苗子——见解独特、认真负责，看起来人品也非常不错。 　　但他毕竟是老人了，不可能心血来潮就对顾楷说“我欲收你为关门弟子，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可愿意？” 　　所以他只是询问了一下这位年轻人的名字，顾楷也神色淡然地将高经艺三字告诉闫重义。 　　最后他还不忘把自己身边的这堆小徒弟都介绍一遍，在顾楷的嘴里，这群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仿佛每一个都是不世的天才。 　　但在心里面已经给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下了定论的闫太医却只是微笑着，在心里赞赏顾楷，这群孩子的名字他却是一个都没有记住。 　　闫重义之前也跟着听了一会儿课，稍稍清楚这些孩子的斤两，的确是有聪明的，但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聪明而已，完全不值得他主动关注。 　　倒是这个小年轻人，很有意思。 　　闫太医将高经艺这个名字记下来，回去之后便去查了一下。高经艺的才能不低劣但也不够高等，在众多太医中只安安静静地排在中间位置。 　　但他倒是颇有传道授业的才能，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便收下好几位弟子。 　　看着这些资料和介绍，闫重义觉得这个高经艺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本就比较欣赏这个年轻人，又有其他资料作为佐证，闫重义心中已是一丁点儿疑虑都没有了。 　　他叫来自己的侍从，让他去叫高经艺过来。 　　. 　　对于闫太医的召唤，顾楷心中没有一点儿惊讶。 　　但他的面色却是疑窦丛生，紧张地跟着来叫他的小侍从一起，向老太医所在的方向进发。 　　这位侍从也是一位太医，只是在闫太医门下待了许久，也没什么进步，闫重义便把他安派在身边，帮忙做些杂活，也顺便看看他能不能在自己身边再学些什么东西，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误。 　　只可惜闫重义这次的确是看错了人，这个太医完全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勤奋进取。 　　而且他不但不勤奋，还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只觉得自己不被重用是老头眼神不好。 　　他心里含着满满的不快，却不敢直接对闫重义发泄出来，因为闫太医毕竟是一支金大腿，出门在外时，说自己是宫廷御医的弟子，面子上是很有光彩的。 　　不能和这位“看不到自己优秀”的师傅发脾气，那些闫太医的得意弟子他同样也是一个都不敢冒犯。 　　憋了很久火气的太医在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个被师傅关注的年轻人之后，心里忍不住参杂着嫉恨与快意，他嫉妒这个高经艺即将成为师傅的弟子，心里又满含恶意地想着，或许这个高经艺没有真才实学，最后会被闫重义厌弃。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于是他在慢悠悠地领着顾楷走了几步之后，回过身来，脸上挂着虚假的关切，说：“高师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师傅对徒弟的要求都很高，我……我怕你做不到……” 　　他的演技太差，不管是看表情还是听声音都能将其中赤/裸的恶意听出来。 　　对于这种段位的角色，顾楷向来没有兴趣，便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能做到。” 　　顾楷的这句回答与太医预想中的完全不同，这句话让他原本高高竖立的气场突然就崩塌掉，而被师傅钦点的小太医，他浑身的气势却慢慢立起。 　　他有些惊慌，就急急忙忙地编造出了一个所谓的“条件”，想要吓退顾楷。 　　“想要成为师傅的正式弟子，需要将两千两百种药材的习性功用效果全部背下来，然后在三天内将一整本药理图集背下来，上面的图画也都要记下来。” 　　太医以为罗列出的这些要求会把顾楷吓得屁滚尿流，却没想到顾楷只是挑了挑眉头，面上没有一点儿符合他臆想的情绪，反而全部与之相反： 　　顾楷顿了顿，开口：“成为师傅弟子的要求这么低？那么看来我肯定能成为师傅的首席弟子了。” 　　他将自己的目光再在周围环绕了一圈，第二次确认他们身边没有人偷听后，将嘴角的笑容扯起来：“师兄，师傅这么善良的人，绝不会让自己的正式弟子做下人做的事情……”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这个浑身紧绷的太医身上转了一圈：“师兄，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不可能达不到，肯定是有什么隐情吧？” 　　顾楷这几句话里面，嘲讽的意味太浓，太医听着，脸色愈发阴沉，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来反驳顾楷，便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冷哼一声后，大步走在前面。 　　周围的草木被他走动的风刮得飞扬起来，绿叶成片舞动，看起来竟有一种难言的美感。 　　顾楷跟在太医身后，欣赏着这个人工制造出来的美景。 　　等到了闫重义所在的房间门口，太医都没有将自己脸上的不愉之色完全收起来。 　　顾楷倒是早就将自己故意做出的洋洋得意的嘴脸收敛了起来，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敲了敲房门，待里面有人询问“是谁”的时候，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报出自己的名字，最后在听到闫重义说“进”后，才小心翼翼地慢慢推开闫太医的房门，轻轻走进去，每一步都很轻，好像害怕自己的脚稍微用力，便会将脚下的地面踩碎一般。 　　顾楷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乖巧有礼貌的年轻人，就算闫重义说了好几次“不必紧张”，他也仅仅是将自己的肌肉稍稍放松一些。 　　闫重义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颇有几分神医的架势，不说他的真实本领如何，这个外表就能够让许多人对他信服。 　　他对顾楷说了自己想要收他为徒的想法，果然得到了对方惊喜的回应。 　　闫重义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个年轻人的品性，便没有再多考察，直接就决定收其为徒。 　　顾楷绸缪了那么久，目的也正是在此，所以根本没有考虑，就直接跪下叩头口称师傅。 　　当然，这种毫不犹豫的行为，在闫重义眼里，就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仰慕自己很久…… 第6章 跟随诊脉 　　就算成为了闫重义的弟子，顾楷依然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太医，除了多个有名的师傅、住所搬到闫太医附近外，和之前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所负责的嫔妃还是熟悉的那几个人，宸妃依然每次都会给他不菲的打赏；他还是每天低着头从御花园旁边行过，在笑闹声中，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还是每天抓自己的小徒弟们去空无一人的学堂学习，多次遇到路过的闫重义，两个人一起探讨问题，到最后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教导孩子，效率明显提升了许多…… 　　时间长了，闫重义对高经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除了想法新奇之外，悟性也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在开了几次小灶后，顾楷的知识面增长了不少，给孩子们讲解知识的时候，也更加深入浅出了。 　　看起来，这是一个适合被重点培养的年轻人，和大众同步接受教育只会掩盖他的天赋。 　　其实顾楷偷偷显露出的这些本领，若是单个拎出来，无论哪一点都不能被称作惊为天人，但当这些优点都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并且同时展示出来的时候，他就是一颗宝珠，珍贵而稀有。 　　现在闫重义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偶然发现的这个小徒弟，聪明懂事、认真向学、颇有悟性、还极负责任，能够完整细致地将自己所学讲给孩子们。 　　若不是这个徒弟过于恪守师徒尊卑，看起来有几分死板，他几乎就是完美的。 　　不过这个所谓的缺点在闫重义眼中，也不算是什么缺点，他只是觉得顾楷对自己尊敬有余，亲近却不足。可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不能操之过急。 　　顾楷虽然没能见到自己的目标，但时常去找师傅询问问题的他，也能够拐弯抹角地探听到些许有关颜贵人的消息。 　　闫重义不可能议论皇帝的妃子，所以他讲话时，永远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但从他的话语里，顾楷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对颜雪亦的不喜……比较规矩的古代人，看起来不大喜欢这种偶尔活泼偶尔宁静，抽风一般的性格啊。 　　顾楷在闫重义身边站着，他拿来请教的药书正被摊开摆在桌子上，而闫重义却并没有看它，只拿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目光悠远地继续顺着顾楷的话往下，开始讨论宫中的那些知名太医。 　　说到知名太医，就不得不提一下他们的丰功伟绩，除了发现某种药材、改良了某个药方外，肯定会有“救治了某妃子”“治好了某皇子的陈疾”一类的功劳。 　　对于有关这些妃子的事情，闫重义大多是一带而过，因着是在皇宫里，所以不欲也不敢对皇宫里面的主子们妄加评论。 　　知道闫重义的想法，顾楷也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对后宫妃子们的兴趣，他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点着头，问闫太医，某位妃子得的病症是什么，听名字很古怪。 　　顾楷好学，闫重义也不会辜负他想进步的心思，便给他稍稍讲解了一番。 　　这些事例本来就是别人的经历，闫太医不甚了了，所以讲解得也不算特别的清楚，只能把病症和起初的一些治疗手段说出来。 　　顾楷听着闫重义的讲述，又将自己几百年的记忆拉出来，从中寻找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想法，占为己有，最后提出。 　　闫重义把自己知道的全部经过都讲给顾楷听，但他却唯独没有将解决方法说出来，就是想看看这个徒弟会不会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果然顾楷不负他望，说出了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 　　他根本没想到，这两种药材也可以结合在一起使用……似乎也从没有前人或今人有这种想法…… 　　但没人想到过不代表这个想法就是不可行的。 　　闫重义眼睛一亮，首先在脑海里闪出的却不是这个已经被解决的陈年旧事，而是自己最近有些发愁的一件事。 　　宁贵妃因为以前曾掉入冰湖，致使体虚气寒，每到冬天更是手脚冰凉，就算在屋子里摆满火盆也是无济于事。 　　其实这种病症虽然不大好治疗，但对于闫重义来说，也只是稍稍棘手而已。 　　可这位宁贵妃——她怕苦！ 　　娘娘怕苦，但是闫重义开的药方里面，最重要的一味药，味道是出了名的苦，宁贵妃明明已经在各方劝导下决定捏着鼻子每天一碗药地喝下去，结果刚喝了一口，就喷了侍女一身，接下来无论别人怎么劝说，她也不愿意再喝一口药了。 　　这种事情算是宁贵妃的责任，太医给她开了药她却不愿意喝，的确怪罪不到闫重义身上。 　　但另外一个太医，和他的情况差不多，娘娘也是喝不下苦药，那个太医却把那味苦药换成了几味味道稍淡的药，妃子忍着喝下去，虽然效果没有之前的苦药好，但时间渐长，也慢慢显出疗效来。 　　那边的那味药材容易换成其他几种，而宁贵妃碗中的药材却是难以用其他药材来代替的。 　　他们这些熟读药理的人明白这种问题，而妃嫔们却并不了解，她们只知道其中一个太医成功用几种不太苦涩的药材代替了原本极难喝的药材，而闫重义却没能做到。 　　这样一比较，高下立判。 　　闫重义已经在这件事情上发愁很久了……也算是他的攀比心思作祟，总想证明自己不比老对手差劲。 　　此刻突然听到顾楷的话语，他只觉茅塞顿开，原本无解的难题在解决了最难的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顾楷不知道闫太医为什么忽然就抚掌大笑，连连说了几声“好”，但闫太医眼中的欣赏，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既然老师傅态度的变化对他有利，他也就没有去探寻变化的原因，而是将思维扯回来，想要和闫重义就着病症的问题继续讨论。 　　但闫重义已经对这个小太医有了一个新的评价，就没有接着顾楷的话题继续讨论，而是突然询问：“经艺啊，”他抬头看了一眼恭立一旁的顾楷，继续说下去：“我想带着你去给娘娘们诊脉，你可愿意？” 　　其实就是想把顾楷放在自己身边，带着，让他帮忙干活。 　　顾楷这种“放在身边”，和之前那个去接人的太医的“放在身边”，听起来差不多，本质上却有很大的差别……甚至可说是云泥之别。 　　闫重义愿意带顾楷去见见贵人，若是贵人喜欢顾楷，或许顾楷还能被提拔一下。 　　而且这种热爱学习的年轻人，要是能经常在闫重义身边待着，定将学习到许多知识，更进一步。 　　闫重义这么想着，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他面前站着的年轻人，表情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逐渐转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欣喜。 　　他原本一直低垂着的脑袋突然微微昂起，眼睛也被他用力睁大，看起来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喜悦。 　　“您的意思是……”顾楷将自己的嘴唇缓缓向上挑起：“我可以一直跟在您的身边，有什么问题都能够及时提出？” 　　顾楷把这个形象塑造得实在是太好，就算自诩阅人无数，人生经历丰富的闫重义，也没有发现顾楷这层皮囊下面的空荡冰冷。 　　欣喜的他第二天就带着顾非去给各位嫔妃诊脉，很遗憾，顾楷没有见到颜贵人和卞小萍，但他却在跟随闫太医走出宁贵妃的宫门时，遇到了皇上。 　　路修杰见到闫重义，便叫住他，询问宁贵妃的身体。 　　闫重义的回答和以往几乎是一模一样——体弱体寒。 　　路修杰眼睛也不眨，又问闫太医，说这个病症可想好如何治疗？ 　　往日闫太医定是额头冷汗直冒，一直低着头，回复说这药方虽然有，但药汤实在是太苦……接着便是几句无用的、表忠心说自己会继续努力的话语。 　　可这次他在研究过后，心中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觉得自己再实验一下，这把握的几率更高。 　　心中有了底气，闫重义瞬时觉得在路修杰面前，自己的腰板挺直了不少。 　　他将眼神调转过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非，然后把身体压得更低一些，回答：“回禀圣上，近日老臣与爱徒经艺探讨药理时，发现有几味药可代替这药方中最苦的那味……老臣正在研究，不日便能得出结果，让娘娘早日摆脱寒疾困扰。” 　　看得出闫重义真的很喜欢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便宜徒弟，此时在皇帝面前，还将顾楷拎出来在路修杰面前晃了晃。 　　路修杰知道闫重义是个心高气傲的老太医，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爱徒”。他心下好奇，就向顾楷那里多看了两眼。 　　顾楷一直低着头，路修杰也看不到具体的五官，只能看出这个人长得很秀气文雅。 　　路修杰对男人没兴趣，所以也只是往顾楷身上瞥了两眼，见没能看到正脸也不好奇。 　　他将目光收回来，随口称赞了二人几句，让他们继续努力后，就甩袖进了宁贵妃的宫殿。 第7章 现新植 　　路修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殿深处，而顾楷和闫重义两个人却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弯腰拍拍两腿上沾染的灰尘，然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齐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顾楷原本打算继续自己往日的作风，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却发现闫重义直着腰板在御花园旁边走过，不仅没有一点儿要避讳的样子，甚至还伸手点了一下路边的某种植物，侧过身对顾楷说，这是一种珍贵的药材，皇宫里面的这株，看着毫不起眼，实际上是很多同种植株的祖宗。 　　闫重义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 　　顾楷看了闫重义一眼，又扭头，眼神一转，将附近走过的宫女太监们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 　　他发现，周围的这群人，不但没有对闫重义的这种行为说三道四，甚至还特别敬畏地看着闫太医，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脚步似乎都被下意识地放轻，好像害怕惊扰到他们一般。 　　这是……因为闫重义的地位比较高，所以大家对他都分外敬畏？ 　　顾楷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稍后他试探着应和了几句话，声音很大。与此同时他也注意着周围人的神色，结果发现了与之前一样的敬畏。 　　……所以…… 　　其实他以前从御花园旁边走过时，根本不需要那么小心谨慎？ 　　顾楷表面上是在仔细观察植物的外形，心中却在唾弃自己，竟然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发现——他一直以为皇宫内院的气氛就是如此，所以他也就入乡随俗，跟着乖乖地做一个小太医。 　　可现在他才隐约发现，自己脑海中的这些想法，好像都只是高经艺的幻想……他觉得皇宫分外可怕，便在任何地方都谨言谨行，以至于让接了他的摊子的顾楷也这么以为，所以根本不敢在这个似乎遍地都是监控者的后宫里做出任何不雅的行为。 　　本就该想到的，连王爷都能随意出入的皇宫，能有多么严肃？ 　　顾楷在心中暗暗嘲笑完自己退化的脑子，接着终于认认真真地观察了面前这株药材的外貌，然后回身问闫重义，这是什么药材？ 　　闫重义让他看这株植物，就是为了介绍它，所以根本没有犹豫，就和顾楷讲起这株植物采摘下来之后应该怎么处理，他的各处都是什么样子，它们分别是什么药材，都有什么用处…… 　　这株植物不愧是极其珍惜的存在，它从叶子到根须，几乎每一处都有自己独到的价值，闫重义介绍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植物的芽尖，这动作竟然难得地充满了爱意。 　　这些小细节，顾楷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微微合着眼睛，思考这种植物、这种药材的用途。 　　当闫重义已经将所有功效都讲解完，顾楷在一旁艰难地消化时，顾楷脑中不知为何忽然灵光一闪，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却又似乎很可行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出没。 　　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让顾楷的眼睛猛地一亮，他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闫太医，然后飞快地把目光调转回来，在脑海中摆出表格，开始计算自己独自去实行这个计划的利弊。 　　最后的结果是弊大于利，顾楷便清了清自己的喉咙，开口：“师傅。” 　　看到闫重义将目光投向他，顾楷继续说下去：“您可曾想过，它，”顾楷指了指立在他们两个身边的这株珍惜植物：“它的叶子对于治疗体寒也有极好效果，而且其药性是有名的中正温和……我们能否借此重新拟出一个药方？” 　　听到顾楷的这个建议，闫重义原本闲适的表情也被收敛起来，他在脑海中回忆着这种药材的特性，最后觉得顾楷的这个想法确实很可行。 　　在之前，他都被自己的第一感觉所误导，一直和自己首先想出的药方死磕，却忘记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换另一条路行走，或许道路会更加畅通。 　　不过虽然他没能想到这种方法，但顾楷却想到了，并且还将这个主意告诉了他，他也就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闫重义的脑海里有一大排的想法，需要他去验证，在这种情况下，连知识他也不想给顾楷讲了。 　　他拉起顾楷的胳膊，说了一声“快随为师一起回太医院”，便带着身后人快步离开。 　　顾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年轻人身形灵巧，磕绊了一两步后，顾楷就能够跟上闫重义。他的脚步虽稍显急促，却走得算是平稳有力。 　　闫重义回到自己的书房后，就立刻坐在座位上，砚台里的墨早有小童准备好，他随手扯来一张宣纸扑在桌面上，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后，转瞬就在纸上印下一片字迹。 　　顾楷不是本世界人，辨认本土字体本就不大轻松，更加之闫重义此刻写的字体飞扬跋扈，就算把原装的高经艺摆放在这里，也不一定能看懂闫太医写的东西，更别说顾楷了。 　　顾楷不知道闫重义正在写什么，但见闫重义没让自己离开，还特意吩咐下人给他准备了一个凳子，就知道这纸上的东西，一会儿自己应该能明白是什么，也就心情放松地坐了下来。 　　他坐在凳子上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给他拿凳子的人，却没想到，竟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给他拿凳子的正是那天的“准徒弟”，他在发现自己竟然是给顾楷拿椅子后，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表现在脸上便是一阵黑一阵白，仿佛黑白无常合体，分外喜人。 　　顾楷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他甚至还轻轻将自己的嘴唇勾起，对着这位“准徒弟”笑了一下。 　　顾楷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没什么，“准徒弟”却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狠狠地瞪了顾楷一眼，然后气哼哼地离开了书房。 第8章 提出见解 　　闫重义终于将自己脑中所想挥毫纸上。 　　他端详着自己一刻钟的成果，抬起头打算叫顾楷过来自己身边，给他讲解一下思路，也顺便收集一下对方脑洞。 　　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他刚抬起头，就看到自己这个一直都严肃认真紧张毫不活泼的徒弟，居然露出了一个谜之微笑，这种混合着荷尔蒙和一种奇怪气场的笑容，让端正的闫太医觉得自己全身都忍不住战栗了一下，霎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蔓延全身。 　　若是他熟悉二十一世纪的网络知识，他定会说：“我的天啊，霸道总裁风满满啊……苏爆了……” 　　可惜闫重义并不知道这些词汇，所以他也只是觉得顾楷在那一瞬间非常的不对劲。 　　好像是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低下头又看了一遍自己笔下的文字，确定没有什么缺漏之后，就再次抬起头来望向顾楷。 　　这次顾楷的表情是符合他在闫重义心中形象的。 　　他正端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细听是在背诵药物的习性。 　　见顾楷这么认真向学，闫重义颇感欣慰，但还是打断了他。 　　他伸手往自己的方向招呼了一下，嘴里也说着让顾楷快过去。 　　听到师傅在叫自己，顾楷急忙将正在进行的事情推到一边，站起来之后，就立刻小跑着去书桌前，好奇地打量着平铺在桌面上的宣纸，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闫重义没有卖关子，很快就用较为通俗易懂的语言把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 　　纸上面写的是这种植物的资料，因为被特地归纳整理了一下，对于现在的闫重义来说，它比药书上面的药物资料有用得多。 　　闫重义挺直自己的腰，伸手把毛笔放到旁边的笔架上面，接着指着宣纸上面飞来飞去的字，给顾楷念了一遍。 　　顾楷趁着这个机会，也快速地把这些文字又熟悉了一遍。 　　在闫重义没有将这些字念出来的时候，顾楷虽然能看出一些文字，但剩下的大半部分都要依靠猜测，到最后还有许多字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个。 　　而闫重义将自己写的东西念出来之后，顾楷再看也就没有了一点阻碍，全然畅通无阻。 　　读完自己总结的资料后，闫重义就开始就这这些知识，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该药物的某种药效，所以我选择使用哪些药物与之配合，在这些药物中，何种药物因为何种原因，最为我青睐，最后我觉得应该如何……看起来闫重义正因为发现了一条去罗马的新路而狂喜，或许这狂喜让他的血液流动速度有所加快，他的大脑拥有了充足的供血，思考的速度便也有所飞跃，说话的语速之快、话题的转变之疾，竟连身体年轻心灵老迈的顾楷也要费很大精力才能跟上。 　　闫重义在这里慷慨激昂地讲着各种想法，而顾楷本就对药材没什么兴趣，见此时还要费心理解这个老头子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的脑壳都疼。 　　顾楷心里的不爽，在面上却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闫重义只能感觉到自己这位徒弟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的手移动。 　　顾楷低着头，盯着纸张上面的内容，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到后来。 　　过了一会儿，顾楷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师傅，你想过……用膳食代替汤药吗？” 　　“……啊？”从来不知道药膳存在的闫重义愣在了书桌前。 　　见闫重义果然是这个表情，顾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对于本世界人来说非常新奇的观点讲了出来。 　　“师傅，既然这种药材的味道还算温和，甚至以前还曾被当作食物服用，那么为什么不能想方法将其改善成膳食，用食物的味道掩盖药物的味道，也让娘娘们不会抵触服药。” 　　顾楷翻找过高经艺的回忆，确定这种想法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他在想要提出这种观点前，心里也是稍稍挣扎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把后人的这个想法据为已有，对闫重义说了出来。 　　这个古往今来似乎都没有人提出过的想法，实在是让闫重义颇觉震撼，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荒谬，君子怎能近鲍厨之事”，但幸好他是个还算理智的人，在将这句话抛出口之前，仔细地想了想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最后发现顾楷竟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想法给他……而且这个办法在传播出去后，定会被许多人使用…… 　　没想到这么好的方法，顾楷竟然没有藏起来，而是分享给了他这个师傅。 　　闫重义想到这里，欣慰地看了顾楷一眼，他心中更多存在着的，不是能够把这个东西冠上自己名号的喜悦——他的心里或许有这种想法，但也不过是稍纵即逝，文人的风骨又将他撑了起来。 　　他欣慰于自己的这个徒弟对他的全然信任，甚至不担心他私自占有这个好主意，这种被后辈信任的感觉，让他瞬间觉得自己背上负了很沉重的担子，但并不难受，只觉快意。 　　这边闫重义满心感动地在剖析顾楷的心理，顾楷这边却偷偷松弛着自己的肌肉，想着这个便宜师傅应该不会使小人行径吧……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他本来就是为了不麻烦自己，才将这个想法扔给闫重义，闫太医只要在邀功的时候夸他两句，高经艺就能够更进一步。但若是闫太医一个字不提他的功劳，顾楷可就要再做些麻烦事情了。 　　幸好，这个闫重义没有辜负顾楷的期待，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将室内打量了一番，然后压低声音对顾楷说“为师知道你信任我，但这种重要的事情，不要随意说出来，我若是心存歹意，此刻定然会将你的方法据为己有。” 　　听了闫重义的这句话，顾楷稍微放心，知道这个人不会小人了。 　　然而顾楷的面上却依然维持着自己那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好像不知道闫重义为什么要将人性说得那么险恶。 　　他这表情让一旁的闫重义只觉得牙痒得很，恨不得把这个傻白甜的小太医狠狠地骂醒，让他明白凭自己的性格，之前的二十年能安全无恙地活下来，绝对是他祖上积德。 　　闫重义苦口婆心的样子太有意思，顾楷觉得自己找到了生活的调剂品。最后看闫重义已经快要爆发，也就不再将自己故作的单纯脸摆出来，而是低头认错，表示自己明白了。 　　既然伪.内部争斗已经解决，他们两个就要一致对外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闫重义门口守门的那位准.正式弟子，就经常能够看到让自己极为痛心的一幕：师傅拉着那个叫高经艺的小太医，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事情，高经艺的表情很恭谨，很有徒弟本分，但闫重义的行为和表情都很亲昵随意，比起师傅来，更像是朋友。 　　他们两个人总是在讨论着什么东西，他偶尔被唤进去帮忙拿椅子端茶水的时候，就总能看到闫重义和顾楷两个人相对着坐在书桌两边。 　　比起对高经艺的态度，闫重义对他的那副嘴脸呦……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位准徒弟的表情太可爱，活像一只行走的表情包，顾楷接过他端来茶水的时候，总忍不住抬头多看他两眼，只觉得这种“我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你从我脸上都能看出来”的设定竟然能够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来，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原因，闫重义才没有将这个可以和“一事无成”划等号的傻徒弟赶走吧。 　　顾楷想着，忍不住再次笑了一下。 　　. 　　刚开始，顾楷与闫重义去给嫔妃们诊脉完毕后，他就被闫太医带回书房，两个人开始在各方面研究起了这所谓“药膳”的制作方法。 　　顾楷在这时候能够发挥自己几百年的记忆，提出许多好点子，但后来配药材的事情，顾楷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见自己无事可做，也不想在这里无聊地围观，便对闫重义说，要去看看自己的徒弟们。 　　知道顾楷有责任心，自己这里又不需要什么人手，闫重义就将顾楷放了回去。 　　出了书房，顾楷去教导自己的那群徒弟们，带他们读了一会儿书，解答了他们提出的问题后，他就解散了这个小课堂。 　　走出太医院的门，顾楷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最后选择了一个方向，抬脚向那处行去。 　　过了几座宫殿，映入顾楷眼帘的便是颜雪亦居住的宫殿，听说路修杰分外喜欢她，便亲自提笔，为这座宫殿提名：雪亦宫。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不过他并不想进入宫内。他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想要进去的想法，只不停在外面徘徊。 　　门口有几个宫女，见顾楷来了，都暧昧地笑了几声，接着倚在一起，一面嗑着瓜子，一面低声闲聊些什么，偶尔还推搡打闹几句。 　　其中一个活泼开朗些的宫女，见顾楷一直在门口徘徊，就探出脖子，喊了一声：“小太医你莫要等了，萍儿不会出来了。”说罢，他和身边的几位宫女都笑了起来。 第9章 勇毒誓 　　见这群宫女都看着自己，顾楷好像有些窘迫，他将自己的脑袋低下，结结巴巴地嘟囔了几句话。 　　他长得很是清秀，笑起来又有一股书生的文卷气，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此刻他有些害羞地在众人的调侃下垂着头，这群并不符合古时女子性格的爽朗宫女们见他这副模样，纷纷善意地笑了起来。 　　最后，他还是将自己的脑袋抬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对着领头的那个宫女说：“姐姐，”他好像觉得对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叫姐姐有点儿不好意思，便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麻烦……帮我把这包东西送给萍儿……” 　　带头的那个宫女款款走过来，嘴里说着：“只让我们帮你带东西，为何不给姐姐们带点儿点心啊？” 　　他嘴里怪着顾楷不细心，手上却还是接过了这个用几层油纸包裹着的点心包。 　　顾楷轻咳了两声，白皙的皮肤也因为不好意思，而稍稍染上了些许嫣红色。 　　他说麻烦姐姐了，下次一定给姐姐们带吃的。 　　几个宫女已经认定高经艺最后肯定会和卞小萍修成正果，所以对顾楷也没有那么客气，纷纷喊着自己要吃什么要吃什么。 　　其实她们也没有真的想要麻烦顾楷，不过是凑个热闹，看看小太医的害羞表情而已。 　　顾楷张嘴，将这些需求一个个地应下来，说自己过段时间出去集市，一定会给她们带这些东西。 　　说到出宫，说到集市，那些原本还笑嘻嘻的宫女便都沉默了下来。 　　顾楷身为太医，又是男子，自然可以随意出去，但她们这群宫女，若没有得到主子赏赐，定然是要在宫中熬到二十五岁，成了老女人，才能出宫回家。 　　想到这里，这位大宫女又看了顾楷一眼，再次开口，声音小了许多，语气也正经了许多。 　　“小太医，萍儿才十八岁，离出宫还有七八年岁月……你若是真喜欢她，可要等上七八年……你愿意吗？”将话语说出来的同时，她还目光隐晦地往宫门后的某处看了一眼，顾楷看到她的目光，便心领神会，知道这门后定是藏着谁……还能有谁。 　　看顾楷也将目光探过去，宫女上前两步，一侧身就把顾楷的视线遮挡住：“你若是能等，就发下毒誓，说自己定不负她；若是没那个耐性，你便趁早离开。” 　　宫女的语气神态都十分严肃，但顾楷却笑了起来，他这一笑，风流儒雅，说不出的风度翩翩，正站在他对面的宫女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只觉得对面小太医这一笑，是真的好看。 　　他说：“姐姐，我知道你心向着萍儿，你是对萍儿好。”他沉吟了一下，将薄唇轻轻抿起，片刻后将右手举起，中间三根手指直立向天，行了一个起誓的姿势：“我高经艺发誓，发妻之位，定予卞小萍，若违此誓，教我不得往生。” 　　顾楷将这些话说出来的声音不小，不远处原本在聊天的宫女们听到，都诧异地将眼神投射过来，随后又很一致地转到门后。 　　门后一个身影怔愣了半响，忽然将身子扭转回去，踩着绣花的鞋底，哒哒哒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誓言的确狠毒，宫女们听了，也都知道高经艺定然是真心喜欢卞小萍了。 　　领头的大宫女将自己原本有些戏谑的眼神收起来，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说“糕点一定帮你带到”。 　　顾楷作揖谢了姐姐们，然后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雪亦宫的宫门口。 　　在后宫里，很多东西传的都很快。小太医恋慕宫女的消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兴致勃勃地探讨这件八卦，甚至有些妃子，闲来无事也会找几个心腹宫女，探听一下这件事情的发展。 　　作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顾楷也经常被某位娘娘专门叫去诊脉，在诊脉的时候，娘娘就会看似雍容华贵，实则八卦心满满地询问一些问题，甚至还有娘娘问他，要不要她去向颜贵人讨要来这个小宫女，然后将她放出宫，让他们二人能够在一起？ 　　这时顾楷就会拒绝娘娘的好意，说萍儿还没有接受自己，自己不敢妄自做什么。 　　这件事情在好几位妃子的推波助澜下，终于成功地让皇上也知道了。 　　路修杰听说宫女是颜贵人那里的，便心生好奇，想要看看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何许人也。 　　他从御书房向雪亦宫行去，在路上隐约想到，自己好像见过高经艺这个太医，却记不住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小太医究竟长什么样子。 　　到了雪亦宫，颜雪亦迎上来，贴心地帮路修杰脱下外袍。 　　衣服刚脱完，颜雪亦还没来得及和皇上说几句体己话，眼神晶亮的路修杰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爱妃，朕听说你这里有一个宫女，甚得一位太医的喜欢？”见颜雪亦的眼神有些变化，他继续说下去：“朕心中好奇，想看看她究竟是何样人士，能把朕的臣子迷得神魂颠倒。” 　　听到路修杰这么说，颜雪亦脸上还维持着柔和的笑意，心里却已经忍不住想起了原著里面的内容。 　　在原著里面，路修杰喜欢的人是卞小萍，虽然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将路修杰对卞小萍的宠爱引导到了自己的身上，但若是路修杰还是遵循了原著的人设，喜欢上了这个原女主，自己的一腔心血，不是都白费了吗…… 　　她在这里十分纠结地想着事情，一会儿告诉自己路修杰是个好男人，一会儿又对自己说设定的力量无法抗拒，心情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地急躁。 　　路修杰等了好久都没有得到颜雪亦的回答，便疑惑地扭头询问：“爱妃？” 　　颜雪亦知道路修杰这个人好奇心特别强，如果自己遮掩着不让他看到卞小萍，或许他以后会想办法偷看，对自己更不利。 　　所以她只能咬咬牙，吩咐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去叫卞小萍过来。” 　　宫女们的速度很快，过了大概半刻钟，就有一人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跪在他们二人面前，口呼皇上万岁娘娘千岁之后，就静下来，只跪伏在地面上，不发声。 　　无论是在原著中还是现在这个非原著中，路修杰的审美其实都没有多大改变，他偏爱长相清纯的类型……颜贵人不算清纯可爱，但容貌太完美，性格“单纯”，还有玛丽苏光环，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她自然能够轻易得到路修杰的宠爱。 　　此时看到卞小萍，路修杰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 　　他原本想要立刻叫卞小萍抬起头来，但这时颜雪亦将自己的身子贴在路修杰手臂上，他的理智被这温热的躯体唤回，急忙深吸一口气，停顿了几秒之后，才声音淡定地说了一句“抬起头来”。 　　卞小萍从命，将自己的脑袋抬起来。 　　她的长相并不算特别好看，只是眉清目秀。但偏偏她长了一双让人一见便难忘的眼睛，里面清澈见底，干净得就像雨后的天空。 　　路修杰下意识地赞叹了一声，但他这声赞叹还没说出口，就又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妃子，便急忙把这赞叹吞了一半回去，对这双眼睛的赞美也从“绝世无双”变成了“只比爱妃差一筹”。 　　卞小萍有点儿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说了一声“谢圣上夸奖”，她的声音柔软轻盈，好像颜雪亦的腰肢。 　　见到了故事的女主角，这个女主角自己还颇为欣赏，那么故事的男主角，路修杰就很有兴趣了。 　　宫中很多人说这对男女极其相配，甚至还有人说他们两个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没在一起真的是可惜。 　　想到这里，路修杰张口，让人传高经艺过来。 　　见路修杰叫了高经艺过来，颜雪亦缓缓把自己欲张的嘴合起来。 　　其实当颜雪亦知道有人追求卞小萍的时候，她也很是诧异，甚至想要直接叫高经艺过来，让自己看看究竟是谁又被女主的玛丽苏光环折服了。 　　但她因为种种问题，最后还是没有见到这个存在于许多人嘴里的小太医。 　　此时见到路修杰召见了他，颜雪亦就将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收回去，也没有让卞小萍退下，她只陪着路修杰聊天，等待着故事男主角的到来。 　　. 　　顾楷想到过卞小萍会找他，颜雪亦会找他，闫重义会找他，宸妃会找他，雪亦宫大宫女会找他……就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也会找他。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走在顾楷的前面，不知道为何被召见的顾楷心里有点儿忐忑，便快走几步，和大太监并排走在一起，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看看周围没人，就塞到了身边太监手里：“公公可否透露一下，圣上找我，是有什么要事？” 　　路修杰找顾楷的原因本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坏事，大太监伸手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觉得这个小太医非常懂礼数，便细声对他说：“圣上找你，就是想听个故事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算隐晦，顾楷反应一下，也很快就明白了。 　　见他们走的方向是他很熟悉的方向，顾楷便知道，路修杰现在应该是在雪亦宫。 　　这意味着，他此次前去，不但能见到路修杰，还能看见颜雪亦和卞小萍？ 第10章 皇帝封赏 　　跟着前面的这位大太监，顾楷很快就走到了雪亦宫。 　　在传召过后，顾楷在一众宫女的视线中，镇定地走进了这个他以前从未进入过的宫殿。 　　这宫殿并不大，顾楷走了几步，就迈进了正厅，正厅的两旁站着两排侍从，再向前是雪亦宫的大宫女，对上顾楷的眼神之后，她只礼貌地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分外得体。 　　顾楷也用眼神致意，接着便将目光放到最前方，跪在颜雪亦和路修杰身前的女子身上。 　　这个人就是卞小萍……是他公然承认喜欢的对象。 　　顾楷想着，将自己的脑袋垂下，几秒种后再抬起来，眼眸中的惊讶就变成了款款的深情，任是谁见到他这副样子，都必定会想出一部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来。 　　路修杰也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英俊帅气，便在心里想，就算这高经艺再俊美，能比得上自己一根毫毛？ 　　可见了跪在地上的高经艺之后，他心里才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高经艺，或许比起自己来，真的是毫不逊色。 　　他胜在浓眉大眼正气凛然，而高经艺却赢在身如傲竹挺拔玉立；他笑起来威风凛凛，让人一见便生畏，而顾楷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墨香萦绕鼻息间，整个人都能够宁静下来。 　　路修杰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却又打心眼里地觉得，这个高经艺配上卞小萍，真的能够称赞一句“郎才女貌”。 　　雪亦宫正厅的主位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正在纠结地思考这个新来的小太医究竟优秀在哪里，而另一位则盯着顾楷看了半天，怀疑自己穿到了一个假的世界里面。 　　颜雪亦在这个古代世界待了很久，也见过不少长得不错的男子，但他们不过是广义上的帅气，除了不算非常优秀的一张脸，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与“美男子”名号相配的特点。 　　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却好像自带了背景柔光bgm，在颜雪亦眼中，颜值不错，气质加分，笑起来更是让人心荡神移……有这种设定，在原著中不可能连个名字都没有啊？ 　　颜雪亦诧异着，伸手搀住路修杰的胳膊，把自己的脑袋埋于其间。 　　过了一会儿，路修杰的声音在大厅里面响起，因为大厅比较宽敞，他说出的话还自带了回音，听起来又好笑又诡异： 　　“高经艺……？”他疑惑地询问。 　　顾楷听到路修杰的声音，便将自己的头再稍微伏下，然后开口：“臣正是。” 　　“嗯，”路修杰点点头，表情深沉，好像他正在做的是一件为国为民的严肃大事情，而不是在打听低级的八卦：“朕听闻你爱慕颜贵人宫内的一位妃子，”他伸手指了指跪在颜雪亦面前的卞小萍，然后抬头将目光再次放到顾楷身上：“你有何话说？” 　　听罢路修杰的问题，顾楷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掀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他表情自然地将上半身向前探去，胸口几乎贴在地面上，而他的声音也清清朗朗地传出：“臣无话可说。” 　　他这回答真是坦坦荡荡，在前面的卞小萍听了，脸便忍不住稍微一红。 　　颜雪亦听了这话，也觉得这句话颇有魄力，就将自己的脑袋从路修杰怀里拿出来。但她再看台下小太医的时候，却也不知道是因为眼花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原本全身都是背景音乐的顾楷，好像没有刚刚她看的那么明亮了？……好像bgm没了？ 　　这些东西都是很抽象的存在，颜雪亦只能隐约觉得这个人分外有气场，却根本不能言之凿凿，说自己看到了顾楷的背景音乐，或者说看到他的bgm消失了。 　　所以她只能疑惑地皱起眉头，想着这个小太医，估计是因为自己蝴蝶了男主和男配，天道制造出来补偿女主的吧。 　　想到这里，颜雪亦忽然觉得体内似乎有了劲头，但他看看顾楷，又看看卞小萍，不知为何又觉得索然无味。 　　她的情绪变化可说是极其复杂，但这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外人看来颜雪亦只是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表情的变化速度因为太快而趋于静止，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呆滞的表情上。 　　顾楷的回答实在是符合路修杰的胃口，他就是喜欢这种坦荡的男人。 　　所以在听了顾楷的回答之后，他先是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大家都觉得气氛忽然紧张的时候，大笑出声，从这笑声中，能感觉到路修杰的心情很愉快。 　　“哈哈哈……好！”路修杰一面笑着，一面赞赏顾楷：“朕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代表了最高地位的皇上夸奖了顾楷，其他人也就都把自己原本僵硬的表情换成了和颜悦色，好像每一个人都觉得顾楷很棒。 　　顾楷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叩头便拜，口呼谢万岁。 　　既然已经在语言上把夸赞送给了顾楷，那么接下来给一些实质性的赏赐也是很正常的，路修杰沉吟了片刻，将自己想到的奖励一一说出来——其实不外乎加官进爵，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最后路修杰还说，将卞小萍放出宫去……既然二人情投意合，自己便撮合一下好了。 　　顾楷原本打算像拒绝那些娘娘一样拒绝路修杰，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得到这个新的官职之后，也可以接近目标人物。 　　所以他也不必忤逆圣上。 　　这样想着，顾楷谢过路修杰，最后却还是有些忐忑地说了一句：“我愿与萍姑娘双宿双飞……只不知姑娘……如何想？” 　　他这几句话说得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只怕卞小萍不喜欢自己，以致耽误了她。 　　听了这话，路修杰感叹一声，心里对卞小萍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消融掉了，只觉得自己能见到这种爱情故事，也是很值得的。于是他扭头便问卞小萍是否愿意出宫。 　　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屡次向自己示好，温柔细心地照顾自己，还发下毒誓说一定奉她为发妻……对于婚姻没有自主权的古代女性来说，这种男人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卞小萍只思考片刻便下了决心，重重叩头在地，说：“奴婢愿意。” 　　听了卞小萍的答案，路修杰满意地点了点头，郎才女貌、郎有情妾有意，很好、很好。 　　他笑过之后，就吩咐人准备送卞小萍出宫，然后还给她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称号，除了一个身份和每年都有的俸禄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但这些东西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来说，也是天大的惊喜了。 　　卞小萍没想到路修杰能给她这种赏赐，急忙跪下砰砰地磕头，顾楷也跟着谢了万岁。 　　磕过头，颜雪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路修杰建议：“皇上，既然高太医已经要和萍儿修成正果，那么可否让他在萍儿还没离开的时候，到我这里为我诊脉，他也能够多和萍儿相处。” 　　路修杰回身看了颜雪亦一眼，撞进了一双带笑的清澈眼眸。 　　颜雪亦笑得眉眼弯弯，说话的时候还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卞小萍，看起来是真的为自己宫里的宫女考虑。 　　想到颜雪亦本就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儿，路修杰便觉得刚刚忍不住怀疑颜雪亦的自己十分可憎。 　　他也就没有再思考，直接同意了她的建议：“也好。” 　　颜雪亦见路修杰允了自己的提议，眼眸微亮，急忙站立起来，盈盈一拜，姿态美好，笑容得体。 　　在下面的顾楷和卞小萍也跟着一起谢圣上恩赐， 　　卞小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抓紧时间和顾楷产生一些感情的，可顾楷……他低下头去，脸上原本谦逊的笑容慢慢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谋得逞一般的笑容……反正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没想到他偶然起意，对这个任务者实行的勾/引方法，竟然真的有用……颜雪亦在看到顾楷对她半掩半露、复杂难言的眼神之后，心中隐约有了奇怪的猜想，只觉得这个小太医看自己的眼神和王爷看自己的眼神是一模一样。 　　……其实普通人只看眼神，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也不知道这个金手指加身的任务者是怎么脑补出这一切的。 　　但这些并不重要，颜雪亦只是看着顾楷的眼神，就下意识地将刚才那番话说了出来，等到她已经在自己身体的操纵下，起身谢皇上的时候，她才隐约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但当她知道自己做出了这种有出墙嫌疑的事情时，她心里除了一点点的羞愧，更多地却是雀跃与快感。就好像在游戏中开启了一个新的关卡，她即将扛着武器进入这个新的关卡，这种遍及全身的兴奋感让她很轻易地就忘记了自己对路修杰的爱。 　　路修杰见过了故事的男女主角之后，该问的也问过，该做的也做过，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挥手让他们两个退下。 第11章 色授魂予 　　其实这一切，都是顾楷做出了一个决定，最后引发的结果。 　　顾楷想过，就算跟着闫重义，他也不能和颜雪亦亲密接触。这个便宜师傅不负责颜雪亦的身体健康，顾楷跟着师傅也见不到颜雪亦……就算他取代了这个师傅，他也不可能时常接触到颜雪亦。 　　其实当初顾楷若是能成为另一位太医的门下弟子，或许任务会完成得更轻松一些，但顾楷特意打听过，那位太医是有名的看钱不看人，只要你有钱，他就能带你见贵人，给你好职位。高经艺实在没有多少积蓄，顾楷算了算，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银钱留下，以后行事也方便。 　　至于接近颜雪亦和卞小萍的方法……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自己用了很久的方法：伪装成其中某位女性的爱慕者。 　　顾楷虽然长得不算绝色，一眼望去也只觉得是个容貌中上的角色，但既然能够成为金牌诱惑师，他的魅力也是不容置疑的。 　　在这种满脑子情爱的女孩心中占得一席之位，对于顾楷来说，真的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特意找了个时间，和卞小萍在某处偶遇，然后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对了，还要确认旁边有人围观，看到了他为卞小萍失神的全过程。 　　接着，他用了几天，找各种方法，找许多人询问，想知道那个容貌秀致的宫女究竟是谁。 　　等到被人告知这个宫女的名姓，在哪里工作之后，顾楷就经常去雪亦宫门口徘徊，好几次被雪亦宫的宫女抓住，逼问他究竟要做什么。 　　被问了几句后，顾楷也就“从善如流”地将自己过来的原因原原本本地说给宫女们听。 　　见这清清秀秀的小太医红着脸说自己是为了一个姑娘而来，这群老姑娘纷纷起哄，顾楷也任由她们闹。 　　几次过后，他和雪亦宫宫女们的关系进展很快，而卞小萍也知道了顾楷的存在。 　　接下来，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些内容了。 　　总之，无论后续的发展顾楷有没有预料到，这个开头的确是顾楷故意制造的。 　　离目标更进一步的顾楷走在回太医院的路上，他抬起头，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轻松地唱着歌吹着口哨，这股欢喜的劲儿好像能够从他身上传到皇宫外头去。 　　他刚刚要离开的时候，卞小萍羞羞答答地叫住他，扭捏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想吃糖葫芦”。 　　说完之后，她就急忙转身回到雪亦宫，脚步急促，看起来心跳得似乎也很急促。 　　看着她的背影，顾楷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轻轻地笑出声来。 　　回到太医院后，圣旨便到了，顾楷被加封了官职，不过也不是多大的官，若是他继续再奋斗一两年，这位置于他大概也是板上钉钉的存在。 　　闫重义还不知道在雪亦宫发生了什么，见顾楷前脚刚回来，圣旨后脚便到，心生疑惑，宣旨的人离开，就拉了顾楷去书房，低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楷不觉得有什么，解释得也是轻描淡写：皇上见了卞小萍和他，说二人果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圣上心中愉悦，便给二人分别封赏。 　　顾楷的解释也还算符合常理，路修杰本就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君主，所以他的行为稍微不靠谱一些，闫太医也是相信的。 　　闫重义的疑惑被打消，顾楷便拉着他继续询问药膳的事情，闫太医的思维很轻易地便被顾楷带离，两个人就都兴高采烈地坐在桌子旁边，谈论着药膳的进展问题。 　　药膳所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广，可以说它是一门崭新的学科。 　　但掌握精髓难，掌握皮毛却还是很容易的。 　　闫重义在研究了大概半个月之后，就对应着宁贵妃的病症，配了一副药膳，和宁贵妃说过之后，她也觉新奇，喝粥竟然也能将病症治好？ 　　她慢慢喝了一周味道不算特别好，但还算能够入口的粥后，隐约觉得自己的四肢没有以前那么寒凉了，问闫重义，他也说娘娘的身体越来越好。 　　觉得这种方法不错的宁贵妃，在皇上某次去她的宫殿时，随口将这件事说出，却被思想还算敏锐的路修杰抓住询问。 　　“药膳”这个词由顾楷提供，闫重义觉得这两个字很不错，能够明确清晰地表达出这个东西的内容，于是和宁贵妃说的时候，便也说这是“药膳”，宁贵妃接受了这个称呼，和路修杰说这种东西的时候，便也随口说了一声“药膳”。 　　但这两个字的意思太过清晰，路修杰瞬间听懂宁贵妃说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很感兴趣，就抓住追问。 　　宁贵妃没想带皇上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在懵了几秒后，就急忙殷勤地把自己生病、闫太医看病、闫太医把药膳这种东西给她、自己将信将疑、最后使用后发现有用……一系列事件全都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还特别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重点说了一遍，最后还拉过路修杰的手，让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让路修杰感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凉了。 　　还算个合格皇帝的路修杰，对药膳这种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觉得这种东西肯定是个很好的东西，这不只是他的第六感。 　　他其实想要马上去找闫重义过来问问，但见现在已经很晚了，便将心中的好奇与期待按捺下来，和宁贵妃就寝。 　　……在睡前，一直想着闫重义那张老脸的路修杰忽然想起来，自己在雪亦宫之前，是什么时候见过高经艺了。 　　因为……高经艺是闫重义的爱徒啊。 　　好像将心底的一个疑惑解开，路修杰觉得整个人都身心舒畅，在身边的温香软玉中，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楷照常去给颜雪亦诊脉。 　　还没到雪亦宫，它就听到了几个女子的娇笑声。 　　见到顾楷按时过来，大宫女便走过来，拦在顾楷前面，笑意盈盈也笑里藏刀地问：“小太医，你这次准备了什么过路钱呢？” 　　顾楷已经熟悉了她们的套路，从容不迫地一伸手，从自己怀中抓出一个小纸包，恭恭敬敬递给大宫女。 　　大宫女接过，然后伸手挑开纸包看了看，点点头，便走到一旁的宫女里面，将里面糕点分给大家吃。 　　顾楷淡定地过了这每天都会有的一关，进了雪亦宫，跪在颜雪亦面前，认认真真给贵人诊脉。 　　颜雪亦坐在座位上，一面感受着透过丝帕传来的顾楷手指的温度，一面从旁边的水果盘里挑出一颗最大的葡萄，让身边宫女帮她去了皮，然后放入口中，动作优雅动人。 　　只可惜颜雪亦故意做出的样子，却一眼都没有被顾楷收入眼中。 　　等她含羞带怯地将目光从手中帕子转到顾楷的身上时，就发现顾楷一直垂着头，目光直直向下，就算颜雪亦的衣角他也没有看一眼。他的手也是规规矩矩的，只两根手指隔着丝帕触碰到了她的温热皮肤，没有一点不恰当的行为。 　　颜雪亦看着顾楷的这副模样，忍不住将自己的双眉拢起。 　　最后她还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拈了一块水果过来吃，目光从高处落下，将顾楷打量了一番。 　　从颜雪亦的这个角度望去，顾楷的模样便是一个斜角，在现代用这个角度拍照会显得人更好看，在古代从这个角度望去，效果也是一斑。 　　她向下一望，顾楷的额头饱满光洁，隐约有一个小痣被嵌在额头上；再向下，是顾楷的眼睫毛，他的眼睫毛本就不短，这么望去，更是根根分明；接下来是顾楷的鼻子，他的鼻子没有亮点，也没有什么缺点，自然而高挺，山根没有塌陷，也算是很不错了。 　　最漂亮的是顾楷的嘴唇，颜色偏粉，看起来水嫩极了，颜雪亦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儿，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嫉妒的情绪出现，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比起顾楷，相差多矣。 　　她在这里一面欣赏着顾楷的五官，一面默默发呆。 　　却没想到她正盯着顾楷的时候，顾楷却突然抬起头来，刚说了两句话，就对上了颜雪亦怔愣的目光。 　　他原本已经说出一半的话语，忽然就卡住了。 　　顾楷轻声叫了一句“颜贵人”，表情却稍微有些不自然，目光飘忽。 　　被抓了现行的颜雪亦也是有些心虚，此时见顾楷也是这个模样，便觉得两个人的心情是一致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就拉近了一步，没有那么遥远了。 　　她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唇，干咳了一声，接着将手放下，把目光移到不远处的屋角，问：“高太医，本宫的身体怎么样？” 　　顾楷急忙回答：“娘娘的身体很好。” 　　听了顾楷的回答，颜雪亦点了点头，将目光又挪回来，看了一会儿顾楷的手之后，说：“那就好……太医可去见见萍儿。”她侧头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给高太医看赏。” 第12章 丢你糕点 　　接过颜雪亦身边宫女递给自己的打赏后，顾楷轻声道了谢。 　　接着他向周围张望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询问：“那个……”他支支吾吾了好久，才在宫女的注视下将剩下的话都说出来：“萍儿……她在哪儿？” 　　他这不好意思的模样着实可爱，那个宫女盯着顾楷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伸手给这个小太医指引了方向。 　　顾楷顺着她的手指向不远处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点点头，表达了自己对宫女姐姐的谢意后，就快步走到卞小萍身后，静默了一会儿，才轻轻伸手，拍了一下卞小萍的肩膀。 　　其实卞小萍早就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但顾楷没有发声，她也就没有挑破身后人的存在，只敛着眼眸，心里却忍不住想着，高经艺究竟在想什么呢，就这么站在自己的身后…… 　　想多了，她便觉得自己的脸都微微发烧，伸手一摸，果然是滚烫的。 　　“萍儿……”顾楷犹豫着开口。 　　结果他这句话刚刚出口，身前的人就迅速把自己的身体转过来，粉面含羞，轻声细语地问：“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远处有好几个宫女，都躲在了门柱后面，并不隐蔽地躲藏着，围观这边的情况。 　　卞小萍抬眸看了她们一眼，隐约还看到有一个调皮的宫女正对着她笑，笑容促狭。 　　她鼓了鼓自己的脸颊，看了顾楷一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拉着顾楷的衣袖，带着他出了雪亦宫的宫门，去不远处的树丛中谈话。 　　在他们两个离开后，剩下的这群宫女都纷纷走出来，聚成一堆，开始笑着探讨打趣顾楷和卞小萍的事情。 　　. 　　顾楷给卞小萍带了她上次说想吃的糕点。 　　做工精致的小糕点都被用一个油纸包仔仔细细地包裹好，卞小萍打开后，发现根本没有一点损伤。 　　她打开后，伸手拈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的同时，她还一直抬眼看着顾楷，那双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顾楷的角度望去，更是清纯动人。 　　卞小萍的样子让顾楷忍不住想笑，他也的确笑了出来，不过只是温温柔柔的笑，除了宠溺再看不出其他情绪。 　　……这个女主现在这么可爱……那在她被诱惑的时候，他的成就感一定会爆棚…… 　　想到这里，顾楷伸手摸了摸卞小萍的脑袋。 　　他的手指触碰到的是她柔顺的秀发，而眼眸触及到的是她小鹿一样清澈无辜的表情，这种从肉-体到心灵的享受让顾楷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若是卞小萍发现了顾楷的表情，一定会惶恐地认为这个太医是对自己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欲-望。 　　只可惜，已经日趋性-冷淡的顾楷，很少能够再感受到肉-体的欲-望了……常年徘徊在他心中的，是心灵的欲求。 　　每完成一个任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他喜欢这种玷污一个纯洁灵魂的感觉，他热爱这份工作。 　　如果没有热爱，他也不可能成为诱惑师中的顶级存在。 　　卞小萍抬头，看到的就是头顶太医的温柔笑容，她稍稍红了脸，捏着自己手里的糕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还是一咬牙，将自己手里的这块糕点举起来，语速飞快地说：“你也吃。” 　　她的手举了起来，脑袋却慌忙垂下。 　　顾楷眼底的笑容越发浓重，他伸手接过了卞小萍递给他的糕点，轻声说了一句“谢姑娘”，然后将其放入口中。 　　结束了和卞小萍毫无意义的打情骂俏，顾楷回到了太医院。 　　结果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和闫太医汇报一下自己的行踪，闫重义就收到了路修杰的传召，来传话的太监将话都说得清清楚楚，说圣上偶然听说了“药膳”这种东西，心中好奇，故此特意叫闫重义去御书房，给他讲解一下，这“药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闫重义听了路修杰的要求，急忙去书桌下面翻找自己写计划时用的宣纸和药方。 　　顾楷以为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便打算起身告退，结果闫重义却叫住了他，说：“经义，你也随老夫一起去面见圣上。” 　　过了一会儿，闫重义将自己需要带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便带着顾楷，跟着太监，一起向御书房走去。 　　他们两个到了御书房门口，但御书房中有人，他们两个只好在外面等候。 　　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谈什么，许久都没有结束，闫重义的老胳膊老腿有些经受不住这种长时间的站立，但身为臣子，他又不好去明说自己腰酸背痛，便拉了正守在门口的大太监，递了点儿银钱之后，好奇地问，里面的究竟是谁。 　　大太监伸手掂了掂银钱的重量，然后手速飞快地将其放入自己的衣袖里。 　　他把自己的脑袋向闫重义的方向探去，轻声说：“里面的，是容王陛下。” 　　“……哦……”闫重义理解地点点头。 　　顾楷一直乖巧地站在闫重义身后，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近距离观察，他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若不是他的眼睛还偶尔眨动，或许真的会有人认为他是一个木偶人。 　　而这个木偶人在听到大太监的回答之后，缓缓将自己的脑袋抬起来，目光也投到御书房的木门上。 　　这里面的就是路修容？ 　　顾楷看了御书房的房门一眼后，又将自己的头低下，开始好奇原著中“风光霁月”的容王殿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过他也不用着急，因为他只要等待着，路修容总会从御书房里面出来的。 　　等了一会儿，御书房的门果然被打开，一个披着蓝色袍子的身影从门里缓步走出来。 　　这个路修容不愧他男配的身份，长得十分的俊秀精致，一双眼睛更是温柔可人，顾楷偷眼观瞧，倒是发现这个男配好像身体不太好，脸色很差，脚步也虚浮。 　　他只大概打量了一下这个路修容，就将自己的目光再收回去，规规矩矩地跟在闫重义身后，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下手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看起来就是这个刚刚离开的容王剩下的。 　　闫重义和顾楷拜过圣上之后，原本打算在旁边的客座落座，却没想到路修杰叫他们过来，坐在自己对面。 　　也好面对面给他讲解一下，这“药膳”为何？ 　　见皇上这么说，闫重义就带着顾楷上前坐在皇上对面。 第13章 太医爱徒 　　其实“药膳是什么”非常容易明白，但“药膳是什么”也很难理解。 　　若是只说第一个“药膳是什么”……药膳，不就是用药做的膳食吗？ 　　但如果要认真思考，说出这第二个“药膳是什么”……这可就十分广博了。食材的选择，膳食的搭配，药效的强弱，甚至这药膳做出来美味与否——都是需要注意的问题。 　　其实具体来看，药膳所涉及的问题比起他们几个人想到的，定是只多不少，但几人目前只想出了这些问题，那么就决定先着手解决这些问题，未来的事情留待未来思考。 　　闫重义自诩研究药膳这个新型的东西已经很久，可当路修杰提出某些疑惑时，他还是会面露难色，不知所措。 　　例如，路修杰问：“药膳药膳，既然称其为药膳，自然说明这种东西更注重是药效，但它的效果的确没有纯正的药汤好……所以这个药膳，究竟要用在哪方面呢？” 　　其实路修杰的这个问题不算特别苛刻的难题，可闫重义却忽然停住，卡在了这个问题上面，也不知道他的太过紧张没了思绪，还是被路修杰突如其来的这一段话攻击到了大脑，导致精神恍惚，所以暂时想不出答案了。 　　见闫重义突然痴呆，一直在旁边围观卖笑的顾楷只好披挂上阵，接下皇上的问题：“启禀圣上：这药膳虽然有一个药字，但更重要的是膳食的膳。”他站起来，半躬着身子，姿态谦卑却不卑微，话语间，隐约还有一股傲气溢出：“若是有疾病，相信也没有心情熬制药膳。但普通病症或者慢性病，当然可以用药膳慢慢调养，还能一并补养身体，也是一举多得的妙事。” 　　他想了想，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们不只该想到有哪些药材可当作食材服用，更应该找寻那些可以治病补身的食物，将他们像药物一样搭配起来，或许能产生奇效。” 　　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说完之后，顾楷又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凳子上面，看起来还是一个长得还算清秀存在感却很低的小太医。 　　只可惜他刚刚的那段话是真实说出了的，而非存在于臆想中，所以路修杰理所当然地就注意到了顾楷。 　　他看着顾楷，觉得这个小太医挺眼熟，想了一想，终于想起来，这个小太医就是自己前几天叫去雪亦宫的小太医啊。 　　那时他还隐约想起过，这个小太医原来是闫重义的爱徒。 　　此时一见，果然是爱徒。 　　对顾楷有印象的路修杰哈哈大笑了几声，开始和顾楷打招呼：“朕记得你，你是不是恋慕雪亦宫的一个宫女？” 　　原本打算将徒弟的话接过来的闫重义咳了两声，低下头不说话，让两个当事人开始一场新的聊天。 　　路修杰问了，顾楷也只能乖乖回答：“回圣上，那个人正是臣。” 　　路修杰对顾楷的印象一直不错，此时见他说话条理还算清晰，那双眼眸也是晶亮异常，便忍不住频频点头，心中对这个小太医也是高看了好几眼。 　　路修杰直接和顾楷畅聊了起来，但顾楷也知道今天这场面圣的主角并不是自己，就在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把话语权又交还给闫重义。 　　在顾楷和路修杰闲聊的这段时间里，闫重义已经将皇上突然询问的问题梳理好，还特意把与之相关的问题都抓了出来，在心里快速又认真地考虑了一遍，所以再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时，就不需要顾楷帮忙作答了。 　　顾楷擅自帮忙回答问题，这种行为说好听些是为师傅分忧，但说难听些，就是徒弟心机深，要在皇上面前争个出位，还顺脚踩上自己的恩师一脚。 　　还好顾楷在最后有眼力地将主场又让回给闫重义，闫太医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而是若是细较起来，他带着顾楷果然，也本就有让自己的这个徒弟在圣上面前夺得几分注意的想法，所以对此时顾楷的举动也没有什么不满。 　　路修杰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最后只觉得老太医的想法非常棒值得推行，小太医是后起之秀自己应当多注意。 　　有关药膳的事情都探讨完之后，闫重义和顾楷二人告退，出了御书房。 　　原本两个人是要一起回太医院的，结果在路上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让闫重义赶快去扶柳宫。 　　扶柳宫里面住的是上次在游园时滑倒的妃子，闫重义见小太监慌忙跑来，又说让他快去扶柳宫，便知定是那位贵人出了什么问题。 　　事关皇子，闫重义来不及和顾楷交待几句，就慌张地跟着满头大汗的小太监一起快步向扶柳宫走去。 　　这种名医齐聚的场面，以顾楷的身份是无法混入其中的。但若是他厚着脸皮很去，这群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也不会说什么。 　　但顾楷于这种事情几乎全然不了解，扶柳宫也没有什么他需要注意的人物，所以只站在原地看着闫重义匆忙离开，过了一会儿，就转身又去了雪亦宫。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继续想办法攻略自己的任务目标，早点完成任务。 　　. 　　雪亦宫周围的景色十分美好，不知是这天然的还是人为的。 　　不过无论是否人为，那些精致整齐的灌木丛，肯定是经过了人工调整的。 　　顾楷走近雪亦宫，刚打算走到门口去找寻一下卞小萍，就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声，声音很好听……也很大。 　　“麻烦容王殿下不要总来看我了好不好？我的心一直都在杰身上，”说到这里，她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声音也被拉得更高：“我不喜欢你！” 　　颜雪亦的声音好像自带震荡波，顾楷就被她这几句话震到了身侧的灌木后面，他小心地躲在这杯修剪得整齐的灌木丛中，形容猥琐地透过灌木的枝桠，围观不远处的动静。 第14章 各种大戏 　　透过灌木，他看到不远处有两个身影相对站立着，这二人的衣着都颇为华丽，一见就知道不是凡品。 　　不消多说，这两个人就是颜雪亦和路修容。 　　在颜雪亦歇斯底里地将自己的情绪喷发出来后，路修容的声音也缓缓响起，他的声音非常平缓柔和，情绪比颜雪亦稳定得多。 　　“我知道你喜欢皇兄……”路修容的声音很低，若不是顾楷耳力好，在几米开外是绝对听不清楚的：“但这和我倾慕你又有什么冲突呢？”说罢，他还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唇，咳了几声，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肾-虚的颓废感。 　　颜雪亦好像是无话可说了，便梗着脖子瞪了路修容半天。可能是她的这副模样太傻太可爱，路修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笑啊！”颜雪亦红着脸娇嗔了一句，随后跺跺脚，转身小跑回了自己的宫殿。 　　颜雪亦穿着一身浅红色的宫袍，跑动起来的时候衣摆也跟着微微随风飘荡，路修容就这么盯着颜雪亦的红色袍角看了半天，直到颜雪亦的身影完全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他走后不久，顾楷就从这一丛灌木后走出。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顾楷望着远去的蓝色身影，忍不住揣测，无论是卞小萍做女主，还是颜雪亦做女主的时候，路修容都只是男配，是不是和他的身体情况有关？……这副寿数将近、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如果他是女主也不会选择这个人啊。 　　在心里无责任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顾楷还是去了雪亦宫门口，和相熟的宫女姐姐探问卞小萍正在做什么。 　　可惜这次卞小萍没在雪亦宫待着，她去浣衣局去取娘娘的衣物，所以顾楷根本没能看到卞小萍，更别提和她交流感情了。 　　不过顾楷也没觉得多么遗憾，因为他刚刚看到了一场戏——一场忍不住让他想要急切改变自己行动计划的好戏。 　　在回太医院的路上，顾楷见到了正在御花园的小凉亭里面独坐的容王殿下。 　　他诧异于这位男配的嚣张，就算这后宫很开放，也不是你一个王爷纳凉赏花的地方啊。 　　不过随后他想了想，这位王爷都敢去当众私会皇帝的妃子，那么在御花园里面休息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楷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多看了这位王爷几眼。 　　结果就这几眼，他就被神经纤弱却敏-感的王爷发现了。 　　路修容招手：“那位太医，烦请过来一下。” 　　顾楷见路修容望的的确是自己的方向，再左右打量一下，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拜见容王。 　　他下拜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就被路修容扶了起来，这位王爷和颜悦色地向顾楷打听颜雪亦颜贵人的情况。顾楷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 　　“颜贵人在宫中生活得还不错，圣上对她也是十分宠爱，”顾楷偷眼观瞧路修容的表情，见他露出怅然的神色，便转了转自己的眼珠，继续说下去：“只是贵人时常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组织自己的语言，不把个人情绪放在其中，顺便还悄悄引导路修容和他一起胡思乱想：“臣窃以为是娘娘思念圣上，不过圣上公事繁忙，妃子众多更要做到雨露均沾，偶尔冷落一下娘娘也是无可厚非的。” 　　听了顾楷的说法，路修容的表情一变再变，看起来既愤怒又失落。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问顾楷：“皇兄现在哪儿？” 　　顾楷抬头看了路修容一眼，轻声说出答案：“馨妃身体抱恙，想必圣上正在归柳宫安慰馨妃。” 　　这话正常得很，结果路修容在听了顾楷说的这句话之后，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看起来被气得不清。 　　自己喜欢的女子甘愿成为皇兄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就算整日只能处于深宫之中也不后悔。 　　然而自己的这个皇兄却做了什么？给了她优渥的生存条件又能怎样？还不是整日冷落，毫不爱惜。 　　路修容都能想象出颜雪亦独自在梳妆台前垂泪，然后将为路修杰细心整理的妆容一点点卸去的场景。 　　他哑着嗓子向顾楷道了一声谢，然后让他下去，说自己想要静静。 　　顾楷弓着身子离开路修容的视线，走远后他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凉亭，一道蓝色的袍角还在随风轻轻飘动，看起来让人心情愉快。 　　于是顾楷就开开心心地回了太医院。 　　他在太医院里待了一会儿，翻了翻自己最近看的书，还顺便叫来徒弟们，探考他们的学问。 　　等他将这些事情都忙完，甚至连晚饭都已经吃完，闫重义才回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蹒跚，上午还存在脸上的神光也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估计是这一下午的工作分外劳累吧。 　　顾楷急忙过去把闫太医扶住，送他坐到椅子上面，还给端了茶水。 　　闫重义坐下捧着茶杯抿了几小口，歇了一会儿后，才缓过来，终于能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闫重义在这里休息，顾楷则坐在他的身边，翻开桌子上面的一本书，扫了几眼。 　　他随口询问：“师傅，馨妃没什么事情吧？” 　　顾楷问得随意，闫重义答得也不用心，只低着头不停喘气，头也不抬，就将答案抛掷出去。不过这个答案可比他的语气有力多了：“馨妃生了个皇子，圣上欣喜异常，当场封其为太子，太后也特意去看了皇太子，说未来定是明君。”他低头吞了一口茶水，语气依旧如饭后闲谈一般：“听说太后想要圣上册封馨妃为皇后，圣上也不知是什么想法，若是同意，这后宫可就要变天啦——” 　　此时正是傍晚，窗外的阳光照射在窗户上，明明透不过什么光线，可看着就是觉得刺眼，同时还会恍然想起，现在已经很晚了。 　　闫重义抬眼看到了映在窗纸上的霞光，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守在归柳宫门外，根本没有吃午饭，更别提晚饭了。 　　之前还不觉得，但他现在想起饭菜，便觉得饥肠辘辘，自己的胃一瞬间变得异常空虚，哀嚎着索要食物填满它。 　　他咂咂嘴，想去太医院的小厨房要一份饭食，结果顾楷好像有读心术一样，提前一步站起身来，说去给师傅端一份饭菜过来。 　　徒弟主动请缨，闫重义正好顺势坐下，翻开从书房里找到的写着食物特性的食谱，开始皱着眉头认真钻研起来。 　　现在已经不是吃晚饭的时候，小厨房的大娘也已经打算收工了。见到顾楷又过来，她们便再次点火做饭，其间免不了要和顾楷聊上两句。 　　其实顾楷经常过来找这群大妈聊天，因为这群大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息渠道，很多事情都知道的非常快速、十分清楚，甚至连某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她们也能模模糊糊地说出来。 　　这次他们和顾楷闲聊，内容就是这个刚刚被口头封为太子的孩子。 　　当然她们说的内容可就没有闫重义那么正经了，她们更喜欢聊的就是后宫众位妃子的争奇斗妍，我对你“以德报怨”，你对我“恩将仇报”；我们都是后宫嫔妃应当“和睦相处”；妹妹最近“身体欠安”……之类的事情。 　　所以她们和顾楷聊的大概也是这样的内容：馨妃生了个皇子，被立做太子，那么馨妃看起来也要做皇后了，后宫嫔妃里哪些人会不痛快，哪些人又会弹冠相庆…… 　　其中自然要提到一直很受宠的颜贵人。 　　颜贵人和二兄弟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仇古时候，这群八卦的大妈都是知道了，甚至她们还知道路修容在追求颜雪亦时，说过“一声只娶一人”的话，在当时还被称作情种。 　　只可惜颜雪亦最后还是选择了路修容，成为了他后宫中众多嫔妃中的一员，所说依然颇得路修杰宠爱，但在很多人看起来，还是比不得路修容的正妃位置。 　　虽说如此，但许多人觉得颜雪亦如此受宠，定能获得皇后之位，那么这妃子做得也不算委屈。 　　可现如今一瞧，馨妃生了皇子，龙颜大悦，太后更是笑容满面，给馨妃赏了许多东西……这后位离颜贵人，看起来着实是有些距离了啊。 　　之前馨妃和颜贵人就隐约有些冲突，这回馨妃做了皇后，颜贵人也就有得受了。 　　几位老妈子越聊越激动，最后更是口沫横飞，看起来激动得要跳起来。 　　顾楷不插话，也不多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微微笑着看着她们。 　　通过她们的谈话，顾楷也能够腿推断出，在许多这样八卦的大妈的加持下，这些虚无的猜测能够被广传到什么样的境地——至少容王殿下肯定能够知道这些事情了。 　　他将眼眸垂下，想起白天自己在小凉亭中对路修容说的那一番话，忍不住悄悄勾起嘴唇。 第15章 寻找帮助 　　闲聊了一会儿，饭菜也都已经做好。大妈们用菜筐将这些饭菜布在一起，将篮子递给顾楷，还特意吩咐他路上小心。顾楷都一一应下。 　　回了闫重义的书房，他正在看着什么东西，见顾楷拎了饭菜过来，就急忙将自己手中的书本放下，走过去接了菜筐过来，打开篮子，香味扑鼻，霎那间，他心中还残存的那些膳食知识也都在这一瞬间被忘记得差不多，只急忙将菜肴拿出来，大快朵颐。 　　顾楷走到闫重义原本坐着的位置旁边，说了一声“师傅，徒弟想看一下您的膳食书”，得到了闫重义嗯嗯啊啊的允许后，就端正地坐下，翻开这本书看了起来。 　　能够存在于闫重义书房中的膳食书，内容自然也非常不错，上面的菜肴要么是宫廷美食，要么就是广为流传的民间佳品。 　　这本书上面详细地记载着这些食物的食材和制作方法，内容简单易懂，甚至还有手绘的图片。虽然没有现代的摄影作品形象生动，但可以看出画作的人功底非常的深厚，只寥寥几笔就能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香气。 　　顾楷来回翻了几遍，先是大概将这些菜品的名称浏览了一遍，然后挑出几道自己比较感兴趣的，认真查看内容，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将它记住，未来或许会有用处。 　　闫重义囫囵吃着饭菜，见顾楷专心致志地盯着这本膳食书上面的内容，便在将自己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之后，笑着打趣道：“经义，你这是要近鲍厨了吗？” 　　顾楷摇了摇头，没有与坚持“君子远鲍厨”之道的闫重义争执的想法，只淡淡说：“多了解一些知识也是好的。”说完这句话，他就继续低头，翻看书本上面的内容。 　　顾楷这句话回得不咸不淡的，闫重义心下觉得没趣，便也没有接话，只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饭他叫来门口守门的小太医，让他把自己剩下的食具收拾好拿去清洗。 　　小太医走进来，一眼就看到顾楷正坐在原本应该闫重义坐的位置上，当他走进来的时候，他甚至还从书里面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若是旁人见到顾楷这一笑，只会觉得这个人很温柔很懂礼貌，正在和自己问好，只可惜小太医看了，却如同惊弓之鸟，整个人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隔空望了顾楷一眼，然后又急忙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收走闫重义面前桌子上的食具，放到菜篮里一起去清洗。 　　待小太医离开，闫重义又喝了一盅茶水后，他坐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顾楷则乖巧地挪到了一旁，二人开始继续就着膳食与药材的问题开始谈论。可最后因为对于食物这方面两个人都不算特别熟悉，所以到了后来只能面面相觑。 　　或许，还是应该找一位大师傅过来，一起研究饮食的问题。 　　顾楷提议。 　　闫重义对此稍有心理障碍，但仔细思考的许久之后，还是同意了他这个建议。 　　两个人商量好了，第二天就去了御书房，请求圣上拨出几个大厨和他们一起研究药膳这种东西。 　　进入御书房的时候，顾楷一直跟在闫重义后面，他感觉旁边有人，就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穿着一身蓝的路修容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种“我很愤怒”“我不开心”的气场。 　　顾楷认出了路修容，而路修容却根本没有发现顾楷……或者说，他根本没记住那天和他说话的太医长什么样子。 　　路修杰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不过他没有将自己的愤怒迁怒给其他人，只冷着脸，等闫重义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后，道了一声“准”便挥手让他们下去。 　　两个人弓着腰从里面出来，身后的门刚刚关上，他们就听到身后有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到后来甚至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他们的呼吸都忍不住紧了一下。 　　御书房的门，隔音还算可以，在门外顾楷隐约听到门内有争执的声音，但他听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在吵什么……不过还能因为什么而争吵？ 　　闫重义和御书房门口的大太监说着话，顾楷则站在他身后聚精会神地聆听里面的动静，最后他还真的听到了“雪亦”“皇后”等字眼。 　　大太监不敢多说，只含糊地应付了两句，但闫重义也不是不问世事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皇上和容王正在为那位红颜而争吵。 　　其实经常有这种争执在兄弟二人之间发生，甚至某次路修容还在朝堂上公然保下颜雪亦的一个犯了事的哥哥。 　　不过他虽然是王爷，却也没有忤逆皇上并且成功的能力，最后不但没有把人救出来，还被愤怒的皇兄圈禁了两个月。 　　闫重义是清楚这些事情的，大太监也知道……甚至可以说，只要是在皇宫里呆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很清楚这兄弟俩因为一个女人而产生的极大矛盾。 　　就算路修杰和路修容兄弟二人吵得再欢，对于旁人来说也不过是皇家恩怨，只要没有迁怒到别人身上，便都与自己无关。 　　显然闫重义和门口守门的大太监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两个人只在御书房门口就这里面圣上和容王争吵的事情随意聊了几句，然后闫重义就带着一直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楷一起回了太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在观望着，想看看究竟馨妃会不会母凭子贵，一跃成为圣上的正妻。 　　巴结她的人越来越多，不说她可能得到的皇后之位，就说她生下了太子，这就值得众人讨好。 　　结果过了大半个月，也不见有封后的动静，路修杰整日往归柳宫跑，但却很少在这处过夜，每当有人隐约提起封后这件事，就会被他用其他事情搪塞过去，看起来敷衍得很。 　　到后来，众人大概也明白路修容的想法了，反正他是不打算将有生子功劳的馨妃立为皇后的。 　　不过他也没有亏待馨妃，给了馨妃许多封赏，还加封她为馨贵妃，这个位置离皇后，也不过是一步的距离。 　　不过，这一步，对于众位贵妃来说，就是天堑了。 第16章 游逛市集 　　众人观望了许久，最后得到的结果也是不出人所料。路修杰不知是因为路修容的反对，还是因为本就不想让馨贵妃坐上皇后的位置，一直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 　　不过他给馨贵妃的赏赐倒是一排一排地被送进归柳宫，他也更是时常去归柳宫看望自己的皇子，看上去馨贵妃倒是一副受尽宠爱的样子。 　　甚至路修杰还说过想让太子与自己同吃同睡，只不过最后这个想法被大臣们劝了下去。最后他就给太子配了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奶妈丫鬟教书先生等等…… 　　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早朝，路修容有时候出现，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消失，而路修杰对弟弟的这种行为，脸上没有显出一点怒色，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容王闹脾气，皇帝没表明自己的态度，臣子也就更不能妄加评论，又加之他们担心路修杰心情不好，也不敢随意在他面前讨论时事，最近的朝堂，竟是难得的清净。 　　皇宫里的事情顾楷还一直了解着，但他最近的重心不在于此。 　　卞小萍被颜雪亦放出宫，在皇上和颜贵人赐给他们二人的宅子里面居住。 　　这个宅子足够宽敞，地理位置也是非常不错，若是他们两个一起攒钱，估计十辈子都买不到哪怕一个柴房。 　　宅子里面的装修不错，但对于卞小萍来说，某些地方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在找来装修师傅要求多打几件家具后，顾楷陪着卞小萍去集市上逛街。 　　其实以卞小萍如今的身份和身价，想要吃什么完全不需要自己动身去买，自有下人为她奉上。 　　但卞小萍从小就在深宫中生活，集市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美好的代名词，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去集市逛逛。 　　所以她刚刚收拾好大宅里面的事情，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去集市游览一番，正巧天色渐晚，她也能看看这京都有名的“夜市”的美景。 　　卞小萍要去逛夜市，顾楷自然要在一旁跟随。 　　考虑到夜市人比较多，顾楷还是从宅院里面挑了几个家丁，跟在他们两个身后，护着他们不被人群挤伤。 　　对于身后跟着侍从这种事情，卞小萍有些不适应，毕竟多年来她都是下人，如今突然做了主子，倒是觉得不舒服了。 　　但他扭头一望，见顾楷神色如常，甚至看去还有隐约的贵态流露出，旁人一看就会觉得他定是富家公子——她便努力把自己的头抬起来，模仿着娘娘们的姿态，竟也觉得自己高贵了一些。 　　他们刚到市集的时候，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人也不算特别多，他们两个沿着街边的摊位走过，偶尔见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便上去瞧一瞧，若是觉得满意便买下来。 　　逛了半条街，前面出现了一家京都有名的酒肆，里面的菜肴味道极好，听说曾引得邻国的皇子专门过来品尝，到后来更是想在京都定居。 　　当然，好味道自然也要配上好价钱，里面每道菜的价格都极漂亮。 　　卞小萍见了这个酒肆，第一个想法便是赶快离开，但她脚步微微一顿，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便在犹豫一会儿后，拉着顾楷进去。 　　刚走进这家酒肆，卞小萍便立刻向柜台上望去，快速地将这家酒肆的价钱浏览了一遍，再与自己有的资产比对了一下后，发现其实这家酒肆的价钱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贵，普通老百姓也是偶尔能进来吃一顿的。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先要了一个雅间，在点菜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也十分地有底气，没停顿地点了好几道菜。最后她看了一眼待在一旁的侍从们，又看了一眼顾楷，再点了几道稍便宜的菜，让小二给这些家丁食用。 　　吃罢饭菜，卞小萍满足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只觉得这种高级酒肆里连茶水也非常不错，口感足以与宫廷之物媲美。 　　吃过饭后，卞小萍已经将自己因为突然暴富而产生的局促消抹掉，毕竟她在皇宫里面待了很久，每天都和一群整个国家最富贵的人相处，眼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将茶杯放下，她起身去窗口望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许多小摊贩将灯笼挂在自己的摊前，这些微弱的光芒连成一片，看着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街道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卞小萍隐约看出了些许摩肩接踵的气势。 　　她回头看了顾楷一眼，有些踌躇，觉得顾楷不该陪她在人群中拥挤，可她又不知怎么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就只能站立在窗口，望着人群发呆。 　　顾楷走过去，随意扫了一眼窗下，又将目光向远处的灯火处投去。 　　他伸手遥遥点了一下远处的盛景，对卞小萍说：“萍儿，我们去湖上看节目吧。” 　　卞小萍自然同意。 　　一众人从酒肆中走出，挤进人群，虽然他们的人数多，但在人民群众的洪流面前，依旧如一架用轻巧积木搭建的小房子，一用力便散落一地。 　　那些特意被顾楷带来的侍从尽了自己的职责，但也只是勉强给他们二人开路，根本做不到酷炫地杀出一片空白供主子停息。 　　卞小萍本就是娇弱的女流，此时被挤得前仰后翻，一伸手就抓住了顾楷的衣袖。 　　顾楷也在人群中艰难地挣扎着，他回头皱眉看了卞小萍一眼，直接一伸手，将身边踉踉跄跄的女子扯到自己怀里，左手抱住怀内娇躯，右手握着合拢的纸扇不停劈砍开路。 　　猛然被拉入怀中，鼻子撞到顾楷的胸口，卞小萍愣了很久，双颊微红地将脑袋抬起来，从她的角度正巧能看到顾楷的下巴和嘴唇，都是极标志的形状，完美得让卞小萍觉得自己连自惭形秽的资格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环抱住顾楷的腰，将自己的身体更紧地贴在顾楷身上。 　　这段路的人虽然多，但没有组织纪律性，顾楷和众多属下一起努力，很快便推出了一条路，几人成功从繁华的夜市离开，慢慢向湖边走去。 　　从这里就可以看到湖上的美景，高大华丽的船只漂浮在水上，船身被无数灯笼点缀，偶有微风吹过，火光明明灭灭，配合着船舱里隐约传出的管乐声，真让人在迷幻间觉得自己是入了仙境。 　　不过最吸引人的不是这些摇摇摆摆的船只，而是被几条船拥立的一座舞台。 　　这舞台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竟能稳稳的浮在水上，整个舞台如同一个放大了的圆鼓，只是边缘有花瓣一样的装饰品，上面挂着灯饰，还挂了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散落在空气中。 　　等天空完全黑暗下来，这座舞台上就将有或英俊或貌美的歌姬舞姬上来表演。这也算是京都的盛景之一。 　　观赏节目的座位，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顾楷虽然是太医，但也没有多少余钱，最后只能买了两个稍次的座位。 　　其实卞小萍是有钱的，但顾楷觉得之前吃饭由姑娘付钱就已经非常不好了。 　　这回自己提出来看节目，再让她付钱，自己这几百年的老脸可就真的要红起来了。 　　他和卞小萍一起并肩向座位走去，心里想着或许自己该弄点儿钱来。 第17章 打算回 　　这个被京都所有人口口相传的节目真的是非常不错，顾楷和卞小萍坐在一起，看着台上的节目，只觉得赏心悦目，整个人都仿佛被空灵的乐声洗涤。 　　观赏过节目后，顾楷拉着心情明显不错的卞小萍，一起走下高大的游船，沿着湖边行走。 　　湖边有人在卖花灯，这花灯有的可以提在手中做一个漂亮的装饰，还有的可以在寄予了美好的愿望后，将其放入水中，让它顺着水流飘下去。 　　顾楷和卞小萍刚走到湖边，就被摊贩拦住，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开口便是铺天盖地的吉利话，最后说他们若是买几盏花灯，将自己的祝福寄存于其中，以后定能实现。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这摊贩的说辞倒是颇让人欢喜。 　　顾楷回首望了卞小萍一眼，见她也是眉眼弯弯，便笑了一下，转回身挑了两盏荷花灯，付钱后将其中一盏递给卞小萍。 　　卞小萍将它接入手中，只觉得这花灯轻盈至极，她端正地抱在手中，又是担心自己稍一用力花灯的架子便会坏掉，又是担心里面的烛焰倾斜，将糊在架子上面的纸片点着，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顾楷走在前面，一手提着花灯，另一只手向后深去，想要拉着卞小萍的手。 　　可他的手在空中呆了半天，却没感觉到有热度覆上来。 　　卞小萍还在害羞？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卞小萍抱着花灯的紧张模样。 　　顾楷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轻松地把卞小萍怀中的花灯拎了出来，走在前面，带着卞小萍去湖边。 　　他们到了湖边，先把花灯放在地面上，各自合拢眼睛对着摇摆的烛火许了愿，然后将花灯投入湖中，看着它们摇摇晃晃地顺着湖边飘走。 　　将花灯投到湖水里，根本就无法实现“顺流而下，带着希望去远方”的愿景，但这也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念想罢了，刚刚在湖边许下愿望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将它做真。 　　回宅子的路上，卞小萍忽然沉默下来，顾楷偏头望去，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比起刚刚淡了许多，甚至看起来有点儿悲伤的牵强。 　　他把今天发生过的一切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自认没有做什么不讨喜的事情，更没有什么让人不开心的东西出现。 　　最后还是没有想到答案的顾楷直接开口：“萍儿，你怎么了？” 　　卞小萍听到顾楷的提问，急忙抬起头来，嘴角也抬起来，笑得却一点儿也不好看：“没……我就是……想家了……” 　　她的这个回答让顾楷一阵恍惚。 　　他隐约记起，在原著中，卞小萍成为皇后，她的家人便过来拜见皇帝，对卞小萍更是各种逢迎，阿谀奉承到了极致。 　　这种行为…… 　　顾楷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想到了什么，回身对卞小萍说：“你既然想念家人，过几天我们便回去看看吧。” 　　他这句话说过后，卞小萍点点头，心里猛然浮现出的悲伤也少了许多。 　　两个人虽然被路修杰和颜雪亦“赐婚”，但还没结婚，更未八抬大轿迎娶进门，所以晚上还不能同房。 　　顾楷也没想过要真和卞小萍结为夫妻，便主动找仆人去收拾了客房，自己近期都睡在那里。 　　晚上，顾楷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慢慢合上了眼。 　　不过他合眼可不是为了更好的睡眠，而是在翻找原著中涉及卞小萍亲戚的内容。 　　原著中对卞小萍亲人的描写不多，但从中顾楷就能勾勒出嫌贫爱富的一家人。 　　他的猜测不一定是正确的，但他来回思考了一番，觉得该是八九不离十，便决定在陪卞小萍回去见家人的时候，要把他们两个打扮得寒酸一点……或许，他可以劝卞小萍，一起做一场戏？ 　　把自己的打算想得差不多后，顾楷翻了个身，沉沉入睡。 　　卞小萍已经不再是宫女，不需要再早起侍候人了。但顾楷依然是太医院的太医，就算住在紫禁城外，每天早上仍然要去为众位妃子诊脉，接着去太医院坐镇。 　　他早早地起了床，却发现卞小萍也已经起来，于是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他便出了门，急匆匆往太医院赶去。 　　去太医院拿了药箱后，他去了几位妃子的宫殿，一个一个为她们诊脉。 　　到雪亦宫的时候，他从刚进门就不停地应付着雪亦宫宫女们的问题。 　　她们和顾楷本就熟悉，这回见卞小萍出了宫，更是有无数的问题梗在喉咙，想要一口气全部吐出来。 　　终于到了正殿，颜雪亦正端坐在座位上，她依旧是一身艳红的颜色，一见就知道对皇后的位置是虎视眈眈。 　　顾楷淡定地跪拜后，隔着一层薄纱给颜雪亦把脉。 　　其间，颜雪亦靠在座椅上，身后有侍女轻轻为他按摩，她享受地眯起眼睛，懒洋洋地开口：“高太医，你和萍儿怎么样了？” 　　顾楷双膝抵着地面，头颅低垂，看起来十分的乖巧，十分的低调。 　　他轻声说：“谢娘娘关心，我们都很好。” 　　“嗯。”颜雪亦应了一声。只一个字，顾楷猜不出她的想法，便干脆不再说话，低着头继续为她把脉。 　　过了一会儿，颜雪亦好像是想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便伸手撩起自己的拖地红纱长裙，变换了一个位置。 　　好巧不巧的，裙子上面覆盖着的红纱从顾楷面前飘过，甚至有一个边角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一股熏香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 　　顾楷抬头看了颜雪亦一眼，见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挪了挪手指，将脉搏量毕后，弓着腰站起来，正面着颜雪亦的脸颊，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旁边的宫女蹲下帮颜雪亦把裙子捋直，颜雪亦微微垂下头跟着一起摆弄裙子，抬起头的时候正好撞见顾楷的眼神。 　　她抿了抿嘴唇，微微笑了一下，这模样真的妍丽异常。 　　顾楷的眼神闪了闪，然后他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来，说了一声：“娘娘，是不是屋子比较热？”他顿了顿，才在颜雪亦疑惑的眼神里将下半句话说出来：“您的脸色有些红。” 　　颜雪亦原本是下意识地想要展现自己的美貌，却没想到这个小太医说的话如此煞风景。 　　她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顾楷看了半天，却只看到顾楷的额头。 　　最后她顺着顾楷的话说下去：“是，本宫的确觉得这屋子有些热。”她扭头吩咐身边的宫女开窗，然后将脑袋再转回来，温声询问：“高太医，本宫的身体可有什么问题？” 　　顾楷摇摇头，回答：“娘娘的身体十分康健。” 　　宫女已经将大殿的窗子打开，清晨的风吹了进来，不算冷但也的确不热，当它抚在颜雪亦身上时，她便觉得有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在自己的皮肤上立起。 　　她看了一眼大殿的窗子，吩咐身边宫女给顾楷看赏。 　　顾楷谢了娘娘赏赐，然后踱步去了太医院，去叫了徒弟过来一个个考教过学问后，食了午膳，接着去闫重义的书房，想陪他继续研究药膳。 　　进了书房后，顾楷才发现自己来的很是时候。 　　此时闫重义正和那位被皇帝调来的御厨相看两相厌，觉得对方都俗不可耐。 　　闫重义就算要和厨师合作，心中对厨子依然是不屑的，所以在和这位御厨说话的时候，很不客气。 　　在皇宫里面，厨师掌管着所有人的饭食，也是总被巴结的存在，此时见闫重义如此对待他，心里也是很不舒服，说话恶声恶气的。 　　一个厨子对自己也能这么不礼貌，闫重义看到后更是吹胡子瞪眼。 　　最后，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第18章 开始劝说 　　见到顾楷，闫重义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然异常冷漠，甚至还伸手狠狠甩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接着冷哼一声：“经艺，这个愚人便交由你来应对。” 　　将这句拉仇恨的话扔下后，愤怒得头顶都要冒烟的闫重义跨离自己的座位，转身走出了书房，房门被他重重地闭合，在惯性作用下发出咣当的响声。 　　顾楷看着还在微微抖动的门，叹息了一声。 　　果然有得必有失，他能够轻易地成为闫重义的弟子，也要能够承担起这个耿直而且爱憎分明的老太医制造出的烂摊子。 　　他转身微笑着看向大厨，有些不好意思地给闫重义的行为胡乱安了一个解释，随后代师傅给他道了个歉。 　　大厨心中有脾气，却没有闫重义那样火爆，他还能够坐在原地听着顾楷的话语，甚至还可以时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他受了圣上的命令过来配合研究，见顾楷态度还不错，闫重义也说了接下来的事项都交给顾楷，便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脸皮也舒展开来。 　　见这个大厨在对比下，对他的态度异常地好，顾楷心中喜悦，干脆趁热打铁，去闫重义的桌子上翻出了他们对于药膳的基本构想。 　　将宣纸刚刚拿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厨子们很少博学多识，就算这位御厨学识比其他厨师高超许多，估计也不太能够看懂闫重义的字体，便又将宣纸放下，大概扫了几眼，记住部分内容后，坐到厨子面前，把这些内容尽量用比较口语的形式表达出来。 　　之前闫重义和厨子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只可惜他满口文言，厨子听着着实有些懵比，又见他神态高傲，便觉得这个人是故意在羞辱自己，怒气也就自然而然地勃发了出来。 　　其实闫重义的做法在很多同等层次的人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觉得，这些俗人本就比读书人低了一档。 　　顾楷对这些认知没什么想法，若是这种想法能给他带来福利，他还会喜欢这种遍布一整个阶层的所谓潜在规则。 　　现在，这位原本对闫重义吹胡子瞪眼的大厨，就在顾楷的面前将脸上的肌肉松懈下来，甚至还扯起嘴唇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药膳的想法的确是非常有意思，大厨慢慢听得入迷，陷入沉思中。 　　顾楷讲解了部分内容，见大厨低着头，手扶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事情，心下便一动，将自己的声音低下来，到最后干脆停止了自己滔滔不绝的解释，静静地看着正在认真想事情的，这位大厨的面容。 　　过了大概半刻，大厨从自己的冥思中醒来，他抬眼，就看到顾楷正坐在闫重义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眼眸正盯着平铺在桌上的一张纸，脑袋也轻微扭摆，好像是在浏览上面的内容。 　　他以为自己走神，让对方不耐烦，心下便有些愧疚，在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前，还伸手成拳放在唇边，重重地咳了一声。 　　顾楷被他的咳声惊动，抬起头来看他，就见到厨子已然从沉思中醒来，好像找回了御厨的自信，腰背挺直，看起来竟颇有几分虎背熊腰之感。 　　厨子笑了笑，对着走过来的顾楷慢慢讲出了自己想到的几种烹饪方法，这些方法能够更好地保持食物的原汁原味，也能够留住更多的营养，在熬制补品的时候很被推崇。 　　这些烹饪方法，顾楷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他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记住，便让厨子说话慢些，自己则急忙抽了纸笔出来，挥毫匆匆忙忙将他话中的重点记录下来，某些来不及写的地方，被他直接用图案表示，看起来整张纸都极为抽象。 　　等顾楷记完，下午差不多也要过去，厨子本来的安排就是每天下午过来帮忙，此时见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辞。 　　顾楷送他出门，让门口的小太医继续送厨子回去后，转身回了桌前，重新抽出一张纸，把之前那张纸上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内容展开又写了一遍，待写完后将其放在一旁用镇纸压好，接着转身收拾桌子。 　　把上面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墨迹也干得差不多了，顾楷就将它放到桌子旁边，出门打算回宅子。 　　门口的小太医没把厨子送出多远，便很快就回来继续守门。 　　等顾楷出门的时候正好和他遇上，他看了顾楷一眼，又看了顾楷一眼，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刚刚那位御厨向我打探你的名讳。” 　　在顾楷投过来的目光中，他将下半句话说完：“我就告诉他了。” 　　顾楷沉默着看了他许久，最后在他十分紧张以为自己做错事情的时候，将嘴角翘起，柔声说了一句“多谢”。 　　小太医觉得顾楷的这句话百转千回，好像在柔肠中也转了几个回弯，好听得紧。 　　他急忙摇摇头，似乎是想把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将自己的声音压低：“算是弥补之前的错事罢。” 　　他说的“错事”，就是在顾楷还未见到闫重义时，对他的那番冷嘲热讽。 　　……虽然，最后占上风的是顾楷。 　　顾楷对他那天的行为没有一点记恨，不但不记恨，还觉得他的模样颇为可爱，就好像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小孩子在犟嘴，说自己最厉害。 　　其实不过是一只随手就能掐死的喽啰罢了。 　　所以顾楷也笑了笑，还特意说了一声“多谢师兄”。 　　小太医听了这个称呼，也不知道自己该表示些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楷，见他一脸认真，心中便踌躇起来，拿不准顾楷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他的面上仍旧保持了礼貌的微笑，他礼貌地和顾楷再聊了几句，礼貌地看着顾楷离开闫重义的书房，礼貌地看着顾楷的身影渐行渐远…… 　　顾楷走出太医院，走出紫禁城，慢慢走回卞小萍和他共有的宅院。 　　这片地方居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主子们出入都是豪华马车，十六人大轿，怎么奢华怎么来。 　　步行的顾楷也就成了其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城下，治安还算良好，也没有什么富家大少飞扬跋扈欺侮百姓的情况出现……所以顾楷就算安静地走在路上，也没有人过来找茬。 　　回了宅子后，卞小萍却是知道了顾楷每日要步行回家这件事情，就吩咐下人去收拾出一辆马车。 　　正好过两天他们要回去卞小萍的家，乘着马车也更方便。 　　眼见卞小萍已经打算乘着马车回家，顾楷想了想，没有阻拦下人去准备马车的行为，而是拉了卞小萍去一旁讨论。 　　“你如今既是衣锦还乡，自然要带大堆礼品归家，”顾楷看着卞小萍的眼睛：“只是你带了大堆礼品后，估计不能立刻感受和家人团聚的欣喜之情，便要被家人的盘问与街坊的探听奉承打断。” 　　顾楷斟酌着词句，继续说下去：“不如先做出一副穷困的样子，待晚饭时再把自己的礼品和身份合盘推出，更能给家人惊喜……” 　　卞小萍一直蹙着眉，对顾楷的这个提议有些无法理解。 　　看了一眼卞小萍的表情，顾楷抿了抿嘴唇，换了个角度开始劝说她：“你也晓得‘财不露白’，若是碰巧遇到自己的亲戚，便是麻烦事情，还不若等和家人在一起时，再慢慢将具体讲述出来。” 第19章 考虑事业 　　看得出后面的劝告让卞小萍有些动摇，她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卞小萍同意，顾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安慰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说现在正是佳节时分，亲朋常常往来，你若是带了一堆东西回去，定然会被亲戚打探信息……甚至还会因着你有许多财产，逼迫你嫁给你那从未谋面的表哥…… 　　这句话可把卞小萍吓坏了，她急忙伸手抓住顾楷的袖子，顾楷也及时将话头收住，不再说下去，而是话音一转，和卞小萍开始讨论他们要不要再在外面做些生意。 　　今早吃饭的时候，卞小萍说自己在家中无所事事，实在是有些烦闷。 　　她本来在皇宫中，就很少有闲暇时候，更是已经习惯了忙忙碌碌。现在却忽然清闲下来，她清早习惯性地醒来，却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看她说的真心实意，顾楷舀起一勺撒了小菜的白粥，低头吹了一口，然后建议道：“你闲来无事，不若去置办一家店面。” 　　卞小萍在白天细细思考了这个提议，觉得很靠谱，便在和顾楷一起去吃晚饭时，将自己白天想到的东西都倾诉出来。 　　下午她了解了一下，发现宅子里竟然有几十名下人，男女各半，都是有终生契在宅主人手中的。 　　而如今宅子的主人换成了卞小萍和顾楷，那么这些仆人，也就顺理成章地都落到了他们两个手中。 　　这宅子面积大，可大部分地方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无用的存在，就算积了灰也没事儿，只要使用前收拾一遍即可。 　　这样一想，这宅子中的大半仆人便都没什么价值了，但他们都是终生的仆从，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个宅院里面。 　　卞小萍将仆人都召集来，一个个探问，发现几乎所有仆人都是面相端正、伶牙俐齿。 　　她本来也是仆人，此时见了这些人，心中又隐约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便想着开一家大一些的店铺，让这些仆人出外经营，每月按照他们的能力支付对应的薪资，也好让侍女们能穿身漂亮衣服。 　　她的想法可谓是十分纯朴，而顾楷想的却更多一些。 　　他想，要是没有太大问题，路修杰和路修容未来必定是要因为颜雪亦起争执的——就像当初他们争夺卞小萍一样。 　　那么若是他当时还未完全完成任务，最后在战乱中不小心把自己或者女主搞死了……那就不美了。 　　所以他希冀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培养出属于他们两个的势力，无论未来究竟是什么大环境，都能够护他们平安。 　　心中存着这种想法，顾楷就在卞小萍说出自己想法时点了点头，然后对卞小萍说，他愿和她一起努力，将他们未来的产业做大。 　　顾楷的语气颇有一种心藏宏图大志的感觉，卞小萍听着，只觉得在顾楷脑海中，他们创造的事业注定会成功。 　　从未有过如此强大自信心的卞小萍怔了怔，然后像是要逃避责任一样摇了摇自己的头，笑道：“你目光真长远。” 　　她觉得顾楷只是在进行文人日常的美好展望，顾楷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多说什么，只看了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这时他们已经坐上餐桌，诺大的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便也不再在乎什么规矩，直接相邻而坐。 　　吃罢晚饭，仆人们过来将食具撤走，换上茶水和酸梅汤，两个人坐在一起，一面呷着这些饭后饮品，一面聊着店铺的事情。 　　卞小萍想开一家绣衣店，平时接一些绣花的活计，然后她和府院里的侍女一起做活。 　　“那，这些年轻力壮的伙计们呢？”顾楷指了指刚刚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个男子，问了一句。 　　“他们……”提起这些人，之前还侃侃而谈的卞小萍忍不住面露难色，她抬头了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侍从在附近，便伸手拢在自己的嘴边，轻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问过他们，可他们大多除了卖力气没什么会的……” 　　听了卞小萍的话，顾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看着对方不解的表情，扬起嘴角说了一句：“萍儿，能卖力气也是一种能耐啊。” 　　说着，他看了还想张口说什么的卞小萍一眼：“把他们交给我吧。” 　　卞小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待顾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后，补充了一句话：“钱都在管家那里，你需要就尽管去拿。” 　　顾楷轻笑一声，谢过卞小萍，然后在卞小萍“你我二人何必客气”的声音中，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 　　结果他虽然放下大话，一时间却还想不出什么好的安排，晚上睡在床上也觉得苦恼，勉强睡去后，更是在午夜便醒过来。 　　深夜，四周十分寂静，顾楷下了床，推开窗户，所有的房间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院子中间被明亮的月光映照得发白。 　　白晃晃的颜色让顾楷一时间觉得地面上好像铺了一层盐霜，他低下头，伸手揉了揉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抬起来。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虫鸣声，仔细听去，好像还有微风吹动草丛传出的沙沙声响。 　　他听着这声音，觉得颇为享受，便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也顺便十分文艺地在脑海中用文字描述了这个场景和声音。 　　他即兴创作的诗作，水平如何先不谈，但里面的一个词却给了顾楷灵感。 　　“风吹麦浪”。 　　心里一直想着要给伙计们安排什么工作的顾楷，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了想法。 　　他想，他们可以卖粮卖盐啊。 　　这些伙计们本就会说话，他在其中挑选出几个会算数的，教导他们熟练使用算盘，便能够将事业发展起来。 　　脑中有了一个想法，顾楷就立刻关闭窗子，坐回床上，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但他刚一思考，就发现了一个最有难度的事情。 　　暂不考虑员工素质、行业压力、大众购买热情等方面，他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朝廷得允许他贩卖这些东西。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被百姓口口称赞的所谓“太平盛世”，但在很多地方，甚至是皇城附近，依旧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粮食的重要不言而喻。 　　而食盐，作为所有人都必需的调味品，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这个有粮有盐就是大爷的年代，朝廷对这两种东西的把控更是严密，未经朝廷允许，绝不能私自贩卖。 　　但就算朝廷三令五申，依然有许多人为了牟取暴利，私自卖粮卖盐。 　　这种违背国家法规的行为虽然能够给人带来大量的金钱甚至军事力量，但顾楷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第20章 矛盾又起 　　先不说他有没有人力物力，只要他在皇城贩卖盐粮，就要时刻冒着会被发现的危险。 　　而顾楷还没有这么厉害，能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违法犯法。 　　所以如何让朝廷允许自己卖粮，对于顾楷来说，就是下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了。 　　今晚既然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顾楷心下微宽，便躺回床上，继续将下半场眠补完。 　　第二天早上，顾楷醒得有些晚，可能是因为昨晚前半夜没睡好。 　　他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终于清醒过来，便用干手巾擦干脸上的水迹，去和卞小萍共同吃早饭。 　　在吃饭的时候，顾楷让卞小萍上午收拾好行李，他下午就请假回来，陪她一起回家。 　　卞小萍用力点点头，看着顾楷喝粥的样子，眼眸晶亮。 　　吃完早饭，顾楷起身，卞小萍急忙拿了他的外袍过来，披在他的身上。 　　她刚想绕到顾楷身前为他系衣服的扣子，却被顾楷制止。 　　顾楷低头将纽扣一个个系好，然后去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卞小萍昨天为雪亦宫宫女们买的小吃，出了宅门。 　　这时候下人驱赶了马车过来，一个满脸笑容的小伙计将半个身子探过来，口口声声喊着“老爷”，让他坐上马车。 　　顾楷轻轻皱了皱眉，还是坐进了马车。 　　这个小伙计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顾楷已经坐稳后，就一扬皮鞭，马儿嘶鸣一声，疾速向皇宫的方向跑去。 　　在皇宫门口，马车停下，顾楷在门口侍卫们警惕的眼神中下来马车，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后，从偏门走进了紫禁城。 　　一切依旧如常，顾楷去给娘娘们一个个诊了脉，然后没有任何波澜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颜雪亦今天好像在惆怅些什么，见到顾楷，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抬头望着天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落寞伤神。 　　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非主流，顾楷看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而颜雪亦却好像没发现自己做的动作正好是曾被自己唾弃过的存在，所以她只是哀伤地将目光投到顾楷脸上，满脸幽怨地询问自己身体的情况。 　　顾楷把自己的脑袋放低，拱手说：“娘娘的身体无碍。” 　　“谢太医，本宫也希望自己康健。”颜贵人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旁边的宫女会意，急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颜雪亦，两个人从顾楷身边擦过。 　　直到一个和他比较熟络的宫女走过来，伸出手指捅了捅顾楷的胳膊，然后将今日的打赏给他时，顾楷才将半弯着的腰直起来。 　　他接过荷包，回头看了一眼颜雪亦已经远去的背景，疑惑地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宫女摇摇头，接过顾楷递给她的小油纸包，低声说：“刚刚容王过来找娘娘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但顾楷已经脑补出了千万场争吵，再联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场景，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颜雪亦和兄弟二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顾楷不欲多加了解，也没想过要去整理。 　　出了雪亦宫，顾楷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路上却又看到了在凉亭中坐着的路修容。 　　这位喜欢穿一身蓝的王爷实在是很有存在感，顾楷只是微微侧头，就注意到了他蓝色的袍角。抬头望去，只见这位气质超凡脱俗的男配正握着小酒杯，眼神投射向不知名的远处，整个人看起来既凄清又落寞。 　　顾楷鬼使神差一般地停下了脚步，望向满目凄凉的路修容。 　　他犹豫了一下，变换了自己走路的方向，沿着阶梯向路修容走去。 　　感觉到有人过来，路修容扭头，用含着泪的眼睛看着顾楷，他可能是微微有些醉了，又或许是觉得顾楷眼熟，便没有呵斥这个小太医退下，而是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旁边的白玉酒壶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路修容伸手摇了摇，将壶嘴高高举起，却没有哪怕一滴酒液留出。 　　他有些暴躁了，便伸手将酒壶随意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酒壶还算□□，没有碎裂，却骨碌碌滚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路修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正等待着破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可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能听到自己期待的声音。 　　他将秀长的眉毛拧在一起，从桌子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向桌下看去。 　　可映入他眼帘的不是碎成片的白玉酒壶，也不是光滑的地面，而是一个人微笑着的脸。 　　不管这个人是美还是丑，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都会被一视同仁，觉得如鬼厉一般可怕。 　　路修容此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向顾楷的脸上拍去。 　　但他已然半醉，手上的力气并不大，最后落在顾楷脸上的这一下，比起巴掌，更像是轻柔的抚摸。 　　顾楷伸手，将路修容的手掌从自己脸上拽下来，然后面色如常地将酒壶和王爷的手都在桌子上摆放整齐。 　　做完这些后，顾楷神色淡淡地后退一步，语气公式化地劝王爷不要如此颓废，要勇于争取，为了未来而奋斗。 　　他把未来会风靡朋友圈的心灵鸡汤都揉碎在一起，用自己的语言组织好，一点点讲给路修容听。 　　可他刚说了几句，路修容就突然暴躁起来，他强撑着直起身子，双目赤红，脸上的表情更是几近扭曲。 　　刚回到桌子上的酒壶又被他握在手里，路修容一甩手，这支贵重的酒壶就被他扔到旁边的湖水中。 　　与此同时，他还哑着嗓子冲着顾楷嘶吼：“争取？我也想把她抢过来！可是她不愿意跟我走，这怎么办！”他深吸了一口气，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明明他对她那么不好……她还是……”路修容说着，将脑袋掩在双臂之间，抖动着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哭腔：“为什么！凭什么啊……” 　　路修容在这里借着酒意歇斯底里，却不料有一只手忽然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同时，一个温柔得能随风飘走的声音也悠悠传进他的耳朵： 　　“心有不甘的话……那就把她抢过来吧。” 第21章 事后出 　　顾楷的这句话，语气一点儿也不激烈，若是夹杂在一堆话语里被扔出，定然会被忽略掉。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句话却在路修容脑中放大了千万倍，如雷鸣一般在他脑海中轰然响起。 　　他将一直平铺在桌子上的手臂折起来，用它们缓缓夹住脑袋，可顾楷的声音还是轻柔而坚定地传进他的脑海。 　　“都说，‘美人恋慕英雄，宝物需配强者’，你若是想达成你的欲望，便先要拥有能够守护住这个东西的力量……” 　　在顾楷这平淡的声音中，路修容将自己的脑袋一点一点抬起来，他的眼里明明还隐隐积蓄着泪水，可偏偏他的神情却专注到冷酷。 　　顾楷伸出手，轻轻按住路修容的胳膊，好像是想籍此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这个失魂落魄的王爷。 　　“王爷，我知道，你有一样心爱的珍宝，可那珍宝不属于你。”顾楷将他的手向上挪移，滑过路修容的衣袖，在他的领口稍稍停顿，最后落在他的脸上，停留在他的眼睛处。 　　顾楷的手上带着一股隐约的药香，路修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在他片刻清明的世界里，顾楷依旧在循循善诱：“你为什么不打败宝物的拥有者，将它抢过来？” 　　凉亭旁边的树上有知了在叫，声音清脆。 　　路修容伸手，想将顾楷微凉的手指按在自己的眼皮上，可顾楷却甩了甩手，又把自己的手取了回来。 　　“而且……” 　　在树上知了忽然高亢的叫声中，路修容的后颈被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的身体缓慢倒下，在他彻底陷入黑暗前，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声音不大，这句话字数也不多，但却仿佛钉子一般，驻扎在他的脑海中。 　　“彼可取而代之。” 　　顾楷低下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路修容。 　　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可眼底却好像有一层浓雾逐渐化开，无辜纯净的面纱融进水里，最底层沉甸甸的存在被湿漉漉地拎了出来。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柔绚烂，眼里的情绪却是黑沉沉的，恶劣得让人一见便觉得全身难受。 　　树上的知了仍在不知疲倦地叫着，顾楷听着，时而觉得这叫声很有规律，时而觉得这小虫子实在聒噪。 　　他皱了皱眉，伸手将路修容披着的蓝色袍子扯了扯，给熟睡的王爷盖好，然后转身，一步步走离御花园。 　　出了御花园，他神色如常地去见自己的师傅，请了假说下午有事。 　　接着顾楷在太医院吃了午饭，午饭时他叫了自己的徒弟们排排站，然后一个个考教学问，也算是尽了今日的责任。 　　回了宅院，卞小萍已经把想要携带的东西收拾好，因着她这次只是回家看看，而非要长住在家里，便没有带太多生活用品，更多地是为家里准备的银钱和贵重的装饰品，这些东西被放在他们宅子的马车上。 　　卞小萍的家不在京都，而是在京都附近的一个小城市里面。 　　若是坐马车的话，大概一个时辰便能到从京都到那座城池，但如果是走路的话，估计要浪费一天的时间。 　　顾楷坐上马车，卞小萍已经将里面的东西规整好，统一收拢在角落里面。两个人坐着的地方被她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坐久了臀部也不会非常疼痛。 　　一切备好后，顾楷沉声和驾车的车夫说了一声，车夫便扬起马鞭，像卞小萍家所在的城市驶去。 　　这马车很低调，但既然是要停在皇宫门口的马车，自然也不会过于简陋，车厢内部空间不小、整体装饰精巧、拉车的两匹马油光水滑，车厢上还嵌着两个可以开合的小窗子，在走过林子的时候可以将窗框稍稍抬起来，将外面清新的空气引进来。 　　顾楷在经过林子的时候就将窗子掀开，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绿色，沉默着不说话。 　　卞小萍在旁边看着，见顾楷的嘴唇好像有些干裂，便将一个水袋递给顾楷，让他润润自己的嘴唇。 　　顾楷低声道谢，接过水袋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将其拧好，把水袋放回原位。 　　马车依旧在颠簸，这种长时间的上下晃动让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儿难受，于是他们对坐着，开始随意聊些东西。 　　既然他们将要去卞小萍的家，那么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被转移到卞小萍的家人身上。 　　说起来，她的家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的贫穷父母，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卞小萍意外被选入宫中，她的父母欢天喜地拿了皇上赏的银钱，毫不犹豫地将女儿送了出去。 　　这种人生经历，估计宫中大部分宫女都与之相差无几，卞小萍自己讲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便闭合了嘴巴，回问顾楷，他的家世又如何。 　　听到卞小萍问这个问题，顾楷倒是呆了一下，顿了顿，才把自己在几秒钟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我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他看了一看窗外的风景，语调沉郁地继续说下去：“后来被一位医师收留。” 　　他只说到这里，就停顿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被他摆在一旁的水袋，又将它拿起来，抿了一口。 　　卞小萍以为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便继续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仰头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但她见顾楷只吃东西喝水看风景，心里有些急躁，就催促了一句：“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的问题让顾楷偏头看了她一眼，随之，一道低低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他死了。” 　　“啊……”卞小萍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下来。 　　见对方不再继续说话，顾楷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房屋轮廓。 　　马车很快到了卞小萍的家乡，这个城池虽然坐落在皇城附近，规模和繁华程度与皇城比起来，却是云泥之别。 　　……它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刻着城市名称的牌匾只能被摆在一块较高的大石头上。 　　与其说它是城市，还不如说它是一座大一些的城镇。 　　马车夫驱车直接进入这个城镇，走了一会儿，回身问顾楷和卞小萍，他们要去往哪里。 第22章 回到她 　　顾楷不知道卞小萍家住在哪里，但他还是吩咐了一声：“先找家客栈。” 　　卞小萍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角落里堆积着的物品，想了想，没有说话。 　　车夫把马车停在这镇里一家比较不错的客栈门口，顾楷和卞小萍下了马车，看着小二引导车夫将马车驶进客栈，然后转身打算去卞小萍家探望。 　　上元节刚过去没几天，这个城镇依旧热闹非凡，看起来还没有从节日的火热气氛中脱离。 　　顾楷和卞小萍也不着急，慢慢在路边走着，观赏着这座小城镇自带的风景。 　　他们两个现在穿的都是普普通通的衣服，这衣服是寻常百姓平时常穿的，除了素静没有任何可以被称道的优点。 　　穿着这样装束的二人走在路上，根本没有人会对他们多加注意，当然，也没人会发现，他们在某个路口来回转了好几圈。 　　卞小萍十二岁便入了宫，现在已经十八，六年过去，她记忆里的城镇早已变了模样，她所怀念的小吃摊也都换了主人。她带着顾楷来回走了几遍，才确定了自己家所在小巷的位置。 　　当她把这个巷子和自己记忆中的叠放到一起后，就发现这二者有许多不同，当然，也有着许多相同。 　　比如巷口的那株老槐树，它依然还屹立在那里，只不过在卞小萍看来，总觉得它苍老了许多，没有她小时的那种朝气了。 　　进了这个巷子，右拐就能看到她家的门。 　　卞小萍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自己家门的位置，好像觉得不多默诵几遍，家里那贴着春联的门就会飞走一样。 　　顾楷不理解她的忸怩，但明显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卞小萍的后背，想要籍此给她精神上的力量和慰藉。 　　卞小萍抬头看了一眼老槐树的树冠，又回头看了顾楷一眼，终于定下心神，把自己心中的忐忑和激动都强压下去，迈步走进这个巷子。 　　她家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门已经换了一张，上面贴着的桃符也是完全陌生的。 　　好像是近乡情怯，卞小萍伸手摸了摸门上贴着的东西，犹疑了许久，还是不敢屈指敲门。 　　这小巷并不宽敞，顾楷站在她的右后边，见卞小萍的举止有些僵硬，就伸手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问：“不敢敲门？” 　　被顾楷说中自己的想法，卞小萍的身体僵硬了一刹，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楷将脑袋虚放在卞小萍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正好吐在卞小萍的耳边，热气钻进她的耳道，最后嵌在耳膜上。 　　卞小萍的身体更加僵硬不舒展，可顾楷却好似没发现怀中人的情况，只牵起她的手，帮她将五指拢成拳，然后不轻不重地撞了几下木门。 　　“当、当、当。” 　　院子里面有动静传来，顾楷动了动耳朵，隐约听到是两个人在争执门口有没有人敲门。 　　于是他继续操纵着卞小萍的手，更重地敲了三声。 　　这回屋里面确定有人在敲门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应了一声“嗳”，过了一会儿她将门打开，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你是……” 　　开门的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杏眼柳眉，长得和卞小萍有六分相似。顾楷脑袋一转，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卞小萍的妹妹。 　　妹妹的这句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就被卡在了嗓子里面。 　　直到卞小萍哽咽着叫了一声“茹儿”后，她才慌忙转回身，用带着些许方言的口音喊：“爹娘，大姐回来了！” 　　在她这一嗓子吼出后，屋子里便有碗盘撞击的声音响起，在这撞击的声音里，隐约还有说话声参杂于其中，听着让人觉得有种微妙的慌乱。 　　“萍儿回来了？” 　　一个男人高声喝问了一句，而卞小萍在听了这个男声之后，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低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顾楷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卞小萍也乖顺地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自己的身子，两个人看起来真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卞柱小跑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情景。 　　他盯着卞小萍身旁的小白脸看了半天，然后皱了皱眉，还是展露出一个笑容，对卞小萍说了：“姑娘，回来了啊。” 　　卞小萍含住眼里的热泪，重重点了点头，跨过门槛，走到屋内。 　　屋里，桌子旁边正坐着卞小萍的母亲和弟弟，她的母亲对自己的大女儿一直都是朝思暮想，此时见到自己企盼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前，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卞柱的斥责声中急忙起身，去厨房给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拿碗筷盛饭。 　　当卞小萍离开家的时候，卞小茹已经懂事，更因为从小都是被姐姐带大，对姐姐很有感情，所以此时见到姐姐回来，面上虽然有些腼腆，但还是时不时地抬起头，偷偷打量这个姐姐。 　　卞小萍的弟弟对这个大姐没什么感情，见家人都是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心中觉得没趣，低下头飞快把碗里的饭扒完后，就跳下凳子，说了一声“我去看书”，转身跑离了小正厅。 　　等顾楷和卞小萍都安定落座后，卞柱也坐了下来，却没有吃饭，只一直盯着顾楷瞧，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还是开口询问：“大姑娘，这个是……” 　　卞小萍侧身柔柔看了顾楷一眼，笑着应答：“是我相公。” 　　“哦……”卞柱拉长了声音。 　　卞小萍的母亲听到女儿承认这个男人是她的相公之后，也忍不住观察起顾楷来。 　　看了一会儿，她倒是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错。 　　长得挺好看，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也有礼貌，与卞小萍一起吃饭的时候，对萍儿也是很照顾……反正她看着，觉得很满意。 　　但卞柱却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而粗的眉毛一直皱着，许久都没有舒展开。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去拿了一袋旱烟，然后回来，坐在那里吧唧吧唧地抽了起来。 　　等他抽了半管烟，他才终于将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吐出： 　　“这个……经、经艺啊，”他抬起头，捏着旱烟的右手无规律地抖动着： 　　“我家姑娘既然是你的人了……彩礼钱要给多少啊？” 第23章 彩礼多少 　　卞柱的这句话说得太直白，当时卞小萍的母亲卞王氏就忍不住伸胳膊捅了捅他的腰眼。 　　被身边人一提醒，他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太唐突了，至少也要等他们把饭吃完，再慢慢提有关的事情啊。 　　但既然这句话已经被抛出去了，卞柱也就不打算用别的话题将它岔开，继续接着这句话说了下去：“那个……我们这儿的彩礼要的不多，一百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他说完之后，好像是对自己说的话语稍稍觉得愧疚，便低下头将烟枪在凳子旁边磕了磕，烟灰扑簌簌从其中落下。 　　卞小萍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家，父母问的却不是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为什么会提前回来一类的话，而是直接开口向顾楷索要彩礼钱……若是较起真来，她出嫁，他们还没有准备嫁妆呢。 　　她已经离家很久，和父母虽说是骨肉至亲，可因着刚刚回来，真说有多亲昵，却也谈不上。 　　甚至在刚回来，坐在桌旁吃饭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在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做的就是互相探问彼此的生活经历，顺便回忆一下过去的光景，将久违的亲切感拉回来。 　　卞小萍原本打算在深夜促膝长谈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然后说出自己要给他们在这个镇子买一间大房子的想法……如果他们愿意，顾楷也同意的话，他还可以把一家接到京都的宅子里面去，反正宅子的地方很大。 　　弟弟正是上学的年纪，可以去京都的学堂接受更好的教育。 　　她在心里把这些想法一条条地罗列出来，来回翻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在吃饭的时候就盼着快点吃完，接着好快些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结果，她的饭吃了不到一半，就听到父亲说出了这番话。 　　她的心当时便是一凉，急忙抬头，含在嘴里的一口菜还来不及咽下，就向父亲看去。 　　卞柱低着头在磕烟灰，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凌乱的头发。 　　她扭头，再向自己的母亲看去，就看到原本满面笑容的母亲有些勉强地冲她笑了一下，接着就迅速将自己的眼神挪开，好像是不敢直视她。 　　她忽然就沉默了下来，手里的筷子也握不紧，啪嗒一下落在桌子上，她伸手去拦，却也只挡住一根，另一根咕噜噜地滚到了地面上。 　　巷子里好像有人走过，细细碎碎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过来。 　　卞小萍蹲下身，想捡起自己掉落的筷子，她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很难受，很想哭，但她的眼睛却是干的，没有一滴泪水流出。 　　在她蹲下的时候，顾楷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 　　这动作不含任何色-情的意味，仅仅只是单纯的安慰而已。 　　卞小萍于桌下猛地抬起头来，就在慌忙间落进了顾楷的眼睛。 　　她怔愣了一会儿，才捏着一根筷子从桌下钻出来。 　　这时顾楷也开始回答卞柱的问题，他好像是想让卞小萍更多地认清她父母心中的想法，所以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岳父，我手里暂时筹措不出一百两银子，能不能……能不能宽限几日？我也好去谋划一下。” 　　卞柱看了顾楷一眼，只觉得这人穷得要命，若是自己主持女儿婚事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女婿。 　　镇里的大财主前两天刚刚丧妻，最近正准备续弦，若是卞小萍没有与顾楷私下结成连理，将她嫁给财主，定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彩礼。 　　而且他也特意打听过，这个财主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对自己的妻妾向来十分温柔，更是每一个都好吃好喝地养着。 　　卞小萍长得颇有姿色，又是从贵人身边出来的人，有长相有地位，这位财主定然十分宠爱她。 　　若是还能够给他生个儿子，地位就更加稳固，偌大的家产都是她的。 　　哪像现在，还需要和一个连一百两嫁妆都要筹措的穷酸书生一起过活？ 　　卞柱心里乱糟糟地思索着许多东西，最后越想越觉得不开心，只觉得自己的大女儿实在没有眼光，放弃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去陪一个穷小子蹉跎光阴。 　　他这么想着，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底气，再看卞小萍也不觉得愧疚了，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情在他的心里和脸上环绕。 　　“我家萍儿啊，”卞柱将自己的烟枪抬起来，做出一副要讲很久的架势，开始和顾楷聊天：“从小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姑娘，长得好看不说，还聪明贤惠。”他抬起烟枪用力吸了一口，在云雾中继续说下去：“这回她从皇宫回来，也算是侍候过皇上的人物，这聘礼，自然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了。”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卞王氏却狠狠地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在他停下自己待说的话语，疑惑回望的时候，她在脸上挤出笑容，对顾楷说：“姑爷，你别听老头子乱讲，你……拿一百，不，拿八十两银子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好像终于有勇气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便叹了一口气，对顾楷说：“茹儿也是个大姑娘了，置办嫁妆需要不少钱……阳儿要上学堂，还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得买不少东西……”她说到最后，语调越来越低，差点儿要让人什么也听不见。 　　卞柱被卞王氏打断，原本想发脾气，但听婆娘说了这些话，也只能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满是皱纹的脸，看了一眼卞阳房间所在的方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把这些话说得认真，卞小萍听了觉得心里也不好受，但细想一番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要为卞小茹准备嫁妆，为何就不想想她也需要嫁妆？听他们这语气，仿佛他们四个才是一家，而自己只是一个过来打秋风的外人一般。 　　她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剩下的半碗饭也吃不下去，伸手将筷子放在一旁。 　　卞王氏说了这些话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作恶的坏蛋一般，见卞小萍脸色不好，她的心里也不大好受。 　　看到卞小萍把筷子放下，她急忙伸手将筷子拿过去，转身去厨房要去清洗一下沾满泥土的筷子。 　　卞小萍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价，就转向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卞小茹，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她：“给，姐姐好几年没能见到你，这是补给你的零用钱。” 　　她给的这块银子体积并不大，在宫里就算是随意打赏也要用比这个大至少一倍的小银块。 　　但在普通人家看来，这就是他们一个月的生存费用了。 　　此时这够他们生活一个月的钱，却被卞小萍随意拿出来，云淡风轻地递给妹妹说是买糖吃的钱，这就很让人惊诧了。 　　卞柱还沉陷在要彩礼的情绪中不可自拔，但再听到的声音却是大女儿在给二女儿钱？ 　　他向卞小萍卞小茹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卞小萍拿了一块银子往卞小茹手里塞。 　　卞小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下姐姐给自己的钱，正慌张地向他投去目光，想要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卞柱见了卞小萍的举动，心中无端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卞小萍终于强制一般地将这块银钱塞给妹妹后，就坐直身体，原本很随和的气息好像也突然变换，在卞柱他们看来，现在的卞小萍就像皇宫里的娘娘一样，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卞小萍模仿着后宫里娘娘们的姿态，心下却隐约不安，她侧头忘了顾楷一眼，见他一直微笑着看自己，眼中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继续将视线挪回卞柱身上。 　　她挺了挺自己的胸，端着矜持的微笑，向卞柱和洗完筷子回来的卞王氏陈诉了自己的经历。 　　在遇见顾楷之前的内容乏善可陈，她用几句话便带过了：“我一直在皇宫里面侍候娘娘们，后来遇见了相公，”说着，她还不忘投去一记含情的眼神：“相公是宫中的太医，我们两个意外任何，互相倾慕，最后这件事情被圣上和娘娘知道了。”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顾楷一眼，顾楷也知趣，急忙接下话柄：“圣上不但没有怪罪我们，还赐恩让萍儿可以早日离开皇宫，还封她为郡主，赐了一见大宅给我们。” 　　这经历着实离奇，在场几个人听着，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个话本。 　　但他们两个也不至于编出这样一个荒谬的故事欺骗他们……卞柱沉吟着，在内心判断他们所言的真伪，卞王氏却没多想，只赶快说了一句“这经历真离奇”，接着就觉得自己刚刚斤斤计较的行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羞愧之色。 　　既然已经把话都说完了，卞小萍和顾楷也就不用藏着掖着。 　　顾楷去了客栈让车夫把马车架过来，停在卞家门口，他们去车上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下来，一一放在正厅的桌子上。 　　在看到一辆漂亮的大马车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卞柱心中的疑虑就消去了不少，在看到这些东西后，更是将所有脾气都扫空。 第24章 劝说搬 　　之前的那顿饭，几个人都没吃好。 　　于是卞小萍提议，他们去饭馆再吃一顿饭吧。 　　卞王氏总觉得这事情花销太大，就连忙拒绝，说她再去做一顿饭便好。 　　但卞小萍坚持，他们也就都换了衣服，上马车向这座城镇最好的饭馆行去。 　　他们几个人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大马车，只觉得就算镇里最有钱的员外，也坐不上这么好的马车。 　　卞家几个人爬上马车后，更是感觉它仿佛天上的东西，坐在里面不住打量着。 　　卞柱还特意把窗子开到最大，从小窗子里向邻居们打招呼，然后在一连串艳羡的声音中自得地说着这东西其实坐着也不怎么舒服云云。 　　到了饭馆，卞小萍带一众人进去，要了一间雅间，然后让这四个人待在雅间里，她和顾楷出去点菜。 　　这种大餐馆向来不需要客人自己去点菜，自有小二过来招呼。但卞小萍想出去安静一下，便找了这么个借口脱身，卞柱他们不清楚大饭馆的传统，也就乖乖坐在椅子上，对各处的装饰啧啧称赞。 　　这边卞阳在熟人面前恢复了自己的天性，在不大的雅间里蹦跳嬉闹，好奇地到处翻看东西，而另一边卞小萍和顾楷去点好菜后，在楼下大堂找了一张桌子，两个人拉了凳子并排坐在一起。 　　看着楼下端菜的小二不停走动，卞小萍将自己的身体向后靠去，以一种极懒散的姿势斜躺在凳子上。 　　这姿势不太雅观，但他们坐着的地方还算偏僻，没有其他人会看到卞小萍的这副样子。 　　顾楷伸手小心地垫在她背后，不让椅子坚硬的凸起压疼她。 　　不过卞小萍毕竟也是教养良好的人，所以只这么作态了一会儿，就又将自己的腰背挺直起来，慢慢地、无序地念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大概也就是愿望落空的失落，和被排外的伤感罢了。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楷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左手轻轻覆在卞小萍放置于腿上的手掌上。 　　卞小萍好像只是想要找人倾听一下自己心里的想法，并不急需解决的方针，所以就算顾楷全程不说话，她也依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站起来揉揉自己的脸，去问了师傅大概什么时候能把菜做好，得到答案后，转身回了雅间。 　　他们刚打开雅间的门，就见卞柱和卞王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卞小萍伸手握着母亲的手，说：“已经点完菜了，要了一坛酒，是我小时父亲最喜欢的酒。” 　　她将“我小时”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卞柱听着咳了两声，只闷闷地说了一句“姑娘有心了”，便伸手抓过桌旁摆放着的小零食，吃了起来。 　　这家饭馆的老板想法很先进，在桌子上放了瓜子糖果这些小东西，卞阳和卞小茹见了这些零食，都忍不住囫囵吃了起来。 　　卞小萍拉着卞王氏坐下，和她细细聊起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也顺便询问一下自己弟弟妹妹们未来的打算。 　　因为前面向顾楷索要彩礼的事情，卞王氏自觉理亏，这回对大女儿就实话实说，将家里的所有情况都和盘托出，除了交底，也是想让有见识的卞小萍帮忙谋划一下。 　　毕竟是骨肉亲人，卞小萍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气愤，就弃家人于不顾。 　　所以她按照之前的想法，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 　　能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卞王氏自然愿意，但她又看了一眼正望着桌角某处发呆的顾楷，觉得自己和老头子让姑爷今天得了一个没脸，日后相处也不方便……若是因为他们，让小夫妻间产生矛盾，可就不好了。 　　她想到这里，就将原本满口答应的话语换成了另一个提议：“我们去打扰你们也不太好……要不，你把阳儿带去，我们老两口就不去了。” 　　她的想法直接被摆在了脸上和话语里，卞小萍听着，心中总算出现了一点暖意。 　　但她还是坚持让他们过来，说自己和顾楷平时都很忙，白天不在宅子里，晚上各自回去睡觉，也没什么可打扰的。 　　她们在这里互相推让，卞柱听到，直接同意了卞小萍的想法，说过几天收拾好东西就住到京都去。 　　最后，他还骂了卞王氏：“我们这是去帮他们看家！头发长见识短。” 　　卞小萍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又看了母亲一眼，没说话。 　　这时菜肴已经被陆陆续续地送上来，他们也就没有再谈论这件事情。 　　这家饭馆的菜可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众人在美味面前，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品尝美食。 　　吃过饭后，大家再次坐上马车，回到卞家的宅院。 　　虽然房屋简陋，但地方却还不算小，他们几个一起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顾楷和卞小萍住下。 　　他们两个虽说在外人面前一直以夫妻自居，但真的细较起来，他们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甚至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床睡觉。 　　此时看到家人利索地给他们两个收拾了同一件屋子，卞小萍有些紧张，不住地回头向顾楷望去，似乎是想要从顾楷身上找到精神的支柱。 　　见卞小萍神情慌乱，顾楷拉住她的手，让她镇定下来，接着用身体将卞小萍的脸遮挡住，自己从容地面对着忙来忙去的卞氏夫妇，偶尔稍稍加个请求，看上去真是平常极的一对小夫妻。 　　卞柱和卞王氏收拾好东西后，又去帮忙给马车夫收拾房间。 　　在其间，卞柱不时向小车夫打探顾楷和卞小萍的事情，特别是重点询问了他们两个在京都宅子的大小。 　　车夫看着才十六七岁，脸上还残存着未脱的稚气，可他的脑袋瓜可比普通十六七的孩子灵巧多了，一番话说得卞柱心里开心，却又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直到卞柱笑呵呵地睡在床上，他也没有发现这个自己认为很老实孩子的小心机。 　　天色渐晚，烛火被一盏盏熄灭，但顾楷和卞小萍所在的房间，依然亮着油灯。 　　两个人都是和衣而卧，背对着背各自趴着，顾楷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陷入沉睡，但卞小萍的胳膊和腿却总是轻微动一下，看起来好像是多动的稚儿一般。 　　顾楷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眼前不停跳跃的一豆火焰。 　　他没睡着，倒不是像卞小萍那样，因为和一个异性有过密的身体接触而不安，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睡觉，于是他就不睡觉了。 　　正常的男性，如果和一个年轻貌美还对自己有情义的女子同床共枕，定然是夜不能寐浮想联翩，但顾楷内心却平静如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产生这个结果，除了他上千上百的年纪，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性-冷-淡。 　　其实这个原因并不难以启齿，几乎所有金牌诱惑师，都是隐性或者显性的性-冷-淡。 　　因着大家还算不错的外表，很多时候他们在完成自己目的的时候，都会选择用外貌作为道具。 　　天长日久，他们对这种手段越发熟练，对感情也看得越淡薄。 　　……或者说，物极必反？ 　　当他们几个统一完成任务，一起去休闲世界度过假期的时候，他们七个围聚在一起。 　　最漂亮的女孩摆出妖娆姿态，但其他几个人对此没有一点儿反应，甚至连一点儿欣赏的眼神都欠奉。 　　女孩撅了撅自己的嘴唇，轻声说了一句：“一群性冷淡。” 　　那时顾楷刚刚和女孩合作完成了一个难度较高的任务，对女孩还算熟悉，便笑着回了一句：“就像你不是一样。” 　　“好吧好吧，我也是。”女孩愉快地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顾楷腹部薄薄的一层肌肉。 　　船舱随着波浪的汹涌，不停改换着自己的位置，他们七个人在巨浪中漂泊，难得地有了一点兴味。 　　. 　　“经义……你睡了吗？”卞小萍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从顾楷身后传来。 　　顾楷将自己的思维从回忆里抽离，然后将这些回忆重新掩埋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出声回答：“还没。” 　　“嗯……”卞小萍长长地应答了一声，然后在窸窸窣窣的声音里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我睡不着……” 　　知道卞小萍是因为什么原因睡不着，顾楷也就一起向这方向陈诉自己的感受：“我也是，一想到身边躺得是你，我就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正好和卞小萍面对面。 　　卞小萍稍稍缩了一下身体，以为顾楷要对她做什么，但顾楷也只是伸手将卞小萍身后靠墙的被子拽过来，抖开为她盖上：“睡觉吧，明天还要安顿家人。” 　　他将被角也掖好后，起身将烛火吹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仅有月光隐约打进来。 　　“睡吧。” 第25章 偶然现 　　第二天，卞柱和卞王氏早起，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卞小茹被父母翻找东西的声音惊醒，便起来帮忙一起搬弄东西；卞阳被弄醒后心里有些不虞，忍不住嘟囔了几句，说大早上的干嘛翻东西……结果被卞柱的一句“带你去享福”噎了回去。 　　他想了想自己昨天吃的那顿饭和坐的漂亮大马车，将自己剩下的抱怨都咽下。 　　卞小萍昨晚睡得不太好，起的也比往日晚了许多，当她醒来时，顾楷正在洗漱，见她眼神混沌地爬起来，便笑了笑催她洗漱。 　　昨晚她是和衣而睡，衣服被压了一夜，都是皱巴巴的，还贴在身上，实在不是很舒服。 　　等顾楷出门去吃饭后，卞小萍急忙将衣服脱下来，一件件抖了一遍，然后再穿上。虽然还觉得身上很不舒服，但总算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她下床洗漱，然后出了门。 　　刚一走出房门，她就被摆放在院中央的一大堆行李惊呆了。 　　她抬头看看天边的太阳，确定现在是清晨，而非她一觉睡到了晚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卞王氏叫她：“萍儿，过来喝粥。” 　　今天早上卞王氏做的是肉粥，白粥里面掺着细细的肉末，桌子上的小盘子里摆放着几个咸鸡蛋，有一个已经被剥开皮，肥厚的蛋油缓缓流出，让人看着就觉得非常有食欲。 　　估计他们很少能吃上这么好的早餐，因为卞阳几乎要将脑袋埋到饭碗里，喝完一碗粥便跳下凳子举着瓷碗要去再盛一碗。 　　卞小萍急忙接过他手里的碗，帮他盛了大半碗粥，待卞阳举着粥碗跑回桌上后，她再低头从旁边拿了碗，给自己和顾楷各盛了大半碗粥。 　　吃过早饭后精力充沛，大家合力准备将东西抬上马车，但很快问题就出现了： 　　这马车虽说地方大，但在坐了六个人的情况下，根本无力再负荷大量的行李。 　　卞小萍伸手翻开这些包裹看了一下，然后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里面的东西大多是衣服棉被一类，值不了多少钱却能占很大地方的物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卞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说他们能不能扔些东西，好让人坐着舒服些。 　　卞柱对此无所谓，听说会占地方，大手一挥便要把所有东西都扔下。 　　倒是卞王氏脸上明显有不舍的神色，站在行李旁用手下意识地遮挡着这些东西:“这被子是我去年刚做的，还没盖几次……还有这衣服也是……” 　　直到顾楷跟着一起劝了好一会儿，说回去后衣服铺盖都要换成新的，卞王氏才慢吞吞地从这些衣物中挑了几件包裹起来，带上马车。 　　顾楷扶着所有人上了马车，把自己留在最后一个。 　　他原本打算一使劲把自己蹬上去，可他刚要使力，就看到远处隐约有一个蓝色的身影飘过。 　　他心中惊讶，脚下的力量也没用好，直接掉回地上。 　　正在看着他的卞小萍和车夫都吃了一惊，急忙要过来拉他上车。 　　顾楷摆了摆手，定定神，和他们说了一句“稍等我一会儿”，就转身向那个蓝色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可当他跑到那个地方时，那个身影早已消失，顾楷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他的所在。 　　因为现在的时间实在太早，路边也没有纳凉的人可探问，他环顾了一会儿，差一点就觉得自己刚刚是产生了幻觉。 　　但多年以来的经历，告诉他的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转身将四周打量了一下。 　　周围有一家卖早点的小店，门口的大爷正吆喝着。里面没搭帘子，一目了然，没有顾楷想找的那个人。 　　剩下的有一家做衣服的店铺、一间小酒肆，还有几间民居。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这里竟然有一家……青楼？ 　　顾楷望着牌匾上颇含隐喻意味的名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思考路修容会不会进到了这个门里。 　　但他看了几遍，发现它的门被关的紧紧的，看不出有出入的痕迹。 　　他看着牌匾上“醉欢楼”几个字，总觉得皇城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家似的……现在连青/楼都开连锁店了吗？ 　　顾楷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离开这里，回了马车上。 　　等其他人好奇地问他去做什么时，他也只挑了挑眉毛，说：“刚刚看到一个故人。” 　　说完这句话，他便爬上马车，车里卞柱和卞王氏正透过小窗看着邻居在瓜分他们留下的东西。 　　卞柱倒是没什么，甚至还会笑着说“回去之后姑爷就给我们买丝做的衣服和褥子了！”，但卞王氏还是有些心疼丢掉的衣物，不停说着若是卖了或许也能卖出几两。 　　最后她被卞柱骂了一顿，便不再说话了。 　　上路后，马车摇摇晃晃的，几个从来没有坐过马车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便没有再说话，只靠在车厢壁上，要么抬头看着不停摇晃的车厢顶部，要么闭着眼睛假寐。 　　原本还算大的车厢里面突然多了好几个人，环境便显得有些逼仄，里面的空气也有些浑浊，顾楷待了一会儿，见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出了车厢，坐在车夫旁边，和他一起看着前方的道路。 　　外面的空气虽然没有里面沉闷，但飞扬的尘土还是让人觉得喉咙不舒服。 　　顾楷轻咳了两声，看着自己面前这两匹高头大马的臀-部随着它们的动作摇摆着，马尾也一直在扫来扫去。 　　过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问自己身边的小车夫：“小元。” 　　“唉，”小元应了一声，见顾楷的声音很低，便也跟着小声回答：“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顾楷摇了摇手：“没什么吩咐，就是想问你件事儿。” 　　他回忆了一下，问小元：“你知道……皇城有没有叫醉欢楼的地方？” 　　“有……”小元刚把答案说出来，就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顾楷，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知道小元在想什么，顾楷摇了摇头：“你别多想，我就是问一问。” 　　“哦哦哦……”小元回头看了一眼车厢，然后将声音再压低，和顾楷说：“皇城是有这么个地方，听说是在东边……我没去过，也不太清楚。”说完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老爷，您要三思啊。” 　　顾楷正想着什么时候去皇城里的这家“醉欢楼”看看，便没有多理睬小车夫的各种胡思乱想，只粗粗应了两声说自己会好好思考的，然后就低头继续盯着不停踩地的马蹄发呆。 　　车子速度不快，但很快就将这路程全部走完，马车顺利进了皇城，向卞小萍顾楷的宅院进发。 　　他们几个人是第一次进皇城，见到它繁华昌盛，路边卖的都是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便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们的城镇虽然就在皇城附近，一般皇城里面有的小东西大部分他们都能见到，但东西可以带去，专属于皇城的繁华却无法复制。 　　与皇城的繁华程度成正比的就是皇城路上的拥挤程度，放眼望去，满目都是奢华的马车，他们走三步便要停上两步，等待着前方的车辆和人群缓缓挪动，然后自己也跟着动上两下。 　　路边有一个小贩正在卖糖人，粘稠的糖浆被他从锅中取出，用手中的器皿装盛，几下便画出一只老鼠。 　　卞小茹倚在窗边，看到了这个卖糖人的小贩，就好奇地叫弟弟一起来看。 　　卞阳也过来看了一眼，但这窗子不大，不够两个人挤在一起，他就把卞小茹推到一旁，自己盯着小贩画糖人，在看到他画了一只老虎后，眼睛一亮，回头将自己身边的人都瞧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卞小萍身上。 　　他将身体挪到卞小萍身边，然后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轻轻抱住她的胳膊，一面小幅度地摇晃着，一面将要求说出来：“姐姐，我想吃糖人……” 　　卞小萍听他软软地叫了一声姐姐，整个人都有了归属感，毫不犹豫地就想带他买糖人。 　　但她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发现人实在太多，凭着自己的小身板好像挤不过去，便请求顾楷：“经义，你能带小阳去买糖人吗？人实在太多了，我出去有点不方便。” 　　顾楷正坐在外面看着过往的行人，听到卞小萍的请求，当然应下，带着卞阳就下了马车，向卖糖人的方向行去。 　　等到了卖糖人的地方，卞阳盯着小贩插在案子上做展示的糖人们看了半天，只觉得难以抉择，哪个都好看哪个都想买。 　　见卞阳神色纠结，顾楷并不明显地笑了一下，对小孩说：“你最喜欢哪个就买哪个，剩下的以后再买。” 　　小孩觉得顾楷的提议很好，就小大人一般地点了点头，指着老虎说想要这个。 　　小贩应了一声“好咧”，就开始绘画糖人。 　　卞阳扒着摊位边缘的板子，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小贩的一举一动。 　　小贩刚把糖人画好，顾楷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他一回头，就看到小元正看着他，嘴里喊着马车要动了，老爷快回来。 　　顾楷低头看了一眼卞阳，想了想，回身对他说，他带着小阳慢慢在集市转转，一会儿再走回去，你们几个就先回去吧。 第26章 巧诱卞阳 　　看着自家的马车逐渐离开他的视野，顾楷将目光收回来，转头看着正在啃糖人的卞阳。 　　他吃糖人的姿势实在是不太好看，口水顺着糖人的小棍子留下来，粘糊糊地沾了他满手。 　　顾楷忍不住皱皱眉，但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将自己的眉毛逐渐舒展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问卞阳还想要吃什么。 　　他的态度有些谄媚，卞阳也感觉到了。 　　他想，顾楷一定是因为他是卞小萍的弟弟，所以过来讨好他，否则顾楷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嘴里啃着糖人，目之所及又全是各种新奇好吃的零食，便忍不住趾高气昂起来，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沉吟了半天，最后才指着不远处的炒栗子，说自己想吃这个。 　　顾楷的脾气现在是异乎寻常的好，见卞阳说自己想吃糖炒栗子，就应声说好，立刻带着他去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慢慢走回宅院的路上，卞阳说了好多自己想吃想要的东西，顾楷都一一满足了他的要求。 　　最后他是左手捏着包子，右手握着糖葫芦，身后顾楷帮他拎着糖炒栗子和糕点，就这么张扬肆意地走回家的。 　　等到了家门口，虽然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可卞阳还是没想到姐姐的宅子原来这么大。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楷，忽然觉得这个人配不上卞小萍。 　　在他们镇子，如果有人能有这么大一个宅院，他就能娶上七八个漂亮妻妾，可卞小萍却和这个长得一般的男人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卞阳小小年纪，也发散了一下思维，想起当初父母和自己说过，二姐嫁出去得到的彩礼钱，未来都是他的。 　　……父母都说了，女儿有钱没用，那么这个宅子，是不是也是他的？ 　　卞阳浮想了一会儿，最后注意力还是集中到了手中的吃食上，低头大大咬了一颗山楂下来，一面吧嗒吧嗒地咀嚼着，一面跟着顾楷走进了宅院。 　　他们两个在外面耽搁的时间不算短，所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已经被收拾好，卞柱、卞王氏和卞小茹都穿上了一看就知道不菲的衣服。 　　他们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么滑顺的衣料，在聊天的时候时常伸手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它和自己的皮肤隔开，可又害怕这布料珍贵，一用力便将它扯坏。 　　见宝贝儿子回来，卞王氏急忙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从自己身旁的桌子上拿起几件衣服递给卞阳，说这是大姐给他准备的衣服，让他快换上。 　　卞阳已经算是个小大人，懵懵懂懂地也明白了一些事情，见母亲和姐姐都看着自己，一副要着他当着她们面把衣服脱下再穿上的模样，小脸便忍不住生出几丝薄怒来，想把衣服摔到地上，但他又看了一眼卞王氏手中的衣服，觉得的确很好看，就强压下怒火，把自己手里的小吃放到桌子上，然后接过衣服，拎着就往外走。 　　顾楷笑了一下，和他们说自己去看看卞阳，接着就小跑着追了出去。 　　在旁边的一个小隔间里，卞阳正手忙脚乱地脱着自己的衣服。 　　一直以来，他的衣服都是由卞王氏帮忙穿脱，看过衣服应该是如何穿的，却几乎从未自己尝试过。 　　他这次心血来潮自己试着换衣服，可旁边没人指导，他看着这一叠新衣服，根本搞不懂哪个应该穿在里面，哪一件又应该放在外面。 　　他正光着小身子发愁，便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响起。 　　一回头，见到顾楷转身轻轻地将木门合拢，然后笑着看他：“我过来帮你。” 　　卞阳有心想说“我不用你帮忙”，但事实就摆在自己和顾楷面前，他也实在是不好再硬着头皮强撑，便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许了顾楷的主动帮助。 　　顾楷笑了笑，走到卞阳身边，蹲下与小孩平齐，然后将被他揉乱的衣服按照从内到外的顺序排列好。 　　卞阳对衣服的穿法还是有记忆的，见顾楷这么摆放完，就坐到一旁不再说话，也明白了这个姐夫的想法，开始将衣服一件件拿起来穿戴。 　　等穿完了衣服，卞阳却没有立刻离开这里，而是在这间屋子转了一圈。 　　他不明白这些桌子和瓷器都有多么珍贵，但他知道这间屋子宽敞明亮，里面的摆设也好看，比起自己之前的家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端着主人的模样四处乱晃，顾楷也不阻拦，甚至嘴角还噙着微笑，看着他对这间屋子的喜爱之色蔓延。 　　卞阳抬头一望，就看到了书架上半部分，整齐排列的书籍。 　　他看着这么多书就觉得眼晕，忍不住将目光放空，想将刚刚蔓上心头的不爽感抹去。 　　顾楷见他盯着某处看了许久，就往那个方向望去，入目的是一堆珍贵的古籍。 　　他再把目光收回来，却发现卞阳已经快速地把自己的头垂下，看起来是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 　　看起来这孩子很不喜欢念书啊。 　　顾楷屈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然后带笑对卞阳说：“看小阳一直盯着这些古籍，看起来你很喜欢读书啊。”他将嘴角再向上弯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明天我和萍儿就去联系皇城的私塾，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师傅。” 　　他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但明显卞阳并不打算领这个情，他看了一眼顾楷，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奉承，忍不住开口： 　　“那个，姐、姐夫，”卞阳的脸上堆满了不情愿：“我、我不想上学。” 　　“哦？”顾楷脸上做着惊讶的样，心里却平静地思考着自己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不去私塾可不行，不上学你未来如何加官封爵，住上这样的大宅子？”说着，他还伸手在空中虚虚挥了一下。 　　他这句话好像给了卞阳灵感，他眼睛一亮，立刻反驳顾楷的劝说：“这间宅子未来就是我的！我就算不读书也能住大宅子！” 　　他自觉这个想法十分好，就扔下顾楷，转身出了房门，要去和正厅的众人说出这句话。 　　正巧正厅里的人们在聊着卞阳上学的问题，卞小萍轻声说要给弟弟挑选一个好师傅，卞氏夫妇也是举双手赞成。 　　卞阳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越听越气愤，脑袋一热，直接伸脚踢开房门，然后对着转过来看着他的众人喊叫：“我不想上私塾！”他大步跨进正厅，回身把房门甩上，上好的木门被咣当一声合上，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疼。 　　但始作俑者却没发现自己摔的是多贵的东西，他只是继续向前走，最后站在众人中间，把自己的想法再大声地喊出来：“我不想去私塾！” 　　他认认真真地发着脾气，可卞家人只觉得他是在耍小性子，毕竟以前他也经常发脾气说不想上学，但最后不还是乖乖地去了学堂。 　　卞王氏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劝他过几天好好去学习，不要辜负了姐姐的期望，未来当大官孝敬姐姐……而且好好学习将来就能吃香喝辣…… 　　可他这些话说了不到一半，就被厉声打断。 　　卞阳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大大地睁着眼睛，近乎咆哮一般地开口：“反正这间宅子也是我的！我照样可以吃香喝辣！”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卞王氏怀中不停地扭动身子，挥舞自己的拳头，他的拳头打得又快又狠，差点就落到卞王氏脸上。 　　在他正喊闹的时候，顾楷也轻轻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卞阳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卞小萍身边，问他弟弟怎么了。 　　可卞小萍却根本没有理会顾楷，她一直盯着正在喊着“房子是我的”的卞阳，目光沉沉的，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定是极度地不悦。 　　卞小茹估计是常见这种事情，没说话，只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座位向后挪了挪，务求离正在发脾气的卞阳远一点。 　　卞柱见儿子这么不思进取，伸手撸了撸袖子想要打他一顿，但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卞王氏阻住，她挡着卞柱不让他打卞阳，还不停地摇晃着手臂，顺着孩子的话说下去：“好好好都是你的，娘的阳儿最聪明，就算不上私塾也能当大官……” 　　卞阳被卞王氏说的飘飘欲仙，觉得自己天资聪颖未来定是国之大材，便笑出声来。 　　见卞阳不再乱发脾气，卞王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捻起旁边桌上的糕点给卞阳吃。 　　他们这边安宁了下来，卞小萍的脸色却没有安宁。 　　她深吸了几口气，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便急匆匆地起身，离开正厅。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自己正在存稿中的下一篇文：《所有攻略来一遍［重生］》，如果感兴趣可以戳进作者专栏看一下，当然也可以顺便看看我的完结文（偷偷求个作者收藏么么啾）。 　　简介： 　　季少渊觉得自己的一生十分圆满。 　　登基为帝、扩展疆土、整治内务、天下太平。 　　他的后宫也是和谐安定，权利于其中暗暗制衡。 　　但他却没想到沉沉睡去后，自己竟会重生到少时？ 　　彼时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幸而受高人指点……不对，高人身边那个叫系统的是什么东西？ 　　他在出门时偶遇了未来的皇后……不对，皇后身上的虚幻光芒是什么？ 　　还见到了未来会被自己倚重的丞相……不对，丞相怎么一点也不稳重聪慧？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最要紧的，还是做回自己的皇帝，做好自己的皇帝，做一个更好的皇帝。 　　无cp，反攻略，男主，有后宫无真爱。 第27章 小小愁 　　见卞小萍疾步出去, 顾楷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走了几步，就在偏院的石凳上看到了正坐在那里的卞小萍。 　　她的双肩微微垂下，背也没有往日那么挺直, 光是看背影都能够感觉到这个身影心中的不快与郁闷。 　　顾楷的脚步顿了顿, 没有直接走到卞小萍身后，而是将脚步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踩着一团枯枝，在枯木的折断声中前行。 　　听到顾楷人为制造出的声音，卞小萍便知道自己身后有人正向自己走来, 而这个人是谁根本不需要猜测。她轻声叹：“经义, 你来啦。” 　　“嗯，”顾楷应答着，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我过来看看你。” 　　石桌上落着几片边缘微微泛黄的叶子, 顾楷伸手将它们一一拿下，扔到旁边的灌木上, 耳里听着卞小萍无力地叹息声。 　　“我没想到, 阳儿他……”她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她也不需要再说下去, 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楷知道她想说的肯定是负面词汇, 就点了点头, 帮她改了一下形容词：“没想到他这么调皮。” 　　“是啊……”卞小萍伸手将一片叶子捏在手里，用自己的指甲在叶子上面抠出一个个月牙。 　　顾楷伸手把卞小萍手里已经被抠烂的绿叶拽出来，然后打开她的手指, 果然看到她的食指上有绿色的月牙形的痕迹。 　　卞小萍扭头看他，顾楷笑了笑:“卞阳还小，我们好好教育他，肯定能让他变好，你不用这么费心。” 　　听了顾楷的安慰，卞小萍将脸色稍稍放松一些，跟着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或许吧。” 　　两个人接下来安静地并肩坐了一会儿，直到有侍从过来说老爷夫人该用午膳时，才双双起身，去正厅吃饭。 　　后厨的人想着今天是卞家人来到宅子后吃的第一顿饭，一定要稍稍丰盛一些，算是安家宴，也是接风洗尘的一顿宴席。 　　因此他们做了一大桌的豪奢饭菜，就连见识过皇宫豪华的顾楷和卞小萍都隐隐有些惊艳，更别说以前连饭馆的大桌菜都没有吃过的卞柱他们了。 　　下人摆好碗筷后，又搬了一坛子的酒水上来，几个人开始吃菜喝酒，畅谈人生。 　　自古以来，在酒桌上交朋友或者冰释前嫌的例子就不胜枚举，卞柱本就是喜欢喝酒的汉子，再加上顾楷的有意交好，喝了几碗酒后，就和顾楷勾肩搭背地坐在一起，差点儿称兄道弟。 　　这酒是上好的美酒，喝下去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后劲很足，卞柱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发麻，一直卷着，说话都带着奇怪的模糊音调，过了一会儿脑子也不好使，只知道拍着顾楷的后背一个劲地叫他“大兄弟”。 　　他醉了，顾楷却没醉，只是脸色有些发红而已。他努力伸手把卞柱的手臂掰直，然后对着在一排劝卞柱别叫错辈分的卞王氏笑了一下：“岳父该是喝醉了，”他把卞柱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笑着说：“我送他回房吧。” 　　说着，他站起来，微弯着腰努力把卞柱抬起来。卞王氏也不吃了，跟在顾楷身后，偶尔帮忙推一下老头子的身体。 　　卞小萍看了看缓缓离开的顾楷，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弟弟妹妹，想了想，还是坐着没动。 　　将卞柱放到床上后，卞王氏慌忙去找热水毛巾等东西，想给卞柱擦擦身子，但这时，顾楷叫住了她： 　　“岳母，”他倚在门口，轻唤了一声，“您先别忙，听我说两句话。” 　　卞王氏第一次看到顾楷这么正式地找她说话，心中好奇，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应了一声：“经义，有什么事儿啊？” 　　顾楷沉默了一会儿，在卞王氏以为刚刚她听错了的时候，终于开口：“岳母，您最好管束一下卞阳。” 　　他这句话自带一股撕逼的气场，卞王氏原本的闲散姿势也迅速地换成了一个隐含防备色彩的姿势，她将腰背绷紧，扭着脖子看向站在门口的顾楷，脖颈间出现一个皮肤扭转而产生的褶皱。 　　顾楷好像没看到卞王氏投到他身上的锋利眼神一般，继续将自己要说的话井井有条地讲下去：“我不知道您以前和他说过什么，让他觉得这栋宅子肯定是他的……我和萍儿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罪他，但这间宅子是萍儿的。希望您能和卞阳好好说说，别再总嚷嚷着全是他的。”最后顾楷站直，对着卞王氏露出了一个专属于好孩子的笑容，若是旁人看到顾楷的这个笑容，定会觉得他是在背诵古诗词：“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他说完后，没再理会卞王氏的脸色，转身离开，去正厅找卞小萍。 　　卞小萍觉得顾楷去的有些久了，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去那么久？” 　　顾楷拉了凳子坐在她的身边，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小梨涡：“我去和岳母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卞小萍伸手剥了一个虾，递给顾楷，顾楷见自己手里没有什么容器能够盛装这只被剥了皮的大虾，干脆稍低下头张开嘴直接将大虾叼到嘴里，然后慢慢咀嚼。 　　他流畅地做完了这一整套行为，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甚至在将它咽下去后还正正经经地回答问题：“我和岳母说，萍儿是个好姑娘，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希望岳母能够放心把她交给我。” 　　他这话说的又正经又深情，就算卞小萍在心中如何对自己说要冷静，可还是在听到顾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颊微红，形容羞赧。 　　他们两个之间的浪漫气氛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卞小茹和卞阳打断。 　　卞小茹看出了姐姐和姐夫之间的暧昧气氛，她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吃饭的卞阳，觉得他们两个现在呆在这里着实有些碍眼，便小心地伸手戳了戳卞阳，说我们两个不要打扰姐姐姐夫，快走吧。 　　她说完后，拉着卞阳打算离开，结果卞阳却大吵大闹说自己还没吃饱，就算卞小茹说了他们可以把吃食带回去慢慢吃，也是满心的不愿意，说自己就喜欢在这种大桌子上吃饭。 　　卞小茹可以说是一直被卞阳欺负大的，对于发脾气的卞阳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看着，顺便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劝他别这样。 　　他们一闹起来，顾楷和卞小萍也就都注意到了，他们过去问了事情的缘由，也觉得有些无奈。 　　让他们两个继续吃饭，而顾楷和卞小萍又待了一会后，一个回太医院销假，一个去思考做生意的事情。 　　顾楷回去太医院后，有几个相熟的太医面带揶揄之色地过来，询问他请了一天的假，是去做什么了？ 　　面对他们调笑的眼神，顾楷也跟着笑：“去接岳父岳母了，所以才耽搁了一天。”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开始起哄，纷纷说着“你什么时候大婚，我们定将礼金奉上”，还有一个笑哈哈地说：“礼品早已备好，只等你大婚便送给你。” 　　顾楷将他们的祝福一一收下，然后解释说他们目前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安顿，等都安顿好，就是大婚。 　　将这群过来凑热闹的太医都打发走后，顾楷去了书房，在路上，他皱眉思考着婚礼的问题……他对于结婚倒是没什么抵触，如果和卞小萍的结合能够让他更容易地改变卞小萍的话，他也是很愿意的。 　　然而——一个性-冷-淡如何去做夫妻间最应该做的事情？ 　　顾楷终于有些发愁了。 　　他伸手向自己的裤子摸去，下意识地想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抽一颗烟，但当摸到自己的外袍后，才想起来，现在是在古代。 　　路边的树上挂着许多叶子，顾楷走过的时候伸手揪了一片，用嘴唇含着，不时用自己的唾液滋润它。 　　他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然后用力从中吹出一口气，结果却只有呼气的混沌声音响起，根本没有如自己所愿的一般，发出尖锐的哨音。 　　吹不出口哨，顾楷也没什么难过，转身把叶子随意扔到草丛里面，然后继续向闫重义的书房走去。 　　门口的小太医昏昏欲睡，顾楷见他脑袋一点一点的，颇为可爱，便带笑伸手，推了一下他在自动摇晃不停的脑袋。 　　结果他这一下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打破了小太医脑袋原本的平衡，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跟着倾斜了一下，然后便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揉揉眼睛，然后带着一点怒气抬头，想看看究竟是谁打扰了他的睡眠。 　　结果他刚将眼睛完全睁开，看到的就是正对着他露出和善笑容的顾楷。 　　顾楷的这个笑容是真真切切的灿烂，但小太医觉得顾楷笑里藏刀，就算面上再纯良，心里也一定在算计着什么事情。 　　他这么一想，感觉自己的睡意一扫而空。 　　他立刻站起来，连眉头都没敢皱，问顾楷：“有什么事情吗？” 　　顾楷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就是想问师傅在吗？” 　　刚刚从梦中醒来的小太医被顾楷的这个问题难住了。 　　他刚刚一直在睡觉，怎么知道闫重义还在不在书房里？他在顾楷的目光下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半天，最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楷日常逗弄了一下小太医，觉得原本有些郁躁的心情恢复了好多，他转身去敲门，心里想着不管是什么难题，肯定都能够解决的。 　　闫重义果然在书房里，他身边坐着皇帝派过来的大厨，他们两个之间萦绕的气氛不怎么让人舒心，明显能看出这两个人不大对付，但他们虽然彼此看不顺眼，却还是因为对同一个目标的追求，勉为其难地凑在一起，探讨着知识。 　　见到顾楷过来后，两个人都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甚至那位厨子直接激动地站起来，看着顾楷的样子仿佛将远行的相公盼回来的贤惠妻子。 　　顾楷虽然回来了，但也无法立刻接手闫重义的工作，闫太医只能把他叫到自己近前，将他们两个在这两天研究出的结果都讲给他听。 　　幸好这些东西还不算特别难以理解，有些地方大厨还会插上一句话，给半懂不懂的顾楷解释一下这些东西的含义，所以顾楷很快就明白了。 　　既然已经明了他们研究的东西，顾楷便接替了闫重义的工作，继续和厨子商讨药膳的事情。 　　厨子很配合，顾楷的理解力也好，他们的合作十分轻松愉快。 　　在最后，顾楷给厨子端来了一大碗酸梅汤，在厨子慢慢喝的时候，试探着询问，以他们现在研究的程度，究竟能不能把阶段性成果拿给圣上看？ 　　厨子用双手捧着白瓷碗的碗底，一仰头，便将最后一大口酸梅汤也喝进肚，他伸手抹了抹嘴边的液体，想了想回答顾楷：“我先回去试试看，可以了就和你说。” 　　他的这个答案也算谨慎，顾楷听了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就点了点头，送厨子出门。 　　时间已经不早，顾楷把东西收拾好后出了门，回身将书房的门关好，依旧和小太医打了招呼，最后走出了宫门。 　　小元驾着马车，停在宫门口，等待顾楷出来。 　　等顾楷走过来后他麻利地跳下马车，扶着顾楷上去。 　　坐进马车后，小元调转马车的前进方向，打算直接回去宅子，但顾楷突然撩开帘子，吩咐了一句：“小元，去醉欢楼。” 　　他这句话说得平稳，可小元握着马鞭的手却没那么平稳。 　　他被顾楷惊吓到，手一抖，马鞭落在一匹马的屁股上，打得这匹马烦躁不安地嘶鸣了两声，宫门口的侍卫们都握紧了手中的枪剑。 　　小元急忙控制着这匹马安定下来，然后转身，一脸不可思议地问：“老爷，您真要……去……醉欢楼？” 　　顾楷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便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去看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将这句话说完后，小元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一点改变，依然是混合着怀疑与痛心疾首的复杂表情。 　　但他见顾楷坚持着要去醉欢楼，也就只能不情不愿地调转马头，向城东行去。 　　小元虽然大概知道这醉欢楼的位置，但他从未去过，所以只能在城东找人探问。 　　城东这片地区遍布着青/楼楚/馆，可以说全皇城的娱乐行业都聚集在了这里。 　　小元随意找了个路人，询问醉欢楼在哪儿，结果那个路人盯着车帘子看了半天，最后露出一个十分谄媚的笑容，说醉欢楼的姑娘不好看，还不会弹琴作画，这位大人不若来我们寻梦居，名字好听环境也雅致……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让本就觉得来这片地方不好，所以有些羞涩的小元懵了。 　　他扭头问顾楷：“老爷，您看……” 　　顾楷只是想找一下醉欢楼的位置，顺便考证一下路修容是不是与这家青-楼有关联，对于姑娘美不美文化高不高一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关心的想法。 　　所以他只是有些烦躁地回了一句：“问他醉欢楼在哪儿。” 　　小元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怒气，此时见老爷的语气不太好，他的语气便也跟着粗鲁起来，挥着马鞭把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这路人看着马鞭在自己眼前乱晃，只恐它一个不小心就落到他的身上，根本不敢再为自己的地方做宣传，老老实实地指了一个方向给小元，然后脚步飞快地离开了马车附近。 　　小元挥马鞭向路人指的方向行去，钻进巷子，拐了几个弯，顾楷就看到了熟悉的牌匾落在自己面前。 　　“醉欢楼”。 　　现在是傍晚时分，醉欢楼已经开了门，门口站着妆容精致的姑娘，偶尔有客人出入，脸上都带着专属于夜幕的笑容。 　　小元看着站在门口如花儿一般艳丽的姑娘，一面脸红害羞，一面又不时回头担心顾楷心血来潮想进去浪一浪。 　　不过顾楷明显没有进去的打算，他站在门口将醉欢楼的打量了一下醉欢楼的外表和所在位置，接着冷冷拒绝了主动过来招呼的一个姑娘，对小元说：“回去。” 　　小元如释重负，急忙让马匹掉头，往宅子的方向飞奔，原本行路时还算平稳的马车竟因为小元的速度而时不时地上下颠簸，让顾楷的胃都微微有些不舒服。 　　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这个小车夫果然还是个孩子。 　　马车很快到了宅子，当顾楷进去的时候一家人刚要开始吃饭，他回来得正好。 　　卞小萍见顾楷回来，急忙唤顾楷去她身边，她早给顾楷留了座位。 　　顾楷去洗手，洗完后坐下，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 　　卞柱应该是刚刚醒酒，眼睛一直眯着；卞王氏把卞阳放在自己身边，见顾楷将目光扫过来就紧张地伸手护着卞阳；卞阳一直伸手想去夹盘中的一块肉，但他胳膊太短，又没人帮忙，只能干着急；卞小茹乖乖地坐在原地，看着桌子上的菜，不说话。 第28章 继续探索 　　看得出, 在听过顾楷中午对她的威胁后，卞王氏对他这个姑爷起了很大的戒心。 　　吃饭时，卞王氏总盯着顾楷, 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连他举筷夹菜都要看上好几眼，好像害怕他会趁机在菜中下毒一般。 　　她以为自己警戒心强，却不知道她的行为让顾楷看着，心中愉悦无比。 　　如果要对他此时的心情进行一个比喻的话，应该说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就像是猫和老鼠。 　　猫将老鼠抓在爪子里, 却不急着吃掉, 甚至偶尔还放老鼠一条生路，最后在老鼠心惊胆战却又欣喜若狂地打算逃走时，又慢吞吞地探出自己的爪子, 一爪把老鼠挠了回来，继续慢慢把玩。 　　其实顾楷和卞王氏的关系与上面的这个小故事中的并不相符, 甚至可以说它们之间有着很大的出入。 　　但顾楷的心情却与故事里的那只猫相差无几, 看着卞王氏不安地向他的方向张望，就算他其实没有想要玩弄他们的打算，可心里还是拥有着专属于狩猎者的灭/顶快/感。 　　大人们吃饭吃得快, 最磨蹭的卞阳又被卞王氏连哄带劝地抱走, 这顿晚饭便很快就结束。 　　仆人过来收拾桌子, 顾楷和卞小萍暂时还不打算回去睡觉，就肩并肩出了门，打算去附近的夜市溜达溜达, 再去湖边静静坐一会儿。 　　卞小萍已经从宫中出来了好几天，对于市集也没有之前那般热衷了。她和顾楷草草看了看，随意买了几样自己有兴趣的东西，想了想又给妹妹买了些零食，将它们都递给身后的小厮抱着。 　　从夜市的人群中穿行出去后，卞小萍和顾楷一起绕着湖边走了一会儿，最后看到有一处安放着几个石凳，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那里坐一会儿。 　　石凳被摆在草丛中，虽然这里的草连人的脚掌都不能淹没，可里面孕育的蚊虫却不比树林中少半分。 　　坐下后，卞小萍拿出刚刚在集市上买的香膏，抹在他们两个的手腕脚踝处。 　　香膏自带一种奇异的香味，与皮肤接触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肌肤微凉。听那摊贩说能驱赶蚊虫，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顾楷接下来要和卞小萍谈的话题较为私密，他回头看了自己身后的小厮们一眼，吩咐他们在不远处候着，等顾楷和卞小萍叫他们的时候再跟过来。 　　将下人全部遣走后，顾楷抬眸看了看微起波澜的湖水，又偏头看了一眼卞小萍正跟随着晚风晃动的身体，想了想还是开口：“萍儿，我想和你说件事。”他的语气很严肃，与此时的优美风景仿佛两个世界。 　　卞小萍扭头看他，发出一个代表疑问的拟声词表达自己的疑惑。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可身体摇晃的幅度却减慢了。 　　夜晚时分，旁边的树丛中好像有虫子在叫，那叫声竟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顾楷就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对卞小萍说：“我觉得……我们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大婚。” 　　看到对方一瞬间变换的表情，顾楷急忙把自己的补充放上去，他垂着头，有些窘迫地看着自己的脚板：“你有房有钱，还是郡主，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医……” 　　卞小萍将两手放在膝盖上，抿着嘴唇，听到顾楷说：“我配不上你。” 　　顾楷的表情很真挚，表达出来的也不是对女方的嫌弃，而是对自己的不满，所以这个提议卞小萍能够接受。 　　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句：“我不在乎啊……” 　　“可我在乎。”顾楷重重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挺拔了起来：“我想再拼搏一段时间，至少能够将彩礼和酒宴的花销准备好。” 　　他踌躇了一会儿，用手扶着自己的脑袋，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给了卞小萍一个目标和期待：“等我当上副院使，才能勉强配得上你。” 　　顾楷现在是院判。 　　卞小萍不知道院判和副院使之间的距离，但他见顾楷十分自信，仿佛这副院使之位唾手可得，心下也忍不住给他加了砝码，觉得顾楷一定能如愿，很快便当上副院使，开开心心和自己大婚。 　　其实顾楷斟酌出的这两个位置间的差距，真的不能说小，如果他只是想用资历熬上去，没有十年八年还真做不到。 　　但顾楷能够这么果断地对卞小萍说出这两个官职，肯定是因为他很有希望成功，而非让人一了解便觉得是对方另类的拒绝手段。 　　顾楷在看到卞小萍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后，微微笑了一下，开口和她讲起自己最近正在研究的东西。 　　药膳的研究，由顾楷的师傅主导，顾楷在其中出了重力，更是有御厨帮忙，甚至圣上对这个研究的进展都很是关心。 　　顾楷把这些东西一点点的讲给卞小萍听，卞小萍就算听不太懂那些药理研究，但她知道既然它能够被路修杰关注，还能派御厨过来帮忙，那么这件事在成功后，相关人员一定能受到重赏。 　　卞小萍现在还是一个纯净善良的好姑娘，所以在听到顾楷和她讲述他的宏图大志，并且表达了自己想要将两个人婚期延后的要求时，她只是在心底稍稍难过惆怅了一小会儿，等顾楷把自己的东西都讲完，她也已经把情绪整理好，像一个真正的贤惠妻子一般勉励顾楷要认真工作。 　　顾楷自然应允。 　　处理完这个问题后，顾楷觉得解决了一个未来可能会产生的问题，心中愉悦。 　　他看了一眼卞小萍，发现她微低着头，好像还沉浸于刚刚的这件事。 　　他不想给她更多的思考空间去思考刚刚的提议，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若是她想着想着，心下不甘便又反悔了怎么办。 　　所以他笑了笑，将话题岔开，指着天空中的几颗星星，就开始给卞小萍讲起了星宿的故事。 　　等到湖心飘着的游船纷纷将身上的灯熄灭时，顾楷和卞小萍也打算回去了。 　　他们两个走在路上，卞小萍将自己最近开店的打算说给顾楷听，然后用一双眼睛看着顾楷，问他这个想法如何。 　　其实卞小萍的计划，和经商两个字真是没有太大的关系，顶多算是小本的买卖。 　　不过卞小萍又没指望着靠这家铺子发家致富，所以对于能挣多少钱并不在意，顾楷也觉得就算赔也陪不了多少钱，便没有将自己心里堆积着的建议拿出来，只一直肯定着卞小萍的想法，让她努力。 　　回家的路上，他们经过了容王的王府，顾楷往王府里面看了一眼，却见里面灯火通明，甚至还有隐隐的乐曲声传来。 　　卞小萍见顾楷一直往那边张望，也向那边看了好几眼，一面看一面好奇地问：“经义，这是哪儿啊？” 　　顾楷向容王府那边走了好几步，顺便小声回答了身后人的问题：“容王府。” 　　“哦……”卞小萍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清亮：“容王殿下是在做什么？载歌载舞好热闹。” 　　顾楷站在卞小萍身边，昂起头打量了一会儿，将目光收回来：“容王正在宴请宾客，我们回去吧。” 　　就在刚才的一瞥间，顾楷见到了一堆朝廷重臣，甚至还有好几个是路修杰的心腹，他们拥护帝王，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他们改换阵营。 　　所以，路修容邀请这群人到自己家吃饭，是什么意思？以为他的皇兄不会知道吗？ 　　顾楷回去后，倚在床边思考着。 　　想了一会儿，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又不是路修容肚子里的蛔虫，能把他的想法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过……路修容脸色总是那么差劲，或许真的是肚子里有蛔虫生长吧。 　　顾楷转身趴在床上，将自己的姿势调整好，然后闭上眼睛打算进入梦想。 　　在睡前的那一刻，他忽然隐约想起，路修容身边似乎坐着一个女人？ 　　可他在昏昏沉沉间，却没怎么注意这件事情，只将它随意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想着这估计只是一个漂亮的舞女或者歌女，因为和颜雪亦长得有些像，所以才被路修容看中，恩赐她坐在自己身边。 　　仔细想想这件事，似乎没什么不对，大部分角色也都很喜欢这种替身套路，不管这个替身是主角还是炮灰。 　　于是顾楷便安然地睡去，接着第二天被路修容请求纳娶正妃的消息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这时他正伸手将一包冰糖葫芦球递给雪亦宫的宫女姐姐们，耳中却听到有人轻声细气地正在聊天： 　　“你听说了吗？容王殿下在上朝的时候，求娶尚书家的女儿！” 　　“啊？容王他不是……” 　　这个宫女刚张嘴将自己的话说出来一半，就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止住，和身边的宫女对视了一眼，然后打量了一圈周围。 　　见周围没有外人，顾楷也正站在不远处和宫女们在闲聊，看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便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但顾楷已经听到了她们说的话，他眸光一转，将这几句话记在心里，然后继续笑容满面地和宫女姐姐们打趣。 　　又聊了几句后，他说她要去给娘娘诊脉了。 　　大宫女伸手从小纸袋里掐出一个山楂球咬了一口，然后在吃了他东西的情况下，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娘娘的心情不太好，你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顾楷点点头，道了谢，走进正厅。 　　正厅里颜雪亦还是穿着一身红衣，可就算这种极其欢快的颜色，也无法将她面上的冷凝和不悦抹去。 　　顾楷以前走到颜雪亦身前的时候，可以稍稍不按规矩，自然地挺腰走到颜雪亦面前，也能顺势展现出一点亲昵来。 　　但这次，他弯着自己的腰，从颜雪亦的角度，连额头都看不到，十足一副守礼臣子的模样。 　　颜雪亦看着顾楷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的火气浓浓地向她的脑袋涌去——路修容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而现在，高经艺也要和自己生分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看着顾楷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却在他想要伸手为她诊脉的时候，将手腕抬起，顺便将顾楷的目光也带动着挪移。 　　最后她将手腕放在自己面前，强迫顾楷和她对视。 　　“你觉得本宫会因为因为你的仪态不好，就怪罪你？”颜雪亦的眉毛搅在一起，眼底的神色略微有些阴沉。 　　顾楷急忙摇头：“臣知道娘娘蕙质兰心，定不会随意降罪……”他把自己的眼睛抬起一只，观察着颜雪亦的脸色，继续把自己的话说下去：“但娘娘脸色不大好，臣便不好再惹娘娘烦心。” 　　听到顾楷说她的脸色不好，颜雪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没想到，就连这个小太医都看出了自己脸色差？ 　　“本宫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颜雪亦随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然后伸出右手，配合顾楷诊脉，身子却斜倚在舒服的贵妃椅上，心里着实是乱乱的：“你且继续吧。” 　　顾楷应了一声，小心地抬起自己的二指，按住颜雪亦的脉搏感受她心脏的躁动。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抬起收回，面上却显出了一种欲言又止的态度来，被本就心乱如麻的颜雪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有什么事儿吗？” 　　顾楷摇摇头，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很快将目光收回：“娘娘的身体康健，只是……或许因着最近干燥，娘娘心中郁结，望娘娘能保重凤体。”说罢，顾楷去一旁的药箱中取了纸笔，打算写下一份药方。 　　可他刚提笔写了两个笔画，便突然想起自己最近一直在研究的药膳。 　　颜雪亦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上火而已，就算不吃药，只要多喝水，过几天也能不药而愈。 　　正好他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将药膳这种东西推广出去。 　　之前他和厨子、和闫重义一起研究过很久，这种较为低级的清热泻火的药膳，已经有了成品。 　　顾楷略略回忆一下，便把之前的那两个笔画稍微一改，把药方写成了药膳。 　　接着，他伸手把这张纸递给守在颜雪亦身边的宫女，吩咐他按照这上面的步骤为娘娘做药膳，闲时便可服用。 　　颜雪亦听到药膳这个词，心里却没什么想法，她以为这个时代是有药膳这种东西存在的，只是她一直没要求吃，所以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而已。 　　她扭头，问顾楷：“最近怎么把药汤改成药膳了？” 　　顾楷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但他心理素质好，笑容依旧好好地挂在脸上。他回复颜雪亦说：“之前师傅研究‘药膳’已经很久，最近刚刚出了一些成果。” 　　颜雪亦随意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就将自己的思维重新沉入到对路修容、路修杰甚至对顾楷的埋怨中去。 第29章 研究结束 　　颜雪亦在这里感伤人事, 顾楷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便没有立刻退下，而是在把药膳递出去后, 再回来和她说了一句：“娘娘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不妨和臣说一下，臣希望能够让娘娘的心情好一些。” 　　颜雪亦看了顾楷一眼，见他眼神真挚，话语也算诚恳，心下一暖。 　　可她心里想的这些东西, 无论她是否是皇帝的妃子, 都不能轻易和别人提出——一个曾经很喜欢她却被她拒绝的人，喜欢上了别人，然后她觉得不舒服？这也太婊了吧。 　　所以她只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拜她的容貌所赐, 她这副伤怀的模样还是颇有美感的，很有几分病美人的风韵。 　　顾楷见她不愿意告诉自己, 心中也觉无趣, 不过他面上还是温柔解意样子，温声劝慰了几句，在看到颜雪亦脸上的阴霾逐渐褪去, 眼眸深处已经露出几缕笑意时, 才装模作样地松了一口气, 告退。 　　在路上顾楷留意了一下，发现很多人都在聊着路修容向圣上请愿想娶妃的事情。 　　对于无聊很久的宫人来说，这种离他们很近的八卦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们都见过颜贵人, 对于容王，也大多都瞧见过，甚至不少人还和他说过话。 　　甚至还有人见过他们两个的争吵。 　　路修容对颜雪亦痴情不移，颜雪亦却忧烦于路修容对自己的困扰。 　　但大家都是明眼人，当然能看出颜雪亦心中复杂纠结的情感，此时见路修容要娶妃了，还在路修杰面上许下了“我定与她偕老”的诺言，便都幸灾乐祸地揣测着贵人的心情，是会眉飞色舞还是难过伤感？ 　　顾楷在走过他们的时候，将自己的脚步放慢一些，就听到几个小姑娘幸灾乐祸的声音。 　　细听一下，他们说的话大多没什么实质性内容，顾楷都是听了两句，明了还是这个风格，便转身离开。 　　吃过午饭调教过弟子们后，顾楷再进去闫重义的书房，在和闫重义说了自己最近的研究程度后，刚好将厨子等来。 　　看到厨子已经过来，而闫重义的脸色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温文尔雅，顾楷识趣地主动过去和厨子打招呼，找门口小太医过来拿了一壶茶水一个大碗，放在厨子面前，然后坐下，打算等闫重义离开后就开始和厨子探讨接下来的内容。 　　看起来厨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直端着手里的茶碗，不时抿一抿，不善的目光持续投到闫重义的身上。 　　见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盯着自己，闫重义咳了两声，伸手摸了摸自己桌子上冰凉的镇纸，端着严肃的模样说：“你们两个继续，今天是最后一天研究了，明天就要将它汇报给圣上，”他把手放了自己的面前挡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因此，我今天陪你们最后收尾。” 　　听到今天要进行研究的最后阶段，顾楷和厨子都正色，开始认真探讨问题。 　　一下午的时间飞速过去，这些研究也如他们所愿地结束，闫重义和顾楷谢过了大厨，而大厨和闫重义二人的脸色也都稍有和缓。 　　将大厨送走后，顾楷回了闫重义的书房，闫太医还站在桌子前面，手里提着一只蘸满了浓墨的毛笔，正低头看着书桌上放着的宣纸，眉头微微皱着。 　　见到顾楷进来，闫重义急忙招呼他过去，指着纸上的东西让他看看。 　　顾楷望去，发现是他们对于药膳的研究和拓展之类的东西，应该算是他们这几天成果的总结。 　　他抬头向闫重义望去：“这是……给圣上的？” 　　闫太医点了点头：“是给圣上的，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错误或者遗漏。” 　　此时屋里已经微微有些暗沉，纸上的东西也模模糊糊得看不清楚，顾楷觉得费眼睛，就转身去窗口把窗子推开，想让光线射进来。 　　发现到了平常换班的时候，顾楷还没有出来，小太医心中疑惑，就忍不住时常抬头向书房的门望去。 　　结果他等了好一会儿，门还是没被打开，顾楷依然没有出来，书房的窗子却哗啦一下被推开，窗扇掀起的风差点儿要拍到小太医的脸上。 　　他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后撤一步，接着向窗口望去，就看到顾楷用双手推开了窗子，看到他还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笑过后，顾楷就将身子缩回来，借着明亮了许多的光线，一字一字地分析着闫重义的字眼。 　　最后他也没发现什么大错误，甚至他还因为师傅的这几张宣纸上的内容，明白了更多东西。 　　在最后一部分，闫重义特意用了两个分段，把顾楷和厨子都好好地夸了一遍。 　　他夸赞厨子的时候，将厨子的好说得天花乱坠，若不是知道闫重义和厨子互相不大看好，顾楷定也觉得闫重义和厨子的相处十分和睦。 　　等顾楷看完后，闫重义问了他的感觉，他说挺好的。 　　闫重义放下心，对顾楷说：“那我明天就把它呈给圣上了。” 　　顾楷同意了闫重义的规划，接着回了宅院。 　　今天他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卞小萍等了许久也没见熟悉的马车行来，又见人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而菜饭的热气更是已经所剩无几，便让他们先吃饭。 　　所以等顾楷回家的时候，发现正厅已经没人，只有一桌残羹冷菜等着他。 　　他不习惯吃冷掉的饭菜，更何况是别人剩下的，所以只能吩咐厨房再给自己做几个小菜。 第30章 心满意足 　　当他坐到餐桌前时, 发现卞小萍还没有离开，而是待在旁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手里拿着针线和布料, 好像在缝制什么东西。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把手中的活计暂时放下，笑着看了顾楷一眼，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顾楷摇摇头，顺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领口, 不过古时的衣服领口很紧, 更没有领带供他耍帅，所以这动作也只能让自己脖颈的汗水蒸发掉些许而已。 　　他实话实说：“我去看了一下醉欢楼的位置。” 　　就算卞小萍常年待在宫中，也隐约听说过皇城城东的那些青/楼楚馆的名称, 更何况醉欢楼的名字并不含蓄，她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它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想到顾楷去了那里, 她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眉头紧皱。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难过，男人去娱乐场所嬉戏一番是人之常情，没有娶一个真爱的侧室回来, 对于这时代的女人来说, 便已经是大幸了。 　　但顾楷之前的表现那么好, 几乎和所有女性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拈花惹草或用甜言蜜语哄骗别人，就算对可说是人见人爱的颜雪亦, 也没表现出多少痴迷神色。 　　而今他的人设突然变化，卞小萍难免有些不适应。 　　卞小萍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后，总算能笑着看向顾楷，问上一句：“你要去……醉欢楼吗？” 　　这时饭菜已经上桌，顾楷刚坐下，就听到卞小萍的询问声音。 　　他歪了歪脑袋，伸手夹了一筷子的菜盖到白饭上，然后把它往旁边拨了拨，如是反复几次，竟也凑活着做出了一碗四拼盖浇饭。 　　他用心于自己的饭碗，对于卞小萍的问题，只是挑拣着能说的和她说了一下。 　　“我在柳镇要上马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顾楷踌躇了一会儿，把原本的说法用另一种替换掉：“我追过去，他和我说，他因为家道中落，最后只得进了醉欢楼地方做活，还好他口才不错，很受重用。”顾楷将白饭上盖着的菜一道道排列整齐，将一个圆碗整齐地划分成了四块。 　　卞小萍听了这人的经历，觉得有些稀奇，就忍不住继续听下来，眼眸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他说他平时都是在皇城的醉欢楼工作，他去柳镇不过是有事情而已。我这次去找位置也是想，未来若是有事也不必着忙。” 　　听完顾楷的解释，卞小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心中的郁结却是消减了许多，她走到顾楷身边，看了一眼顾楷的碗，觉得这样的吃法很有意思，于是在心中暗暗想着等明天吃饭她定也要尝试一下。 　　吃过饭，卞小萍铺了一张民用的地图出来，给顾楷看了一下自己选择的店铺的位置。 　　她有钱，也算是有点儿权，店面也不需要多大，所以很容易找到一个坐落于繁华街道的小店铺，顾楷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大问题，便夸了卞小萍几句。 　　卞小萍已经打算明天就去装饰店铺了，可顾楷卖粮买盐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 　　他看着卞小萍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着急了。 　　他和卞小萍当初一起商量了如何分配宅内男女侍者的事情，而几天过去，这边已经把事情准备得差不多，而他却连公然售卖盐粮的权利都没有得到。 　　他这么想着，觉得有些忧心，便开始思考他要如何想办法弄出这个东西。 　　其实想将买卖做大，家业做多，并不只有这一种途径。但顾楷到底不是过来开拓商业帝国的，他也没有多优秀的商业头脑，像某些小说里的主角，能够将化妆品、改良衣物甚至碎瓷片做的马赛克都买出一个好价钱。 　　而且要是认真说起来，他能够卖粮盐的话，也可以和官员们更接近些，或许还能凭借着自己是太医卞小萍是郡主的名头，多和几个重要角色沟通交流。 　　这番话内容不多，他们也没聊上多长时间，说了几句后，就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卞小萍重新捻起旁边簸箕里的碎布，开始缝一个小荷包。 　　她的手法十分熟练，顾楷看着好奇，就忍不住坐在她身边，呷着茶水，将目光不停向她手上飘去。 　　卞小萍见顾楷一直往这边打量，忍不住抿着嘴唇轻轻笑了一下，翻了翻旁边簸箕里的布料，在下面找到了一个已经被做好的荷包。 　　她用两手捧着它许久，最后向前一伸手，脸上微微泛红，语气却好像还是很平静的样子：“这个……送给你。” 　　顾楷伸手小心地把它接过，看了看它的外表，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卞小萍道了谢，直接伸手把它别到了自己的腰上。这荷包乍一看颜色素淡，可若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它上面绣着极精致的花纹，绣线在光下闪着微光。 　　顾楷身上穿的永远都是深色的衣物，他又不太在意衣着，便干脆整日换穿这几件衣袍，以至于现在它们的边缘都有些磨损。 　　卞小萍注意到了顾楷衣裳的破旧，想了想，向顾楷提议明天他们两个去衣店多订一些衣服……正好卞柱他们也缺少合适的衣裳。 　　顾楷欣然允诺。 　　第二天，顾楷推了给娘娘们诊脉的职责，和闫重义厨子一起去路修杰那里汇报成绩。 　　路修杰的表情还算愉快，和闫重义聊了几句题外话后，还分别和顾楷厨子各说了几句，皆是和颜悦色的模样。 　　面见的过程中，顾楷一直待在闫重义身后，一切由师傅应对。 　　有关药膳的想法和结论都被闫重义用书面形式表达了出来，闫太医只需要在圣上有疑问的时候负责解答。 　　这次他研究了很久，对这方面的知识胸有成竹，毫不畏惧路修杰提出的各种问题，当然，路修杰也没能提出一个闫重义无法解决的问题。 　　重重的夸奖了闫重义和后面二人后，路修杰笑着问他们都想要什么奖励。 　　他们三个都是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但路修杰思忖了一会儿，还是下了旨赏了晋升和金钱，接着还说要成立一个药膳局，由他们三个主管。 　　另开新局，让他们掌管，这可算是天大的恩赐，比起前面的什么晋升金钱都重要得多，几个人都忍不住面带喜色，连忙跪拜口呼圣上万岁。 　　跪下的时候，顾楷低头看着地面，很想向路修杰说，能否将自己的所有赏赐都换成一个可以在皇城卖粮的权利。 　　但他斟酌许久，还是觉得这种话不太好说出口。 　　所以他只能沉默地领了奖赏，退下的时候模样却有些郁郁寡欢。 　　他的模样被眼尖的路修杰发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面前微凉的桌子边缘，叫住了顾楷：“高太医。” 　　“圣上……圣上唤臣有事吗？”顾楷急忙将转了一半的身体再挪转回来。 　　“爱卿看起来不大开心啊。”路修杰意味深长地开口：“可是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他这句话若是深究，那可就算得上罪责深重了。顾楷急忙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忍着膝盖的疼痛，弯下腰磕头：“圣上给臣的奖赏让臣受宠若惊，哪会不满意呢。” 　　“那你为何郁郁不乐？”路修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带着几分兴味看着顾楷。 　　顾楷尽量让自己的咬字清晰：“臣与萍儿的府宅中有几十名男女仆从，我们两个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候，便想着要不要开办一个小店，将他们带去一起工作。” 　　他这段话说的很诚恳，路修杰听了，分出几丝心神也想了想，问：“这的确该好好思忖一番，你可有想法？” 　　顾楷用自己的左手揉了揉右手的指关节，话语里带了点儿不自觉的急迫：“萍儿带着丫鬟们，打算去做些绣花的小生意，可伙计们却大多只会卖力气，我想给他们找些体力活，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好究竟能做什么……”顾楷又抬头看了路修杰一眼，眼里带着对威严的惶恐和期待：“我原本打算让他们卖卖米面，但这东西我不能随意贩卖，就在想着其他的活计。” 　　路修杰顺着顾楷的思路一想，觉得果真卖粮的生意很不错。 　　这个想法提前占据了他的头脑，再想想其他的东西，他也果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了。 　　他没迟疑，直接一挥笔，同意了顾楷这个隐晦提出的要求，分派人去帮忙整弄粮食，让顾楷熟悉流程。 　　看起来路修杰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错，他最后还因为担心顾楷要在太医院当值，挪不出时间来打理店铺，特意每天都给他批了半天的假期。 第31章 送个礼物 　　解决了一件大事情的顾楷神清气爽, 在与闫重义和厨子出门分开后，就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把昨晚从卞小萍那里拿过来的民用地图拿出来, 翻看着上面的地方, 思考着自己该把店铺摆放在哪里，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不过他没能想多久，就有皇帝的赏赐接连不断地涌来，他只能把地图收起，一次一次地去感谢圣上的恩赐。 　　到后来, 还有一位太监过来拉了个凳子坐在顾楷面前, 慈眉善目地问他对路修杰打算弄出的这个药膳司有什么想法，他可以帮忙传达一下。 　　顾楷不知是不是他想的太多，他总觉得太监的重点绝不在他说的这句话上面。 　　心中有些犹疑, 于是顾楷试探着从怀中拿了一块不算小的银块出来，递给太监, 嘴上却谦虚着：“我资质尚浅, 能有什么好计策，”说着，他一手握住太监的手掌, 另一只手用力在上面拍了拍, 好像要把这块银子拍到肉里一般：“只要圣上别忘了我就行……还望公公多美言几句。” 　　太监得了顾楷给他的吃茶钱, 伸手颠了颠，又侧过头看了一眼被放在盘子里面的赏赐，稍稍想了一下, 觉得也算心满意足，便说了几句自己定当尽力一类的话语，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见这位还算有名气的大太监离开了自己的视野，顾楷就转身走到那些赏赐旁边，掀开被盖在上面的金黄色圣旨，扫视着下方的珍宝金银，脑中想着的却是这么多金钱，都该用在哪里。 　　他想了很多，但映射到现实中，却也不过是简单一个呼吸的时间。 　　见到宣旨的太监已经离开，他的几位弟子都跑过来，想进来看看皇帝赏赐的东西，可又畏惧顾楷的脾气，不敢直接进入，只能排成一排站在窗口，扒着窗子往里面探看。 　　顾楷一眼瞥见这群小孩的影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就招招手让他们进来。 　　这群小孩连忙进来，他们好像已经找准了这堆金银珠宝的位置，刚一进门就直奔向那个地方跑去，然后就叽叽喳喳地挤成一团，对着盛在金盘子里面的东西不停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群孩子的思维很是稚嫩，顾楷把身子斜倚在桌子边，看着这群孩子一个接一个装模作样地抒发着自己的想法，只觉得这像是一个忙碌工作中插播的娱乐项目，十分有趣。 　　他只是随便听听孩子们的话语，却没想到，有一个孩子突然转过头，指着盘子里面的一件首饰对顾楷说：“师傅，这个首饰真好看，你可以送给师娘。” 　　他的这句话点醒了顾楷。 　　他低头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荷包，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给过卞小萍什么东西…… 　　不若挑选一个首饰，送给卞小萍吧。 　　顾楷这么想着，目光也就从上至下，擦着这群孩子们头顶的黑发，落到了中央的金盘中。 　　他的目光在这些小东西上点来点去，可最后还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无法显示出自己的诚意，他应该给卞小萍打造一个专属的首饰。 　　等到离开太医院后，顾楷就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家首饰铺，打算给卞小萍打个首饰。 　　但他站在首饰铺中，一眼望去，看到一件纯金的首饰，花样和雕工都不错。 　　在他问过后，站在这家小店柜台的掌柜笑着回答，说这首饰是纯手工雕的，只有这一件。 　　顾楷觉得很不错，就在问了问价格后，便财大气粗样地把它买了下来。 　　小店铺的包装精致，顾楷看了也颇为舒心，便拎了它回宅子。 　　一众人正在吃饭，顾楷随手把东西放了一旁，在有人询问的时候说是给卞小萍的礼物。 　　他的面上是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里面只是一些普通的东西。可它包装得那般精致，让人觉得里面若是没有好东西，定配不上这漂亮的外表。 　　于是几个人就都一面吃着饭菜，一面好奇地看着放在旁边桌子上的礼物。 　　卞阳的屁股更是一直在椅子上扭动，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下去看看顾楷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还好卞王氏一直拉着卞阳，说没吃完饭不准下座，才勉强将卞阳的视线从礼物挪到自己的饭碗里。 　　可是小孩子好像都有一种叛逆心理，大人越是反对，就越是想要去尝试。 　　卞阳也是如此。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漂漂亮亮的包装盒，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万把小刷子在挠，在这种情况下，桌子上的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他又急急忙忙地拨了几口饭，接着咀嚼着嘴里的白饭，跳下椅子，含含糊糊地说着“我吃完了”，就挣开卞王氏并不用力的怀抱，跑去椅子旁边，对着包装打量了一会儿。 　　顾楷的眉毛轻轻动了动。 　　他知道这个熊孩子想做什么，但突然涌上心头的想法让他没再阻拦，而是低下头，继续埋头吃饭，好像根本不知道卞阳已经站在礼物旁边。 　　等到卞阳拆开包裹，然后握住里面的金钗随意把玩，甚至当做玩具耍弄的时候，顾楷才抬起头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惊慌地跑上前，右手用力攥住卞阳的手腕，左手一使劲，就把金钗夺下来。 　　“这是我送给萍儿的礼物！你怎能随意拆开！你……”在众人的目光中，顾楷小心地把握着金钗，手指轻点卞阳，甚至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似乎已然怒极。 　　顾楷平日看着温文尔雅，但生起气来的模样也是颇为可怕，再者卞阳从未被人训斥过，这回听着姐夫对自己的指责，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这哭声却让向来疼儿子的卞王氏心疼了，她又想到顾楷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只怕他一生气就给卞阳下药毒死他，让他们卞家绝后。 　　于是她急忙小跑上前，抱住正在哭的卞阳，先是心疼地掏出手帕帮他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随后转过身来，用一种讨好一般的语气和顾楷商量：“阳儿他还小不懂事……你看这首饰也没坏，就饶过他吧，他以后肯定再也不这样了……对不对，阳儿？” 　　卞阳张嘴就想把卞王氏的这句话顶回去，但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楷的脸色，下意识地觉得如果自己怼回去的话，事态会更严重，所以只是默默地闭了嘴，梗着脖子不说话。 　　但他不说话不代表顾楷就会原谅他，顾楷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金钗，抬起它小心地看了看，发现原本精致的花纹好像有些模糊——其实不一定是卞阳做的，也有可能是顾楷干的。 　　但顾楷却立刻生气起来，眉毛绞成了一团。 　　他低头，怜爱无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金钗，神色间充满了愤恨与懊悔。 　　卞小萍急忙站起来，走到顾楷身边，取过他手上的首饰，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将上面附着的汗水稍稍擦干净，看起来便没有那么朦胧锈蚀的感觉了。 　　她舒了一口气，把金钗小心用帕子包裹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抱成一团的母亲和弟弟，皱了皱眉，可还是为他们说了话：“经义，阳儿这是第一次犯错，罚他去背诵几篇论语就好了，若是后来再做错事情，再严惩他吧。” 　　卞小萍都出了声，顾楷只能勉强地点了头，卞小萍看他表情实在和开心扯不上联系，就拉他去自己的房间，说要让他帮自己带上这支漂亮的金钗。 　　在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时候，卞小萍伸手把头发拆开，同时也轻声和顾楷说：“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还是多担待一些吧。” 　　“我知道……”顾楷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地挽起卞小萍的长发，帮她用梳子轻轻勾了一下长发：“只是他总这样的话，未来会吃大亏的。” 　　顾楷说的绝不算危言耸听，卞小萍也知道未来很有可能会产生这种不好的状况。 　　但她微微闭合眼睛，想了想卞王氏和卞柱对卞阳的疼爱，还是只能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奈地回复：“我知道啊……只是父亲母亲一直宠着他，我也不好说什么，等他长大吃几次亏，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卞小萍的想法很好，可顾楷却不敢苟同。 　　但把卞阳教育好对于他的任务没有一点儿用处，他就只附和了几声，然后继续手法拙劣地给卞小萍梳头。 　　到后来卞小萍实在受不了他那僵硬的动作，便没让他继续，而是自己伸手把头发一点点盘起，最后熟练地把金钗插到头上。 　　她的长相其实偏清秀，首饰也是玉制的更适合她。这支金钗虽然华贵好看，戴在她头上却总有一点儿不伦不类的感觉。 第32章 重归于好 　　清晨有鸟儿在窗外鸣叫, 叫声清脆动人。 　　顾楷骨碌碌坐起来，先发了一会儿呆，清除梦中的杂念, 接着才站起身。 　　早已守在门外的仆人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便在敲门得到首肯后端着洗脸水走进。 　　顾楷洗漱完毕，将帕子甩到盆里，推开房门，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然后走出门去吃饭。 　　这一早上, 一切都如往常, 若真要找寻什么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宅子里的一间大院子被收拾出来，今天仆人们将把它从住人的房子改成装粮食的小仓库。 　　顾楷去看了看院子的布局, 和领头的男仆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便回去吃完饭, 去往皇宫。 　　他到一位娘娘身边诊脉时, 听到娘娘随意问了一句：“颜贵人最近身体如何？” 　　顾楷想了想，不明白娘娘面不改色地询问这个问题，心里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便斟酌了一下, 说:“颜贵人近来身体康健。” 　　“哦, ”娘娘点头应了一声，表情模糊不清:“我听说她最近心情烦躁，身体也不好, 还想着要去给她送些礼物……既然只是宫廷传言，便作罢了吧。” 　　心情烦躁……身体也不好？ 　　顾楷更低地将自己的头垂下，手上也更用心地探着娘娘的脉搏，却没再回复娘娘的话。 　　他再去雪亦宫的时候，颜雪亦的表情也没有前几日那般憔悴失落了。 　　她重新回归了珠光宝气艳而不俗的姿态，高昂着头颅，姿势宛若一只获胜的公鸡。 　　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排排的金盘，顾楷望去，觉得有点儿眼熟，估计是路修杰赏给她的东西。 　　他已然观察到了这些东西，那么颜雪亦的高傲态度，自然也不在他意料之外了。 　　颜雪亦伸手在桌子上，手腕上带着的名贵玉镯轻轻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听起来让人心惊胆战的。 　　旁边侍候着的宫女听了这声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忍不住前倾身体想看看脆弱的玉镯子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比起宫女无法掩饰的惶恐，顾楷的动作神态也就显得很有档次了。 　　他的面上根本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伸手把这只漂亮的玉镯子向旁边推了推，让它不要妨碍自己工作，随后就没再表现出任何奇异态度。 　　颜雪亦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跪伏着的小太医，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她身侧延展开的一排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的金银珠宝。 　　她脑海中忽然回忆起昨晚路修杰的温柔劝慰。 　　颜雪亦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她想，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在这兄弟二人中，比起除了气质和外表外一无是处的路修容，果然还是威严俊美掌控天下的路修杰更优秀更适合她。 　　她在喜悦之余，又将几缕神光勉强分给顾楷。 　　这个小太医有时候也挺不错，不过比起路修杰来说，完全没有竞争力啊。 　　颜雪亦把双腿交叠起来，想跷一个二郎腿，但她刚把自己的右腿搭到左腿上，就忽然想起，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没有美感，于是她就又把腿拿了下来。 　　颜雪亦全程没有和顾楷说话，顾楷也紧闭着自己的嘴唇，不吐出一个字。 　　中途经过御花园时，顾楷忍不住又时时查看周围动向，想知道路修容会不会如以前的那么多次一般，突然出现在御花园。 　　他这次的确是发现了路修容，但画风却好像不太一样了。 　　路修容不再是愁眉苦脸地坐在亭子里面叹气或者发呆，而是笑容满面地和路修杰走在一起，他还时不时地侧过自己的脑袋，和路修杰说几句话，场面看起来分外的和谐。 　　顾楷站在远处，盯着看了一会儿，也不好上去打招呼搭话，便顺着自己身后的小路离开御花园。 　　. 　　顾楷站在人群外沿，看着几个大汉推着粮车过来，然后一群魁梧的男人涌过来，一人扛起一袋子粮食，一用力便搭在了肩膀上，接着稳稳地像小粮库走去。 　　虽说他得了皇上首肯，得以将一间房子改装成粮库，并且挂了朝廷的旗帜卖粮，但他手中的粮食其实并不多，他的位置也不过就是皇城粮商中的一个小分支罢了。 　　但他和圣上认识，而且看起来还是能和路修杰说上话存在，甚至连妻子都是盛宠的娘娘身边出来的。 　　因着这些原因，顾楷还算受其他粮商尊重，不但没有因为刚入行收到排挤，甚至偶尔还会有人过来告诉他如何经营，能够少走弯路。 　　多了两家店铺后，宅子里的事情也跟着多了起来，只靠顾楷卞小萍已经忙不过来了，卞家的几个人又托付不了，顾楷只能雇了一个账房先生。 　　卞阳闹了几天，可最后还是乖乖地背着书被赶去了书院，皇城里的老师比柳镇的严厉许多，卞阳回来的时候总会和卞柱卞王氏抱怨或者是发脾气，但他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卞小茹见到姐姐带领着一群仆从去做女红，想了想，也跟着一起行动。 　　她的女红不如姐姐们好，但她还算勤奋好学，做出的东西也还能看。 　　和卞柱卞王氏一起待了几天，卞小萍就能够深刻地感觉到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他们将卞阳照顾得如同一个小少爷，而卞小茹却只是个丫鬟。 　　看着妹妹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卞小萍总觉得心有不甘，就在各方面照顾自己的妹妹，也算是补偿父母对她的忽略和冷漠。 　　所以在看到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卞小萍总会给卞小茹带上一份，这次听卞小茹羞答答地说自己也想加入她们，一起做女红，也只是思考过后，就同意了她的加入。 　　她想，正好可以借着工作的理由，带妹妹出去转转。 第33章 购买衣服 　　卞小萍领着一群人去了成衣店, 想先买几套可以直接穿的衣服，接着再去专门订做。 　　虽然要买的衣服只准备穿一段时间，但财大气粗的卞小萍还是决定带着大家去整个皇城处于中上等位置的一家店铺买衣服。 　　毕竟, 不管衣服要在身上呆多久, 它都需要被穿上，质量自然很重要。 　　马车夫小元驾着马车，将这一家人送达了目的地。 　　他看着老爷和夫人相敬如宾的模样，几次张嘴想说什么，但看了顾楷一眼后, 又还是犹豫着合上了嘴巴, 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及其复杂的焦灼神色。 　　顾楷和卞小萍一起把上下马车有些费劲的卞氏夫妇扶了下来，然后他抬眼看向这家成衣店上挂着的牌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牌匾边缘的花纹似曾相识, 这个牌匾的配色也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至于这个配色, 放眼望去，一条街上总有三四家店铺使用的是这种风格，或许他只是看了太多东西, 把自己的记忆弄混乱了。 　　卞小萍吩咐了小元让他去旁边等待后, 就带着兴高采烈的一众人, 推门走进了这家成衣店。 　　从外面看，它不过只是一家普通大小的店，可若是能推开大门, 见识一下里面的风景，便会感叹这样一家奢华美丽的店铺为何要配上那样一张不吸引人的脸面。 　　成衣店分上下两层，上层是接待贵宾的地方，下层是浏览商品货物的所在。 　　刚走进去，就看到成衣店的墙壁上分门别类地挂着一件件衣服，有的素静，有的火热，有的温馨，有的淡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其实卞小萍和顾楷也都是第一次来这家店铺，见到多如星子的衣服，只觉得自己恍若掉进了宝物堆里的小虫子，什么都不懂，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直到看到一个店小二过来，顾楷才把目光从古色古香里拉回来，拽着卞小萍进了门。 　　这家小二并没有对他们仿佛乡下人一般的做派表示什么，他只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端茶倒水，然后恭声询问他们想要买什么样子的衣服。 　　卞小萍心中的选择欲和购买欲忽然升腾起来，她拉着卞王氏和卞小茹，一起在架子间停停走走，偶尔还会在问过后把衣服拿起来放在自己身前比划几下，问别人觉得怎么样。 　　顾楷没有买衣服的兴趣，若不是卞小萍提出了置办衣物的建议，或许他直到任务完成都不会去换几件衣服。 　　所以他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几个女人挑选着衣服，她们的脸上露出时而纠结时而满意的复杂神色，看起来有种让人慌张的快乐感。 　　卞柱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伸手掀开杯盖，想直接喝一口茶水解解渴。 　　可茶水的热气汹涌澎湃地扑到了他的脸上，他吃了一惊，转头看到站在柜台的掌柜正用茶杯盖拨弄着茶沫，慢慢地吹气，便也照猫画虎地跟着呼呼吹了几口气。 　　他喝茶水时感觉身边有人一直在看着他，他想或许是顾楷，便只把眼皮抬起，目光被茶杯盖挡住看不到旁边坐着的人，也就做罢了。 　　可此时顾楷并没有如卞柱所想的那般，用或者尊敬或者嫌恶的眼神看着他。顾楷只是抬头看着通往二楼待客室的楼梯，楼梯的材料看起来不错，也经过了精细的制造，在窗外隐约射进来的光线中，波折出婉丽的光纹，让人看着觉得恍惚如仙物。 　　他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楼梯口的方向，左手却轻轻地摩挲着茶杯的边沿。虽然茶杯的质地极好，但在使用过一段时间后，也很明显地出现了细小的锯齿状边缘，伸手摸去，有些粗糙。 　　楼上应该是有人在说话，顾楷总能听到有声音飘下来，偶尔还有鞋底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家成衣店的后厨，和通往地窖的偏门都在一起，二楼的贵客若是想要吃点儿什么东西，就只能从外面购买或者在后厨处理好后，由店家的小二送到楼上。 　　顾楷盯着楼梯看了没多长时间，甚至一群女人还在为了一件衣服究竟适不适合卞小茹而争执……但他清楚地看到，已经有十多个小二在楼梯上来回了。 　　看这仗势，这位客人应该不会是普通的客人吧……甚至连普通的贵客也达不到这种级别。 　　顾楷有心想问问这人究竟是谁，但他一见掌柜神神在在的样子，就忍不住把转过去一点儿的身子再转回来，继续看着楼梯口，看着卞小萍他们。 　　等卞小萍他们把衣服挑选得差不多，甚至已经要拉坐着的两个男人起来试衣服的时候，楼上也在安静了许久后，传出一声重重的开关门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顾楷也顺理成章地跟着等待楼梯上下来的贵客。 　　楼梯上走下来的人身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非常大，将这人的脸遮了至少一半。 　　他的身形也被罩在身上的大斗篷遮挡住，若不是他长得比较高，或许还有人会分不清男女。 　　这位贵客打扮得的确很隐蔽，周围的一群人都没看出他到底是谁。但顾楷刚注意过他的下巴，眼光一动就落到了隐约露出的蓝色领子上面。 　　……这是……路修容？ 　　顾楷的心中猛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便跟随着这个猜测观察，却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就是路修容。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卞小萍，看到了他很明显的好奇，却没看到哪怕是一点点了然的神色。 　　路修容低头，伸手捋了捋在自己胸前飘荡着的带子，下意识地一抬头，注意到正看着他的顾楷和卞小萍。 　　他的脚步顿了顿，接着继续向外走。 第34章 恍然大悟 　　路修容觉得楼下站着的这群人中, 有两个让他觉得很眼熟，可仔细回忆，却也找不到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们。 　　于是他只当这些人无关紧要, 心想着他们估计也发现不了自己是容王, 便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一群伙计的殷勤中，大步离开了成衣店。 　　顾楷一直看着路修容，直到店门将他连在路修容身上的视线剥离开，才在卞小萍的呼唤声音中回过神来。 　　卞小萍看到刚刚还在和她讨论衣服样式的顾楷忽然好像失去了神志一般, 定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说话。她心中发慌, 连声呼唤顾楷的名字，待顾楷回转过脑袋，向她投来疑惑眼神时, 咳了一声，问：“你刚刚怎么了？” 　　顾楷猜测到这个披着斗篷的人是路修容, 后来多加观察, 也确定了他的身份。 　　可他若是和卞小萍说自己发现刚走过的那个人是路修容，便势必要把原因说给她听，这样算来, 会有很多麻烦事情。 　　所以顾楷干脆摇摇头, 随意搬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出来搪塞：“刚刚看到一个故人罢了。” 　　他敷衍的态度太明显, 卞小萍很想继续追问，可又觉得自己这么咄咄逼人实在是不够贤惠，就只是抿抿嘴, 继续拉着顾楷问他对自己手中衣服的看法。 　　他们选完衣服后，将衣服整齐包装好，放到马车上，然后去了一家量身定做的服装店，每个人都订了十几套衣服。 　　卞家人平时从不买衣服，都是自己攒钱买了料子裁剪成衣裤，穿着倒也算可以，但若是说舒适美观，可就完全没有保证了。 　　就算是这种衣服，人们一年也最多能得到两三件，衣服破了就打上补丁继续穿。 　　这次见卞小萍和顾楷带着他们给每人买了不下二十件衣服，而且这些衣服的料子都是顺滑舒服，卞柱的手上有老茧，摸着这些衣服，总觉得自己粗糙的皮肤会把这么好的衣服刮坏。 　　卞王氏坐在回家马车上的时，靠在马车车厢壁上，把这一大摞的衣服都摆在自己大腿上，然后伸手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抖起来，观赏片刻，发出一些诸如“萍儿真有钱”一类的感慨后，又把它一层层地堆放在一旁。 　　为了抄近路，小元从青楼一条街旁边驾车驶过，在看到卞小萍好奇地掀开帘子向外张望时，他动了动自己的嘴角，眼睛一亮，飞快转身一脸正经地看着顾楷：“老爷，那里就是醉香楼，您要不要去看看？” 　　说着，他还举起马鞭，指了一下方向。 　　越过层层叠叠的平民区，一栋大概有三层高、装饰华奢的小楼出现在他们眼中，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小元这句话里赤裸裸地透露出了自己的目的，顾楷扭头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小车夫望去，却只看到他微微扬起，看起来带着得意之色的嘴角。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如何使用各种复杂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能用一些简陋到幼稚的行为，让人从中并不艰难地明白他的内心。 　　顾楷顺着小元手中马鞭的方向，往醉香楼那里眺望了一眼，然后无比自然地回头和卞小萍说：“小元说得对，那里就是醉香楼，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要不要去看看”这个邀请，对于卞小萍来说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吸引力，她抬起头快速地看了看远处还没亮起来的花红柳绿，又把脑袋低下，点点头：“不用了。” 　　小元看着卞小萍和顾楷二人聊天的态度，觉得自己一定是看世界的角度不对，以至于看到这两个明明应该逼问责骂的夫妻竟然在安安静静地交流。 　　他的脑袋在顾楷和卞小萍之间歪来歪去，好像是想要找到这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自己没看到的事情发生。 　　顾楷觉得好笑，便咧着嘴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力度不大，但也足够让小元呲牙咧嘴地抱住自己的后脑勺喊疼了。 　　卞小萍笑了笑，把自己的脑袋缩回车厢里。 　　顾楷看了一眼车外的楼层迭起，动了动自己的双腿，觉得微微发麻，就也跟着回到了车厢，顺便伸手仔细把车厢的帘子严实合缝地掖了一遍。 　　车里的人都安安静静的，有的在收拾衣服、有的在发呆、还有的在睡觉。 　　顾楷找了个偏向车厢门的位置坐下，把两条长腿踢开，然后靠在车厢上。 　　他耳边不时有小元吆喝的声音传来。顾楷听着又想起这个并不大的小男孩心中的急迫想法，觉得很有意思，就忍不住多想了一会儿。 　　小元心中生出嫌隙，原因很简单，他觉得顾楷是要去逛青楼，他觉得对不起夫人，想劝顾楷改邪归正，想把这件事告诉卞小萍，提醒她多注意。 　　而顾楷会让小元产生这个误会。是因为他在柳镇看到路修容消失在一个小街道，那里有很多家店铺，其中就有一家在皇城也有的同名的青楼…… 　　不对！ 　　他记得，在柳镇那里，也有一家成衣店？ 　　他在看到这家成衣店的时候，心里还默默担忧的一下，不知道这家店铺究竟会不会破产。 　　那家成衣店好像也有两扇门，有一块牌匾……牌匾看起来有些像，但他记不清那个牌匾的具体样子了…… 　　顾楷当时认真记忆的是醉欢楼的模样，对于这个随意扫过的成衣店，根本没有多加留意，现在想要在脑海中搜寻它的影子，却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的记忆力不算特别好，在众位伙伴中最多也就是中等水平，比起普通人好了许多，但还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醉欢楼的外表会因为他时常回忆、再次记忆而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深处，但这家被他差点儿省略的成衣店，他能够记住这家店铺有一个颜色相近的牌匾，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顾楷懊恼地伸手，重重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砰”的一声。 　　他的大腿也跟着弹跳了一下，甚至车厢的地面也跟着震颤了片刻。 　　在众人迷茫扫过来的目光中，顾楷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看着自己正前方的车厢壁发呆，看起来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人生哲学。 　　他继续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柳镇醉欢楼的样子。 　　柳镇的醉欢楼，好像……门被锁的很紧？甚至上面还缠着铁链，根本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进去？ 第35章 开业大吉 　　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会儿之后, 顾楷终于有些颓败地承认，他当初、或者说，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错的。 　　路修容是与一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成衣店有关系, 而非那个花红柳绿一看就不是好地方的醉欢楼。 　　……一直以来, 不管是主角配角，只要是古代，如果私下开了一家店铺，不都是会和这些看起来迤逦的事情有关？ 　　……特别是王爷后妃一类和皇家有牵扯的角色——皇家大青/楼，这种画风不是挺好的？ 　　顾楷的想法也没什么太大弊端, 但这种惯性思维确实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他从刚开始站在路口四处打量的时候，思路就完全错误，甚至可以说他的猜想和真相连边都搭不上…… 　　幸好他的这些行为没人知道, 小元也只以为顾楷是对醉欢楼有兴趣，卞小萍只是知道醉欢楼里有一个顾楷的朋友, 根本无法凭着这些信息拼凑出一个前因后果来。 　　顾楷把自己的腿又动了动。 　　此时马车也已经回去宅院, 一群人下了车，顾楷也快速把表情转换成一切尽在掌握的装13模样，踱步走进宅院。 　　小粮库里面已经堆满了粮食, 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正一次次举起双臂, 把一袋袋粮食堆好。 　　见到顾楷过来, 他们都急忙立正站好，和顾楷打招呼：“老爷好。” 　　顾楷随意回了个“好”，接着就走进这间由普通小院子改造成的粮库, 巡逻了一番，伸手要账本过来。 　　账本记得还算详细，不过目前也只是进了一批粮食，没有额外的交易，所以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顾楷扫了一眼，心算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点了点头，把账本还给了旁边站着的男仆。 　　接下来他又看了一下店铺的位置，还去找了相关人士过来咨询，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把这个生意定了下来。 　　卞小萍的小铺子也要开业，卞柱和卞王氏都穿上一身新鲜衣裳想去帮忙敲锣打鼓，可卞小萍觉得只是一家小得经常会被忽略的铺子，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宣传。 　　卞王氏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却是明显地表现出了不愉快。 　　在她看来，自己家有人出息了能在皇城开一家店，这可是能烧香告诉祖宗的事情，而且她也看过店铺的布置，真是大开眼界，她在进入店铺前连想都想不到世界上还会有这么漂亮的房子。 　　敲锣打鼓根本没什么，要是能再雇一队人杂耍舞狮……嘿，那可带劲了。 　　她心中浮想联翩，恨不得能立刻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转化成现实。 　　可卞小萍却还是态度明确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只做了个招牌，用红布蒙着，等开业那天在伙计们的围观中，用长杆把红布挑下来，就算是开业了。 　　开业后，卞小萍的生意也是平平淡淡，过段时间打出了个“质量不错”的名声，生意才多一些。 　　不过她到后来不想砸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招牌，所以对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接单的数量也维持在一个不多的水平。 　　卞小萍的生意不咸不淡地开张了，顾楷的粮店也在筹备了几天之后，轰轰烈烈地打出了名声。 　　开这家粮店，顾楷的目标就是要赚钱养人，至少能让自己能够在未来可能发生的暗流汹涌中脱身。 　　所以他刚开店时的宣传可谓是十分浩大，还特意参考了现代商场的手段，准备了一堆礼物，说明顾客买多少粮就送一件小礼物。 　　其实这个小礼物并不值钱，但仍旧有许多人赶过来买一大堆粮食，然后捧着几件礼物兴高采烈地离开。 　　粮店的势头不错，背后还有一座大靠山，几乎没什么竞争对手。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需要把粮店的账目每月给朝廷派来的人检查一遍，并拿出提成上贡。 　　粮店的生意蒸蒸日上，而顾楷最近的注意力一直被放在粮店，没再注意后宫的动静，每天诊脉也是急急忙忙的。 　　等他最后回过神来，却发现后宫里面，药膳已经被普及了，有慢性病症的妃子服用药膳治病，身体康健的妃子吃药膳预防。 　　闫重义和厨子更是每天忙的团团转，恨不得把所有任务都交给属下，但又怕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部门会出现什么大纰漏，导致一切都回到最初始的状态，所以每件事情还是要自己好好把关。 　　他们有心叫顾楷也过来一起帮忙，但见他也整天忙着管刚开的粮店，忙碌碌的一副脚打后脑勺的样子，连每天教导学生的时间都快要挤不出来了。 　　所以直到顾楷忙完，他们两个才和顾楷说了这边的忙碌情况。 　　他们的做派实在是太好，顾楷除了努力工作无以为报。 　　所以他干脆用每天下午御批的休假时间在新开的药膳司工作，只每晚出去看看自家店铺的经营情况，等大概浏览过账本确认没问题后，顾楷回了宅子吃饭，接着和卞小萍聊两句，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挑亮原本昏黄的烛火，继续研究自己的工作，直到午夜才睡着。 　　卞小萍偶尔深夜醒来，总能看到旁边顾楷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烛光，烛火一动一动的，映得顾楷的影子也在窗子上忽大忽小地晃来晃去。 　　刚开始她只以为是个偶然情况，就披上衣服去了顾楷的窗口，敲开窗子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 　　顾楷和她说最近积压了一些工作，他得努力把工作赶完，马上就要睡觉了。 　　卞小萍信以为真，只吩咐几句让他别熬夜对身体不好一类的话，说完就踩着凝聚夜露的小草回到了房间。 　　刚开始一两次卞小萍还能认为是顾楷前段时间真的积累了好多东西，但见他连续十几天没好好睡觉，脸上的憔悴已经无法掩饰，便终于在某天堵住顾楷，语气强硬地问他为什么最近这么忙，究竟在忙什么。 　　她的姿态有些咄咄逼人，顾楷捂住自己的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卞小萍。 　　他说：“工作太多了。” 　　卞小萍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楷就继续说下去：“而且，我不能只停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他的眼神眷恋而又柔情，里面好像藏着一个可以让人沦陷的王朝：“我说过，我会娶你的，我要为了我的目标努力啊。” 　　他的这段话里面充满了无用又迷人的情感，卞小萍呆怔地听着，过了一会儿就流了泪。 　　“不着急……”卞小萍摇了摇头：“你不用这么急，我没关系的，只要你爱我就好。” 　　这段酸掉牙的对话在他们之间持续了一会儿，最后顾楷温柔而不舍地离开了卞小萍，每晚早半个时辰睡觉。 　　但就算早半个时辰也根本算不得早早睡觉，他的疲惫依然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 　　例如颜雪亦。 　　那天顾楷去给颜雪亦日常诊脉。 　　颜雪亦心情还好，就低头看了看小太医，结果发现顾楷的眼圈微微发黑，以前笔挺的跪姿也已经变成了微微颤抖歪斜的样子，看起来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颅。 　　她犹豫了一下，在感觉到顾楷的手指有轻微抖动时，还是发问了：“高太医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她这句话一说，正厅里面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向顾楷投来，甚至有一个太监立刻小跑过来，搀着顾楷远离颜雪亦几步，只怕这个太医得了什么病，会传染给娘娘。 　　他们这副小题大做的样子让颜雪亦笑了几声。 　　顾楷则整整精神，推开身边的小太监，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说自己只是最近比较忙碌，所以身体微微疲劳，并无大碍。 　　颜雪亦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听完顾楷的说法后，颜雪亦点点头，让身边的这群侍从都不必多想，安静在一旁守着就行。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顾楷走到颜雪亦近前。 　　他刚伸出手想给娘娘把脉，就感觉射在他后背的视线仿如一丛丛钢针，扎得他全身都疼。 　　顾楷吐了一口气，把已经要碰到颜雪亦手腕上的手指停住，然后有些尴尬地问：“娘娘可否让这些侍卫们别看我……” 　　小太医窘迫的样子挺可爱的，颜雪亦欣赏了一会儿，才同意了顾楷的请求，让这些侍卫们都把头低下。 　　虽然不愿意实行娘娘的这个命令，但他们是颜雪亦的奴才，必须要听她的命令。 　　所以大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了头，眼睛却死命地往上翻，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珠拉到头顶，死死地监视住顾楷的一举一动。 　　他们心里不管想着什么，可还是只能看着自己的脚面，其他的地方根本不敢去看。 　　顾楷蹲下身子，侧过去挡住侍女们的目光，然后在卞小萍看着这群乖巧侍卫的时候，伸手快速地扯下了颜雪亦腰上的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在顾楷第一次见到颜雪亦的时候，就挂在她的腰间，此后的很多次见面，顾楷也都看到了这只玉佩。 　　今天不知是衣带没系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颜雪亦腰上挂着的玉佩特别松，看起来一扯就掉。 　　顾楷试过了，的确是一扯就掉。 第36章 小小心机 　　他的举动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甚至颜雪亦在这一瞬间也只是觉得自己的衣服动了一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更别说去低头看一眼了。 　　顾楷垂下手, 把这块玉佩藏在自己的衣袖里面, 然后规规矩矩地给颜雪亦诊脉，开美容养颜的药膳。 　　等他从颜雪亦那里离开后，给他打赏的小宫女急忙走过来，伸手把一个荷包递给顾楷，跟着关心地问了一句：“看起来你的身体不大好, 这是怎么回事？” 　　顾楷谢过宫女的打赏后, 摇摇头：“只是最近有些忙碌，多谢姐姐关心。” 　　小宫女弯起眼睛还想说什么，身后却有人突然叫她, 她一面应着，一面扭过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小宫女扭头的那一刹那, 顾楷伸手把自己怀里的油纸包拿出来打算递给宫女, 另一只手却快速地把玉佩扔到宫女胸口的衣襟里。 　　小宫女穿的衣服比较厚，加之她里面还穿了肚兜，完全没有注意到胸前多了一个东西。 　　颜雪亦的这块玉佩也是以轻灵便巧著称, 根本没什么体积和重量, 顾楷轻拿轻放, 竟真让小宫女没发现胸前多出的东西。 　　等小宫女转回头来，就看到顾楷正双手捧着包裹了糕点的油纸包，静静地看着她。 　　她歉意地笑了一下, 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糕点正是自己最爱吃的。 　　想想卞小萍和自己往日的交情，再看看手中的这些芳香四溢的糕点，小宫女的神色更加柔软。 　　“麻烦太医待我谢过萍儿。” 　　顾楷点点头，又和她随意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雪亦宫，去太医院当值。 　　今天的工作似乎清闲了一点儿，顾楷也难得有时间在自己的书房里面逛一逛，看看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偶尔抽出一两本翻阅一下。 　　他的书房是升职后才有的，之前他们太医是几个人一间房间，算是办公场所，虽然有书架，但上面的东西大多是一些和他们的工作关系密切的文卷，根本没有几本闲暇时可以阅读的书籍。 　　这次换了书房后，书架被当作了一种装饰品，上面的书也是各种类别都有，从他们太医的专业书籍到风俗地理知识，一应俱全。 　　他随意抽了一本书，翻开看了看，发现是一本地理图册，第一页就绘画着一整页的大地图，旁边有一行小字，说这是这片大陆的地图。 　　顾楷瞟了两眼，觉得和自己的任务无关，就又换了一本，结果刚打开就看到了开国皇帝的传说。 　　这个传说从刚开头就是过分夸张的赞美，什么皇帝刚降世，便有神兵天降、河水逆流一，等他长大后，更是各处祥瑞，八方神助…… 　　在序章的最后，这部书的作者说，这位开国皇帝就是下凡的神人。 　　这段传说或许能欺骗一下无知愚昧的百姓，但早就接触过社/会/主/义的顾楷对这上面的内容，可说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不过这上面的东西——顾楷把本子合起来，放回书架上，然后踱步回到书桌前。 　　他伸手把椅子拉开，却没有坐上去，只围着桌子绕圈，脚步稳且有规律，看起来是在思考些什么。 　　他想东西想到了一半，就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他说了一声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几个便宜徒弟小跑着到桌前，拿着软塌塌的书本问他问题。 　　顾楷解答过问题后，和这几个孩子随意聊了几句，结果没想到他们的消息很灵通，知道许多皇宫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就像他们现在，兴致勃勃地和顾楷讲述着一个起因在顾楷的故事。 　　路修容在忙完政务后，去看了自己的太子，然后还是没有接受挽留，去了颜雪亦那里。 　　颜雪亦向来不会主动出门迎接路修容，路修容也喜欢她这种随性的模样，每次进到雪亦宫的时候都会摆手让下人不要声张。 　　但下人还是会悄悄通知颜雪亦，如果颜雪亦正在做一些不雅的事情，也就可以立刻停止。但若是没什么问题，颜雪亦干脆就不会动弹，一直斜倚在美人榻上，等着路修容过来。 　　这次也是如此。 　　可路修容拉着颜雪亦刚说了几句话，就眼尖地发现她腰上的玉佩没有了。 　　这个玉佩是路修容赏给颜雪亦的，也算是定情信物之一，颜雪亦为了表达自己对圣上的爱，更是会天天把它戴在身上。 　　时间长了，路修容见到颜雪亦后，就会习惯性地看一眼玉佩，结果今天却没看到。 　　他心中有点儿不满，就把自己的发现提了出来。 　　可颜雪亦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么重要的玉佩不见了，直到被路修容提醒，才惊慌起来，四处找寻。 　　小宫女也跟着一起寻找，可这玉佩却一直没找到。 　　路修容打量了一遍宫里的这些奴才，眼中含着浓重的探究。 　　他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去把这里面所有人的身子都搜一下。 　　结果，最后就搜出了小宫女。 　　小宫女一脸懵逼，连声辩解说她没有拿娘娘的玉佩，但路修容根本不相信她，张口就是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时，颜雪亦忍不住开口，止住了路修容的命令。 　　颜雪亦替小宫女说话，说她是自己身边呆了很久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若是真偷了玉佩，怎么会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想让颜雪亦失去左膀右臂。 　　颜雪亦说的义正言辞，脸上的表情也认真，就算路修容表示出自己明显不想放过小宫女的态度，她也依然梗着脖子和他抗争。 　　小宫女没想到主子会这么维护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恨不得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主仆二人一个坚贞不屈，一个涕泗横流，路修容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再留下去的胃口，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对于小宫女的惩罚，自然也在颜雪亦的劝告下，消失了。 　　顾楷得知了结果，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情绪，只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们：“感觉那位宫女和贵人的关系的确很好，她应该真的是被陷害的吧。” 　　结果他这话一出，这些小孩子就都忍不住露出一点儿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好像顾楷是学生，而他们才是师傅：“这种事情任谁都能明白，哪有那许多谋害？” 　　看着他们还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了一派天真的神气，顾楷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捏了捏领头孩子的脸蛋，成功收获了一枚白眼。 　　顾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声音爽朗，里面却好像还隐藏着更多的东西。 　　几个孩子和顾楷聊过后，就都好奇地开始参观师傅新的书房，打量着墙上漂亮的山水画、端庄大气的桌子、还有占了一整面墙的大书架。 　　其中有一个孩子用两手扒着书架台，踮着脚想看看上层究竟有什么书籍。 　　他这副好学的姿势吸引了顾楷，他走到孩子的背后，伸手从腋下抱起他，让他能够与上层书籍平视，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上层的书不像下层都是一些干枯的知识，孩子对上层书很有兴趣，便盯着它们的名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扭过头问顾楷：“师傅，我能把您的书借走看吗？” 　　孩子就算还小，但也有几十公斤重，顾楷抱了一会儿，着实觉得有些吃力。 　　于是他就把孩子放下来，伸手揉着自己微微酸疼的手臂，对他说：“想看可以，但我不能把它借给你……”他低下头，直视着孩子，看着他脸上明显可见的失落之情，慢慢把剩下的话也说出来：“但你可时常来我这里，在书房中阅读这些书。” 　　听了顾楷的话，孩子原本已经暗淡下来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且愈发明亮。 　　他惊喜又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更是眉毛都要飞起来。 　　旁边一副书画前，其他的孩子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有的人说这副写意画上面的是一个倚着拐杖的蹒跚老头，还有的说这是一座名山，甚至还有一个最跳脱的孩子，说这是一副猛虎出笼图。 　　那个刚刚得到顾楷同意可以在书房看书的孩子刚蹦跳着走到一群人中，就被立刻拉入，要求观察这幅图上面的内容。 　　他挣开一直拽着他衣袖的一个人的手，把可以在顾楷书房看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他的这段话根本没能得到答复，那群孩子都像是缩在壳子里的鹌鹑一般，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一起。 　　自己的这句话让原本热闹的环境冷了下来，就算孩子再迟钝，也明白了大家的态度。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人群远了一点儿，在书架前继续看各种书籍的名称。 第37章 得到结果 　　这个孩子长得颇为乖巧, 其实也的确是个乖孩子，学习兴趣浓厚，喜欢看书, 喜欢了解更多更广阔的知识。 　　他在得到顾楷首肯, 可以时常来顾楷的书房看书后，几乎是长在了顾楷的书房里，从早待到晚。 　　这样好学的孩子没人不会喜欢，高经义也是如此。 　　所以他还特意吩咐人在自己的书房角落放了一套小桌椅，孩子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坐在椅子上看书, 也不用因为姿势不对导致脊椎出现问题。 　　就这么过了几天, 顾楷正常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每天都去给众位娘娘诊脉。 　　闫重义本就不年轻，之前还透支了太多体力, 等顾楷接手了大部分工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再回头看看, 觉得自己的地位也已经不错了, 若是自己单靠资历往上熬，估计最后也就是这个水准。 　　提前几年到达了水平，志向不够远大的闫重义表示很满意, 于是决定稍稍放权, 等再在工作岗位上待几年后, 就带着积蓄回家养老。 　　正好他最近收了一个好徒弟，不仅认真好学还给他提了好建议，让他省了几年的奋斗功夫可以去养老。 　　所以闫重义理所当然地开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慢慢转给顾楷, 包括这个刚建起的药膳局，还有自己手里的一些其他东西。 　　对于师傅充满爱的慷慨馈赠，顾楷自然是在感谢后全盘接收，毕竟谁会厌烦自己手中更多一些东西呢？ 　　闫重义既然要着重培养自己的好徒弟，自然不会忘记把人脉也介绍给顾楷。 　　他至此后每天出去给几位尊贵娘娘诊脉的时候都会带上顾楷，甚至还会比较隆重地和贵妃们说，这个孩子就是自己以后的衣钵传人了。 　　对于闫太医的徒弟，不管贵妃们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倒都是做出了一副热络的神情，在诊脉结束看赏的时候，更是都特别给顾楷也准备了一个大包。 　　顾楷面色自若地将这些赏银收下，然后和闫重义走去下一家，继续进行介绍，继续收获赞赏鼓励和金钱。 　　四位贵妃的住所离皇帝的寝宫比较近，所以顾楷偶尔能看到路修杰的大太监在路上急急忙忙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传旨。 　　甚至他还经常可以发现路修杰和路修容，不过这时闫重义和他都会退后到一旁的人群中，跟着一起跪拜，看着一串鞋子踢踢踏踏地从眼前过去。 　　看起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睦，经常能看到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皆是言笑晏晏，一派兄友弟恭的场景。 　　可顾楷某天大胆抬起头来，观察他们两个相处的情景，却也突然觉得，这副和美的样子好像只是一个表象，深层处一定还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能和外表完全相悖的东西。 　　但他的思考没能一直持续下去，跟随闫重义探看了贵妃们的身体后，顾楷还是要急急忙忙去给自己掌管的妃子们诊脉。 　　他到的时候，颜雪亦已经坐了很久，她扭头看窗外的太阳，估摸着现在已经快要正午了。 　　顾楷怎么来的这么晚？ 　　她皱了皱眉，问顾楷，也收获了一枚真实的答案:“臣近日跟随师傅诊脉，来的便有些晚，还望娘娘恕罪。” 　　颜雪亦没有责罚他的想法，所以最后这句“恕罪”也就根本没有理会，只注意了前面的地方——前面的地方也的确是重点。 　　她把顾楷说的话在心里揣摩了一遍，接着随意发问:“你去给贵妃诊脉了？” 　　她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干脆，顾楷轻咳了一声，回应:“是。” 　　他听着颜雪亦的语气剑拔弩张，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矛盾，结果没想到颜雪亦接下来的问题却直接拐了个弯:“那你见到过圣上没有？” 　　配合着前面的反应，到底是说没有比较好，还是有比较好？ 　　迟疑不过一瞬，顾楷很快就定下神来，沉声回答:“见到过。” 　　“唔……”颜雪亦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袖角，脸上的表情复杂，看不出她的想法。 　　顾楷只能低下头，继续给她诊脉。 　　室内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在顾楷以为自己即将平淡离开时，颜雪亦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既然见到过圣上……你见过王爷吗？” 　　皇亲国戚中有好几个是王爷的，但颜雪亦问的，不必多想，肯定是那一位，也只能是那一位。 　　“见过啊。”顾楷神色平静地回答:“臣见过王爷几次，都是和圣上走在一起，看起来相谈甚欢。” 　　说完这句话后，顾楷抬头，看到颜雪亦的表情有些失落。 　　于是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把最后一段话说了出来:“不过臣见王爷好像有些烦躁，不知是为何。” 　　最后的这个补丁打得非常棒，因为顾楷清楚地看到颜雪亦的脸上逐渐有神采流溢出。 　　她急忙摆正了自己的坐姿，原本一直捻着袖角的手指也停止了动作，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发出来。 　　她原本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很快就想到现在自己不该笑，于是就尽力抚平自己嘴角的勾起，做出一副威严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颜雪亦绷着脸和顾楷说话:“你退下吧。” 　　顾楷向颜雪亦汇报完她的身体状况和太医建议后，就退下，和一旁的宫女去拿赏银。 　　可他很快发现给他发赏银的不是以前的那个宫女。 　　等到出了殿门后，顾楷语气疑惑地问这个新的宫女，说之前那位宫女姐姐怎么了？ 　　这位宫女听了顾楷的问题，先是伸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扭头四处看看，确定身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后，才小声把雪亦宫内部的处理结果告诉了顾楷: 　　颜雪亦就算为了面子或者感情，将小宫女保了下来，可她在把宫里的奴才都查了一遍后，竟自己也隐约觉得，或许真是小宫女犯蠢，见财起意把东西偷走，却一直放在了自己身上呢？ 　　毕竟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几个蠢货的。 　　颜雪亦心中有了想法，对小宫女的态度也自然地有了改变。 　　主子的情绪变化，下人也能够感觉到。 　　在这个主子是天主子是正义的时代，既然颜雪亦已经默认了小宫女偷了她的玉佩这件事，那么那些侍从们自然也都这么思考，也只能这么思考。 　　对于一个偷过主子东西的仆人来说，受到冷遇与排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管这些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仅仅想要跟风讨好主子。 　　这个新上任的宫女和小宫女也算认识，并不觉得她是一个会进行无脑偷窃行为的人，所以字里行间就会自然地表达出对小宫女际遇的惋惜与感慨。 　　作为和小宫女关系不错的太医，顾楷表现出了极度愤慨的模样，伸手把刚刚给他的银子滑了一小块出来塞到宫女手中，跟着低声询问，那个小宫女现在在哪儿。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小宫女被分到角落的院子里面进行清洁打扫的工作。 　　这个工作其实是皇宫里大部分太监宫女要进行的事情，但对于在娘娘身边颇为受宠的宫女来说，她们的手指比某些大家小姐还要白皙幼嫩，根本不像是侍候人的，倒更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小宫女以前一直在颜雪亦身边，自然也没什么体力活要做，如今突然从天堂落到凡间，那落差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平复的。 　　还好她以前做大宫女的时候为人处事也还算妥当，如今就算不得宠也没有几个人故意找茬为难，甚至还有宫女帮她出面调节，最后得了个环境不差的住所。 第38章 王爷大婚 　　当顾楷看到小宫女的时候, 她正坐在小院中间的石凳上，衣着比起以往不知简朴了多少，和她微微弯曲的脊背放在一起, 竟无端端给人一种凄凉感。 　　顾楷犹豫着走过去, 喊了一声“姐姐”。 　　小宫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体僵硬了一刹那，随后面色自然地扭过头来，对着顾楷微微一笑，很有大姐姐的风范。 　　“高太医, 你过来了啊。” 　　“嗯。”顾楷应了一声, 绕过石桌走到小宫女对面，掀开外袍坐下，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先伸手，把一包点心放在石桌中央。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好像再次验证了它的真理性, 坐在顾楷面前的宫女, 在几天前还是娇嫩如花，笑起来漂亮的像一个仙女。可现在衣着简朴打扮素淡，脸上也隐隐盖着几丝愁气, 这一切综合起来, 让她的模样老了近十岁。 　　顾楷看着她的模样, 却没有把它说出来，只伸长胳膊，在宫女复杂的目光中, 将油纸包往她面前再推了推。 　　宫女就那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熟悉的味道滑到自己面前，最后悠悠飘进鼻孔。 　　她伸手，一把抓起这包点心，小心翼翼地拆开，拿了一块已经碎掉的糕点，塞到嘴里。 　　她咀嚼着香甜的糕点，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的嘴里鼓鼓囊囊地动着，脸上却有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有几滴还掉到油纸包上，发出一阵阵声响。 　　顾楷盯着宫女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把嘴里的糕点咀嚼完，咽下去，才开始这场谈话:“我刚刚知道了你的事情。” 　　宫女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 　　就算她明白，顾楷能到这里找她，并且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一定是知道了她的经历。 　　可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相信你，可娘娘不相信你。” 　　宫女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 　　“你一定以为现在你已经完了，”顾楷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可石制的桌面敲起来不但没有声音，还会让指关节疼痛，顾楷只敲了两下，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只继续往下说话:“不，你可以回去。” 　　他的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宫女的注意力，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头，盯着顾楷，似乎是怀疑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又好像想知道他有什么好方法。 　　顾楷默认宫女的表情代表着好奇，于是他又看了一眼宫女那布满失落的脸，想着还是应该先给她打一针强心剂，不能让她再这么颓废。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贵人身边待了多久？”顾楷定定地看着宫女的眼睛:“她平时有什么生活习惯？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平时的小动作代表了什么意思？” 　　看到宫女的眼睛越来越亮，顾楷笑了一下，继续把话说下去:“你很了解贵人，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要赶在新宫女还未弄清楚贵人习惯时，赶快让贵人相信你，谅解你。” 　　小宫女在被主子怀疑，被从原本的位置撸下去后，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伤春悲秋的忧郁情绪中，一直没有走出来。 　　而顾楷此时对她的开解，犹如一盏明灯:“娘娘是个善良仁慈的人，只要你能让她明白你的确没有拿她的玉佩，就一定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他说的话算是正中宫女下怀，她急忙点了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最后，她还微微俯首，感谢顾楷，笑容看起来比刚刚漂亮多了。 　　顾楷不过是提点一句，具体要怎么做，端看小宫女的能力。但她既然能在颜雪亦身边稳坐大宫女的位置这么久，也不是空长了一个脑壳，对于如何得回颜雪亦的心，她还是拥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 　　反正顾楷过了两天再去给颜雪亦诊脉时，就看到宫女又姿态端庄地站在颜雪亦身边，虽然还没能回到大宫女的位置，但也可以守在娘娘身边，为其捏肩捶背了。 　　顾楷为颜雪亦诊脉时，能清楚地感觉到小宫女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她的眼里含着什么情绪。 　　他根本没有抬头看一眼小宫女，就算她的裙摆常在自己眼前晃动。 　　他只是盯着挂在颜雪亦腰间的玉佩。 　　上次不小心丢失了这块玉佩，着实让颜雪亦和宫女们都出了一头冷汗。 　　所以在玉佩回来后，它被认真挂在腰间，还连着打了好几个结，确保它不会轻易掉落或者被人拽走。 　　若不是颜雪亦要时常换衣服，宫女们还真想把玉佩用针线密密缝在衣服上。 　　看起来没有把这个玉佩拿下来的可能了……顾楷淡定地将目光收回来，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等颜雪亦给他打赏的时候，小宫女和那位宫女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拿过了荷包，走到顾楷身边，递给他。 　　她顺便还感谢了一下顾楷，具体是感谢什么却因为在场的人太多，没有说出去。 　　顾楷接过荷包，深鞠一躬，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宫女眉眼带笑双颊微红地看着自己。 　　感觉……发/情了。 　　宫女的这副模样的确是非常好看非常娇艳，但顾楷却好像没看见这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继续把卞小萍的日常点心拿出来交给她，照本宣科地说着“这是萍儿托我带给姐姐的”。 　　说过后，他就转身离开了雪亦宫，小宫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脸颊上的粉红许久没有消退，可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 　　路修容在热热闹闹的举办婚礼，无论是彩礼还是嫁妆，都满满当当地摆了十几个大箱子。每个箱子有一人高，由四个小伙子抬着，连在一起晃晃悠悠仿佛一条长龙，高调地走过十里长街，向皇城所有百姓炫耀着这场奢华的婚姻。 　　这位新晋的王妃有好几个哥哥，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守在花轿旁，等着路修容穿过他们的阻碍，最后把他们的妹妹抱走。 　　为了表示对皇弟婚礼的重视，路修杰特别带了一众自己的宠妃去参加婚礼，在拜高堂的时候，他拉着一位贵妃，作为长辈坐上了主位，接受路修容的跪拜。 　　不知路修杰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次婚礼还带了颜雪亦前去，虽然她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但依然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在她和路修容的身上晃来晃去，想看看这容王在新欢旧爱之间，要如何选择。 　　路修容的表情自然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但颜雪亦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她和几位妃子一同坐在席位上，却觉得如坐针毡，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尴尬。 第39章 走在府中 　　宫里的能说得上话的主子几乎都去参加了路修容的婚礼, 几个待在皇宫里的太医便有些坐不住了。 　　见宫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人了，他们便组成了一队要出去看看容王大婚的盛况。 　　顾楷其实也很好奇，但他想了想, 还是摇头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走，而是去外面找了卞小萍，打算和她一起去参加路修容的婚礼。 　　现在的时间也算得上是中午，他有路修杰给的假，去参加婚礼自然没有问题, 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几位同事一样, 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口，想方设法要找一个机会混进去。 　　卞小萍正坐在她小店铺的柜台后面。 　　她手里握着一块手帕，但却根本没有将目光落到上面, 而是望着某处的虚空一直发呆。 　　顾楷推门进去，带动着挂在门口的一小串装饰品碰撞起来, 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 卞小萍慌忙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半站起来看向门口，好像是想快速走出来招待这位刚来的顾客。 　　然而当她看到是顾楷后, 吐了一口气, 又坐了回去。 　　她把手里的手帕折叠好, 小心地放在了柜台里面的一个筐子上，然后抬起头，笑着和顾楷打招呼:“经义, 你怎么过来了？” 　　顾楷回身把门关上，再伸手拨弄了一下门口的铃铛，在叮铃叮铃的声音中说出自己过来的目的:“今天是容王大婚，我在想，我们两个要不要去看看。” 　　没等卞小萍表明态度，顾楷就又补充了一句:“听他们说，这场婚礼颜贵人会到场，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不管颜雪亦心中如何诽谤过卞小萍，但就表现来说，她还真的没怎么亏待过自己宫里的这个小宫女。 　　所以卞小萍在谈起颜雪亦的时候，除了许久以前的那点儿奇怪感觉，就全是满满的感激，只觉得娘娘能给让自己早日离宫，还给了那么多赏赐，实在是太仁慈了。 　　此时顾楷提出了他们一起去参加婚礼的建议，原本就对容王大婚很是好奇的卞小萍被他说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店铺，干脆站起把桌面上的东西都归拢起来，放到一旁的小簸箕里面，然后和顾楷一起关了门落了锁，再回家换了比较喜庆的衣服，准备了些礼物后，就去了容王的王府。 　　容王府虽然大，但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若是顾楷和卞小萍单纯说出自己太医宫女的身份，看门人定然不会让他们进去。 　　所以，他们用的是卞小萍郡主的身份。 　　递了礼物后成功进门，刚跨进王府，他们两个就感觉到了王府的高大上。 　　一进门，入目的便是一座极为精致的假山，上面攀爬着一种不知是什么类型的花朵。它的模样十分好看，可颜色却不花哨，看起来有种清新典雅之气。 　　假山旁边站着很多人，他们的衣着大多都是光鲜亮丽，看起来非富即贵，定不是凡品。 　　但其中有些人，表情慌乱局促，虽然穿着足够奢华，可从动作表情气质上，完全看不出什么贵气来。 　　估计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暴发户？ 　　顾楷和卞小萍虽然也算是一夜暴富，但他们的阅历也不至于与他们的财产等级有天壤之隔。 　　此时在暴发户的对比下，竟也被衬出了几分高贵来。 　　甚至有几个人慌忙走了过来，想要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卞小萍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听着这人口吐莲花，心中紧张万分，伸手抠着自己裙边绣着的花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顾楷，直接伸手拉住卞小萍的胳膊，拽着她就离开了假山附近的位置，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的人物，地位越高，他们的涵养气质一般也会越好。 　　顾楷和卞小萍走在其中，甚至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人。 　　虽然这些人肯定不认识他们两个，但顾楷知道，他们的地位很高，有好几个都很受路修杰倚重。 　　在这里行走就不能像外面那么放肆了，顾楷和卞小萍在偏外围的位置，就弓腰拱手做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然后从旁边擦过去。 　　他们这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的，但也十分顺畅，甚至连拦住他们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可当他们停在门口时，却遇到了困难:容王大婚，只要是有权或者有钱的人就可以进来，但这正正经经的婚礼场面，却只要十分有权势的人才能进入。 　　卞小萍虽然是郡主，但她现在身上也没带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证据，能做在里面的人，随便揪出一个，都比这个有名无实的所谓郡主重要得多。 　　因着这个，固执认真的侍卫小哥就阻挡了他们两个继续前进的脚步，说除非有里面的大人物能够出来证明他们的身份，否则他们永远别想进去。 　　原本今天的一切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但这个意外出现的小侍卫，却差点儿让他们的计划流产。 　　顾楷和卞小萍无法，只能待在门口，打量着出出进进的人群，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个比较熟悉的下人，让颜贵人知道卞小萍过来了。 　　这个打算听着十分简单，但执行起来还是颇为费力，顾楷和卞小萍虽然都在皇宫里面待了很久，认识了很多下人，但和总的人数比起来，连沧海一粟都算不得。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心中都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拦住他们的小侍卫抱着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好像在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两个说自己是郡主的人只是混子。 　　他的目光越来越放肆，甚至偶尔还传出不耐烦跺脚的声音。 　　卞小萍偷偷往小侍卫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特别是他手中不时滑出又会摔回去的一截泛着银光的剑。 　　这锋利武器的威胁实在太大，卞小萍着实是有些站不住，侧头伸手拉了拉顾楷的衣服，轻声建议:“我们……要不要先到一旁？” 　　可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熟人从门内走出。 　　于是，她微微有些尴尬地住了嘴，但心中的这点不快的情绪又很快被遇到熟人的喜悦感所取代。 　　从门里出来的是之前被颜雪亦路修杰判定偷了玉佩，甚至还被颜雪亦怀疑了的那位宫女。 　　前两天在顾楷的提醒下，她从绝望中挣扎了过来，成功东山再起，继续待在颜雪亦身边。 　　可这次却见到她跟着颜雪亦出来了。 　　一般当妃子或者皇帝出门参加活动时，能够被带出去的下人，必定要在主子心目中有很高的正面评价。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偷窃的罪名中挣扎了出来，还能够跟着颜贵人一起出来参加王爷的婚礼。 　　顾楷觉得这位小宫女实在是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感叹了一下，顾楷张口，叫了一声“姐姐”。 　　小宫女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但她还是转过头，望了一眼声源。 第40章 偷渡进去 　　这熟人的确是熟人, 不论是对于顾楷还是对于卞小萍来说，都实实在在算得上熟悉。 　　因为她就是颜雪亦玉佩丢了那日，差点儿要被路修杰下令拉出去乱棍拍死的小宫女。 　　没想到她刚刚回到颜雪亦身边, 就能跟着贵人一起过来参加王爷的婚礼。 　　毕竟在这种对外的活动上, 能够被主子带出来的一定都是主子器重，并且拿的出手的下人。 　　她刚伸出一只脚踏出房门门槛，就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了一声“姐姐”。 　　这声音着实耳熟，宫女在脑袋里想着这是谁在叫她，眼神也自然地往那边飘了过去。 　　结果她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一对男女, 他们俱有着让她感慨万千的样貌, 甚至那男子还对着她温柔地微笑了一下。 　　小宫女的脚步顿了顿，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向顾楷卞小萍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到她和他们汇合后, 顾楷便说了他们想看看贵人的打算，接着略微有些愧怍地说, 可能是他们不太符合礼节, 门口的侍卫一直尽职尽责拦着他们不让进去。 　　顾楷这副自责示弱的姿态真说的上是无懈可击，侍卫看着，也觉得这两个人还是很有礼貌的。他再对比着想想自己之前的斥责行为, 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 　　而小宫女看顾楷这忍气吞声的样子, 只觉得他一定是受了莫大的欺侮, 于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 　　侍卫心中惭愧，此时还受了小宫女一眼, 心中更是不好意思，只能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看地板。 　　见到小宫女在维护他们两个，卞小萍心中忍不住有些许暖意无法抑制地流出，她伸手轻轻握住小宫女的手，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姐姐，好久不见，我可是很想你的。” 　　小宫女把目光从门口的侍卫身上收回来，匆匆从顾楷身上扫过，然后落到卞小萍身上。 　　卞小萍的脸上是纯净的善意，眼睛里面全是姐妹重逢的喜悦。 　　她心中有些复杂，便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带你们去见娘娘。” 　　说罢，她拉着卞小萍向门口走去。 　　在经过侍卫身边时，小宫女轻飘飘地解释了一下顾楷和卞小萍的身份，两个人分别解释起来实在费劲，于是她干脆用一句“都曾在颜贵人手下做事”来笼统地概括。 　　进了内门后，才发现这里和外面是两个天地。 　　在外面虽说花红璀璨、人声鼎沸，但看上去更多一种俗世的喜庆感，好像只是普通百姓在结婚，并没有王爷那种高高在上的尊贵风景。 　　顾楷和卞小萍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片大红色映入眼帘。 　　仔细望去，才发现几乎各处都被喜庆的红色占满，但这红色并不单调，甚至可说得上是丰富多彩，深红、浅红、桃红、甚至还有渐变色…… 　　再加上精致美丽的雕饰，让这喜庆鲜艳的礼堂也显出了一种奢华的气势。 　　更何况于其中觥筹交错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而他们的富贵，是真正的富贵，外面那群所谓有钱有权的人，连和他们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进入其中后，小宫女看了一眼宾客们，急忙转身对顾楷卞小萍说:“你们小心一点儿。” 　　二人在宫里也已经呆了很久，自然知道平时该怎么在贵人身前做事，此时放眼望去，也见到了好几位大人物，再听了小宫女的提醒，更是屏气凝神，弯腰低头，大气都不出。 　　他们顺利地走到颜雪亦身边，小宫女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还隐约打趣了一下，然后才和她说，顾楷和卞小萍过来看她了。 　　颜雪亦此时孤单单一个人坐在桌前，往左面一瞧就看到了一身大红色，笑容满面正和宾客聊天的路修容，向右看入眼的却是路修杰和身边的妃子们言笑晏晏的场景。 　　旁边的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很愉悦，但她却一个人坐在原地，只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却又因为礼仪根本不敢放肆食用。 　　在这时候看到顾楷和卞小萍过来，她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表情灿烂了一点儿。 　　可在她看到卞小萍和顾楷离得极近的距离后，心中又十分复杂。 　　她隐约想起卞小萍其实还是女主，她拥有着女主光环。 　　就算路修杰和路修容不再一心一意地爱她，上天也依然会把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赐给她。 　　不像自己……颜雪亦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面前桌子上的象牙筷子，目光再次往两边扫去，带着一种难言的惆怅。 　　但她这副表情不能让旁人看到，否则他们定会抓住这件事说她有其他的不好想法。 　　所以颜雪亦只能把惆怅紧紧地压回内心深处，面上现出的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 　　为了将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颜雪亦可说是十分热情地和主动来找她的顾楷和卞小萍闲聊起来。 　　正巧顾楷想多从颜雪亦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卞小萍想着好久没有见到娘娘了，两个人对于颜雪亦的话语都是积极回应，总算让颜雪亦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看看路修容路修杰的身边都有人环绕，这回自己的身边也有人待着，颜雪亦吐了一口气，转身吩咐小宫女，让她拿几个垫子过来，让顾楷他们坐下。 　　等小宫女将垫子拿过来后，顾楷和卞小萍一起在颜雪亦身边围坐下，看着路修容和几位青年男子一起打闹说笑。 　　顾楷和卞小萍与路修容并没有什么直接纠纷，所以对于王爷的大婚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许习惯性的恭喜心情。 　　但他们看了一眼颜雪亦的脸色，便都机警地将自己隐约流露出的欢庆颜色收了回去，面上剩下的虽然不能说是丧气的颓败，但也完全和高兴搭不到边。 　　路修杰正和自己身边的贵妃聊着天。 　　他虽说正侧着身子和身边妆容艳丽的女人在交流什么东西，但他的目光仍然紧紧追随着在人群中穿行的路修容，甚至连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不放过。 　　不过他一直盯着路修容，并不是对自己的这个皇弟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想要看清楚路修容的每一点神色，确定他真的对颜雪亦再没有一点儿想法。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试探了吧。 　　路修杰盯着自己的亲弟弟看了半天，却发现路修容不但没有再看颜雪亦一眼，甚至连颜贵人所在的方向都不会被他所关注。 　　虽然路修容的确很明显地表达出对颜雪亦的不在意，但这行为着实有一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过路修容的这个举动却让路修杰更加放心了。 　　路修杰是知道路修容之前对颜雪亦疯狂的热爱的，因为他那时也与他一般。 　　现在虽说路修容已经放弃了颜雪亦，决定和别的女人大婚，但他绝不可能完全抛弃对曾经旧爱的怀念，但这回又过意不去，自然也就会下意识地回避心中的那个人。 　　路修杰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身边贵妃一直拿着的一块水果，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儿。 　　他又把目光放到颜雪亦身上。 　　颜雪亦的座位是被他特意安排的，孤单一人，看起来十分的寂寞。 　　他就是想要给人一种“颜贵人并不受宠”的错觉，特别是要让路修容也有这种猜测。 　　可当他此刻望去，却根本见不到原本的落寞场景，颜雪亦身边围绕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和她的关系颇为亲密，几个人不时说笑，有细碎的言语声传到路修杰的耳边。 　　这个场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路修杰咀嚼水果的动作顿了一顿，但他很快又继续动着自己的口腔，眼睛却已经把颜雪亦身边的那几个人认清楚。 　　这是……小太医和小宫女？ 　　路修杰对这两个人有印象，但却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和具体事迹。 　　这种大脑的无力感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侧过头，伸手锤了捶自己的脑袋，好像是想要借此把他脑袋里面的水全部打出体外一样。 　　这时卞小萍好像轻声讲了一句什么，颜雪亦微微颤动着身子笑了起来，路修杰能够从几个人身体的缝隙中看到颜雪亦的脸，雪白的皮肤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啊晃。 　　看起来非常、非常的愉悦。 　　好像比和他在一起都要开心。 　　路修杰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不爽。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一直微笑着的贵妃，只觉得心中的灰色情绪不停地膨胀起来，好像一团蒸腾开的雾气，要将整个天地充满。 　　心中十分不快。 　　但更悲哀的是，路修杰心中的理智还尚在，它告诉他不能随意发脾气，所以他也只能将心中的激烈情感咽回去。 第41章 集体排挤 　　还好颜雪亦身边坐着的不是路修容或者其他爱慕者, 而是路修杰还算熟悉的顾楷和卞小萍。 　　路修杰身边的贵妃用玉手捧着一杯清酒，侧过身温柔小意地和他说话。 　　但他心中想着别的东西，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话语, 只自顾自地沉思着, 面容冷肃。 　　见圣上没有理会自己，贵妃的动作一顿，原本带笑的嘴角也僵硬了一瞬间。 　　但她心理素质极好，很快就将态度调整过来，还顺着路修杰的目光往颜雪亦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颜雪亦身边就算有了几个人, 多了几分人气, 可比起路修杰路修容甚至某些妃子来说，都算得上冷清清的。 　　一直都知道颜贵人正受到这种待遇的贵妃好像突然发现颜雪亦被冷落着，于是惊讶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涂着鲜红豆蔻的长指甲被嵌在雪色的脸颊上，看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轻声细气地向路修杰提议:“圣上要不要将颜妹妹唤来同坐？”在路修杰陡然映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中, 贵妃淡定地继续说下去:“臣妾感觉颜妹妹也欲过来侍奉圣上呢。” 　　这个建议好像戳到路修杰的心坎里。 　　但他在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弟, 又回忆了路修容的性情、路修容最近的举动后，还是把准备说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改为伸手拿起酒杯, 吞了一大口酒下去。 　　路修容最近的行为, 让路修杰心中有些不安。 　　虽然他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路修容最近也越来越懂事靠谱，但他心中的疑惑还是一直盘旋着，久久挥之不去。 　　路修杰定了定神, 在心中狠狠地告诫了自己一番，然后恢复了原本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和自己身边也有意迎合他的贵妃聊起天来。 　　路修杰把原本想要将颜雪亦带入人群中的想法掐灭了。 　　他这边没了这种想法，颜雪亦也就只能待在一小片空地中间，和顾楷他们聊两句天。 　　刚开始他们还没感觉到什么问题，等过了一会儿，卞小萍抬头和小宫女交谈时，才发现他们身边几乎可以说是空荡荡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圈子。 　　发现了这种情况后，卞小萍原本带笑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她咬了咬嘴唇，把脑袋一点点地掰回来，最后定定地看着颜雪亦，好像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都通过眼神交流，传到对方的脑海里。 　　只可惜颜雪亦和卞小萍并没有什么心灵感应……她没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颜雪亦也没有能看懂别人情绪的高情商，所以最后两个人只能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顾楷打破了这种氛围，他侧过自己的身体，将卞小萍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然后轻声询问：“怎么了？” 　　他这句话好像是将天平打歪的最后一颗石子，两个女人间僵持着的一根线开始松动，最后卞小萍摇了摇头，回首看了一眼他们身边，确定没有其他人离得很近后，向前移动自己的上半身到颜雪亦身前，把自己的发现讲了出来：“娘娘，”卞小萍担忧地看了颜雪亦一眼，主要注意她的面部表情：“您可发现……我们被单独划出来了？” 　　其实颜雪亦之前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但心中只是隐约有个猜想，不能肯定自己的发现。 　　此时见到卞小萍也这么说，心中坚定了不少。 　　听了卞小萍的话后，顾楷往周围看了一圈，等把身子扭转回来后，脸上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两个人都肯定了她的猜想，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曾经的主角。 　　想到了这些的颜雪亦完全确定自己的发现不是错觉，她握住面前小几上的筷子，用手指搓了两下，然后在静默了几秒后，说出了打算：“我们往旁边挪一下。” 　　可桌子的位置是早就被摆好的，每个人都坐在对应的位置上，根本不存在挪动桌子的可能。 　　颜雪亦对这些东西不算太清楚，但她身后的小宫女却很了解，见娘娘想要做这种不合礼节的时候，她急忙上前一步，阻止了颜雪亦的行为。 　　她把宫里的规定和颜贵人说了，颜雪亦也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模样，懊恼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峰，将这个想法丢掉。 　　桌子的位置不能随意变换，他们坐的位置也是不能随意改变。 　　可这种被人孤立的感觉实在不太好，颜雪亦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问题，才会引得这么多人一起将他扔在一块空白的区域。 　　遇到了难处，颜雪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抬头看向路修杰，希望圣上可以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去。 　　但路修杰已经下了决定，现在也绝不会再心软，所以就算颜雪亦将眼睛眨得生疼，他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好像根本不知道殿下还有一个等着他救助的心爱妃子一般。 　　见到路修杰不理会自己，颜雪亦的眉头扭成了一团。 　　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上前质问，所以只能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路修容。 　　路修容正在和自己的一位朋友聊天，聊到一半，却发现朋友的眼神十分怪异，正盯着他身后的某处。 　　路修容心中疑惑，就跟着友人的目光向后转去，结果就看到了颜雪亦有些哀伤的眼神。 　　他对颜雪亦本就有情，此时见到她被人排挤，心里更是充满了愤懑。 　　气愤归气愤，“在婚礼上，新郎却对别的女人情意绵绵”的事情，路修容还是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先告退，然后叫一个机灵的仆人过去，找借口让娘娘换个位置。 　　其实换位置这事情说起来没什么可行的方法，但若是有心，也能发现好几个可用的手段。 　　所以颜雪亦很快就转移了位置，从人群外挪到了人群里面。 　　其实身边的人依旧少，但已然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 第42章 一眼万年 　　将颜雪亦安置好, 路修容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后，就不再继续关注她，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面前和身边的诸位亲友身上。 　　路修容的这些行为, 不知该算是有意还是偶然, 但在路修杰看来，确是让他很满意，让他心思略安的行为。 　　痴情王爷苦恋皇兄爱妃几年，被狠狠拒绝多次，最后心灰意冷随意与一个女人结婚。 　　然而在婚礼上, 王爷却见到了自己曾心爱的人。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 可眼神却无法被他掌控，总是往她的方向飘过去。 　　发现她受到了欺负，王爷心痛难忍, 就算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万众瞩目, 还是吩咐下人帮助她从困境中解脱。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路修杰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路修容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己脑袋里装着的就是真相。 　　这种狗血至极的剧情, 在路修杰看来, 却没什么问题, 他也根本没有发现问题，只悠悠地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把路修容的危险等级降低了一级。 　　兄弟二人的博弈、误会和脑补, 对于顾楷来说，只是漂浮在空中，他永远无法摸到的几段脑电波，存在却无法为他所用。 　　他正和颜雪亦卞小萍一起笑着闲聊，其实他们也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但还可以把曾经的几个话题拿出来来回品味。 　　古代人得到消息的渠道本来就少，把事情翻来覆去讲解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只要有几个话题，就能够被研究好久——或许这也是很多古代人能够成为巨匠而现代人较少的原因之一吧。 　　当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时，小宫女一直在颜雪亦身后站着，她穿着浅绿色的衣裳，看起来十分俏丽。 　　顾楷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小块地方，邀请小宫女过来坐着。 　　不管宫女和主子的关系有多好，她都只是一个奴才，在外人面前必须要听主子的话。 　　所以小宫女犹豫着垂眸，看了一眼顾楷身边的空位，接着就把探寻的目光放在颜雪亦身上。 　　颜雪亦本来也不是苛待下人的妃子，见顾楷要小宫女坐下，就也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原本圆桌旁边只有三个人，每个人能占桌子三分之一的面积，但现在多加了一个小宫女，每个人就只能拿到四分之一了。 　　原本异常宽松的桌子好像比之前稍稍拥挤了一些。 　　顾楷把身子向颜雪亦身边蹭了蹭。 　　他虽然挪动了身体，可离颜贵人还有一段距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和颜雪亦有什么问题。 　　拜路修容的下属所赐，他们这次的位置比起之前的那个在殿中央的位置，已经可以说是被安放在了角落里，周围的人一瞬间消去了大半。 　　少了被人盯着的不舒服感觉，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自己的轻松，颜雪亦还要几个人都举起茶杯碰一下杯子，然后再喝下里面的茶水。 　　这种碰杯的行为在现代非常常见，但在古代根本没有人会主动让食具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顾楷是清楚碰杯的意思的，但他侧着眼睛打量了在场两位土生土长姑娘的反应，然后把它稍微改换了一下，自己也做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几个下人疑惑归疑惑，见主子一直举着茶杯，便也犹犹豫豫地跟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颜雪亦见到同桌人的反应，霎时间只觉得一盆冷水好像从头上淋了下来，清楚地告诉她这里是古代。 　　她叹了一口气，把茶杯又放回桌上，对顾楷几人解释道：“我只是想把茶杯举高些，先让圣上看看。” 　　这突如其来的马屁让他们都愣了一下，但既然路修杰就在上面，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赞美圣上，不再质疑颜贵人这个行为的含义。 　　把茶杯拿下来后，颜雪亦仰头喝了一口茶，但这口茶她可能是喝的太快太急了，有点点茶水很尴尬地洒在了她的衣领上。 　　颜雪亦轻咳了一声，扭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小宫女。 　　颜雪亦需要换衣服，可这不是皇宫，而是路修容的府邸。 　　小宫女出去找了个管事的下人，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那人立刻点头说没问题，接着就引颜雪亦去了某一间房间。 　　主子出去换衣服，小宫女自然也要跟着去。 　　见到这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顾楷和卞小萍待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本就算是过来投奔颜雪亦的，这回颜雪亦不在，身边这群人探寻的目光便直直地戳了上来，虽说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顾楷和卞小萍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双双起身，跟上了还没有走远的颜雪亦。 　　小宫女陪着颜雪亦进入了房间，而顾楷和卞小萍只能守在门外，等着贵人出来。 　　在其间顾楷看到有几个王府的仆人站在不远处，对着这间屋子指指点点，隐约有“贵人”“王爷”“曾经”几个词语随风传过来。 　　等到顾楷转头去看的时候，他们就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哄而散。 　　颜雪亦去换了衣服，顺便在小宫女的帮助下整理了发型和妆容后，才走出来。 　　不知颜雪亦在屋子里面经历了什么，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不止一点，刚刚走进去时候的疲惫和不安全都消失不见。 　　妆容是一个女人最好的盔甲，这话在把化妆术称为邪术的现代盛行，但在古代也符合情况，至少漂亮精致的妆容能够让一个女人的精神面貌产生极大的提升。 　　在小宫女护送中走出的颜雪亦雍容华贵地对着顾楷卞小萍笑了一下，接着她甚至还扭头，向不远处偷偷窥探她容貌的王府下人们送出一个满含尊贵气势的笑。 　　展现过自己皇帝女人的身份后，颜雪亦就转身，回去大殿中。 　　她刚刚走进殿门，把目光从脚下的门槛挪起来，就看到了差点儿要撞到她身上的路修容。 　　小宫女急忙上前一步，将颜雪亦的身体护住，防止和这群看起来乱哄哄的男人碰到。 　　围绕在路修容身边的这群人好像都是他的好友，和他说话的时候没太多的顾忌，都叫嚷着要闹王爷的洞房。 　　“闹，闹，闹，都来……”路修容的身体踉跄着，若不是小宫女带着颜雪亦后退了几步，他一定会跌到她身上。 　　路修容的声音有些模糊，好像话语被含在了嘴里，只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点点，听着别扭极了。 　　他明显是喝多了。 　　路修容一改往日的谪仙气质，乍看起来竟有些放浪形骸的模样。 　　这一群人堵在前进的路上，颜雪亦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尴尬地差点儿要翻白眼。 　　感觉到自己身边好友们的异常，路修容也反应过来：“怎么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颜雪亦。 　　如果要顾楷给这一幕起一个适当的名字，他一定会用这个成语： 　　一眼万年。 　　这个场景，若是放在电视剧里，定然要被慢镜头三百六十度旋转播放出来，务必要让这两个人的眼神和表情都完整地展现出来，让人能够感觉到两双眼睛里飞舞着的感伤和情意。 　　在他们两个心中，这个场景就算没有慢镜头，也足以震撼灵魂。 　　四目相对，颜雪亦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小宫女的胳膊，好像是想要把自己心中多到无法宣泄的情绪都释放到旁人的身上，以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都能让经常做活的小宫女觉得手臂青了一般地疼痛。 　　四目相对，路修容则呆愣地站在了原地，只觉得心底千缕万缕的愁丝和情丝都缠了上来，把他的心缠成了一只粽子。 　　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他们两个曾经的快乐时光，两个人在树下摘叶子，在花海里奔跑，他偷偷翻过她家的院墙，把一袋桃花糕递给她，结果突然被人发现，他慌乱之间一屁股跌坐到墙外的地面上…… 　　可在这些回忆的背后，路修容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已经成为了皇兄的妃子。 　　而他，也已经成为另一个女人的相公。 　　他慢慢地、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拖着微微虚软的腿，向后退了一步，给颜雪亦让开了道路。 　　颜雪亦心中其实也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但她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小宫女的搀扶下从他们身边擦过，带来一阵香风。 　　他们的这种悲伤到凄凉的气场实在太强烈，站在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种扑面而来的忧伤。 　　小宫女就待在颜雪亦身边，感受更深。 　　直到陪着贵人坐在座位上，目光上下打量着颜雪亦身上穿着的衣服时，她才想起来，被换下的衣服还没有拿走。 　　可颜雪亦身边必须要留一个人照顾，所以她只能扭头拜托卞小萍顾楷去帮忙把衣服拿过来，递给在外面候着的宫女。 　　他们自然应允。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和我说最近大和谐……又大和谐……把我的文名改了，说诱惑这两个字不和谐（点烟），这个文名凑活看吧。 第43章 偷梁没柱 　　他们两个走出殿门, 没有理会过来搭讪的男男女女，而是细细辨认了刚才颜雪亦换衣服的房门。 　　之前颜雪亦换衣服的时候他们虽然等在门口，但王府的客房几乎是长得一模一样, 房间中央的花坛也是大同小异, 不注意观察很容易混淆。 　　卞小萍还在仔细观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能找到那间房间，而微微有些不耐烦的顾楷已经抓了一个一直待在旁边的下人过来，冷冷询问他刚刚颜贵人进了哪个门。 　　突然被一位看起来很有气势的大人拎过来，那名普普通通的侍卫吓了一大跳, 差点儿要软在顾楷的手里。 　　顾楷摇晃了他两下, 他才急忙缓过神来，自己撑着站住。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某几处犹疑了一会儿, 最后找人又问了一下，终于十分确定地给顾楷指了一个位置。 　　这个侍卫说完之后, 就没什么价值了, 顾楷把他放下，过去拉了卞小萍直接向那个位置走去。 　　还好这个侍卫说的屋子是对的，他们刚一进门, 就看到颜雪亦的衣服被搭在了屏风上。 　　卞小萍想要立刻走上前去, 把衣服拿下来, 但顾楷却扯住了她的衣衫，伸手捻起旁边盘子里面的一片水果，递给她。 　　卞小萍当然不会拒绝顾楷的美意, 所以她很愉快地接过了这片水果，然后顺理成章地被按在椅子上坐着休息，看着顾楷过去把衣服抱下来。 　　这件衣服需要被叠起来，送给雪亦宫的下等宫女。 　　卞小萍心里想着，急忙把嘴里的水果咽下去，站起来：“衣服还要叠，我来吧。” 　　可她的这个要求还是被顾楷温柔地拒绝了，他笑了笑，在面前的桌子上把衣服摊展开。 　　顾楷一向是如此温柔，卞小萍看着，除了神色间带了几分柔情蜜意，便再也没有其他想法。 　　自然，她也没有发现顾楷伸手将衣服上的玉佩摘下来的行为。 　　顾楷伸手把颜雪亦腰上的玉佩摘下来扔进袖子里面，然后神色自然地转身，将已经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捧在手臂上，对卞小萍说：“萍儿，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肩并肩走出了门，接着一起踱步到雪亦宫的小宫女身边。 　　这个小宫女虽然地位不算太高，和曾经的卞小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卞小萍毕竟已经在雪亦宫待了许久，对这个宫女就算不够熟络，也绝对是有印象的。 　　她笑着和宫女打了招呼，那个小宫女受宠若惊一般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卞小萍递给她的衣服，保持着双臂举起衣服的姿势，小跑去了她们前来时乘坐的马车处，将衣服原状放在了上面。 　　顾楷和卞小萍一起回到殿内，陪在颜雪亦身边。 　　接下来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了，众人带着笑容一起喝酒说笑，看起来一派欣荣场景，十分地和谐，十分地美好。 　　颜雪亦虽说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一些小动作还是清楚地表达出了她的不安与烦躁，最后在看到路修杰起身打算回皇宫时，她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喜悦来形容。 　　路修杰和一众妃子一堆下人打算回宫，但顾楷和卞小萍这种本来就住在宫外的，完全不需要再回去，所以在门口他们两个就和宫女们打了招呼，然后爬上他们的马车，向宅院的方向行去。 　　在路上，顾楷说自己要去看看粮店的生意，自然地下了马车。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无论古今都是永存不灭的真理，只要人类还需要食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存所需，就永远会有人购买粮米吃食。 　　顾楷的店这几天生意不错，他去巡查了一遍，看了看账本，听身边的伙计和自己说宫里的人昨天刚过来查过账本。 　　他把账本搭在胳膊上，眼眸微敛着，看似是在看手中的东西，却又仅仅是在放空自己。 　　卖官粮，这件事听起来很厉害，感觉会有许多油水，但那是本身就有钱有势且在远离皇都的地方的商人才有的福利。 　　对于在皇城开粮铺卖官粮且没什么关系网的顾楷来说，能够从中得到的虽然不少，但也绝对无法让人昧着良心说一句“收获很大”。 　　此时他翻看着粮铺的账本，目光也自然地从自己胳膊上的本子转移到了店铺里正在买粮的顾客们身上。 　　有了粮铺，说明自己能够以极低的价格得到一批质量很不错的粮食，那么他可否考虑再开一家食品店，卖一些点心馒头一类的东西？ 　　他歪了歪脑袋，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以考虑，于是就转了身，回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座椅，确定找准位置后，直接坐了下去，把账本放在桌子上，继续一只手敲着桌子，一只手下意识拨弄着本子的内页，开始陷入沉思。 　　旁边站在的小伙计见主子忽然进入到了一种恍若无物的状态，心中惊慌，可又不敢打扰顾楷，于是只能一直看着主子深沉地思考着事情，在旁边紧张得直咽口水。 　　如果是做点心的话，需要雇佣专业人士过来，比较麻烦。 　　而且他们是在天子脚下，这座城市可说是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方，不夸张地说，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半个点心铺子。他这种新人起步太晚，又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的杀手锏，实在是非常没有竞争力。 　　那么……普通的面食呢？ 　　比如馒头花卷豆沙包，饺子馄饨包子一类的？ 　　顾楷把身子向后靠了一下。 　　这椅子没有靠座，但幸好身后有一堵墙，才使得他不至于直接栽倒在地上。 　　这种东西大都需要馅料，但他没有固定的供货商，也没有便宜买东西的门路，这桩生意做起来着实有些不划算。 　　店铺里一对中年妇女正在聊天，她们大声称呼着彼此，探讨着今晚要做什么吃。 　　其中一位妇女笑着拎了拎挎在胳膊上的篮子，说今晚儿子回来，给他包饺子吃。 　　另一位则满脸艳羡地说，你儿子真出息云云。 　　她们两个一面挑选着面粉，一面聊着天，话里都是家长里短的无聊内容，顾楷跟着听了两句，就又把耳朵无趣地收回来。 　　说起来饺子，顾楷倒是有点儿想吃了。 　　他心不在焉地考虑着等回去的路上要买一份饺子吃，同时，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白面，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饺子皮。 　　饺……饺子皮？ 　　顾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本半眯不眯的眼睛亦被完全睁开，他将自己面前这群人的神色都观察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顺手合拢起手边的账本，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小伙计说了一声“不错”后，就离开了这家店铺。 　　粮店离宅子的位置不算太远，以顾楷的步速，走上一刻钟便也能够将这段路程完全走完了。 　　他走出店门，先把右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眯着眼睛四处顾盼了一会儿，直到找准了位置，才稳下脚步，向确定的方向走去。 　　路上顾楷经过一片树林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从旁边擦着走过，而是走了进去，找了一块比较松软的土地，然后抬脚拨弄了几下土壤，最后随意把玉佩扔在了里面。 　　最后他还记得再拨上几把土，让原本翠绿色的玉佩染上一层泥土的斑驳。 　　做完这一切后，顾楷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正在旁边盯着后，施施然走了出去，眉目间徜徉着一种难得的淡定情绪。 　　等顾楷拎着一小桶热气腾腾的水饺回到宅院时，颜雪亦也正在和路修杰吃饭。 　　虽然他们刚刚从满桌饭菜的婚礼上回来，但他们两个人总共加起来进食的量，或许还没有颜雪亦往日吃的一半多。 　　等回宫稍事休息后，路修杰就怀着安抚的心理，特意过来雪亦宫，要和颜雪亦一起吃饭。 　　后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颜雪亦和路修杰吃得都颇为满意，只觉得比起刚才在路修容婚礼上的怪异氛围，现在他们之间可真是极为温馨啊。 　　吃过饭后，路修杰拉了颜雪亦要去谈心，想要和圣上多相处一会儿的颜雪亦自然是百般欢喜，跟着路修杰快步向房间走去，心里想的是估计他们两个聊上一会儿天，就聊到床/上去了呢。 　　怀着这种心理的颜雪亦笑容满面，春色满园挡不住。 　　路修杰一眼就看出了颜雪亦心里面隐藏着的邪恶小心思，但他本来对这种事情本就不排斥，再加上他想要满足一下颜雪亦，所以他也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不愿意的情绪。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进了房间，可过了一会儿，颜雪亦却慌张地再次跑了出来，连微微散乱的头发都来不及整理，就张口唤雪亦宫的下人过来——路修杰再次发现玉佩不见了。 第44章 再次犯案 　　此情此景让人觉得非常的尴尬。 　　颜雪亦站在门外, 努力凹造型想让路修杰明白她是无辜的，她真的不知道玉佩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地丢失。 　　面对着她汪汪的泪眼，路修杰温柔地劝慰她, 不要难过不要着急, 这种东西丢了就丢了，可以再买千千万万个。 　　但若是因为忧愁伤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嘴上这么说，但路修杰心里还是不可抑止地产生了一些怀疑的想法。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怀疑谁，自己想怀疑谁, 他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与此同时，颜雪亦、路修容、小宫女乃至于偶尔会待在颜雪亦身边的某位侍从，都被他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地过滤了好几遍。 　　他努力地想找到问题的真正答案, 但他好像并没有惊人的判断力和细心，所以最后也只能依据着上次的结果, 武断而不自信地判断玉佩或许是又被小宫女拿走了。 　　在外面, 颜雪亦终于将整个宫殿的人都叫来了，她一手拎着自己的衣摆，另一只手用力在空中挥舞着, 好像是想要用这种东西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严肃与决心。 　　圣上赏赐给娘娘的玉佩又丢了。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 几乎都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而且这句话的“又”字，还在很多人的心中被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 　　既然这件事情是第二次发生，在无头绪的情况下, 他们就很理所当然地把第一次作案的小宫女抓了起来，好好的搜了一下她的身体和房间。 　　上一次，他们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玉佩，可这次他们就算把小宫女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哪怕是一个长得偏绿的东西。 　　连小宫女这条路都断了，众人更是仿徨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把小宫女关起来，不让她“和同伙交流”，然后聚拢在一起，对于如何找到娘娘玉佩这件事，纷纷表示无能为力。 　　还是最后，有一个宫女怯怯地说了一声:“或许玉佩会丢在王府……” 　　众人才终于发现了一个新的思路。 　　可有了一个新的思路不代表这条路就能够立刻执行，先不说玉佩是被人为偷走的还是不小心掉落的，是落在殿内还是殿外，现在会不会有下人捡到玉佩却起了贪念不愿意将玉佩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林林总总地想到了这么多东西，但目前它们还都无关紧要。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怎么进王府？ 　　这个猜想被他们报给了颜雪亦，这时颜雪亦正坐在外间，听着跪在地上下人的解释，她垂下头，轻轻吹着自己手中茶杯里的热茶，一言不发，乍看起来有种特别的高冷气势。 　　跪在地上的下人不敢抬头，耳朵里听着杯盖与杯身的刮擦声响和颜雪亦冷淡的声音，只觉得正坐在自己面前的颜雪亦分外地尊贵，让他每句话都说的战战兢兢。 　　可这只是他过度脑补的成果，其实颜雪亦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气定神闲。 　　颜雪亦正不停地小口抿着茶水，目光不住地向自己右边飘过去，似乎是想要透过厚厚的珠帘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反应。 　　里面坐着的就是当今的天子，是颜雪亦费尽心机想要讨好想要喜欢的人。 　　“你说……王府？”颜雪亦将目光扭转回来，目光牢牢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眼波流转间，飞扬的目光却又如同清风一般从帘子旁边蹭过，最后在路修杰身上撞开散去。 　　侍卫偷眼观瞧颜雪亦的表情动作，见她对内屋的人毕恭毕敬，大概也清楚了，里面待着的人该是圣上。 　　知道了路修杰也在听他说话后，侍卫忍不住将双肩垂下，好像这样就能够让路修杰颜雪亦二人压在他肩膀上的目光滑下去。 　　可颜雪亦的问题还挂在半空中，等待着他的回答，于是他只好磕磕绊绊地说：“是、是的。” 　　侍卫的语气很慌乱，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对于自己提议的肯定。 　　颜雪亦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路修杰威严的声音从自己右侧的帘子里传出。 　　“搜查路修容的府邸。” 　　. 　　虽然路修杰说了要搜路修容的王府，但其实并没有做到那么不给面子的程度，他只是派人去找了路修容，把事情具体说了一遍，最后下令让路修容把自己的王府好好地翻找一番。 　　皇兄下了命令，路修容就算心中多么不满，面上还是认真地点头应下了。 　　可玉佩本就不在容王府，所以就算路修容把王府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到颜雪亦的玉佩。 　　他找不到玉佩，也根本无法变出一个玉佩来上交，所以最后只能实话实说，说自己找不到玉佩。 　　路修杰表面上十分亲切地说“若是找不到就不必勉强了”，可心里想的却和自己的表情根本没几分相符。 　　他心里想着路修容或许会和颜雪亦旧情复燃——看他们两个之前在进门时候的深情对视路修杰就绝不相信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成为了陌生人。 　　或许他们两个早就已经重新在一起了，做出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想让他放松警惕…… 　　不知该说路修杰深谋远虑还是应该骂他草木皆兵，反正他最后在思考了两天后，在心里隐约下了定论，觉得玉佩丢失的事情或许根本不是偶然。 　　他想到了这些东西后，对待颜雪亦和路修容的态度瞬间就不对了。 　　虽然他是一位还不错的帝王，对于人心之类的东西也略有涉猎，明白处在这种情况下的自己应该做的是默不作声等待着他们两个露出马脚，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焦躁，无法再好好地和他们两个说话，话语间也是自然而然地透漏出了许多不信任的想法。 　　他这种完全没有隐藏着的态度，也很快被颜雪亦路修容发现了。 　　他们两个心跳猎猎，对着路修杰怀疑的目光，明明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却都不约而同一般地将头低下，眸中晦暗莫测，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路修杰就算心中再对颜雪亦怀疑，可他还是时常去她的宫中坐一会儿，好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唤起自己对颜雪亦的爱情，借此把自己心中的怀疑冲洗掉。 　　颜雪亦知道路修杰对自己的质疑，心中伤怀的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他矛盾的心情。 　　明白圣上经常来雪亦宫坐，说明她还有翻身的机会，颜雪亦自然也会抓紧这种时机来表现自己，当路修杰过来的时候，她就会精心描绘一幅精致的妆容，然后换上最漂亮的一套裙子，捧着用上好茶尖冲泡的茶水，袅袅婷婷地走到路修杰身边，顶着对方冷漠的表情，笑着将手中的茶杯奉上。 　　时间久了，路修杰本就不坚固的心防也隐隐有些松动，又见路修容最近这段时间愈发安分守己，便将心中的不悦情绪摘了一大半下来，能够和颜雪亦笑着谈天了。 　　顾楷那日从皇宫走出来后，按照惯常的习惯，去成衣店门口转了转。 　　本以为今天依旧只是随意逛一逛，什么有用的事情都看不到，可当顾楷走到转角的时候，就看到穿着蓝色衣袍的路修容匆匆忙忙地走进了成衣店，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要说，脚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淡定从容，长袍的底部因着他不停地抬脚落脚，仿佛定格在了空中。 　　顾楷原本打算落地的那只脚微微一顿，随后他将自己的步伐扭转回来，神色自然地转身，跟着路修容一起走进了成衣店。 　　路修容正站在柜台边和掌柜说着什么。 　　那个平时对客人毫不客气的掌柜此时却好像没了毛的公鸡，只能蔫搭搭地站在原地，对飞到他身边的凤凰点头哈腰。 　　他们两个聊的倒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内容，只是路修容半倚在柜子旁边，皱着眉头问掌柜的最近生意如何 　　他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随意，好像只是想要和老板聊聊天，但掌柜的举动却没有他这么自然，他一面抬手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恭敬又不失逢迎地说着最近的生意有多好这都是因为您教导有方之类的马屁话。 　　在旁边店小二的指引下，顾楷去看了看衣服的种类和材质，最后慢慢溜达到了路修容旁边。 　　见到突然来了一个人，原本打算继续说话的掌柜急忙把自己的嘴闭上，还不忘用眼神狠狠地把顾楷剐了一遍。 　　注意到身边的掌柜突然不说话了，路修容也有些好奇地将目光带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微微有些眼熟的人。 　　在路修容看着顾楷的时候，顾楷转过半个身子，微笑着向他行了个礼：“微臣见过容王。” 　　其实在行礼的时候，顾楷的表情应该更加严肃一些，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如同现在这般脸上还带着笑容。 　　但他们两个是在宫外遇见，规矩其实也没有里面那么严格，加之顾楷知道颜雪亦喜欢传播这种人人平等的思想，路修容既然疯狂地喜欢上了颜雪亦，自然也会比较欣赏不拘小节不遵循守旧的人。 　　所以顾楷在不逾越底线的前提下，正在努力地建设这种人设。 　　能看出来路修容的确很喜欢这种画风，因为他看着顾楷的眼神明显温柔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顾楷的这个行为本身，还是因为看到了这个行为后，想起了颜雪亦。 　　路修容很快从这种迷离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看着顾楷，嘴上说着起身，心里却在暗自琢磨，这个人究竟是哪位。 　　顾楷于容王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太医，但顾楷经常在他面前出现，时间久了他对这位出镜率颇高的小太医也有了几分印象，此时看着顾楷，先是觉得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接下来又看到顾楷不卑不亢的举止，便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初见颜雪亦的场景。 　　把这两样东西组合在一起，路修容只觉得醍醐灌顶，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 　　这个人是给颜雪亦诊脉的太医，上次还参加了他的婚礼，一直跟在颜雪亦身后，看他和颜雪亦说话的台独，也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应该是颇为熟稔。 　　想出了顾楷的身份，路修容原本警惕的神色也慢慢放柔，他将一直紧绷着的眉目舒展开来，对着顾楷露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作微笑的表情。 　　看到路修容对自己的善意，顾楷也跟着立刻笑出声音来：“看王爷的模样，应是记起微臣了……” 　　路修容本就记起了他，虽然不知道顾楷的名字，可还是点了点头：“你就是颜贵人身边的太医吧。” 　　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总会没错。 　　……而且若是王爷出了错，下属又怎么敢去纠正呢？就算王爷说母孔雀才有漂亮的大尾巴，下属们也要把公孔雀都阉了伪装成母孔雀啊。 　　这样想着，顾楷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但他此时正低着头，路修容只能看到他的发顶，连额头都见不到。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顾楷已然把嘴边的笑容收了起来，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回答：“王爷竟还记得微臣，微臣受宠若惊。” 　　路修容能感觉到这个小太医有意接近自己，估计还是因为他的王爷地位。 　　他心里对这种行为有些厌烦，可他平时的人设又让他无法做出比较激烈的行为，所以他只能在静默了一会儿后，随意扯了个话题：“你既然是颜贵人的太医，那她最近身体如何？” 　　掌柜一直站在柜台里面，听着路修容和顾楷的对话，此时见他们两个要谈论宫中娘娘的身体健康，心中便是一凛，急忙插话：“王爷，楼下环境简陋，不若草民给二位准备一个房间？”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几个正在挑选衣服的人。 　　看着掌柜的举动，路修容也反应过来，现在他们所处的空间并不私密，想要说什么话很容易被外人听到。 　　于是他点了点头，同意了掌柜的提议。 　　见王爷同意，顾楷也跟着点头，一起上了二楼。 　　其实路修容直到坐在二楼房间的椅子上时，心中都还是迷茫的，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们究竟有什么私密的话题，需要在这样隐蔽性和密闭性都不错的屋子里谈论……说起来，他不过是想问问颜雪亦最近的身体情况罢了，好就是好，差也只是一个差字，为什么坐在他对面的顾楷要做出一副长篇大论的架势？ 　　他的心中，这个疑惑一直萦绕着，知道顾楷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顾楷的套路长久不变，睁着眼睛说颜雪亦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听说还和圣上因为什么事情闹了矛盾……当然他的语气不可能这般平铺直叙，应该带一点欲言又止，让路修容开启他那无限的想象力，进行一系列荡气回肠的脑补。 　　这种俗气并且使用过多次的套路，对于路修容来说依然管用，因为他现在的表情就处于一种非常复杂的状态，既悲又喜，仔细看去还有些惆怅。 第45章 精神攻击 　　他的心情复杂至极, 难以控制的情绪也自然而然地在脸上表露出了些许。 　　他那错综复杂的目光被顾楷感觉到，顾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看着路修容的表情变换, 淡淡地微笑。 　　其实路修容是感受过这种躁动情绪的, 所以他心中虽然sao动，却也不至于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顾楷正用胳膊支撑着桌子看着他，眉目间带着一种恭敬与侵略具备的气场。 　　没等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吐出，顾楷就抢先一步, 拿下了话语权。 　　“这间店铺……是王爷的？” 　　这句问题本是十分随意的一个问题, 顾楷的语气也与它一般，带着一点儿不经意的态度。 　　可这种突然的转变让路修容的心里下意识地产生了些许警惕，再加上这个店铺本就是有其他用途的店铺, 所以他的回复就显得过于激烈了些：“是，有什么问题吗？” 　　路修容好像被抓住了痛脚的某种小动物一般, 在顾楷面前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 　　面对着这样的容王, 顾楷终于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不用再弓腰俯首，逼着自己做出一副下人姿态了……至少现在不需要再刻意去伪装了, 他可以展现出一部分真实的自我——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小小小小的假期吧。 　　于是, 在路修容的角度, 他亲眼看着自己面前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下人的顾楷忽然间将他的腰挺直，眉目间那种心惊胆战一般的自卑感亦完全消除，变成了胸有成竹的镇定。 　　他对着路修容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漂亮，却完全没有一点儿让人心暖的温度，好像一个冰冷的瓷器。 　　“容王你别做出这副样子啊……”顾楷伸出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当当当的声音在这算得上安静的屋子里响起，让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顾楷的手上。 　　他的手指颜色不算特别白，但明显没有色素沉淀，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颜色偏粉，只是因为一直在研究药材，有的地方有细细的茧子。 　　他的手，若是拿到现代，大概也勉强能做个手模吧。 　　而在没有护肤品的古代，这种手也成了很吸引人眼球的存在，路修容的目光就忍不住在顾楷的手上滞留了一会儿，最后还跟着顾楷手的挪动，将目光换到顾楷的身上脸上去。 　　顾楷的手是真好看，路修容顺着看到了顾楷的脸之后，心里面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遗憾的感觉。 　　比起他骨节分明的手，他的脸看着实在太过寡淡。 　　眉目清秀赏心悦目是没错，可看起来会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弱鸡。 　　路修容心里想到了这些东西，就忍不住溜了一会儿神，结果顾楷的下一句话又将他的思想拽了回来：“微臣只是想，若是这店是王爷的，臣便常来光顾，也能多见见王爷的盛世美颜。” 　　“盛世美颜”这四个字被顾楷咬的很重。 　　路修容听了这个形容女子的词语被用在自己身上，就算知道这是褒义词，可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犹疑了一下，将这个夸奖推给了别人：“‘盛世美颜’这四个字我可担待不起，”他眼前忍不住闪过一个女子的红色身影，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话说下去：“若说‘盛世美颜’，当仁不让的自然是颜贵人了……” 　　他这句话刚放出去，就看到顾楷眸光闪烁，过了几息，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跟着说：“颜贵人在王爷心中果然是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说到最后，他还含了半句话在唇齿之间：“可惜……” 　　在这里顾楷便住了嘴，不再说话，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又逢迎路修容几句就，便找了借口先告退，悠哉悠哉地离开了路修容的这家成衣店，转身回了家，还在路上买了几只糖葫芦，打算回去给卞小萍他们几个做零嘴吃。 　　可路修容还在二楼的房间，捂着自己的脸，表情复杂。 　　他脑袋里想着颜雪亦的容貌，想着颜雪亦的笑容，想着颜雪亦撒娇的样子。 　　可他脑海中对于颜雪亦的回忆越是甜蜜，他后来的心情就越痛，好像有一直手慢慢地握着他的心脏，还将一根针一点点塞进他的心房。 　　林林总总的经历夹杂起来，让路修容忍不住伏在桌子上，不停地深呼吸。 　　最后，顾楷的一句叹息在他耳边炸开，那叹息其实极为微弱，如果不注意听，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但对于路修容来说，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的耳边响起，也在他的脑海、他的心中轰隆隆地震着。 　　“可惜……” 　　可惜。 　　顾楷为什么要说可惜？他在可惜什么呢？可惜他的痴情错付？可惜他和颜雪亦明明有情却不能在一起？还是可惜这个皇权高于一切的世道？ 　　受过颜雪亦影响的路修容，心中忍不住质疑起了皇权。 　　可他的思维也没有那么先进，做不到推翻皇权，建立一个民主国家，所以直到最后，想到的也不过是“既然皇上那么厉害，可以抢别人的女人，那么我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替代你做皇上，把我的女人抢回来”。 　　这种思维方式在他的脑海中是一直存在着的，就算没有颜雪亦和顾楷的影响，他依然会因为路修杰抢了卞小萍而谋逆，这次就算有了颜雪亦的感化，但这种想法还是成功地被顾楷引诱出来。 　　路修容站起来，走到窗边，低头俯视着店铺前面的街道，这条街道还算繁华，一直有行人在这里匆匆走过，偶尔去旁边的摊贩那里买点吃的。 　　十分和谐、美好的城市和人民。 　　可惜……不是他的。 第46章 要变天了 　　最近要变天了。 　　不知何时, 这句话开始在皇城中蔓延，每次去路边的小茶摊坐上一会儿，都能听到有大爷大妈神采飞扬地讲着这件事情。 　　细细想来, 好像从容王请命离京, 铲除最近在西北方比较猖獗的一伙逆贼时，就隐隐有这种传闻了？ 　　顾楷走进茶棚，抬手点了一壶茶水。 　　店小二热情地跑过来，把茶水放到桌面上，还注意瞧着顾楷的脸色, 踌躇着给他倒了一碗茶水。 　　作罢这些事情后, 他扯着脸上的笑容，将白毛巾往肩上一甩，说了一声“爷有事叫我”后, 便颠颠地离开，去招呼新过来的客人。 　　茶水微黄, 在茶碗中安静地躺着, 隐约冒着热气。 　　顾楷伸手试了一下碗壁的温度，觉得稍微有点儿热，就把茶碗轻轻推到一旁, 再拉过茶壶的盖子, 将其掀开, 看着一大股热气喷涌出来，在他温度微低的手上凝结出一小层水珠。 　　他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几个老大爷老太婆，他们围在一起, 窃窃私语。 　　但这所谓的“窃窃私语”，除了一个“语”字能和现在的场景稍有吻合，其他的三个字可以说完全背道而驰。 　　事实是，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大，大到整个茶棚的人都能听见。 　　若是他们说的是家长里短也就罢了，可他们谈论的却偏偏是容王和圣上还有颜贵人的那点儿破事，还是在这种微微有些紧张的时刻。 　　坐在铺子里算账的老板听得心惊胆战，连忙上去提醒他们，不要再大庭广众下说这种东西。 　　听了老板的劝告，这几个人都连声应好，但也只是转身把声音稍微压低，过了一会儿更是重新恢复刚刚的作风。 　　老板见状，也不想再劝告，无奈地摇摇头后，低头继续算自己的帐。 　　顾楷伸手把茶壶的壶盖盖上，身子也被他往旁边挪了挪。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两列巡逻的官兵过来，一个个都是冷着脸。 　　他们伸手将这群人架起来，用长枪指着他们，将他们押送去衙门。 　　这群日常爱好就是嚼舌的老头老太太在看到尖端对着自己的长枪后，那跃跃欲试的八卦心理就已经飞了一大半，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两股战战，哆嗦着双腿往衙门走去。 　　有两个不服气的老爷子，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挺直腰杆，刚打算和这群官兵理论，就被雪白的枪尖吓到，急忙止住要出口的话，还意难平地瘪了瘪嘴。 　　与此同时，有许多家茶馆酒肆，一模一样的案件正在上演…… 　　朝廷对于这些传播不好思想人的惩处很快出来，大多是罚钱，有几个情节恶劣的被打了板子。 　　惩罚最重的是某官员的爱子，他在和朋友谈论皇上和容王的恩怨时，被朋友举报，连累父亲也降了职，全家都陷入低谷。 　　当顾楷和卞小萍一家坐在大厅里聊着最近皇城发生的这些事情时，卞王氏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说：“要不我们出去吧……别在这里呆着了……”她将话语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听说……要变天……” 　　她的这句话让顾楷皱了皱眉，可卞小萍稍稍看不得有人说皇室不好的话，就阴了脸色，瞪了母亲一眼：“您别这么说，天还好好的呢，怎么会变。” 　　卞王氏看了女儿一眼，她文化不高，但也能够从卞小萍的这句话里感受到她的不满。 　　她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辩解说街上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最后她还是只默默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低下头安静地不再说话。 　　卞小萍想起了路修杰、颜雪亦、还有众多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宫女侍卫们，再想象一下若是真的发生了战乱，他们都将流离失所乃至于死亡，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气都喘不上来。 　　见卞小萍脸色不好，卞王氏的表情也与开心无关，卞柱则坐在一旁只啪嗒啪嗒地抽着他的旱烟，顾楷只能叹了一口气，替卞小萍解释：“若是变了天，我们可就没有这么安定的生活了，所以她不喜欢提这种事情。” 　　那些百姓安危国家安危的话题，对于小老百姓来说并不重要，如果这么说，根本得不到共鸣。 　　所以顾楷便从个人的角度解释变天的坏处，还算贴近生活，让卞王氏恍然大悟，急忙伸手做出捂嘴的姿势，表示自己明白了，以后也再不乱说这种事情了。 　　顾楷和卞小萍他们在这里匆匆忙忙结束了关于“变天”的讨论，而皇宫里面，路修杰的表情绝对谈不上“喜悦”。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面色阴沉，双唇紧闭，眼中布满了乌云，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惊天动地的大雨落下。 　　他挥手让跪在地面上的下人退出去，然后将身体猛地向后一靠，结结实实地贴在了椅背上。 　　他脑海中还回想着“最近要变天了”这句话，说这句话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音亦是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反正在路修杰心中，全天下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都知道并相信他们这个王朝即将变天。 　　他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站起来，前前后后地在屋中走动。 　　快步走了几圈之后，他觉得眼睛有些晕眩，就在迟疑了片刻后，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花园里有一个大宫女带着一队宫女穿行而过，这群人皆是训练有素，走动的步伐十分统一。 　　看到她们并不慌乱，路修杰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这群宫女好像慰藉了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这群宫女行去的方向是雪亦宫那边，路修杰跟着把目光挪到那边，便想起了颜雪亦。 　　他应该去颜雪亦那里坐坐，或许她能够让他平静下来。 　　这样想着，路修杰回身整理了桌子上散乱的奏折，然后出门叫上自己身边的大太监过来，和他一起去雪亦宫。 　　大太监仔细给他整理了仪容，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向雪亦宫走去。 　　在路上遇到的宫女侍卫都是冷静沉着的模样，没有一个被外面的传言所影响，路修杰盯着他们看了半天，确认这些下人没有其他想法后，终于微微弯下自己的腰，觉得身体里的气愤与惶恐被祛除了一半，心中安定了不少。 　　进了雪亦宫，颜雪亦正躺在美人榻上打盹，身旁有一个小宫女在轻轻捶着她的腿，动作很有韵律。 　　看到路修杰过来，小宫女急忙站起来，弯腰退到一旁。 　　路修杰坐到正用书盖住脸的颜雪亦身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这位宫女一眼，却有些惊诧地发现，这个小宫女有点儿眼熟。 　　他眼熟的宫女太监侍卫都很多，要立刻一一对应起来，的确很不容易，所以直到颜雪亦在他的逗弄下懒洋洋坐起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她不就是那个曾经偷走颜雪亦玉佩的小宫女吗。 　　想到玉佩，路修杰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愉快起来的心情又有变差的迹象。 　　现在玉佩不就是丢了吗？似乎还被丢在了王府……或许是颜雪亦给路修容……不，不会的。 　　路修杰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宫女身上，他的眼神忽然一亮，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极好的解释： 　　这个宫女与路修容勾结，想要将颜雪亦的玉佩偷给路修容。 　　好的，这个解释非常对。 　　路修杰好像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开脱的理由，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夸赞自己的机智。 　　于是他就在和颜雪亦聊天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句：“那个宫女是不是偷了你的玉佩？”见颜雪亦抬头看他，路修杰还神色淡定地加了一句话：“好像还偷了两次。” 　　最后，他下了定论：“那就拉出去乱棍打死了，也警告一下那些心里不安分的下人。” 　　这个命令来的太突然，颜雪亦和小宫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走了过来，一人一边把小宫女粗鲁地架了出去。 　　小宫女的一声“娘娘”随风传到颜雪亦耳边。 　　她有些焦躁地站起身，又坐下，看了一眼路修杰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敢替这个在这个身边呆了很久颇得心意的宫女说上一句话。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颜雪亦的脸色很差，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路修杰的表情，甚至在此时想到了路修容的温柔来。 　　至少路修容不会这样神经质地突然杀了一个人吧。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听着侍卫过来禀报说宫女已被杖杀。 　　路修杰点点头，接着还扭过脑袋柔声问颜雪亦，自己帮她处理了有异心的下人，开心吗？ 　　面对着路修容怪异到痴狂的目光，颜雪亦咽了一口唾液，觉得口中发苦。 　　但她还是在脸上摆出了崇拜的表情，对路修杰说“臣妾多谢圣上”。 　　她说完这句话后，在路修杰温柔的声音中，抬首向窗外望去。 　　窗外的院子里鸟语花香，穿着漂亮衣服的宫女们于其中穿梭，一派的喜乐场景。 第47章 接连通知 　　当顾楷第二天到雪亦宫为颜雪亦诊脉的时候, 很疑惑地发现，小宫女不见了。 　　他把脖子扭来扭去，想要找到小宫女, 然后如往常一般, 将怀里的点心送给她。 　　最后实在是没有发现这个人，他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便找了一个和小宫女关系还算不错的宫女姐姐，询问小宫女去哪里了。 　　被顾楷询问的这位宫女的脸色一直不算太好，在听到小太医向自己询问小宫女去处后尤甚。 　　吞吞吐吐好了一会儿, 最后见顾楷已然没了耐心, 她才一脸为难地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她……去了……” 　　“去”这个字说实话有很多意思，但在顾楷心里，此时八成就是最差的一种含义。 　　顾楷一瞬间明白了对面人话里的内容, 可高经义却不会直接就想到一直和他关系不错的宫女姐姐会这么离开。 　　所以他紧皱着眉头，眼底有些不愿面对的惶恐, 但嘴里还是不停发言追问着, 宫女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声音大一点，我听不清……” 　　宫女的目光从面前小太医的脸颊向下挪, 直到他手上被握得紧紧的油纸包。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既是慨叹突如而来的阴阳两隔, 也是埋怨贵族的草菅人命。 　　不审判不质问，仅凭着心中的揣测就随意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这……就是专属于上等人的权力？ 　　但高经义还站在她面前, 眼巴巴地看着她，心中一定在期盼她将自己刚刚说的话重新说一遍，让原本的悲剧变成一个大惊小怪的喜剧。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就算她对小太医说，小宫女刚刚被娘娘派去做活，一会儿就能回来，小宫女一会儿也绝不会回来了。 　　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她还是狠了狠心，还事先清了清嗓子，务必要让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准确，确保高经义不会将她说话的内容听错。 　　“她去了。”似乎是害怕高经义自欺欺人地说“她去做什么了”，宫女又补上一句：“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说的如此肯定，肯定到小太医无法再装聋作哑。 　　顾楷把眼睛睁大，里面是铺天盖地的难以相信。 　　无力感从脑袋蔓延至全身，他踉跄了一下，已经被捏的不成形的油纸包“啪”地掉到了地上，包装散开，碎成小块的糕点纷纷骨碌碌地滚出来。 　　“我……我知道了。” 　　顾楷的声音很弱，弱到小宫女竟觉得隐约有些听不清。 　　她心生不忍，昨天的感伤也又涌了上来，便上前一步扶着顾楷不太稳的身体，低声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 　　其实这种事情在皇宫中是经常发生的，说不定你经过的某口枯井里，就掩藏着谁已经腐烂的躯体。 　　主子们下令杀个把人，根本不算事，平时大家也都看得麻木了。 　　可当这件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有感觉的，心里会惧怕会难过。 　　宫女和高经义都是这样。 　　顾楷谢过宫女的搀扶，推开她的手，自己站直，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将上面的灰尘和褶皱去除，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弯腰把糕点划到油纸包里面，接着将它胡乱团在一起，转头问宫女这个东西要扔在哪里。 　　高经义的这具身体年龄还没过二十，又因为长得秀气，看起来有点儿小。 　　宫女见他表情在刹那间恢复了冷静，以为是小少年心中难过却又强忍着，心中那专属于女性的母爱开始泛滥。 　　她温柔地接过了顾楷手中捏着的东西，说：“我去帮你扔了吧。” 　　顾楷也不想一直捏着这堆布满油光的垃圾，听宫女愿意帮自己扔掉，就立刻乖乖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她。 　　顾楷的模样有点儿呆呆的，宫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叹息了一声，转身去把这堆东西扔掉。 　　其间顾楷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等她扔完垃圾之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心中的疑问吐了出来：“她……她是怎么？” 　　“怎么……”顾楷“怎么”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但宫女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她伸手拢了一下路边的一丛花草，让恣意生长的形状变得整齐后，回答了他：“圣上说她偷了娘娘的玉佩，拖出去杖责了。” 　　杖责……杖责之后呢？ 　　之后……就去了。 　　顾楷知道了接下来宫女要说的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让她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宫女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够再说些什么，那些安慰的话语都太过苍白无力，她自己说着都觉得除了徒加伤悲，再没有其他的用处。 　　失神的小太医转了身，离开了雪亦宫，背景看起来冷寂、凄清又伤感，宫女在后面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视野，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宫门口，小元看到他，欢快地叫了一声“老爷”。 　　然而顾楷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笑着回应，而是面色冷沉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他这副模样让小元有些不安，他在顾楷进入马车后不停地转头想看看他，希冀能够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一些端倪。 　　可顾楷根本不会让一个小马夫轻易窥见自己的心绪，所以他在小元好奇的眼神下，毫不留情地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隔断了马车外的视线。 　　回到宅子后，卞小萍也很快发现了顾楷的心事，她关心地出声询问，而顾楷则在看了她一眼后，又有些纠结地把目光收了回去，好像是在犹疑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卞小萍也已经在皇宫中呆了很久，心思足够玲珑剔透，此时见到顾楷一直在看她，眉头也一直皱着，便明白他想说的估计不是好事。 　　她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接着就对顾楷说：“你说吧……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两个正坐在大厅里，顾楷和卞小萍相邻而坐，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热气在空气中升腾着，最终将他们的视线模糊。 　　顾楷隔着稀薄的雾气，看了一眼卞小萍的脸，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对面人细微的表情。 　　他定了定神，低声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不过他可没有之前的宫女姐姐那么隐晦，他直接将“死”这个字简洁明了地点了出来，不给对方一点儿缓冲或者借口的时间。 　　“安阳姐姐死了。” 　　这句话实在是过于言简意赅，卞小萍连思考都来不及，便明白了顾楷想表达的事情。 　　她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个惊喜的消息糊了满脸。 　　“你说，她……” 　　“对，”顾楷面无表情地打断卞小萍的话，“她死了。” 　　“怎么走的？”卞小萍问。 　　“被杖责了。” 　　她垂下脑袋，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双肩倒是没有抖动，看不出是不是在哭泣。 　　不知她是在皇宫呆了太久，已经习惯了这种生离死别，还是因为她已经疼痛至麻木，卞小萍的脸上竟然没有太多悲痛的表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起身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想要去做什么。 　　或许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吧。 　　顾楷也不去打扰她，只回头看着桌子上面的茶水，在过了一会儿后，把它举起来，模样堪称粗鲁地一饮而尽。 　　他出了门，就看到正坐在院子里面和几位侍女学习女红的卞小茹。 　　以前卞家的家境过的不好不坏，但卞柱和卞王氏爱惜自己的宝贝儿子，经常省吃俭用给他买肉吃，对于女儿便诸多克扣，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儿最终也是要去别人家的赔钱货。 　　进了皇城，吃喝都不愁，卞小茹的身子也就如同抽条的柳枝一般，娉娉婷婷地长了起来，看着身材没那么瘦削，脸颊上面也多了几分光彩。 　　顾楷心中难得地产生了些许欣慰的感觉，于是他走过去，也不声张，只静静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卞小茹和这位侍女一起在探讨女红的事情。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喂，快帮我捡一下小马！” 　　说这句话的是卞阳，顾楷转过身，就看到他正小跑着过来，还抬着头喊出了这句话，不知道是想要叫这里的谁。 　　顾楷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打量过卞阳，顶多在吃饭的时候看上几眼。 　　在饭桌上看到卞阳圆润的脸蛋时，他还以为是角度问题，这时仔细打量过全身，才发现他真的是胖了很多……若是再不控制，按照这个速度肥胖下去的话，他就要成为一个圆球了。 　　卞阳停在卞小茹和顾楷面前，在这两个人里面打量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指了一下顾楷：“你！去给我捡小马！” 　　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令顾楷有些厌烦，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刚想教育他让他自己去做，却被一直注视着他表情的卞小茹发现了他的态度。 　　卞小茹急忙站起来，接下了话：“我去给你捡，别麻烦姐夫了。” 　　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语被卡在了喉口，顾楷叹了一口气。 　　他们自家人对于卞阳的行为都这么容忍，明明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卞小茹还丝毫没有受害者的自觉，顾楷也就不打算再劝些什么了。 第48章 实在太熊 　　顾楷本已经打算离开这片小花园, 回去看自己的书去，却没想到卞小茹刚走到卞阳身边，问小马被扔在哪里时, 卞阳却忽然伸手, 大力将卞小茹推开，嘴里还尖叫着喊“你脏！离我远点儿！” 　　他这句话里面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嫌弃，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姐姐，而是一具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垃圾。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顾楷原本打算迈出的脚步停滞住，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转回了身, 想替这个老老实实的小姑娘说几句话。 　　但他看到的场景却出乎意料： 　　弟弟如此对待姐姐，在顾楷想来，就算卞小茹脾气再好, 脸上也应该难以抑制地出现那么一两分恼怒神色。 　　可卞小茹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将声音压低劝他别麻烦姐夫, 好像卞阳只是撒了个娇, 而非用话语侮辱她。 　　她的话语实在是柔软得不得了，顾楷听着觉得自己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估计也会软下来勉强接受她的劝导。 　　他对于这个小姑娘心生了些许怜爱, 可卞阳的面色却根本没有一点儿松动, 甚至还多了几分稚嫩的憎恨。 　　“你别碰我！”见卞小茹慢慢向自己走过来, 卞阳大叫一声，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还因为脚步太过急促, 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起来他对于卞小茹真的是极为厌恶，因为他在看到卞小茹要过来搀扶自己的时候，直接忘记了身体的疼痛，用两只小胖手撑地，干脆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跑到顾楷身后，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 　　顾楷低头看了一眼小胖子的手，又扭头看了一眼卞小茹无措的表情，还是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扯开卞阳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推他到身前面对着卞小茹，冷冷地扔出一个命令：“道歉。” 　　他这句话的字数不多，但杀伤力可不小，无论是被顾楷要求道歉的人，还是被道歉的人，都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顾楷，似乎是想要确定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入目的就是顾楷冷淡的面色，他连一个浅浅的笑容都吝惜在这种时候释放。 　　卞阳心中原本有千万种撒娇耍赖的方法，但在他看到顾楷的眼睛时，准备好的话都被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那双眼睛真冷。 　　卞阳毫不怀疑，自己如果不按照顾楷说的去做，他一定会得到很惨的惩罚。 　　或许是……或许是，他要读很多年的书？ 　　小孩子的脑袋里没有太多太复杂的东西，也不像大人一般，对什么有忌惮对什么都害怕。 　　他们只畏惧某几样东西，但若是这几样出现，他们便会吓得屁滚尿流。 　　卞阳也是如此。 　　他脑补了一下顾楷可能会给自己的惩罚，忽然觉得一直坚持着不愿意妥协的自己有点儿傻。 　　于是他只好撇了撇嘴，嫌弃地看了卞小茹一眼，勉勉强强地说了一声“抱歉”。 　　然而相比起他来说，好像卞小茹受到的冲击更大，她微张着小嘴，只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着卞阳的道歉，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卞小茹觉得弟弟能够对自己说一句温和的话，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但顾楷心中还是有些不愉，便拍了一下卞阳的后背，问：“没吃饭吗？声音怎么这么小？大点儿声！” 　　在顾楷的监督下，卞阳仰着脑袋梗着脖子喊了好几声道歉的话语。 　　他的身体虽然屈服于顾楷的威胁，可精神明显还在骄傲地挺立着，因为他一直高高昂起自己的脖颈，那张圆圆的脸正对着顾楷，上面满是不屑和嘲讽。 　　过了一会儿，顾楷总算将卞阳放走，小胖子揉着眼睛往宅子深处跑去，看起来是要去寻找父母给自己主持公道了。 　　他的举动顾楷毫不在意，只过去卞小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看起来好像一个慈父。 　　.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卞柱和卞王氏果然提起了这件事。 　　卞王氏抱着卞阳，让他能够坐在自己腿上夹菜，卞柱则用筷子扒拉了半天饭碗里面的米饭，最后还是说：“阳儿还是孩子，小楷你这么说他，万一他将来思想出了问题怎么办。” 　　卞王氏在一旁附和，还不时心疼地揉揉宝贝儿子的脑袋，好像顾楷把那里发出了一个大包一样。 　　听到卞柱的说法，顾楷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卞小茹身前的那道肉菜往她面前靠了靠。 　　在几个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顾楷扯起嘴唇笑了一下：“阳儿是孩子，小茹也是啊。”卞小茹夹了一颗花生米，刚打算放到嘴里，就听到顾楷突然提到了她，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姐夫。 　　顾楷向她笑了一下，将脑袋扭回来继续自己的话语：“小茹整天被自己的弟弟说脏，骂垃圾，若是未来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他这一军将得似乎不错，卞柱夫妻二人就算十分深爱自己的爱子，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撒谎说卞阳的性格特别好。 　　于是，他们眼珠一转，就又换了个方向切入：“小茹是姐姐，让着弟弟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弟弟还应该尊敬姐姐，可你们看看卞阳整日都做什么？” 　　说着说着，顾楷忽然侧过头看了卞小萍一眼。 　　卞小萍正在安静地做一只吃瓜路人，却不想顾楷突然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看起来接下来要说的话与她有关。 　　她只得伸手把筷子放下，在椅子上坐好，以一副认真的姿态聆听顾楷即将出口的话语。 　　“你们总对卞阳说，未来姐姐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这种直接指责家长的行为让卞柱和卞王氏愣了半天，等反应过来后，他们心中便充满了无限的烦闷，说话的语气也坏了不少：“本来就是……” 　　卞王氏将怀中的卞阳抱紧，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顾楷直接打断。 　　他说：“你们不是还对卞阳说，这间宅子未来就是你的？” 　　在这句话中，顾楷的尾音很漂亮，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这种细节。 　　他们只都静默地坐在餐桌旁，坐在根本还没有被吃上几口的食物旁边，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接着再匆忙将视线放下各自沉吟。 第49章 开始计划 　　说到最后, 顾楷的语气一转，指向了卞小萍。 　　猛一听去，倒像是他为了维护卞小萍的利益, 和卞柱卞王氏对上的。 　　卞小萍有些惊讶地听着顾楷说的话, 甚至她才知道卞小茹在家中竟然是被弟弟唾骂的存在。 　　她侧过头看了卞小茹一眼，却发现这孩子将脑袋垂得低低的，耳朵竖起来听着这群人的争执，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怜惜，伸手摸了摸卞小茹的脑袋。 　　感受到头顶温暖的触觉, 卞小茹疑惑地抬起头, 看到是姐姐后，勉力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接着打眼偷偷瞧了卞柱卞王氏还有卞阳, 却发现自己被卞阳瞪了一眼。 　　她慌忙把视线收回来，好像是做贼别人抓到了一般。 　　看着卞小茹的这番举动, 卞小萍伸手拿起筷子, 用筷子的尖头在桌子上随意戳了两下。 　　一直萦绕在耳边的争吵声，她不大在意。 　　她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卞小茹的性子实在是有些过于内敛, 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儿小家子气。 　　而且这种性格, 是这个家庭加给她的, 现在不但没有减弱的现象，甚至还可以说变本加厉。 　　以前只是肉体上的折磨，现在吃穿不愁, 就变成了心灵上的伤害。 　　一个小孩子，若是被长久的这么对待，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因此产生一辈子的阴影呢！ 　　卞小萍用手拄着下巴，想着要不要把卞小茹和卞柱卞阳他们分隔开居住？ 　　也可以再教她一些女红乐器之类的东西。 　　这时顾楷和卞柱几人的争执已经到了尾声，其实如果实在说起来，这就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顾楷已经把自己想要说的东西早早在心里打了一个腹稿，等说出来的时候条理分析，甚至还有事实依据作为佐证，没有准备也没有知识量的卞氏夫妻除了哑口无舌外，也做不出别的举动了。 　　顾楷虽然在言语上获得了胜利，可他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儿赢家的喜悦感觉。 　　因为他们两个说不过顾楷，便抱住卞阳，只一直说卞阳还是个孩子，他没有错……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实在让顾楷火大，可这种人很难对付，而且怎么说他们也还是卞小萍的父母。 　　所以他只能重重地坐下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将卞小萍从思考中唤醒。 　　她隐隐约约也听清楚了他们争执的重点，就是这座宅子。 　　卞小萍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发出略微沉闷的撞击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向她望去。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自己身上，卞小萍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宅子是我的，未来给我的孩子，阳儿可以住在这里。” 　　宅子的主人发话了，那这件事也就有了个结果。 　　卞小萍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妹妹，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一座小院落，让卞小茹住进去。 　　卞阳见到这件事，心中不满，吵闹着说他也要一间大院子。 　　卞小萍因着之前的事情，有点儿烦他，而这种厌烦的状态还未消除，他就又开始闹。 　　于是她冷冷地抛出一句话：“你愿意读书学习的话，我也给你院子。” 　　听到要读书，卞阳立刻就把要蹦出嗓子的嚎哭收拢住。 　　卞小萍也的确是想教卞小茹学几个字，所以神神在在地吓过卞阳后，就转身去对卞小茹说：“小茹，我过两天给你找个师傅，你跟着她学几个大字。” 　　比起卞阳对学习的排斥，卞小茹此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在不确定地问了好几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学习后，脸上的喜悦连藏都藏不住。 　　见到卞小茹这副期盼的模样，卞小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找了几个和卞小茹关系不错的侍女去和她一起住在院子里，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卞小萍原本打算找个女先生一直教导卞小茹，直到她风光出嫁。 　　但她的这个打算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毁坏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突如其来，因为这个传言已经在皇城出现了好久，甚至在圣上的暴怒中更加热烈地传播着。 　　变天了。 　　顾楷那天去给颜雪亦诊脉，就看到前几天还言笑晏晏和他聊天的颜贵人，此时却眼神慌乱，肢体僵硬，连妆容都布得不够均匀。 　　在把过脉后，顾楷轻声劝导娘娘不要着急上火，要注意保重凤体。 　　但他这句话刚说完，颜雪亦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一翻就抓住了顾楷的手腕，说了一句：“走……” 　　可她这句话刚说出一个字，就醒悟过来，急忙闭嘴把接下来的字句截断。 　　顾楷诊过脉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颜雪亦身边的宫女，那宫女总因为自己是颜贵人身边的大宫女而骄傲，整日将漂亮首饰扎在头上，花枝招展地和顾楷说话。 　　可此时她头像根本没几件首饰，脸上扑的粉也不均匀，连原本的模样都没有，乍看去仿佛一只面色青白的僵尸。 　　在她过来给打赏的时候，顾楷有意关心了她几句，就听到这个已经不再趾高气昂的宫女对他小声说：“快带着萍儿离开京城！要变天——” 　　宫女眼尖地看到顾楷身后有一个侍卫走过，她想起了路修杰下的命令，急忙转换话题，问起了卞小萍的身体。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该提供的信息一个不差。 　　顾楷转了转脑子，知道路修容反了，心中微微宽慰。 　　今天的风异乎寻常的大，将房门吹得哗啦哗啦响，顾楷在这一阵阵的声音中，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抬头向坐在高位上的颜雪亦望去—— 　　原本艳红的衣裙变成了哀泣的血色，她坐在阴影中，头顶没有光明。 　　顾楷隐约听到耳边有任务失败的声音，机械音冰冷冷地说着任务失败，即将被惩罚…… 　　事实上，顾楷是听不到颜雪亦系统的声音的，但他此刻在想象，想象着高处那人的失败与坠落，想象着她无法接受的冰冷痛击。 　　想到这里，他微微弯了眼睛，笑得像一钩弯弯的月亮。 　　真开心啊。 　　顾楷低下头，表情被收敛在阴影里面，接着他重新抬起头，脸上隐隐含着忧愁。 　　和宫女再聊了几句话后，他就快步离开了皇宫。 　　回到宅子，顾楷立刻去找卞小萍。 　　卞小萍出去和几个侍女去买东西了，顾楷问她们去了哪里，那个侍女下意识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顾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焦急，但为了防止出现两个人完美错开的尴尬场面，他只能坐在石椅上等待着卞小萍，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 　　当他坐在这里的时候，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地绕过这里，不随意在主子面前出现。 　　这个园子的环境还算清幽，树冠挡住了下午的阳光，只留给树下人一片阴凉。 　　伸手掐了一片绿叶盖在自己的眼镜上，感受着微凉的香气，顾楷原本急躁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他也能够冷静地开始思考如何离开皇城，离开之后要去哪里了。 　　颜雪亦的任务是让路修杰和路修容不再进行这场持久的战争，顾楷的任务，就是破坏她的任务。 　　现在路修容已经谋反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兵力够不够和路修杰进行长久的抗衡。 　　剩下的那个让卞小萍黑化的任务…… 　　并不难。 　　顾楷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树下的位置很不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打算找个人帮自己搬一个椅子过来，在树下乘凉。 　　可他刚把脑袋转回来，打算站起身去找下人，就看到一个小圆球一拐一拐地往自己身边跑过来。 　　看到顾楷打算起来，卞阳害怕他要离开，急忙喊了一声：“你站住！” 　　他这句话带着一股让人有些厌烦的自大感，好像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他说什么别人都要听，他让你站住你就必须停下。 　　顾楷不想理会他，可在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静静站在原地，问：“有什么事儿？” 　　“你……！”小胖子的身子一颤一颤的，他用手扶着大腿喘了几口气，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向我道歉！” 　　“你说什么？”面对这种堪称无理的要求，顾楷不怒反笑，低头俯视着卞阳，眼底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嘲讽：“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要不是你乱说话，我爹才不会打我！”卞阳悄悄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屁/股。 　　看起来他的确是被卞柱打的挺惨，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顾楷把目光放到卞阳的屁/股上，盯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出声来，蹲下温声询问：“被打了啊？疼不疼啊？” 　　他的语气太过温和，让卞阳误认为他是妥协了，便在略微怔愣过后，继续将头昂起，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可他刚打算说几句话刺激一下顾楷，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他心中一惊，慌忙挥动手脚挣扎，却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屁/股：“别乱动。” 　　顾楷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他原本还疑惑比他高的人怎么说话的声音与他平行，可当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正被顾楷横抱起来……其实说抱也不太恰当，因为这个行为完全没有“抱”这么温柔。 　　写实地说，应该是，卞阳被顾楷用一只手横着拎了起来。 　　看着在自己腰间不停挣扎捶打着自己的孩子，顾楷眸色变得深沉。 　　他的手臂一使力，就把小胖子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夏日的桌子并不凉，但人穿的衣服也少，此时卞阳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夏衫，触碰到桌面，忍不住抖了一下。 　　顾楷可不管这个小屁孩的反应，他直接将其翻了个身，然后按着他的腰，拽下屁股，干脆利落地在微微有些青肿的屁/股上又拍了几下。 　　对于这个熊孩子，顾楷没有一点儿心疼的想法，这几巴掌打得又快又狠，啪啪啪地连成了一片，伴随着卞阳的鬼哭狼嚎，也隐约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韵律。 　　对于刚刚形成一点儿自尊意识的孩子来说，被打屁/股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被父母打也就算了，但这个随便出现的姐夫竟然也打敢他的屁/股，而是还打的那么疼？ 　　卞阳想着，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伸手拄着桌面，一面哭一面咬牙切齿。 　　若是他手中有一把刀，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转身，将这把刀插进顾楷的胸膛。 　　但他手里没有，所以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自己这位便宜姐夫的惩罚。 　　又打了几下，顾楷估计着这个小孩肯定将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恨极了他，于是便把他放下，看着小孩呲牙咧嘴地提起裤子，扭头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踉跄着离开。 　　顾楷下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卞阳虽然感觉更疼了，但若是拉下裤子仔细看看，和被打之前也没有太大分别，甚至还会觉得伤口好了不少，根本没有二次伤害的痕迹。 　　顾楷打完过来要求他道歉的卞阳后，坐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了卞小萍。 　　卞小萍被下人告知顾楷一直在等着她，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和她说。 　　她心中疑惑，想到以往顾楷从不会特意等着她，便觉得一定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才能让他如此焦急。 　　她想的的确很对。 　　等她匆忙去顾楷所在的树下后，就被顾楷拉着坐下，他用双目凝视着她，好像是想要借此表明他要说的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卞小萍忍不住在心里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事情，可当顾楷把第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就震惊了。 　　因为这件事，真的非常严重非常严肃，比她曾想过的一切都严重。 　　“要变天了，”顾楷直视着卞小萍的眼睛：“真的要变天了。” 　　这句话顾楷说的很重，卞小萍在那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真的似乎被这个消息压得不能呼吸，整个人都是沉甸甸了。 　　已经在皇城传播了半月有余的所谓“谣言”，要成真了。 　　. 　　卞小萍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她问顾楷：“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顾楷诚实地回答：“从雪亦宫知道的。” 　　接着，他还挑拣着说了几个皇宫里面的异常状况，比如原本十分爱美的宫女打扮得土里土气，原本一直气定神闲的宫女姐姐举止慌乱不堪，当然，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大宫女偷偷对他说的话。 　　如果顾楷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里面的每一个，几乎都在佐证“变天”这件事的权威性。 　　原本梗着脖子的卞小萍，她的脑袋也忍不住慢慢垂了下来。 　　最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在沉默了大约半刻钟后，卞小萍抬起头问顾楷。 　　顾楷事先有了点儿思路，此时谈起计划来倒也不会磕磕绊绊。 　　“我们首先要找一个守卫严密又不太远的城市，然后日夜兼程赶去那里，”顾楷伸手从树上掰了一小截微枯的树枝，用它随意在桌面上划开划去：“皇城的房产，酌情卖一些。” 　　“对了，”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粮库的位置：“可以托人偷运几车粮食出去，战乱时粮食肯定稀缺，这些粮食不管是自己吃还是给别人，多带些肯定是有用的。” 第50章 怼熊孩子 　　他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卞小萍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计划，便点点头, 采纳了他的这个建议。 　　他们两个又随意聊了一会儿, 见已经到了饭点，顾楷就看看天色，对卞小萍说，她们两个一起去吃饭吧。 　　在去往厅室的路上，顾楷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便没有忍住心中的澎湃情绪, 吃吃地笑了起来。 　　在卞小萍的目光下，顾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说：“刚刚阳儿有点不乖, 我就打了他一顿。” 　　他的语气十分淡定，看不出任何慌忙的迹象……实际上他也的确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他的所做作为根本不会被人觉得有其他的想法, 只会认为他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过于嚣张的孩子。 　　卞小萍也没感觉顾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甚至她还调侃了一句：“你打了他的屁-股，他估计要气死了。” 　　顾楷也跟着附和这句话, 最后还绝世好家长一般地端着模样说了一句很多家长的经典语句:卞阳现在还是个孩子, 不打他一顿他就不知道谁对谁错。 　　他们又说了几句后, 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打算去叫他们过来的下人。 　　见老爷夫人都过来了，下人轻轻松了一口气，拱手请他们两个入内。 　　等到顾楷卞小萍坐在椅子上后, 卞阳张了口，看他的口型，原本打算喊一声“喂”。 　　但他在犹豫了几秒后，还是不情愿地换了个词语：“姐夫。” 　　顾楷抬头向小胖子望去，就看到他半抬起身子，一手握着筷子，另一只手则轻轻捂着自己的屁-股。 　　他一面痛得呲牙咧嘴，一面因为不开心而在脸上显出不愉神色，看起来分外地有意思。 　　顾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卞阳以为这个坏人心里又生出了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主意，急急忙忙捂住自己脸颊的时候，他才淡淡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啊？”卞阳的思维在这一小会儿早已经跑到了西伯利亚去，见顾楷回应了他，便急忙要把已经飞走的思绪拉回来，在脑海中细细揣摩半天，终于又回到了刚刚叫顾楷姐夫时的状态。 　　他侧了侧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臀部不再那么疼痛。 　　同时，他佯作可爱地嗲声撒娇：“姐夫，刚刚你打的我好疼啊。”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这副语调，几乎是在场所有人，被这声音包裹着，都忍不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楷也被深深地伤害到了，他的目光漂移了几下，等把自己的面部表情训练的炉火纯青后，就睁大眼睛更加无辜地看回去：“阳儿我说了让你不要再骂人，结果你不听，我只好轻轻打了你几下。”说罢，他还叹了一口气：“若是你以后都好好学习，不要总贪玩，也不必挨打了。” 　　卞阳刚想反驳说自己没有骂人，可他在快要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顾楷的眼神，那眼神如此地笃定，仿佛主人拥有莫大的自信心。 　　最后他在看了顾楷的眼神表情几眼后，还是慢慢把嘴唇闭合，艰难地回忆着自己究竟有没有说过脏话。 　　他这种种犹豫不决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变相的默认。 　　卞柱和卞王氏原本还打算为了宝贝儿子和顾楷好好地说道说道，却没想到卞阳面对顾楷的指责批评，竟然并非如往日那般高调地反击，而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本人都承认顾楷的话是正确的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卞阳的反应让顾楷也怔了一下，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在他心中，按照卞阳这副不服输的性子，一定是大声地反驳他的话，并且用漏风的门牙把顾楷送给他的所有词汇都照原样送还回去。 　　但此时的沉默让他始料未及，以至于甚至有点儿慌乱。 　　这种突发情况根本不能让顾楷手忙脚乱，他只是小小地挑动了一下自己的右眉，接着继续以善良长辈的口吻看似关心地教育着孩子。 　　先不说他的表情动作语言表达手法，他这些话里面的内容就没有再被卞氏夫妇反对，因为他主要说的就是好好学习，将来有官做有钱拿。 　　每一个期盼孩子成龙成凤的家乡都不可避免地会将这种话重复多次，就算孩子对这句话有了生理性厌倦，一天一次也绝不能少。 　　卞柱和卞王氏自然也是如此。 　　他们每天会给卞阳准备各种补脑的汤药，在看着儿子一碗一碗喝下去的同时，还不望趁着他没学习的时候，在他耳边多说几句话，争取让他学习更加努力，未来当一个更大的官。 　　可不管他们是用利益引诱、用金钱绑架、还是用道德感化，卞阳都好似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让他们恨不得直接把他砸碎，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舍得这么做。 　　这回看到顾楷引经据典，字字有理的当头痛喝，他们内心除了心疼外，还有一种情绪的存在。 　　这种情绪叫“窃喜”。 　　这里竟然有一个说的话能让宝贝儿子疯狂点头的角色，看起来未来卞阳的思想建设可以交给顾楷来完成了。 　　他们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替卞阳说话，而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着顾楷对卞阳的教育。 　　卞柱和卞王氏自觉这是对儿子好的行为，可在卞阳看来，只会觉得父母不再爱自己了。 　　他心里十分委屈，可又因为那点儿朦朦胧胧的自尊心，只能憋着不说话，最后倒是把脸憋的通红。 第51章 终于死了 　　小孩子不擅掩藏自己的情感, 难过就是难过，开心也只是开心，最多因为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心或者逆反心理, 挣扎着背道而驰一会儿, 可最后还是会把真实情感都表述出来，让大人明白对他的伤害，或者……觉得他胡搅蛮缠。 　　当卞阳狠狠地一甩手，把筷子“啪”地扔到地上，并且转过身来, 横眉冷对着父母时, 卞柱和卞王氏忍不住呆愣了片刻，不明白原本还好好的场面，怎么忽然就翻了脸。 　　卞王氏以为儿子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所以才突然变了模样，可卞柱看着卞阳气鼓鼓皱眉的模样, 只冷哼了一声, 说这不过是小崽子皮痒了，竟敢对着长辈摔筷子……打一顿就好了。 　　卞柱说着，在桌边磕了磕自己手中的贵族专用烟枪, 接着将它举起来, 看样子是真的要打卞阳一顿。 　　从小就吃够了挨打苦头的卞阳, 在看到父亲高举起烟枪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地把脑袋塌下去，原本气滚滚的模样也被瞬间收敛, 若是不知道前情的人过来，定会以为这家人正在和谐友爱地吃饭，而非剑拔弩张地对嘴。 　　小孩子对父母总是畏惧的，特别，若是有一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父亲，更是不敢多冒犯一句。 　　原本骄傲的像只小鹅一样的卞阳，在经历了父亲的威胁后，下半场只安静地低头大口吃饭，再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顾楷坐在不远处，明显能感觉到这个熊孩子的眼神如小箭一般向他刺过来，看情况是想要用目光杀死他啊。 　　对于孩子的恶意，顾楷停下筷子，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等他想好之后，便又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伸手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 　　在吃饭时，顾楷突然说出一句话：“我们得赶快收拾行李出皇城。”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他。 　　顾楷的这句话说的不急，表情也看不出有一丝急切的存在，若不是确认自己听清楚了顾楷的话，卞柱他们一定会认为顾楷只是邀请大家一起出京郊游而已。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顾楷眼神闪了闪，沉默了几秒后，把自己在宫中听到消息的大致内容拿出来，和桌上其他人分享。 　　他说的不算特别具体，甚至可以说非常模糊，但就只一句“真的要变天了”，就让原本坐姿端正的卞柱和卞王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待听到顾楷的补充后，神色则愈加惶恐。 　　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若说连什么是战争都不懂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再多他们就无法了解了……这个年代原本是和平的，战乱永远不会降临在百姓身上，永远不会波及到住在皇城脚下的人。 　　这是卞柱卞王氏的看法，也几乎是所有普通老百姓的想法。 　　就算之前皇城一直在疯传“变天“的传闻，他们也只是隐隐有了一点儿紧张感。 　　虽说没有任何事情是空穴来风，但在百姓看来，这种传闻不过是茶余饭后闲谈时的虚拟谈资，没有人想过这件事情会是真的，也没有人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 　　而此时，他们知道了皇宫中的气氛，紧张而凝重。 　　或许……它是真的？ 　　他们慌乱着想要否认这个事实，也慌乱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卞王氏根本吃不下去饭，强忍着低头刨了两口进嘴里，最后还是直接放下筷子，转身回了房间，不知道是去难过还是去收拾东西。 　　高经义和卞小萍虽然同样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在旁人面前，他们两个的表现也还算得上镇定，没有如卞柱一般阴着脸沉默不语，也不像卞王氏一般去急忙收拾东西想离开这里，更不像卞小茹一样暗自垂泪。 　　他们指挥着府中的下人，租马车，偷运粮食，整理府中的值钱物资。 　　原本他们还打算把这件大宅院卖掉，但商讨了一会儿后，觉得若是突然把圣上赏赐的宅院卖掉的话，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对接下来的行动不利。 　　所以，他们最后只卖掉了些许贵重瓷器，还为此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卞阳挥霍无度，见家里人不给自己钱，便偷了瓷器来卖。 　　卞阳原本觉得这种人设不符合自己，他绝不会如此拙劣。 　　因此他一直拒绝他们的要求，就是不拿东西去卖。 　　最后顾楷实在是不想再好言相劝，就干脆利落地下了狠话，说这里很快就要打仗了，他们如果不多准备点儿钱，肯定就都会死。 　　说到最后，他还阴森森地加了一句话：“如果真的饿极了，人是什么都吃的，看你白白胖胖的，肯定会被人拆了下锅炖着吃。” 　　顾楷这话说的也没错，旁边的卞王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附和道：“你知道小时候和你玩的小胖不？他就是回老家的时候，被饿狼给吃掉了。” 　　卞阳努力回想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是有这么一个小孩存在的，但要他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既然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这个人的经历便和他有关了。 　　卞阳听着母亲的述说，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同意了他们的建议，但他需要两个下人跟着自己。 　　这个要求完全没问题，他们立刻，给卞阳找了两个最强壮的男侍从，他们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后，让卞阳看起来好像一个要出门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恶霸。 　　幸好卞阳目前对于美色还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抱紧怀里的瓶子，想着这东西能值多少串糖葫芦。 　　. 　　想要在一两天内快速离开京城，实际上是很大的工作量。 　　但他们的人手足够，准备起来倒也没有那么难。 　　顾楷先去请了一个大长假，借口大概就是自己家最近出了点儿状况，需要处理一下，再具体问，他就模模糊糊地不回答了。 　　见他不愿意再细说，大家也就不再询问。 　　闫重义一直挺喜欢他，于是大手一挥，慷慨地给了他半个月的假。 　　顾楷有心提醒一下他们，但看皇宫里的气氛本来就已经这么危急，只要有眼睛的人，应该都能看出这股子剑拔弩张的气势……他便默默住了嘴，和闫重义道了谢，还特意去书房门口看了看依然在守门的小太医。 　　彼时顾楷只是一名普通的太医，他就是闫重义的守门弟子；如今顾楷已经成了闫重义的得意门生，可他却还坐在书房旁边的树下打盹。 　　真要计算起来，这时间还不到半年，两个人的地位就有了极大的差别。 　　顾楷走上前去，伸手把兀自酣睡的小太医拍醒。 　　小太医被人从美梦中拽出来，心中不悦，伸手抹了一下嘴巴，就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扰了自己的清梦。 　　可他的目光刚向下一瞟，心中的那点儿放肆就都被悄悄咽进了肚子里面。 　　因为把他弄醒的人，就是那个嚣张的大魔王高经义。 　　小太医刚开始只是因为装x失败，所以下意识地在面对顾楷时，有些心虚。 　　可时间长了，他就真的是畏惧顾楷了。 　　现在看到已经快能够和师傅平起平坐的顾楷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太医只觉菊花一紧，低头看看地上的花花草草，再扭头看看身后的高大树木，最后才将视线转回来，操着僵硬的笑容和顾楷打招呼：“午好啊……” 　　按照惯常的套路，顾楷应该微笑着说一句“好”，然后再用几句话嘲讽小太医一下，待他炸毛后，在把原本欠扁的语气销毁掉，温柔地去为他梳理暴躁的情绪。 　　但顾楷这次并没有按套路走。 　　他先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对他说：“你不要总是看门睡觉啊，也该多学点儿知识。” 　　“虽然，你就算学了知识，也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在小太医有些感动的眼神中，顾楷把最后一句话扔下，然后仿佛一个在嘴炮中取得了胜利的小孩子，哈哈大笑着，转身跑远。 　　他这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画风让还呆在原地的小太医有些懵，他愣愣地看着顾楷的背影，直到它最后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这是怎么了？”小太医有些担忧地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但随即想到高经义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他便把刚刚溢出来的关心全数吞下去，打定主意再也不多想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当然，此时的他绝对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顾楷。 　　顾楷已经回了家。 　　一群人装成要出去旅游的样子，在车底下放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装好的粮食和大堆的银锭。 　　门口守卫的职责是好好地查一下车里的每个角落，但这时人心惶惶，他们心里也想着很多东西，便也没有那么尽忠职守了，只草草看了看车厢内部的一群人，接着收了他们送他的买酒钱，就放他们过去了。 　　安安稳稳出了皇城，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在皇城不远处的某个小城镇住下，等第二天剩下的侍从也都出来，大家汇合到一起，才开始正式向选定的城市进发。 　　这个城市在众人看来，不好也不坏， 　　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好眼光，也看不出这个地方有多么巨大的优势。 　　甚至在他们眼里，这个地方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位置偏僻，人口稀少，没有可争夺的价值。 　　其实这个地方的确是顾楷随便找的，反正在他的计划中，他是活不到目的地的。 　　他的计划也成功了。 　　先是在路上和卞阳产生几场激烈的矛盾，还特意让大家都看到卞阳的脾气。 　　最后死在卞阳面前，还特意让他手中握了带血的刀，结果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他死了。 第52章 死亡重放 　　在众人心目中, 卞阳绝不是一把省油的灯。 　　就算其实他只空有一副外表，内里全是已经腐烂，一碰就散的枯草。 　　在路上, 他们的生活环境比未入京时都不如, 就算拥有了更多的银钱和粮食，他们却连稍稍稳定一点的生活都得不到。 　　刚刚适应锦衣玉食生活的卞阳猛然又进到了这种比之从前还不若的状态，心里的落差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调整过来。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可卞柱卞王氏他是不敢的, 在慢慢知道了卞小萍顾楷都有多么厉害后, 他更是不敢再对着他们两个人大声喊叫了——虽然在他的心中，一直先入为主一样地觉得顾楷只是个没用的小白脸。 　　还是个不太白的小白脸。 　　至于那些下人们……卞阳瞄了一眼他们结实的手臂，再想了想那能轻易搬动好几个大箱子的体力, 默默地将嘴闭严实。 　　连续日夜不停的奔走让众人都精疲力竭，吃饭什么的, 也当然就随便吃两口了事了。 　　卞阳坐在卞王氏的怀里, 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的表情与单纯或者清澈没有一点儿关系，里面只有一派的冷漠, 乍望去竞与顾楷的某时某刻不谋而合。 　　可他的表情却不如顾楷那般有吸引力, 他的所谓冷漠也不过是因为他此时懒得浪费表情。 　　怪累的。 　　现在正是夏日, 正午的阳光烘烤起来，好像根本不打算给这一行人留下几条苟延残喘的命，一群人或坐在马车里, 或骑在粮草上，和快要精疲力竭的马匹一起缓缓行走。 　　可饮用的水剩下的不多了，分水的几个仆人谨慎地分配着每一滴水。 　　主子们得到的必然比奴才们的多，而一直在卖力气的马匹也不能被断了活路，所以水资源越发匮乏。 　　卞柱和卞王氏疼惜自己的儿子，见他此时脸蛋发红，整个人被汗水包裹起来，心疼极了，急忙将他们的水给了卞阳。 　　卞阳扭头问他们渴不渴，也喝一点啊。 　　老两口被他这句话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连忙摇头说他们不渴。 　　卞阳看了卞柱和卞王氏几眼，接着扭过身子，把囊里的水倒了一大半到口中。 　　这一口喝下去实在清爽，卞阳满足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水流净化了。 　　喝够了水，身体里的燥热暂时消退，其他被渴意压制住的欲望也终于一个一个地在水流的冲洗中，慢慢去掉身上的泥土，展现出自己的光芒。 　　饥饿和劳累。 　　劳累的确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毕竟他已经是所有人中最清闲的一个了，就算是个女孩子的卞小茹，也去帮忙摆了一下粮食。 　　卞阳捧着自己的肚子，隐约能够在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吱呀中，听到它不住叫唤的声音。 　　原本被忽略的饿感，终于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他左右顾盼了一下，正好看到卞小茹正坐在不远处，躲在车厢投射出的阴影中，不住地抹着额头脖颈处的汗水，偶尔因吹过的一阵小风舒爽。 　　卞阳眼睛一亮，急忙叫了一声：“卞小茹！” 　　在极度缺水的时候，几乎没人会大声说话，平时的交流也多以精简轻快为主。 　　在这时，卞阳这一声，透着一股饱足的清亮感，和众人嘶哑的声线不只是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了。 　　在大家的目光中，卞阳丝毫不见任何异态，继续大声对向他看过来的卞小茹喊：“我饿了，要吃肉！” 　　“啊？”卞小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到卞阳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会要求吃什么东西。 　　可他习惯了听卞阳的话，更何况父亲正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让她望而生畏的光。 　　所以她只能低下头，伸手扶着车旁边并不坚固的栏杆，想要一用力，从上面跳下去。 　　旁边的厨娘其实早就听到了少爷的这个“想要吃肉”的请求，但这大热天的还要做肉实在是让她有点想罢工。 　　反正他们是在逃亡，又不是出去度假，小少爷应该也不用这么惯着吧。 　　厨娘这么想着，默默低下头，假装正在摆弄车厢旁边的小穗子，没有理会卞阳。 　　可这回卞阳没有空泛地提出要求，而是把它套在了一个特定的人的身上。 　　看到小姐已然打算去为少爷做饭，厨娘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拦住她，说：“小姐，还是奴婢来吧。” 　　卞小茹对于下厨这一行并不了解，她最多能把菜饭做的可以下咽，若要要求其他的，可就无力达到了。 　　所以此时看到专业的厨娘要过来代替她做饭，卞小茹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打算把自己再缩回阴凉的车边。 　　可她刚刚做出这个动作，就感觉肩上一凉，侧头望去，果然卞阳正盯着她不说话，眼里全是对他的不屑。 　　以往的记忆全数涌上她的心头，卞小茹咽了下口水，又把脚放了下来，面对着厨娘疑惑的，目光，她摇了摇头：“弟弟说了要我给他准备，我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说罢，她还是跟着厨娘一起去了后面的车子上，选了几块肉，小炒了一番。 　　虽然只有卞阳说了要吃肉，但主子们都在，她们也不好只给卞阳做了肉吃，却让其他主子仍和原来一样就着被晒热的水吃窝窝。 　　最后，等顾楷和卞小评从忙碌中归来，一面走着一面笑谈隐约有肉味传来，估计是产生了幻觉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一盘盘的、香味扑鼻的肉菜。 　　卞阳正坐在桌前，左手握着一只馒头，右手捏着筷子不停地夹菜，肉的香味随着他吧唧嘴的声音，从关得并不严密的车帘中飘出，在所有人的鼻边环绕。 　　卞柱和卞王氏看到顾楷他们两个过来，急忙招呼他们也过来吃点儿好的。 　　卞王氏同时还伸手拍了拍卞阳的后背，安慰他：“别吃这么急，你要是爱吃，咱以后天天都吃肉。” 　　听了这句话，卞小茹想要反驳，可她刚将双唇微微张开，就看到卞王氏干脆利落地应了卞阳的探问： 　　“真的？” 　　“真的！” 　　把这句话抛出去后，卞王氏还特意回头看了顾楷一眼，接着转身过去小声对卞阳说：“娘看到了，他们带了可多肉了。” 　　“这些肉不是用来吃的……”卞小茹想起刚刚厨娘和自己说的话，心里有些发慌，连忙解释：“这肉是有用的。” 　　卞王氏平时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甚至低声下气的，但不知为何，她对卞小茹的态度却没有好过。 　　这次也是如此。 　　她伸手抚着卞阳的后背，抬起头来看着卞小茹，寡淡的眉毛轻轻地抖了起来，好像是气得不轻：“你就是嫉妒阳儿！这肉不是用来吃的，难不成是要扔的？” 　　卞小茹明明可以解释，可还是被母亲的气势压得恨不能钻到泥土中去，原本含在嘴里的话也跟着飞到了不知哪儿去。 　　这时顾楷已经大步走过来，皱眉看着满是丰盛肉菜的桌子，还有这个一直坐在桌子死命吃肉的孩子。 　　气氛有点儿不对劲。 　　当顾楷和卞小萍走过来的时候，车门的门帘已经被人掀开，所以车内发生的事情，在车外的下人们也都能明白得差不多。 　　现在顾楷已经走了过去，可是从他们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顾楷的正脸，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想要看看一直比较公正温和的顾楷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卞阳。 　　在他们的想象中，顾楷或许会温柔地劝卞阳下次不要再犯，或许会罚卞阳一个月不许吃肉，或许他还会下令让厨房再做些荤菜，给下人们食用，算是对他们的补偿和歉意。 　　可他们没想到，顾楷最后的解决方法，完全违背了他的人设。 　　他的面部表情接近于无，比起往日的浅笑模样，现在倒是更加了几分可怖的色彩。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众目睽睽之下，顾楷伸手，揪住了卞阳的头发。 　　他用的力气实在不小，卞阳头皮发疼，只能顺着顾楷，将头颅仰起。 　　入目的便是顾楷紧抿着的嘴唇，在剧烈的日光下显得微干，发白。 　　但那弧度还是让卞阳有些惊恐，再加上这让他极度不舒服的姿势，他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个日常嚣张跋扈的小胖子，在顾楷手下，也终于显出了几分难得的弱势。 　　他本就长得白胖，此时摆出一副委屈模样后，看上去仿佛只是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完全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架势。 　　旁边的几个下人见小主子一直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很疼，便都有意上前一步，替他说几句好话。 　　可顾楷却好像已然知晓了他们的心思，目光如电一般扭转过来，牢牢地定在他们身上，让本来想要向前迈一步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见这群人都被自己震慑住了，顾楷轻点头，然后继续低下头，看着卞阳。 　　这孩子的眼眶已轻微突出，看起来好像再用力，他的眼眶就会炸裂开。 　　顾楷倒是没有活活把人掐死的恶趣味，他只是想要让卞阳对他的恨，积累得更多一点……再多一点儿…… 　　孩子的仇恨容易积攒起来，也更容易爆发，不想大人，经历了生活的洗礼，无论做什么都要好好地思量一下。 　　就是因此，顾楷才选择了卞阳，而非他那对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父母。 　　想着这些，顾楷笑了一下，接着将卞阳的脑袋，狠狠地向桌面压过去。 　　桌子上的碗盘噼里啪啦地翻了起来，甚至还有一道汤菜，也跟着蹦起来，肉汤撒了卞阳满脸。 　　还好这菜已经做过一会儿了，否则卞阳的脸绝对会被烫伤。 　　肉的味道突然剧烈起来，小胖子的半张脸贴在桌面上，觉得入鼻的尽是油腻的肉味。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儿难受，他梗了一下脖子，想要把脑袋抬起来，可顾楷手上一用力，刚刚抬起不到半寸的高度就又降低成零。 　　这次他与这堆汤汤菜菜的接触面积更大，直接就淹死在了肉味里面。 　　“我们这是逃难不是出去玩，这些肉也是要用来与人换东西的，你凭什么吃了这么多？” 　　顾楷微微弯下腰，把这些话轻缓而又不容拒绝地吹到卞阳的耳边。 　　卞阳挣扎着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他刚把一个字蹦出来，就看到顾楷直起身子，侧头环视了一圈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他的下人们。 　　接着，他像是在宣告什么一般，说出了一句话：“卞阳做一个月的体力活，不许多吃任何东西。” 　　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音。 　　卞阳自小就是被娇惯的大少爷，这些事情下人们也都清楚。 　　所以这对于普通下人们来说，连处理都不算的几件事，对于卞阳来说，就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原本挣扎力度已经微微减弱的卞阳，忽然又开始激烈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他这次的力气出奇地大，甚至有两下真的砸到了顾楷的身上。 　　旁边的卞柱握着手里的烟枪，说着“打一顿让他听话也好”；卞王氏却心疼极了，一直在顾楷身边为卞阳求着情，却不敢去阻拦他的举动。 　　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的顾楷可没再理会卞王氏哀求的眼神，看到卞阳似乎有些不服气，顾楷扯起嘴唇笑了笑，再次拎着他的脑袋狠狠撞了一下桌面。 　　听声音应该挺疼。 　　卞阳小小地叫了一声，但他很快把叫声咽下去，不敢再在顾楷面前发出这类声音。 　　熊孩子在武力压制下，选择了乖乖听话。 　　顾楷露出满意的神色，放开卞阳的头发，转身离开了车厢。 　　他的身影刚一消失，卞王氏和几个下人就都围了上来，有的帮他擦衣服，有的收拾桌子，竟还有几个身材健硕的侍卫，站在卞阳身边，看样子是要执行顾楷的命令，看着他做活。 　　卞阳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 　　在另一边，顾楷和卞小萍正坐在一辆马车的后缘，他们肩并肩坐着，双腿耷拉着，随着车子的行动微微摇晃。 　　“我刚刚是不是太鲁莽了？”过了一会儿，顾楷轻声询问。 　　卞小萍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啊，你只是太生气了。”她侧过头，对着顾楷莞尔一笑：“以后别这么暴躁就好了。” 　　“卞阳虽然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只要有时间，我们一定能让他变好的。” 　　听着卞小萍有些天真灿漫的话语，顾楷沉默着，深深凝望她。 　　最后他说：“嗯。” 　　. 　　其实很多人看到了卞阳杀死顾楷的第一现场。 　　卞阳在做了小半天的活后，去找了顾楷。 　　他们两个站在草丛旁边，好像是在谈论什么东西，卞阳的情绪十分激动，然而顾楷的神色还是那么冷淡，甚至稍稍带了一点儿嘲讽。 　　最后，不知道顾楷说了什么，卞阳大喊了一声“都是我的！”，接着从怀中突然抽出一把尖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顾楷的胸口。 　　一群人尖叫着围拢上去，却发现，老爷已经死了。 　　卞阳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在一群人挟住他的时候，还不舒服地甩了甩胳膊。 　　卞小萍听到不远处有嘈杂的人声，她皱了皱眉，刚打算呵斥几句，却听到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语带惊慌地喊道：“夫人，老爷……老爷去了！” 　　“你说什么？”卞小萍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下意识地反问。 　　“老、老爷……”侍女刚想重复一遍刚刚的话语，却看到卞小萍正睁大了眼睛，眼中杀气腾腾，好像她再继续说下去，她就会把她剁了一样。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侍女总觉得心中酸楚，话也说不连贯，干脆上前几步，拉着卞小萍就往后面跑去。 　　当卞小萍看到顾楷尸体的时候，她十分冷静，甚至还可以叫人去看管住车队里的所有人所有东西，千万别因为混乱丢了什么。 　　看到有人领命过去后，卞小萍将视线从顾楷的身边匆匆掠过，然后吩咐采取一下急救手段，看顾楷能不能活过来。 　　往日总是笑着和大家说话，从来不发布命令的卞小萍，她此时的语气十分坚定，让听到的人的心都安稳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事务。 　　等到大家都各自去做事情后，卞小萍挪动身体，坐到旁边的石块上。 　　然后，她的身体突然塌了下来。 　　就好像原本支撑着天空的柱子，猛地坍塌。 　　可她……本来就不是顶天立地的柱子啊。 　　卞阳被人按着跪在不远处，他好像现在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哭得哽咽、哭到嘶哑。 　　还一面哭着一面含含混混地说他害怕。 　　他这幅模样让卞柱卞王氏心疼坏了，过来继续以“小孩子”“失手”等原因，祈求卞小萍的原谅。 　　卞小萍已经原谅过他们太多次了，甚至最后她还和顾楷说“他只是孩子”。 　　她扭头看着他们。 　　她忽然觉得很累。 　　她说：“他害怕，可我也害怕啊。” 　　卞王氏看着卞小萍的模样，这个刚懂事就离开了她的女儿，此时已经长成了她看不懂的模样，连笑容都带着一种漂亮的疏离。 　　她还想替卞阳解释几句，却听到卞小萍奇怪地笑了一声，接着说：“他是你们的儿子……可不是我的弟弟啊。” 　　其实她对顾楷的感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她相信顾楷，情愿和他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过一辈子。 　　可惜，只能想了。 　　她转身，踉踉跄跄地走远。 　　. 　　皇宫里起火了。 　　火光铺天盖地。 　　颜雪亦端坐在正厅的高椅上，她的衣衫比外面扬起的火焰还要鲜艳。 　　小宫女们慌乱地跑着，还有几个在不停地寻找值钱的东西，希望一会儿能够带着它们跑出宫，发一大笔横财。 　　她身边站着她的大宫女，大宫女已经被烟味呛得不停流泪咳嗽。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娘娘”。 　　颜雪亦知道她想离开，她点点头，说：“好。” 　　大宫女仿佛得到了赦令，急忙把自己的裙摆掀起来系在腰上，然后顶着愈发厚重的烟雾，跑出了雪亦宫。 　　坐在椅子上的颜雪亦，觉得自己的视线和嗅觉都已经被剥夺，她隐约听到耳边有劈啦啪啦的声音响起，却无法确定是有东西掉了下来，还是什么被烧得炸开了。 　　已经要接近死亡了，她感觉自己在靠近。 　　她在此时，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路修杰或者路修容，而是卞小萍。 　　上辈子卞小萍也经历了这件事情吧？ 　　她是怎么做的呢？她心里在想什么呢？她会埋怨路修杰出外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却不理会她吗？ 　　刚开始颜雪亦还能幻想出卞小萍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思维已经逐渐凝滞，大脑越发晕沉。 　　耳边隐约有什么声音响起，好像是“任务失败”一类的话语。 　　画面黑暗。 第53章 总裁大人 　　【世界破坏局灵魂诱惑师（金）顾楷 　　灵魂原力:1000 　　任务者毁坏完成度:70％ 　　主角诱惑完成度:50％ 　　可获得灵魂原力:1900】 　　系统的面板在顾楷面前缓缓展开, 他掀起眼睛看了看，面上没什么波澜，看不出对于自己这次的任务结果, 他是如何观想的。 　　他这次的身体拥有了死亡的归属, 也就不必再将肉体分解成分子，穿越空间回到原本定好的出发点。 　　当顾楷的灵魂慢慢消逝时，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结局，在他脑海中仿佛快进一样闪过。 　　对于这些和自己有关无关的人，他从来不会太过注意, 所以就算这些人将最后的光阴与他分享, 他还是只淡淡扫过，多注意一秒都不愿。 　　回到他的小空间后，顾楷先站在原地定了定神, 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却没有立刻去那几个已经变圆的朋友身边文明观球, 而是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把整个小空间看了一遍。 　　明明这个小空间是他一手开辟一手建设的，对于这里，他熟悉到能够轻易描摹出它的模样, 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它瞧了一遍, 像已经忘却了曾经的记忆一般。 　　在空间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 顾楷才正式站在他的伙伴们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慢慢蹲下, 原本冰冷漆黑的眼睛也在那一瞬间有了温度。 　　他的目光在这七个伙伴身上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把这一千九百的原力输送给了红色的光球。 　　这个空间十分简陋，也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顾楷在中心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这破地方还不如任务世界——至少任务世界还会有花花草草，看起来比这单调的灰色漂亮多了。 　　过了一会儿，顾楷选择了下一个世界。 　　继续自助完成了一系列程序，在最后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顾楷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觉得那些帮忙准备穿越前工作的的工作人员也很累啊。 　　. 　　“总裁，您的咖啡。” 　　顾楷刚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眼睛还没完全打开，耳中就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 　　总裁？ 　　咖啡？ 　　在这两个词语从顾楷耳边滑过时，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但他只是随意应了一句“麻烦你了”。 　　有瓷盘放在桌子上的滑动声响起，接着便是越来越远的高跟鞋的声音。 　　在一切的最后，有一道轻微的，把门掩起来的响声。 　　等秘书小姐离开，顾楷伸手，揉了揉眼睛。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应该是有些困乏，所以现在特别的难受。 　　伸手用力按了按，酸痛的眼皮蔓延到大脑深处。 　　但这种类似于以毒攻毒的方法在此时产生了一定的效果，因为顾楷感觉自己可以勉强把眼睛睁开了。 　　这具身体究竟是做了什么，如此劳累。 　　这些东西顾楷还没来得及探究。 　　他急迫地撑起眼皮，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奢贵漂亮的桌子，左面放着一台电脑，右面则摆放着一叠叠的文件，他面前也有好几张摊开着的文件。 　　在电脑旁边，一个小瓷碟子撑着一只白色的小碗，碗里面是顾楷也说不出是什么牌子的咖啡。 　　顾楷对于咖啡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一点儿喜爱的感觉，他一直无法理解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喝的……他平时也只用它来提神醒脑。 　　他伸手，端起这杯咖啡，在咖啡微苦的香味中，观看这具身体的记忆。 　　主人叫纪九连，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总裁。 　　他算是英俊多金那一类的人，但如果要和那些真正的富豪相比，他这点儿家产还不够富翁们塞牙缝的。 　　这个世界的男主，自然就是即将成为全球最大富豪的人。 　　男主龙枭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男，某天他走在路上，突然看中了一个小摊上的戒指。 　　他把这戒指戴在手上，结果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在他为此慌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异能——他能够鉴宝了！ 　　凭借着这个技能，龙枭去古玩城狠狠地发了一笔大财，与此同时，还帮助一位被奸商欺骗的女子认清了手中东西的真假，揭破了奸商的阴谋。 　　女子原本要花大价钱买下了这只漂亮的翡翠镯子，但在男主的提醒下，知道这个镯子是假的，真要估值的话，估计一百块钱都不到。 　　免于被欺骗的事情让女子对龙枭很有好感，在接下来的几天便找到自己的哥哥，让他帮忙找寻一下好心人。 　　正好龙枭最近参加了拍卖会，女子很快就找到了龙枭，并为他那不俊美却十分有味道的容貌失神。 　　再过一段时间，这位大小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龙枭的女人之一。 　　在接下来，龙枭积攒了越来越多的钱财，获得了很多女人的倾慕，麾下小弟无数，产业遍布黑白两道，可说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龙枭在扩张力量的过程中，一定会和很多人很多组织有交集，顾楷也就是纪九连的公司，也是其中之一。 　　他的公司可以排进国内百强，但如果放到世界上，根本连争取一下位次的机会都没有。 　　九连公司负责的是房地产的销售经营，生意不好不坏，在和男主打交道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坎坷波折，十分顺利地就成为了合作伙伴。 　　差不多明白了这个身体和公司的处境后，顾楷稍微松了一口气，目光挪向旁边的手机，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看到手机上的日期，顾楷的目光闪了闪。 　　现在剧情还没有真正开始，这个时间男主应该还在为自己的无能忏悔。 　　明天中午醒来后，龙枭就会起床，去s市t区最大的花鸟市场逛街，并且在某个摊位看到了一只很难看的戒指。 　　这个戒指就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金手指——鉴宝功能。 　　顾楷把手机放回桌边，然后伸手握住旁边笔架上放着的钢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转了几个圈。 　　男主和他的过去未来他都了解的差不多了，那么任务者呢？ 　　不管他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大方向应该都是“让龙枭的金手指少一些”“让男主的力量弱小”。 　　那么任务者一定要做的就是拿走戒指，将其扔掉或者干脆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顾楷猛地抬起头，按铃叫了自己的美女秘书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男主的审美影响了整个世界，款款走进来的女秘书胸大腿长、长得好看，只可惜那点脑容量没放到工作上，而是放到了自己的直属上司身上。 　　就像现在，她没有端正地站在旁边等待顾楷下命令，而是将半个身子放在桌面上，露出两个浑圆，化了精致妆容的脸庞就在顾楷面前晃啊晃，甚至她吐出的温热气息也隐隐约约地落在顾楷的额头。 　　在很多女人眼中，纪九连整个人都是大写的“钻石王老五”，有钱、长得帅、脾气好、没有什么不良历史，无父无母没有其他亲戚，甚至连抽烟喝酒的习惯都没有，整个人洁身自好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这种高富帅绝对是让众女争抢的存在，在有些圈子甚至还有人下赌盘，打赌谁最终会把这颗英俊漂亮的小草摘下来放入囊中。 　　见到秘书这幅样子，顾楷眯了眯眼睛，按照往常的样子，吩咐说：“给我定一张去s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秘书没想到总裁会吩咐自己给他订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伸手撩了撩落在肩头的卷发，眉眼间带着妩媚。 　　她情意绵绵地看了顾楷一眼，又看了一眼，接着软软地应了一声“是”。 　　顾楷没理会她的肢体与表情动作，在听到秘书的应声之后就淡声让她下去。 　　秘书虽然略有些胸大无脑，但智商目前还没有被清零，所以在知道总裁把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吩咐给自己的时候，就将优先级放到了这件事上，而非继续搔首弄姿。 　　看着被秘书关上的门，顾楷放下笔，伸手揉了揉眼睛，通过身体的记忆，他明白了身体，特别是双眼如此疲惫的原因。 　　最近正是工作繁忙的时候，纪九连已经连续工作好几天了，高负荷的工作让他有些疲惫，觉得很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来安慰自己。 　　他的身体这么告诉他。 　　可顾楷也只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低头继续按照记忆处理手中的文件。 　　之前纪九连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疲惫不堪，可在顾楷到来后，虽说身体依然劳累，灵魂却重新充满了能量，并且能够坚持着加快速度把工作做完。 　　最后一份合同也处理好，顾楷甩了甩胳膊，扭了扭脑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时候飞机票也被秘书送过来，过几个小时就要起飞。 　　坐在位置上看着秘书把机票送到自己面前，顾楷的眼神平静无波，他伸手接过机票，看了一眼始发地目的地和时间，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便抓起旁边衣架上挂着的大衣，披上打算出发。 　　下楼、出门、上车、去机场，一切都很顺利。 　　顾楷坐在车子上，他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手机有信号的时间，好好地查看一下s城的建筑分布情况，看看t区街道的状况，心里有个准备，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可当他坐上车的那一瞬间，感觉到鼻边蔓延着的浓烈味道，他心中就忽然有了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这具身体，晕车。 　　接下来身体的反应也生动形象地为他的猜测做了佐证。 　　顾楷的本体是不晕车的，但如果寄体晕车的话，也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通俗易懂地讲起来，就是中和了。 　　想到这里，顾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受着微凉手指带来的清爽。 　　他不敢在充满奇怪味道的车里深吸气，所以只能缓缓地呼吸，看起来有一种老僧入定般的沉着感。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不时回望他，看眼神大概是对自己的大boss充满了敬佩。 　　顾楷偶然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司机的眉眼，这里面好像洋溢着满满的赞赏之情，让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位司机心中具体是什么想法，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件事情：身体有了这样的毛病，估计很多事情实施起来会更加艰难了。 　　顾楷以前也成为过这种类型的人，轻一点儿的是感冒发烧嗓子不好身体有长期的问题，重的干脆就是生命垂危癌症晚期，记得还有一个刚刚被重打了几十大板，屁股皮开肉绽，却连药都用不上的寄体。 　　脑中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东西，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顾楷坐上飞机，一觉睡到了s城，此时天色昏黄，正是傍晚时分。 　　秘书已经给总裁定了房间，顾楷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去酒店，换了一件轻便的休闲装，吃了一顿饭。 　　接着他坐在窗边看着只剩一条金边的落日，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去花鸟市场探探路。 　　想到就做，顾楷起身直奔花鸟市场。 　　文字中并没有把花鸟市场的具体位置写出来，但既然已经说了龙枭住在s城t区，那么在附近的大型花鸟市场也就很好找了。 　　顾楷去的时候花鸟市场的大半商贩已经关了铺子，把塑料罩盖在自己卖的商品上。 　　他看着悬挂在上空的牌匾，跟着找到了买八哥的地方，在附近寻找卖玉首饰的摊位。 第54章 买金手指 　　这位置挤在一众叽叽喳喳的鸟儿中, 颇有点儿特立独行的感觉。 　　摊主正坐在旁边，慢吞吞地收拾着摊位，看起来是要下班走人了。 　　见到顾楷过来蹲在自己身边, 他也只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眼皮, 看了身边突然出现的青年一眼后，就将目光收回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纪九连虽然是总裁，长得却和传说中专属于总裁的高端形容词没多少重合点，如果真要扯出几条, 或许只有“英俊”“多金”和霸道总裁有那么几分相似吧。 　　就像此时, 他眉眼含笑，嘴角自然上翘，看起来分外的温柔, 旁边几个嗑瓜子的小贩看到了他，就算心中没有被小伙的漂亮惊讶到, 也都因为他的笑容对他有很大好感。 　　但只有那个摊主依然低头整理东西, 看起来连搭理他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目光在众多物品中巡逻片刻，顾楷轻松找到了那枚黑漆漆还隐约泛着油光的戒指。 　　……果然如男主所说，十分难看。 　　“这个戒指怎么卖？”顾楷伸手捏起戒指, 随口询问。 　　他这句话的语气稀疏平常, 旁边人看着, 只会觉得这小伙子是想要和阴沉沉的摊贩开个玩笑，毕竟这东西这么难看，有谁会真的想要买呢？ 　　听到顾楷的话, 摊贩没抬头，直接说：“不卖，放下。” 　　他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和缓，尖锐的不喜就仿佛针一样固定在话语中，立志要把面前青年的朝气全数戳破。 　　他的回答没有惹怒顾楷，却引来旁边几位邻居的讨伐。 　　他们纷纷劝告小伙子不要生气，这家伙一向这么阴阳怪气，甚至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和这位摊贩关系不算特别好，冷笑着说：“就这样子，别想卖出东西去了。” 　　对于这位的态度，顾楷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此时也不觉得尴尬或者意外。 　　毕竟就算男主过来，他也仅仅抬头报了一个“一千”的价钱，现在只是不理他，也没什么。 　　自娱自乐一般地在心里说完话后，顾楷抬头看了一圈周围为自己说话的男男女女，回了他们一个笑脸后，就继续低下头，把问题再问了一遍：“这个戒指多少钱？” 　　这次小摊贩终于没有不理人，而是缓缓把脑袋抬起来，用无神的双眼看了一会儿戒指的模样，吐出一个数字：“两千。” 　　伴随着报价，顾楷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吸气的声音，这群为顾楷抱不平的中年男女好像有了个更好的说辞，纷纷走上一步，对着摊贩指指点点，看起来如果不是有点儿害怕他的阴阳怪气，他们都能够上前拎着他的耳朵痛斥这种奸商一般的行为。 　　在低低的劝告声中，顾楷面不改色地拿出钱包，从一小打钱中数出二十张，递给了摊贩。 　　伴随着一阵阵的叹息声音，摊贩接过了顾楷手中的两千元，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扔到大衣的怀里。 　　顾楷伸手把手掌中的戒指在摊贩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到了自己的钱包里。 　　他起身离开，一群中年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而这位神秘又高冷的摊贩则从低沿的帽子下面探出目光，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打在远去青年的后背上。 　　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轻松地得到龙枭最大的金手指，顾楷心中除了一点点世事掌握在手的成就感外，心中还有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属于男主的东西，竟然能够轻易被他这个路人甲拿到？ 　　顾楷回到酒店，躺在浴缸中，把戒指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盯着它看了半天。 　　这戒指没有一点儿吸引人的地方，顾楷盯着它看了半天，也没像龙枭一样“有心动的感觉”，他只觉得这东西越看越丑。 　　或许，这也是这枚戒指的魅力之一？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捏着戒指的手一抖，它就顺着光滑无棱的瓷砖滑到了水里。 　　顾楷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接住它，但它下滑的速度太快，顾楷根本没能跟上，眼睁睁看着它落入水中。 　　这戒指在水中沉降，上面的黑色也慢慢晕染开，好像是被顽皮的孩子涂了墨汁，而现在它们终于全数散开。 　　黑色墨汁在水中摇摆的弧度颇有韵味，顾楷的身子都静止住，只低头愣愣地看着水中的痕迹。 　　戒指就在顾楷面前舒展开自己的美丽。 　　褪去肮脏外衣的它精致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它拿起来，放在手指上，用它来点缀自己的肉体，也点缀自己的灵魂。 　　可顾楷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它，刚见到它真实模样时候的惊艳也在几秒钟内飞快消退，变脸一样地再次成为冷漠的青年。 　　隐约有了些自我意识的戒指，为了逃离那种窝在小摊里被人嫌弃的命运，主动在接近水边的时候把自己浸泡进去，用美丽诱惑这个男人戴上自己。 　　……只要他能把它戴在手上，它就保证他永远不会想要再把它摘下来。 　　戒指静静地躺在水里，心里美滋滋地幻想着未来。 　　可顾楷在沉默了半晌后，没有如戒指所想的那般立刻戴上它，而是伸手拨弄了一下水面，在猛然扩散开的涟漪中，笑了一下。 　　这个戒指虽说有点儿小心思，可对于顾楷来说，还是太傻太天真。 　　他伸手把戒指捞起来，随手放到一个瓷杯里面。 　　戒指再有能力，也无法做到腾云驾雾或者打破杯子，它最多能借力进行一下运动，其他的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戒指放好，顾楷重新换了次水，再泡了一会儿，起身把自己擦干净，他没理会戒指，转身就去了床上，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戒指那简单幼稚的小魂体，在冰凉的瓷杯里，灌了满脑子的顾楷。 　　它天生的骄傲让它想要把顾楷收拢到它的戒指下，让顾楷以后都像对待祖宗一样对它。 　　……这不是它的臆想，它曾经的好几任主人都是这样的。 　　. 　　纪九连的身体在几天的疲惫过后，终于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顾楷醒来时，只觉得肚子一直在喊着饿，他叫了份外卖吃完，才觉得好点儿。 　　刷了一会儿手机，娱乐头条说着某清纯玉女出演了某某电影，扮演其中某某角色。 　　在这个世界，纪九连不需要对娱乐新闻有太多了解，所以顾楷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打算仔细看。 　　可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停下来看清名字长相，然后和男主的某位“妃子”比较一下，顾楷确定这位玉女就是龙枭的后宫之一了。 　　怀着对男主和这个世界的一点儿兴趣，顾楷好好打量了她的长相。 　　果然是非常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美女。 　　把娱乐新闻大概浏览了一遍，再注意了一下其他方面的新闻，顾楷终于记起了被他扔在浴室杯子里的戒指。 　　他去拿了戒指，可它实在是太小，直接放在衣兜时，总让人觉得或许一个不小心，它就丢了。 　　想到这里，顾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右手食指放在身侧，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目光随着脑袋的扭摆也跟着一起转动。 　　他一手紧紧攥着戒指，另一只手却拉开抽屉，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装下这枚戒指的物品。 　　但酒店客房的抽屉里一般不会放包装物品，顾楷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两袋dulex。 　　打量了它们一段时间，顾楷还是伸手，拆开一袋，把戒指装进去，还狠狠地拧了几下，系在一起。 　　安全t这种东西实在结实，顾楷怎么拧动都没有破裂。 　　他把它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会儿，把上面的油冲掉，然后扯了手纸擦干净。 　　伸手把这个小气球装起来，顾楷换好衣服，看了一眼时间，还是起身打算去花鸟市场附近坐一会儿。 　　花鸟市场是个十分接地气的存在，附近有个学校，有小吃一条街，但没有什么高端酒店咖啡馆一类的存在。 　　花鸟市场的出入口是相邻的，顾楷观察了一会儿，在门口找了一间水吧，进去要了杯柠檬汁，便一直坐在水吧的椅子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站在吧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才二十岁，化着淡妆，动作很利索。 　　见一个温和俊美的男人站在面前，女孩子的脸微微有点儿发红，低了头询问他要不要冰块。 　　“要，谢谢。” 　　现在的天气实在和凉爽二字没什么共同点，顾楷捧着一杯冰凉的柠檬汁，偶尔和女孩子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隔着全透明的玻璃墙打量窗外。 　　花鸟市场是个老年人气息浓厚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顾楷发现进进出出的人中，大半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一点儿的混在其中，每一个都特别明显。 　　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顾楷的观察范围会小很多。 　　根据他们多年来对时空维护局的了解，他们的任务者从来不会成为年迈的老年人……可能因为时空维护局的高层是颜控，任务者的身体都是俊男靓女，最低也要清秀可人。 第55章 送上门来 　　顾楷在这家水吧坐了很久, 如果不是他只一直看着窗外，几乎没看吧台的小姑娘几眼，她都要以为这位帅哥是为她而来的了。 　　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顾楷注意到了四个人, 其中有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其中有一个在门口进进出出，看起来很可疑，可顾楷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只是在传话, 就把他从四个人中划了下去。 　　在临近中午时候, 顾楷去附近饭店卖了几盒外卖，整理了一下外表，大大方方地拎着饭菜走了进去。 　　他直接向卖戒指的那个小摊走过去, 目光却一点没有落在它身上，只抬起头不住地打量着这群漂亮的鸟儿。 　　这家摊位附近的人, 顾楷昨天都记得差不多, 这时一对比，果然发现了一个十分面生的存在。 　　那是一个脸庞略带稚嫩的青年，戴着黑框眼镜, 看起来仿佛未成年。 　　他此时正坐在一家店铺里, 好奇地逗弄着头顶的鸟儿, 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顾楷怀疑的这几个人中，有他。 　　这男孩所处的位置，离摊贩不远不近, 他的目光似乎也一直没有落在这个摊位上，不知是过于沉着还是真的不了解内情。 　　不敢武断地下结论，顾楷拐了个弯，把饭菜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然后沿着原路走回来。 　　快到摊位时，顾楷忽然咧跙了一下，差点儿摔到神秘摊贩的面前。 　　他急忙爬起来不住道歉，目光却隐晦地投向那个男孩。 　　果然那个男孩没有维持住原本淡定的样子，就算身子依然笔挺着，脑袋却忍不住往摊位这边歪过来，乍看起来仿佛肢体有些缺陷。 　　但在他看到顾楷只是礼节性地和摊主说了几句话，没有再多加交流后，就把脑袋缩了回去，当顾楷站起来，目光扫过他的时候，就看到他正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哪里。 　　在顾楷离开后，男孩暗自松了一口气：龙枭容貌的描写是“邋遢、脏乱”，怎么可能和这个整洁干净的俊美青年混为一谈。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顾楷露出一个淡淡的、却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转身去了不远处一个摊位，买了一小盆多肉，顺势和老板聊起了天。 　　“那个小伙，”顾楷伸手隔空点了点男孩：“他看着像个学生啊，怎么在这里待着？” 　　在杀价的过程中，虽然顾楷言辞挺犀利，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摊贩对他的印象并不因为自己少挣几块钱而变差。 　　所以在听到这个小伙的问题后，摊贩顺着顾楷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笑着叹了一口气：“你说他啊！” 　　“他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大学生，原本在外面上学呢，结果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大老远的跑回来陪着他爸看铺子。”摊贩咂咂嘴，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顾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已经确定了这个人任务者的身份。 　　再问了几个有关多肉的问题后，顾楷拎着买的东西离开了花鸟市场。 　　重新走进门口的水吧，在吧台女孩惊讶又惊喜的注视中，顾楷伸手将小盆多肉放到桌子上，同时出口要了一杯奶茶。 　　原文说，龙枭在傍晚来到了花鸟市场，此时市场旁边的一家快餐店正在打折促销。 　　顾楷在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家受到了男主关注的快餐店。 　　而今天，它也的确是在打折，门口的大喇叭来回播放着“买二赠一，汉堡五折”，顾楷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连话语里的转音都能够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来。 　　现在才一点多，时间离传说中的“傍晚”差的不是一般的多。 　　顾楷没想好去哪儿，就先坐在水吧窗边，连了wifi，然后捧着加了冰块的奶茶远程连线公司的情况。 　　这家公司纪九连打理得不错，就算他有几天不在，也依然秩序井然。 　　和美女秘书沟通了一会儿，确定了几个小数额的合同后，顾楷挂断视频，往窗外看了几眼，然后转回身继续摆弄手机。 　　当他正在浏览新闻时，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阵热风随着涌了进来，有几缕扑在顾楷身上，让他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他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刚刚在花鸟市场看到的那个男学生。 　　这位假男学生真任务者身上的万人迷光环十分浓厚，刚刚还对顾楷有轻微好感的吧台小妹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怔在了原地，甚至她身上好像还有粉红色的泡泡冒出来。 　　“……”顾楷看着这种状况，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种程度的万人迷光环，大概只有男主女主和重要男配能抵挡住了吧…… 　　顾楷不确定地想着。 　　. 　　桓萦刚走进这家奶茶店，就一眼看见了正坐在窗边喝奶茶的青年。 　　青年长得俊美英挺，模样好气质好，穿的衣服似乎也好。 　　桓萦心里当即闪过了好多念头，但他最后也只是迈步安静地走到吧台前，轻声要了一杯热饮。 　　吧台小妹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便仿佛失了焦距一般，瞳孔放大，在慢慢缩小的过程中，有粉色的桃心在她眼中隐隐出没。 　　明白自己的光环对这个女孩子起了作用，桓萦心中满意。 　　虽然这个女孩子并没有什么用处。 　　桓萦接过热饮，然后用微凉的手捂住它，转身，自然地坐到了顾楷对面。 　　“你好。”他微笑着打招呼，眼神清澈明亮。 　　用了几秒钟才明白对面的人是在和自己打招呼，顾楷呆了呆，才跟着回了句“你好”。 　　不知道桓萦心里在想什么，反正他对顾楷的态度异常亲切，如果不是知道时空维护局的任务是唯一的，顾楷都会以为这位任务者要攻略自己呢。 　　桓萦最后甚至要到了顾楷的手机号，最后还记得主动把自己的姓名告诉顾楷。 　　他究竟是为什么如此主动，不得而知，但这种行为对于顾楷来说，有很大的好处。 　　于是他也就难得地耐着性子，和桓萦虚与委蛇了一会儿。 　　等到炊烟升起时，桓萦好像想起了什么，有点儿坐立不安。 　　顾楷贴心地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并且在桓萦支支吾吾地同意后，送他出了水吧的门，送他进到花鸟市场。 　　终于把桓萦送走，顾楷松了一口气，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快餐店的宣传声音，伸手摸了摸兜里的小气球。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衣衫褴褛、头发脏乱、整个人也没有了骨头一样软着身子，毫无精神状态可言。 　　这就是男主龙枭吧？ 　　在还没用原文对比时，顾楷就下意识地断定这个人就是男主。 　　等他扯出给龙枭的外貌描写，并且一一对照后，他更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于是他找准位置，走上前去，在接近龙枭时候，手自然地从衣兜中抽出，这个装着戒指的小气球也落在了龙枭面前。 　　安全t的外表实在是让人不安全，龙枭在看到这个东西后，眉头抽了抽，犹豫了一下才蹲下身把它捡起来。 　　可等他想要去找失主时，顾楷早已经隐没在人群中，连衣角都看不见了。 　　龙枭虽然不能说三观非常正直人非常好，但他向来没有把别人的东西随意据为已有的习惯。 　　此刻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气球，很想立刻把它拆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癫狂。 　　可他还是来回挣扎了几次。 　　最后他没敌过戒指对他天然的吸引力，在心里想着“我就看看是什么，看完我就还回去”，身体却已经挪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凉亭里，五指翻飞，顾楷绑的不算简单的结扣就轻松地在他手中散开。 　　戒指太小，在晃动的时候已经藏到了小隔间里面，龙枭把tt整个翻过来，才能够轻松地取出戒指。 　　戒指的璀璨不是假的，戒指的夺人心魄也是真的，因为龙枭这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飞到了戒指里面，他伸手，毫不犹豫地把手指戳了进去。 　　这时他只想着戴上戒指试一试，等试过了就摘下来还回去。 　　可他没想到，这枚戒指能戴，却不能摘下来。 　　这枚戒指牢牢地吸附在他的手指上，越来越热，最后它甚至在龙枭的手上融化，滚烫的液体缓缓顺着毛孔流进他的身体里…… 　　龙枭猛地痛叫起来，他的声音痛苦到无力，引得路人纷纷扭头看他。 　　在众人的目光中，龙枭清醒过来。 　　手指好像还是火辣辣的疼，但当他集中注意力要去感受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并不疼痛，甚至还因为一阵微风吹过，上面的汗液蒸发掉，感觉很凉爽很舒服。 　　可上面的戒指也的确消失不见了。 　　旁边有几个路人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却在他将目光投过去时，纷纷侧身避开他的视线，接着这一小群人哗啦一下散开，融入人群中。 　　龙枭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额头上面布着一层薄汗。 　　找寻了一圈，确定身边没有戒指，龙枭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安全t扔到垃圾箱里，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个小花园。 　　不过他倒是记住了那个丢下戒指的人的身影，想着未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赔偿他。 　　顾楷站在快餐店门口，看着忽然抽搐在地的龙枭，扯起嘴唇笑了起来。 　　他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继续做总裁了。 第56章 选中实习 　　顾楷愉快地坐上了回去自己城市的飞机, 还记得在s城t区给自己布置一个虚无缥缈的“已经死去的好朋友”，让他的这次行动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被顾楷留在s城的桓萦和龙枭的心境，可就是天地之差了。 　　桓萦在父亲身边待了好几天, 不但没在摊位上找到那个“十分丑陋肮脏的戒指”, 甚至连个长得像男主的人都没看见。 　　他不得不上了飞机飞回学校继续上课，却一直在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蝴蝶效应，导致男主没有再出现。 　　回到了b城的桓萦一面苦恼着龙枭的戒指，一面在x大学愉快地做一枚受人欢迎的校草。 　　龙枭则如同原本一样，偶然发现了鉴宝的异能, 并且凭借着它混得越来越风生水起, 甚至已经认识了s城一个大家族的大小姐关雅念。 　　但他心里隐约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奇奇怪怪的戒指带来的，所以自认三观正直的他每每用起这个鉴宝的异能，心里都会把戒指的失主回忆一遍。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 顾楷的那点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印象竟也深深地植根于龙枭的脑海，逐渐成为一个“金手指老爷爷”一般的存在。 　　. 　　顾楷接手了纪九连的公司, 也顺便接下了她对一些学校的投资业务。 　　在给某个学校做感言的时候, 他发现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竟然是任务者桓萦。 　　原本对于这个x大学没什么兴趣的顾楷在看到上来讲话的学生代表模样的第一瞬间，眸色便暗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概是在思考在这时候见到了任务者, 可以采取什么手段来为最终的任务做准备与铺垫。 　　如果想要完成最终的任务, 顾楷自然要努力破坏桓萦的势力, 让他没办法为难男主，使龙枭成长起来。 　　但目前桓萦似乎还没有什么势力，而且比起把他扔到某个难以监控的地方, 不如让他安安分分快快乐乐地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件事做起来也比打击容易多了。 　　想到了对策，顾楷心中的担忧都被放下。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校长笑了一下，看似随意地夸赞了一句：“这个讲话的小伙不错。” 　　在讲桌前，桓萦正捧着演讲稿，对着话筒大声读出上面的内容，他的声音好听，说话还带有一定的情感，就算顾楷对这位任务者诸多挑剔，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番官方的讲话，听在他的耳朵里，非常舒服。 　　纪九连一直是x校的大客户，为他们学校少说也已经捐了上千万，所以就算他有时候表情会有些许冷淡，可校长不但不以为意，还会主动上前引话。 　　这回竟然听到纪九连夸赞了一位学生，校长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激动，急忙接着顾楷的这句话，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大意就是说这个学生品学兼优各方面都非常棒，如果纪总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他叫过来和你聊聊，要是你喜欢的话，还可以考虑让他去贵公司实习，这也是我们学校的荣幸…… 　　校长紧张又刺激地劝告着顾楷，而顾楷似乎也稍稍有点动摇，不知道是因为这番话，还是因为桓萦的优秀。总之，他吐出了一个字：“好。” 　　校长只是抱着争取一下的态度劝说纪九连，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把桓萦的优秀具体生动地讲出来，这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就同意了这个要求。 　　此时这位校长的心里，估计全是“天上居然掉下大馅饼”的意外与惊喜吧。 　　顾楷没注意校长的想法，他扭头望着正站在主席台前捧着演讲稿慷慨激昂的桓萦，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 　　桓萦看着台下一脸仰慕注视着自己的男男女女们，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点儿自得。 　　看来自己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啊……那任务也一定能够保质保量的完成。 　　这样想着，他把最后一个字从唇中吐出，接着下意识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演讲稿，模样倒是挺帅气，因为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隐约传出几声专属于女孩子的叫声，随后这声音又被突然压低，好像是主人突然想起台上还有许多领导。 　　桓萦走下主席台，就看到有个人急急忙忙小跑到他身边，低声说校长找他。 　　“校长找我？”他有点儿懵，便再次询问了一遍。 　　在听到对方确定的回答后，桓萦没说话，只抬起头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端坐在高处、后背全是一片光影的校长所在的位置。 　　他原本要看的只是校长，但他的目光却根本没在校长身上多停顿几秒，因为旁边的一个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个人让他很眼熟，却又模糊着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或许……是独属于他的爱人吧。 　　桓萦想着，嘴角露出几分甜蜜来。 　　在之前的几次任务中，桓萦总会遇到一位强大且包容他的男性爱人。 　　他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个巧合，绝对不能当真，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最好，没有的话，早点儿完成任务早点儿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可虽然不停地劝慰着自己，桓萦还是忍不住期盼自己的这位爱人的到来，并且想着要和他如何如何配合，方便他完成任务，接着甜甜蜜蜜地过二人世界。 　　这回又看到了顾楷，他便不免有了那么几分小小的揣测，心想着或许这个纪九连就是他的爱人？ 　　心里纷纷杂杂地惦念着这些事情，桓萦的脚步不乱，一步步稳稳地走上了台阶，最后停在了校长和顾楷身前。 　　带他过来的同学和校长说了一声，就退下去继续忙碌其他的工作，只剩桓萦继续待在这里，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和校长打了个招呼。 　　校长一脸慈祥地看着桓萦，随后把顾楷对他有兴趣的话说了出来，最后还隐晦地劝他不要错过这种好时候。 　　桓萦脑子一转，明白这位纪九连总裁一定是有什么好事情要分享给他，所以便挺了挺胸，听着顾楷说想让过来他们公司实习。 　　……不对……他们公司……实习？ 　　桓萦的脑袋里面来回重复着这几个字，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顾楷这是要邀请他去他们公司…… 　　越是优秀的公司，对于员工的要求越高，这是对的。 　　纪九连的这家公司，需要的员工要么是博士后高学历，要么就是工作七八年从业经验丰富，甚至就算是实习生，也需要好几个证书。 　　桓萦没想到他只是一个不错大学的普通学生，却能够被顾楷看中，进入公司做实习生。 　　在欣喜过后，就是各种猜测和沉思。 第57章 开始交集 　　这只是一个看中才情的偶然呢, 还是一个蓄谋已久的侵/占呢？ 　　桓萦把心中那有些褒义的阴谋论慢慢套到了顾楷的身上，最后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心中本就期盼着“爱人”的到来，此刻又看到顾楷的异样举止, 发现了他的事业, 便忍不住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而且还越打量越觉得像。 　　或许这就是一种自我暗示吧。 　　总之，桓萦认定了这个人未来会和自己在一起，心中对顾楷也就无限地宽容了。估计如果顾楷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也会为顾楷辩解, 给一切安一个合情合理且十分暖心的解释。 　　顾楷不知道他在桓萦心中的地位, 但他还是要斟酌着做一些可能不太符合常理的事情。 　　比如，他就在校长和桓萦交流过后，站起来公式化地和他握了握手, 然后笑着说:“看到你在台上的发言，非常欣赏你, 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们公司的实习生。” 　　他的这番话算得上逻辑不通, 但他事先想了一下，觉得以桓萦的性格和万人迷光环，他应该不会起疑心。 　　果然, 桓萦没有对顾楷只见了他第一面就想雇佣他的行为表现出一点儿的疑惑, 他在顾楷的目光中笑了笑, 接着垂下眼睛，从顾楷的角度低头望去，这个学生的五官颇为清秀, 透着一股不成熟的引人采撷的性/感。 　　顾楷的面色没有一点儿异常，淡然自若地把手松开，然后就坐回到座位上，和校长说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桓萦和顾楷相视，都向对方点了个头。 　　桓萦在学生的引导下下了主席台，最后他站在台下向上望去。 　　正午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刺眼，桓萦站在下面往上看的时候，满眼都是铺天盖地的阳光，它透过眼皮变成了艳丽至极的红色，就算闭合了眼睛，也依然会被困扰。 　　桓萦抬起手挡在额头上，然后眯着眼睛向上望去。 　　——他看到几个人影被嵌在阳光中。 　　一向活在光辉灿烂里的桓萦，这时却看到其他的人背着光芒，心中的感情总略微有点儿复杂。 　　但他也不是特别伤春悲秋的人，心中的这些复杂的想法也都是一闪而没，他旋即放下手来，跟着离开台下，去旁边的休息室待着。 　　在休息室待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走了过来，轻声问他是不是桓萦先生。 　　桓萦愣了一下，点点头。 　　女人穿着职业装，身材姣好妆容精致，特别是胸前还挂着一个小名牌，一看便知，肯定是个十分受大老板欢迎的女秘书。 　　没想到纪九连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桓萦想着这些事情，心里有了一点儿不确定。 　　看起来纪九连的性向应该很正常啊，那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但他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就算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也没有立刻表现出什么不同，而是依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女秘书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一份合同。 　　这是实习期的合同，工作还算符合他的专业，桓萦看不大懂，也不知道这个合同有没有霸王条款，便把在沉睡的系统唤醒:“系统你快帮我看看，这个合同有没有问题？” 　　系统扫了一下合同的内容，很快给出答复:“没问题，不但没问题，待遇还特别好。” 　　听到“待遇还特别好”六个字，桓萦心中一动，在心里继续询问:“待遇有多好？” 　　系统回答:“大概就是……”它停顿了一会儿，接着用一种感慨的语气继续说下去:“你每天只需要抽出一两个小时看看东西，就能拿到五千以上的工资，如果辛勤工作，还有很大的加薪空间。” 　　桓萦心里隐约有个对于“好”的猜测，但没想到纪九连给他的工作竟然这么棒。 　　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而在女秘书看来，桓萦正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手指捏着合同的边缘，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看着合同上的内容。 　　她想直接说一句，老板给你的待遇特别好，就差弄个台子把你供起来了。 　　在前几天顾楷就把她叫到办公室，吩咐她按照他的要求拟订一份合同。 　　顾楷给出的条件十分优渥，女秘书在弄合同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想着这位是老板的哪位小情人……这个小情人怎么就不是她呢？ 　　但如今看到桓萦后，女秘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汹涌的愤懑与不满好像都被一阵清风吹走了，空荡的心房里忽然涌进一大股温暖香甜的风。 　　通俗地说，女秘书在见到桓萦的那一瞬间……爱上他了。 　　这件事实在是恶俗透顶，但在有着万人迷光环的桓萦身上，似乎也算正常。 　　在女秘书的温声细语中，桓萦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转身离开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去做学生会的工作。 　　他现在已经大三了，是组织部的部长，他原本是想做学生会会长的，但他穿过来的太晚了，便只能随意做了个组织部的部长。 　　学生会的工作挺繁忙，但桓萦有系统在手，什么事情都不愁，甚至他还有时间点开一部电视剧，眼睛看着电视剧，手却在一刻不停地写东西打字。 　　窗外的天色慢慢变暗，桓萦把目光从电脑上抽离，转头向窗口望去。 　　窗帘被松松垮垮地拉了一小半，但阳光依然能够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完整的平行四边形，只是边上的一小部分有点儿暗淡，就好像被调皮的孩子用橡皮擦抹去了一点儿颜色一样。 　　现在会议肯定已经开完了吧？ 　　那……纪九连……也回去公司……了吧？ 　　桓萦扭头看了屋子的房门，在刚进门的时候他本想下意识地将其反锁，但在想到了什么后，他还是把锁打开，仅勉强搭在门上，如果有人从外面推门，锁就会啪嗒一声落下。 　　而现在那锁还是颤颤巍巍地搭在那里。 　　他刚扭过头来，就看到自己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紧跟着震动也顺着桌面传到了他的躯体上。 　　接了电话，对面是声音甜腻的秘书小姐，她温柔地嘱咐桓萦在什么时间到公司，到了之后给她打电话，她会去接他。 　　桓萦动了动嘴唇，原本打算询问一下顾楷的情况，但这句话还没出口，他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顾楷的身份，明白现在他没有资格去关心他…… 　　所以他只礼貌地表示了感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 　　这边桓萦在痛苦又甜蜜地纠结着，可被他惦念在心中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最近顾楷被龙枭纠缠得很紧。 　　他把男主的金手指还了回去，也没有什么想要露脸的想法，在扔下byt时更是还用胳膊挡了自己的脸，他确定龙枭不知道送他金手指的人的模样。 　　可龙枭不愧是男主，就算不知道长相，对于身材辨认还是十分有天赋，在某次和关雅念一起参加一场聚会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被人群和赞美声环绕的“青年才俊”纪九连。 　　他在当时，脑中一瞬间就闪过了那个扔下戒指给他的人的背影。 　　这两个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甚至他们两个连身形好像都不大一样。 　　但龙枭就是不自觉地想把纪九连和金手指联系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原因。 　　在理智与第六感中，龙枭选择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所以他也跟着上前和顾楷攀谈，希望能够从更多的交流中发现真相。 　　在场的人有很多都想去巴结纪九连以爬的更高，所以他突然上前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只是在他身边的关雅念关大小姐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但听到龙枭解释说他要和纪九连打好关系，未来如果关家有事情他也可以帮忙后，还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关雅念是关家独女，未来的家业都是姑爷的。而如今在她心中，龙枭已经是她的丈夫，是未来关家产业的继承人。 　　所以在看到龙枭挤过去和纪九连说话时，她心中除了刚开始的一点儿不好意思，便是感动与自豪。 　　顾楷正和几个商业上的伙伴聊天，却见到一个身上自带霸气的男人走了过来。 　　或许是顾楷的眼神落在了龙枭身上，也或许是龙枭的气势太强大，原本围拢在顾楷身边的人都错开了脚步，给龙枭留出了一个可通过的缝隙。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龙枭觉得自己应该十分紧张、手足无措，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心灵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扫了一下周围的人们，然后扯起笑容，迈开脚步，向顾楷走去。 　　最后，他终于站定在顾楷面前，他看着这个很有名望的企业家，他把手伸了出去。 　　他说:“你好，我是龙枭。” 第58章 开始遇见 　　龙枭的态度算得上是友好。 　　或许在在场很多人看来, 这个小伙子端着点儿架子，就算巴结人也巴结得不够正宗。 　　但在顾楷看来，未来有颠覆世界能力的男主这么对他, 已经算是乖巧到卑微的模样了。 　　他也就没有发脾气或者在脸上表达出不满, 只是同样笑了一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纪九连。” 　　龙枭虽然很想立刻就和顾楷熟悉起来，然后旁敲侧击地打探他有没有在一个月前去过s城，但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所以只和顾楷交换了名片和联系方式, 友好地约定未来一定要好好交往后，就揣着顾楷的名片，退出人群, 回到关雅念身边。 　　接下来男主继续认真地招兵买马，暗自和关雅念的父母打好交情, 希望等未来他和关雅念的情侣关系曝光时, 能够得到家人的同意。 　　而顾楷就开始了各种有意无意的和桓萦的偶遇。 　　其实也不算是偶遇，毕竟顾楷把他放到自己的公司，抱着的就是多看管他, 多沟通交流的想法。 　　桓萦心里有很多计划, 所以也会配合着与顾楷见面寒暄, 有时候是在洗手间，有时候是在茶水间…… 　　时间长了，纪九连和桓萦之间的氛围倒是和谐了不少, 两个人比起上下级更像是朋友了。 　　纪九连的年纪和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产业规模十分不符合，不够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觉得他是继承了父母的财产，只是个还算优秀的富二代而已。 　　他才27岁。 　　桓萦的这个身体也才23岁，本体也不年迈，两个人聊起某些事情来，也总能发现很多共同语言。 　　桓萦不是好吃懒做的人，所以在工作岗位上十分认真负责。 　　有能力的人当然会被重用，桓萦在短短一个月内跳了三次岗位，工资也从五千飙升到了一万。 　　这种优厚的待遇自然会引起微词，但在顾楷的护佑下，桓萦根本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当然，他知道顾楷的举动，并因此颇为感动。 　　在这段男主迅速成长起来的时间里，桓萦也没有只想着工作，把任务放到一旁不管不顾。 　　因为—— 　　有一个以清纯玉女著名的演员主动过来要求给顾楷的公司拍广告，并且趁此机会一直纠缠着桓萦，让他有些不耐烦的到处躲避。 　　这个明星，顾楷之前看新闻时候偶然见到过，那个新闻好像是她说自己“终生不嫁人，一辈子处/女”的报道。 　　顾楷把目光从这位巧笑倩兮的女演员脸上划过，随后又把目光收回到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上。 　　旁边的摄影棚里，女演员正在和广告导演聊天，他们不知道谈到了什么，玉女的神色有些不悦，一直深深地蹙着眉头，嘴角也撇到了一边，顾楷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两个大写的“不爽”。 　　导演耐着性子和女演员说了几句话，最后还是阴着脸色，扭头和身边的助理吩咐了点儿东西。 　　接着顾楷就看到那个小助理走出门来，到他身前，轻声细气地把女演员的要求告诉顾楷:“总裁，孟小姐要桓萦先生陪她一起拍广告，否则……”似乎是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难以启齿，小助理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把剩下的几个字也挤了出来:“否则她就不拍了。” 　　“嗯，我知道了。”顾楷点点头，放长舒了一口气的小助理离开他身边。 　　他想到了女演员会很喜欢桓萦，却没想到已经喜欢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她喜欢的是龙枭，大概会是什么画风呢…… 　　顾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在反应过来后，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摇头笑了笑。 　　他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合起来，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秘书说:“去叫桓萦过来。” 　　秘书一直踩着高跟鞋在这里看大明星拍戏，心里有点儿五味杂陈，一会儿觉得这个女演员真漂亮自己望尘莫及；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比这个女演员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脚下的高跟鞋硌得脚心疼，心里就愈发慌乱复杂了。 　　这时听到顾楷让她去叫桓萦过来，她感觉身体里的一块大石忽然崩裂开，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桓萦。 　　桓萦很快被喊了过来，在路上他也从女秘书那里知道了他过来是要做什么。 　　这位玉女演员实在是太吓人，她长相清纯，哭起来又泪眼朦胧，每次她拉着桓萦哭诉爱意时，桓萦都觉得自己像一个不要脸的渣男，而路人也大多都是这么认为的…… 　　实在无力。 　　桓萦昨晚已经被女演员轰炸了一晚上，她非要他陪她一起去演广告，说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一定要做一次情侣。 　　要么……答应她吧？ 　　桓萦心里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很快到了摄影棚，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而在这忙碌中，突然出现的一份宁静，就很吸引人的目光了。 　　纪九连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两条长腿互相交叠在一起，靠坐在椅背上，看着旁边桌子上放着的笔记本。 　　身边有工作人员慌慌忙忙地走过，甚至还有一个不小心跌了一下差点儿摔在地面，可这些都没能影响到顾楷，他依然将目光聚焦于电脑屏幕，修长秀美的眉毛时而轻扬起，时而拧起来。 　　的确很好看……很有气质的样子。 　　桓萦想着，把脚步放轻，走到顾楷面前:“总裁，我过来了。” 　　顾楷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口中却在询问:“孟小姐希望你能和她一起拍摄广告，你同意吗？” 　　桓萦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此时点点头，说:“可以的。” 　　接着他还补充了一句话:“可我根本没有演技，怕演砸了。” 　　顾楷伸手握住鼠标，用食指转动了一下中间的轮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事儿，后期剪下去就行了。” 　　时空维护局的人说自己没有演技？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本人一无是处，不还有一个完成的系统吗。 　　顾楷伸手用食指连续敲击了几下键盘的空格键，随后淡淡想到。 第59章 开始追寻 　　桓萦怎么说也经历过数十个世界了, 就算每个世界都用万人迷光环崩人设，也不至于一点儿演技都没有——不以他为主角的广告，这绝对是够了。 　　系统也的确如顾楷猜测的那般, 临时接手了桓萦的身体, 演出了一场情意绵绵的广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从原本的嘲笑不屑慢慢变成了惊讶赞美。 　　他们在听到玉女演员这么胡闹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顾楷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踢出去。 　　就算她主动要求给公司的新产品做广告，也不能这么无理取闹，要求一个从没演过戏, 甚至连一点儿演出经验都没有的人和她合作。 　　可顾楷的举动却让人大跌眼镜, 他不但把最近在谈判桌上正战得火热的桓萦叫了过来，甚至还在桓萦面带无奈同意时，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巴巴的不情愿, 而是微笑着让他们两个快合作一起拍摄吧。 　　总裁脑抽了？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场广告，就在一群人的窃窃私语中开始。 　　而桓萦的表现, 非常好。 　　甚至比作为职业演员的玉女演员孟小青还要好。 　　看到桓萦的表现, 原本怀着“总裁傻逼”想法的员工们，都不约而同地向顾楷望去。 　　他依然端坐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地进行着手头的工作, 对于别人的眼光视而不见, 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气定神闲的高冷范儿。 　　总裁这是心里早有数啊！ 　　众人纷纷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桓萦和孟小青拍完广告后, 微笑着告别，还特意在临走前抛下一句话:“希望孟小姐可以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孟小青立刻回答“我知道”，可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 还是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在和桓萦一起合作前，孟小青满心高傲，想着在拍摄的时候，她可以大肆散发自己的人格魅力，让这个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甚至可说避之不及的人改换心意，对她死心塌地……而她……而她，那就看心情咯。 　　她的设想爽快愉悦，可事实却与之完全相悖。 　　在导演挥手示意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身边这个人的气息忽然变了，从原本的淡定变成了极具攻击性的性/感。 　　她屏住呼吸，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可心灵深处，她却期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果然，在接下来的表演中，桓萦的一颦一笑都让孟小青心荡神迷，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她恨不得直接倒在桓萦的身上，把这个人拖入自己的世界。 　　最后桓萦说的那句话，却仿佛一盆冷水，哗啦一下从她的头顶淋下，整个人都冰凉冰凉的。 　　她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是对现实妥协了。 　　可她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与此有关的举动，只是转头叫了助理，去导演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导演满面红光，和她说了几句“没问题，很不错”一类的话，就绕开她，向走了没多远的桓萦追去。 　　. 　　当桓萦被导演找到，被邀请加入他最近要开的一个剧组时，桓萦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儿想拒绝。 　　但他在和系统讨论了一会儿后，觉得进入娱乐圈，应该能够扩展自己的力量，能更好地破坏龙枭未来一统天下的霸图。 　　可桓萦却犹豫了:他不想离开顾楷。 　　系统很想立刻张口告诉桓萦，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纪氏总裁根本不是你的爱人，莫组长不会这么冷眼看你的……可这些话涉及一些机密，它完全说不出来，所以只能看着桓萦思念着顾楷，十分焦急，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平时对话也就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桓萦去找了顾楷，在办公桌前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把导演邀请自己去拍戏的事情和顾楷说了。 　　“这是件好事，”感觉到对方不对劲的顾楷没有再一直低着头看桌子上的文件，而是抬起头来，注意观察着桓萦的表情动作:“你怎么想？” 　　“我也觉得很好，”桓萦磕磕绊绊地说下去:“可是……可是如果我去娱乐圈的话，就见不到你了啊。” 　　“……？！” 　　桓萦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不小，顾楷握着钢笔的手往下坠了坠，笔尖在纸面上洇出一小团墨迹。 　　他急忙把手腕抬高，轻咳了两声，然后继续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开口:“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你可以好好想想，最后给我答复。” 　　桓萦其实早就做了决定，一定要去娱乐圈的，这回过来，也不过是想要看看顾楷的反应而已。 　　他点点头，说自己会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接下来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问:“纪总裁，我去了娱乐圈，还能常过来看看你吗？” 　　他这句话的态度实在有点儿过于暧昧了，顾楷完全明白了他的想法，可纪九连还不明白，所以他只是回答:“当然可以了。” 　　这句话让桓萦有些愉悦，他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爱:“好的！” 　　他转身打算去收拾行李离开这家公司，可系统却制止了他，说:“你先把东西放下，过几天再来拿吧。” 　　正伸手把一个厚本子塞到盒子里面的桓萦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 　　平常桓萦对它都是十分信任，它要求他做什么都毫不犹豫地照做。 　　系统有时候会想，如果它对桓萦有了歹心，那他不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消灭掉？ 　　桓萦这次难得地聪明了一把，知道在做之前询问一下原因，可系统不但不为此欣慰，甚至还忍不住在桓萦的灵魂深处咬牙切齿。 　　它难道还能说它刚刚在纪九连的桌子上看到了他和莫庆文合作的合同？还继续说莫组长就是为了追求他才同样来到了任务世界？ 　　所以他只能在静默了许久后，恶狠狠地回答:“你先照我说的做，我又不会害你。” 　　看起来，这次莫组长是打算收网了，连名字都没有再借用。 　　“唔……好吧，”桓萦点点头，把整理了一半的物品放回桌子上，然后伸手摸出手机，滑了几下屏幕，接着假作有急事，和旁边依依不舍的姐姐说了几句，快步离开。 　　桓萦的异常举动没引起顾楷的注意，他依旧在低头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合同。 　　这是他的公司和一家小公司的合作合同，约定在明天中午见面。 　　这家小公司虽然刚成立没多久，但公司创建人十分有手腕有能力，让人觉得有许多奇思妙想，假以时日，这个人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顾楷胡思乱想着，钢笔的笔帽随意从那个人的名字上划过。 　　莫庆文。 　　.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桓萦冒着大太阳又回到了公司。 　　他工作的地方在高层，所以需要在一楼大厅等电梯下来。 　　他站在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群人走进来。 　　在最里面的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桓萦好奇地想踮脚看一看，可最里面的人正被团团簇拥着，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桓萦急忙扭头，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闭合的那一瞬间，他好像与人群中央的一双眼睛对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两眼，电梯门就紧紧地关上。 　　他觉得这双眼睛里面好像有什么，可也没多想，伸手按下电梯楼层，感受着所处电梯在一阵轻微的震动后慢慢向上升起。 第60章 挖角成功 　　桓萦去办公室整理杂物。 　　他上次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此次只要再将其规整，就能够把东西打包带走。 　　可今天实在是太热，就算办公室有空调, 可桓萦还是觉得隐约有薄汗从毛孔涌出, 把后背的衣服都染出了一片湿痕。 　　他在外面的大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不时抬眼向顾楷所在的办公室望去。 　　顾楷的办公室和其他员工的被玻璃墙隔开，下半部分玻璃墙上贴着半透明的墙纸，站起来往里面看，总能看到顾楷正在批阅文件, 或者在电脑键盘上啪啪啪地打字。 　　桓萦还没看几眼, 就听见不远处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他下意识地扭头向电梯口望去，就看到在缓缓打开的门里面，有一行人的影子慢慢浮现。 　　其实说是一行人, 也不大妥当，桓萦放眼一扫, 便数清了有五个人。 　　五个人中有三个是带着大墨镜的保镖, 一个是带着金丝眼镜的助理，最后一个，才是真正要来公司的人, 电梯所有其他人的老板。 　　桓萦觉得这个男人长得挺不错的, 再一望去, 又觉得这个人有点儿眼熟。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在记忆里翻找着，最后发现这个人和他在时空维护局的上司, 组长莫庆文很像。 　　有了一个标准的判断后，桓萦再观察这个人，就觉得他真的是和莫庆文越看越像。 　　莫庆文走出电梯，先是停在门口四下看了两圈，接着就大步向纪九连的办公室走去。 　　电梯和办公室之间没有一条笔直的通路，所以莫庆文来回拐了好几个弯。 　　在经过桓萦桌旁时，他的手不经意地擦过，把一支笔打落在地。 　　办公室内很安静，所以这一声就特别清晰。 　　莫庆文和桓萦都愣了愣，桓萦刚想弯腰去捡起这支黑笔，却看到一个脑袋从自己鼻尖擦过，然后一只修长的手在他面前抓住了笔杆，一用力，就带着它飞了起来。 　　“对不起，”莫庆文轻轻把笔放到桌面上，然后直起腰来，低头看着桓萦的眼睛:“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过了几秒，桓萦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摇头，说“没关系”。 　　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好半天，莫庆文才转移视线。 　　他的目光触及到桓萦放在桌边盒子里，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名片，就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一张名片起来。 　　做罢这件事情，他自以为水到渠成，便快活地哼着小曲，向顾楷的办公室去了。 　　而桓萦一会儿看看莫庆文的背影，一会儿又看看办公室里顾楷的侧脸，心里的天平来来回回地摇晃。 　　他确定自己爱的就是纪九连，但此时他却对着长得特别像莫组长的一个人产生了浓烈的爱意。 　　自认为三观端正的桓萦在脑海中狠狠地唾弃自己，可心里却茫然极了。 　　……或许，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的，前面几个世界的爱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桓萦好像定了神。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里面莫庆文和顾楷正相对着讨论东西，两个算得上俊美的男人相对而坐，看起来着实是赏心悦目。 　　有几个女同事悄悄地站起来，往透明的办公室里面张望。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错，很快就商量好了合作的各种细节。 　　到后来，原本一副公事公办表情的莫庆文忽然展颜笑了一下，伸手将一张名片扔在了顾楷面前的办公桌上。 　　名片设计得很漂亮，但并不花哨，底部有隐隐约约的花纹，衬得这个名片主人的名字都跟着高贵起来。 　　顾楷随意将目光往下一瞟，看到“桓萦”两个人，表情空了一瞬间。 　　接着，他恢复笑模样:“这是……？” 　　莫庆文伸出一根手指，把名片又拖回到自己面前，看着上面的名字，询问:“这是贵公司的员工吧？” 　　他的眼神和表情里，对名字主人的欲望太强烈，顾楷只扫了一眼，就能感觉到澎湃而来的自信。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儿奇怪……顾楷想着，面不改色点头:“的确是，不过……”他顿了顿，拉长了语调，颇有兴味地看着对方脸上一瞬间涌出的不安，继续说下去:“不过他要进娱乐圈了，最近这几天正在收拾东西。” 　　莫庆文用上牙齿轻轻磨了磨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把脸扬了起来:“我的公司最近想要涉及一下娱乐圈，希望他可以加入。” 　　听到莫庆文半征询的语气，顾楷伸手敲了敲桌子，还是用之前的回答回复了他:“这要看桓萦。” 　　莫庆文知道最后的决定要由桓萦决定，他和顾楷说的这几句话不过是一种通知。 　　所以在得到顾楷的回答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离开了纪九连的办公室。 　　桓萦依然坐在椅子上，在慢慢地收拾东西。 　　他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这种情绪让他挪不动脚步，收拾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加之顾楷莫庆文两个人也没有谈多长时间的事情，所以当莫庆文走出来的时候，桓萦的整理才刚刚到达尾声。 　　莫庆文大步走过去，帮他把箱子摆到椅子上，然后伸手把带着轮子的椅子推到一旁，看着桓萦的眼睛，认真地发出邀请:“听说……你想进娱乐圈……我最近要开一家娱乐公司，考虑过来吗？” 　　说完这句话后，他好像知道桓萦要说什么一样，继续邀请:“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看看我们给出的条件。” 　　桓萦的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合，点了点头。 　　两个人加了彼此的v信，桓萦一眼看到了“莫庆文”三个字。 　　长得和莫组长几乎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这怎么可能…… 　　桓萦的表情略微有些恍惚，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三个字发了半天的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莫组长……” 　　“嗯？”莫庆文已经打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桓萦，所以面对青年的疑惑，他只回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声词，接着伸出手指在自己嘴唇前比了一下。 　　桓萦明白过来，连忙点了点头，没说话，只低头继续默默地收拾行李。 　　在此期间，莫庆文一直忙前忙后，不只把东西帮忙压到箱子里去，和桓萦一起把箱子搬到楼下，还特地把自己的豪车开来运行李。 　　面对着任务世界里上司的合作伙伴，现实世界里的真上司莫庆文，桓萦看着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有心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说出口。 　　最后莫庆文好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些端倪，摇摇头笑着对他说:“你如果想感谢我的话，就请我吃饭吧。” 　　“啊……好。”桓萦点点头，慌忙开手机定位附近的饭店地址。 　　看着坐在副驾驶的青年正在寻找性价比高的饭馆，莫庆文戴上墨镜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把自己早就做好的打算说出口:“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上司，哪有让你请吃饭的，”他把头扭回来，将自己的侧脸露给桓萦看:“我带你去一家不错的中餐厅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辣。” 　　在桓萦打算张口推拒的时候，他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去扣工资。” 　　这五个字好像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桓萦立刻僵在了原地，过了几秒，他不停顿地点头。 　　这“工资”，可是现实世界的工资啊。 　　. 　　莫庆文和桓萦在中餐厅吃饭喝汤，对着布满辣椒的菜大口喘粗气。 　　而在不远处，一男一女正相对而坐，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都只安静地低头吃饭，抬头夹菜。 　　……顾楷和他的女秘书。 第61章 计划开始 　　这家中餐馆为了让顾客们有私密的感觉, 在每张桌子间都摆放了精致的屏风，站在屋子一侧放眼望去，入目的便是一排排的小隔间, 猛一望去密密麻麻地像是蜂房, 但过一会儿冷静下来慢慢观赏后，就会被这高效率又整齐的摆放方式所折服。 　　顾楷和女秘书对坐着，女秘书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桓萦和一个男人的声音，总觉得心里有点儿毛毛的。 　　她低头默默地吃饭，还尽力耸着肩膀, 减小自己的体积……这么四舍五入一下, 她就消失了。 　　隔壁的声音越发激烈，女秘书听着听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看了一眼顾楷的表情。 　　顾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隔壁这两个人的谈话, 他似乎很关注, 可又没有表达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想法。 　　他感觉到了女秘书的视线，于是抬起手腕，给她夹了一筷子红油油的菜。 　　他的眸光可算得上是温柔, 可秘书却根本没有一点儿幸福的感觉, 她只低下头默默吃菜, 就算这菜辣的她泪流满面，也完全不敢抬头擦擦泪水，或者捏起杯子喝一口水。 　　这两个人……要倒霉啊。 　　女秘书闭了闭眼睛, 继续坚守一块背景板的职责。 　　隔壁桓萦和莫庆文谈话的声音委实说不上小，只要努力竖起耳朵，就能把谈话的内容收集得八九不离十。 　　顾楷和女秘书都听到了他们对话中隐约出现的“任务”、“组长”等内容，但相比起女秘书的满脸蒙蔽，顾楷已经猜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莫庆文的身份。 　　他在金牌诱惑师中算得上是年纪小的，但相比起很多人，他能够了解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时空维护局的局长有潜规则下属的爱好，并且对于手下们模仿的行为，他不但不阻止，甚至还乐见其成，每每都会出手帮忙。 　　此时听着桓萦和莫庆文有些怪异的语言交流，他心里想到了很多东西，嘴角便不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冷漠的嘲笑意味。 　　在女秘书崇敬又畏惧的目光中，顾楷伸手搅了一下自己饭碗里铺在白米饭上面艳红的菜食，淡淡吩咐：“这个莫庆文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去查一下。” 　　女秘书觉得纪九连应当十分不悦，应该雷霆大怒，他要如何如何作为，才能表现出心中的澎湃心情。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毕竟他和桓萦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就算再惜才，也不至于因为才子和别的老板跑了而歇斯底里吧？ 　　这些道理秘书都懂，她也在努力用理智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老板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才是最应该出现的模样。 　　她就这么纠结地惆怅着，以至于在听到顾楷给她下达了命令，解放了她的头脑后，异常激动，差点儿就要直接站起来去完成上司的任务了。 　　还是顾楷看到她一声不吭转身打算离开，出声询问了一句，把女秘书已经飞走的魂魄叫了回来。 　　“还没吃完饭，你要去哪儿？” 　　女秘书听到总裁的召唤，三魂七魄终于归位，她慌忙转身回来，为自己的不当举动羞赧了一瞬，然后据实说出来想法：“我想去完成您的命令……” 　　这个女秘书之前看着虽然有点儿花痴，但还没有这么呆蠢啊？ 　　顾楷摇摇头，打断了对方支支吾吾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不用了，”他站起来，回眸扫了一眼桌上还剩下的菜肴：“你还吃吗？” 　　总裁都已经站了起来，女秘室自然也不会再没有眼睛一样说没吃饱。 　　她晃晃脑袋，轻声回答：“不吃了。” 　　“那就走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楷伸手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甩衣服扬袖子伸胳膊一气呵成。 　　他们两个是从东边进门的，结账时就必须要去西门那边，理所当然的，他们和桓萦莫庆文遇见了。 　　桓萦看到一个和纪九连身材特别像的人，眼神就定在了上面，再看到旁边女人的那一头波浪卷发后，更是觉得这就是他们两个人。 　　迟疑了几秒，桓萦张口，喊了一声：“纪总……” 　　顾楷本就没打算静悄悄从桓萦身边走过去，所以在听到身侧有人叫自己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向周围打量了一会儿，假作最后才注意到桓萦和莫庆文的所在。 　　“你们也在啊？”顾楷把嘴巴微微张大，好像对突如其来的偶遇十分惊讶。 　　除了站在一旁低头不停撇嘴，哀叹清纯不做作的总裁竟变成了妖艳小贱货的女秘书，其他两个人都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心里各自想着东西，看顾楷的眼神也大不相同。 　　对于他们各异的目光，顾楷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一笑，像模像样地感叹了一下两个人关系的神速进展，接着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 　　对了，在离开前，他还特别扭头看了桓萦一眼，眼里面好像藏着万千种情绪。 　　. 　　桓萦在进入娱乐圈之后，可说是如鱼得水，就算他加入的公司只是一家新开的、小小的娱乐公司，无法提供很好的资源或者人力物力，但他依然以飞一样的速度完成了一部部作品的拍摄，并且在业内业外都产生了不俗的反响。 　　而女星孟小青，却几乎是半公开了自己对桓萦的追求，具体表现为条条微博点赞，作品常帮忙转发宣传，发微博用桓萦的照片配图，如果有什么两人同屏的活动，她会表现得十分激动…… 　　最重要的一个证明，就是她竟然给一条“小青难不成喜欢桓萦”的评论点了赞，就算被大家发现，也没有取消。 　　对孟小青的热情，桓萦大多都是礼貌地回应，摆出了一副尊敬又生疏的样子，倒也没多少人诟病。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这对金童玉女可以在一起……除了部分人。 　　这“部分人”中，包含他们双方的偏激粉丝，也包括莫庆文、龙枭…… 　　莫庆文不希望桓萦和孟小青在一起，当然是因为他想要占有桓萦。 　　而龙枭，他还是如原著中描述的一般，对孟小青这个清纯的女孩子一见钟情。 　　他知道娱乐圈十分混乱，卖身上位潜规则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所以在两厢对比下，他觉得能够在污浊的大染缸中保持纯洁的女孩子，实在是值得他恋慕和崇敬。 　　前天晚上，他看到了孟小青，并且被她的美丽和操守所惊艳。 　　第二天，孟小青就公然表达出了自己对桓萦的喜爱。 　　酷拽狂霸帅的男主龙枭已经把孟小青划分到了自己的后宫里，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看到看中女人对其他人的喜爱……这在点家男主看来，带来的羞耻不啻于被未婚妻退婚。 　　但他看着照片上孟小青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实在不忍心苛责她，干脆就把错误按到桓萦身上。 　　不过是个小白脸……哼，能够拍那么多好戏，被那么多人赏识，不知道是卖了多少次屁股的结果。 　　龙枭狠狠地想着，扔开鼠标，走到旁边沙发前，像一条咸鱼般躺在上面。 　　纪雅念走过来，款款坐在他的腿上，姿态撩人，让龙枭色心大起。 　　他不顾他们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外面还有许多员工，直接翻身把纪雅念压在身下，肏了一番。 　　身为男主，龙枭的忄生能力自然也是十分优秀，把纪雅念弄得连连求饶，说她实在受不住了，老公快再找一个姐妹给我分忧吧。 　　她这句话刚说完，龙枭眼前就一亮，想起来了电脑屏幕上的孟小青。 　　他兴冲冲地爬起来，拿过手机，找到孟小青的照片，递到纪雅念眼前:“老公最近看中了这个女人，让她和你做姐妹怎么样？” 　　纪雅念全身酸软无力，见自己刚把话放出来，龙枭就立刻拿过来一个女人的照片，心里很是不悦，但之前那句话也是她说的，没有收回的可能了。 　　她抿着嘴，接过龙枭的手机，翻看了一会儿。 　　最后她也不得不服气，这个女人十分优秀，长相好身材好性格也不错，能入龙枭的眼也是正常的。 　　于是她犹疑着同意了龙枭的想法，但还留了一点儿小心机的纪雅念只让龙枭自己去努力，根本不想帮忙。 　　. 　　莫庆文的资料很快就被摆放到了顾楷的办公桌上，上面的内容十分详尽，很多东西或许连莫庆文本人都不知道。 　　他是在去年横空出世的，之前都是籍籍无名，甚至连在哪里上学都不知道。 　　他的第一笔收入是买彩票得到的，中了十万，然后用这十万元炒股，翻成了四百万。 　　在四百万后，莫庆文就收手，转而开了一家公司，开始进行广告创意营销。 　　在常人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个天才，但他一年内发展过快，也带来了问题:根基不够稳、老员工几乎没有。 　　……顾楷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伸手敲了敲桌面，在有节奏的笃笃声中，下定了主意。 第62章 情敌见面 　　莫庆文其实不难对付, 不管是这个人，还是他刚刚崛起的小公司。 　　但顾楷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心里蓬勃着的念头却还是慢慢消减下来, 已经充塞在脑海中的想法也被他一个一个剔除, 最后，他干脆将消灭莫庆文的想法按在心底最深处。 　　不是因为他突然发了善心，打算吃斋念佛以后做好事了，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里面含着的信息让他快速熄灭了之前的想法, 在心中萦绕不去的换成了另一个念想： 　　他想试着抢一下任务者的系统。 　　说实话, 他在时空间也已经穿梭了很久，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组长级别的任务者单独出现在一个世界里。 　　时空维护局谨遵着“地位越高，权力（利）越大”的传统, 级别高的人，也拥有着高级别的系统。 　　系统的强大也带来了一些弊端：系统必须依附在他们的身体里。 　　对于普通的任务者, 他们的体内不可能拥有系统, 因为他们其实是许多人共用一台大主机，虽然和各位任务者交流时，他们都有独立的性格和编号, 但不过是这台超级大的系统分出来的虚拟存在。 　　在升职后, 他们就能够得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系统了。 　　小组长们可以选择将这个系统放到身上的任意一个地方, 可以随意镶嵌在皮肤上，也可以郑重其事地安放在心头。 　　莫庆文应该也是把系统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不知道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看来顾楷还要好好地探寻一下。 　　顾楷想到这里，觉得原本的疲惫都已消失，他只想快点儿把莫庆文抓过来，好好地研究一下系统这个玩意儿。 　　终于完整地想好了对策，顾楷嘴角露出了几丝期待的笑容，他抬手，伸出食指推了推放在键盘旁边的鼠标，看着突然明亮的电脑屏幕，发起了呆。 　　. 　　莫庆文的小公司在娱乐圈的发展还算顺遂，虽然没有龙枭那么风生水起，但也是稳扎稳打，缓慢进步。 　　龙枭进入娱乐圈，其实只是为了能够更接近孟小青，毕竟在他心中，这是一个完美的女神级别的人物。 　　对于这个清纯玉女，龙枭势在必得。 　　不过，在背后操纵这些粉丝无数的艺人命运的感觉，让天生占有欲就很旺盛的龙枭十分过瘾，他想着自己就算完成了目的，也不要离开娱乐圈了吧。 　　龙枭和莫庆文的公司都是刚刚建立没多久的公司，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两个人、两家公司，便会隐隐约约地较上劲，谁家的艺人粉丝多，谁家的明星挣钱快，谁家的明星票房高…… 　　桓萦的确是个天才一样的人物，龙枭没能得到与之媲美的存在。 　　但他公司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女演员比较多，而且大部分还是网红类型的，拍了几部网剧或者在某部电视剧中出现了几次后，便以明星的身份开始进行直播和表演。 　　对于这种情况，龙枭并不觉得低端，他甚至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网红部，职能就是为公司培育出更多更优秀的网红。 　　可龙枭的公司里都是网红，实在没几个能上台面的角色，看着对面公司里的桓萦，龙枭一咬牙，签了几位二线的女星，其中有一个，已经勉强擦上了一线的边。 　　为了见到孟小青，龙枭特意找了机会，让自己旗下的演员和桓萦合作拍摄影视作品。 　　桓萦横空出世，咖位早就到了一线，龙枭手里就算最优秀的女演员，也没有和桓萦针锋相对的资格。 　　比不上别人的感觉让龙枭这位男主十分憋屈，他甚至觉得对方公司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里，都带着赤裸裸的嘲笑。 　　可他只能把心里的愤懑不满压下去，把自己公司最优秀的女演员贴到桓萦身边，做个女二。 　　毕竟这部戏的女主角是孟小青。 　　打着去看望旗下艺人的名号，龙枭经常往拍摄场地跑，时间长了竟和所有人都差不多混了个脸熟。 　　而且他一来到影棚，就直勾勾地盯着孟小青看，如果别人想和他搭话，必须要重复说好几遍，龙枭才能反应过来。 　　重重迹象，无一不说明了龙枭对孟小青的渴望。 　　顾楷最近给莫庆文的公司投注了大笔资金，快速地和莫庆文搞好了关系。 　　所以莫庆文就带着顾楷来到了拍摄场地，可能是想带着新的合作伙伴视察一下工作情况，也可能是想展示一下公司的优秀。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大家吃完盒饭后，就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 　　桓萦和孟小青凑在一个，对着剧本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在研究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在研究的过程中，他们两个的脑袋贴的很近，甚至半个脸颊都碰在了一起，看起来有种不容错辨的亲昵。 　　顾楷只赞叹了一声男女主都十分敬业，可莫庆文的脸色却微微有些不好。 　　他沉默了一两秒，随后拉了一个工作人员，让他帮忙把桓萦和孟小青叫过来。 　　男女主并肩走过来，可对着他们两个，莫庆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不成把公司的另一个老板介绍给他们？介绍给桓萦无可厚非，可介绍给孟小青……孟小青又不是他的公司的艺人，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莫庆文心中的想法转来转去，最后他还是张口，随意夸赞了两个人几句，然后就让孟小青先离开，说他和桓萦还有点儿事情要说。 　　孟小青看了莫庆文一眼，看了顾楷一眼，又看了桓萦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看到孟小青已经离他们十几米远，莫庆文急忙把顾楷这位新的老板介绍给桓萦。 　　其实说是老板也不大妥当，更准确地说来，顾楷应当被叫做股东。 　　可几个人和顾楷还算熟悉，便越格称呼了一声老板，也说不上有什么问题。 　　莫庆文把顾楷介绍给桓萦后，就不再说话，只暗自打量着这个不算特别大的房间里所有的人。 　　顾楷和桓萦关系不错，此时两个人便攀谈起来，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桓萦在随意讲着娱乐圈发现的趣事，顾楷点头应答，偶尔碰到一两件感兴趣的事情，就跟着谈论几句。 　　莫庆文发现孟小青刚刚回到摄影场地，坐在椅子上，不远处的龙枭就好像闻到了荤腥的肉食动物一样，快步走上前去，在脸上挂出和善的笑，和孟小青搭了几句话。 　　他毕竟也是一位老板，孟小青实在是没有魄力也没有底气不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只能不热络地聊上几句话，兴致缺缺的。 　　他们两个的交流，很多人都看见了，但在这个娱乐圈，还是明哲保身比较好……所以许多人也只是抬头随意看了一眼，接着就快速低下头，心里各自想着事情，面上却都是一副“我很乖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但这“所有人”里，就绝对不包括莫庆文和顾楷。 　　莫庆文在观察着龙枭和孟小青之间的动静，眸光深邃，好像是在思考能够如何最大化地利用好龙枭对孟小青的这种态度，帮助桓萦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 　　而顾楷更多的则是在看着桓萦和莫庆文，希冀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寻找到更多的有用资料。 　　孟小青被龙枭纠缠得有些不耐烦，她不时回头望向桓萦，似乎是寄希望于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可她的白马王子却一点也不想为了她骑上白马，桓萦发现对方正期盼地看着他后，便干脆扭过头，望着窗外，假装没有看到孟小青投来的目光。 　　孟小青心中隐约有些哀戚，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接下来的戏份就是女主和男配的争执，见马上自己就要上场，孟小青急忙转身和龙枭说了一声要去补妆，然后飞快地离开了现场，几个呼吸后，龙枭就已失去了她的踪迹。 　　龙枭也知道孟小青一直在躲避着自己，但手中有了许多美女的龙枭已经对自我魅力有了很大的自信，相信假以时日，这个女神一般的人物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成为他后宫的一员。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处理掉一直在引诱孟小青的不稳定因素。 　　想到这里，龙枭大步走到莫庆文顾楷三人身边，清了清喉咙后，和善地笑着，和在场的三位打了招呼。 　　在接受了三人的回礼后，龙枭先开口，聊了聊各位演员的演技外貌人品等等，在此期间还不动声色地夸奖了一下自己公司的女二。 　　彼此吹捧了几句后，龙枭就把话题引到了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的女主孟小青身上。 　　“这个孟小青，看起来还不错啊……”龙枭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在几秒后接着说下去：“只是，感觉私生活有点儿混乱？” 　　他这句话说出口，还没落地，就被桓萦顾楷莫庆文的目光洗礼了一遍。 第63章 挑衅被怂 　　面对突如而来的几道目光, 龙枭垂了垂脑袋，再次抬起头时，对几个人的目光便都视若无睹, 只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下去：“我记得她公然对桓萦先生表示过好感？” 　　没想到龙枭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桓萦愣了一下，但想到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不能被外人诟病的，就点了点头，据实回答：“是，”顿了顿, 他反问：“龙先生突然说起这件事, 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表情十分坦然，让龙枭竟想不出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但龙枭毕竟早就想好了要做什么，此时也没有慌神, 只扭头望了望被工作人员包围起来的孟小青，说：“没问题, 只是好奇……孟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你？” 　　这个问题有着最标准的答案, 桓萦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轻易说出：“我也不太清楚……如果龙先生有疑问的话，可以去问问孟小姐。” 　　说罢, 桓萦好像想到了什么, 转了眼珠, 小幅度地看了顾楷一眼，接着加了一句话：“其实我也想知道孟小姐为什么喜欢我，所以如果您得到了答案, 一定要和我说一声，我也好尽快改掉这个优点。” 　　这句话说的太不礼貌了，甚至如果往重了理解一下，还会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人很没有教养不懂得尊重人。 　　桓萦其实在说话之前，已经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人在偷听谈话，便大着胆子把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能听到他说话的几个人，一个是他现实世界和任务世界的上司，一个是他喜欢的人，最后一个明面上和他没有关系的龙枭，也是对孟小青有几分企图。 　　他相信顾楷和莫庆文不会主动散播他的坏话，而龙枭就算说了，碍于他对孟小青的喜爱和孟小青对桓萦的追求，大家也不会当真。 　　听了桓萦的这句话，龙枭微微皱眉，忍不住把眼神掉转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桓萦看了一遍，好像是在思考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得到孟小青的爱慕的。 　　旁边莫庆文的眼皮跳了跳，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接着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顾楷，可入目的却只是对方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还是在为桓萦担心。 　　桓萦与顾楷好像也没有多么亲近，就不怕顾楷把这句话传出去吗？虽然顾楷也算是公司的老板，桓萦也是他的摇钱树，但这世上最难测的可就是人心，桓萦有什么把握确定顾楷不会出卖他？ 　　莫庆文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桓萦却看着顾楷，挑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 　　他演技好长得也好，这二者组合在一起，使得他的这个笑容分外惑人，或许是万人迷光环加成，顾楷甚至还隐约感觉到桓萦身上有一种清朗明媚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心生好感？ 　　顾楷突然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找准位置狠狠掐了一下。 　　万人迷的效果立刻消失，他再向桓萦望去，就只看到了一个不错的皮囊。 　　看起来万人迷光环得到了改进……？ 　　一直以来，顾楷对这个产品都没有多大感觉，万人迷光环除了刚开始，从未再对他有过影响。 　　可这回，竟会让顾楷觉得桓萦符合他的喜好……明明万人迷光环的使用者并不打算表现出这种气质来。 　　在心中暗暗惊叹了一声，顾楷面上却不显，假装真的被光环影响，做出一副惊艳模样来。 　　桓萦对顾楷有着期待。 　　之前没能看到顾楷对他的喜爱，他十分失望，这回看到了，终于心满意足，以继续演戏为借口，走到孟小青身边，帮她看剧本。 　　莫庆文和顾楷各自想着事情，场面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可龙枭心里的愤懑却还没能平静，看着桓萦前脚说了别人坏话，后脚就跑过去继续和孟小青聊天，面对着桓萦，孟小青再也没有摆出过面对龙枭时候的冷脸，不但踊跃积极发言，还经常被桓萦的一句话逗得前仰后合，笑容更是时时挂在脸上。 　　龙枭原本的打算是羞辱一下桓萦，展示出自己的男人气概，让这个小白脸知难而退。可事实却是他被狠狠打了好几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自尊心极强的龙枭脸色是又红又黑，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他觉得顾楷莫庆文都在看他的笑话，可他又不愿意示弱离开，便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对着自己脑补的众人的嘲笑目光，觉得头皮都硬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桓萦和孟小青说了几句话，孟小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两个人都转过头，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他们一定是在说他的事情！ 　　龙枭的脸色轰地一声烧了起来，耳朵也嗡地一声响了起来，整个人的大脑更是一片混乱，连最后的一点儿思考能力都被剥夺。 　　他把右脚在地上蹭了蹭，接着一使力，以右脚尖为支点，整个人都飞出去了一大步。 　　走出了一步之后，剩下的几步也就理所当然了。 　　龙枭很快走到了桓萦和孟小青面前，却没说话，只定定地盯着他们，眼神仿佛一把钩子，要把面前这两个人的恐惧都勾出来。 　　但孟小青和桓萦都只是把嘴唇闭合起来，不再继续闲聊，而是和他对视。 　　在龙枭看来，这两个人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狗男女”的味道。 　　他用力咬了咬牙，在脸上扯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中午好。” 　　不知道龙枭突然过来，是想要做什么，孟小青在回了一句“中午好”后，就疑惑地看着他。 　　桓萦隐约觉得龙枭肯定是要过来挽回他的面子，他倒也不在意，甚至还盼着他狂躁发怒，让孟小青这个后宫兼娱乐圈助力很快离开他。 　　这是很大的损失……孟小青真正的身份，可是某个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大小姐。 　　知道原著的桓萦低下头看了孟小青一眼，再抬头面对龙枭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十分欠扁的笑容。 　　拜他还算拿得出手的演技，他的这个笑容真的是十分的嚣张欠揍，龙枭原本对他们两个人的敌意与不满在这个笑容的作用下，全都转移到了桓萦身上。 　　不过经过了万人迷光环的处理，桓萦的这个挑衅的笑容在其他人看来，便是痞帅痞帅的。 　　龙枭觉得桓萦的这个笑容对他十分不友好，可他向周围人看去，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着迷地看着桓萦。 　　一瞬间，他心中的憋屈满的要炸开。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要藉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此重复几次后，龙枭终于能够把心中的火气勉强压制下去，面色平静地面对着周遭的一切。 　　清醒地意识到现在他站的地方不是他的地盘，如果在这里撒泼发脾气只会被无情地叉出去。 　　今日暂且忍下这口气，等以后…… 　　龙枭狠狠地磨了磨牙，像一个正常的x点男主一样，在心中发下了奋起的誓言：“一定要让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地上求我！” 　　在心里这样说了几遍，再牢牢记住现在这个让他完全失去自尊的场面后，龙枭转身，大步离开。 　　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决绝的风范，顾楷和莫庆文站在一处，看着龙枭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小伙可真有意思，”他把脸侧过去，对着莫庆文把话继续说下去：“莫总，你说是吧？” 　　莫庆文在当上组长之前也经历过很多世界，看过不少如龙枭一般的人，但他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出他们的脑回路，此时听到身边这个任务世界的原住民和自己说出了这种话，便在心中一面赞叹着顾楷的敏锐，一面跟着回答：“我可不敢叫他小伙……我觉得他挺厉害的，能开公司。” 　　毕竟在这个世界，莫庆文只是刚刚建立起一家娱乐公司，在广告创意方面小有成就的小人物，纪九连则早已事业有成，受人追捧。 　　所以他的示弱是理所应当的。 　　顾楷明知莫庆文和他的资历大概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老，但他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下了对方的话：“你们都挺厉害的……我在你们这岁数，公司连个雏形可都没有。” 　　对于顾楷这种顺杆爬的行为，莫庆文忍不住让脸变了个形，把吐槽憋在了心里。 　　顾楷看着莫庆文的表情，心中十分愉悦。 　　趁着好心情，顾楷跟着就开始研究起了怎么把莫庆文弄到自己手里来，整个解剖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主意，能够悄无声息地将他抓走，还不留一点痕迹。 　　想不出来暂时就不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么想着，顾楷随意找了个凳子，招呼莫庆文也坐下，两个人一起看桓萦、孟小青和诸位演员一起拍摄电视剧。 　　他们两个肩并肩地坐了一下午，顾楷有意亲近，莫庆文也不排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 　　在多交流了一段时间后，莫庆文才明白，原来这个纪九连说话虽然有点儿毒舌，但是心肠并不坏，而且不但不坏，还十分热情。 　　他们只聊了几个小时的天，顾楷就已经同意帮莫庆文联系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 　　自知承了顾楷的情，莫庆文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邀请他吃晚饭。 　　说到吃晚饭，莫庆文是一定要带桓萦一起去的，毕竟他过来片场的目的就是陪着桓萦。 　　他叫了桓萦，三个人一起坐上了莫庆文公司的商务车，向某家高档西餐厅驶去。 第64章 偷偷引诱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 而顾楷以晕车为理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打开车窗，感受着疾风从窗外吹进, 将自己的刘海吹得向上飞起, 乱糟糟的。 　　……看起来一会儿下车后，他要整理一下头发了。 　　桓萦和莫庆文正在大声的聊天，顾楷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发现都是什么没营养的内容，便又把视线投到窗外, 看着一排排树木飞快地从眼前掠过。 　　车子很快到了西餐厅门口, 有专门的侍者过来指引他们去早已订好的包间。 　　三只披着年轻人皮的老妖怪面不改色地走进对坐下来，熟练地点餐食用。 　　这家高档的西餐厅在每间包厢都放了一台电视机，可以联网选择节目观看。 　　桌子上一直静悄悄的, 几个人都觉得有些难耐，莫庆文提议打开电视看看节目, 其他两个人也都同意了。 　　打开电视, 先出现的就是几十秒的广告，不过这个广告可不同于普通的广告……因为它的主人公是桓萦和孟小青。 　　看到这个广告，桓萦先是愣了一下, 在几秒后轻咳了一声, 伸手挡了挡自己的脸, 没让顾楷莫庆文看到他的表情。 　　旁边的两个人就算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为了一个笑容，不过笑容里有没有带上几分促狭, 这可就说不定了。 　　几十秒说长不长，说短也的确不算短，等到声音散去，只余一片宁静时，桓萦终于能在脸上带着假笑，正视着同桌的二位。 　　莫庆文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就找了个话题，打破这神奇的气氛：“嗯……桓萦，你这个广告很不错啊。” 　　“谢谢夸赞。”桓萦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那个……你们想看什么节目？”顾楷及时把话题岔开，然后拿起遥控器，点开了电视剧频道。 　　在屏幕最上面有一个电视剧的封面是孟小青，她穿着一身古代的宫装，手里捧着几件衣服，在寂静的宫路上行走。 　　“看这个吧。”顾楷直接下了决定，伸手按下了确定键，屏幕便在突然一闪后，显示出了“第一集”的字样。 　　桓萦和莫庆文也就止住了闲聊的话语，跟着一起看起了电视屏幕上的每一幕。 　　这部剧既然能够出现在推荐位，它必然有着可看之处，三个人原本抱着打破尴尬的心思看了一会儿，却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然入了迷，思维都跟着主角到处转，更是为了女主的伤心而叹息，为她的幸运而微笑。 　　“孟小青的演技真的不错。”桓萦在第一集播放完，片后曲响起时伸手叉起一块蔬菜，送入口中：“我和她一起拍戏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莫庆文点点头，也跟着谈论孟小青：“可惜她的人设限制了她的戏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应当扮演一尘不染的圣女，如果她扮演了反派，是会被骂的。” 　　说到别人，特别这个人还不在场的时候，大家便都放下了心防，各自侃侃而谈。 　　“但她的这种人物设定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好处啊……”顾楷也凑过来分析起了孟小青：“有这种角色，很多导演都会优先选择她，她的忠实粉丝也非常多。” 　　说了几句，顾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了桓萦一眼，等把头转过来后，才继续说下去：“但她绝对不能男女关系混乱……否则她的形象就全部崩塌了。” 　　听到这句话，莫庆文也忍不住跟着瞄了桓萦一眼，不过他知道自己这目光对桓萦并不友好，所以很快就把眼神垂下，看着脚面发呆。 　　等了一会儿，莫庆文轻轻跺了跺脚，把有些冷的场面拉回来:“对啊，我说……那个龙枭，一直追着孟小青，万一死缠烂打追成了，那就不好了。” 　　他这句话的内容和桓萦的任务是一个方向的，所以桓萦也点点头，说:“我觉得龙枭一点儿也不真诚，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还追求孟小青……” 　　……！ 　　“对啊，他都有女朋友了！”经过桓萦这句话提醒，莫庆文恍然发现龙枭的行为在道德上根本和大众相悖——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女朋友帮了他很多，这时候他却在追求其他女性。 　　龙枭的行为十分引人唾弃，桓萦和莫庆文两个人一起鄙视了他很久，直到最后顾楷插嘴，才罢休。 　　这种有女朋友却还追求别的女性的行为的确是十分的三观不正，但如果真要在法律中找出明确的条文给它判刑，还真是没人听说过。 　　聊天的程度终于从刚刚的热烈变成了面面相觑。 　　顾楷看着突然冷下来的场面，伸叉摸了一块蛋糕入嘴细嚼慢咽。 　　在另外两个人急切的目光中，顾楷咽下口中食物，轻笑了一声:“龙枭追求孟小青，这件事想发生，一定要有龙枭和孟小青这两个人。”他顿了顿，注意观察他们两个的面色，继续把话说下去:“如果龙枭因为意外，无法去找孟小青，那追求也更就无从说起了。” 　　桓萦自觉明白了顾楷的想法，不住点头，想着虽然因为任务限制他们不能杀了龙枭，但可以把他打断腿、毁容，这绝对能够大大减少他的金手指。 　　莫庆文想到的和桓萦差不多，所以他敬佩地看了顾楷一眼，好像是在夸赞他竟然想到了这种主意。 　　看着同桌另外两个人的神色，顾楷明白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假惺惺地说出了所谓柔和折中的“办法”:“我们可以把龙枭追求孟小青的事情告诉那位大小姐，让她来处理。” 　　桓萦和莫庆文都是眸色暗沉，不住地点头同意顾楷的想法，但在顾楷没看到的时候，他们偶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顾楷具体想到了什么，他们并没有注意，他们关心的是这个思路是否能够实行。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莫庆文付了钱，三个人走出了西餐厅，他们先把顾楷送回公寓，然后直接在车上开始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我们能给男主造成伤害吗？”桓萦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情，他的朋友不多，也没人和他聊过，所以心里很疑惑。 　　莫庆文以前有过这种经历，所以伸手摸着方向盘，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可以伤害男主，但不能有生命危险。”说到这里，莫庆文忍不住笑出声来:“再说，男主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就算你贴着他的胸膛向他开枪，或许都不会有事儿。” 第65章 甜甜蜜蜜 　　“宠儿”这两个字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这两个字还是被加诸别人的身上。 　　桓萦听着莫庆文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他也不嫉妒龙枭, 因为他就是让这种人跌落的存在。 　　“可以伤害主角……”他伸手摸着斜跨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沉吟了一会儿，询问:“那能让主角瞎掉吗？” 　　“……瞎？”莫庆文愣了一下，没搞懂桓萦这句话里带着的深层含义。 　　见上司不懂，桓萦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对方听：“龙枭有一个最大的金手指……”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他们正停在一条公路的路边, 昏黄的路灯投射在车身上，有些许从窗玻璃透进，明明暗暗地映在他们身上。 　　莫庆文正静静坐在驾驶座上, 侧头看着他，五官好像被隐约晕染开来, 有种模糊的美感。 　　桓萦晃了一下神, 他连忙低头把心中奇怪的思维按下去，强作镇定，吐出自己剩下的想法：“他的鉴宝功能。这个东西是他永远的倚靠, 就算破产失去一切, 他依然能够凭着这个技能东山再起。” 　　听到这里, 莫庆文也明白了桓萦的想法，跟着说下去：“他是靠什么鉴宝的？从我们的分析了解来看，他通过观察看出玉石或者宝物里面的构造。”再顿了顿, 莫庆文伸手敲了敲方向盘：“当然，也不排除会通过触觉或者所谓的‘灵气’来分辨这些东西。” 　　他的分析倒是比桓萦想的完备了许多，桓萦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组长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再问了一遍：“那让主角失去视觉，对于任务的完成有没有作用？” 　　“有……”不同的主角有不同的作用效果，莫庆文也不确定龙枭会不会拥有无限再生的身体，所以没有把话说的很满：“吧……不管怎样，还是试试看吧。” 　　桓萦一直就有这种想法，听莫庆文说出半同意的话，心情更是雀跃，恨不得立刻去把龙枭的眼睛弄瞎，看看他还能不能使用鉴宝的技能。 　　但这件事情一定需要从长计议，桓萦知道自己心急也没用，便只再和莫庆文说了几句后，就说要回家，希望他能载他回去。 　　桓萦觉得和上司坐在一起压力山大，行为也十分拘谨，恨不得立刻传送回家，能够轻松地放飞自我。 　　但莫庆文根本不想让桓萦离开，他心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把桓萦留下来陪自己过夜，可在看到旁边青年人紧张的表情后，又起了几分调戏的心思，想着先不把真相告诉桓萦，在这段时间多逗逗他，看看他畏惧的表情，还是很有意思的。 　　莫庆文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接着他伸手轻轻从桓萦额前掠过，在对方猛然僵直的身体前停下，拂过，却只拿下了一片叶子。 　　“你头发上有片叶子。”莫庆文拿出自己数百个世界练出的泡妞泡汉功力，温柔地看着桓萦，说出这句话。 　　他这句话说的是声情并茂，但对于满脑袋“几个世界的爱人”和“涨工资”的桓萦来说 ，再多的柔情也不能让他化为绕指柔。 　　莫庆文不知道自己刚刚对着牛认真谈了半天的琴，心里还脑补出了一场“牛爱我，牛明白我心意”的剧情，把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他开开心心地送桓萦回了公司给配置的重点公寓，倚靠在车头上，看着桓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道里。 　　直到楼顶的灯亮起来，他才坐回车里，离开。 　　在路上，莫庆文伸手按开车载音响的开关，就听到一首悠扬的乐曲在空气中飘荡，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曲子，连使用了的乐器都只能勉强认出一小部分。 　　所以他也更不能知道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和蕴涵的故事了。 　　但不知道这些，并不妨碍他徜徉在音乐的海洋里，为这首没有人声的曲子着迷。 　　现在莫庆文的心情愉悦，这首曲子也很欢快，两两相加，真是让人觉得快活得要飞起来。 　　. 　　莫庆文在回家后，一整晚都感动于自己的爱情，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好，最后干脆坐起来，找了一部电影，通宵看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才朦胧睡去。 　　结果他睡前忘记关空调了，吹了十几个小时的冷风，不负众望地感冒了。 　　中午时候莫庆文模模糊糊地醒来，去摸了点儿感冒药吞下去，然后打开手机看有谁和自己联系了，一一回复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在陷入黑甜梦乡前，他隐约想起顾楷好像和他说了什么关于桓萦的事情，他没什么精力思考，便随意回了一句“知道了”，便跳到下一个聊天内容。 　　顾楷和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打你电话不接，我去送桓萦了。” 　　当莫庆文的这条三个字的回复被送到顾楷手机上时，他已经坐在片场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握着手机，看着正在进行表演的演员们。 　　作为主角，桓萦自然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他的发挥水平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整部戏的水平。 　　而今天，他的状态似乎很不错。 　　不只是业内人士能够看出这一点，几乎所有围观的工作人员也都感觉到了，因为他们明显能看出桓萦举手投足里的一股气势……当然，比这虚无缥缈东西更直观的，就是导演们的眉头了。 　　大家都想着桓萦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现在这么开心，就算再怎么抿着嘴唇压制，他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都也压不下去。 　　一群人在兴致勃勃地猜测，什么答案都有，而顾楷坐在座位上，听着身边人的奇思妙想，翘起了嘴角。 　　桓萦的喜悦，不过是因为顾楷今早和他暧昧的示好而已。 　　在经过清晨的交流后，顾楷也确定，这个小任务者一定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十分有好感，甚至是爱上了自己。 　　……这可太好了。 　　顾楷垂下头，看着手机上莫庆文发过来的“知道了”三个字，想着桓萦的这种行为，会不会与昨晚他离开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有关？ 　　换言之，桓萦对他的这种心思，是不是与莫庆文有关？ 　　顾楷把自己今天的工作完成了一部分，然后继续发散思维，开始想着桓萦对他产生好感的原因。 　　从他和原身的记忆里，顾楷都没有找到任何与桓萦的交集点。 　　那么，原因是……替身、错爱、一见钟情，还是其他？ 　　随意想了一会儿，顾楷抬头向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脚步急促，带着一点儿情绪的压抑发泄。 　　注意多看了两眼，顾楷就分辨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龙枭。 　　龙枭不是和他们起了不愉吗？为什么还要过来？ 　　顾楷心中好奇，就注意把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想看看这位主角究竟要做什么。 　　结果，龙枭没有看他们一眼，甚至连心心念念的孟小青都没有投注哪怕一丝的注意力，他只叫了那位二线女演员出去说了几句话。 　　顾楷看了女演员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喜色，再想想龙枭和这位女演员的身份，便隐约明白估计是龙枭给她接到了什么剧本或者代言，她才会这么开心。 　　龙枭把事情说完后，又对女演员说了几句话，让女演员的表情正经起来，她睁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 　　顾楷还以为龙枭会跟着女演员一起回到片场，却没想到他只从门外看了里面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坐进门口的一辆黑色豪车里。 　　他刚走到车门旁边，车门就被自动打开，里面是一只女人的手，上面挂着个漂亮的小手包。 　　……这是……纪大小姐亲自过来看人了？ 　　顾楷没再继续看，低头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开始工作。 　　桓萦完成了一段戏份，过来顾楷身边，看着他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原本想说出口的话也被咽了下去。 　　知道身边有人，顾楷并不在意，继续进行自己手头这项繁琐的工作，直到最后将其完成，他才把双手拿离键盘，转身看着桓萦，轻声问:“怎么了？” 　　其实刚刚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交流，但在桓萦看来十分的安宁祥和，默契好像一直在两个人之间流淌，最后糅合成一条大河，在他们之间载着柔情蜜意澎湃激荡。 　　听到顾楷的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后摆出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整洁笑容，看起来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没什么啊，我就是想看看你。” 　　这个回答还真是十分甜蜜。 　　顾楷愣了几秒，伸手掩了掩嘴角，把情绪都按到皮肉里后，才把手掌落下，带笑回应了一声:“嗯。” 第66章 计划实施 　　桓萦原本已经要因为顾楷的冷淡, 放弃自己这个世界的爱情，想着快点儿完成任务，努力在下一个世界在一起。 　　可却没想到这根木头仿佛开了窍一样, 突然就开始对他很好——其实真说有多好, 也算不上，但比起以前正眼都不怎么瞧的行为，他现在可说是异常热情了。 　　重新把心思放在顾楷身上后，桓萦昨晚对莫庆文隐隐泛起的一点儿异样情感，也就被他随意扔到角落的垃圾箱里, 再和莫庆文见面时, 也严守着下属该有的态度，对于对方隐约的示好亦态度明确地拒绝，模样看起来好像一位心甘情愿为丈夫守节的贞洁烈妇。 　　……当然, 他把“丈夫”认错了，他不知道。 　　陪桓萦待了几天, 顾楷就回了公司, 最近有一个大客户过来，公司的总裁虽然不需要全程陪同接待，但还是要经常去和客户交流一下感情, 表示一下主人家的态度的。 　　莫庆文对于桓萦和顾楷一起待了这么久已经觉得很疑惑了, 他之前问过桓萦, 但桓萦转了转眼珠，害怕组长向上级报告说他喜欢上了NPC，于是只说顾楷是亦师亦友一般的角色, 帮助了他很多。 　　他的这个解释有点儿假，但莫庆文想了想桓萦身上带着的万人迷光环，自发给对方找了个原因，便没有再追问，甚至心里连隐隐约约的疑惑也没有了。 　　反正就是一个任务世界的NPC，桓萦难道还能和它产生感情？ 　　莫庆文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把脑袋贴近镜子，伸手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同时自得地想着他和桓萦的未来。 　　顾楷最近一直不在，桓萦就和莫庆文整天待在一起，商量着要怎么引诱龙枭配合他们，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活动。 　　龙枭是男主不是傻子，不可能主动把自己的眼睛刺瞎，那么就需要他们进行一些准备，最后威胁男主弄伤眼睛，或者强迫着让他失去眼睛。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龙枭的亲人来威胁他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儿龌蹉，但桓萦和莫庆文对此都没有异议，还特别默契地同时抛弃了龙枭的旧爱纪雅念，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新欢孟小青，最后把一切压在了龙枭的父母身上。 　　他们两个揣测了一下龙枭这种x点男主的心理，觉得他应当是觉得“女人如衣服”的人，所以胁迫纪雅念或者孟小青，十分可能没有任何作用，龙枭很难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 　　但父母就不一样了。 　　从原著和现在龙枭的行为看，他对于父母都是极为敬爱的，在发迹后，更是立刻把年迈辛劳的父母接出来，让他们住进豪华又宽敞的大房子，还高价雇了保姆侍候他们。 　　而且他对自己女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孝顺他的父母。 　　莫庆文和桓萦很快敲定了具体的行动，但主要实施者还是莫庆文，桓萦作为公众人物，不方便去雇佣私家侦探和其他人员。 　　他们两个自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甚至还在共同感谢顾楷，感谢他因为不想让龙枭祸害小姑娘而出的主意，它给了他们极大的灵感。 　　可被他们认为是有点傻白甜的顾楷，这时正坐在办公司里，吹着空调，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 　　这资料的内容并不神秘，但如果桓萦和莫庆文看到后定会大吃一惊:这纸张上，密密麻麻印着的，就是他们的行踪。 　　小到他们去某家小饭店吃了一顿饭，大到拍摄了某部电视剧……浅显到今天他们出门坐了什么牌子的车，神秘到戴着口罩去会见私家侦探…… 　　看着上面的东西，桓萦和莫庆文两个人的一天好像明亮地展现在了顾楷面前。 　　顾楷伸手，将食指顺着纸张的边缘抚摸了一遍。 　　单张的纸有点儿锋利，顾楷摸着，觉得皮肤微微发疼。 　　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扯起嘴角笑了笑，便把这写满了两个人今日行程的A4纸放到右边的抽屉里。 　　当他拉开抽屉时，里面隐约有一片亮丽的白色投射出来，凝神望去，好像是厚厚的一摞纸。 　　这是最近半个月以来，桓萦和莫庆文做过的一切。 　　他们两个人最近一直在找私家侦探勘探龙枭的行踪，而且桓萦还在频繁地和龙枭接触，虽然龙枭的态度依然不算特别热情，但也能看出在桓萦的努力下，态度有所软化。 　　特别是当桓萦表示出他并不喜欢孟小青，之前攻击他只是因为担心龙枭是一个随便的人，所以不敢立刻把孟小青托付出去——现在他觉得龙大哥人品很棒，也很有教养，孟小青能够被龙大哥照顾一辈子，一定是十分幸福的事情。 　　他这番话先抑后扬，声情并茂语气真挚，龙枭在桓萦的话语里找到了身为男主的霸气，头也跟着昂了起来。 　　在龙枭看来，桓萦是绝对的高富帅，而能够让一位自己曾经只能仰望的高富帅大明星成为自己的小弟，这可真是能让他荷尔蒙剧烈分泌的一件事情。 　　桓萦很快就打进了龙枭心里，成为了他的小弟之一，甚至还和莫庆文商量了一下，干脆跑到了龙枭的公司，成为了众多网红中难得的一抹绿色。 　　接着，他还向龙枭抱怨说莫庆文的各种坏话，摆出一副已经和前老板决裂的样子，努力更加深入龙枭的圈子。 　　在桓萦努力和龙枭打好关系的同时，莫庆文找人匿名绑架了龙枭的父母，然后逼着他带钱去城市边缘某地区的地下车库赎人。 　　原本在接到电话时，龙枭心里夹杂着愤怒慌乱绝望等等复杂情绪，但在知道对方只是想要敲诈钱财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劫匪明确地说出了目的，就是为了金钱，所以龙枭父母在他们手里，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龙枭虽然放心了一点点，但父母在歹徒手里实在是让他寝食难安。 　　既然电话对面说了要带二百万现金去s城城郊的一课大树下，龙枭就开始紧急筹划现金。 　　两百万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龙枭凑起来也不算特别难。 　　可如果需要的是两百万的现金，那真的就十分麻烦了。 　　龙枭本就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好好凑钱？ 　　恨不得直接打去劫匪那里，把人杀了，把父母救回来。 　　这时候，桓萦站了出来，帮忙处理各种问题。 　　他做事有条不紊，所有工作在他手中都如流水一般划过，轻盈顺滑。 第67章 被迫入套 　　如果只是拿出二百万, 这对于龙枭来说虽然不算特别轻松，却还可以实现，但筹集二百万的现金, 可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在他正为这件事情发愁时, 桓萦却主动请缨，全盘接手了与劫匪的交涉，不但在几个小时内就弄好了二百万的现金，甚至还安抚住了劫匪的情绪，让他们松口给龙枭发过来了一张父母的照片。 　　龙枭父母的情况不错, 虽然被绑了起来, 但被安置在了一张大床上，看着神色憔悴，可细看身上没什么伤痛。 　　紧握着鼠标, 看着电脑上的这张图片，龙枭先是扬起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 接着将双眼紧紧地闭上, 好像是想要籍此来缓解双眼的酸涩疲劳。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头颅低下，嘴唇微张, 缓慢而悠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站起来, 伸手抓过椅背上的外套, 随意披在身上，接着把纪雅念送过来的汤水推到办公桌的角落里，大步走出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时, 正巧碰见了带着保镖过来的桓萦，他手上没拿东西，但身后的两位保镖却各拎着一个大箱子，龙枭随意瞟了一眼，就明白里面大概是劫匪需要的二百万。 　　当他们二人的视线相交时，龙枭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这笑容十分和善，带着一种接纳的味道，桓萦看到，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龙枭那最小的圈子，便也向对方笑了，似乎是在表扬他的识趣。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保镖则拉开后车门，把两个皮箱端整地摆放在后车座上，然后退出车身，大力关上车门，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桓萦和龙枭，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劫匪要求不能让保镖跟随，所以龙枭差点儿就决定自己去送钱了。 　　不过桓萦在和劫匪交流时，明劝暗引了半天，终于让对方同意多带上他一个人。 　　坐在驾驶座上，桓萦拧动钥匙，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挂档，踩油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过了十几米后，车速加快，桓萦隔着车窗大开的车门，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有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虽然始发地和目的地只是b市中心和b市城郊，但二者间的距离也绝对算不得小，桓萦计算了一下，估计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这段时间，刚开始两个人都只默默坐着，谁都不说话。 　　过了半个小时，龙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随意应付了几句后，便把电话挂断。 　　桓萦在龙枭打电话的时候偷偷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的表情有些烦躁，看起来对打电话给他的人很是不耐烦。 　　耳中敷衍的回答也很好地佐证了他的猜测。 　　想到这里，桓萦把脑袋侧回来，然后勾唇笑了一下。 　　等龙枭把电话打完之后，他没有再说话，只望着车前窗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悠悠地叹了一声:“辛苦你了。” 　　桓萦一手继续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鼻子，嘴里也自然地出现了“谬赞了，我什么也没做”这类的句式。 　　知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龙枭不恼也不怒，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下去:“在这时候，我以为最爱我的女人，除了说几句话安慰我，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果然啊……”龙枭以手扶额，说出了这句十分经典，解读版本也十分多的话:“果然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啊……” 　　桓萦矜持地跟着点点头，没有面对着龙枭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可不是身边这个人的兄弟。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桓萦接通他们的电话，并跟着对方的指示弃车，步行往某处小巷走去。 　　这通电话正被外放着，手机喇叭里传来对方冰冷诡异的声音:“往里走，里面的桌子上有两个眼罩，戴上它们。” 　　戴眼罩这种这种桥段在电影或者黑道剧里还算常见，一般都是为了阻挡视线，让他们不知道某组织具体的驻地在哪里。 　　龙枭和桓萦对视了一眼，明白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便并肩走进去，把眼罩戴上。 　　可眼前的光亮刚刚被剥夺，一股奇怪的气味便缠绕在他们周围，在这香甜得过份的味道中，两个还算身强体壮的男人静静倒下，连挣扎或者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分别被带走，龙枭被绑在手术台上，有专门的大夫将他的双眼毁去，虽然看着还仍然黑亮，但其实眼组织已经被完全破坏，只外表还光鲜亮丽罢了。 　　这群劫匪原本打算直接将桓萦放走，可桓萦想了想，还是要求他们把他毒打一顿，给人一种被牵连的感觉。 　　等龙枭恢复意识时，他感觉双眼十分难受，身体还正在地上被拖行。 　　他以为自己只是还戴着眼罩，就没太注意眼睛的异样，只感受着周围的环境，不时将手指在地上触碰几下。 　　龙枭很快分辨出了正在前面一面喘息一面拖拽着他的身体行走的是桓萦，他张嘴想说句话，可发出的声音却嘶哑混浊到了极点。 　　“我们在哪儿？” 　　听到身后的人突然发问，桓萦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停下脚步，伸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回答:“他们说会用你的车把叔叔阿姨送回家里，”顿了顿，桓萦继续说下去:“他们说给我们准备了一辆车，我正要带你去。” 　　“好了，我马上起来。”龙枭随意应了一声，然后伸手，要把脸上的眼罩抓掉。 　　他脸上的确是带着眼罩，可当龙枭把眼罩褪下后，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往常的光亮，而是一片黑暗。 　　“我x，怎么回事？”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龙枭强自按捺着心里不安的想法，继续伸手，在眼前挥了挥。 　　……什么也看不见。 　　慌乱的龙枭把双手都抬起来，用力揉搓着双眼，可除了剧烈的疼痛外，他一无所获。 　　“我……”龙枭颤抖着双手，脸上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是不是……瞎了？” 　　. 　　龙枭在那边歇斯底里地绝望，这边莫庆文也被顾楷找准机会掳上了手术台。 第68章 开始解剖 　　莫庆文站在离龙枭和桓萦几十米的地方, 亲眼看着龙枭确认眼睛看不见东西后，就转身找了首领，要去一个僻静的地方结账。 　　虽然嘴上说着“把剩下的钱给你”, 但莫庆文心里已经隐约浮现了几分杀意, 想着引这个团伙里最有话语权也最厉害的老大去他的埋伏里，然后将他杀掉，以绝后患。 　　莫庆文的埋伏，顾楷知道，不是什么枪林弹雨, 只是一张铺在地方却无形的网, 能够把踩上去的人卷起来，还会来回晃动，以阻碍里面人的反抗。 　　这种东西是时空维护局系统提供的道具, 顾楷以前遇到过，幸亏他反应敏捷, 在网刚刚晃动起来时就飞快地开枪把打埋伏的任务者四肢打断, 接着慢慢费力，才挣脱出来。 　　顾楷雇了几个有功夫的私家侦探，看着莫庆文, 等他把劫匪头子绑起来, 有一瞬间松懈时候扑上去, 把他抓住。 　　顾楷给出了大概的计划和建议，几个人从业时间也已经很久，十分默契, 很快就把莫庆文带回给顾楷看。 　　这时顾楷正站在一间小屋里，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和这个世界完全无关的系统，所以顾楷并没有请一位医生来帮忙解剖……反正顾楷也不要求什么尸体完整度，那干脆就自己下手好了。 　　把莫庆文认认真真地束缚在手术台上，顾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他注射了大量麻醉神经和肉体的药剂。 　　一般来说，如果一次性注入这么多药剂，这个人的脑神经会接近死亡…… 　　但莫庆文的死活，对于这个实验来说，无足轻重。他如果能够陷入脑死亡，神经无法与系统联通，却还没因为肉体的死亡强制离开这个世界……那就更好了。 　　顾楷伸手把身上白大褂的扣子一颗一颗仔细地扣上，然后转身去旁边的手术台取了手套戴上。 　　手术台上的东西不算专业，这是顾楷雇佣的侦探们帮他准备的，不专业的人抱着不严谨的态度，最后的结果也自然不会很好。 　　不过顾楷早就和他们说过，多准备几把刀就好，所以在看到一堆刀和少得可怜的其他用具时，他的心情很平静，甚至还有一点儿“果然如此”的气派。 　　大概翻找了一下，大量的麻醉剂、小镊子、棉球、刀都在，他便点点头，爽利地结了帐，说好以后有这方面的需求一定会找他们。 　　看着这群人的身影离开他的视线，顾楷走回屋内，开始一把把查看桌上的刀具，偶尔用手在上面轻轻触碰两下，确定刀的锋利度。 　　这群有组织有纪律的私家侦探自然不会不靠谱地给顾楷提供钝的或者没开刃的刀，顾楷实验了两把，用刀尖在布料上轻轻一划，一块衣角便掉落下来，他一抬脚，就踩在了上面。 　　对于解剖这种事情，顾楷一点儿也不熟悉，虽然在以前不短的人生经历中，他成为过医科生，但也只勉强听了几节基础课，大概了解了细胞神经一类的东西，再深入时，要么完成了任务，要么就在完成任务的路上。 　　顾楷伸手拨弄了一下手术台上的刀具，先拎起一把掂了掂，觉得不太合手就扔下，又换了一把。 　　重复换了几次，他终于找到了最顺手的那把刀。这刀刚到他手里就已经“磨刀霍霍”，顾楷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便握着它打算“向猪羊”了。 　　没有相关经验其实是一件蛮尴尬的事情，因为顾楷对着莫庆文的身体比划了半天，待在脑中规划好了路线，已经打算下刀时，才发现被他绑在床上的人，连衣服都还没脱呢。 　　……尴尬。 　　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顾楷神色未变，手上的这把刀，却已经抵上了台上人的心脏。 　　想了想，顾楷又把刀挪了位置，一直向右，把莫庆文身上的衣服划开，光/裸的皮肤上也慢慢有一道血痕出现。 　　可能是这刀太过锋利，莫庆文在几秒后，血液逐渐渗出时，才感觉到疼痛，身子稍稍颤动了一下。 　　其实与顾楷想象的不同，他以为莫庆文昏迷后，精神也会成为一片混沌，与肉体一般无法为本人控制。 　　可不知是因为系统还是小组长的原因，莫庆文的思维到现在还极为清醒，他就漂浮在顾楷上空，看着他伸手随意将一把把刀扔来扔去，就像在扔几块小橡皮。 　　当顾楷划开他的皮肉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疼痛，明明只是一个灵魂，没有躯体更没有衣服可穿，可他还是感觉当纪九连把衣服割开，把肉割下来的时候，他也跟着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莫庆文在感觉疼痛时，一次一次地咒骂时空维护局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就算没有昏迷也无法和系统联系的情况…… 　　顾楷的手艺非常差，刚开始还有几分幻想，能把莫庆文的皮剥开，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规整好，也方便他翻找身体构造。 　　到后来明白自己只能把手里的这具身体弄得破烂不堪，顾楷也就不再挣扎，伴着喷了满身的血液继续面不改色地一刀割下去。 　　可这一刀好像碰到了什么神经，一直在抽搐的躯体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把顾楷也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地面和桌台。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但当他看着这个肮脏血腥场面的时候，也会觉得整个人都难受，心脏一抽一抽的，甚至在再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弯下腰干呕了一声。 　　后退几步缓解了一下，顾楷再走上来，随意瞄了一眼手术台上莫庆文身体的跳动情况，在微微皱眉后，顾楷伸手又拿了一大管的麻醉剂，在一端插上插头后，通过银针的内里将这些东西导入莫庆文体内。 　　之前注射的一管麻醉剂就已经是很大的量了，这回顾楷又注射了一次，莫庆文便干脆完全脑死亡，身体胡乱抽搐了几分钟，才缓慢平静下来。 第69章 现系统 　　一具五官扭曲丑陋的躯体抽搐的模样与好看完全无缘, 顾楷看着自己面前颤动着的肌肉，眉头皱在一起，眉梢还轻微颤了颤。 　　但他的心理素质的确很强, 所以只握着一把刀在手术台前站立着, 面上的表情近乎漠然。 　　等到莫庆文完全平静下来，他才开始继续动作。 　　第一件事，是先伸手，放在莫庆文胸口，感觉着手下虽然微弱但仍算坚强的心跳。 　　还活着。 　　这么想着, 顾楷抬眼, 随意瞟了头顶的无影灯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动作。 　　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可对于正以魂体状态漂浮在自己身体上方的莫庆文来说, 却不啻噩梦一般。 　　他以为顾楷发现了自己，急忙往旁边躲, 可就算他现在是魂体, 动作依然和生而为人时一样，根本无法躲开快速射过来的目光。 　　幸好顾楷只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但莫庆文还是觉得惊魂未定, 伸手拍打着胸口, 想着顾楷难不成真的发现他了？如果发现了他的话, 顾楷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想要做什么？ 　　他有满腹的疑问，但作为魂体，和顾楷隔着阴阳界, 即使他能够看到顾楷，却还是无法和对方交流，只能悲催地单方面慌张。 　　顾楷可不管莫庆文是无所谓还是心胆俱裂，他只按部就班地继续自己的计划，先是用力将莫庆文身体的四肢划开，偶尔有几刀没有对好位置，碰上了动脉，就有喷泉形状的血柱涌出，最高的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 　　当然，顾楷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飞上了几滴血液。 　　他伸手用手套抹了抹脸，把血滴抹下去，防止它隔着头罩阻碍视线。 　　认真查看活着的人肉形状的顾楷并不知道，就在他的头顶，有一个虚影正在夸张地挣扎着，他形容狼狈，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着周围莫名其妙出现的时空避障，更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顾楷。 　　相信若是他能够冲出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顾楷这个恶毒的人掐死。 　　莫庆文心里有数不尽的怨毒想法，意识中更是已然把这个男人四分五裂。 　　……但他也只能想想。 　　顾楷把莫庆文的四肢切开后，先再小心翼翼地切成大小不一的薄片，最后他确定，莫庆文的系统不在四肢上。 　　可当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莫庆文的四肢已经再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他的肉都被切成一片片，随意堆在一旁，如果不仔细看，更像是一堆羊肉或者牛肉片。 　　在这肉片里，隐约有几块小小的白色显现出来，这是被剁成一截一截的骨头，其实顾楷也不确定骨头里面到底会不会有系统存在，所以决定一会儿把这些骨头都挑出来，和臂骨等其他大骨头放在一起，一起磨碎。 　　据顾楷了解，大部分人都喜欢把系统放在心脏里，但也不排除有部分人突发奇想，将系统放在手指或者上臂的。 　　也有极少数人因为猎奇心理，把系统放在大脑里，最后都变成了白痴。 　　这个现象产生的原因，顾楷就不太清楚了，听说和能量供应占地大小什么的有关。 　　在发现四肢里没有异样东西存在后，顾楷再次伸手抚摸了一下莫庆文身体的心脏处。 　　失去了过多血液和极致的疼痛，让莫庆文的心脏异常虚弱，顾楷隔着皮肤伸手摸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跳动，还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可等他剖开胸膛时才发现，心脏还是鲜活的，只是看起来有点儿虚弱，无论是鼓动的频率还是强度都很低。 　　既然接下来要找的地方就是心脏，顾楷也不再顾忌，直接用力握住刀柄，将刀尖对着心脏最中的位置刺下。 　　在刺破心脏的同时，顾楷用力把整把刀都挤进去，接着手臂一错，心脏便被豁开，有血从刀旁的小口子里喷出来。 　　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失血过多，心脏这次只喷了些许血出来，高度堪堪到达顾楷的下巴。 　　与此同时，莫庆文在虚空中悲惨疯狂地嚎叫了好半天，随后这声音逐渐变弱，他的身影也慢慢消失，不知是回到了时空维护局，还是就此烟消云散。 　　在莫庆文的魂体慢慢消逝的同时，顾楷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珠子，乌黑的颜色在一团红艳中分外显眼。 　　在他摸到这颗柱子时，他又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总觉得刚刚好像听到了莫庆文的叫声一样。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刹那，在他把珠子拿出来放置于手心揉搓时，他的心中就只有混合着狂喜好奇期待等等心情的存在。 　　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顾楷用刀把自己的手指割开一条小口子，然后贴在柱子上。 　　他仔细观察，发现珠子果然吸收了血迹，也退却了原本的乌黑，变成了一种浅浅的灰色。 　　顾楷心一松: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做完这些，顾楷想把珠子洗干净，可手头又没有水，便将珠子放到旁边的麻醉剂里泡了泡，看着上面的颜色没有一点儿变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重复浸泡了几次，确定珠子不再肮脏后，顾楷伸手从里面的衬衫找了一小块干净的布料，把珠子包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的口袋处。 　　做完这一切后，顾楷最近最大的一个任务也已经完成，他去外屋找了几把铁锹把碎肉和尸体铲成一堆，接着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桶汽油，均匀地淋在尸体里外、房屋内外。 　　在最后的最后，他用一把火，将一切可能出现的痕迹或者证据，都解决。 　　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附近小巷里面准备好的一台车上的顾楷转头看着身后熊熊燃起的火焰，冷冷地回头，吩咐:“开车。” 第70章 乱糟糟糟 　　顾楷在车子开动前的模样都是十足的酷拽狂霸帅, 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他的身份，让人见之便心生向往。 　　可当车门被关好，一股奇怪且难闻的味道逐渐充斥在车里时, 顾楷的面色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晕车了。 　　就算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 顾楷还是生生地忍着。他还特意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在司机敬佩的目光中，缓缓靠在座椅上，看着有一种胜券在握的错觉。 　　不得不说，就算系统能够任务者将男主世界的原本走向展示出来, 用这种半预言功能帮助任务者在灾难到来时提早准备, 或者在优秀的宝物面前，提前预谋。 　　不论系统被吹得有多好，他还是一样死物,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可说是不值一提。 　　就像现在，顾楷杀了莫庆文, 占有了系统, 可桓萦不知道这一切的具体过程，他只知道莫庆文最近失踪了。 　　他相信小组长不会轻易失去联系，所以心中一沉, 已然有了不好的想法。 　　……但是……就算是莫庆文死去了, 只要他临死前大脑的思维还能够和系统所在位置联通, 他就能够给系统下命令回到总部，对身体进行修复。 　　桓萦只是最低等的任务者，没有在任务世界随意和上级沟通的能力, 所以他只能把莫庆文的情况往好了想，还在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交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先去看看莫庆文。 　　桓萦不知道总部的主机上，莫庆文所代表的系统突然消失了几秒。 　　不过主机还没来得及报警，就感觉到系统又重新出现。 　　主机的系统自动识别了新的系统信号的来源，确定还是在原本那个偏远的小世界后，就自己给这个异常找了“信号不佳”的原因，没有上报，时空维护局的工作人员也就都不知道这突如而来的意外。 　　刚开始莫庆文失踪时，桓萦还报着几分侥幸的情绪，想着或许组长只是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了。 　　可好几个月就缓缓过去，莫庆文仿佛凭空蒸发开来，若不是桓萦手里还有莫庆文的照片，公司的人也都认得帅气的负责人，桓萦甚至要认为组长的到来只是他的幻想了。 　　在莫庆文失踪，公司无主的日子里，龙枭想着要把这个与他作对很久的公司收到麾下。 　　他心里全是雄心壮志，但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他的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女婿突然失明，纪家的人也很慌乱。 　　不过他们的慌乱可不是担心龙枭的身体，他们只是在想要不要让纪雅念放弃这个可能优秀的人，去选择一个真正的，无可置疑的优质股。 　　他们百般游说，但纪雅念却还是一直坚持跟随着龙枭，还说出了“就算没了眼睛，他还有手，还有嘴，还有大脑……我相信他。”这种语句，让原本垂头丧气恨不得直接倒挡重来的龙枭十分感动，心生豪情，想着一定不辜负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他们合力找来了一位世界有名眼科医生，让他好好看看龙枭的眼睛，还有没有治疗的空间。 　　龙枭的眼睛受到了很严重的破坏，但这位医生的水平很高，所以沉吟了一会儿，便说出自己可以让他的眼睛从原本的一片黑暗变成稍微感光。 　　不得不说身为男主，龙枭还是有几分男主的气魄，听到医生说只能勉强感光后，表情扭曲了一瞬，可最后还是露出笑容来，对医生道了感谢，还在医生离开后安慰纪雅念。 　　他的父母已经被送了回来，正在一家医院打着吊瓶。 　　这群劫匪虽然没有丧心病狂地对这对年迈的老夫妻实行什么残酷的折磨，但好几天不给饭吃，就已经是件可怕的事情了。 　　听到身边纪雅念的描述，龙枭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缓缓把牙齿收紧叠在一起，在交错时，牙齿剐蹭的声音让人听着浑身难受。 　　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一定不要让他发现……龙枭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誓——如果发现了这个幕后主使的身份，就算倾家荡产，他也要让这个畜牲死无葬身之地！ 　　在心中发下了毒誓后，龙枭就突然觉得原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好像被搬走了一块，积郁的恶劣情绪也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重新恢复了朝气与斗志的龙枭，隔着纱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的动作不重，加之还隔着厚厚一层纱布，他的眼睛没有一点儿被触碰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龙枭整个人都突然神经质起来，他用力按压自己的眼球，直到感觉到强烈得让人眼皮抽筋的酸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停止了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龙枭的眼球在疼痛着，这种痛甚至传到了他的大脑深处，让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可龙枭在这种疼痛中，却安心地闭上眼睛，靠在垫子上，陷入沉睡。 　　他想，我的眼睛没有坏死，那肯定还有治疗的方法。 　　真棒。 　　. 　　龙枭双眼暂时失明，莫庆文突然消失，这两件事情中的每一件，都需要桓萦花费很多时间去应对。 　　更别提，现在这两件事情撞在了一起，连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桓萦。 　　桓萦每天趴在办公桌前面，一面想着组长应该能回来，还是先把公司留给莫庆文吧；可他又想着，不管怎样，任务都是最重要的，如果他能够把莫庆文的公司收购过来，并入龙枭的网红公司，那么男主一定会更加信任他，自己也就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各种矛盾的事情都在桓萦面前渐次出现，他感受着这一切，恨不得把脑袋撕成两半，去思考，去做这几乎可说是完全相悖的事情。 　　但他还有一个心灵港湾。 　　每当桓萦郁闷懊恼时，他就会自动自觉地来到九连公司，和前台说了几句，得到顾楷同意以后，上楼去办公室门口等待顾楷。 　　顾楷也从不让他失望，总能在几分钟内捧着热腾腾的奶茶到来，看起来对他极为重视。 第71章 讲个故事 　　其实桓萦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依赖别人, 这么脆弱，毕竟他也曾单独在至少十几个世界闯荡过，完成了很多任务。 　　只是他一直以为莫庆文是要过来帮助他完成任务的, 所以怀抱了满腔的欢喜, 做什么事情前都要和对方好好商量一下。 　　结果在他们的计划进行到关键点的时候，莫庆文却突然消失，这让桓萦忍不住感同身受，心里便也跟着难过起来。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任务者了，整个世界都是本世界的原住民, 桓萦在休息了几天, 把情绪缓和过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纪九连。 　　虽然他们两个之间隔着的是长长的、数不清的时空，但他还是痴心妄想一般, 想去接近顾楷，和他倾诉自己的惶恐与悲伤。 　　此时莫庆文失踪的事情也在圈子里传开, 他公司的不少人都选择了跳槽, 去别家公司，当然还有不少选择坚定留在公司，等待老板回来的员工存在。 　　桓萦的话语不够连贯, 若是正常人听起来, 一定觉得桓萦精神有些不对劲, 一直在说一些无用的胡话。 　　可顾楷却隐约听出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桓萦害怕莫庆文在回去之后怪罪他，让他永远晋升不了一类的事情。 　　顾楷随意在心里想着“莫庆文再也管不了你了”, 面上却是在温柔耐心地安慰他，甚至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会的”“放心”“别难过”这几个词语更是被他来来回回重复了几百遍。 　　“纪哥，你真好。”桓萦抬起手腕，刚想把手掌缩进袖子，用袖口抹一抹刚刚憋出来的眼泪，就看到一张面巾纸被摆到了他的面前。 　　原本只打算用几滴眼泪表达自己伤心情绪的桓萦对着这张面巾纸，忽然就愣住了。 　　他犹豫了几秒，才慢慢接过顾楷递给他的纸巾，用它擦了擦眼角，接着还顺便擤了一把鼻涕。 　　“谢谢。”他低声对顾楷的这个行为做出评价。 　　“没事儿，”顺着手臂和西装向上看去，顾楷微笑的脸庞十分美好：“有什么委屈就尽情说。” 　　这句话实在是充满了备胎风范，让人不自觉地觉得安心。 　　所以桓萦犹豫了一会儿，在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的情况下，以最经典的“讲故事”方式，缓缓开口。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从标准的开头开始，桓萦随意编造出了一份过去，慢慢讲给顾楷听。 　　顾楷其实也能感觉到句子里面包含着的满满虚情假意，但他只挑起偏离桓萦目光一侧的嘴角笑了笑，然后就把整个脑袋扭转过来，依旧目光温柔地看着正在讲故事的人。 　　顾楷的眼神说实话还是很有欺骗性的，桓萦心里本就有点儿不良的情意，这回见对方还在应和自己，原本微弱的火苗便轰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拉了一半的窗帘在阳光中隐约露出一个朦胧的边缘。桓萦将目光放在上面看了半天，直到双眼微微发花，才低下头，闭了双眼，伸手慢慢揉搓眼皮。 　　……等他再次把话说出口的时候，情绪就变得异常饱满，眼中也有摇摇欲坠的泪滴出现。 　　他杜撰了一个家庭穷苦的小男孩，八岁时父母出了意外，来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和一个小姐姐相依为命。 　　结果小姐姐被一个很厉害的老男人带走玩弄致死，男孩悲痛欲绝，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报仇。 　　桓萦很容易进入角色，更何况这个故事是他自己制作的，故事的各种风格都很符合他的喜好。 　　所以在应该难过的时候，桓萦果断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脸颊，肩膀也跟着不停地抖动；在愤怒时候不由自主地紧握双拳，手背上的青筋也跟着条条迸出。 　　他一直敛着眸子，完全不知道头顶顾楷戏谑的目光。 　　……果然演技很棒。 　　顾楷伸手轻轻在光滑的桌面上蹭了两下，漫不经心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剧情。 　　接下来的剧情没什么标新立异的成分，大抵就是少年努力闯荡，想要为年少陪伴自己的女孩报仇，结果中途意外发现这个老男人已经死亡，他偷偷潜入到老男人的房间，找到了女孩的日记本，她说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男孩，她知道自己要死去了，要去另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她只希望男孩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替她上学，替她多看看校园的美好景色。 　　后来男孩因为聪明伶俐被一家人收养，他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优秀，最终成功被这家人接纳，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勤奋好学的男孩考上了一个优秀的大学，当上了学生会的干部，得到了奖学金，最后还拥有了去某家大型公司实习的机会。 　　这个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但根据前面的情节，听众也都能推断出来，男孩的未来一定会十分的光明美满。 　　桓萦停顿在这里，是因为再说下去，这个人的经历就和他更像了……虽然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都能看出他和这个“小男孩”的关系。 　　看起来纪九连也明白了，他轻轻张了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吐出一句话:“他会越来越好的。” 　　“会的，”桓萦点头，眼睛里的一滴泪水跟着甩到了西裤上，在上面染出一小片氤氲的水痕，他摇摇脑袋，继续把话说下去:“他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那就好。”顾楷看着桓萦狼狈的模样，伸手拿了几张面巾纸递给他，看着桓萦用纸巾胡乱擦拭眼泪，把这三个字再说了一遍:“那就好。” 　　桓萦在顾楷这里倾诉完衷肠后，照例去和旁边办公室坐着的美女秘书聊了一会儿天，在十几分钟后才离开九连公司。 　　等回到龙枭身边后，桓萦就被质问，去纪九连的公司是要做什么。 　　失明给龙枭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原本的他秉承着和气生财的观念，对待下属比较温和，对合作方也不算锋利。 　　可这回失去了视觉后，他的一切动作却都雷厉风行了起来……说好听是雷厉风行，说难听一些就是暴躁可怕。 第72章 瞎鸡儿扯 　　桓萦刚刚走进公司大厅, 就看到前台的小女孩招手叫他过去，看样子是有话要对他说。 　　他迈步走过去，速度不快不慢, 在过程中还特别注意观察了一下女前台的表情。 　　……表情不太好。 　　平时这个前台小妹和桓萦说话, 几乎时时刻刻脸上都带着笑容，恨不能用自己的热情把这个深得老板信任的美少年捂化。 　　这回她的表情凝重，更是不停地向桓萦眨眼，纤长的眼睫毛也跟着快速上下飞舞。 　　桓萦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晕, 便将目光挪开, 放到女前台手边的电脑上。 　　“怎么了？”将半个身子倚靠在柜子上，桓萦把玩着自己的食指，随意发问。 　　“嗯……”女前台抿了抿嘴, 看了桓萦好几眼，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老板叫你去他的办公室, 有话要和你说。” 　　好像是实在不忍心看这个帅气小哥蒙在鼓中, 女前台低头，伸出中指戳着键盘，目光却不自觉地向顾楷的方向瞟去, 嘴里也看似随意地嘟囔着:“老板心情不太好, 你小心一点儿。” 　　对于这种明显的善意, 桓萦以微笑回应：“好的，谢谢。” 　　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后，他就将身体挪移开, 转身走到电梯门口，按下向上键，看着它猛然亮起来，表情有些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儿，电梯终于停在他面前，在“叮”的一声中，电梯门对着桓萦慢慢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工作日，还是因为公司的人变少了，往日总要有几个人的电梯里干干净净的，桓萦走进去，对着光洁的电梯内壁整理衣领，最后仰起头，向着监控所在的方向笑了一下。 　　监控摄像头的另一端是一个公司的保安。 　　他本来对这个受公司许多女职员追捧的小白脸没什么好感，觉得他不过是靠着这副面容和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才得到了老板和众多董事的青睐。 　　但当这个小白脸对着他笑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倒不是什么狗血的一见钟情，作为标准直男，他也不可能突然转性，放着香软的女人不要，转而喜欢同性。 　　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娘炮好像也并不太娘啊。 　　直到电梯到达十二层，桓萦走出电梯，小保安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想一个男人想了那么久。 　　狠狠地将自己唾弃了一番后，他伸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收藏里面翻找到了一个h图真人写真网，好好地观赏了一会儿，最后愉快地确定，他还是钢管直男一枚，刚刚发生的一切情绪波动都是错觉。 　　桓萦并不知道自己突然得到了一个小保安的好感，他走出了电梯，对着来来往往的各位打招呼，同时一步一步向龙枭的办公室走去。 　　龙枭现在还没有彻底适应盲人的日子，每天上下班极为不方便，便干脆挪用了一间大工作室，把它改成了卧室，和他的办公室联通，随时可以休息，更有充足的时间加班。 　　桓萦走到龙枭的办公室门口，伸手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专属于龙枭沙哑的一声“进来”后，才推开门，先是把目光一直放在地板上，直到走到龙枭的办公桌前，背对着卧室的门之后，才把头抬起来，正视着龙枭的脸颊。 　　龙枭看不见东西，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感觉到别人在看他。 　　或许是因为他有男主的身份，得到的金手指也比正常人多上许多，就算是失去了某一个，也会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 　　他没了眼睛，但仍然可以感觉到身边东西的位置，走路时能够小心地将其绕过去。 　　剥夺了视觉之后，他的听觉也更加敏锐，最近甚至能够听出其他人的心跳声，并以此确定身边人的情绪波动程度。 　　想到龙枭拥有的一切，桓萦在心里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但他表现得确是很好，至少以龙枭现在的功力，是感觉不到对方心里一套表面一套的态度的。 　　时间凝固了几分钟，桓萦的目光在龙枭身上游移，好像是想要看看这个老板刚刚做了什么。 　　而龙枭则故意一手按住桌面，另一只手随意放在大腿上，低垂着头，好像是在想什么——其实不过是想要在训人之前来个下马威罢了。 　　龙枭将这招使用过无数次，几乎是次次有用，所以他在想要质问桓萦之前，就十分自然地选择了先震慑他，再心平气和地谈论具体问题。 　　只可惜，桓萦与他的那些员工，没几点相似的存在，这所谓的“精神压制”也自然是徒劳了。 　　见老板不说话，桓萦也就站在办公桌面前，目光随意扫射，一句话不说。 　　龙枭以为桓萦要么会向自己认错，要么会服软，可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的表情和反应，但他知道桓萦肯定没有一点儿慌乱，他的心跳依然稳定，就好像一具标准的仪器。 　　“桓萦，”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叫桓萦：“我听说，你今天去找纪九连了？” 　　早就有预料龙枭会问这个问题，桓萦不慌不忙地回复：“我只是去了九连公司，没见纪九连。” 　　“那你去见谁了？”龙枭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 　　假装沉吟了一会儿，在龙枭的逼问下，桓萦还是说出了答案。 　　竟然是纪九连身边的女秘书。 　　听到回答之后，龙枭将脑袋抬起来，在脑海中翻找着这位女秘书的模样。 　　还好，因为这个女秘书颇为符合他的审美，所以龙枭对她多看了好几眼，现在也能够描绘出女秘书的外表。 　　没想道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桓萦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的？ 　　龙枭好像终于从黑暗暴躁的生活中找寻到了一点点乐趣，他砸了砸嘴，脸上愤怒的表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戏谑的笑容：“你原来喜欢这种的啊。” 　　桓萦的眼神闪了闪，跟着发出了几个笑声，接着继续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个目的十分的不可告人，所以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直接走到了办公桌后面，附在龙枭耳边吐字：“龙哥，我接近她其实是……”他顿了顿，在看到龙枭特意抬起头来，把耳朵靠近等待下面话语时，心中雀跃，继续说话：“为了更好地了解九连公司的事情。” 　　“哦？”龙枭对于桓萦的这番话，没点头也没摇头，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人有些忐忑。 　　桓萦继续注意看着龙枭的表情，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微微紧了一下，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张要自然，打了几秒气后，继续讲解自己的想法。 　　“她是纪九连的秘书，是他的心腹之一，”桓萦轻轻吁了一口气：“现在莫庆文的公司已经被他收走了，这对我我们来说，便是如虎添翼，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 　　知道桓萦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就算心里不想承认，龙枭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龙枭承认了他说的话，那么这也间接地证明了，龙枭还没有生气到完全失去理智，所以只要桓萦加油多劝说几句，这件事应该就可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或许龙枭还会感怀他的真挚与用心，对他更加信任。 　　桓萦对x点男主还是颇有了解的，他把自己早就编好的计划和盘托出，在最后更是用心地将老板龙枭夸奖了一遍，若是不认识龙枭的人，在听了桓萦的讲述后，八成会觉得他的老板是一个有雄才伟略、懂得驭人、知人善用的好老板。 　　龙枭听着桓萦的话，原本强作的严肃也慢慢消除，开始笑意吟吟地听着桓萦对自己的吹捧，脸上更是不见半分羞惭神色，看起来是真的觉得自己有桓萦口中说的那么棒。 　　桓萦看出了龙枭的软化，急忙加大马力，重新把计划讲了一遍，还拍了几个更加新潮的马屁。 　　果然龙枭完全相信了桓萦，而且他不但相信了，还特意嘱咐桓萦去继续进行这项秘密行动，如果需要金钱款项可以和他说。 　　心完全放下来的桓萦迭声应了龙枭的话，接着出了办公室。 　　在离开之前，他扭头往卧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微微打开的门缝。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传过来，就算是已经在空气中挥发了很久，他依然觉得这个香水被喷的太浓了。 　　女孩子不会这么喷香水吧？ 　　桓萦想着，目光暧昧地看了这扇门一眼。 　　同时他也在心里庆幸，幸好他注意了这件事，在进门的时候没有面对着卧室门，如果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可就不好了。 　　之前公司就有一个员工，在给龙枭送资料的时候，因为好奇向卧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了作为下属不该看的东西…… 　　纪雅念正在换衣服。 　　在员工来之前，纪雅念和龙枭正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见到下属到来，纪雅念便急忙裸着身子把坐在轮椅上的龙枭推出来，自己则回去换衣服。 　　结果因为太过匆忙，她没有把门关好，风吹了一会儿就把门吹开了一半。 　　她刚把衣服穿了一点儿，感觉后背发凉就转身想去把门拉好，却正好和这位下属的视线撞上。 　　纪雅念愣住了，而下属却也没有立刻挪开目光，还在盯着她看。 　　接着，便是一声响彻整层楼的尖叫响起—— 　　“啊——！” 第73章 讨价还价 　　其实纪雅念也不是特别保守的、被人看了一眼身体就会寻死觅活的人, 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现自己正被人盯着……这种感觉可着实让人觉得慎得慌。 　　这件事对于下属来说也是一件意外 ，可毕竟错处在他，所以只能接受惩罚。 　　这段时间龙枭还没能彻底接受失去视力的事实, 正在暴躁期, 每天纪雅念耐心地哄着他，脾气才能被勉强压制下去一点。 　　纪雅念从中午就开始劝他，直到嘴唇都有些发干了，才说动龙枭，和她去旁边的卧室里“开心一会儿”。 　　事后龙枭倚靠在墙边, 刚要去柜子上摸出自己的烟抽一根, 可他刚碰到烟盒的边缘，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就听到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隔着两张门，下属敲门的声音还不大, 所以这声音沉闷得像缓慢叩击着的鼓点。 　　他敲门的时候若是早一点, 或许龙枭和纪雅念就都没有听见——也有可能真的如此，否则要怎么解释他的敲门声缓慢轻柔的原因？ 　　龙枭虽然爱好白日宣淫，并且认为办公室play很爽, 但是还有着些许的自尊心, 一定要在下属和工作伙伴面前做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因此, 就算他现在光果着身躯，急切地想要抽根烟再洗个澡，他还是坚持着要纪雅念将他推出去, 衣冠楚楚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等待着下属的到来。 　　下属报告的这件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龙枭冷着脸听着下属的报告，心里有诸多不满，可还是强忍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快速把事情都处理完，龙枭感觉着面前这个生命体逐渐离他远去，心里原本绷紧的弦慢慢放松下来，甚至他的腰肢已经慢慢软下。 　　可他身边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龙枭一瞬间就听出了声音主人的身份：纪雅念。 　　纪雅念在叫什么？ 　　龙枭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结果跟着的的下一句话就完美解答了他的问题： 　　“流氓——” 　　. 　　将思维从回忆中抽离，桓萦坚决地转身，离开龙枭的办公室。 　　既然龙枭已经同意了桓萦提出的计划，还表示了自己十分支持的态度，桓萦也就不再顾忌，整日有时间就往顾楷的公司钻，时间长了，九连公司里也隐约传出了桓萦喜欢女秘书的说法。 　　但桓萦的重心并不在女秘书身上，这个所谓的计划也只是他的阳奉阴违……不管是跟随本心还是跟随理智，“背叛龙枭”的这个决定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桓萦这每天打卡一般的到来让顾楷忍不住多关注了许多，而且桓萦因为在顾楷面前不太顾忌，平时说话举动也自然流畅，顾楷很快就能感觉到阴谋的存在。 　　肯定有问题。 　　但他又不好主动草木皆兵一般地询问桓萦究竟有什么问题，所以只注意观察着桓萦的一举一动。 　　时间长了，他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桓萦喜欢在公共场合主动表现出对女秘书的喜爱，甚至还会情意绵绵地说那么几句话，听着便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脑补起这两个人的恩怨情仇来。 　　但待到私下场合时，桓萦的态度便会冷淡许多，女秘书和他说话时，他的回话，十句里有八句都是简单的一两个字，和之前在大众面前的表现相比，堪称天壤之别。 　　顾楷发现了端倪，可女秘书却并没有发现，她的智商和冷静好像都被万人迷光环吸收做了养料，就像她原本好好地为顾楷处理着工作，可再一见到桓萦，表情就朦胧起来，恨不得直接放下手里的一切，扑到桓萦身上去。 　　这时桓萦总会将身子偏一下，让女秘书不至于直接跌倒在地面上，却只停留在他的一小半肩膀上。 　　接着，他伸手把女秘书推开，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好像是在为她温柔地弹去衣服上的尘埃。 　　做完这一切后，女秘书已然离开了他的身体，站在旁边的侧路上。 　　而桓萦在整理了一下衣物后，向前走了好几步，直到顾楷面前。 　　顾楷正在办公，见到面前有一个黑影覆下，疑惑地抬起头观望。 　　黑影不出他所料，是桓萦。 　　桓萦漂亮的小脸蛋上藏着千言万语，但他最后只蠕动了一下嘴唇，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你来了啊。”倒是顾楷先把话说出口，然后让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桓萦正有点儿尴尬，见到顾楷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便点点头，拉过椅子，坐下来。 　　顾楷知道，桓萦一定有着什么计划，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就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女秘书的喜爱。 　　他不知道这个计划于自己有利还是有害，但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他应该开口询问桓萦想说什么，而不是任由着他在这里彷徨地纠结。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顾楷直接发问。 　　他相信桓萦其实是有话想和自己说的，否则他根本不必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桓萦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女秘书一眼。 　　明白了他的想法，顾楷挥挥手:“小王，你先出去。” 　　在女秘书离开之后，顾楷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柔软椅背上，双手合十双腿交叠，静静地看着桓萦，等待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有些局促地揉搓了一会儿双手，桓萦终于还是期期艾艾地把自己最深处的话推出来。 　　“其实，我喜欢的不是小王，”桓萦飞快地抬头看了顾楷一眼，:“我喜欢的……” 　　桓萦的演技优秀，但真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并且对他表达自己爱意的时候，就算有再高超的演技，他也将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十分纠结，要是被裁判听到，定会狠狠地给出一个不及格。 　　明白桓萦的重点似乎要到来了，顾楷抬起眼睛，一直交缠着摇动的双手也停止了晃动。 　　直到脸颊被憋的通红，桓萦才把整句话说清楚。 　　没有任何意外，这句话所有人都能想到: 　　“我……我喜欢的……是……是你……” 　　…… 　　面对这样主动的桓萦，顾楷一句话没说，只继续静静看着他，他眉目清朗，只是双眉间隐约有着浅浅的皱纹，给他平添了一股成熟的气质。 　　“你确定？”顾楷问了一遍，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 　　他的神情冷淡里带着厌烦，桓萦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牵起嘴唇想笑一下，可他觉得没什么意义，便又扯平了嘴角，像一只竖起身上所有尖刺的刺猬。 　　可他等来的结果却不是对方的残酷拒绝，而是一声轻柔的叹息。 　　“傻孩子……”顾楷抬起头来，目光柔和，好像有千万星光缓缓在他眼中汇聚。 　　桓萦呆愣地看着顾楷，看着他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不要把一切都想的那么不好……” 　　这句话里面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桓萦感受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等待着顾楷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顾楷暂时还没有和任务者在一起的打算，对于任务者的厌恶让他仅能控制住自己不表露出不喜的情绪，若是想要再做一些亲密的事情，这不啻于天方夜谭。 　　所以他只是盯着桓萦的眼睛，把下半段拒绝的话也说出来:“但我不想因为安慰你或者可怜你，就和你在一起。” 　　他补充:“我目前对你不喜欢不讨厌……在我心中你是一个优秀的后辈，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有非常高的成就。” 　　顾楷的先扬后抑让桓萦很不悦，但在不开心的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顾楷说的话句句在理。 　　可他还是不死心，追着发问:“纪哥，你说你目前不喜欢我，是不是代表以后你有可能喜欢我？” 　　对于他的这个回答，顾楷几乎没有考虑，就点头给出了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地愉悦了桓萦，他心里潜藏着的怒气与不甘也都慢慢被消化掉，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说自己要说的话。 　　桓萦的计划就是和顾楷配合，一起假作出贩卖情报的样子，让龙枭相信他，并且根据他们提供的错误情报进行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顾楷可以提供一些小型的数据，这种情报不算特别重要，大部分秘书都能掌握。 　　在龙枭的“打击”下，九连公司的业务理所应当地亏损了一些。 　　最后，在龙枭志得意满，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票的时候，桓萦便将一个错误的大情报提供给他。 　　这样龙枭的公司就会损失惨重，顾楷可以趁机收下这家公司。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不错，虽然还有很多需要随机应变的事情，但只要他们两个好好配合，不出意外，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至于这所谓的意外，顾楷虽然不算完全相信自己用大量金钱雇佣的保镖和侦探，但他还是很相信桓萦系统的能力，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一定可以凭借系统的能力补救。 　　这个计划看起来，好像一直是桓萦在出力，顾楷只负责提供一些情报，跑腿和引诱全都由桓萦独自完成。 　　但与出动的劳动力相反的是，在协议中，得到了大部分公司股权的是顾楷，等把这家公司收归麾下后，公司的新老板也是顾楷。 　　而桓萦只能得到这家娱乐公司大概百分之五的股权，乍看起来很多，但对比一下后就会发现，他的付出和酬劳并不平衡。 　　顾楷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特别是不喜欢占任务者们的便宜，弄得好像他欠他们什么一样。 　　所以最后商讨时，顾楷很直白地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似乎是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不贪便宜的人，桓萦盯着顾楷看了好久，最后才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嗯……没事儿，你只要能考虑一下接受我，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 第74章 去吃烤肉 　　桓萦要求的回报虚无缥缈, 但对于一个看重爱情的人来说，确实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 　　没想到只听到了这个要求，顾楷愣了几秒, 等他把这句话细细咀嚼一遍, 确定里面没有什么陷阱后，才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他只是对于这种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惊慌迷惘，所以多思考了一会儿，可却没有想到, 他这十几秒的思考, 在桓萦看来，却是尊重感情的象征。 　　误打误撞得到了一份好感的顾楷想了一会儿，才将微皱在一起的脸颊扯平。 　　将五官散开的同时, 他点了点头，同意了桓萦的这个小小的、无用的要求。 　　在他点头的那一刹那, 桓萦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 好像是原本快要熄灭的火焰，忽然被淋上了一桶汽油，“嘭”地一下便亮了起来, 将人灼烧得忍不住皱眉。 　　桓萦冷静了一下, 在心里几次三番说着“他只是同意考虑一下, 没说真的要和我在一起”。 　　但能够有这样的一个良好的开始，一定会给未来增添许多裨益。 　　桓萦伸手扯了扯衣袖上面的纽扣，脑子里想着身上的万人迷光环, 嘴角不禁翘了起来，好像已经从顾楷的这个回答中看到了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没想到只是一个回答，就能够让桓萦变化这么大。顾楷瞠目结舌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伸手捏起了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杯苦咖啡。 　　这种咖啡一点都不甜。 　　但不甜的咖啡，不如甜的那般绵软，带着点儿难言的苦味，让人觉得心情莫名地舒畅了起来……人们被苦味折磨着味蕾，却又忍不住亲近它，向它投降。 　　或许这也是抖m的一种吧。 　　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事情，顾楷在桓萦期待的目光中，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会尽量考虑你对我的感情……但我不会因为心疼或者同情而选择和你在一起，”他沉默了几秒，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真诚：“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明白。”桓萦说着，把头低下，不知道是在喜悦还是感伤，不过后者的可能性看起来很大。 　　这时已经快要中午，顾楷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便伸手拿起电话，给女秘书拨了电话，要她带两份午饭过来。 　　女秘书的效率很快，没到三分钟，就拎了两个不小的食盒过来，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一瞬间缓解过来，桓萦松了一口气，在顾楷的指引下落座，打开食盒开始享用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吃完之后，桓萦对顾楷表示了谢意，接着就跟着女秘书出了办公室，一路上各种亲热搭讪，让王秘书用小拳头软绵绵地打了好几下，才罢休。 　　女秘书自认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有向男女朋友逼近的趋势，对桓萦的防备也更是完全卸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轻声询问:“你刚才和总裁说了什么？” 　　其实王秘书没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但她想着桓萦不是九连公司的人，过来找总裁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她和桓萦现在的关系，应该能和她说个大概吧。 　　可桓萦的想法却和她完全不一样。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给你听。”桓萦在心里想着不把计划说给秘书听，脸上却露出了一个仿佛蜜里调油的笑容，甜腻腻地开口：“我去问纪总，他的秘书能不能嫁给我。” 　　女秘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着急地追问：“总裁怎么说的？” 　　桓萦突然开始上下左右四处看，可就是不把目光放到秘书身上，让她只以为顾楷不愿意放她走，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跑到总裁办公室去质问。 　　见她急得都要燃烧起来了，桓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骗你的，纪总说只要你愿意，他就会祝福我们。” 　　女秘书在听了这个答案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急躁都被桓萦看去了……明明她想塑造的是一个独立自强稳重的女性，可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已经原形毕露了。 　　看到女秘书的脸“轰”地红了起来，桓萦憋住笑，坐到一旁：“不逗你了，你先工作吧，我等着你，到时候接你去吃午饭。” 　　女秘书点点头，看看时间也该是工作时间了，就转身打开桌面上的文件夹。 　　刚看了不到两行字，她好像突然想起来，扭头看着桓萦询问：“你……你不工作吗？” 　　这个问题……桓萦扯了扯嘴角，声音温柔地回答：“我今天上午已经把一天的事情做完了。” 　　系统是个好东西。 　　接着，他顶着女秘书倾佩的目光，淡定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玩起了消消乐。 　　这种行为可称得上是玩物尚志，但有系统的掩护，在其他人看起来，他就是在聚精会神地看资料文献。 　　等秘书小姐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工作，坐在椅子上抻了一个大大的拦腰后，桓萦走到她身边，帮她把文件夹轻轻合拢。 　　女秘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她没发现，桓萦飞快地看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 　　里面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可桓萦也没想从里面发现什么，对他来说，这种行为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他神色自若地帮王秘书把文件夹合拢起来，还绅士地伸手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腰背，帮助她更轻松地站起来。 　　秘书的办公室和顾楷的办公室只隔着一道半透明的玻璃，平时顾楷有什么事情，除了打电话，还可以敲敲玻璃，颇为方便。 　　但这回，这种方便快捷，对于顾楷来说，就不知道是好处还是坏处了。 　　因为他根本无需仔细竖起耳朵，就能听到旁边两个人的低语，桓萦极尽温柔，而女秘书则含羞带怯，若不是知道桓萦的计划，还隐约猜测并证实了这位任务者的性向，顾楷或许也会觉得这是一对璧人。 　　桓萦带着女秘书去吃饭之前，开了办公室的门，随意和顾楷说了一声。 　　现在已经不是工作的时间了，顾楷瞟了挂在墙上的钟表一眼，在滴滴答答的摇摆声中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开开心心去吃晚餐，顾楷继续工作了一会儿。 　　最后，他抬起略微酸痛的脖子，动了动咯吱咯吱响的肩膀，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勤奋加班对于任务的完成并没有什么意义，便收拾了东西，关了灯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大办公室里，不乏深夜加班的人，有好几个看到顾楷过来，喊了一声“总裁”，然后继续低头工作。 　　一般来说，持续工作了一整天，大部分人都是表情呆滞，将目光聚焦在别人身上就耗费了大半力气，偶有几个能挤出一丝微笑的，也都僵硬得让人不敢直视。 　　但这时候，却有几个明显精神奕奕的工作人员出现，对着顾楷大献殷勤，态度明显过于热情。 　　手下的工作人员有热情其实并不是件坏事，但对着公司总裁热情，不是顾楷有偏见，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可能并没有用心在工作上。 　　他微微侧了侧头，记住了这几个人胸前的名牌，打算过几天查一下他们的职位和工作经历，再决定是否晋升或者降职。 　　做完这些，顾楷走出公司的大门，去了停车场，坐上自己那颜色颇为低调的黑色小车，驱车驶上公路。 　　他一面拧动方向盘，一面心不在焉地思考着，晚饭自己应该吃什么。 　　纪九连虽然是百强公司的总裁，但就算有钱又有颜，还是无法掩盖住他单身狗的事实。 　　所以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家，家里都始终是冷冷清清的，根本别想奢求有一桌子香味扑鼻的饭菜。 　　还好，他也从没有过这种奢求……虽然偶尔会有些失落。 　　车子很快挤进拥挤的人流，看着远方闪烁着的霓虹灯，顾楷想着，要不然，去吃一顿热烈的烧烤吧。 　　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就果断驱车去了一家风评很好，隐秘性也很高的烤肉店。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在烤肉店看到了龙枭和纪雅念。 　　不知道失去了视觉的龙枭为什么这么快缓解了过来，还有兴致在这里吃烤肉，但这对顾楷也没什么关系，他只隔空和纪雅念对视了一眼，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 　　纪雅念和龙枭所在包厢的旁边还有一家空的包厢，顾楷注意看了几眼后，要了这间。 　　两个包间只隔着一面木制的墙板，而且还有很多地方有大大小小的缝隙，根本无法做到完全的隔音。 　　但这些木板的用处本就只是为了做一个隔断，为了美观更是雕刻了许多花纹，所以就算隔音不太好，也是无可厚非的。 　　顾楷坐在隔壁，要了几盘肉片蔬菜、几瓶饮料，起身去挑了酱料，然后坐回去开始烤肉。 　　他就一个人吃饭，也不需要聊天，整个包厢除了烤肉的滋滋声，几乎再没有别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隔壁的声音也就清晰了许多。 第75章 一见钟情 　　顾楷知道在这种情况下, 他应该很难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可能是人天生就有八卦的天性吧，所以他心里也有些好奇的想法, 想要瞧瞧这两个人平时相处的模式。 　　这时他坐在最贴近他们所在包厢的位置, 因为自己这里过于宁静，隔壁并不高的声音也能够被清清楚楚地传到耳边。 　　刚开始纪雅念在给龙枭介绍桌子上摆放着的一盘盘东西，龙枭是中途失明，对于这些牛肉片羊肉片仍有印象，说起它们, 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口水。 　　当龙枭在偷偷地吸口水时, 顾楷和他几乎就只贴了一张木板，而以守卫者自居的纪雅念则正在一旁的柜子里挑选酱料。 　　看到龙枭的这副模样，顾楷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的笑容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反正绝对带着明确的调侃意味。 　　等纪雅念拿了酱料回来, 她就开始安静地烤肉, 龙枭能感觉到生肉在哪里，但就算能将其放到铁网上，也无法把它展开, 更好地受热。 　　所以他干脆就戴上耳机, 按下音乐按钮, 开始听歌。 　　龙枭和纪雅念之间的气氛暂时安静下来，只偶尔有肉被烤出油的吱啦声和纪雅念有时候因为担心被迸溅出的油碰到的害怕吸气声。 　　顾楷也不因为没有得到什么有意思的消息而发愁，反正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任务……能够偶然遇见他们两个, 也只能说是缘分了吧。 　　这样想着，顾楷随意捻起一块已经被烤得焦黄流油、热气腾腾、香气也腾腾的肉片，放在碟子里冷却了一会儿后，他往上抹了些酱料，把它塞到口中。 　　这临近着的两个包厢都没有声音，只能共同听着旁边某个包厢一群人的欢声笑语，默默地吃东西。 　　等到肉和蔬菜都被烤得差不多了，龙枭和纪雅念终于谈论起了事情。 　　刚开始他们只是在随意地聊着这家店的环境设施服务等等，接着便说到了餐饮业的发展，想着要不要再进来分一杯羹。 　　纪雅念觉得“民以食为天”，现在经济越来越发达，那么大家肯定也更加愿意去酒店或者餐厅进食，并以此代替在家里繁冗的做饭流程。 　　她对于餐饮业其实没太多了解，但这些东西都是放在明面上的，她连分析都不需要，直接就能说出来——其实很多人也都能说出来。 　　但龙枭想的就更多了一点儿。 　　餐饮业蒸蒸日上是没错，但这也导致了极大的竞争压力，他们的娱乐公司还没有建设好，最好还是不要再分心去在另一个完全不懂的行业里打拼。 　　他的想法，大概就是“贵精不贵多”。 　　纪雅念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懂怎么经营公司，龙枭肯定比她厉害。 　　所以她很快就同意了龙枭的想法，他们换了个话题，开始研究娱乐公司的发展。 　　说到娱乐公司，那么一定要提到的就是公司的艺人，而说到龙枭这家公司的艺人，一定要提的就是现在咖位很大的桓萦。 　　桓萦已经是一线明星，粉丝迷妹无数，可龙枭却有意把他从艺人变成管理人员，成为自己的心腹之一。 　　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纪雅念几乎是立刻就表示反对。 　　原因很简单：桓萦是那么大的一颗摇钱树，是我们公司的一哥，你就这么让人半退出娱乐圈，不觉得惋惜吗？ 　　这个问题龙枭和桓萦早就讨论过，所以此刻回答起来神色也依旧淡定沉稳：“他已经是一线的明星了，想要更进一步，已经不能用数量做筹码了，”他侧头“看”了纪雅念一眼：“只有用质量和奖杯来巩固提升他的位置，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已经和他本人说过了，他说他对于一些幕后的工作都很有兴趣，有时间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至于影视作品，大概一年他会出演两到三部作品。” 　　纪雅念点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转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桓萦的办事能力很强吗？”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龙枭毫不犹豫地抛出两个字：“当然。” 　　迟疑了一会儿，纪雅念还是没忍住，再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觉得他靠谱就行……我只是觉得他对你，也太……也太殷勤了。” 　　桌子上的肉片还在滋滋作响，纪雅念好像才想起来这片肉已经被放了好久，急忙给它翻了个身，幸好只是稍稍焦了一点儿。 　　“殷勤？”龙枭伸手夹了一块肉，在旁边的小碟子里蘸了蘸，然后把肉吃下去，等将口中东西完全咽下去后，他继续说话：“对老板殷勤，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纪雅念侧头想了想，好像也真的是这样，就闭上了嘴，不再发表自己的言论见解。 　　顾楷坐在木墙一侧，听着隔壁的说话声，伸手不住地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 　　这戒指长得和纪九连的身份很不符，明明他是光彩照人的总裁，戒指上嵌的却不是钻石宝石，而是一颗灰扑扑的珠子，这珠子看上去好像还没洗干净，脏兮兮的。 　　其实已经有许多人在看到了顾楷的这枚戒指后，送了大钻戒或者玉戒指给他，但他却依然还带着这个难看的戒指，遇到有人问，便说“这珠子对我有特殊意义”。 　　桓萦也看到过几次，他觉得这珠子真让他喜欢，对于珠子的主人也就忍不住更加亲近起来。 　　可惜桓萦连组长在体内有另外的系统都不知道，更别说看出这是一个高级的系统了。 　　所以他只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顾楷，甚至恨不得把自己一天去了几次卫生间，每次多长时间都和对方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当然，他想要成为龙枭心腹，然后在最后给他致命一刀的计划，顾楷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因着九连公司的庞大势力，他知道的比龙枭桓萦都要多。 　　等桓萦成为龙枭心腹之后，桓萦的叛变一定能够让龙枭黑化…… 　　在顾楷沉思的时候，他听到隔壁纪雅念叫服务生过来结账。 　　想到龙枭的眼睛，顾楷等他们结账完毕后也结了账，然后起身走出包厢，向楼下走去。 　　等到了楼下大厅的时候，他正好遇见龙枭。 　　和纪雅念打过招呼后，顾楷上前几步，和龙枭也问了声好。 　　龙枭对顾楷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对方的友善问好，龙枭也不好意思拉下脸表达不满，便只在纪雅念的搀扶下，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一下，说了几句问好的话。 　　看纪雅念一个女孩子，扶着一个男人实在有些吃力，顾楷就上前一大步，直接一伸手就把龙枭抱了起来。 　　第一次被公主抱的龙枭惊叫了一下，刚想手脚并用，用力挣扎下来，却突然想到这种行为不就像小姑娘一样？ 　　想到这里，龙枭的动作明显卡顿了一下，等他再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到了柔软的车垫上。 　　他伸手摸了摸身下，熟悉的触感让他确定，这是他的车。 　　把龙枭放在车后座上，顾楷接受了龙枭咬牙切齿的谢意，带着笑容十分开心地离开了他们的车，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坐车晕车，可开车可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加之现在天气不错，开着车窗让风吹进来也不会觉得不舒服，顾楷拖着纪九连的身体，想着要不要找时间出去自驾游？ 　　这种时候自驾游绝对没问题，可顾楷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和谁一起出去。 　　要么……带上王秘书和桓萦？ 　　他没想好，这个想法也就暂时作罢，顾楷驱车回到家里，去找人事部的工作人员要了之前那几个特别热情的员工的业绩。 　　其中好几个业绩都不算特别优秀，顾楷随意看了两眼，就扔到了一旁。 　　这种业绩，估计也晋升不了，就算每天加班又有什么用？ 　　剩下的两个倒是很有意思，其中一个的业绩非常好，几乎年年是标兵，对于这位，顾楷圈了个圈让人事部门观察一下。 　　剩下的这位，却是……是公司一位股东的爱女？ 　　她过来也不过是挂了个闲职，等三个月实习区过去，就能回学校的。 　　想起她上挑的眼线和艳丽的眼影，顾楷随手把她的资料右键删除。 　　诺大的公寓十分安静，只有楼下门卫处隐隐约约渗出几点灯光，看门的守卫要守上一整夜，防备可能到来的一切。 　　原本深夜寂寥的心情好像突然被抚慰，顾楷伸手把电脑关掉，躺到床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开始研究系统的功能。 　　当顾楷用右手握住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在心里默念“系统面板”的时候，他就看到一个透明的屏幕忽然蹦出在空中。 　　没想到成功了？ 　　顾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面板，模样活像一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 　　他试着点了点右上角的“人物”，结果手指还没抬起，屏幕就飞快转换，从总览变成了人物属性栏。 　　这个系统好像并没有顾楷想象得那么先进，人物属性栏的“姓名”从莫庆文变成了顾楷，可职位却还是“小组长”，好像对于所有者的突然转换没有一点儿怀疑。 　　下面是人物属性，力量智商外貌等等都在，顾楷大概浏览了一遍，把自己的属性看了看。 　　他的属性全都到了及格线，甚至还有几个过了80。 　　不过他的颜值却不是最优秀的，顾楷看了一眼，发现是73，后面给了注释，这个程度算是中上，可说是俊美，却与绝代没有半点儿关系。 　　他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容貌算是不错，但也绝对没有到达用脸就能完成任务的程度，这回能够用确切的数值描绘容颜，他觉得还是很有意思的。 　　退出人物属性界面之后，顾楷打量了一下其他子内容。 　　“商城”“背包”“好友”。 　　就这三个。 　　先点开好友看了看，里面被分成两个分组，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下属。 　　在下属的分栏里面，有一个是桓萦，他的名字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心形图案，顾楷试着点了一下，就看到虚空中又跳出来一个对话框: 　　“确定将‘桓萦’从‘特别关心’中移除？ 　　确定/取消” 　　特别关心啊…… 　　顾楷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确定”。 　　可他已经明白了莫庆文到来这个世界的原因了。 　　那么，桓萦对他突然的好感，或许也不是无的放矢。 　　窗帘没有被拉上，顾楷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就被又大又圆的月亮晃了一下。 　　他接着点开商店和背包。 　　商店里的东西很有意思，什么“记忆缺失剂”，“一见钟情手镯”……对于这些有着非现实色彩的东西，顾楷很感兴趣，只是看了看这些东西的价格，又注意了一下右下角的晶点数量，最后决定只买一个“一见钟情手镯”研究一下。 　　背包里倒是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食物和生活用品，还有几本菜谱和剧本，顾楷试着把目光虚虚留在上面，就看到了物品旁边的一小段解释文字。 　　这几样东西，是异世界的某某大师耗尽毕生精力整理的…… 　　总之，这些东西非常好吃，但这个世界却没有。 　　顾楷把一大段话总结成了一句话，接着就开始翻找这些菜谱里的菜肴。 　　商店里的确有各种菜肴，顾楷搜了其中几道菜的名字，买下，再把它们从背包里拖拽出来，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这几道菜刚刚暴露在空气中，就有极为吸人的味道传出，顾楷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用附赠的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 　　好吃。 　　这些菜肴好像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忍不住继续一筷子一筷子地夹下去，就算被辣的泪流满面，也不舍得停下。 　　等到吃完这些东西之后，原本打算研究完系统就睡觉的顾楷已经完全没了睡意。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在系统商店里不停地搜索着“菜肴”，思考着明早吃什么明天中午吃什么。 　　系统商店里的菜十分便宜，大概一晶点就能购买一千盘菜肴。 　　顾楷不知道怎么挣晶点，但他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一千晶点，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一见钟情手镯也被顾楷拿了出来，随意戴在手腕上。 　　这个手镯可以随意改换形状，甚至还可以变成纹身，或者隐没在身体里。 　　顾楷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犹豫了一下，把它摘掉。 　　再设定了一下，手镯就变成了一只奢贵大气的手表。 　　这时已经一点多，顾楷心里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但他知道，如果再不睡觉，明天就无法好好的工作。 　　所以他在起床把窗帘拉严实后，爬回床上，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盖好被子，开始睡觉。 　　闭了十分钟眼睛后，他终于沉沉坠入梦乡。 　　. 　　今天的总裁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公司的几乎所有员工，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有的人感觉总裁更帅了，有人觉得总裁更有气势了，还有人认为总裁成熟了……各种想法都有，但大家还是统一地觉得总裁更迷人了。 　　顾楷和女秘书打了招呼，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处理工作。 　　在他工作的这段时间，员工们比往常更频繁地过来找他询问问题，不过在刚开始有人屡屡用弱智问题找他，然后被骂了之后，大家就都开始努力加快工作进度，争取不给总裁留下“小白”的印象，还能更多地见到总裁，和他交流。 　　在这样的速度下，还没到下班时间，工作内容就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 　　顾楷完全没想到是手镯的效果，他只是觉得大家工作都很努力，应该犒赏一下。 　　所以，他提出请大家去吃饭。 　　其实说是“大家”，也不过是一两百人，更多的人在分公司工作，只有足够优秀的才能被调到主公司……当然，走后门的除外。 　　一两百人不多，但走进酒店的气候也是浩浩荡荡。 　　顾楷要了一间大包间，点了菜，就坐下等待饭菜上来。 　　桓萦刚刚帮龙枭处理了事情，问明女秘书的所在，便往这边赶来。 　　等到了这间包厢之后，他偷偷摸到王秘书身边。 　　这只是随意的一场总裁请客的宴席，顾楷没有讲话，只吩咐大家吃好喝好。 　　桓萦坐下后，也发现了顾楷的不同。 　　但他没多想，只以为是顾楷现在的气质和往常在办公室里面的不一样，所以他会因为新鲜感而产生极大的好感。 　　这么想着，桓萦在大家乱哄哄地吃得火热时，碰着酒杯去给顾楷敬酒。 　　顾楷什么酒都能喝，而且酒量不错，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先声明自己酒量很差，再谦虚几句，最后成功地得到了桓萦“我喝两杯，你喝一杯”的劝酒请求。 　　于是在桓萦吹了三瓶老雪，醉醺醺地倒回去后，顾楷假作头晕，把其他人的敬酒都用茶挡了回去。 　　这顿饭吃的还算宾主尽兴，很多员工之间开始热络起来，甚至还有几个小姑娘约好了过段时间放假了，一起结伴去旅游。 第76章 死里逃生 　　吃完饭, 大家的精力还没有耗尽，有几个小伙子起哄说要去唱k，大家就都轰然笑了起来, 有人说不行喝多了不去了, 有人说好好好走。 　　顾楷不想继续和他们出去待到半夜，而且他在的时候，这些下属都比较拘谨，所以他拒绝了一个热情女孩的邀请，回家睡觉。 　　原本的一大群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开, 去做什么的都有。 　　第二天顾楷到了公司后, 继续处理工作，但他只在公司呆了一上午，等下午有员工要去找总裁时, 却被告知总裁现在不在办公室。 　　不在办公室的总裁顾楷正站在一堆地痞流氓中。 　　他换了运动服，走进了这条素来以脏乱差著称的小巷子, 在污泥和垃圾中穿行。 　　路边有几个小混混坐在墙头上, 对着他吹口哨，可等他将头转过去，这口哨声却又神奇地消失掉, 只有一群笑得很欠揍的青年人挤在一起, 也看不出口哨是谁吹的。 　　在原著中, 龙枭和他的某个女人一起来这里……对了，这个女人好像是某个黑帮老大的爱女。 　　这位黑帮大小姐疯狂地爱上了龙枭，不但愿意和众多女人共侍一夫, 还在听说他想要进军美食界之后，带他来到这里找到一位可以当主厨的厨师。 　　听说在这条巷子的最深处住着一位优秀的厨师，他从小生活在这个又脏又乱的地方，原本费劲了心思走出了这里，能够去繁华的市区生活，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几年后，他又回来，在最深处开了一家小餐馆。 　　顾楷随意扫了一眼原著，发现这位大厨回来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所谓的情伤。 　　原本还算蓬勃的好奇心，在看到“爱”“青梅竹马”“反对”“嫁为人妇”几个标志性词语后，就如同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 　　无聊。 　　他这么想着，继续踩着破碎的彩色塑料袋前行。 　　等到了最深处，好像是拨云见日一般，出现在眼前的变成了新的景象： 　　这是一间明亮的餐厅，从牌匾到落地窗都擦得干干净净，见不到一点灰尘，透过窗子向里面望去，就看到了一片温暖的米色，让人觉得柔软安心。 　　犹豫了一会儿，顾楷还是走进去，点了一份饭。 　　服务生是一个笑眯眯的小姑娘，双手素白衣装干净，笑起来甜甜的。 　　等吃完饭，顾楷又坐了一会儿，喝着饭后送上来的热饮料，咬着吸管看着窗外像猴子一样跳动的小男孩们。 　　结账出了门，顾楷转了几个弯，找到一个小男孩，递给他十块钱，让他帮忙把几本食谱交给餐厅的叔叔。 　　看着小男孩跳着进去，把这位厨师叫出来，伸手递给他食谱，顾楷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大概过几天，这位黑帮大小姐就要出现了吧……顾楷走在街道上，想着。 　　. 　　龙枭最近正在忙着对新人进行统一的培训，并在培训中注意观察他们，给他们适当的定位，某些表现十分优秀的，也可以酌情给一些资源。 　　他们公司新推出了一个男性组合，一共十个人，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这个刚出来的小组合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在刚开始的试水中也赢得了不错的反响，所以公司特意给他们倾注了更多的资源，希望能够让他们为公司的男性艺人们开一个好头。 　　但这个组合刚推出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意外。 　　龙枭听着经纪人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地倾吐，说有一个大小姐要包/养组合中的某个成员，他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拒绝就好。” 　　“可……”经纪人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把剩下的话说完：“可这位大小姐……听说是黑/道大小姐……” 　　“哦？”听到“黑/道”两个字，龙枭挑了挑眉毛，有些感兴趣。 　　对于大部分平凡人来说，黑/道这两个字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大家幻想着自己进入黑/道之后大杀四方，小弟无数，但也畏惧着黑/道的腥风血雨，刀枪剑影。 　　之前的龙枭只是个普通的宅男，看过那么多小说影视，对于黑/道难免会有着些许好奇和憧憬。 　　现在他已经开了一家经纪公司，未来还会拥有整个纪家，但说起黑/道，他还是想去好好地了解一下。 　　这回听到经纪人说这是个黑/道大小姐，龙枭就动了心思，想见见她。 　　他最近正在进行双眼的复健，已经能够勉强见到光亮。 　　但其实他已经不需要眼睛了……在有一次，他接过纪雅念买给他的玉白菜的时候，他用精神感受了一下，结果竟发现他能够清楚地“视”物！ 　　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他在以后的生活中对此更是勤加练习，最后终于成功地，不再需要眼睛，就能看清周围的物体。 　　让下人将这位黑/道大小姐请过来，龙枭坐在办公桌后面，心中期待。 　　大小姐姓杨，叫杨雪玲，这是个十分高冷清贵的名字。 　　但与这个名字完全相反，大小姐本人身材火辣，脾气火辣，整个人仿佛一只小辣椒，只要你想咬她一口，绝对就会被辣的泪流满面。 　　她大步走进来，直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连屋里有几个人都没注意，直接冷哼了一声，说自己要包/养某男星。 　　她刚把这句话说完，就听到身边几米处有一个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包养他啊……” 　　杨雪玲随意一甩头发，连想都没想，直接说出口：“他帅啊！” 　　等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她才想起来看看刚才问问题的究竟是谁。 　　龙枭就笑着坐着办公桌后面，双眸黑亮却无神，好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子，面庞性感富有魅力，可他整个人都是坐在轮椅上的，看起来便有些瑟缩的可怜。 　　看到这样的装扮，杨雪玲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这不是公司的老板，龙枭？ 　　本以为这家公司只有艺人才这么帅气，没想到老板也不差啊。 　　杨雪玲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直接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小老板，我看你挺帅的，要不跟了我吧？” 　　她平时的性格就是如此，也就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但听到她的这句话，再用精神力扫视了一下她的身材，龙枭只觉得自己胯/下的帐篷又开始蠢蠢欲动。 　　或许…… 　　龙枭心里想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内容，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容，回答杨雪玲的问题：“如果您愿意和我进行正常的交/往，我想我会同意的，但如果是包/养的话，就算了吧。” 　　知道欲擒故纵这个词，龙枭说着，冷淡地伸手，摸开笔记本电脑，插上耳机，看样子是要开始办公了。 　　第一次被人这么忽视，虽然知道这个人看不见她的美貌，可杨雪玲心里还是极其地不舒服。 　　她咬了咬牙，凭着被龙枭激起的叛逆心理快速地提问：“好啊……那我们可以交往吗？” 　　心里已经把杨雪玲那对一直在颤抖的大胸yy了一百遍，可在办公桌的掩盖下，龙枭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从电脑屏幕面前抬起头来，静静地用自己无神的双眼看着杨雪玲，直到这位大小姐表情稍微有些慌乱，他才给出一个官方的答案：“我对于感情很认真……我想，我们需要吃一顿晚饭，互相了解一下，再谈要不要交往。” 　　……龙枭说的这些，都是屁话。 　　因为当晚，他就和杨雪玲一起，喝了很多酒，两个人醉醺醺地滚了床单，还发现这位大小姐嘴上处过几百个男朋友，可实际上还是处/女。 　　比较直男癌的龙枭几乎是在看到处/子血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后背全是冷汗，只觉得进不是退也不是，在中间卡着，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醒来之后的他决定要对杨雪玲负责。 　　大小姐看着放/浪，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女性，再看到龙枭负责任还器大活好，原本心里积郁着的怨气全都跑干净，乖乖地做了小女人。 　　杨雪玲和纪雅念的见面也还算和谐，两个人约定好以后一起侍/候龙枭，也省得一个人承受不过来。 　　这一切对于杨雪玲纪雅念龙枭来说，都是十分欢喜，在顾楷看去，也不过是意料之中。 　　但最不想看到这个场面的，就是桓萦。 　　纪雅念代表着白道的助力，大小姐代表着黑/道的助力，他原本以为让孟小青这个后宫成为浮云，是胜利的第一步，而且，一个瞎子，有谁能看得上他？ 　　没想到自己只是和顾楷、女秘书一起出去玩了两天，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杨雪玲这个名字，代表着龙枭的三分之一金手指。 　　桓萦这样想着，觉得肝和肾都开始疼起来，偏偏他面对着龙枭还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自怨自艾了很久，他接受了龙枭交给他的“给杨雪玲买城西那家糯米糕”的任务，走出公司，走上街道。 　　街道上车水马龙，桓萦随意在其中穿行着，脑袋放空，想着自己的任务，心中已然被失落填满，偏偏又没人能够听他诉说。 　　在这时候，桓萦就会异常地想念莫庆文，至少他可以和他说出自己在任务方面遇到的疑惑和烦恼，作为组长的莫庆文经验丰富，一定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思维不在身上的桓萦根本没有注意到向自己行来的一辆货车，直到感觉到一股极大的拉力袭来，他才勉强反应过来，向着这力量传来的方向跑了几步。 　　一辆堆满重物的货车从他身边飞快地擦过，疾风甚至刮得桓萦的脸疼。 　　随风远远吹过来几句脏话，灌入他的耳中，终于把他从幻想拉回到现实。 　　他回过神来，发现拉住自己的是一个老大爷，大爷虽然头发花白，可眼神清亮，此时正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 　　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桓萦心中忍不住后怕，他急忙站直，对大爷说“谢谢”。 　　大爷随意摆摆手，没怎么在意他给的这几声谢，只把他拉到路边，低声认真地问他：“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陌生的老大爷却在低落的时候对自己投注了关心，桓萦只觉得心脏好像也活了过来，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回答：“我就是……有点儿难受。” 　　老大爷不认同地摇了摇脑袋，皱眉看着他：“小伙子，什么难受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看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差点想跳楼，现在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呢。”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桓萦的肩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愿意，没有过不去的风浪。” 　　这大爷说的话和桓萦的问题没多大关系，这些话也是老生常谈，若要桓萦讲述的话，一定是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但在这种特定的时候，这番话就自然而言地进到了桓萦的心里，他听着觉得感触颇深，忍不住点了点头。 　　老大爷看他又恢复了小伙的精神，再教育了几句，然后就在不远处一个老太太的呼唤下，走到旁边的公园里去。 　　看着慢慢消失的老大爷的背影，桓萦把双手握成拳： 　　他的任务还没有失败，怎么能在这时候就自暴自弃呢？ 　　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他总要努力一下！ 　　给自己灌了几大碗浓浓的鸡汤后，桓萦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城西买了糯米糕，送到龙枭的办公室。 　　当他进入龙枭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里面坐了一个一身黑的美女。 　　他侧头打量了几眼，确定这就是龙枭刚刚认识的大小姐。 　　怎么能让这个大小姐放弃龙枭？ 　　桓萦低下头，把糯米糕放到桌子上，接着快速退出门。 　　坐在旁边独立的办公室里，桓萦闭上眼，开始翻找原著里的细节。 　　他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一点儿东西——在原著中，因为意外，杨雪玲的父亲受伤，她亲手杀了那个伤害她父亲的人，还对龙枭说“幸好爸爸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杨雪玲最爱的就是她的父亲，甚至比对龙枭的爱还要深沉。 　　桓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转身隔着几层墙对着龙枭和杨雪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挪回来，继续往下找与杨雪玲父亲有关的部分。 　　他最后全部再扫视了一遍，确定杨雪玲的父亲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大概就是被黑/道的叛徒打伤的那次。 　　杨雪玲害怕叛徒继续伤害父亲，急忙伸手，一枪就把这个叛徒击毙。 　　结果他们在搜身的时候，在叛徒的身上翻出了只有龙枭的手下才能佩戴的龙纹令牌。 　　还好那时候杨雪玲的父亲还有那么几口气在，没有直接死去，所以杨雪玲虽然拿着龙纹令牌去质问龙枭，可语气还算平和，在龙枭有理有据地分辨中，也排除了他的嫌疑，两个人的感情不但没有破裂，甚至还亲密了许多。 　　来回把这段内容看了十几遍，桓萦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脚翘起放在桌边，一面晃悠着身体，一面想着或许这个任务也不是特别难。 　　接着，他开始通过自己心情的起伏，研究起了人生哲理，恨不得直接出一部著作，把自己的光辉洒满大地。 　　心情完全平复下来，桓萦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工作。 　　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桓萦去九连公司接王秘书。 　　接女秘书的同时，他难以避免地和顾楷见了面。 　　“纪总裁好，”桓萦打招呼:“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顾楷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不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在女秘书害羞低头的时候，顾楷站在台阶上方，低头看着桓萦，右手举起，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心领神会知道顾楷是想要一会儿和他电话联系，桓萦嘴角上扬，急忙比了个OK。 　　和女秘书吃完饭，桓萦还在路上就别上了蓝牙耳机，迫不及待地给顾楷打电话。 　　顾楷正在吃饭，桓萦在电话这边能清楚地听到咀嚼的声音。 　　但就算吃着饭，从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依然平淡冷静:“我记得，你最近要把一些资料给龙枭了？” 　　“嗯嗯，”桓萦应了几声，接着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你正在吃饭？那我等会儿给你打电话吧。” 　　“不用，”顾楷把一口饭咽下去，接着看了一眼已经被吃了大半的饭菜，继续自己的话:“我回去之后，把内容发给你。” 　　“好……”原本应该立刻把电话挂断，但桓萦还是将这一个字拖得很长，一副不愿挂电话的样子。 第77章 现超能 　　明白对方是有话想和他说, 顾楷也配合地停下了动作，温声询问：“怎么了？” 　　“嗯……”桓萦哼了几秒，想把自己今天的大彻大悟说给对方听, 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话, 只笑了几声：“我这里出了一点儿麻烦，不过问题不大，你记得把资料发给我就好。” 　　顾楷用一只手握着手机，把它放在耳朵旁边，另一只手将吐在餐巾纸上的垃圾包起来, 嘴里随意回应了一句：“好的。” 　　去柜台付了款, 顾楷低头把电话熄屏放到衣兜里，走出这家小餐厅。 　　餐厅外的空气很清新，虽然隐约有点儿垃圾堆的臭味传来, 但可能因着离得比较远，路上还有一排排的绿色植物过滤, 原本的味道最后传到顾楷鼻边时, 并没有什么刺激性。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衣兜里鼓出来的手机，迈步走向自己的车所在的方向。 　　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出了餐馆, 走上几米就能进去。 　　可这几米刚走了一半, 顾楷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那辆豪车……是龙枭的吗？ 　　将脚步放慢, 顾楷走到车窗前面，注意看了看挂在后视镜上的吊坠。 　　一个漂亮的小龙被挂在上面，或许是窗缝处偶尔渗进来了一丝微风 , 它便随着轻轻飘荡，看起来倒是憨态可掬。 　　果然是龙枭的车。 　　顾楷将视线收回来，扭头向周围看了看，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龙枭他们过来的意图： 　　看起来，应该是杨雪玲和龙枭谈到了饭馆餐厅一类的东西，所以杨雪玲才会兴高采烈地带着龙枭过来寻找这位隐藏在民间的大厨。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马上乘车离开这里的顾楷沉思了一会儿，放慢了脚步，坐回车里，把屏幕的亮度调到最低，开始随意刷起了新闻。 　　现在的天气不冷，顾楷有足够的勇气开着窗子听外面的动静。 　　等他把手机的电量从百分之八十用到了百分之五十的时候，车外面终于有一阵喧哗声传过来。 　　顾楷动作迅速地把手机屏幕按灭掉，同时也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伸长脖子隔着前车窗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从转角走过来几个人，细细打量，他在昏暗的月光和手机屏幕的光亮中辨认出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不出他所料，龙枭杨雪玲赫然在列，而且看起来还是起主导作用的，因为他们两个被众人围拢在了一起，像众星拱月一般。 　　旁边那位打扮得有些朴实但干干净净的男人，顾楷对他还有印象，那天去吃饭的时候，他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看龙枭和杨雪玲对他的态度，也能看得出这个人就是让龙枭和杨雪玲主动出面邀请的人。 　　不过有一个在场的人他却是没有想到——桓萦。 　　半夜过来请大厨，那么这件事可算得上是隐秘了……至少在目前，它应该还不适合被大众知道。 　　可在这时候，桓萦却已经出现在了第一现场，甚至还能够参与进几个人的讨论……顾楷看着他们的身影，忍不住沉吟了片刻。 　　看桓萦的进度这么快，他的智商什么的应该也不低，那么，螳螂捕蝉，后面的黄雀能不能被发现？ 　　担心对方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进而发现他的存在，顾楷只瞟了桓萦几眼，就将目光收回，继续在这几个人身上看来看去。 　　原本他只是想打量一下这几个人，没想过要得到更多更有用的情报，但这一观察，他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龙枭不是失明了吗？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够如此矫健地在坎坷不平的马路上穿行？ 　　突然发现了疑惑，顾楷便集中注意力盯着龙枭的双腿，最后真的发现，龙枭的眼睛好像是好了……现在天色较暗，他看不清龙枭在走动时有没有转动自己的眼珠，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龙枭绝对没有挪动过脑袋，一直保持着平视的姿态，无论他正在向哪个方向行进。 　　龙枭这是恢复了视力，还是因祸得福，发现了更好的超能力？ 　　如果是恢复了视力，看桓萦如此得他信任的样子，应该也能知道这件事情吧？ 　　顾楷歪头回忆着桓萦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确定桓萦根本不知道龙枭已经能看见东西。 　　那……就是新的能力了？ 　　顾楷也算是聪明人，想了一下龙枭可能得到的异能，觉得自己藏在这里并不妥当，对方八成能把自己找出来。 　　那还不如主动走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也显得光明磊落。 　　决定之后，顾楷便伸手推开车门，在一群人惊讶的眼神中挥了挥手，笑着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龙总。” 　　顾楷身上带着的“一见钟情手镯”对龙枭好像也有一点儿效果，因为他原本想好的针锋相对的词语都被他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较为平静的回复:“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纪总。” 　　对于这句话里藏着的暗刺，顾楷一律装作没看见，只若无其事地走向他们，然后好奇地看了这位大厨一眼:“我挺喜欢这家餐厅，”他扬起脑袋，向刚刚吃饭的那家餐厅的方向点了点:“结果今天刚吃完饭，就看到你们过来了。” 　　顾楷投向大厨的眼神太过热烈，龙枭感觉到了，只以为对方也起了觊觎之心，皱了皱眉:“我是过来会一个朋友。” 　　“明白，明白，”顾楷将双手抬起，在空气中轻轻击掌，发出一阵十分细碎的啪啪声:“龙总的亲戚到处都有。” 　　这么说着，顾楷紧紧地盯着龙枭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籍此看出这个男主身上可能出现的端倪。 　　在顾楷的眼神中，龙枭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珠都没有哪怕是稍稍颤动一下。 　　“我人缘不错，”他轻轻启唇，公式化地回答:“所以亲戚朋友也很多。” 　　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瞎的。 　　顾楷想着，再应付了几句，便和他们分开上了车，回家。 　　等他到了卧室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桌面一个文件夹的资料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挑选了一部分内容，用邮件形式发给了桓萦。 　　做完之后，顾楷把电脑桌面的每个文件夹都打开看了看，最后随意关上，表情带点儿索然无味。 　　关掉电脑，顾楷开始一件件脱衣服。 　　刚把上衣脱了一半，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几下，震动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当这个震动的物体被放到桌面上时，它的声音就好像被无限地放大，“嗡”“嗡”地听得人浑身难受。 　　顾楷原本打算按部就班地把衣服脱下来整理好，可这连续不断的嗡嗡声让他全身不舒服，便飞快地扯掉衣服，跳下床，伸手拿起手机，接通桓萦发过来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段，桓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收到了。” 　　“好……”顾楷刚说了一个字，接着想把今天观察到的龙枭的不对劲告诉他，却发现自己接下来的话被对方猛地打断:“对了，纪哥，你今晚去那里，是做什么去了？” 　　他的这句话问的太急促，太慌张，就隐约带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桓萦也很快感觉到了自己态度的不妥，于是他咳了几声，把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纪哥，没想到今天会在那里见到你……你去……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无论是龙枭还是桓萦，对于顾楷的突然出现，都赋予了一种复杂且可怕的解释，但事实也就真的如顾楷回答的那般简单纯粹。 　　“我就是去吃顿饭。” 第78章 终于现 　　桓萦嘴上说着“我知道”, 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怀疑。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顾楷明白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解释，所有人的想法态度就都被扭转过来, 所以他也只象征性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见对方不相信，也就作罢。 　　桓萦站在窗边，双眸定定地看着窗外夜幕下的风起云涌，手中紧紧地抓着手机，一面随意用语气词应付着顾楷的解释, 一面在心里想着, 等一会儿顾楷反过来问他在那里出现的原因时，应该给出一个什么样子的回答才合适。 　　但在听到桓萦用鼻子哼出的应声后，顾楷不但没有继续坚持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甚至连桓萦的清白都一点儿不关注。 　　他这种不随意打探别人隐私的行为让桓萦心生好感，可与此同时, 桓萦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好像被削空了一块一样。 　　脑补了顾楷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景象，桓萦的嘴唇微微翘起, 也不知是他本人的原因, 还是系统的原因, 他竟在某一瞬间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虽然几秒后这些幻象都会消失不见，但那种美妙的感觉, 却还残存在骨骼里。 　　礼貌地不去询问可能会让对方有点尴尬的问题，这也是关怀的一种……不是吗？ 　　桓萦笑了笑，走到电脑桌旁边，伸手按开电脑，然后熟练地登录邮箱，将顾楷发给他的附件下载下来。 　　他的网速很快，这东西的内存也很小，所以全程桓萦都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在用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操纵着电脑。 　　里面的内容是顾楷打算对娱乐公司进行的一些小规模改造，这改造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个中规中矩的决定，主要依靠九连公司强大的财力支撑。 　　桓萦大概浏览了一遍，便把这文件粉碎掉，接着就着公司的问题和顾楷谈了一会儿。 　　说到公司艺人的时候，顾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停顿了十几秒，接着用有点儿奇怪的语气向桓萦陈述自己想说的这件事情的内容：“孟小青跳槽来我们公司了。” 　　“孟小青？”一想到这个名字，桓萦的脑海中就立刻蹦出了一个笑容清纯干净的女孩，当然，随之而来的也有她对自己的深爱与纠缠。 　　犹豫了一会儿，桓萦小心翼翼地问：“她……不会是为了我……来的吧？”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询问，孟小青难不成还是为了顾楷来到这家公司的？ 　　对于桓萦提出的问题，顾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叹息一般地说了几句话：“她在公司还没转到我手里的时候，就签了合同，打算等她和老东家的合同到期，就来我们公司。” 　　那时候，桓萦还在这家公司。 　　他明白了，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便只“嗯”了一声，随后沉默了一会儿。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顾楷刚想挂断电话，但又突然想起来晚上见到的龙枭的奇怪场面，于是继续开口：“对了，桓萦，我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顿了几秒，顾楷又补充了一句：“刚刚差点忘说了。” 　　能够摆脱尴尬，桓萦也很愿意，跟着好奇地发问：“什么事情？” 　　“你……确定龙枭真的失明了吗？”顾楷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桓萦一个缓冲。 　　“我确定……”桓萦刚想说，他是亲眼见证了龙枭的手术的，但他及时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只说了一个开头。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顾楷并不知道他和莫庆文的计划，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一定不是要来伸张正义的。 　　那么……难道龙枭复明了？ 　　想到这里，桓萦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他努力睁大双眼，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龙枭……”他自言自语一般地摇摇头：“不对不对，我陪他去做过好几次检查，他的眼睛连光都感觉不到，怎么可能那么快复明。” 　　“你确定？”顾楷的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桓萦听着，觉得好像上司训斥下属的一般。 　　好像是隔着两支手机，也感觉到了桓萦隐隐约约的畏惧，顾楷将声音放软放低：“只是我昨天刚坐进车子，就发现你们过来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去，就注意观察了一下你们……结果发现龙枭走路十分稳。” 　　听着电话那一边，桓萦轻轻的喘气声，顾楷轻声笑了一下，继续描述自己的见闻：“没人搀扶着他，他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路上遇到了一块石头，还能抬腿跨过去。” 　　听到顾楷说的这些话，桓萦心中有点儿慌乱，他没有出声，只默默回忆着龙枭的状态。 　　结果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龙枭的状态也实在是太好了，除了刚开始那几天的茫然，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都在纪雅念的协助下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而且前几天纪雅念因为家里有事，回去了两天，龙枭的工作状态和速度也没有减缓。 　　难道……他的眼睛又好了？ 　　不可能吧？之前那位专家不是说过，龙枭的眼睛已经不可能恢复哪怕一半…… 　　胡思乱想着，桓萦挂断了电话。 　　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龙枭就站在他面前，指着自己的眼睛向桓萦炫耀：“你看我的眼睛好了，不但好了，它还能发光。” 　　这句话的声音刚落下，四周就忽然黑暗，在这一片漆黑里，只有龙枭的眼睛仿佛太阳一样，正在发光发热。 　　桓萦被吓醒了。 　　. 　　当桓萦第二天把自己“隐约”听说的成果讲给龙枭听时，龙枭原本隐约带笑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看起来好像是正在垂头丧气。 　　但其实他只是在思考，在金钱方面的压制，自己应该怎么克服？ 　　鉴宝这条路虽然来钱比较快，但不可能成为他专攻的大规模挣钱产业，他也不是一个心中只有钱的庸俗人，否则他躺在鉴来的宝物上就能舒舒服服地活上一辈子，干嘛还要劳心劳力地开公司扩规模？ 　　但他的根基的确是浅，比不上纪九连的公司家底雄厚。 　　在这一刻，龙枭终于正视了纪九连的才能，并且将他奉为自己一定要追赶和超越的存在。 　　他心里热血澎湃，觉得自己有了前进的动力，只恨不得出去跑上那么十圈八圈的，以宣泄自己无处可用的激情。 　　但正站在他面前的桓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龙枭的这种激烈的情绪碰撞，他只一直上下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龙枭，想要证实或者否定顾楷昨晚和他说的发现——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一个结果啊。 　　龙枭的办公桌和意外未发生前一样干净，上面的东西还都是文字版本的，甚至旁边的电脑上还闪着光，看起来正在使用中，右下角的小企鹅也一跳一跳的。 　　越仔细观察龙枭的办公桌，桓萦的心就越往下沉。 　　上面没有一点帮助盲人生活工作的装置，甚至旁边的架子上还堆了一大堆东西，这些东西摆放在一起，真是密密麻麻的，如果想要从上面拿东西，桓萦觉得就算各方面都正常的自己，也需要多看几眼。 　　那么，一个真正的盲人从里面拿东西的时候，不会因为各种意外把它们弄得东倒西歪吗? 　　可现在这个架子上还是放着这么多东西，而且…… 　　桓萦眼睁睁地看着龙枭从架子中层拿了一个杯子，然后去架子最底层摸了一瓶红酒出来。 　　在他拿这两样东西的过程中，其他物品连一点轻微的晃动都没有产生。 　　原本还残存着几分侥幸的桓萦在这个过程中，彻底放弃了“这可能是意外”的想法，开始认真思考龙枭究竟是怎么让视力这么快恢复的。 　　但x点男主本身就带着“不确定性”的光环，从之前鉴宝能力的出现便可见一斑。 　　桓萦想了一会儿，心里有着各种猜测，但却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而龙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得力干将正在发呆，他依旧在思考着人生最大的一个问题：没钱。 　　或许……自己还真的应该考虑一下，开个餐馆了？ 　　他想到大厨昨晚做的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感觉口水上涌，心里也有了自信。 　　有他做主厨，他的餐馆去参加几个比赛项目，打出名气，再专心做饭，那不就财源滚滚了吗？ 　　龙枭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十分靠谱，他兴致勃勃地想继续思考谋划一会儿，于是抬头看了桓萦一眼，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我想想事情。” 　　屋子里的人沉思着，屋子外面的人也沉思着。 　　桓萦颓然坐到椅子上，回忆着龙枭的一举一动，心中也慢慢有了猜测：或许是龙枭的金手指升级了，能够代替双眼看东西……否则，该如何解释他刚才毫不犹豫伸手到架子下面拿红酒瓶子的举动？ 第79章 见老丈人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敌人有了更加强大的、无法捉摸的力量, 总会下意识地心慌。 　　桓萦也是如此。 　　但他之前已经经历过这种心慌，所以就算忌惮龙枭突如其来的视觉能力，也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想着不管怎么样, 一定要稳住心神，继续耐心蛰伏，就算胜率不高，也要拼尽全力打出最后一击。 　　所以桓萦依然在继续“偷”顾楷公司的情报，将其呈递给龙枭, 甚至协助他一起打击九连公司。 　　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 在龙枭的运作下，这家娱乐公司便明显有些不景气，甚至隐约显出了几分入不敷出的衰败气来。 　　有人要求背后的九连公司出资支持, 但面对这样不赚只赔的买卖，根本没有九连的股东投赞同票。 　　龙枭面对着办公室的落地窗, 透过玻璃注视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不远处屹立着一座外形古怪的建筑物, 路过的行人总喜欢在经过的时候打量一番，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里，好像都藏着欣赏与惋惜两种情绪, 它们复杂地交融在一起, 旋转着落进龙枭的心。 　　那是星光娱乐公司, 是由莫庆文一手创办，顾楷接任的一家新兴娱乐公司。 　　这家娱乐公司的外观是莫庆文亲手设计的，在刚建好的时候, 还被众人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 　　可它现在颇有几分曲终人散，鸟飞兔走的凄凉感。 　　如此别致的建筑即将落寞，很多人都为之遗憾惋惜。 　　但龙枭的情绪可和他们不同。 　　他看着这座奇形怪状却又莫名赏心悦目的建筑物，想到它即将落败，最后的归属人是自己，心里就美滋滋的。 　　但他可能是过于自信，抑或者是十分相信桓萦带来的情报，相信顾楷其实什么也不会……所以才会对这家背后有九连公司支持的娱乐公司如此快速的落败深信不疑。 　　透过窗子，居高临下地望去，一层层竖直的豆腐块中，贝壳形状的建筑物十分醒目。 　　龙枭正在欣赏着自己未来的产业，没注意到身后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弓着后背，脸上带着坏笑，一步步轻巧地走了进来。 　　等到了龙枭的身后，杨雪玲不明白龙枭在做什么，就探头跟着一起看。 　　可下面就是千篇一律的大厦，杨雪玲跟着看了几眼便兴致全无。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盖住龙枭的眼睛，压低嗓音在他背后发问：“猜猜我是谁？” 　　就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粗，可女孩子天生的娇俏还是根本没有被掩盖住。 　　龙枭没告诉杨雪玲他的眼睛已经瞎了，盖住眼睛根本没用，他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无奈地回答：“我知道是你，雪玲。” 　　“对啦！”杨雪玲放开龙枭的眼睛，蹦蹦跳跳地跑到龙枭身前，好奇地询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你甜啊。”龙枭笑着刮了一下杨雪玲的鼻子，继续把情话说下去：“你刚走进来，我就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当时就知道，肯定是你。” 　　. 　　玩闹过后，杨雪玲说起了正事：“我爸爸想见见你。” 　　龙枭脸上原本还算轻松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不管他有着多么厉害的金手指，心态如何如何优秀，只要他对杨雪玲有感情，那么想到要见老丈人，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老丈人……他……”龙枭艰难地吞咽着唾沫，把杨雪玲和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好像是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一样：“他想见我？” 　　“对，”说到这里，就算杨雪玲是一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怕的女孩，也忍不住低头搓了搓手，只怕自己最敬重的父亲和自己最爱的男人不能和谐地相处，那时候她被夹在中间，就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感觉到了旁边女孩的情绪，龙枭强作镇定，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没事儿，你等我去收拾一下自己，就和你一起去看老丈人。” 　　两个人收拾好，俱是光鲜亮丽地向杨父的住宅行去。 　　刚要出发，龙枭想着要给老丈人带什么东西，他原本想着带几斤好茶叶，但杨雪玲却对他说他爸爸最不喜欢喝茶，总觉得喝茶的都是迂腐书生，平日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泡上一壶破茶，坐上半天。如果龙枭真的带了茶叶过去，杨父不但不会开心，或许还会干脆把他扫地出门。 　　听了杨雪玲的描述，龙枭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种性格爱好的长辈，要不是杨雪玲即使告诉他，估计他今天就真的要被打出去了。 　　感觉自己劫后余生的龙枭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对于后面的空荡不太习惯，又回头想了想，今天是去见黑道的大佬，自己身后一定要带些人，以彰显他的实力。 　　这么想着，龙枭给正在楼上办公室坐着的桓萦打了个电话，要他带上几个保镖下来。 　　桓萦不知道龙枭忽然急急忙忙地叫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但他还是在挂断了电话之后，立刻去门口保卫处选了几个经常跟在龙枭身边的眼熟保镖，带着他们上了车，向龙枭报出的位置行去。 　　结果他们刚走了一半，桓萦就又收到龙枭的命令。 　　他让桓萦在他旁边找一家大型水果店，挑选几筐水果。 　　最后，龙枭还特意要求，这些水果都要有好的寓意，像“梨”这种水果千万别买。 　　这是……桓萦一面应着龙枭的要求，一面在心里暗自揣测着他们这次是要去做什么？ 　　难道是…… 　　桓萦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翻开原著开始看龙枭和杨雪玲一起回杨家看杨雪玲父亲的场景。 　　龙枭在杨雪玲的建议下，只买了些家常的水果，总共加起来也才几百块钱。但这几百块钱在杨父那里，可是比几千几万块钱的奢侈品保健品茶叶都要好的存在。 　　当龙枭桓萦下了车，看到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还稍微有些破旧的小区。 　　杨雪玲在龙枭茫然的眼神中，笑着为他解释：“我爸爸特别喜欢这种普通老百姓的安静生活，但他的身份在这里，而且还有我在，所以只能在这儿装作是个普通人……”她走到门口的大门处，用拇指在旁边的指纹解锁上按了一下，然后在代表通过的“嘀”声中，带着龙枭他们走进去。 　　听了杨雪玲的话，龙枭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求自己买水果而不是其他昂贵的东西。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有一个送几万见面礼的女婿呢？ 　　想到这里，龙枭回头对桓萦说：“你们一会儿就别跟我一起上楼了，在下面待着就好。” 　　他想到的，桓萦也差不多都猜到了，所以对于龙枭突如而来的命令没有半分疑惑，只伸手拦住了后面几位保镖上前的步伐，看着龙枭和杨雪玲一起上楼去见杨父。 　　如果剧情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龙枭会深得杨父的喜爱，甚至被邀请在这个小区过夜。 　　……对，没错，就是在这个小区过夜。 　　因为这一整个小区都是杨父的，他虽然想过生活在普通小区里的生活，但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能够生活在这个小区里面的大都是他的重要客人和亲信。 　　现在他让龙枭也住在这里，就代表着对龙枭的满意。 　　龙枭和杨雪玲找了一间房间住下，晚上有人过来给他们送水果……接着龙枭用水果做道具，和杨雪玲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而疯癫的夜晚。 　　当龙枭离开后，杨父找人去查这个小伙的资料时，他才发现纪雅念的存在。 　　没想到龙枭竟然一边和纪雅念恩恩爱爱，一边和杨雪玲打情骂俏。 　　杨父发现这件事之后气血翻涌，直接打电话给杨雪玲，让她赶快和龙枭断了关系，不要再去做小三。 　　杨雪玲没想到父亲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对这件事如此反对。她慌了神，开车一路抢了十多个红灯给父亲解释这件事情，等说到最后整个人几乎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泪人，恨不得跪在地上求父亲同意。 　　杨父向来最疼宠这个宝贝女儿，连她的手指头都不舍得碰，这回见到女儿跪着求他，心里那点儿不满全都在泪水中分崩离析，一迭声的说“好”，再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但最后他还是担心龙枭对杨雪玲不好，便着重补充了一句，对杨雪玲说如果龙枭对她不好，就回到父亲身边，父亲帮你做主。 　　这种父爱的感觉让杨雪玲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她含泪答应了杨父的话，坐着父亲助理的车回龙枭的小别墅。 　　在路上，那个一直冷着脸的中年人忽然出声：“小姐。” 　　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杨雪玲愣了愣，回应：“啊？” 第80章 英雄救美 　　这个助理是杨父身边的老人了, 要是真较起真来，杨雪玲也是要管他叫一声“叔”的。 　　所以此时她听到助理叫自己，根本没有耍什么大小姐性子, 只偏过脑袋, 有些疑惑地询问：“怎么了？” 　　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过了几秒，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有些话，老杨不好意思开口，那我就当一回恶人, 把不好听的都说出来。” 　　他的语气沉重严肃, 话里的内容也不轻快，杨雪玲听着，下意识地直起了腰, 正对着助理的脸，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虽然和龙枭在一起了, 但凡事都要留个心眼……有权有势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们都希望你遇不到这种人……你看你的父亲，在你妈走之后，也一直坚持着没有再娶……这个龙枭……唉……” 　　助理可能原本想好好地和杨雪玲讲讲道理, 但说到最后, 却换了话题, 开始慨叹杨父的坚持与深情。 　　杨雪玲听着助理的话，也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洁身自好，很少夜不归宿, 如果有事情无法及时回家，他就会给杨母打电话把事情交代清楚。 　　杨雪玲记得，自己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父亲打骂母亲，甚至连红脸的时候都没有。 　　在日常生活中杨父都是如此，在大事上就更不会出现意外。 　　他从没有过别的女人，在母亲离开后，杨雪玲无数次地劝他再找一个人陪他，无一例外，都被杨父拒绝了。 　　甚至有一次他还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发了脾气，说宁愿去地底下陪老伴，都不愿意再找一个。 　　可能是人以群分吧，杨雪玲的父亲是这样的人，他比较亲密的也大都是这样的长辈。 　　回忆起了这些专情的长辈，杨雪玲再转过头想了想龙枭那可说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表情明显有些落寞。 　　等到回去市中心，走进龙枭的别墅，杨雪玲随意把手中的包扔到沙发上，然后自己也跟着在大沙发上摊开，想着楼上住着的纪雅念，表情愈加难看。 　　龙枭回来，在仆人的侍候下脱掉外套时，他随意问了一句：“雅念在家吗？” 　　为什么第一个问纪雅念呢，是因为纪雅念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对她念念不忘吗？所以就算自己把整个人都奉献给他，都不能取代纪雅念在他心中的地位？ 　　杨雪玲不是一个能藏住事的人，所以很快就被龙枭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小宝贝？”龙枭坐到她身边，伸手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 　　杨雪玲不悦地扭过头去，不想搭理龙枭，可最后在龙枭的甜言蜜语中，还是很快就把自己心里的抱怨都讲了出来。 　　龙枭的脸色忍不住僵硬了一瞬间。 　　现在他的心情是又尴尬又心虚，隐隐约约地还有一点愤怒。 　　最后这些情绪都汇聚成了一声叹息，他温柔地问杨雪玲：“你是怎么想的？” 　　杨雪玲实话实说：“我希望就算你未来有多少个女人，最爱的还是我。” 　　“没问题，”龙枭听着杨雪玲的要求，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的要求：“我最喜欢的本来就是你。” 　　杨雪玲不疑有他，听到龙枭亲口承认，开心地跳起来。 　　过了几天，龙枭请杨父吃饭，打算在这个饭席上表明态度，表达自己对杨雪玲的爱。 　　杨父对这个便宜女婿其实还有很多不满，但见他一直在对他进行保证，在谈及对杨雪玲的喜爱时，眼神也十分地真挚，他再向杨雪玲望去，发现她满脸喜悦痴迷地看着龙枭。 　　“唉，”杨父叹了一口气，伸手举起握着酒杯的手，一仰头就把半杯酒喝了下去：“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他看了龙枭一眼，和他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他自然地忽略了龙枭露出的大大灿烂笑容，接着继续说下去：“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现在就把她托付给你。” 　　没想到杨父几乎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就同意了他们两个人的交往，龙枭有些惊喜，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身边的杨雪玲也是满脸喜色。 　　“但……”或许是看不惯他们两个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杨父大大地咳嗽了一声，说了一个带有转折效力的字出来。 　　“我虽然不年轻了，可脾气还是很大的，你小子要是欺负雪玲，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龙枭还以为是杨父反悔了，紧张了半天，结果却只听到了这句话。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岳父您放心，我不可能欺负雪玲。” 　　他们三个人正坐在一间包间里，觥筹交错间，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里面的气氛正好，外面的喧哗声在此时就十分地刺耳了，看到杨父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刚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龙枭立刻发声：“我去看看怎么了。” 　　在包厢里有隔音时还不觉得，推开包间门的那一刹那，细碎的唠叨声和咒骂声便随着热浪传到了他的耳边。 　　回身把包厢门关闭，龙枭往人群聚拢的地方走了好几步，他想走到争执的中心，可是围在旁边的一圈人实在是过于密集，龙枭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开口，最后便干脆找了个人打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找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八卦，见到龙枭过来询问细节，就迫不及待地扯住他的衣袖，将事情的原委滔滔不绝地讲给他听。 　　其实这就是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导致的意外。 　　一桌人正在喝酒，其中一个男人觉得有点热，就出来透透风，结果就看到一个靓丽逼人的身影在自己身前走过。 　　他觉得这个人瘦而长，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吸引人的色彩。 　　他再好奇地探脑袋看看容貌，却突然怔住了：这个人，她的模样，怎么和孟小青这么像？ 　　孟小青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玉女型明星，就算因为戏路限制，只能在一线中下部分摇晃，但这张脸却是十分出名，几乎是个男人就能对这张脸有印象。如果说的夸张一些，孟小青其实可以被称作是大部分男性的梦中情人。 　　看到孟小青的这个男人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猛然看到女神从自己面前经过，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恨不得直接从嘴里飞出来，牢牢地粘到孟小青身上。 　　孟小青所在的剧组正在这里办杀青宴，她作为女主角，被众人围拢着要求喝酒。 　　她对喝酒这件事实在是热爱不起来，幸好她有着比较纯净的形象，所以就算她不怎么喝酒，也不至于被人说不给面子等等。 　　但导演的酒和老板的酒还是需要喝的。 　　剩下的酒水都被她用饮料混了过去，可饭局刚过了一半，她就觉得不太舒服，想去卫生间，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醉醺醺的人拉住，非要拽着她去旁边的小角落。 　　孟小青挣扎着想叫出来，却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记得捂住她的嘴。 　　幸好过路的服务生发现了这件事，孟小青才得以解脱。 　　“听说这是孟小青，旁边看热闹的就都出来了，”路人把经过说清楚，然后努了努嘴唇：“里三层外三层的，是要把人闷死啊！”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眼神里却明显露出了些许羡慕嫉妒的情绪。 　　孟小青？ 　　龙枭的脑袋里面有些想法转了转。 　　他刚想着拨开人群英雄救美，却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向这里走过来，这群人几乎每个都身材标准容貌精致气质逼人，突然降落在这喧闹的酒店大厅里，就仿佛一群天鹅落在鸡窝里。 　　而带头的那个，龙枭很眼熟。 　　……纪九连？ 　　这群人的气势好像化成了一把有型的利剑，将原本密不透风的人群撕裂开一个大口子。 　　所有人都把目光从里面挪移到顾楷一众身上。 　　顾楷面不改色地走进人群，把还在耍酒疯的男人一把拽起来，扔到旁边，接着脱掉自己身上的西服，把它随意扔到孟小青身上。 　　孟小青穿着一件裙子，此时它已经被撕扯出了好几条裂缝，脏兮兮地委顿在身上，放眼望去，雪白柔韧的腰肢和细长笔直的大腿清晰可见。 　　顾楷的衣服对比着孟小青的身形，实在是大了许多，孟小青披着它站起来，西服直直地落到了快膝盖处。 　　后面有几个女演员主动走上前来，帮忙搀扶着孟小青，带她进到演员堆里。 　　身后孟小青在接受众人的关心和慰问，顾楷却伸手挽了挽白衬衫的袖子，将脚上的皮鞋一步步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顾楷刚才把醉酒男人甩到了地上，猛然而至的疼痛和手心感觉到的冰凉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刚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忆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就看到一张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顾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半拎了起来。 　　虽然顾楷的动作很是凶残，但他的表情却还是温柔美好的，甚至他还记得帮忙整理一下男人的衣服。 　　“你好，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第81章 处理事情 　　这种动作与语言之间的强烈反差让男人有些惊慌,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在顾楷的微笑中，哑着嗓子把自己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吐出来。 　　顾楷把他的名字咀嚼了一遍, 再吩咐身后的人用手机相机清晰拍摄出男人的五官。 　　做完这些之后, 他蹲下，扶着男人的肩膀和胳膊，帮忙将他从地面上搀扶起来。 　　“谢谢你。”他盯着男人的眼睛，语气温和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男人躲开顾楷的手，蹒跚着爬起来, 听到顾楷的这声感谢, 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以为今天的这件事情就要结束，他将回归正常的生活, 甚至还可以和同事们吹吹牛逼说自己摸到过孟小青的胸和大腿。 　　但他的想法刚刚在脑海中隐约出现，顾楷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就击溃了他自以为是的轻松：“黄先生, 法庭上见。” 　　. 　　等顾楷回到包间的时候, 孟小青已经重新换好了裙子，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未褪去的惊慌，但在粉底和妆容的掩盖下, 已经很难被发觉。 　　见到顾楷过来, 她拿着衣服走到他面前, 先表达了对老板的感谢，顺便把衣服还给他。 　　孟小青对顾楷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所以在面对老板的时候, 除了适当的紧张和拘谨，什么也没有。 　　随意接过西装放在旁边，顾楷将孟小青上下打量了两遍，然后询问：“没事儿吧？” 　　听到老板问话，孟小青挺直腰板，先摇摇头，接着连忙补充了一句：“没事儿。” 　　“那就好，”顾楷随意拿过旁边的一颗奶糖递给孟小青，与此同时开口，语气好像拉家常一样：“你出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听了顾楷的话，孟小青急忙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顾楷却快她一步把话说出来:“你不用推辞，在这件事情上错的是我，我会想办法在其他方面弥补你的。” 　　顾楷光明磊落地把话都说了出来，杜绝了以后他给孟小青好处时，别人可能会传的闲言的出现，但同时，孟小青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身边这几位女星突然对她投射过来的复杂眼光。 　　她不用多思考都能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不过是羡慕嫉妒她的好运气，叹息为什么被欺负的人不是她们。 　　孟小青自觉比这些女人高上一等，便根本不把她们隐约的敌意放在心上，只看着顾楷，佯装犹豫了片刻，同意接受他给出的“补偿”。 　　就算顾楷没说清楚会给什么东西，但既然他能够当众承诺，这东西必然不会太差，答应下来对自己有益无害。 　　这件事在孟小青这方面算是处理完毕，但另一半还没有弄完。 　　顾楷沉吟了一会儿，转身问身后的秘书:“找出那个人的详细资料了吗？” 　　随着他这句话，众人的目光都挪移到了身后的女秘书身上。 　　女秘书穿着职业装坐在沙发上，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好像正列着一排排的文字，在女秘书划动触屏的时候飞快转动起来。 　　“查到了。”女秘书说。 　　“好，”顾楷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说完这句话，顾楷回头，就看到大家都正望着他，眼神有的好奇、有的喜悦。 　　“这种事情，他总要给我们个交待。”他说着，伸手摸了一根烟，可夹在手里放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又把它放下，没有点燃。 　　有个男员工看出顾楷对抽烟这件事有点兴趣，他注意看了看包厢，明白是因为人太多总裁才没有点烟，于是他便约顾楷出去，说有事情和总裁说。 　　两个人去了卫生间，男演员先给顾楷点了一根烟，然后才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其实他说的就是很无聊的有关工作时间矛盾的问题，和经纪人联系一下就能解决。 　　顾楷听了一会儿，最后他伸手把烟头在瓷砖上按灭，一面用力拧按着它，一面随意回答:“你和经纪人说，让他和双方沟通一下，看有没有转换的余地。” 　　说完之后，他们两个人又往回走向包厢。 　　刚走出男卫生间的门，顾楷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他眯了眯眼睛，脚步也顿了顿，过了几秒，他若无其事地对男演员说:“你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儿。” 　　男演员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所以就算心里好奇总裁又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但也只往顾楷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撞上了一堆人的背影后，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应了一句“好”，转身回了包间。 　　待男演员离开自己的视线后，顾楷将脚尖在地面上转了转，然后抬步向龙枭走去。 　　龙枭正想着掩埋在人群中，让纪九连发现不了自己，可他刚转了身，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还有一个带着一点儿奇怪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想起:“龙老板，好久不见啊。” 　　已经被发现了，龙枭也就不再隐藏了，干脆整个人面对着顾楷，也跟着扬起了一个还算阳光灿烂的笑容，回答:“好久不见。”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顾楷自来熟地伸手搂住了龙枭的肩膀，强制一般地带着他向某个方向走去:“龙老板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我……咳，”龙枭伸手成拳在唇边咳了几声，最后还是把原因稍微改动了一下再说出口:“我过来陪朋友吃饭……” 　　他的语气和表情明显不对劲，但顾楷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在意，只点了点头，就把这个问题跳了过去。 　　“既然龙老板还有朋友要陪，那就先回去吧，”他笑了一下:“不打扰你了。” 　　龙枭刚刚不愿意让顾楷发现他，可当顾楷提出分开时候，他却又觉得不舒服，主动继续谈话:“别……我有事儿要问你。” 　　他说着，扯住顾楷的胳膊，止住他回转的脚步。 　　待顾楷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龙枭抿了抿嘴，低声询问:“孟小青……在你的公司？” 　　说着，龙枭伸手，把顾楷拽到了角落里，远离偶尔的几道好奇的目光。 　　“是啊，”顾楷据实回答:“否则我为什么要为她出头。” 　　他的这个回答有点儿愣头青的气质，龙枭一下子被噎住了，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那她……”他咽了一口唾液:“她还喜欢……那谁吗？” 　　“你说桓萦？”顾楷理解了龙枭的话，他眯起眼睛笑了笑，表情竟有几分宠溺:“她当然还喜欢啊，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改变。”顿了顿，顾楷又加上一句话:“你不是吗？” 　　顾楷最后的这个介乎疑问和反问之间的问句，若是被真正的大总裁听到，定会邪魅一笑，说“小妖精，你在玩火。” 　　但龙枭还算不得真正的总裁，所以听到了这句话，表情有点儿尴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模糊给出了一个答案。 　　这两个字的声音好像被含在了嘴里，如果顾楷没有注意听或者离得稍远，就会将其错过。 　　龙枭说:“当然。” 　　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然说的是“当然喜欢”还是“当然不喜欢”。 　　可下一秒，龙枭就解决了顾楷心中的疑惑。 　　他不好意思地将双手合拢在一起，轻轻揉搓了几下，同时低声问:“纪总，这家娱乐公司……卖吗？” 　　这句话刚说出口，龙枭就感觉到了措辞的不正确，急忙补充了一句:“如果不卖的话，我可以入股吗？” 　　这两句话和前面问孟小青的事情结合在一起，让一切都突然间一清二楚。 　　顾楷表情暧昧地看着他，在龙枭被他用这种眼神看得全身别扭偏头躲避开的时候，终于回答他:“我不卖，不过你可以入股。” 　　龙枭本来也没打算买下这家公司，先不说顾楷愿不愿意卖出去，只说这家公司的价钱，对于自己来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最大的不想买下公司的原因，是……桓萦啊。 　　桓萦和他一起布下的计划，已经实行了大概一半，只要继续下去，龙枭相信，他们总能成功的，这家公司最后一定是属于他的。 　　但如果能提前打入公司的内部，了解更多东西，对于计划的实行也会更有力。 　　龙枭在得到了顾楷肯定的回答之后，兴高采烈地回去应付了老丈人和杨雪玲，急匆匆往公司赶去，要找人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他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桓萦。 　　但桓萦对于这个决定，持的是否定的态度，接着他用系统的高端功能，做了一篇议论文出来，洋洋洒洒地直接把龙枭拍得呆滞住了。 第82章 请求帮助 　　不得不说, 系统还是很有能力的，如果时空维护局能够出台一个“系统穿越司”，一定能够把这群喜欢乱打搅任务的任务者都pk掉, 成功地成为维护局的主流。 　　只可惜时空维护局现在还没有这么高的人工智能, 系统在很多方面过于冰冷，很难得到关键人物的好感度，任务就会更加难以完成。 　　但系统的确是一种近乎于全能的存在，任务者需要什么技能，系统几乎都能赋予他。 　　桓萦激发了能言善辩的功能, 把原本已经心智坚定要购买股份的龙枭说得恨不能跪地忏悔痛改前非。 　　从此以后, 龙枭对桓萦更加信任，他也绝口不提提前购买股份的事情，只决定跟随桓萦原本的计划, 等着最后轻轻松松地把公司收归自己麾下。 　　但他却还总是想起孟小青的模样。 　　孟小青是他第一个求而不得的女性，更别说她还是他喜欢了好几年的女星。 　　龙枭本以为在纪雅念和杨雪玲的照顾下, 他已经对孟小青毫不在意了, 可再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没关系，再等等, 等到整个公司都是他的, 孟小青也就一定是他的了。 　　龙枭在心里这么鼓励自己。 　　. 　　当龙枭在办公室里期待着桓萦的计划顺利完美实行的时候, 计划的建议者和执行者正走在九连公司的走廊上。 　　九连公司的主公司并不算特别大，但装饰十分精美，有种现代化的性冷感。 　　偶尔会有穿着职业装的男女职工从桓萦身边走过, 在还没走近的时候，就主动贴近右面的墙，方便在不算宽敞的走廊里交擦走过。 　　桓萦心不在焉，但也没和其他人撞上。 　　龙枭今天一直坚持要给娱乐公司投资，以股东的身份观察这家公司里可能出现的一切情况。 　　他说桓萦通过女秘书得到的信息可能不太准确，还是自己亲自去更加的放心。 　　桓萦虽然连哄带骗地把龙枭劝了回去，但心里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他想着自己来到这家公司的目的，心情好了很多，便急忙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快步向秘书办公室走去。 　　他是过来和王秘书告别的。 　　杨父在龙枭几乎每天都要进行的拜访中，终于完全接纳了他。 　　既然杨雪玲一定要嫁给龙枭，那么他就要先带龙枭熟悉熟悉黑/道的规矩。 　　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这诺大的一个帮派也不至于土崩瓦解，从还算强横的一股势力变成零散的沙土。 　　他把这个决定和龙枭说了，龙枭自然是十分激动，同时他还想到了自己最喜欢和欣赏的心腹桓萦，便询问能不能把桓萦也带去一起了解黑/道。 　　在这条道上，有值得信任的兄弟，是让人很高兴的一件事情，杨父看到龙枭这么关心兄弟，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桓萦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破坏龙枭的际遇，让他的金手指和光明前途都化为乌有，这样他就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把这个世界弄得千疮百孔，在原著中龙枭的强大甚至最后还间接促进了末世的到来。 　　所以他在和龙枭交流过后，就来到了纪九连这里。 　　桓萦之前以为自己很难成功混到龙枭身边，因此进入了娱乐圈，可他却没想到一切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现在他在娱乐圈的身份倒更像是一个包袱，扔也扔不掉。 　　为了防止他与顾楷女秘书和龙枭的交流被狗仔发现，桓萦咬牙从系统商店买了一颗改变存在感的药丸，吃下去之后，狗仔就再也不会将他和大明星联系起来，就算是知道他的名字的职工，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拍戏的桓萦。 　　桓萦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先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外表，然后敲门，听到顾楷的声音才推门走进去。 　　女秘书和顾楷都在办公室里，最近的工作不算特别忙碌，顾楷也能够忙里偷闲，开着电脑网页随意看一部电视剧。 　　女秘书在旁边正计算着数据，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到是桓萦，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桓萦先和秘书对视了一眼，弯了弯眼睛，接着对顾楷点了点头，走到女秘书旁边，轻声和她说话。 　　见这两个人直接在自己面前毫不顾忌地亲热，虽然知道这有可能是桓萦表达自己善意和诚恳的方法，但他还是伸手把旁边的耳机拿起来，戴在脑袋上。 　　耳机里的声音不太大，顾楷从里面也能听到外面桓萦的声音，只是声音隐隐约约的，有时候听得清，有时候又听不清楚。 　　桓萦先说了自己要和老板出差的事情，接着在女秘书的不舍中轻声劝慰她。 　　过了一会儿，王秘书也被他哄得笑了起来，再不见刚刚泫然欲泣的模样。 　　两个人看看时间，也该下班了，便拿出手机决定找一家好吃的餐馆大快朵颐，可他们刚刚打开app，就看到手机上方消息栏里弹出了一条信息：“猥亵清纯玉女孟小青的男人公开道歉！” 　　这句话里含着好几个让他们感兴趣的关键词，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伸手点开了这条新闻。 　　写这条新闻的编辑用了许多表情包和颜文字，让庞杂的文字看起来很有意思，适时抛出的包袱也都能成功砸中读者的脑袋，让他们乖乖跟着看下去。 　　等看完了这条新闻，桓萦和王秘书对视了一眼，桓萦转回身，问顾楷：“纪哥，你……把那个男的告了啊？”待看到顾楷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桓萦急忙扬起手中的手机，补充：“我刚看到新闻记者说，”他把目光重新投射到手机上，找到有关这部分的内容，跟着逐字逐句念出来：“近日，星光娱乐公司起诉黄某……” 　　听到这里，顾楷就明白了桓萦在说什么，他打断他声情并茂的阅读：“是，我让她找了公司的有关部门，解决了这个意外。”他看了女秘书一眼：“这也算是公司给出的解释了。” 　　这个解释的效果还算不错，孟小青的经纪人也配合着趁机在微博上打了一波感情牌，最后还呼吁所有女孩子都要小心这种事情，做好对应的防范。 　　最后，顾楷如大家预料的那样，把一个不错的角色给了孟小青，而且在征求过她的意见之后，还特意选了一个反派女性的角色给她。 　　听完顾楷的话语，桓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和秘书一起去一家早已选择好的地方吃了晚饭。 　　晚上他给顾楷打电话，明确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连“要去混黑道”这种事都直接说了出来。 　　顾楷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情绪，他只等待着桓萦把话说完，然后静静地、轻轻地说了一声：“注意安全。” 　　纪九连的声音低沉悦耳，顾楷此时把这种介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情绪更发挥得淋漓极致，这声音从话筒传到桓萦的耳边，让他觉得耳朵微微有点酥麻，这种酥麻顺着耳廓传到尾椎，整个人都在这种温柔中微微战栗。 　　“嗯。”桓萦也把声音放轻放柔。 　　兜兜转转，桓萦还是犹豫着把他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我想，如果我在过程中能有什么需要，你能帮我一下吗？”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急忙加上一句：“我随便说的，你就当没听见。” 　　但就算亡羊补牢，也无法将跑掉的那几只咩找回来，更别提这没有一点儿诚意的遮掩。 　　顾楷在电话这边想了想，觉得能够成为桓萦的一座坚强后盾，对于任务的完成有益无害，于是便先做作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宠溺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在黑道本来就很危险，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记得找我，只要我能够帮忙，就绝不敷衍。”这句话让桓萦十分感动，他用力点点头，感谢了顾楷的支持，顺便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对方的好感。 　　这个世界的爱人他真的很满意，他的性格温柔，处事冷静，也从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做出一些强制性的举动……除了太不主动，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但唯一的这个“不主动”的大缺点，也足够让桓萦难受得抓心挠肝了。 　　所以他难得摆脱以往世界爱搭不理的风格，开始主动找顾楷聊天，用各种假作的欲拒还迎手段吸引他。 　　可这个人对待感情，却与温柔的外表完全不同，可堪称是十分冷漠，他微笑着，桓萦却敏感地感觉到，顾楷心里的想法与外表背道而驰。 　　就像现在，顾楷在电话对面轻声嘱咐着安全问题还有和杨父相处的问题等等，如果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关系的人，一定会觉得他们关系匪浅。 　　但潜藏在话语背后的情绪，却仿佛冰冷的金属，冻得人五脏六腑都疼。 第83章 初入暗处 　　和顾楷商量好一切并告别后, 桓萦就跟着龙枭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光鲜亮丽的世界表层，开始探索藏在黑暗中的、不为人所知的部分。 　　桓萦经历的世界, 说实话实在算不得多, 所以对于“黑|道”这种新奇的东西，他心里也是隐隐约约有几分向往的。 　　发现自己拥有着这种心理，桓萦就干脆不掩饰，把它明显地表现出来。 　　在杨父看来，龙枭带来的这个小伙子, 年轻有活力, 还有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式，他挺喜欢，因此当桓萦以好奇为借口问他一些东西的时候, 他也会认认真真地耐心回答。 　　当然，桓萦身上的万人迷光环也是居功至伟的存在。 　　其实所谓的“黑/道”并没有实体的“道”, 更多的是一种抽象的概念, 就像你找一个人问“什么是黑|道”，他立刻就会侃侃而谈：刀光剑影、阴谋碟杀、兄弟义气……但你如果打断了这个全是成语的描述，询问：“黑\\道在哪里？”那么大部分的人都会卡住, 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这次他们也没有走多远, 只是去隔壁的城市, 去会会那里的老大哥。 　　隔壁的d城比杨父所在的b城混乱很多，可能是因为d城临海，在海陆方面的问题比较多, 所以这个城市的势力比较混乱，但最大的还是杨父的老友，毕竟是几十年的沉淀。 　　他们坐上高铁，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了d城。 　　d城最近几天的气温不算友好，他们刚下了车，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天挺热的，”杨父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也最先受到阳光的照射，他伸手遮挡了一下刺目的光，接着眯起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也挺晚了，咱们先去吃顿饭，然后去老刘那里睡一觉。” 　　晚上的这顿饭也是杨父口中的“老刘”赞助的，他们两个在一起频频碰杯，有种多年未见的老友的感觉。 　　事实上，他们也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土，去别人的地方休息，因为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产生意外，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但杨父这次是想带女婿来见见朋友长长见识，以后他不在了，龙枭也不至于就和其他人断了交情。 　　他自认为b城被管理的很好，却不知道他刚刚离开，就已经有手下蠢蠢欲动。 　　还是顾楷找了系统里的道具，把这群人的反抗压制下去，让这个帮派依旧有序地运行着。 　　它未来可是属于龙枭的，怎么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呢？ 　　顾楷坐在书房里，听着耳机中传出一个男人轻细的声音，声音的内容大抵是“老爷子今晚吃了锅包肉，他应该是很喜欢，多吃了好几口……小公子一直没说话，看着大少爷和老爷子聊天，刘老爷子身体不错，也很喜欢大少爷……” 　　他的这些话猛一听起来让人很茫然，大少爷小公子的称呼也更像评书里的东西。 　　但如果能把它和顾楷正在关注的这几个人联系起来，这段话里隐藏着的内容也就能够清楚地被理解了。 　　在这个声音很轻的男人说话的时候，顾楷一直噙着一口白水，慢慢地、一丝一丝地把它放到嗓子里，比起解渴，倒更像是在滋润喉咙。 　　等到男人把想要说的话都说完，顾楷静默了好一会儿，把口中的水咽尽，才随意回复电话对面的人：“你做的很好，再接再厉。” 　　得了顾楷的一句赞赏，男人有些激动，忙不迭地发出一串应声，听起来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感。 　　他是前段时间被顾楷放到桓萦身边“帮忙”的人，但他的职责表面上是帮忙做一些事情，实际上却是帮助顾楷监控桓萦和龙枭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是顾楷的狂热追随者和下属之一，能够成功进入顾楷的视野，得益于他高超的记忆水平，近乎过目不忘，有着这样的技能，泯然众人矣也是一个难题。 　　见顾楷已经听完了他的汇报，打算结束这次谈话，男人有些惊慌，想着一定还要再说些什么把话题再继续下去。 　　他用力在脑中回想今天见到的一切，刚想说什么，就忽然听到窗外有几声枪响响起。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他从小到大都只在影视作品中欣赏过枪声，这回听到这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心里只觉得又害怕又刺激，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隔着电话，顾楷也听到了几声，他刚开始只以为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枪声这个想法虽然在脑中一闪而没，却根本没有被他拿出来打重点。 　　但男人愈发粗重的声音却着实有些不寻常了——顾楷定了定神，询问：“小型械斗？” 　　他的这句话从听筒里传出来，将有些茫然的男人打醒。他咽了一口唾沫，回过神来，回答：“我去看看。”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拉开房间的门。 　　对面住着的是龙枭，他正巧和男人一起打开房门。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龙枭先把话说出口：“去看看？” 　　“好。”男人点了点头，还是没有把电话关掉，顾楷在电话这一头，能够轻松地听到他们谈天的动静。 　　枪的声音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然后又断掉，在桓萦被迷迷糊糊摇起来，而其他人觉得已今晚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枪声竟然又哒哒哒地叫了起来。 　　这回连对这种小型冲突司空见惯的杨父都不能继续安寝，他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深夜给老刘头打电话，要他约束一下冲突双方。 　　在杨父给老刘头打电话两分钟后，枪声全部停止。 　　他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睡衣，看着几个小伙子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都快回去睡觉吧，就是一件小事儿，已经解决了。” 　　杨父的这几句话说的轻松，但龙枭几人根本睡不着，各自回了房间之后都忍不住辗转反侧许久，脑补着未来要经历的风霜雪雨。 　　男人回到房间后就立刻点亮手机屏幕，看到依然显示着通话中，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把脸小心翼翼地贴在屏幕上，轻声唤了一声：“总裁？” 　　顾楷正在这边保持着一个姿势沉思，听到男人的声音，他缓过神来，用轻柔的语气说：“接下来的生活可能会比较危险，你注意安全，一旦有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我尽量满足你的需要。” 　　男人被顾楷的这几句话感动得恨不能以身相许，急忙同意总裁的话，顺便表达了一波“一定努力观察这几个人绝不让您失望”的决心。 　　顾楷这边，刚断开和男人的电话，就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手机屏幕上大大的“桓萦”两个字十分显眼。 　　他偏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看着指向十一点的指针，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了书房，回身关掉灯之后走向卧室，与此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喂？”顾楷刚说了一个字，桓萦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纪哥！刚刚外面在打架！” 　　“打架？”顾楷心想着全程我都知道，甚至连你有点慌乱的询问我也听到了，但他还是伪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继续询问下去：“打架怎么了？” 　　桓萦回到屋子后躺在床上，想着这种动刀动枪的事情，虽然知道有系统，它会给它操控或者躲避的能力，但还是觉得不安。 　　正好有了一个借口可以和顾楷联系，桓萦就急忙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接着急三火四地给顾楷打了电话。 　　“不……不是普通的打架，是……打枪！”桓萦深吸了一口气：“对！是在打枪！” 　　“动枪？不怕引来警\\察吗？”顾楷伸手推开卧室门，“啪”地一下按开卧室的灯。 　　“看起来是不怕的……”桓萦摸索着把床头灯关掉，看着从窗外映在窗帘上的光怪陆离色彩，觉得整个人所处的环境都有点儿魔幻：“但我不会用枪啊！怎么办？” 　　对于这种事情顾楷倒是不太担心，他语气镇定地和桓萦说：“不用担心，我安排了人在你们身边，遇到紧急事情会保护你们的。”说着，顾楷压低声音：“如果你看到有人不太对劲，应该就是我安排的人不小心露了马脚，记得帮忙遮掩一下……不过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听了顾楷的这段话，桓萦下意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只觉得身边好像都布满了纪九连的人，这让他十分的有安全感。 　　在这种安心中，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杨父终于不再像昨晚那样遮遮掩掩，而是正面地回答了他们对枪声的问题：“这其实不算是小型冲突……”他呼噜噜地喝了一口粥，然后模模糊糊地继续说下去：“在我们看来，应该算是中型冲突了。” 　　见龙枭带头疑惑发问，杨父微微笑了一下：“小型的打斗是不用枪的，一般只使用冷兵器……”他沉吟了一会儿，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刀剑棍子一类的。” 　　“中型的斗争才会用到枪|支，这种一般应该是两个还算不错的帮派进行的交锋。” 　　看到大家都在用期待又隐隐带着几分惶恐的眼神看着他，杨父哈哈笑了一下：“别这么看着我，我过来带你们开市面，肯定是要摸枪的，但我们不需要用它杀人……很少有不长眼的过来找死。” 　　他这句话说的稀疏平常，没有一点儿装模作样或者勉强，龙枭听了觉得心潮澎湃，便忍不住憧憬起了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淡定生活。 　　吃完饭，几个人在杨父和刘老的带领下，一起去了地下靶场。 　　“地下靶场”，这四个字代表着的含义，根本不需要多解释，几个人就能够清楚。 　　当看到形形色色的或移动或静止的靶子时，即使是再不喜欢斗争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仔细打量这些东西的模样，甚至还会观察着正在练习的那些人的技术，在心里自信地想着自己一定会更棒。 第84章 阳奉阴违 　　龙枭等人自然也是如此。 　　看着这些枪/械, 他们摩拳擦掌，激动地看着杨父，热烈的眼神直把一个老头子都盯得老脸微红。 　　杨父摆摆手, 爽朗地笑了几声：“看你们的模样, 我要是不让你们打/枪，你们估计就要把老头子吃了。”说着，他把周围一片都打量了一遍，最后伸手指了一个位置给他们看：“你们就去那儿，一会儿有专人过来教导你们, ”他把脸拉下来, 十分凶地叮嘱了一句:“记得对老师尊敬点。” 　　把几个人的位置安排好，杨父就将手负在背后，大模大样地向刘老走去。等快到刘老身边时候他加快了脚步, 到刘老眼前。他们交流了几句话，两个老头子便一起笑了起来。 　　桓萦站在龙枭的身后, 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前面一个教练身份的人在讲课, 一面注意着自己身后身边所有人的动静。 　　他还记得昨晚顾楷和他说的话。 　　顾楷说在他身边安排了人保护他，所以桓萦现在就在寻找这个或者这些人。 　　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些人的长相有的老实肯干、有的贼眉鼠眼、还有几个看上去像书呆子, 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是书呆子, 还是为了工作伪装出了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前面龙枭听懂了教练的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教练又把头扭过来面对着后面几个人, 认真地问了一声：“你们听懂了吗？” 　　桓萦一个字都没有记下来，但他还是跟随着后面几个人，一起喊了一声：“听懂了。” 　　接着几个人一一开始练习。 　　龙枭不愧是男主，刚刚上手，便打出了八环的好成绩，虽然只是静态的靶子，但也很不错了。 　　更何况他的眼睛还是盲的。 　　就算龙枭双目的失明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哪怕一点麻烦，很多事情他做的比正常人还好，但这依然无法抹去他的双眼有问题的事实。 　　所以在看到龙枭这个成绩的时候，原本心里对于“盲人摸枪”这种事颇有微词的教练，心中的震撼已经不能用一句话、一个表情来形容了。 　　他夸赞龙枭的样子，好像是看到龙枭一枪打中了十里外的一只蚊子一样。 　　桓萦接着龙枭端起了枪。 　　之前桓萦溜号跑神，教练可全都注意到了，他本就看不上这种小白脸，见他跑神也不想提醒他，只暗暗等着真拿枪的时候看他出丑。 　　可当小白脸拿起枪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原本的畏缩惆怅全数消失，剩下的只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概，还有无人能敌的强大。 　　教练心里原本的不屑和嘲笑都被挤出去，只屏气凝神注意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桓萦被系统赐予的不只是技巧，还有其他人要修炼几十年才能得到的锐气，他端起枪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 　　“砰砰砰！” 　　连发三弹，三弹都是十环，都堆叠在同一个位置，首尾相连。 　　在静默了几秒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如潮的掌声，甚至还有不少人挤过来问他是哪家的人，要不要跟着自己混；这一手好枪法是在哪里学的…… 　　桓萦很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他的脸上却只有一片羞涩和谦虚，在众人的夸赞中，桓萦红着脸躲闪，不愿意再说话，十足是一个害羞的小伙子。 　　龙枭算是杨父的手下；而桓萦算得上是龙枭的手下。 　　这样一换算，桓萦也就是杨父的手下了。 　　见自己手下的年轻小辈里出了一个优秀的人才，杨父赶紧过来隔开众人，接着与有荣焉地向大家宣布，这是他的下属。 　　见到是杨父的人，原本那些起了拉拢心的各杂乱势力首领便都默默闭嘴，假装自己只是个路人甲。 　　有几个说话特别夸张，甚至使用了“最牛/逼”“最厉害”“最大”等词汇形容自己势力的人，更是趁着大家都在恭维桓萦恭喜杨父的时候，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溜走。 　　对于这种杂虫，杨父和刘老爷子都没有追究的心思，只听着大家各种形状的形容词，觉得又爽快又有意思。 　　但在把桓萦拉出来受万千赞赏的时候，理所当然地，龙枭就会被大家忽略掉，哪怕他是个盲人，他第一次摸就能摸索着打出一个八环。 　　他坐在旁边，看着杨父一脸骄傲地介绍着桓萦，桓萦伸手挠了挠脑袋，表情是受宠若惊的惶恐。 　　他再把意识向周围撒去，发现几乎每一个人都围了过来，像看动物园里的珍惜动物一样，一脸稀奇地看着桓萦，甚至还有人伸手想摸摸他的衣服，借此蹭得几分准头。 　　这种殊荣本应是属于他的……龙枭用带着墨镜的双眼注视着被人群围拢的桓萦，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对于被抢了风头，也不觉得愤怒失落。 　　或许是这种被人当猴子看的场景，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吧。 　　龙枭随意想着，用意识代替双眼，开始四处打量。 　　但他突然在某一时刻，与杨父对视。 　　岳父的眼睛并不晶亮，里面沉淀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浊物体，好像是什么眼疾。 　　龙枭一直觉得比起外表，杨父的眼神太过慈祥温柔，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位黑帮老大，根本没什么气势。 　　但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屏气凝神，静静看着杨父的眼睛——他的眼神冰冷又充满算计，看起来是在估算一件东西的价值。 　　……而他的眼神，正投映在桓萦身上。 　　龙枭虽然不可能有桓萦那么厉害的技能金手指，但他那神奇的第六感，给他带来了许多实质性的好处。 　　就比如现在，他听到杨父大声咳嗽了几下，然后举起桓萦的手，说:“我挺喜欢这个小子，正好他和我闺女差不多大，”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特别在龙枭所在的位置多停留了几秒，才继续把话说下去:“所以，我就认他做我的干儿子，等我老了，也能帮忙照顾照顾我那不省心的闺女。” 　　他这句话里带着浓厚的引诱含义，几乎所有人听了他的这段话，都觉得话里有话，这个“干儿子”，或许未来会少一个字，变成“儿子”——如果倒插门了，不就是儿子了吗。 　　大家都没想到杨父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半公开自己未来的女婿……桓萦也完全没有准备，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下意识地往龙枭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他的头还没转过去，就感觉到杨老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明明只是一个老人，但这手的力气却是出奇地大，桓萦只觉得肩膀都被压得微微下沉，脑袋更是没有到处乱转的资格了。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杨父怎么会突然起意把他说成女婿呢？如果他是女婿了，龙枭又怎么办呢？他和大小姐没有一点儿接触，两个人根本没有感情，这样生拉硬套，真的能成事吗？ 　　桓萦无法转动脑袋四处观察，就干脆垂下头开始思考事情。 　　不远处的龙枭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桓萦替代，表情复杂，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杨父在早饭时还对他笑语盈盈，对桓萦也只是礼貌有之亲热不足，但一转眼，亲女婿就被扔到一旁，当作路人甲不闻不问，却对女婿的属下十分器重……纵是龙枭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但在这一刻看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有点不舒服。 　　他伸手握住放在身侧的枪，里面其实已经没有子弹，但他还是握着它，仿佛要籍此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龙枭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杨父和桓萦的身上，所以在刚拿起手中硬物时，就看到岳父抬起头来，看似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着实是意味深长，龙枭看着只觉得好像在面对一个奸诈的老狐狸，但这狐狸对他没什么恶意，好像还在帮助他——！ 　　这不就是拉桓萦出来做挡箭牌？ 　　杨父对杨雪玲的爱不是假的，杨雪玲对龙枭的爱也是真的，所以杨父不可能因为看桓萦有能力，就武断地决定把他作为女婿……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等待着他的或许就是杨雪玲的一具尸体了。 　　想到这些之后，龙枭原本不羁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桓萦受到大家的巴结和逢迎，注意力一直在周围的人群中漂移，想看出究竟有多少人对“杨父的女婿”有敌意。 　　他要对这些人多注意一些，防止以后出现问题。 　　不得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龙枭在一旁看着你来我往，只觉得神智清醒，以前被人夸奖时的飘飘然完全不见，甚至他还发现桓萦周身有好几个人面上谄媚，对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一脸敬佩艳羡，可一转过头，那点儿崇拜就立刻褪去，换成了冷淡或者不屑。 　　原来人都是这样的啊……龙枭有些茫然地想着这些事情，觉得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只杂乱地混合在了一起，没能被好好地分开整理。 　　杨父怕桓萦不配合自己，戳穿这个小把戏，于是没和众人说上两句话，就拉着桓萦以“我干儿子害羞了，先告辞了”为理由，扯着桓萦离开了靶场。 　　等人都散开之后，龙枭和几个他的下属一起也走出地下室，回到他们居住房间的大厅。 　　杨父和桓萦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龙枭回来，一起站起来向他行注目礼。 　　龙枭笑了一下，表情里倒是没什么阴霾，甚至还有点儿喜悦：“岳父，你的想法真好……”他顿了顿，又扭头，笑着夸了桓萦：“也谢谢桓老弟，我刚才看到好几个口是心非的人，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他们。” 　　其实杨父做出这件事，除了一点儿想要保护女婿的想法外，还有一个就是临时起意，想要让龙枭着着急，让他明白，女婿这个位置也不是非他不可。 　　最好龙枭还能露出点儿丑恶嘴脸，也能让雪玲看看，她喜欢的就是这种货色。 　　只可惜当他看到龙枭时，没发现这个便宜女婿脸上有什么不满的想法，甚至还有几分敬佩的情绪，好像是在感谢他拉人出来做挡箭牌。 　　这个女婿竟然这么聪明？ 　　杨父悠悠叹了一口气，扯了一下桓萦的袖子，带他一起坐下。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下龙枭的夸赞：“我也是为你好……那个，小桓，就委屈你一下。” 　　他这句话说的客气，但周围这一圈举着枪面无表情站岗的属下可不客气。 　　桓萦环视了一圈，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帮龙哥做事，我还是挺愿意的。” 　　虽然桓萦嘴上说着愿意，心里可是老大的不满了。 　　刚回到卧室，确定周围没有监视他的人或者机器，桓萦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甩在床上，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给顾楷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顾楷接起来，他好像是被这通电话从梦中惊醒，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小小的鼻音：“喂，有什么事情吗？” 　　在别人酣睡时把人吵醒，桓萦有些不好意思，便急忙说：“没什么急事，你先睡，我明早再给你打电话。” 　　“不用，”在桓萦想要直接把电话挂掉的时候，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让他止住了动作：“反正也已经醒了，你就把话说完吧，也省得我一直想着你要和我说什么，反而睡不好。” 　　在把这句话说完之后，顾楷就从被窝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他的脚步踩得不稳，偶尔脚跟一错，脚的一部分就会从拖鞋根部滑到地面，接着再被冰冷的瓷砖地面一激，又立刻缩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等顾楷走到卫生间，他早已经清醒得差不多。 　　把灯打开，镜子里映出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颊，顾楷直勾勾地盯着它看了半天，才在电话对面桓萦的声音中找回思绪，随意应答了几声，然后拧开水龙头，扬了一小捧水到脸上。 　　桓萦在和他抱怨老狐狸利用自己的事情，顾楷一直默默听着，倒是没说几句安慰的语句，其实桓萦也不需要，他只是想和人倾诉一下自己的不满。 　　等到把心里的愤懑排解得差不多时，桓萦终于止住了语言，在心里为他一直只为自己侃侃而谈，却不关心顾楷的行为做了检讨，然后开始亡羊补牢一般温柔询问顾楷最近的身体生活情况。 　　顾楷最近的生活如往常一般，单调且无聊，所以他就只回答了一句：“还是老样子，不错。”这样顺口提了一下个人的生活情况后，顾楷再次把话题引向桓萦：“他们是想要用你做靶子，”他沉吟了一会儿：“既然他们已经把这段话放出去，收回来的可能性也很低，现在你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也不好撕破脸。” 　　在桓萦惶恐的声音中，顾楷依然成竹在胸，淡定地说下去：“你平时最好和龙枭呆在一起，尽量别单独出去……我会给你几个人，明早他们会主动找你，如果有事情就让他们去做……” 　　霸道总裁最后还说了一句非常符合人设的话：“如果真的危及到你的安全——把这几个人做掉也没问题。” 　　这种话实在是太有杀伤力，桓萦听了，只觉得小心脏都在砰砰跳。 　　他没有煞风景地把主角不死论告诉顾楷，他只是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在纠结了好一会儿后，说了一个字：“好。” 　　刚把桓萦哄去睡觉，顾楷坐在马桶上，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睡袍，又接通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桓萦身边的下属给他打过来的，在进行日常的汇报。 　　其实大体的情况顾楷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再听到别人用不同的角度把这件事情讲解一遍，也没有坏处。 　　男人讲的东西不多，但填补了一部分漏洞——他一直站在龙枭身后，比起桓萦，更能够清楚地看出龙枭的反应。 　　听起来，龙枭还算聪明啊。 　　顾楷伸手上下开关着水龙头，神色有些无聊，等到男人把信息汇报到最后，他吩咐:“你明天去找几个比较有用的人物，把我给你的东西给你们看看，”顾楷停顿了一下:“最后带着他们去找桓萦，说是来帮他的。” 　　男人不问原因，只一迭声地应下了顾楷的吩咐，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说一定会把事情做到最好，决不让老板失望。 　　他的“拍胸膛”，是真的拍胸膛，而非是一个形容，因为顾楷在电话对面，都能清楚地听到“啪啪啪”的声音，要不是他确定隔壁没有人住，声音也的确是从听筒发出的，或许他会觉得，自己不小心偷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将男人也应付完，顾楷打开系统商店，看着里面的“忠诚原液”，开始回忆自己买了多少，能够让多少人为他效忠…… 　　没错，顾楷使用了莫庆文系统商店的道具。 　　他不知道离开这个小世界之后，系统还能不能跟着他，被他使用，所以买起里面的东西也毫不节制，看到能让任务轻松好玩一点儿的道具，就会立刻兑换出来使用。 　　之前的“一见钟情手镯”已经帮顾楷拿下了三四个大生意，多了十几个忠诚的手下，甚至还多了好几个追求者。 　　当然，顾楷想得很清楚，这些人喜欢的是手镯，有好感的是手镯，效忠的是手镯。 　　他把自己和手镯区别得很清楚，但还是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利用这些人帮自己干活做事儿增长力量。 　　这群人中最有意思的一个，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一个大少爷。 　　在见到顾楷之后，他不知道是哪根筋长错了，哭着喊着要做总裁的小弟，就算把全部家当送上也心甘情愿。 　　既然说愿意把全部都献上来，那就都拿过来吧。 　　顾楷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直接捏住了这个黑白势力都极大的产业，甚至还发现了几个深藏在杨父和刘老身边的间/谍。 　　这几个间谍他一直留着，感觉未来一定会有用处。 第85章 突然遇险 　　桓萦以为顾楷说“给他几个人手”, 顶多是几个活在黑/帮最底层的小弟，毕竟杨父刘老看起来都很有能力，还在这个刀光剑影暗流涌动的小社会里浸淫了几十年, 纪九连就算再厉害, 也不可能拿出多么厉害的人物吧？ 　　可当他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下巴都差点儿被惊掉——这几个人，一个是分堂堂主，一个是很受杨父器重的后辈，有一个是专门给帮主堂主们做饭的大厨, 最后一个……竟然是一直待在杨父身边, 杨父的心腹之一，副帮主！ 　　竟然……竟然是这么有用的人！ 　　桓萦看着他们，脑袋里想着他们的职位, 觉得自己之前在深夜翻来覆去思忖的那些计划，在此刻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作废。 　　在这些人中随意抓出一到两个, 他就可以轻易颠覆权力, 更别说这些人一起上阵了，要是运气好或许还能顺便把龙枭搞得半死不活。 　　桓萦这么想着，彻底放松下来。 　　他把身子往后一靠, 悠哉地坐在椅子上, 模样仿佛一个刚刚登基还不懂得收敛锋芒的帝王。 　　和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桓萦让他们各自悄悄回去，等到他需要的时候，再出来为他做事。 　　看着这群人排队离开了他的房间, 桓萦原本淡定的表情突然变得生动起来，他先是用力握紧双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接着左右甩了几下身子，让衣服上挂着的带子也跟随着摇摆。 　　“你怎么这么厉害！”当然，桓萦还不忘记给顾楷发过去一个电话，等对面刚接通，他就扔了这句满含赞叹的话过去。 　　顾楷对于桓萦的反应有预料，所以在听到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时，表情也没有一丝改变，平静地回复:“只是运气好，这几个人都被重用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桓萦的语气依然惊喜，但在顾楷的影响下，他也跟着淡定下来，想了想，询问:“这些人的位置这么高，你肯定准备了好多年，如果不小心被发现了，怎么办？” 　　回答到来得很迅速:“副帮主最好不要轻易联络，其他人你随意。”顾楷继续补充:“我还需要用他引新人进去。” 　　得到了顾楷的底线，桓萦放了心，说:“明白了”。 　　桓萦挂断电话，还在为顾楷对他全然的信任而激动兴奋，完全不知道他刚和顾楷通话完毕，顾楷就又打了一通电话，给桓萦隔壁的人:“如果他有什么要求，你都和我说一下。” 　　. 　　杨父目前还没有带着他们经历风霜雨雪的想法，只想先让他们熟悉一下黑|道的生活作风，感受一下一直备受他们推崇的“兄弟义气”。 　　杨父不想搞事情，桓萦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点儿什么，把目前这种暗流涌动消灭掉。 　　于是他找了顾楷，询问还有没有其他帮派的人，他想挑起点儿事端…… 　　顺便借此消灭掉杨父，让龙枭和杨雪玲决裂。 　　在他和顾楷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很是忐忑，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建设的都是健康向上的人设，突然显现出阴暗的一面，顾楷很有可能对他退避三尺。 　　可换个角度讲，如果桓萦真的想要和顾楷在一起的话，就不应该只把伪装的、假的自己展示给顾楷看，他应该做的是把自己的皮肉尽数剥开，血淋淋地放出来，让对方看清楚一切，无论里面是黑还是白。 　　桓萦沉浸在这种自我奉献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恨不得直接为了顾楷死去，让他看看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面对桓萦的这种想要把杨父做掉的想法，顾楷没有一点儿惊讶，只平静地提醒他：“如果想要弄出动乱的话，不一定非要是外乱啊。” 　　“啊……也对。”在顾楷的提醒下，桓萦轻易想到了之前对方提供给他的那些人物，如果能牺牲那么一两个，搞死杨父，可真是一场不错的买卖啊。 　　做好了打算，桓萦就开始筹划。 　　先是让一位堂主把杨父和龙枭的出行时间卖给了敌人，并且帮助敌人在这段时间安放炸药，当杨父和龙枭经过的时候，就把他们炸飞起来—— 　　杨父肯定会死去，但龙枭却很有可能因为主角光环，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或者他们干脆在放置炸药的时候，就把龙枭保护好，让他一点儿危险都不受？ 　　接着，把背后指使人指向龙枭。 　　……以上，都是桓萦脑海里的推想，实际上，他还什么都没做。 　　他刚打算把这一切付诸于行动，就遇到了意外事件—— 　　那天风和日丽，杨父、龙枭、桓萦和几个下属一起出外巡视领地……说是巡视，但其实准确说起来，就是游玩加观察。 　　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是两个帮派的交界处，风景不错，怪石嶙峋，杨父在其中随意穿行着，还不时转身和后面的几个小辈讨论:“你们看这个假山，后面就可以藏那么几个人……”“这个水沟……欸，这个挺有意思的。” 　　如此重复了十几句，几个人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杨父也不过是过把嘴瘾，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老成来，大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这所谓的“大家”，不过是杨父带着的这一小撮人而已。 　　他们完全不知道，在他们刚刚讨论的假山水池后面，真的藏着那么一堆人。 　　这群人没想到杨父他们会过来，他们也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只是想要埋伏一会儿要过来的敌对帮派的势力。 　　可不知道是谁猛然朝着这群唧唧歪歪了半天的人开了一枪，接着大家好像得到了命令一样，都跟着抖擞精神，对着龙枭众人倾斜自己的子弹。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将杨父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身上更是都带了点儿伤。 　　反应迅速的属下们掏出手枪还击，双方打了个你来我往，噼里啪啦的非常热闹。 　　桓萦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有点儿慌乱，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让系统给自己安装各种技能。 　　于是，他把周围这一群人打量了一遍，最终决定躲到龙枭身边，蹭一下男主的大金手指，谋得几分安全。 　　这样想着，桓萦在不算特别密集的枪林弹雨中，缓慢向龙枭的方向挪动脚步。 　　龙枭虽然枪法不准，但胜在足够冷静，当发现敌袭的那一瞬间，他就准确判断了现在的形式，把自己放到一块石头后面，用石头做屏障，不时给前面举着手枪的主力帮忙。 　　当他发现桓萦正往他身边走来的时候，心里又是不爽又是鄙视，既觉得桓萦是要过来做一些阴谋打算的，又鄙夷他不去对战反而后退的行为。 　　思维在各种猜测中震荡了几遍，龙枭得出了一个最终的猜测:桓萦过来很有可能是要报仇的。 　　他和杨父用他做了挡箭牌，桓萦不但可能经受危险，还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如果他是桓萦的话，他也会因为不舒服而趁机过来报仇的。 　　得出了结论后，龙枭就一面打着枪一面注意着桓萦的一举一动，希望在他暴起的时候能够阻止自己即将得到的伤害。 　　这样一想，龙枭就分了心，只关注了桓萦的行为，却根本忽略了向他飞过来的子弹…… 　　直到一个温热的躯体扑到他的身上，他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 　　龙枭茫然地摸了一下身上人的后背，在感受到满手温热后，触电一样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所以……桓萦过来，是救他的？ 　　一种无法言表的内疚和羞愧感向着龙枭扑过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垂下头，忏悔着自己的小人之心，敬仰着桓萦的君子之腹。 　　. 　　杨父带的都是精英，只几十个回合，就把对面的人料理得差不多。 　　看到他们停下子弹的发射，龙枭急忙颤抖着声音喊:“你……你们……过来一下……” 　　龙枭的声音有点儿虚弱无力，杨父听了，以为女婿出了什么事情，便心惊肉跳地转过身来，只怕有了大问题，女儿找自己拼命。 　　刚向龙枭望去，看到一片血，杨父的心“咯噔”了一下； 　　可多看了两眼，发现这血不是龙枭的之后，杨父的心放了下来，同时丝丝敬佩也从心底升起。 　　一行人急急忙忙把桓萦送去治疗，这也侧面佐证了“桓萦是杨老女婿”猜测:不是当作女婿看待的人，干嘛要在发现受伤之后这么焦急，还叫来最好的医生治疗？ 　　桓萦被打中了小腹，虽然留了很多血，但实际上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很快他就苏醒了过来。 　　龙枭和杨父在桓萦昏迷的这段时间，找到了这家攻击他们的帮会，把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这家“勇敢”的帮派的势力更是缩水了一大截。 　　听到桓萦醒过来，龙枭急忙往回赶，在桓萦刚刚想起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大步踏进来，走到窗边便开始握住桓萦的手摇晃。 　　或许是想表现自己的真诚，龙枭的手劲是难得的大，桓萦被他握着手，觉得手指微微发疼。 　　接下来龙枭说了一大串感动的话，桓萦用系统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虽然这段话听起来很有官腔，但龙枭说得的确是真情实意。 第86章 怎么死了 　　虽然龙枭对桓萦的印象很不错, 但这也只是一种对于十分器重下属的喜爱，根本没参杂太多的个人情绪。 　　可在这件事情过后，龙枭终于开始把桓萦放进自己的心里, 让他成为朋友一样的存在。 　　就像现在, 刚听说桓萦醒过来，他就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医院赶，最后成功地在桓萦刚刚睁眼没多久的时候，推开了门，跑到床边, 握住了他的手。 　　桓萦随意听着龙枭的肺腑之言, 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专注用心，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看起来龙枭是真的因为这个救命之恩，对他更加敬重了啊。 　　按照龙枭的性格, 如果桓萦真正成为了他的兄弟，那么他一定会毫不设防地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他。 　　这么的话, 他就可以更加了解龙枭, 也就更能够在最后狠狠地夺走他的所有东西，把他从云端打入地底。 　　桓萦以前做过几个任务，发现无一例外的, 主角活得越惨, 他能够得到的奖励越多。 　　其实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主角被打落地底的感觉也不错。 　　桓萦有些愉悦地想着。 　　在桓萦受伤的这段时间, 顾楷十分负责任地慰问了他好几次，不过为了防止他们起疑，他们一般都是通过电话联络的。 　　在交流的时候, 顾楷曾像模像样地忏悔了自己的失误，说他派给桓萦的手下没能保护好他，才让他受了这样严重的伤。 　　但桓萦根本就没有收下他的道歉，他只微微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打算：打入龙枭团队的内部，成为核心成员，最后将其覆灭。 　　他的这个打算可说是十足的理想化，若是普通人说出这种想法，一定会被嘲笑异想天开或者只能活在纸面上；但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桓萦的话，顾楷还是愿意相信他的……毕竟金手指可真是个好东西。 　　时空维护局不怎么样，可他们一手制造出来的系统真不错。 　　切身感觉到系统以及里面道具好处的顾楷终于勉为其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虽然他一直秉承着“世界破坏局比时空维护局高了不止一等”的心理，但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他还是很不情愿地承认，时空维护局其实就是比破坏局优秀——看最后的结果就知道。 　　所以他也只能通过贬低某些维护局的员工来博得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坚持和尊严了吧。 　　顾楷随手点开系统，看着上面近乎全智能的场景，眼眸微微暗淡。 　　看啊，他这种金牌诱惑师，最后都只能落得一个和普通任务者抢夺主角的下场……曾经他面对的，可都是顶尖的人物啊。 　　过去的辉煌和现在的惨淡结合在一起，让向来很少情绪波动的顾楷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摸到床头灯的开关，接着好像无聊一样不停拨弄着它。 　　床头灯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灯光也是时而出现时而隐没，这种快速的变换让顾楷的脸显出一种异常地迷幻色彩，好像是一抹见不得光的幽灵，又像是磕了药的网瘾青年。 　　他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绝不属于顾楷的宏言壮志，慢慢眯了眯眼睛。 　　“你的想法很有野心啊……”他笑：“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和我说，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帮上你的。” 　　桓萦在电话这边因为顾楷对他无理由的支持而窃喜，顾楷却在挂断电话之后面无表情地开始计划未来。 　　接下来桓萦的动作的确是印证了他的计划。 　　在伤好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就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坚持要帮老板干活。 　　龙枭自然不能让桓萦做事，而桓萦还想做事情……最后二人把想法都稍稍折中了一下，桓萦可以躺在床上进行工作，而且每天只需要工作五个小时，一旦身体有问题或者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停止工作。 　　在此期间，桓萦一直在和顾楷联络，还不忘和对方说一下现在龙枭已经有多么信任他、今天又把几件事情交给他去做…… 　　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对顾楷的亲近，桓萦可说是事无巨细地都和顾楷说了，顾楷再和其他属下了解一下大体情况，便能够把一切都组合到一起放在眼前谋划。 　　大概半个月之后，桓萦的身体完全康复。 　　在从病床上爬下来后，他完全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恨不得把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都用在工作上。 　　不止龙枭对桓萦更加器重，连杨父都更欣赏这个小伙子了。 　　要不是杨雪玲喜欢的不是桓萦，他还是挺希望这个小伙子能够真的成为他的女婿。 　　虽然有点儿遗憾，但杨父心中还是隐约有几丝欣慰：他已经放话说过桓萦是他的干儿子，那么这个身份还是可以保持啊……等龙枭是他女婿的事情暴露出来，桓萦就真的是也只是他的干儿子了。 　　这样想想，杨父的心里舒服多了。 　　他最近正忙着和另一个城市的某个大帮派建交，事情繁杂又重要，根本混不过去。 　　于是他就拎了桓萦和龙枭过来，让他们帮忙处理这些重要的事情，也可以帮助他们积累人脉，认识的人多了，未来有事儿也好处理。 　　在原著中，这个帮派的老大有一个小妻子——就是老夫少妻的标准配置。 　　这位老大十分宠爱他的妻子，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献给她。 　　无论是原著还是现在，老大对杨父和刘老帮会的印象都不太好，也就更不想和他们合作，就算是叫谁去招待他，都是爱理不理的，看着他的表情，更是恨不得直接离开。 　　但老大的妻子对龙枭一见钟情。 　　龙枭攻略了妻子，小妻子拜倒在男主大人的胯下，帮他弄掉了她的可以当爹的丈夫，带着他的帮派投奔男主怀里。 　　桓萦仔细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位老大虽然很宠爱妻子，但在很多方面都能看出他拥有着蓬勃的控制欲，比如要求妻子穿什么样子的衣服、画什么风格的妆容、甚至怎么笑起来更温婉更漂亮…… 　　那么，他估计更不可能接受妻子的出轨了吧。 　　桓萦站在高处，看着龙枭和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妇站在一座假山后面，他们两个看起来关系非同寻常，因为此刻他们正拥挤在一起，互相咬着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远远地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把这张照片留下，等再加几张清晰的亲密照之后，再把它们一起给这位帽子颜色有点儿古怪的老大看一看。 　　……但是意外来得总是这么的猝不及防，桓萦根本没有准备。 　　老大死了。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十分地迷茫无助，虽然原因不同，但他的这个发自内心的表情倒还算符合他应有的心态，所以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他心里的怪异。 　　在他刚打算把照片寄给这位帮主的时候他就死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他在人前的表情还算好，虽然有点迷茫无措，但还能够显出几分淡淡地忧伤，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虚情假意。 　　回到房间后，桓萦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和手机看一下照片是不是还在，在确定依然存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给顾楷打了一个电话。 　　人其实是顾楷下令杀的，但面对桓萦，他还是要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态度来。 　　“你知道慕帮主死了的事情吧？”刚开口，桓萦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顿了顿，顾楷才回答他：“知道啊，传得沸沸扬扬的……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桓萦也不知道，但他心里有一个猜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其实……”桓萦期期艾艾地对着话筒诉说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有一个猜测……” 　　听到顾楷疑惑的问询声，桓萦扭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龙枭和慕帮主夫人亲吻的照片，定了定心神，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他压低声音：“是慕夫人害了……慕帮主。” 　　幸亏他遇到的是顾楷，所以对方没有惊讶，也没有惶恐，只静静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原因呢？” 　　桓萦本就想把自己的发现正式告诉顾楷，所以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一会儿发给你”。 　　这边说着，那边桓萦就已经伸手，把照片文件熟练地发给顾楷。 　　网速不错，桓萦看着自己刚刚把图片拖到对话框上然后松开手，下一秒就显示照片已经成功发送。 　　过了几秒，顾楷在对面成功接收了这几张照片。 第87章 别人老婆 　　顾楷收到照片之后, 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桓萦想要在什么事情上做名堂。 　　其实最近桓萦的行为已经让他隐隐约约有几分怀疑，于是顾楷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把慕帮主杀了, 慕夫人带着大嫁妆投奔龙枭，龙枭的势力也就强大了起来。 　　如果桓萦对这两个人的奸/情真有几分规划，那么顾楷的这个动作也就更加让人心旷神怡了——对于成功地破坏了任务者的计划，顾楷还是颇有几分自得的。 　　现在差不多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顾楷带着心中满满的愉悦, 随意地开口：“这是……真的？” 　　面对顾楷的质疑, 桓萦明显有些气恼，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他拍下来的这几张照片都是纯天然的，绝对没有一点儿ps的痕迹……甚至他连一个给人自信的美颜都没有套上去。 　　在对方决定赌咒发誓的前一秒, 顾楷及时截住了他的话头：“别说了，我相信你。” 　　“所以……你想怎么做？”他接着问了一句。 　　说到具体的行为, 桓萦反而有些仓皇无措, 他犹豫了半天，才勉强挤出那么一句话：“就……曝光他们两个的关系呗……” 　　怎么曝光？曝光给谁？把“发照片的”这个锅推给谁？是否打算亲身上阵？如果被人怀疑照片的真实性，又该如何？…… 　　顾楷心里其实还有许多疑问, 他很想把这些问题一个个抛出来到桓萦头上, 让他能够好好地思考一下人生。 　　但顾楷最后也只抿了抿嘴唇, 一句话都没有说。 　　如果桓萦做得漏洞百出的话，或许这个任务根本不需要他来插手，就能顺利地完成了。 　　顾楷放下电话, 望着天花板，这般想到。 　　. 　　桓萦的技术手段不错，想的也不少，当他把照片发给慕帮主最器重的一个小伙子时，他完全抹去了自己的踪影，让对方查了好久都没能寻找出这个给他发照片的人。 　　接着桓萦还记得把一些拍到他的监控录像替换掉，同时在当时的其他地方把自己的身影插过去，伪装出一套不在场证据。 　　而且事发当天，桓萦还和龙枭告了假，说要去市里的一家大医院进行身体检查。 　　所以，当慕帮主心爱的弟子上门来要求讨个说法的时候，龙枭实在是有些慌乱和迷茫。 　　他也不知是晕了头还是病急乱投医，竟主动去向杨父咨询处理方法。 　　杨父没想到这个女婿没出来几天，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又勾搭上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有夫之妇。 　　他气上心头，狠狠地把龙枭骂了一顿。 　　龙枭自知理亏，便只低着头乖乖挨骂，除了点头不做其他任何动作，杨父说什么都用“嗯”“好”“行”等语气词回复，一切都顺着老丈人的意思来。 　　杨父过了一会儿嘴瘾，也还是要帮忙处理这件事情。 　　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杨父沉吟了一会儿。此时杨雪玲不在，他性格里那点利益至上的爱好便凸现了出来。 　　知道这个夫人带着这家帮派所有的产业，只要龙枭愿意接受她，她就可以立刻过来 ，杨父的表情明显有几分松动。 　　虽然他知道如果帮忙把这个小妇人弄到龙枭身边，杨雪玲一定会不开心，但这么大的一份产业放在眼前，就算实际利益获得者不是杨父，他也依然蠢蠢欲动。 　　一个水性杨花的妇人，也只配让龙枭装装样子，把财产骗到手里之后便随意处置。 　　杨父冷冷地想着。 　　还有那个纪雅念……虽然是大小姐，但家里太白了，根本不能和他们黑/道抗衡，等龙枭把纪家的东西都继承过来，他就帮忙把这个碍事的女人弄死，最后让宝贝女儿能够和女婿双宿双飞。 　　杨父的想法实在是简单极了，如果真要用两个字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忍”和“杀”。 　　现在这几个女人对龙枭还有用，她们手里的东西可以帮助龙枭强大起来——所以龙枭和她们虚与委蛇，也定是因为看上了她们手中的那点儿钱财而已。 　　杨父这样想着，心里的那点对女儿的不快和郁闷也都神奇地消失不见，甚至他还开始觉得杨雪玲很有眼光，能够和这种低调沉稳的人在一起……或许这就是人脑的神奇之处吧。 　　自作主张地帮杨雪玲、龙枭及众位“妻妾”谋划好了未来后，杨父就开始分外积极地给龙枭出谋划策。 　　龙枭原本有些愧疚的心情，在看到杨父的言行举止之后，竟也慢慢消失殆尽。 　　你看，他当着岳父的面公然说出了自己找小老婆的事情，可岳父不但没有怪罪他，甚至还主动帮忙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吧。 　　龙枭这样想着，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挺起胸膛。 　　果然只要一个人足够优秀，一切都会为他让路。 　　他们用“p图”“摆拍”等拙劣的借口应付了慕帮主的下属们，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龙枭和夫人亲热的事情很多人都隐约听说过。 　　但现在主动权在杨父他们手中，他们的继承人、慕帮主最心爱的弟子还不够聪慧，那些元老也大多已经年迈，根本无法和蒸蒸日上的帮派对抗。 　　于是没过几天，他们的继承人便仓皇出逃，各位长老走的走、死的死，最后只留下一个应该守寡的帮主夫人带着已经有几分破败相的帮派投入龙枭怀中。 　　当桓萦赶回帮派，看着小鸟一般依偎在龙枭身边的女人时，眼神反复变换了好几次，有疑惑、有迷茫、有不解……这些种情绪糅杂起来，让桓萦难得脱去了沉稳的外衣，看起来更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小青年。 　　“龙哥，这是……”他明知故问。 　　龙枭倒是没觉得桓萦会清楚他和女人的这些事，于是伸手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才把答案说出来：“她……她是你的新嫂子。” 　　听着龙枭尴尬的语气，桓萦心里忍不住连连嗤笑，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皱眉不解的样子：“她……她不是……那谁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龙枭也明白他的下文。 　　对于这个问题，龙枭也觉得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又揉了揉鼻翼，扭头看了怀中女人一眼，待将视线移回来的时候，就把话题岔开：“你身体全好了……那我请你去吃顿饭，接风洗尘吧！” 　　刚把这句话说完，他就立刻伸手把手机掏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桓萦站在旁边，也不好意思跟着继续追问问题，于是便静静地站在旁边，看起来好像一颗伫立在风中的竹子，乍一望去，还真有几分傲骨样子。 　　在龙枭打电话的时候，他怀里的女人好像对桓萦很是好奇，就探出头来打量他。 　　在看到女人正脸的时候，桓萦恨不得把她塞到地底下，去和她已经死去的老丈夫做伴。 　　幸而他还尚存几分理智，知道在面对女人目光的时候，不能真的把心里的恶狠都表现出来。 　　于是他挤着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个虚伪到极致也好看到极致的微笑。 　　帮主夫人虽然说是夫人，但她的年龄其实比桓萦还小一点儿，称呼一声“少女”也并不为过。 　　这个女孩子看到桓萦的笑容，忍不住从龙枭的臂弯里把脑袋缩回来，表情微微有些羞涩，双颊都飘上了一小抹飞红。 　　龙枭正在打电话，没注意到这一切；桓萦低头望着脚面发呆，自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小娇羞也是一无所知；唯一在不远处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见并记下这一切的，就是顾楷的人。 　　这种场景说实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龙枭挖了别人的墙角，把别人的妻子变成了自己的；但在他没发现的地方，他刚挖过来的这个小墙角或许又要被他家里的铲子一下子挖走…… 　　这么想想，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刺激？ 　　顾楷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握着手机，想着这一切是不是应该结束了。 　　. 　　桓萦能想到的方法大概就是把这位新来的“嫂子”也处理掉，让还没来得及交接完全的帮派人心涣散，让龙枭接手的势力少很多。 　　既然想好了要把她做掉，桓萦就开始找机会接近新嫂子，努力掌握她的行踪，希望能够有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他对于接近女人的原因，没有过多解释，但龙枭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兄弟对自己的担心，十分感动，对桓萦时不时找人跟着女人的行为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其实只要桓萦愿意，他完全可以求助顾楷，让他出钱出力偷偷做掉这个女人。 　　但他心里难得出了几分男人的骨气，便没有再和顾楷说自己的计划，只自己找人跟着帮主夫人，查探他的行踪。 　　可他手里的这群人，位置很高、作用很大，但却没有一个人会跟踪人或者擅长隐匿身影。 　　最后，他就理所当然地被龙枭发现了。 　　他一直以为龙枭会找他询问这件事，便暗自在心里想了一整个在他看来算是完美的理由，只等龙枭提问，便把这些话全数吐出。 　　可他左等右等，都已经等来了好几个顾楷的慰问电话，都没有收到龙枭的质问。 　　最后还是他隐晦地和龙枭提了几次有关查探嫂子行为的事情，龙枭才愿意和他大概聊一些这方面的东西。 　　桓萦的思维算是敏锐，因此龙枭刚刚透出几分意思，他就能够把还没有说出来的东西猜测一个大概。 　　既然对方已经为他寻觅了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么他就一定要试着用一用啊……否则多没意思。 　　这么想着，桓萦伸手抹了抹嘴角，好像是想要把上扬的弧度掰下去。 　　做完这个动作，桓萦就认认真真地看着龙枭的眼睛，把在心里来回推演了好几遍的话说了出来；“嗯……龙哥……我……我主要是觉得……觉得……”他有些小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定了定神，才把话继续说下去:“这个嫂子……可能……不太对……” 　　断断续续地讲了半天，桓萦才把自己的意思全部表达出来。 　　但他的意思依然表达得很完整，和龙枭心里想的也差不多对上。 　　这么想着，龙枭的表情便柔软了几分。 　　“你也是为我好，别自责了，”龙枭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桓萦身边，扶着惭愧地打算跪下来的桓萦起身，接着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师长的口吻继续安慰他:“我其实一直知道你做的事情，但我觉得没问题，对于不熟悉的人也的确应该多了解。” 　　把好话说得差不多了，龙枭就立刻又把脸拉下来，原本温和的笑容也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冷厉地竖在一起的棱角。 　　“但做这种事情之前，希望你能够和我说一下，”龙枭的表情很凶:“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要及时通知我，否则出现意外，就不好了。” 　　这么说完，龙枭转身又去整理这位新夫人带来的诺大财产，桓萦也纠结地扭转了一下面颊，然后退了出去。 　　. 　　在隔壁城市待了两个月，又回到本市适应了一个多月之后，龙枭桓萦几人的思维和行为都走上了正轨。 　　而此时，好久没有被龙枭注意过的娱乐公司，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因为他手下的一个艺人，和顾楷公司的一个艺人，相恋了。 　　两家公司都是新的公司，在业内仅能说一句显露头角，对那些大头巨龙们更是望尘莫及。 　　但这两家公司还是经营得不错，这两位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这两个人恋爱的事情，刚开始连他们的经纪人都不知道，还是有一个狗仔偶然蹲守到的。 　　在被大众揣测了很久之后，这两个艺人也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开始光明正大地拍拖。 　　一男一女两个艺人谈恋爱没关系，但问题是他们两个的人设似乎都不怎么好。 　　这个男艺人是有名的温情配角扮演户，但他的性格却和他戏中人物完全不同。 　　温柔男配专一体贴，他却花心飞扬跋扈……如果真要强扯出比较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二者都很帅气吧。 　　男主是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速度还快的帅气男星，女主却是一个标准的网红……她出演过几部电视剧，大多是在里面做一些戏份很少的配角。在有了几分逼格之后，她就开始在微/博上宣传各种化妆品面膜……活脱脱的一个微商。 第88章 最终乱想 　　如果女主只是一个靠买面膜和卖胸生存的网红, 那么这件事也不至于被这么重视，甚至连龙枭和顾楷都出面处理。 　　她的确是网红出身，而且现在也依旧还是一个网红, 没能拍几部电视剧电影, 也没有弃网从商赚上那么几份大财。 　　可她却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她有好几个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人设。 　　她进龙枭的娱乐公司，心里其实没有抱着多大的出名或者热爱的情绪，只是陪朋友过来玩玩而已。 　　但或许真的应该说一句造化弄人，心心念念想做一名明星的朋友没有入选，她却阴差阳错因为姣好的外型和还算鹤立鸡群的气质入了面试官的眼。 　　她对于网红圈比较了解, 或许是因为文化水平比较高吧, 她对于这些明争暗斗向来很是不屑，也因此失去了很多次成名的好机会。 　　但她本来就志不在此，只要做网红的收入能够填饱肚子, 她就开始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譬如去宠物救助站照顾流浪猫狗、去一些知识类节目挑战通关、去偏远地区尝试支教的味道、对一些家庭贫困的孩子进行帮扶……时日长了, 她竟也出了些名气, 很多人都因为她的这种正能量关注了她。 　　因着她的这种积极的作用，偶尔会有一些网剧或者广告找到她，为了更好地帮助孩子和动物们, 也为了让自己不至于穷到吃土, 她会酌情接一些邀请。 　　总得说起来, 是个让人很喜欢的网红。 　　但就算是再明智再聪慧的女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或许都会疯狂地陷入无底漩涡。 　　这位正能量的网红小姐也是如此。 　　她在微博发了一张和男演员的合照, 照片上的她笑容甜蜜，眼神里也全是满满的情意。 　　喜欢的正能量的偶像有了男朋友，按照常理来说，虽然会有一些反对的言论，但大方向上都应该是喜悦和祝福。 　　但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却几乎都是对男方的不满和苦口婆心的劝说。 　　原因无他，这位男演员过于滥情。 　　甚至还有几个网红的粉丝跑到男演员的微博下面进行谩骂，说他配不上自己的偶像，让他赶快和这位女网红分手。 　　男演员虽然不够大红大紫，但也有粉丝，粉丝们看到有人这么说自家爱豆，立刻披挂上阵，说女方网红高攀……如此反复几次，矛盾愈演愈烈，最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把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就算双方都无奈地发微博让大家不要再闹了，也没有几个粉丝理会。 　　他们过于热烈的撕扯，还拉了几个双方的其他演员进去，当顾楷和龙枭正式关注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上了好几次微博热搜。 　　在两家的公关下，一切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他们两个也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矛盾，分手。 　　但他们两个在这次大规模的掐架中，都是收益良多，各自狠狠地出了名，就算是事情停息了一周，如果再次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还是有很多吃瓜路会觉得眼熟。 　　这件事结束的还算完美，而顾楷和龙枭的目光也都纷纷从黑\\道回到了明面上的娱乐公司上。 　　龙枭离开b城之前，还预言过星光娱乐公司很快就会变得十分凄惨，最后理所当然地成为他手中的一个子公司。 　　可他从离去到回来，这段时间差不多已经半年，顾楷的公司却再没有要衰败的迹象，甚至还神奇地回暖了几分，看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但龙枭知道，现在绝不是最后的挣扎。 　　看起来还是需要桓萦去打探这个公司的内部信息啊…… 　　龙枭这样想着，扭头吩咐下属叫桓萦过来。 　　. 　　等桓萦到了龙枭的办公室，就看到他正用手肘撑着下颚，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听到门声，龙枭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把胳膊拿下去，然后对着桓萦十分亲近地笑了笑：“你来了。” 　　“嗯。”桓萦应声，随意坐在离龙枭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举止都没有什么顾忌，能看出和办公室的主人很亲密。 　　龙枭感觉到桓萦对他的亲近，眼眸微暖，觉得自己的这个兄弟没有白白交往。 　　先和他随意聊了几句后，龙枭把想说的话提出来：“对了，你最近有没有注意过顾楷的那家娱乐公司？” 　　“娱乐公司？”桓萦还没从刀光剑影里回过神，见龙枭提起这件事，忍不住愣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就把记忆回笼，知道龙枭在说什么：“啊，想起来了。” 　　猎物主动提起了猎人们给他设置的圈套 　　这么一想，桓萦莫名觉得心里又是复杂又是快慰。 　　但他面上却还是良善模样，十分乖巧地点了头，说：“龙哥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小王，一会儿等我收拾一下就去九连公司找她。” 　　“行。”龙枭伸手不住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下垂，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犹疑着抬起头来，把已经打算离开办公室的桓萦叫住：“对了……”见桓萦停住脚步，疑惑地转头问他有什么事情，龙枭咽了咽唾沫：“我想给这家公司致命一击，希望你能多留意一下……也可以偷看一下……咳，偷看一下纪九连桌子上的资料。” 　　说完这句话，龙枭好像也觉得这种举动有点儿不道德，便用拳头抵住嘴唇，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桓萦假装没看见龙枭的窘迫，只兀自点了点头，跟着小声说了一句“好”。 　　离开龙枭的办公室之后，桓萦就大摇大摆地去了顾楷的公司。 　　在坐上出租车之前，桓萦的余光隐约看到了那位风韵犹存的小寡妇帮主夫人，她穿着艳红的裙子，妆容精致，眉目含情，手中拎着一个保温桶，正向公司门口走去。 　　桓萦从回到b城之后就没有再注意过这个新嫂子，一是因为回来之后总有很多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力，二是这个嫂子还算低调，没怎么出来惹事，存在感比杨雪玲纪雅念小多了。 　　可不管怎么说，在桓萦心里，她都是很糟心的一个存在，但糟心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带着过来的一大堆遗产，更多的是打乱了桓萦计划的愤怒。 　　在他看来，这个嫂子是不应该出现的，慕帮主会在看到她和龙枭苟|合之后，愤怒且毫不犹豫地和妻子离婚，就算原谅了她，也一定会提防妻子，不会让死亡的事情出现。 　　可一切和他想象的都不太相同。 　　原本顺风顺水的任务者感觉受到了欺骗，于是愤怒且不甘地把不满全部堆积到这个跟着到b市的小嫂子身上。 　　或许他应该把她杀了。 　　在走进九连公司的电梯时，桓萦这么想着。 　　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随意杀人的人，但当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之后，就一直挥之不去，就算桓萦伸手点开推送的新闻，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他的注意力也依然被今天的这个想法牵动着，就算和王秘书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 　　幸好王秘书看到桓萦回来，太过欣喜，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桓萦对她的敷衍。 　　和女秘书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几轮，桓萦就和她说自己要去跟顾楷说几句话。 　　走到顾楷的办公室，桓萦就可以很明确地把心里的想法说给对方听，连一点儿遮掩都不必有。 　　顾楷虽然已经很久没和桓萦见面了，但对于对方的想法和动态他都十分了解……或许比他本人还要了解。 　　桓萦走进来之后，顾楷惯例提供了一串情话给他，然后看着对方微微发红的脸颊，询问正事。 　　桓萦被顾楷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有正事要做的，于是便揉了揉脸颊，正色道：“龙枭刚刚要我加快进度，把你的公司搞垮。” 　　想了想，桓萦补充：“他还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关键时刻用一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四个字，被桓萦说的十分缠绵，听起来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一些应该会被马赛克的内容。 　　桓萦的确是有意这么说话的，毕竟面对着好像失去了人欲的顾楷，他觉得自己很需要经常进行暗示，不一定什么时候，顾楷就开窍了呢。 　　他以为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顾楷过于单纯，不懂这方面的内容，却没有想过，白手起家打拼成国内一百强的男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种事情——更别提婚都假结过好几次的顾楷了。 　　桓萦矜持地只暗示不明示，顾楷也就乐得装作不懂，无论桓萦说什么都往伟光正的方向思考，看起来像是个洁身自爱的老干部。 　　桓萦把这句话说完，果然看到顾楷还是一脸正直。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便也没觉得有挫败的情绪，停顿了一会儿，就继续把话说下去：“我看龙枭已经等不及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下手？” 　　说完这句话之后，迟迟不见顾楷回答，桓萦向办公桌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顾楷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等把屏幕上面的文字来回浏览了四五遍后，他才抬起头看，端正脸色看着桓萦，说：“杨帮主出事了。” 　　桓萦反应过来，脑袋“哄”地一下炸开了。 　　他之前有一段时间一直想着要让杨父在受伤的时候死在病床上，然后把这口锅转给龙枭，看着他与杨雪玲反目，最好还能撕个昏天黑地。 　　但事情实在太多，桓萦的这个想法很快就慢慢被遗忘，差点儿就彻底记不起来了。 　　他没能记住这件事，可是这个世界还记得，所以在龙枭刚回b城没几天，杨父就受伤了。 　　桓萦脸上维持着惊讶模样，假装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但脑海里却已经召唤出系统，开始快速翻找原著中杨父受伤的时间。 　　杨父只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男配，而且这件事情仅仅是受伤，并非死亡，时间点就比较模糊。 　　桓萦大概推算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过一个月。 　　是他的蝴蝶效应，让杨父的受伤提前了吗。 　　他顺势退后到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他受伤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见桓萦一直沉默着不说话，顾楷提议。 　　桓萦摇了摇头：“算了吧，他是龙枭的老丈人，又不是我的老丈人……”他想到了杨父认自己做干儿子，并且隐晦说他是他的女婿，为龙枭挡枪的事情，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而且他也不怎么待见我，赶上去自找没趣做什么？”最后桓萦用五个字总结了自己的态度：“就当不知道。” 　　桓萦对杨父有什么想法，顾楷并不在意，反正杨父死不死，对于他的任务来说，都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他之所以好心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桓萦，也不过是觉得好玩而已。 　　见他没有起身的想法，顾楷也就开始和他认真讨论怎么蒙骗龙枭。 　　桓萦只是想要让龙枭失去一手建立起来的娱乐公司，顾楷把这个目标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和他的最终任务差的不是一般的远啊。 　　但或许人家还有什么后招，顾楷也不好冒着暴露的风险去询问……反正不管他身后还有准备好的一招还是十几招或是几十招，在他看来，都将归为一个0……因为他会让他接下来什么也做不了，那么纵使有千万种谋划，也不过是tan90°——不存在的。 　　顾楷提议，他可以和手下拟定一个低价卖出公司股份的合同，假作出一副彻底匮乏无力的姿态，让龙枭信以为真，过来买股份。 　　当龙枭的流动资金使用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让公司内部起一些骚乱，最好再弄出几个大丑闻——龙枭的几个妻子肯定是最大的几个丑闻之一。 　　然后当龙枭掌握了星光娱乐公司之后，顾楷主动出手，把公司再打落谷底。 　　最后，他们还可以和上面的人反映说这个城市有黑|帮横行，让上面下来人检查。 　　这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他们两个再酌情处理结局和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事件。 　　桓萦的脑海里虽然有很多的专业知识，但他的逻辑好像不算特别好，因为这些麻烦看起来杂乱无章难以解决，但实际上只要龙枭有能力、他的各位老丈人还算可靠的话，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顾楷知道，但他没有和桓萦说。 　　反正不管他规划的多么完美细致，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那么还这么用心推敲做什么，费心费力的，还不如乖乖等待着任务失败呢。 　　顾楷这么想着，面上露出了几丝赞赏的表情，和颜悦色地看着桓萦，把他的脸都看红了。 　　被这么盯着，桓萦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咬了咬下唇，问：“你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顾楷几乎是紧接着他的话音回答：“很好啊，没有什么疏漏。” 　　听到这样纯粹是赞美的话语从顾楷口中流泄出来，桓萦笑了笑，有些放心地说：“那我去和小王吃饭去了。” 　　“好，你们去吧，”顾楷把身子坐正，向着门口的方向挥挥手：“东西我找人拟好，晚上把大概内容总结起来发给你。” 第89章 重看合同 　　桓萦刚和王秘书吃完饭, 就感觉放在衣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手机，然后抬起头来笑着对秘书说：“应该只是一条浏览器的推送，不用在意……我们走吧, 送你回家。” 　　桓萦说只是推送, 但王秘书毕竟是在工作岗位上浸淫了很久的人，看着对方的表情，就下意识地觉得手机里的这个东西并不简单，否则桓萦的表情不会突然小幅度地变化了一下。 　　她心里有了猜测，可表面上还是笑着应了一声, 扬手招呼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然后坐上，各自回了家。 　　看着女秘书从出租车上走下来，进入她居住的小区, 桓萦在要不要送这件事情上犹豫了一会儿，但想到他的任务也已经要完成的差不多了, 根本不需要再和她虚与委蛇。 　　这么想着, 他扭头，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让出租车司机调头向那边行去。 　　坐在后座上, 桓萦迫不及待地伸手打开手机, 滑动了几下屏幕, 然后点开了邮件的app。 　　收件箱的图标上，有一个未打开的信封正一闪一闪的，很是吸引人。 　　桓萦把原本放在屏幕最下端的手指挪移上来, 缓缓点开这个小信封。 　　跳出来的果然是顾楷发给他的合同内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看起来十分的繁冗。 　　他只看了几行就有些不耐，于是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最下，集中精力查看顾楷提供给他的总结版本。 　　大概几十个字看着比几千个字舒服多了，虽然有一些词语桓萦看着还是有些头疼，但浏览了几遍，也能够把大致内容记忆下来。 　　他重复阅读了几遍，接着原本打算把邮件删掉，但想了想，还是把邮件的进度条上下拉拽了几下，最后找好位置，能够将那几十个字全部纳入屏幕，又不会泄露其他的信息。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桓萦连忙迫不及待地截图，把这段话完美地以图片的形式留存了下来。 　　回家之后，桓萦打开电脑找了一个专属于这个世界的电影，嚣张地看了一整夜，直到后半夜才在兴奋中沉沉睡去，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电影的内容过于精彩而兴奋，还是由于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当他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有些萎靡不振，眼皮也垂垂地耷拉着，看起来有点儿异样的可怜。 　　他又等了几天，频繁地和顾楷王秘书往来，不但将几个月的前的那种亲密气氛找了回来，甚至还更进一步，能够公然在顾楷的办公室出入，还找原因请顾楷去吃了一顿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顾楷和桓萦的关系也明显地亲切了很多，许多见证了这一切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想，桓萦难道是想要跳槽？ 　　觉得龙枭对他不及曾经的老东家好，后悔想要回去？ 　　这种传言刚开始仅仅是几个人的讨论，并没有事实佐证，但“三人成虎”这句话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是存在的，因为这个猜测在经过了几个人的口之后，就变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龙枭偶尔去下面视察工作，中途去趟卫生间，就总能蹲在里面听见有几个男人也仿佛长舌妇一般，唧唧咋咋地说着桓萦要跑路这件事，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了桓萦和顾楷推杯换盏眉来眼去的场面一般。 　　龙枭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听到外面小便池的几个男人在聊着这件事情，顺便还抨击了一下他这个老板的智商情商……龙枭忍了很久才压抑住想要拉开门走出去的冲动，继续扶着双腿望着嵌在地面上的瓷砖发呆。 　　如果被他遇到这几个员工，别怪他扣工资。 　　龙枭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他刚从卫生间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桓萦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看模样好像刚去做了一个全套的大保|健。 　　走进办公室之后，桓萦先是回身轻轻关上门，还左右打量了几下，确定身后没有人。 　　特别是还走到旁边关着的木门门口，用中指指节敲了几下，没听到有声音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回身快速走到龙枭身前。 　　龙枭看桓萦的这副警惕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次回来一定是有收获要和他分享——似乎还是个不小的收获？ 　　这么想着，龙枭也忍不住期待起来，他用右手手肘撑住桌子，露在桌面的半个身子前倾，做出了一副期待表情。 　　桓萦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把那几十个字在心里又过滤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把心里早准备好的草稿拿了出来：“龙哥，我在纪九连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发现……” 　　接下来的话语他努力想要用生动的语言和表情配合，但最后的结果让他很不满意，也不知道龙枭有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但至少从接下来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没有的。 　　听着桓萦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龙枭的表情从不以为然到饶有兴致再到惊喜交加，这些变化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半分钟。 　　他定定看着桓萦的眼睛，很认真很真诚地询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面对着这么真挚又期待的眼睛，还没有修炼出刀枪不入脸皮的桓萦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一句：“……我也不确定。” 　　这句话刚说出口，桓萦就又开始后悔，他在脑海中好好地想了想任务完成之后的奖励，便觉得良心一点儿也不痛了。 　　见到龙枭正看着他，桓萦接着刚刚说的那句不确定接下去：“我有可能没看全或者看错内容，这样吧，我一会儿再去纪九连那里看看，我记得他说过这份合同要等下个礼拜才能正式派上用场。” 　　根据桓萦提供的消息，龙枭将做出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他的人生将走上一个高潮；反之，将一蹶不振，好久才能继续雄起。 　　因为决定带来的结果太过严重，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些冲动的龙枭也难得要求桓萦再去确定一下。 　　桓萦说完要去顾楷那里再查探一下合同内容后，就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工作，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他去楼下一家餐馆打包了两份饭食，然后打车去找顾楷和王秘书。 　　让秘书在外面先吃饭，桓萦拎着小饭箱走进了顾楷的办公室。 　　听到脚步声，顾楷抬了一下头，见是桓萦，就低下头继续看本子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询问：“快要下班了，怎么过来了？” 　　他这句话里面其实没带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句而已，但在桓萦的理解下，这句话里面带着的都是对他浓浓的关心。 　　这么想着，桓萦笑了一下，把这一盒饭放到了顾楷面前的桌子上，看似随意地回答了一句：“我来找你有事儿。” 　　饭菜的香气顺着没有被关严的缝隙飘了出来，当它飞到顾楷鼻边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忍不住顿了一顿。 　　看到顾楷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直接把笔放下，端坐起来看他，桓萦心里有些自得，想着果然楼下这家店的菜好吃，连沉迷工作的纪九连都能被吸引。 　　顾楷现在觉得腰背有些酸疼，胃里也的确是空荡荡的十分饥饿，便放下手中中性笔，双手交错扭转了一下手腕，再动了动脖颈和双腿，等把这些做完之后，就站起来，迈开长腿走到桌前，弯腰把手放在盒子的上面几公分，同时扭头问桓萦：“这是带给我的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顾楷伸手把盖子掀开，还不忘关心桓萦的晚饭。 　　桓萦刚从龙枭的办公室回来，心里的情绪很是复杂，又后悔又不甘，哪还能吃得下去饭。 　　但在顾楷询问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张口，“吃完了”三个字几乎没加考虑，便蹦了出来。 　　“吃了什么？”顾楷吸了一口饭菜的味道，然后拎着它们走到旁边的沙发前，把菜一盘盘端出来布在桌子上，同时问桓萦晚饭的菜色。 　　“就是在这家吃的，”桓萦反应很快，急忙伸手指了一下顾楷面前的这个盒子：“我要了三份一模一样的东西，先在那里吃完，再把这两份带给你们。” 　　顾楷问桓萦晚饭的内容，其实只是随意地关心，此时虽然听出来对方可能说了假话，但也懒得再继续追问，淡淡说了一声“吃了就好”后，掰开筷子开始食用晚餐。 　　桓萦坐在旁边看着顾楷吃饭，看着看着竟觉得原本没有胃口的自己也有那么一点饿了。 　　可他之前已经说过吃过了晚饭，这时候再说他晚上没吃饭现在饿了，就有些打脸了。 　　桓萦这么想着，咬了咬牙，趁着顾楷咽下一口菜饭的时候，寻缝插针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刚刚我把合同的事情和龙枭说了。” 　　听到桓萦说的话，顾楷伸手拿旁边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停下夹菜的动作，直起身子来静静看着桓萦。 　　桓萦定了定神，把话继续说下去：“但龙枭让我过来再看看，最好能确定这是真的……否则他不会愿意把钱投进来的，”他摊了摊手掌，“你明白的，在这种大事上，比较谨慎。” 第90章 杨父受伤 　　龙枭的这种谨慎是正常行为, 桓萦完全理解，顾楷也全都明白。 　　但在桓萦看来，这种谨慎并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最后龙枭还是一定会主动跳进这个大坑, 甚至还会记得对他感恩戴德。 　　只是这样想象一下，就忍不住有些激动呢。 　　桓萦想。 　　他的表情其实已经在脸上表现了出来，但与他相反，顾楷的情绪却很是内敛，桓萦抬目向对方望去, 就看到办公桌后面的人表情平淡, 因为现在已经是傍晚，艳红色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射进来，在顾楷的后背晕染开, 从他的角度看去，仿佛是给这个人镶了一个金色的边一样。 　　他怔愣了一会儿, 发现顾楷将目光向他扫过来, 才又匆匆忙忙把视线挪开，做出一副正在深思的样子。 　　回忆了一下刚刚说过的话，桓萦定定神, 接着这句话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就过来, 想再看看合同的内容, 最好能偷偷拍一个照片，让他确信我说的话。” 　　没想到桓萦想的还挺细致，顾楷将十指交叉, 很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现在也已经很晚了，你马上拍完回去也不现实……等过几天吧，正好这段时间你可以寻找一下‘偷看的机会’。” 　　桓萦也是这么想的，听到顾楷的计划和他想的一样，他狠狠地点头，扬起脸来十分灿烂地笑了那么一下。 　　“好。” 　　顾楷慢吞吞把饭吃完，桓萦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种盯着对方吃饭的行为仿佛一个智障，便咳了几声，见顾楷看他，就说出声来：“我先回去了……” 　　咽下口中食物，顾楷浅浅地笑了一下，道：“路上小心。” 　　桓萦接受了顾楷的关心，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门口王秘书也已经把饭吃得差不多了，桓萦过去看着她用筷子来回拨弄着饭盒里面的米饭粒，笑了一下：“在思考人生呢？” 　　王秘书正在发呆，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猛烈地抖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桓萦哈哈笑了几声，伸手过去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表情宠溺：“吃完饭了？”看到女秘书抬起头来看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便又笑了一声：“既然吃完了就把东西收拾起来，我拿走。” 　　被桓萦这么一提醒，秘书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她拿过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看，然后款款站起来，收拾了桌子上的食物，在桓萦主动接过之后，她拿起来椅子上面的包，伸手随意把桌面上的文件摆整齐，最后和桓萦一起离开九连公司。 　　桓萦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把秘书送回家之后，就愉快地回到他的小屋，在里面好好地休息那么一晚上。 　　可他在出租车上，就接到了龙枭打给他的紧急电话。 　　在电话里，龙枭十分快速且急促地抛下一句话：“快过来，有急事。” 　　对方的语气太急促，桓萦听着也觉得有点儿慌乱，他和司机师傅重新说了龙枭公司的地址，然后坐在风一样飘过马路的车子里，认真想着龙枭找他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大概几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公司门口，桓萦付了车费，接着从已经没有白天那么明亮的正门进去，他和前台打完招呼，直奔电梯，坐上它向龙枭办公室的楼层驶去。 　　等到了龙枭的办公室，他从打开了一半的门缝望去，就看到杨雪玲正坐在沙发上，在旁边纪雅念正低垂着眸子给她递纸巾。 　　桓萦走到门口，把半开的门完全推开，再往里面看去，正对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龙枭。 　　平日里就算遇到什么困难，眉目间都会带着几分专属于点家男主坚忍的龙枭，此时却整张脸都快要皱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了？ 　　桓萦犹豫着向门内踏进一步，看了纪雅念和杨雪玲，再瞅瞅龙枭，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龙枭先发现了他，急忙挥手让桓萦过去。 　　等桓萦坐到他对面，龙枭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杨雪玲，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头，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岳父受伤了。” 　　原来是这件事啊。 　　桓萦听了龙枭的话后，心里的忐忑都消失不见，镇定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同时，他也不由得在心中佩服一下顾楷的势力范围之广……看龙枭和杨雪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滞后了这么多。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差这么长时间的不科学性，龙枭就把桓萦心里疑惑的问题解答了：“原本岳父伤得并不算特别严重，但他担心风声走露出去让敌人有可乘之机……所以就让手下都把这个秘密保守住……”龙枭顿了顿，脸上明显地出现了几分不赞同的神色：“甚至连我们都不告诉。” 　　龙枭抬头看了桓萦一眼，见他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看样子十分专注，就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还是后来伤势越来越重，才告诉我们的……” 　　龙枭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办公室内太安静，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在龙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雪玲终究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模样一点儿也不好看。 　　龙枭喜欢漂亮的女人，可现在杨雪玲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没有往日的那种俏皮可爱，他只看了一眼就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反倒是平时和她有点儿针锋相对的纪雅念，在此时毫不嫌弃她的脏乱，一直在递纸巾给她，甚至还去卫生间浸湿一条毛巾帮她擦脸。 　　杨雪玲直到看到了毛巾上的污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一点儿也不美观。 　　就算再难过，她也是一个爱漂亮的小姑娘，想到自己现在有多么难看，她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 　　见到她这样，纪雅念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至少在这一刻，觉得这个一直看着不太顺眼的小姑娘，似乎还挺可爱的。 　　龙枭本就心烦，再听到杨雪玲哭哭啼啼的，心里更是一阵一阵地不爽。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按下去时这种酸痛的感觉难得让他有几分爽快。 　　想了想自己的打算，龙枭继续和桓萦说下去：“原本应该是我和雪玲去照顾岳父的，但……”他摊了摊手，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来：“你也知道，有顾虑。” 　　“所以我想让你去帮忙看看岳父怎么样了，顺便收拾一下不听话的下属们。” 　　桓萦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龙枭就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岳父的保密做的很不错，他身边也只有几位亲信知道这件事，其他人就算有猜测，也大多是在观望中。” 　　说完这段话，龙枭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举到唇边浅浅地润了一口，然后继续说下去：“如果这时候我们突然跑过去，那些人一定觉得是出了大事，或许事情就会乱起来……你是他的干儿子，而且就一个人，随意找个理由就可以。” 　　龙枭说的这句话有点儿悖论啊……就算他其实和杨父没有任何关系，但明面上看还是他很喜欢的后辈，甚至可能是他的女婿……女婿突然赶过来，大家肯定会觉得有什么急事儿吧？ 　　桓萦想着，刚想辩驳，就听到龙枭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几个字：“听说是内奸伤了他。” 　　不管桓萦心里是怎么想的，从外表看，他都是十足地惊讶。 　　既然内奸到现在都还没抓出来，那么说明要么很强大，要么藏得很深……龙枭和桓萦都偏向后者。 　　那么，这个内奸很有可能知道桓萦和龙枭的真实身份…… 　　或许也有可能不知道呢…… 　　他们两个人想着，面面相觑。 　　把周围的环境都看了一遍，虽然其实根本没什么外人，但桓萦也学着龙枭的样子，把声音压低询问：“真的还没抓出来？” 　　连眼神里藏着的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龙枭无奈地点点头，看着对方诧异的表情，理解桓萦的这种心情，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可能——毕竟在他们心中，杨父可是一个很牛逼的存在。 　　但再厉害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桓萦和龙枭虽然觉得形象稍有破灭，但还是能够理解的。 　　两个人稍微商量了一下，打算让龙枭作为桓萦的侍从，两个人一起去看看杨父，也顺便弄清楚情况。 　　桓萦和龙枭原本以为杨父在病倒后卸去了部分工作，用更多的时间来养身体……可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近乎昏迷不醒的老人。 　　而一直冷静地待在老人身边的，是他的心腹管家。 　　管家从小就跟在杨父身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桓萦和龙枭见到他，也必须要叫一声“叔”。 　　见两个孩子询问具体情况，老管家很是坦荡，直接说在杨父受伤之后思维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除了在刚开始下令说不让传出去外，接下来的其他所有杨父发出来的消息和吩咐，都是管家做的。 第91章 假象丛生 　　其实当听到他说在杨父受伤后的事情都是他在管的第一瞬间, 龙枭和桓萦就对视了一眼，龙枭更是用怀疑的目光将这位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但这位管家的表情和动作又都过于坦荡，面对怀疑也只是摊了摊手, 一副心中无愧的样子。 　　龙枭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发现他的呼吸依旧平稳，看不出有哪怕一点儿的心虚。 　　这么看了一会儿，龙枭把目光收回来，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这个老管家估计也没有胆量做出对主子不利的事情。 　　可心里对他还是隐隐约约有几分怀疑。 　　这么纠结了半天, 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龙枭很是出了一会儿神，直到感觉到桓萦在旁边用手肘戳弄他，才反应过来, 急忙摇摇头，接着毫不犹豫地将目光投到正躺在床上的杨父身上：“岳父多久能恢复过来？” 　　老管家思忖了一下, 过了几秒回答：“医生说大概三个月。” 　　在老管家说话之前的这段时间, 龙枭心情复杂地等待着答案，心里竟然少有地有些紧张。 　　他既希望这位长辈还好好的，可以给他更多的指引和帮助, 也期盼他从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将硕大的基业托付给他。 　　听到老管家的答案之后, 龙枭几乎是立刻就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遗憾还是在松气。 　　当龙枭思绪翻腾的时候，桓萦的表情变化得却很奇异, 他看着老管家的一举一动，在心里想着杨父到底有没有发现身边一直跟着他的这个下属其实是别人的人？ 　　看他们的态度，应该还不知道吧。 　　这么想着，桓萦心里就无可抑制的出现了几分不屑与骄傲，不屑是因为觉得一直被人所歌颂的杨父也就不过如此，骄傲则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真是太厉害了……他就算一直因为顾楷对他态度不好而失落，但还是坚持相信最后顾楷一定是属于他的。 　　看着杨父微微皱起的眉头，桓萦、龙枭和老管家都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声音的分贝，又随意问了问杨父的身体情况后，龙枭就和桓萦离开杨父所在的病房。 　　龙枭走在前面，桓萦落在后面关门。 　　当他回身握住门把手，想把门关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早已做好了约定，还是心有灵犀，他竟然和老管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中交汇着奇怪的东西。 　　桓萦愣了一下，过了几秒，对他点点头。 　　管家也点点头，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在门被关严之前，桓萦眼前出现的都是老管家略微有些怪异的笑容。 　　龙枭注意到桓萦没有跟上来，就回身喊了一声，桓萦一面应着，一面用力再推推门，确定自己把门关好之后，回身跟上了龙枭的步伐。 　　他们两个刚去餐厅吃完晚饭，就看到老管家自然地走了过来，坐在他们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饭。 　　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就算这个人是个大美女，也没有吃饭的欲望了，更别说这只是一位丝毫不符合龙枭和桓萦审美的老头子。 　　他们都匆忙扒了几口饭到嘴里，随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管家摇摇头，先说了“不急”两个字，随后加上一句话：“你们先吃，吃完了我们去书房说。” 　　面对着体贴的老管家，桓萦和龙枭却好像丝毫不领情，只一个劲地摇头，连连说：“吃完了吃完了，已经吃不下去了。” 　　三个人就去了杨父的书房。 　　书房的环境很不错，清幽典雅，乍看起来还有点儿世家大族的风范。 　　他们两个以前来过杨父的书房，但因为事情紧急，杨父急忙进来，又急忙带着他们出去，所以没能好好把书房的布局看上那么一看，这回见杨父不在无人看管他们，桓萦和龙枭明显轻松多了，也放肆多了。 　　龙枭能感受到地下还有一个暗室，里面放了很多武器，看起来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专门设计的。 　　他的家里可没有这种高端的东西。 　　龙枭心里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但在他想到这间书房未来会属于他之后，他的心情就突然变好起来。 　　等到他们终于停止了乡下人进城一样的举动后，老管家礼貌地走上前，先请他们两位坐下，接着他坐在杨父的座位旁边，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份纸质文件。 　　里面其实没什么特别重要或者紧急的东西，只有几件在外面的事情需要他们两个去解决…… 　　龙枭和桓萦过来是打算帮忙找到内奸的，此刻看到老管家不但把这件事情忽略了过去，甚至还要求他们出去处理事情，都忍不住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眼底带着浓浓的探究情绪。 　　老管家好像完全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于是伸手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物品，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二位一心想着帮主，想找出帮里的叛徒千刀万剐。” 　　就算是说到“千刀万剐”，老管家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十分地气定神闲，这种淡定让人忍不住觉得之前对老管家的怀疑慢慢消退，甚至会为此而愧疚。 　　龙枭盯着老管家看了半天，嘴唇也稍微蠕动了一下，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听着老管家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我知道你们对帮主很孝顺，但在找到内奸之前，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应该是稳定外面的情绪……”说着，他扭转了一半身子，目光被他投注在桓萦身上：“桓少爷是帮主的干儿子，可以用这个身份去和外面人沟通交流。” 　　给桓萦做好打算之后，老管家将目光再放到龙枭身上。 　　在迟疑了半晌后，他还是缓缓询问：“龙少爷……打算用什么身份面对大家？” 　　龙枭愣了一下，刚想下意识地回问“身份？”，就突然反应过来，老管家说的应该是是否暴露他是杨父的女婿。 　　他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桓萦又看了看老管家，低下头兀自思考了一会儿后，犹豫着回答：“……就说我是岳父的女婿吧。” 　　没想到龙枭能够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桓萦表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面对旁边两个人略有些惊讶的眼神，龙枭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问老管家：“我们要去谈什么事情？” 　　老管家被龙枭叫了一声，终于从怔愣中清醒过来，慌忙把手里的一个小信封递给他们。 　　看着龙枭和桓萦离开他的视线，老管家将脑袋扭转回来，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他回身走上楼梯，向二楼他的房间走去，在路上他伸手摸了摸衣兜，从里面找出来了一台除了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的老牌手机。 　　管家伸手按下几个数字，接着将这个电话发送出去。 　　手机对面顾楷的声音很镇定，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悠扬的尾音，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可老管家也只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想着现在总裁的心情好像不错。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向顾楷说明了龙枭和桓萦到来后的举动和言语，接着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猜测也大致说了出来。 　　“嗯，我知道了。”在长久的沉默过后，顾楷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话。 　　老管家用两只手握紧机身，把手机放在耳朵旁边，等待着顾楷接下来的指令。 　　顾楷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营造出一种杨帮主情况不太好的样子……还有，和桓萦亲近一些。”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顾楷就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只留下老管家还在另一边虔诚地盯着手机，在嘟嘟声中想象着主人对他的信任，感受着体内沸腾的一腔热血。 　　龙枭和桓萦的任务完成的还算出色，甚至他们两个还合作弄出了一个杨父最近在感冒的假象——其实这个假象实在是太荒谬，但她们的铺垫做的很好，甚至桓萦还装作给杨父打了一个电话，顺口和他提了一下自己正在处理的这件事情…… 　　反正那个小帮主倒是有了几分深信不疑的架势，因为他不但恭恭敬敬地把他们两个迎了进去，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拿了一大堆补身子的礼物，让龙枭帮忙转交给杨父。 　　此时龙枭已经说出了自己女婿的身份，大家也终于明白桓萦这个干儿子也真的就是一个干儿子，说照顾杨雪玲也真的只是普通的“照顾”——真正要照顾杨雪玲一辈子的人，在这儿呢。 第92章 把人做掉 　　就算杨父再宠爱这个突如其来的干儿子, 难道还能超过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宝贝女儿？ 　　众人都这么想着，对桓萦也就明显地冷淡了许多，甚至有几个目光短浅的, 干脆先嘲讽这位干儿子几句, 然后扭头就开始巴结龙枭，以表明对龙枭的忠心。 　　幸好桓萦和龙枭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在看到这些人的这种举动时候，桓萦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满……甚至他还能言笑晏晏，和大家尽情地嬉闹。 　　但实际上, 龙枭和桓萦对视了一眼, 已经把这些有点儿短视的人的样貌记了下来。 　　以后合作或者怎样的时候，总要稍稍掂量一下了。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桓萦和龙枭很快回了杨父帮派所在的位置。 　　内奸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龙枭在桓萦的劝说下回到房间里休息，桓萦则和老管家开始聊天。 　　为了防止龙枭对他们两个的行为起疑, 桓萦先是和龙枭一样回到了房间, 等过了一会儿，老管家捧着两盘水果，先敲开龙枭的门把水果递给他。 　　龙枭双手接过果盘, 看着老管家另一只手上的另一盘水果, 明白这是给桓萦的。 　　他在心里暗自比量了一下, 发现管家给桓萦的水果的数量没有给他的多，而且给的顺序也是他在前桓萦在后。 　　果然他是上属桓萦是下属，看连这位看起来刚正不阿的管家都知道。 　　他伸手捻了一块菠萝到嘴里, 咀嚼的时候下意识地有几分喜悦和傲慢。 　　老管家还站在门口，似乎是要等龙枭把门关上再离开。 　　龙枭想了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往管家身边凑了凑，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语气轻快地问：“岳父昏迷的这段时间，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儿意味深长，管家只看他一眼就能明白他在打什么小九九。 　　不过只是想问问内奸的事情，不算逾矩。 　　这么想着，管家回了龙枭一个笑容，但话里却没有透露出什么讯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帮主的事情，没怎么注意下属们的动态，所以暂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这句话回得让人暂时挑不出错处，龙枭也没想好应该怎么把它驳回去，便只能点点头，捧着水果说了一声“好”。 　　看到龙枭不再言语，管家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去给桓少爷送吃的了，龙少爷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用没有托着果盘的那只手抓住门把手，把门半关上，然后转身向桓萦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桓萦和龙枭虽然在同一层，但中间隔着一个拐角，两个人根本看不到对方的动静。 　　不多说，这肯定是管家做出的事情。 　　老管家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桓萦的房间走去，最后在门口停下，轻轻敲了敲门。 　　在桓萦询问过门外人的身份之后，就打开门把管家让了进来。 　　管家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我来给桓少爷送水果……”等这句话说完之后，房门也已经被桓萦关好，他走到管家身前帮忙把果盘放到桌子上。 　　他们两个的行为看起来十分平淡，甚至还有几分生疏，但如果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才会发现他们两个的聊天内容，可和这寡淡无聊的外表完全相悖。 　　“他的伤是谁弄的？”桓萦伸手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盘子里面的水果块，看似随意地发问。 　　管家则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规规矩矩，好像一位标准的军人。 　　他以前也的确是军人，只是后来杨父人手不够，作为好兄弟他便过来两肋插刀，最后干脆就留在了杨父身边。 　　桓萦看着管家的坐姿，想着大家都在流传的管家和杨父的交情，从心底对他的背叛感到不解。 　　管家是杨父的左膀右臂，深受重用，要不是他的年岁和杨父差不多大，或许杨父就会直接收他做自己的女婿，把最宝贝的女儿和这诺大的基业都交给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做内奸，去伤害自己的好兄弟呢？ 　　桓萦困惑地想着，眉头也紧紧地皱成了一团，恨不能把思维触角探到对方的脑袋里，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 　　管家正认认真真地思索着桓萦刚刚问出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迟疑着回答：“我也不太清楚……或许……”他看了桓萦一眼，语气很不确定地把自己的一个猜测说了出来。 　　他猜测的是某个分堂的堂主，这位虽然坐上了堂主的位置，但能力的确是不怎么样，所以经常被杨父责骂，最严重的时候，还被当众抽了一鞭子，那次杨父还在怒极之下放了狠话，说要是再做不好事情，人也不要做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堂主都再也没惹过事情，虽然完成得都是马马虎虎，但也还算勉强满意……如果不是不可饶恕，杨父还是希望这群人能多跟着自己一段时间的。 　　等到杨父出了事，管家开始进行细致的排查，结果很快发现，这位堂主在被打后就给外面不知道谁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面更是破口大骂，“死老头子”“老不死的”这两个词语更是频繁入镜。 　　接下来堂主刚把伤养好，就偷偷溜出去，在本帮派和临近一个帮派的交界处的一间房子里面待了很久，不知道在做什么，但管家猜测可能是和敌对帮会的人在商讨阴谋诡计。 　　再过了几天，堂主忽然上报，说自己发现了敌对帮会上层管理人员的踪迹。 　　杨父派人去抓住这群敌人，可这群人却说他们的老大要和杨父见一面谈谈事情。 　　杨父将信将疑，但还算惜命的他根本没打算去见面，而是派遣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去做交流。 　　交流的成果十分不好，甚至还有几个他很器重的下属受了伤。 　　为了表达自己对他们的重视，杨父特意去了他们住的病房，其中有一个少年对杨父说有事情要告诉他，要他把保护他的保镖挥退。 　　这位小少年的语气太过认真，表情也真挚得厉害，杨父看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让几乎时时刻刻都围在他身边的保镖们退下。 　　……结果这一退下，就出了事儿。 　　这位少年刚到这个帮派没多长时间，但整个人都有一股专属于少年人的狠劲儿，杨父挺喜欢他的这种劲头，就高看了他几眼，平时有什么机会也都考虑到他，这么来回几次，竟也爬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杨父之前找人查过他的家庭环境，觉得没什么问题，但他没想到，其实这个少年是敌人派过来的内奸，找机会把杨父和他的这堆保镖分开，进行偷袭。 　　袭击很成功，虽然他在被发现之后就几乎是立刻被乱枪打死，但杨父还是受了重伤，甚至不能管理帮派的事情。 　　而这个人和堂主是邻居。 　　管家起了疑心，就继续往下观察，事实不出他所料，这个袭击杨父的少年人，和堂主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虽然抓出了堂主的内奸身份，但他身后究竟站着哪个帮派，却还没有发现。 　　管家不想打草惊蛇，就只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但在有这个堂主在的场合，还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儿慌张情绪，只希冀这位堂主以为杨父垂危，能够兴冲冲地去找他背后的人邀功。 　　但到现在，这位堂主都没有特别暴露的行为，管家正在着急，桓萦和龙枭就过来了。 　　管家刚想继续把幕后凶手的事好好说道几遍，却被桓萦制止：“算了别说了，”他抬手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我对这个没兴趣。” 　　听到桓萦明晃晃地不愿意继续听下去的说法，管家犹豫了一下，想起了顾楷的话，还是闭上了嘴。 　　“那……桓少爷有什么打算？”管家轻轻把身子从座椅上抬起来，礼貌地发问。 　　“趁机把帮主做掉，”桓萦一面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管家的表情，心里有点儿担心管家把这话告诉别人：“嗯……纪哥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说了几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打算把顾楷的身份拿出来转转，让管家明白他自己不是忠臣纯臣，已经是内奸了，不要为杨父他们服务。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桓萦忽然提起这件事，管家抿了抿嘴唇，把答案说出口：“主人说，一切听您的。” 　　这个回答让桓萦很满意，他点点头，原本紧绷着的面皮也慢慢地舒展开来。 　　“既然你听我的……那我们，就把帮主做掉，把堂主变成龙枭的人。” 　　桓萦扬了扬眉毛，说出这句话。 第93章 最终幻想 　　桓萦想着自己有系统商城, 又有顾楷为他保驾护航，干掉杨父栽赃龙枭根本都不是问题。 　　但他却没有想过，他心心念念着的、依赖着的顾楷, 究竟想不想帮他……为什么要帮他呢？ 　　管家的眸色微深, 但他的脸上还是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亲切和善，让桓萦看着就很是放心：“谢谢叔了。” 　　为了拉进他和管家的距离，桓萦转了转眼睛，叫了一声“叔”。 　　管家也不推辞, 就笑眯眯地收下了这个礼貌的称呼, 接着做了保证：“你既然叫我一声叔，也肯定是相信我了，”他抬手, 好像是想要抚一抚桓萦的脑袋，可随即又想起了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 于是便把手重新放下, 只继续笑着看桓萦。 　　桓萦放心地送管家离开了他的房间，回去之后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窗口吹了一阵子风, 才想出一个差不多的借口, 然后端起手机给顾楷打了一个电话。 　　只可惜, 他这个电话没有接通——顾楷正在和管家联络。 　　管家把桓萦今天和他说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说给顾楷听，甚至还把每一个时刻桓萦的细微表情变化也记了下来，绞尽脑汁地记忆起来, 说给顾楷听。 　　通过管家描述的桓萦的动作语言神态及一些细节，顾楷推测出了桓萦的心态……和他想的没太大差别，看起来计划执行地十分顺利。 　　他沉吟了一会儿，嘱咐管家：“如果桓萦再找你商量这种问题，记得用电子设备记录下来……”他偏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他说要杀死杨老的话，你表面上答应他，然后找机会把杨老藏起来，就对桓萦说已经死了。” 　　在管家一连串的应声中，顾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过你估计也不用弄得那么麻烦……桓萦之前的那些事情，也足够他喝一壶了吧。” 　　. 　　在为杨父的事情忙碌的时候，龙枭收到了一个最好的消息： 　　他终于成功把星光娱乐公司拿下，顾楷几乎没有抵抗，直接把这家公司给了龙枭。 　　龙枭在接过这家公司的时候心情有点儿沉重，因为在他看来这家娱乐公司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还可以挣扎那么几下的，若是顾楷愿意给它融资，或许还能够起死回生再大爆发呢。 　　这家不错的公司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让他疑窦丛丛，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可最后他把这家公司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发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不但没有问题，还正在蓬勃发展。 　　哪有人会这么好心？ 　　龙枭慌张地找了桓萦过来，把自己心里的怀疑都说给他听，最后还用试探的语气询问：“你要不要……去找纪九连问问？” 　　他回过头，就看到桓萦正一脸呆滞地望着电脑屏幕。 　　龙枭有点儿疑惑，于是伸手轻轻推了桓萦一把，再轻声问了一句：“桓萦？” 　　“啊……啊？”桓萦才反应过来，急忙盯着龙枭，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龙枭不得不把之前的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你要不要去找纪九连问一下？” 　　“问……啊，问……”桓萦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恍惚，龙枭看了几眼，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转而关心他：“你是不是有点儿不舒服？要不然回去休息一下吧。” 　　“哦……哦哦好。”桓萦机械地点点头，拖着脚步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从后面看仿佛一只刚刚被咬的丧尸一样，彻底失去了希望和斗志。 　　他对着桓萦的背影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叫医生去看看他。 　　桓萦身体上的确没什么病症，就算有，也是因为精神萎靡不振而引起的。 　　刚回到卧室，他就一手关上身后的房门，另一只手则快速地拿出了手机，熟练地找到排行第一的号码。 　　他的手指在屏幕边缘轻轻磨蹭了片刻，大概一分钟后，才把这个电话拨出去。 　　电话暂时还没有被接通，因为现在室内很安静，所以桓萦能清楚地听到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 　　往日听这个声音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它马上消失让他能够和顾楷立刻说上话，但现在，他却无比地感谢这个声音，听着它，桓萦感觉原本纷杂不堪的心慢慢冷静下来，血液终于在身体里滚动，仿佛冰雪融化，春意满园。 　　过了一会儿，电话被接通，桓萦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耳畔响起一个温柔磁性又略带几分戏谑色彩的声音：“呦，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顾楷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自然，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心虚感。 　　听着这个声音，桓萦险些要把电话接通之前想到的那些质问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所以在敷衍地和顾楷聊了几句之后，就开门见山地将他想问的东西说了出来：“我……嗯，我刚刚听龙枭说，他把公司拿过来了？” 　　这个“拿”字用的很有意思，顾楷听着，忍不住哈哈了几声。 　　但桓萦可半点玩笑欲望都没有，所以只听着顾楷的笑声，打算用沉默来告诉顾楷，他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有多么严肃。 　　一个人笑也的确很没有意思，就算顾楷现在神清气爽，想去给桓萦找不痛快，也只强撑着笑了十几秒，就停住了已经开始赫赫作响的喉咙。 　　“你说什么？公司？”他终于开始正视桓萦提出的问题。 　　桓萦微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回答：“没错，就是你的娱乐公司……怎么到龙枭手里了？” 　　听了桓萦的话，顾楷忍不住又轻轻地笑了几下。 　　可这笑声实在是无法让桓萦放松或者愉悦起来，他紧皱着眉头，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觉得顾楷现在怎么这么不对劲。 　　有什么想法就问什么，桓萦直接出口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他问了这句话，心里也并没打算听到顾楷的回答，甚至已经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了。 　　但顾楷却正正经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今天很奇怪吗？如果是的话，或许是因为我太高兴了吧。” 　　桓萦也不知道顾楷在高兴什么，他也没太好意思追问，就只沉默了一会儿，等着顾楷回过神来，问他：“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 　　看到顾楷终于从那种让他不安的状态中回来，桓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讨好地笑着询问：“你的娱乐公司……怎么突然到龙枭手里了？” 　　电话对面的顾楷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啊……” 　　他的语气过于无辜，桓萦在电话对面听着，竟然也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纪九连可能真的如他的声音这般纯净。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顾楷这种习惯运筹帷幄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咬了咬牙：“我们的计划不是让龙枭把钱都赔到你的娱乐公司里？接着再把杨老头做掉，把龙枭的负面新闻抖出来……吗？”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楷一直十分安静，要不是桓萦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呼吸声，或许他会觉得顾楷究竟在不在电话前面。 　　等他有些激动地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似乎有点儿不妥当。 　　他看了一晚身后的窗子，窗户刚刚被他开了一半用来透气，外面不远处好像有一量卡车驶过来，车辆行驶和装置卸下的声音穿过重重夜幕，飞到桓萦身边。 　　“我们有过这个计划吗？” 　　顾楷的声音十分的正经，这和他平常的那种调笑口吻完全不同。 　　桓萦心里的不安又浮现出来，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十分缓慢地把他们的计划和行动都一点点讲述了出来：“当初说好了……我接近你，假装是偷窃到了你的情报，并且把它们都交给龙枭……刚开始的情报都是对的，最后一次最大的给他假的……让他掉进坑里，再也爬不出来……”桓萦说着说着，声音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发抖……或许也不是莫名其妙，看他的表情，可能是有了什么猜测也说不定。 第94章 开始审判 　　桓萦的脑袋还算灵光, 至少在被顾楷这么明显地嘲弄之后，没有如同一个贱受一般地蒙蔽自己，说什么“他其实是爱我的, 他是为我好”、“只要你道歉我就原谅你”……他发现了顾楷的不对, 并且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可他刚打算出口质问，顾楷就突然挂断了电话，甚至在桓萦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其按掉，只留桓萦在电话对面一边惶恐茫然, 一面焦虑不安。 　　在桓萦纠结于顾楷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 他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他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走到门边隔着房门大声问了一句。 　　敲门的声音停了几秒钟，在桓萦以为是有人敲错了门, 打算再转回身去继续质问顾楷的时候，一个低低的男声响了起来：“我是龙枭。” 　　“哦, 龙哥啊, 我马上给你开门。” 　　桓萦现在心里藏着各种怀疑，恨不得立刻飞到顾楷面前，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所以在龙枭发声的时候,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变化了的称呼, 往日龙枭可不会说“我是龙枭”, 他都是用“我是你龙哥”来套近乎的。 　　桓萦没有注意到使用名词的不同，就直接伸手拧开了门，把龙枭放进来。 　　拉开门之后, 桓萦没看龙枭一眼，直接失魂落魄地向床边走去。他不想理会龙枭究竟是过来做什么，他只想好好地和顾楷聊一聊，也能顺便了解一下对方的心理——他为什么要说出这种奇怪的话？难道他要和龙枭狼狈为奸？ 　　想到这里，桓萦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如果顾楷真的要和龙枭合作的话，他之前和顾楷商量过的计划，也就都会暴露在龙枭面前了。 　　他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顾楷是爱他的一定不会出卖他，同时还扭过脑袋，想看龙枭一眼。 　　可他只挪了半个头过去，就感觉到后背被人猛地重击了一下。 　　这一下不知是谁打的，可说是又狠又准，桓萦的脚步本就不算稳，被撞击一下，就一个踉跄，差点儿扑倒在床上。 　　他刚稳住下半身，打算看看到底是谁打了他，问问原因。 　　但他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就感觉有人把整个身子都叠在了他的身上，这人十分沉重，好像还使用了什么技巧，让他全身酸软无力，手指都抬不起来。 　　或许是……穴位？ 　　在这种明显有些危险的时刻，桓萦却还想着这是什么手法。 　　系统发现他遇到了危险，急忙给他灌注了拳击的能力，但他的身体素质不好，就算拥有了十分强大的搏击能力，也只能勉强发挥出那么一两分。 　　所以他的挣扎在后面那个人看起来，完全是无关痛痒的存在，他只伸伸手，就把桓萦的反抗镇压住。 　　“你是谁？”桓萦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询问。 　　他身后的这个人的身体没有一点儿动作，甚至连一丁点的颤动都没有。 　　而在他的右后方，龙枭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啊。” 　　“你……”桓萦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猜测……难道顾楷的动作如此神速？龙枭和自己是这么好的兄弟，怎么可能立刻就不相信他？ 　　当然，此时的他完全没想到电话旁听和录音等方面的东西。 　　“龙哥，你这是做什么？”桓萦努力把心里的不满和不安都藏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扭过头看着龙枭。 　　龙枭难得地穿了一身黑，手臂上还绑了一小条白色的丝带，看着就让人看着觉得心中沉闷哀伤。 　　“你觉得呢？”龙枭说完，忍不住笑了几声。 　　他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就算双眼发直，也依然很有气势很有压迫力。 　　“我啊……”把这两个字吐出来，龙枭动了动嘴皮子：“我当然是来参加葬礼的了。” 　　这句台词实在太中二，但站在其中的桓萦却只觉得这一刻的龙枭一点也没有往日哥哥一般的温和，他就这么站在不远处，好像一个索命的阎罗。 　　“龙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桓萦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越来越慌，便用力挣扎了一下双臂。 　　结果身后的这个人狠狠地按了一下桓萦的胳膊和后背，他的力气太大，以至于桓萦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和地面快速接触，发出“咚”的一声，疼得桓萦呲牙咧嘴。 　　“老弟，我自认平时也没亏待过你，你要是好好在我手底下干活，好处也是少不了你的，”龙枭说着，走过来，用穿着皮鞋的脚踢了踢桓萦的小腿：“可你怎么就做上叛徒了呢……”他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好像是对于桓萦做的一切感觉失望，龙枭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他的脚步声很快，在桓萦耳边响起，就好像是在跳踢踏舞一样。 　　“你怎么就背叛我了呢……你要是做了别的，我都能容忍，就算你不小心杀了我的女人，我也不会和你翻脸……”随着龙枭的话音，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最后更是直接停在桓萦身边，快速地用自己的鞋尖猛踢桓萦的膝盖，直到桓萦忍受不住剧烈的疼痛，猛地跪坐在地上，他才有些不甘心地停下动作，继续转回去来回转圈。 　　“你也知道，帮里的叛徒，我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管桓萦究竟有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去，只自顾自地叹气：“可我实在不好意思这么对待你……毕竟也在我手下干了一段时间，做出了不少事情。” 　　“而且，你好像还没出卖过帮里的信息，”说到后来，龙枭也终于念起了几分情谊，吩咐手下把桓萦松开，扶着他坐在床上。 　　桓萦细皮嫩肉的，被掐了这么久，手臂上出现了两条红痕，他伸手抚了抚胳膊，又弯腰撩起裤管，果然膝盖附近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红肿了。 　　他刚把身上的伤痕看完，就抬起头来眼神真挚地望着龙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那个……龙哥，你说的东西我的确不太清楚，我也没背叛过您……”他把“您”这个字的声音拉长，以拖延更多的时间，让自己能够思考地更缜密一些。 　　“那个，其实我刚开始只是想去偷看纪九连的文件，但后来发现能看到的东西有限，而且他还总怀疑我，就想着找一个更好的办法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给哥。”桓萦终于找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喘息着接下去：“所以我就和他说，先弄一些真的信息给你，等到最后再用假的。” 　　龙枭好像是暂时还算相信他的借口，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停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发问：“你有了新的计划为什么不告诉我？” 　　桓萦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但过了十几秒之后他却又慢慢恢复冷静，轻声解释：“我这是因为担心你会在纪九连面前露出马脚，毕竟他是个多疑又喜欢观察的人，我害怕他发现了我是在骗他，杀了我。” 　　说到这里，桓萦苦笑了一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分磨牙的声音：“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要不怎么能做到这么高的位置。” 　　听着他的话，龙枭时不时地点头，好像对桓萦的话很是赞同。 　　但他同时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顾楷和他的交谈。 　　那时候他们两个隔空开了视频，顾楷的身影大概占了屏幕三分之一的位置，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拥挤，又气势凛然。 　　“如果你非要觉得桓萦是向着你的，之前的那些证据也只是我伪造的……”顾楷双手合十，十根手指被放在他的胸前，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如果将来纪九连没饭吃了，他或许可以考虑去做手模。 　　龙枭盯着顾楷的双手，心不在焉地想着。 　　顾楷的这个动作没有维持多久，随意将龙枭和桓萦都嘲笑了两遍后，顾楷对着表情还有点儿呆愣的龙枭扬了扬眉毛，伸手把旁边突然开始震动的手机拖到了身边。 　　“桓萦给我打了个电话，你听清楚了，看清楚了……” 　　说着，顾楷把电脑旁边独立的话筒和镜头都拿到自己身边，先用镜头对着手机屏幕，让龙枭能够看到打电话的人的确是桓萦。 　　他虽然很快就把手机拿了过来，但是却一直盯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就是不划过屏幕接通电话。 　　这时候，他打算把话筒放到听筒附近，但因为想要让龙枭和桓萦都等一会儿，他就先把话筒放在下巴处，鼻腔里喷出的气体落到听筒上，在龙枭听起来好像是在低低地喘气。 　　龙枭现在只在临时的住所，不像顾楷在家里，电脑有更多的配置……甚至他手边连一只耳机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龙枭就干脆没有插耳机，而是直接把声音开到最大外放。 　　所以顾楷轻轻吐气的声音就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屋子，因为这个房间过于空旷安静，龙枭甚至能听到回音。 第95章 指纹解锁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 顾楷才接通了这个电话，然后在龙枭的面前，用一种温柔得让人肉麻的声音问：“呦,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顾楷的这种表现……龙枭的头脑空白了一瞬, 他想起自己和杨雪玲聊天的场景，开头大概也是“我的大小姐怎么舍得理我了”之类的，两位情人听起来可爱又情意满满，旁人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话语。 　　接下来桓萦说的话龙枭大概记下了内容，但具体的词汇却因为受到了震撼, 根本没能注意。 　　桓萦好像在质问顾楷, 电话听筒里传出的声音骤然尖利，把还徜徉在自己世界的龙枭吓了一大跳。 　　顾楷的语气倒还是慢悠悠的，甚至有种欠揍的淡定, 至少龙枭隔着屏幕、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就很有上去砸一拳的冲动。 　　在说到某句话的时候, 顾楷突然点开了手机的扩音, 桓萦的话语被放大无数倍，从电脑音箱里放出来，因为经过了两个电子设备产生了严重的失真。 　　龙枭被吓得差点儿跳了起来, 还好心里对顾楷说的话其实很是介意, 所以就算之前嘴上说着不信或者原谅他, 在事情真的要水落石出的时候，还是十分专注的。 　　他捂着自己的嘴，侧着耳朵听桓萦说出的每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 　　不知道桓萦是中了邪还是被顾楷刺激到了, 他竟然把自己前后的打算都和盘托出，甚至没有给龙枭一点儿为他转寰的余地——虽然龙枭也根本没想过要帮他洗白。 　　等到应付着桓萦挂断电话，顾楷看了一眼通话时长和已经保存好的录音文件，挑了挑眉毛，面带几分挑衅地看着龙枭，说出的话却和表情一点儿都不符：“你不要伤心，桓萦其实还是知错能改的孩子的。” 　　龙枭懒得和他贫嘴，伸手摸上鼠标，把视频关闭，接着就去找了身边的护卫，进了桓萦的房间。 　　在关闭视频之前，龙枭认认真真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公司给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注意顾楷发给他的一堆“证据”，没有看到顾楷的表情。 　　他只听到三个字：“我乐意”。 　　这可真是……十分肆意的决定了。 　　龙枭听着桓萦的解释，忍不住想着。 　　桓萦把能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也不好意思再重复一遍，就默默闭了嘴，扭头小心翼翼地观察龙枭的表情。 　　龙枭好像是正在回忆什么东西，表情又是疑惑又是愤怒…… 　　以为是在想着和自己的过去，桓萦连忙把视线收回来，忐忑不安地垂下头假装是一个透明人。 　　可他同时又有些窃喜，觉得龙枭还是很在乎两个人过去的情意的，再加上自己辩解得很好，龙枭极有可能将他从轻发落。 　　桓萦不害怕重新来过，他相信自己，也相信系统。 　　有着积极心理状态的桓萦却被龙枭的一个问题打懵了：“你和纪九连是什么关系？” 　　“啊？”桓萦愣了一下，表情茫然：“什么什么关系？” 　　龙枭看了看桓萦的眼睛，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可刚刚顾楷刚接通电话时候的语气，实在让龙枭觉得不舒服。 　　他是在恶心他？还是在挑衅他？为什么面对这样做作的语气，桓萦没有一点儿的不自在？ 　　问题越想越多越想越深刻，龙枭忍不住咽下口中因为紧张挤压着的唾液，继续追究下去：“刚才你和纪九连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 　　桓萦的身体僵硬住……他和纪九连打电话，龙枭为什么能听到？他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心情很差，也说了好多不好的东西，龙枭是不是都听见了？那他的那些辩解，在龙枭看来，都是笑话吧？ 　　他想着想着觉得龙枭越发恐怖，又觉得自己处境堪忧，身体便忍不住颤动了起来，他抖得太厉害，甚至连身下的床都被连带着晃动起来，床脚和地面摩擦，发出了让人难以安心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如果是平日龙枭看到桓萦的表现，一定会正常地觉得是他被发现之后的心虚，但他现在心里都是顾楷和桓萦的关系，所以在这一刻，他只觉得桓萦的不安一定是因为被他说中了性向。 　　说实话，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x点男主，一个揽尽天下美女芳心的种ma男，龙枭应该是十分排斥厌恶同|性|恋的。 　　但他开了一家娱乐公司，经常遇见性向不正常的大老板，更是三天两头就会围观一下 　　男性对男性的潜|规|则。 　　时间长了，他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大惊小怪了，只不过对此依旧很是排斥。 　　他从来不掩盖自己对同性恋的不待见，所以这时候才会猜想桓萦是因为性向的问题才全身战栗。 　　没想到自己直觉这么准，只随口猜测了一句，就成了真，龙枭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在保镖的保护下正视着桓萦的脸，用一种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同性恋就同性恋吧，我没有拆人姻缘的爱好……只是……”他说着又吐出一口气，“只是你和谁在一起不好，就算和旗下的艺人我也能帮你摆平。” 　　“看现在，你和纪九连在一起，结果他对你这样……真是……” 　　说到这里，龙枭就没有再说下去。 　　好像是被打击得狠了，等过了十几秒，桓萦才反应过来龙枭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第一表现不是反驳或者咒骂，而是突然而至的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 　　龙枭之前虽然说的笃定，可还是担心桓萦和顾楷其实并不是他想的这么样子，这样他就污蔑了别人——说一个直男是同性恋，在龙枭看来，已经是很大的侮辱了。 　　在出口之前，他犹疑了一下，但想到反正桓萦已经不可能再做他的左膀右臂了，说两句又怎么样？ 　　可没想到，他的直觉这次竟然真是对的……看桓萦慌张的语气，要说他和顾楷没有一点儿猫腻，龙枭是绝对不相信的。 　　龙枭嗤笑了一声，编出一个原因：“你们两个语气那么亲热，以为我是聋子听不出来不对劲吗？” 　　幸好他没说什么互相称呼“小妖精”“大宝贝”“亲爱的”的假造事例，否则立刻就会被桓萦拆穿了。 　　现在桓萦想着，他和顾楷聊天的语气的确是很亲昵，龙枭说的没错……没想到他看起来一副黑道老大哥的样子，实际上是一个八卦党啊。 　　心里佩服，可表面上桓萦还是咬了咬牙，语气不善地问：“我和纪大哥是什么关系，关你屁事！” 　　听到桓萦用“关你屁事”这四个字招呼自己，龙枭反倒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和温柔和善凑不上一点儿关系，翘起的嘴角也带着满满的恶意。 　　“当然不关我屁事，因为关你‘屁’事啊。”说着，龙枭还刻意加重了“屁”这个字的音调，让这句原本只是用来宣泄不悦情绪和骂人的话，听起来有种异样的粗俗与性|暗|示感。 　　桓萦听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好像变脸一样，有趣极了。 　　但没有学过系统国骂的桓萦只能回他一句有气无力的“不要脸”，或许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也有可能是见识太少，他连最基础的最龙枭家人的谩骂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害怕龙枭生气，给他严厉的惩罚？ 　　不管桓萦是怎么想的，他面对龙枭的这种带了一点儿侮辱性的话语，也只狠狠地瞪了瞪眼睛，嘴上根本不敢说出什么忤逆的话。 　　“怪不得……”龙枭没有理会桓萦的咬牙和忍辱负重，只来回在桓萦不算特别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表情一惊一乍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宇宙学问题。 　　他来回绕了两圈，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被桓萦随手放在床沿的手机，不知道是谁给手机的主人发了一条消息，手机屏幕不停明亮起来，在微微有些暗淡的小室内，看着很是醒目。 　　龙枭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他急忙把三步并成两步走过去，拿起这台手机。 　　没想到龙枭竟然想起来去看手机，桓萦的眼神闪了闪，明显有点儿慌乱，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松了一口气，轻轻把手指头往里缩了缩，接着继续做出原本的样子。 　　只可惜他的这点儿小想法根本没有被龙枭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不过是得到冷笑一声而已。 　　在发现这个手机是指纹解锁之后，龙枭奇迹般地放松了许多，接着就在桓萦有些惊慌的目光中坚定地走到他面前，粗暴地拽起他的手指，不顾他的挣扎，把食指按在了指纹解锁的位置上。 第96章 最终结局 　　桓萦的手机品质很是不错, 当初打广告的时候也常用“0.1s指纹解锁”做噱头，桓萦买下这个手机，当然也有看中它灵敏度的原因在。 　　但这一刻, 他却异常痛恨这个手机的快速……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下载下来的所有文件都删除了, 但他的确清楚地知道，他没有删除和顾楷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上，有更多东西啊。 　　桓萦想着想着，忍不住全身发抖，他抖动的幅度过于剧烈, 旁边的保镖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 急忙过来压住他的肩膀，可完全没用，他依然在耸动着身体, 好像是畏惧到了极致，瞳孔竟然也在不停地改变大小, 看起来像是某种诡异的动物, 让人心中不安。 　　保镖无法让桓萦的这种表现停止下来，便有些内疚又有点为难地抬头看向正捧着桓萦的手机浏览社交软件的龙枭。 　　龙枭只把手机上安装的app看了一遍，现在刚点开微|博,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进入的欢迎界面。 　　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 龙枭只随意把桓萦的个人信息和最近发布的微博内容看了一遍, 在发现都是一些无聊的转发之后，就兴致索然地退了出来，看了桓萦一眼。 　　结果他也发现了桓萦的问题。 　　这种表情实在是充满了畏惧与惊慌, 龙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在暗自揣摩，桓萦是不是因为他打开了手机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既然有了猜测，龙枭就要努力去证实。 　　于是他让旁边的保镖把桓萦制住，接着将手机放到他面前，还轻轻用手拨弄屏幕上的分屏，注意观察这个人的表情。 　　在分屏被拨弄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桓萦的表情会发现极大的变化，甚至还会伸手想去抢夺手机。 　　在桓萦差点儿拿到手机的前一刻，龙枭眼疾手快地把它又拿了回来，放到眼前开始观察这一页的内容。 　　不出他所料，这一页的app大部分都是聊天社交的软件。 　　或许是……这上面有什么绝对不能让他看到的内容？ 　　龙枭挑挑眉，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app们，发现如果是经常使用的聊天软件的话，应该是企鹅和威信。 　　他看了桓萦一眼，接着挺起胸膛，先把右手手指高高举起来，接着慢慢慢慢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同时他沐浴着桓萦直勾勾的目光，并对此很是享受。 　　威信里没什么内容，看起来桓萦好像也不经常使用这个聊天软件，里面的联系人屈指可数，几乎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龙枭犹豫了一下，退回到首页，点开企鹅查看。 　　企鹅上面的东西就丰富多了，看起来桓萦的爱好很丰富，因为当龙枭观察着屏幕上的内容时候，很多个群的聊天记录还在不停地刷着，桓萦不知为什么没有把这些群屏蔽掉，每当有人说出一句话，屏幕上面的状态栏便会被聊天内容所取代。 　　桓萦点开几个群看了看正在讨论的内容，发现有的群在讨论文学作品，有的在谈论时事政治，还有几个群竟然有很多女孩子在探究化妆品的优劣。 　　聊天记录偏上的部分，有一个“纪九连”。 　　这个对话框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数字，它显示着还有多少条未读消息。 　　龙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发现顾楷发了一长串的文件，但最后的一句话却不是对桓萦说的，而且对他说的：“这是我和桓萦一起计划的证据……如果他死活不承认的话，就把这些东西拍到他脸上。”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心？ 　　握着手机，龙枭发了半天的呆，最后等到手机屏幕的亮度明显暗下来之后，他才好像回复了神志，急忙点开顾楷发过来的这堆文件，把每一个都看了一遍。 　　他之前心里对这件事情的了解，一半是猜测，另一半是通过桓萦和顾楷的概述，对于细节方面，他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现在把大大小小各方面都浏览了一遍，龙枭才明白，原来桓萦从接近他，就不怀好意……他自以为的兄弟情意，在桓萦看来，或许连一个笑话都不如。 　　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湖又因为这个突然的发现卷起了惊涛骇浪。 　　龙枭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气愤地走到了桓萦身前，让保镖不用顾忌桓萦把他死死地按住之后，龙枭把手机屏幕凑到桓萦面前，距离之近，只要桓萦挺挺鼻子，就能把鼻子上冒出来的汗和油抹到手机屏幕上。 　　屏幕和眼睛的距离太近，以至于在注意看屏幕上内容的时候，桓萦有些斗鸡眼。 　　他努力向后缩脑袋，等到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先是抿抿嘴唇，然后好像是放弃了辩驳，直接冷哼了一声，看样子是承认了这些事情，并且没有一点儿悔改之意。 　　但一直在认真观察桓萦的龙枭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当看清楚屏幕上面内容前，桓萦的表情一直很慌乱畏惧，但看清楚之后，却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立刻把表情转换成冷漠和认命，但还是被突然敏|感起来的龙枭发现了端倪。 　　看起来……好像有问题？ 　　龙枭想着，狠狠地咬了咬牙，把企鹅退出，继续将剩下的软件一个个打开，发誓要找出让桓萦觉得不安的东西。 　　可他几乎要把所有社交软件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发现除了和顾楷的聊天记录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龙枭差点儿想要放弃寻找，但看了桓萦一眼，再看了手机一眼后，龙枭还是咬了咬牙，想着就算花费几天时间翻江倒海，他也一定要把这个手机里可能有的问题找出来。 　　看桓萦的神态，这个被他藏起来而且还没有被龙枭发现的秘密，应该很是严重……甚至和顾楷的聊天记录，都是小巫见大巫。 　　龙枭把手机屏幕划到最左面，接着从左上角的第一个软件开始，打开一点点细致地查看，不管是多么让人觉得安心的外表，他都会点进去看看里面的样子，再退出去检查别的。 　　桓萦的手机用了很长时间了，手机里面安装了许多软件，本地文件里也有很多空白的文件夹，加起来就是一项很大的工程，足以让龙枭找到半夜。 　　龙枭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不再理会其他的任何情况，甚至连肚子里隐约传来的饥饿都不再顾忌，只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上的每一点每一条讯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屏气凝神查探了很久，最后终于找到了几丝端倪——桓萦在tb同一家店铺下单了几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加起来总共有十多万块钱。 　　这几件商品还都待在“未评价”一栏，龙枭随手点开，扫了一眼，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些商品看着根本和标出来的价钱完全不符，桓萦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买下这几件东西？ 　　发现有问题之后，龙枭立刻点进去到具体信息页面，发现月销量竟然不少。 　　龙枭点开这些商品的评价看了看，发现什么形容词都有，有说“十分合身”的，也有说“入口即化”的，甚至还有几个评论说“用起来很舒服”的……如果只是看这些评价，根本没人能猜出来商品的本来样貌。 　　龙枭越看越觉得这件东西有问题，可他又担心只是自己大惊小怪，于是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转身把手机拿到了桓萦面前，同时用十分淡定的声音将质问说出来：“别装了，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是要自己承认呢，还是等我把你的问题一点点揪出来？” 　　他注意到，桓萦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双眸中含着无法被忽视的惶恐与脆弱，看起来十分的惹人爱怜。 　　当然，大直男龙枭同志是绝对不会感觉面前的这个抖动着身躯的男人，让他很想将其拥入怀中。 　　既然确定了是这件商品有问题，龙枭就开始看收货地址及备注，正好看到了桓萦给客服的信息，桓萦要求客服给这件商品加上备注，备注的地址是他们所在的帮会的地址，房间号是……龙枭的房间号。 　　龙枭心头涌上一些不好的想法，他急忙翻看前面的内容，发现桓萦定的收货人是龙枭，但客服称呼他的时候，叫的依然是桓萦的网名…… 　　这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这所谓商品交接或许只是某种用来掩盖肮脏行径的表层生物，实际上这些话都像暗号一样，指代着什么。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肯定和自己有关系就是了。 　　这样想着，龙枭忧心忡忡地截了图存起来，然后去找人询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种手法也不算多么独特，很快就有人告诉他，这是一种花钱买命的行为——不过买的是别人的命。 　　看这种情况，应该是桓萦雇凶杀龙枭，并且用购物网站作为交易渠道？ 　　帮龙枭解释的人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就停下了话头，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龙枭的表情，想看看大老板有没有因此生气。 　　龙枭心里比起气氛，更多的是茫然……他没想到桓萦除了想要算计他的公司事业，还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他没说话，沉默了半晌，挥挥手，让这位下属自行离开。 　　而桓萦，也被执行了龙枭最开始就决定好的结局——死亡。 第97章 如鲠在喉 　　顾楷正在向他的秘书吩咐最近要做的事情, 却突然看到电脑的视频亮起。 　　与此同时，在他眼前还出现了一道虚拟的光屏，屏幕像一道光纹般荡开, 慢慢露出这个世界的最终结局。 　　秘书接了总裁的命令, 应了一声出去执行，顾楷则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转身坐到了老板椅上，伸手接通龙枭发给他的视频申请。 　　龙枭好像是在用手机连通视频，因为刚刚接通的时候, 顾楷看到屏幕上的景象明显上下左右摇晃了几秒。 　　等画面终于稳定了下来, 龙枭的脸也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央。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次，却直到顾楷都不耐烦地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 才把最终的疑问吐出来：“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娇羞了起来。 　　顾楷想着, 把目光偏了偏, 看清楚了任务的结果。 　　男主黑化度百分之六十，任务破坏度百分之九十。 　　看着任务的结果，顾楷原本安静的表情慢慢变换, 难得地将眼角眉梢都微微向上扬起, 看起来有点儿愉悦。 　　虽然任务并没有做到百分之百, 但在一个复杂的世界里，能够轻而易举操控所有人，这种情况本就是不存在的。 　　很多时候, 任务的完成度甚至无法到达在普通人看来是及格线的60…… 　　心情有些放松的顾楷难得对着龙枭的俊脸，柔软了那么几分神色。 　　“我为什么对你好？”他抬了抬眼皮，又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我为什么对你好？” 　　龙枭跟着应了一声，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解。 　　顾楷抿了抿嘴，在电脑对面龙枭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的视线中，慢慢地把嘴角翘起来，原本冷酷的面容也仿佛被春风化开，变成了一摊柔软的春水。 　　看着他的模样，龙枭的眼皮跳了跳。 　　他急忙回忆是左眼皮还是右眼皮在跳动，以此判断吉凶，可两个眼皮都不约而同地跳了那么几下。 　　如果不是龙枭确定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误，他甚至会怀疑刚刚的跳动是不是只是他妄想出来的“真实”？ 　　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个看起来酷酷的、带着一股怪异总裁范儿的纪九连，真的对着他十分平静柔和地笑了一下。 　　接着，顾楷低缓的声音在龙枭耳边流淌过，仿佛浓郁的黑咖啡，让听者沉迷于其中，却又不自觉地远离。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顾楷“呵”了一声，接着抬头看了龙枭一眼，把话说下去：“当然是因为……我开心。” 　　龙枭：“……” 　　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龙枭还以为顾楷能够说出一个惊世大秘密，可最后得到的还是“我开心”三个字。 　　行行行您开心就好，千金难买您乐意行了吧？ 　　龙枭在心里诽谤着顾楷，面上也稍微表现出了几分不悦。 　　他的情绪外露得很明显，顾楷清清楚楚地知道，龙枭对于他的回答很不满。 　　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器上方的这一片小空间，慢慢斟酌了一会儿词句。 　　最后他终于说出了一个可称得上是大秘密的东西出来：“当然是‘我乐意’，”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如果我不乐意，当初我根本就不会把那枚戒指给你。” 　　说着，他动了动眼睛，隔着屏幕把眼神放在了龙枭右手的食指上。 　　那里藏着一只隐形的戒指。 　　或许是顾楷的表情太笃定，也或许是被顾楷说出来的这个“秘密”震惊到，原本应该把手指藏起来的龙枭竟然忘记了动作，只呆坐在原地，和顾楷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戒指的器灵在他心中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竟然是他！” 　　听到常年高冷模样，不怎么说话的器灵突然发声，龙枭急忙伸手把放在了架子上的手机倒扣到桌面，接着视线垂下，假装没注意到顾楷，转而和身上的器灵交流。 　　器灵很想把这个当初拿到了它却一点都不尊敬它的人抓到手，但当它提出了这个要求的时候，龙枭却有些为难地拒绝了它。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男主，不感谢恩人就算了，怎么还能去伤害他呢？ 　　而且顾楷在其他当年还帮助了他很多。 　　面对龙枭坚定的拒绝，器灵又闹了一会儿，见龙枭真的不打算妥协一下，也不再继续提出这个要求。 　　看到器灵沉默了下来，龙枭松了一口气，假装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可他刚把手机拿起来，把目光移到屏幕上，身体就忍不住微微颤动，胳膊上全是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 　　因为……屏幕对面，那个刚刚还是笑着侃侃而谈的人，现在已经歪坐在椅子上，脖子扭着，毫无声息。 　　“纪总？”龙枭试探着叫了一声，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纪九连？”他晃晃手机，好像这样就能摇晃对方的身体一样。 　　龙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又连着叫了几声顾楷，可对方都一直安静地以一个一点儿也不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里，看起来像一个假人。 　　他现在在别的城市，也不方便这么离开，就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与彷徨，继续表情镇定地坐在手机前，看着顾楷隐匿在黑暗中的脸庞。 　　过了十几分钟，女秘书抱着文件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这个空旷安静的室内。 　　看到总裁的姿势和往常不一样，女秘书愣了一会儿，接着站在办公桌前面，低声问了一句：“总裁？” 　　没有声音。 　　女秘书跟着也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她弯腰把怀里抱着的资料放到桌面上，然后壮着胆子小步走到顾楷身边。 　　她没有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龙枭，所以在电脑音箱突然发声的时候，被吓得小小地尖叫了一声，差点儿跳起来。 　　“龙……龙总？”女秘书刚想伸手推一下顾楷的身体，就听到龙枭突然说话：“他好像是死了。” 　　没想到电脑还连着视频，王秘书狠狠地吃了一惊，接着才回过神来，问了好之后，有些犹疑地询问：“总裁真的……那个……”她似乎是对“死”这个字有忌讳，修整了好几秒，才勉强用另外的词语代替了这个字说出去：“总裁真的……去了？” 　　龙枭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女秘书说了什么之后，也有些不确定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女秘书，建议：“你先叫叫他，看看？” 　　听从了龙枭的话，女秘书继续连着叫了顾楷几次，甚至还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可顾楷的身体只往下滑了一下，接着没有一点儿生理反应。 　　秘书终于觉得害怕了，她颤巍巍地把食指横放在纪九连的鼻子下面，和那端的龙枭一起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龙枭忐忑地盯着女秘书，在看到她一直没有把手指移开，脸色越来越白，身体逐渐颤抖后，也明白了真相。 　　他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手机啪嗒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他的身子也跟着坠落到身下的椅子上，他双目无神地盯屏幕，目光好像只是浅浅地浮在屏幕表面，又好像是透过了纵横百里的网线，直直射入了顾楷的身体中，在他的胸口盘旋。 　　警察很快过来封锁了现场，调了监控出来，甚至还找了视频软件的官方，调出了他们的视频记录，慢慢进行观看。 　　可女秘书和龙枭都没有什么杀人的机会，两个人对纪九连的态度也都是褒大于贬，警方来回审讯了几遍，也没有感觉到一点儿所谓的杀人动机。 　　特别是在顾楷委托的律师前来，宣布要把纪九连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半捐赠给公益事业，另一半给龙枭时，龙枭和女秘书惊讶的表情更是看不出一点儿问题。 　　观察人员坐在特殊的玻璃墙后面，转着手中的笔，注意着这两个人的表情。 　　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案子被调查了很久，之后随意给顾楷安上了一个身体原因，便草草结案了。 　　龙枭的家产突然间扩大了不止一倍，他凭借着这些财力，比“原著中”更加轻松地成为了惊艳世界的存在。 　　可每当龙枭清点家产，或者看到已经成为天后的“玉女演员”时，他都会忍不住伸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了顾楷礼貌温雅的笑容。 　　真是……如鲠在喉啊。 第98章 变色世界 　　桓萦将鞋子踩在反着光的地砖上, 皮鞋与地面的碰撞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越发的清晰。 　　他最终走到“组长办公室”门前，先是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这身廉价西装, 可就算吸了□□口气, 他也没敢伸出手敲敲门。 　　门里面好像有挪动椅子的声音，凳腿和地面的摩擦声突然响起，显得异常地清晰刺耳。 　　桓萦的心绪好像因为这个声音安定下来，他抬起手，用中指关节轻轻叩了叩门。 　　“请进。”门内传出一个模糊的声音, 桓萦听不清是男是女, 但他在这一刻紧张得双手掌心都出了汗，甚至还有几缕额头的汗珠顺着他皮肤的纹路滑落，最后掉在他的眼睛里。 　　他转了转眼珠, 觉得双眼又咸又湿，让他很不舒服, 便只能低着头用力眨动眼睛, 期待着通过这样的动作，可以把眼里的汗水排出去。 　　但他还没把焦躁平息下来，门里的人就又出声询问：“请进？” 　　这回的声音大了很多, 桓萦也能听出来, 这声音是属于女人的。 　　听到她在催促自己, 桓萦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门口整理仪容。 　　他想着不管怎么打扮，长相也不会飞升到另一个档次，就咬咬牙, 直接伸手猛地把门推开，等到明亮的灯光映入眼帘时，再咽咽口水，抬起头来。 　　组长办公室的环境非常美好，桓萦整体打量过去，觉得和现代化的办公室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很多设施更加的先进和多功能。 　　办公室被隔板分成四个区域，但现在只有一位女组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他几个人都不在，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女组长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五官或者身材上的美丽，更多的是一种专属于气质上的耀眼，她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桓萦下意识地觉得全身微寒，一种从天灵盖蜿蜒而下的畏惧传遍了全身。 　　“你好。”女组长露出一个上位者的微笑，矜持而又高贵。 　　她的声音也是清冷的，就像终年不化的冰雪。 　　桓萦在这声音中窒息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轻声询问：“你好，我想问一下，莫庆文组长在吗？” 　　听到这个有些拘谨的男孩提起了莫庆文，女组长好像想到了什么，掀起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几遍，直到桓萦在她的目光下抖了几下，才笑出声来：“别紧张，我就是看看你。” 　　说完之后，她恢复正色，回答桓萦的问题：“前段时间老莫说要去找他的小宝贝，”她盯着桓萦，把“小宝贝”这三个字缠缠绵绵地吐出来，带着一种异样地诱惑与暗示：“他说，小宝贝肯定是他的人。” 　　这话里的含义让桓萦忍不住低下头轻咳了几声，但女组长却看到他露出的耳朵已经开始泛红。 　　桓萦差不多明白了女组长说的话，他离开了顾楷，脑袋里那根之前一直挣不来的弦也终于被解开了。 　　其实，之前那么多世界的爱人，都是莫大哥的化身，这个世界他用了本名来守护他，却没想到桓萦竟然对纪九连矢志不移…… 　　想到这里，桓萦觉得又是尴尬又是内疚，甚至都不想再去见莫庆文，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女组长继续戏谑地说下去：“他还和我们打赌，说他回来就肯定能带回他的小宝贝，我那时候还嘲笑他，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啊。” 　　小宝贝这三个字真的是暧昧到了极致，桓萦听着不住地摇头，但脸颊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看着十分地娇羞可爱。 　　听到女组长询问莫庆文的事情，桓萦才想起过来的目的，急忙把在上个世界遇到的问题说了一下，接着询问莫庆文现在是不是回来了。 　　他本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没想到女组长听了之后，脸上原本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掉，接着她郑重地向桓萦确定，莫庆文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再出现过。 　　看到她突然变脸，桓萦也隐约意识到事情很严重，但他在重新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遍之后，还是坚定地点头，确认莫庆文接下来没有寻找过他。 　　女组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灰暗，她沉默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警告地看了桓萦一眼，接着语气低沉地说：“老莫没回来这件事，不准和任何人说。” 　　见桓萦虽然茫然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女组长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组长办公室。 　　桓萦站在门口，听着门外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到来的坏结果，心里越来越惶恐，对于莫庆文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厚。 　　对于可能有失去危险的人，人们在回忆他们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为他们奉上滤镜和柔光，在这样一次次的洗涤中，这个人的原本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灿烂光辉照耀着大地。 　　桓萦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中，甚至在女组长慌乱的表情里，他觉得自己和莫庆文的感情获得了升华，从原本的互有好感变成了海誓山盟……虽然他们两个连面都没有见到。 　　. 　　顾楷回到系统空间后，发现，他的系统空间好像出了一些问题。 　　因为系统空间是他一个人搭建的，没有技术和资源支持，根本不能像当初的破坏局那样完美缜密，□□无缝。 　　在他搭建起一个临时驿站的材料间，有一些细细的缝隙，这是外面的时空黑洞，不过它们的力量远不如外面那些黑洞强大，顾楷就算不小心碰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在他回来之后，他发现这些漏洞大了很多，甚至有一个已经有外面翻搅黑洞的差不多四分之一大……如果扔到了，虽然不会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但还是会给他的灵魂体造成不小的伤害。 　　他走路走得越发谨慎，原本想要去给那些光球灌输一些原力，但看了一眼布满整间房子，仿佛裂缝一样的黑洞们，还是抿了抿嘴，重新踏出这不坚固的建筑物，寻觅了一个简单的小世界。 　　这次他也存了几分放松的心，便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还不算完善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自带很多漏洞，做什么都方便一点儿。 　　在一阵熟悉的晕眩后，他慢慢睁开眼。 　　入目的是放在书桌左上角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发色和瞳色有些奇怪，但整体看起来，这绝对是一个在平均水准之上的女孩。 　　他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坐在书桌前，四周的摆设有些浮夸，颜色搭配也过于耀眼，让人看着眼睛不太舒服。 　　顾楷伸手揉了揉被闪到的眼睛，然后再抬起头来，开始接收剧情。 　　剧情很简单。 　　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她的父亲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企业的总裁，她的母亲是a国总统，她的哥哥是世界第一的钢琴家，她每天早上要从非常非常大的一张床上爬起来，然后去吃全世界最稀有的食物。 　　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会变色的，她的心情变化，这二者也就跟着变化。 　　她家的占地面积和仆人的数量根本算不过来，她是全世界人都喜欢的小公主。 　　后来，她因为好奇去高中学习，在这家全世界最棒的高中，遇到了男主们。 　　她和这些俊美的男人拉拉扯扯、藕断丝连，最后难过得哭了起来。 　　看到她哭，所有人都慌了，男人们决定不能让他们喜欢的女孩这么伤心，于是决定一起和她快乐生活。 　　这个简介有一种类似于“清流”的美感，比起之前千篇一律的爱情故事，倒是好玩了很多。 　　顾楷对此很有兴趣，把故事梗概又来回看了两遍，觉得伴随着这些可爱的剧情。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的身份是漓雪儿公主的专属管家，暗恋小主人许多年，最后因为细心和陪伴，在后宫中拥有了一席之地。 　　在管家第五季的印象中，漓雪儿就像仙女一样美丽可爱单纯，她的善良高贵容不得一点儿玷污……所以，所有不喜欢女主的人，无论男女，都被他和其他男主们一起通力合作除掉了。 　　……但是，这天下，怎么会有异性不喜欢女主呢？ 　　顾楷用手托着腮，想着任务者应该会附身在谁身上。 　　如果是女任务者的话，很有可能是这群恶毒女配的其中一个。 　　男任务者的话……感觉还是男主们更方便也更好运作吧。 　　但男主那么多，几乎在文里出现的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漓雪儿的…… 　　嗯……很难找啊。 　　既然这样，顾楷也就不着急寻找任务者了，他先把从莫庆文那里收缴来的系统打开，逛逛商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他刚打开系统，就看到右上角突然弹出来一个地图，上面有几个绿色的发光点，他集中注意力看了一下，发现，这几个光点，代表的就是其他的系统。 　　维护局的人追过来了？ 第99章 绝世女主 　　顾楷愣了一下, 没想到维护局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是因为莫庆文的事情吧？ 　　对此，他算是有心理准备，所以在注意了一下其他系统和自己的距离后, 稍稍算了一下时间, 翻出系统，用剩下的那些晶点兑换了个“初级武打功夫”。 　　他原本还想试着兑换一个“断魂钉”，结果在按下购买按钮的时候，空中突然弹出一个提醒的对话框，说此商品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天道标准。 　　看到系统这么说, 顾楷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心里想着, 系统商店里面有那么多攻击性和伤害性极强的武器，如果都可以兑换的话，那不是要逆天？ 　　只要他们多兑换几十个断魂钉, 接着将它们铺天盖地地向自己撒来，只要数量够多, 完全可以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发现在这个世界不能使用这些东西之后, 顾楷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以前他们和维护局的那些人互相算计的时候，他们没有用这些武器和诅咒对付他们。 　　顾楷又挑着买了一些防身的武器, 莫庆文攒了很久的晶点也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 　　弄完之后, 他把这些东西全都取出来, 各找地方藏起来，然后研究了一会儿系统的页面和功能，在看到有一个“脱离”的选择之后, 立刻伸手点下。 　　系统脱离是没有问题的，在它看来，不过是换一个新的、很有可能更向上的宿主而已。 　　所以过了十几秒，系统就自动脱离了顾楷的身体，化为小小的颗粒，静静地躺在顾楷的手心。 　　他把这个小不点放在指尖，上下左右打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把这个颗粒放在漓雪儿的房间里，让他们就算怀疑，也只能怀疑到女主身上。 　　现在是下午，第五季没什么事情可做，顾楷把房间逛了一遍，然后推开窗子，欣赏了一下花园里的美景。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是反常的存在，从女主七彩的眼睛头发，到所有人奇怪的审美，再到不按季节乖乖生长的植物……顾楷放眼望去，看到完全不同时节的花朵都一起盛开，整个花园都萦绕在一股混杂着的花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但颜色倒的确是很惊喜。 　　顾楷欣赏了一会儿“全世界最大最美最豪华的院子”的景色，虽然有许多违和的地方，但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他刚把窗子关上，就听到桌子上放着的闹铃振动起来，同时，还有一个女孩子柔软可爱的声音响起：“季哥哥季哥哥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顾楷还以为闹钟会发出叮铃铃的闹铃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差点儿把拿着的闹钟摔到地上。 　　这是……漓雪儿的声音？ 　　管家还有这样的癖好？ 　　顾楷急忙伸手，把闹钟关掉，然后举起闹钟上下看了半天，最后决定等今晚有时间，就回来把闹铃的声音改了。 　　就算是最普通最刺耳的铃声，也比这个铃声好多了吧。 　　这个铃声响起时，他也到了去为漓雪儿准备晚餐的时候。 　　顾楷遵循着第五季的记忆，换了一件管家的标准制服，然后对着镜子整理好容颜，拉开门走出去。 　　先是问了一下小主人在哪里，有专门照顾漓雪儿起居的仆人说，公主正在房间里看书。 　　搞清楚了漓雪儿的所在，顾楷点点头，向厨房走去，询问今晚要做什么食物给公主。 　　厨房的厨师是世界知名的，不管是什么菜肴，经过他们的妙手转化，都能变成让人欲罢不能的食物。 　　为了漓雪儿的身体健康，家里还特意请来了好几个知名营养师，为公主量身订做每一餐，还会征询漓雪儿的意见，保证做出来的东西营养又美味。 　　厨师身边的助手把大厨正在做的菜一道道说给顾楷听，大部分的菜名他都没听说过，也根本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但这本来就是走个形式，表现自己这个管家的称职而已，真正有关饮食的事情，是不属于管家管理的范畴的。 　　顾楷听着助理随意的讲述，也随意地点点头，等他说完了，就打发他回去帮忙。 　　等到巡查过厨房之后，顾楷就继续踱步到餐厅，看着专门负责布置餐桌的指挥命令着其他仆人在桌子上摆放鲜花，擦拭桌椅。 　　其实管家的工作很轻松，只要能把底下的这些人都管理好，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但管理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女主的光环过于耀眼，几乎所有有异心的人在玛丽苏光环的照耀下，都会显现出十分白痴的举动，第五季根本不需要多费心，就能把这些不对劲的人抓出来。 　　等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之后，顾楷亲自去漓雪儿的卧室门口，请公主出来吃饭。 　　他站在门口，端着管家的高傲架势，伸手敲了敲门：“公主，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 　　“好的。”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顾楷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漓雪儿的声音是通过什么设备传送过来的，他听着竟然觉得有种自带的回音…… 　　过了大概半分钟，门被打开，在门锁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顾楷就立刻摆出一个优雅而谦卑的姿势，还把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举起来：“公主，请让我带您去吃晚餐。” 　　“好的，谢谢季哥哥。”漓雪儿说着，把自己的小手轻轻放在顾楷的手心，然后跟着一起向前小幅度地走动。 　　这回顾楷就在漓雪儿的身边，他确定她的声音真的是纯粹从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任何外界的作用。 　　那这可真是神奇的构造……难不成身体内部是中空的？漓雪儿每次说话，声音都要先在自己空荡荡的胸膛里转一圈，然后再发出来？ 　　顾楷想着，继续微微弯腰，带着漓雪儿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他侧过身子，注意看了一眼漓雪儿的头发，发现她的头发是蓝色的。 　　照片上的头发可是粉色的啊…… 　　顾楷在心里想着，开始猜测这代表着什么心情。 　　宁静？安详？ 　　胡思乱想着，就到了餐厅。 　　餐厅上坐着漓雪儿的哥哥，他高大英俊，通身上下有一股专属于艺术家的忧郁气质，但这种感觉在他看到自己的宝贝妹妹之后，就全部化为乌有。 　　“雪儿！” 　　“哥哥！” 　　漓雪儿把手从顾楷手中拿起，然后快速地向漓风扑去，迅速变粉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和满天飘落的樱花融化在了一起。 　　顾楷见到了现场版的变色神功，他好像是没想到漓雪儿的转换这么快，而且还有樱花飘落，脸上有些惊讶，但幸好他一直低着头，大家的目光又都在漓雪儿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这一家都是世界级的存在，当然每个人都很忙，但就算是再忙，他们也会推掉日程，保证每顿饭都有至少一个人陪着他们的小公主。 　　这次就是漓风过来陪漓雪儿吃饭。 　　在兄妹两个人叙旧的时候，顾楷去厨房吩咐把晚餐端上桌子，一举一动都要静悄悄的，不能影响到主子们聊天。 　　等漓风给了漓雪儿好几个亲亲之后，漓雪儿坐到哥哥身边，两个人开始吃饭。 　　平时漓雪儿的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在的时候，为了表示一下端正，就算再亲密再宠爱漓雪儿，他们都会坐在主位上，让顾楷帮忙给漓雪儿夹菜。 　　不过漓风是个不拘小节的艺术家，根本就不在意外人的想法，一直在给漓雪儿夹菜，顾楷只能站在他们两个身后，在有吩咐的时候立刻去做。 　　比如，偶尔会需要的擦手擦脸的毛巾，和漱口水等等。 　　仆人们并不知道餐桌上的人会什么时候吃完饭，但在他们放下筷子的时候，顾楷奉上的必须是温热得恰到好处的湿毛巾，和不冷不热的漱口水。 　　所以就可以看到顾楷身后站着的几个举着盘子的仆人，手里的盘子总是换来换去，就是为了保持这些东西处于最好的状态。 　　漓雪儿在和漓风说话的时候，头发的颜色变来变去，顾楷发现她的眸色和发色是同步的，要变就一起变，好像是由同一套颜色管理系统操控的一般。 　　吃完饭，漓风陪漓雪儿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回答了她之前就已经提出的问题：“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也的确应该多去结交几个朋友。” 　　看到漓雪儿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漓风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爸妈正在联系皇家高中的校长，过几天你应该就能去了。” 第100章 开始作案 　　听到哥哥这么说, 漓雪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粉色也变成了一种嫩得让人心软的粉色，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怜爱这个女孩子。 　　在这样清澈的眼眸中, 漓风觉得自己已经化成了一汪春/水, 他凝视着漓雪儿, 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小公主面前。 　　顾楷站在他们两个不远处，时刻等待着召唤。 　　他注意看着这两个人的交流，回忆着剧情的走向, 好像男主之一, 也有这位拥有终极妹控属性的哥哥啊。 　　控到最后，控到了妹妹的床上, 也算是一种成功了吧。 　　漓风和漓雪儿一起玩了一会儿，但漓风毕竟是世界级的人物, 他要去为自己的画展做准备, 所以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书房，还不忘临走时在漓雪儿的额头亲上那么一下。 　　正宫出去办事，这时候就需要小配角上场了。 　　漓雪儿知道哥哥不太喜欢管家, 觉得管家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不会有哪怕一点儿共同语言。 　　当然, 漓风对第五季的评价如此偏激，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漓雪儿和第五季的亲密。 　　漓雪儿从小到大几乎从没离开过家，长辈们还有着各自的事业，虽然经常过来陪伴她，但真正能一直和她一起看书聊天玩耍的, 还是帅气的管家哥哥。 　　特别是第五季喜欢漓雪儿，所以为了能够和她的关系更加亲密一些，会特意选择漓雪儿喜欢看的书籍和影片观赏，甚至认认真真地做记录，这样才能在和漓雪儿聊天时，让对方不会觉得厌烦。 　　享受着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当然不知道管家为她做的事情，单纯的她只觉得第五季很幽默，爱好和她也十分相像，他们两个经常能因为一个问题讨论上几个小时。 　　看到漓风离开，漓雪儿去练习了一会儿钢琴后，就叫顾楷过去，帮她看看她的曲子弹的有什么不足之处。 　　第五季对音乐不感兴趣，但为了能够让小公主注意到他，逼着自己学习了钢琴和音乐的相关知识。 　　这世界上可以做管家的人千千万，第五季能够突破重围当上漓家的管家，肯定是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人。 　　第五季也的确是个天才，在学习音乐一段时间后，他已经能熟练地和漓雪儿聊天，两个人互相评判彼此的观点，说出自己感觉到的不足。 　　顾楷对音乐这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但幸好还有第五季的底子，很多东西其实都是条件反射，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 　　和漓雪儿谈了一会儿音乐之后，漓雪儿倚着钢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在漫天的花瓣中说出自己的心事：“季哥哥，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我心里很期待，但是又很害怕。” 　　顾楷看着漓雪儿浅蓝色的眼睛，温柔地轻声安慰她：“别害怕，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很好，你这么可爱，他们会喜欢你的。” 　　“那，”漓雪儿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楷：“那季哥哥，我可以带你去上学吗？” 　　这种事情，不管是对第五季，还是对顾楷，都是万分期待的事情，但顾楷的面上根本没有显示出一点儿狂喜，只微微笑了一下，压低嗓音，用一种低沉性感的声音回答：“能够陪小公主去上学，是我的荣幸。” 　　说完之后，两个人相视着笑了起来，在他们的眼神里来回传送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含情脉脉。 　　漓雪儿的房间由专人打扫，每一寸地面在洗刷过后，都要喷上一种淡淡的香水，然后再整体擦拭一遍。 　　床头要放着漓雪儿最喜欢的百合花，每天都有专车将满满一车的花朵送过来，然后由专人选择出最美丽最香甜的几朵花，插在床头的翡翠花瓶里，接着再挑选出一部分调制成香水，并且强制性要求漓家的每个仆人都要定时在自己身上喷洒，务必要让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小公主最喜欢的味道。 　　当然，他们也计算好了计量，防止让漓雪儿觉得味道过于浓烈，鼻子不舒服。 　　等到房间里的一切都被准备好后，有人过来和顾楷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于是顾楷就直接顺势询问漓雪儿要不要现在去休息，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转身先去漓雪儿的房间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推开门的时候，顾楷心里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 　　他并不是什么喜欢看女孩子卧室的猥/琐男，但他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玛丽苏女主的卧室啊。 　　虽然在记忆中有第五季看到的漓雪儿卧室的全景画面，但这种模糊的震撼绝对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畅快。 　　顾楷在负责卧室的仆人的跟随下，推开了漓雪儿卧室的门。 　　刚走进卧室，顾楷就被漫天遍地的少女粉晃得眼睛有点儿疼，倒不是说所有的色调都是粉色，只是床和窗帘的面积太大，其他部分的颜色都要随后才能冲进人的脑海里。 　　对于漓雪儿的床，顾楷只想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一望无际。 　　浅粉的床单好像蔓延到了天边，最后在尽头处又和窗帘缠缠绵绵地绞在一起，如果用抽象的思维看待这副场面，还真有一种“水天相连”的美感。 　　这么大的一间屋子，顾楷也不想整个看一遍，所以只低头看了看床单，注意观察了一下床头柜和上面的东西，最后弯腰伸手摸了摸地板。 　　在身后仆人畏惧又讨好的目光中，顾楷淡淡地点点头，顺便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了一眼，伸手进去摸了摸，再拿出来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味道。 　　抽屉里面应该是被仆人忽略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 　　胆颤心惊的仆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顾楷在把手放进去的时候，还将一颗小得让人注意不到的珠子放到了抽屉里。 　　做完这些后，他扭头看了仆人一眼，尽显高冷：“今天就算了，以后注意一下。” 　　仆人满头冷汗，点头哈腰地说这次是大意了，谢谢管家提醒，接下来一定注意每一个地方…… 　　虽然他表面上卑躬屈膝，但心里却暗自骂着这个管家，整天狐假虎威，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不过是个奴才。 　　第五季和顾楷都知道，这群仆人表面上言听计从，实际上不知道对他有多么嫉妒和仇恨。 　　但他们两个都不在意，反正只要你能对着我做表面功夫，就说明我的确是比你强大。 　　确定房间的布置都没有问题后，顾楷没有按第五季的习惯，转身继续去寻找漓雪儿，和她费尽心机搭讪，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开门，看到桌子上闹钟的时候，顾楷想起了离开时想做的事情。 　　正好现在时间也不算晚，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他坐到桌子前，先拿着闹钟上下左右看了半天，最后连通数据线，按照第五季把本来的闹铃换成漓雪儿声音的方式，把闹铃换成了一首柔和的钢琴曲。 　　也不知道第五季是花费了多长时间，用了多么优秀先进的技术，才把漓雪儿自带回音的声音转化成这种可爱柔软的声音的。 　　顾楷想着，忍不住佩服他一秒钟。 　　闹铃声音的变换没有什么难处，让顾楷浪费了很多时间的是选择用什么做铃声。 　　过了一会儿，有仆人过来敲门，这时候顾楷才想起来，管家还有一个工作是给漓雪儿讲故事聊天，直到她睡觉才能回去进行自己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第五季订了闹铃，只是刚刚顾楷修改铃声的时候，应该不小心把这个时间的铃声删除了，所以一直没有等到他过去的漓雪儿只能催促仆人过来叫他。 　　还要讲睡前故事，这怎么像养女儿一样…… 　　顾楷在心里吐槽着，但还是把衣着整理好，然后出门走向漓雪儿的房间，先是告错说在研究钢琴琴谱，太专注没有注意到铃声，然后走到书架前面，手指扶着某一层的书籍，转过上半身，问漓雪儿想听哪本书。 　　第五季的皮相十分优秀，顾楷又刻意调整角度，让灯光为自己的身形撒上一层柔光，看着仿佛经过了美图和ps，一瞬间颜值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就算漓雪儿天天看着管家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第五季，忍不住愣了愣。 　　等她被顾楷唤回魂魄后，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伸手捂住嘴，低头咳嗽了两声，然后随意吩咐：“就读你手上的那本书好了。” 　　“好。”顾楷把视线转回到指尖，看着这本书的名字。 　　这本书是第五季采购的，因为这些书都是要放在漓雪儿书架上的，所以每一本他都认真翻看了简介，甚至还雇人把全篇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摆放在书架上。 　　现在顾楷手里捏着的这本，不是名著也不是童话，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 第101章 开学托付 　　但顾楷的目的可不是和漓雪儿一起领略文学的魅力, 他只是想用这里面的故事, 来为后面可能出现的事情做铺垫。 　　这本小说的女主，在文章开头, 收获了一个系统, 系统拥有强大的能力, 只要她能够完成系统发给她的任务，就可以相应地改变自己的属性，从外表到智商到武力值, 都可以在上面加点。 　　漓雪儿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新颖的书籍存在, 她睁大了眼睛，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顾楷把接下来的部分念诵给她听, 甚至还不停地向前探着身子，想看清楚这本书的名字。 　　顾楷读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的声音并不像说书一样引人入胜, 而且他第一次读这种东西，也有些吃力。 　　现在看到漓雪儿想看，顾楷就干脆把手里的这本书塞给漓雪儿, 接着俯身轻声说：“我的嗓子不太好，雪儿能自己看一会儿吗？我陪着你。” 　　漓雪儿点点头, 关心地看着他，询问：“你的嗓子疼，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或者吃点儿药？” 　　面对女主的关怀，顾楷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嘴上却说着：“不用了, 只是小问题，休息几天少说话就好了。” 　　虽然顾楷保证自己没有问题，但漓雪儿还是皱着眉头看着顾楷，对于他这种有病却不吃药不治疗的行为十分费解。 　　但她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低头把手中的这本小说翻开，从顾楷讲完的部分开始看。 　　她原本打算过一个小时就睡觉的，但这小说好像有魔力一般，催促着她伸手翻到下一页。 　　她无数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看完这章就睡觉”，但在看完之后，她又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最后她熬夜把一本书看完时，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发现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顾楷已经被她赶了回去，现在很晚了，她也不想再叫仆人过来帮忙，就穿上拖鞋，去了趟卫生间，把自己七彩的尿液排出来，然后躺回床上，把这本书的目录又看了一遍。 　　她觉得这本书可写的真好，真活泼。 　　漓雪儿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伸手把书本放在床头柜上。 　　但床头柜摆了其他装饰品，这本书只能勉强搭在边缘，漓雪儿想象着，都觉得摇摇欲坠。 　　她蹙眉，拉开下面的抽屉，把书塞了进去，然后关灯睡觉。 　　第二天的早饭漓雪儿没有吃，漓母以为女儿生病了，急忙去她的房间探看，结果发现只是漓雪儿昨晚熬夜了。 　　她松了一口气，原本打算斥责女儿两句，结果在漓雪儿的撒娇攻势里，还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熬夜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这样了，知道吗？” 　　漓雪儿躲了半张脸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漓母，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可爱。 　　听到母亲没有责骂自己，漓雪儿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她把被子拉下来，上半身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嘴唇准确地印在了漓母的脸颊上，在“啵”的一声后，漓雪儿捏着嗓子笑：“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你个小马屁精。”漓母明显对于漓雪儿的撒娇十分受用，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根本挡也挡不住。 　　既然漓雪儿不去吃饭，那么一些原本应该在餐桌上讨论的事情，也被漓母搬了过来。 　　“对了，宝贝，我们已经给你联系好校长了，明天你就可以去上学了。”说到上学，漓母的表情却没多开心，甚至因为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起来：“不过，你在学校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我怕你被欺负……” 　　虽说如此，但漓母怎么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他们不可能派一堆仆人去侍候漓雪儿，她和校长是好朋友，可不代表学校就是她家开的。 　　“妈妈，我想让管家哥哥和我一起去上学！”看到漓母发愁，漓雪儿猜不出来母亲的心思，但她的心却告诉她，这时候把这句话说出来，是最好的。 　　听到漓雪儿提出的这个要求，漓母想了想，觉得也不错。 　　平时他们都不在家，也不需要人侍候，所以这个管家其实就是专门照顾漓雪儿的。 　　现在雪儿要去上学了，管家跟着也没问题。 　　而且漓母相信自己选择的管家的能力，绝对能让漓雪儿在学校依然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地学习生活。 　　漓母同意了漓雪儿的要求，得到了漓雪儿的欢呼和夸赞。 　　但刚出了房门，漓母就把端着食物站在门外的顾楷叫住：“你先把早饭给宝贝端进去，等她吃完，就过来书房找我，我有话和你说。” 　　“好的，夫人。”顾楷应着，弯腰鞠了个躬。 　　他走进房间的动作很轻，但就算再轻，也还是将处于似睡非睡状态中的漓雪儿惊醒。 　　“季哥哥？”她还没完全将眼睛睁开，只凭借着脚步声迷迷糊糊地询问。 　　“是我，公主。起来把早饭吃了再睡吧。”顾楷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挪到地面上，然后把餐盘放到上面，看着漓雪儿勉强坐起来，他去卫生间将毛巾浸湿，过来给漓雪儿擦脸。 　　微热的水在脸颊上慢慢蒸发，漓雪儿终于清醒过来，她接过顾楷递过来的漱口水随意漱了漱口，然后低头看着早餐。 　　顾楷把东西放回卫生间之后，给漓雪儿把饭菜摆好，然后递给她，看着她一口口吃下去，等吃完之后，再准备毛巾擦脸擦嘴擦手，漱口毕，漓雪儿已经没有了睡意，但还是回到了被子里，打算催生几分困意。 　　顾楷把盘子收拾好，把床头柜的东西恢复原样，还打开抽屉把里面的珠子拿了出来。 　　他原本想着让漓雪儿激活系统，但他忘记了，只有血液接触，才能和系统绑定，单纯的接触是做不到的。 　　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顾楷急忙把小珠子拿走，否则它就很有可能被收拾房间的仆人拿走扔掉，最后遗失在某个垃圾场里。 　　打理好一切后，顾楷端着盘子重新走出漓雪儿的房间，在把盘子交给过路的一位仆人后，他去卫生间洗个手，把手上沾染到的碗筷的油污洗去，然后在把手擦干后，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隐约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顾楷伸手敲了敲门，就听到漓母说：“进来。” 　　他按下门把手，推开门走进去，果然看到漓母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台电脑，他站到桌子旁边，余光瞥到电脑上面的内容，发现全是英文。 　　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顾楷立刻收回目光，看着漓母，叫了一声“夫人”。 　　对于顾楷的行为和语言，漓母不置可否，只伸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然后转动椅子，面对着顾楷，问：“宝贝吃完饭了？” 　　“是的，公主吃完了早饭。”顾楷照实回答。 　　漓母盯着顾楷看了半天，表情带些戏谑，又带着些嘲笑，最后，她从顾楷对漓雪儿的称呼开口：“你和我说到宝贝的时候，叫她公主，但据我所知……”她伸手，轻轻地扣打着电脑表面，目光猛地如利剑一样刺向顾楷：“你平时都叫她‘雪儿’？” 　　漓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全力释放了自己的威压，看上去是想要给顾楷一个下马威，顺势掌控这段对话的主动权。 　　但顾楷却根本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制到，他依然静静地看着漓母，回答她的问题：“是的，夫人，公主说我就像他的哥哥一样，让我这么称呼她，以示亲近。” 　　顾楷的这段回答，从语气到措辞，都透露出一种奇怪的欠揍的气息，漓母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抿了抿嘴，也不打算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把这次谈话要说的内容揪出来：“宝贝刚刚和我说，她想带你去上学。” 　　漓母顿了顿，见顾楷没有说话，就继续说下去：“我同意了，她很开心。” 　　“我知道你喜欢宝贝，但你要明白分寸，也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漓母说完漓雪儿去高中的事情之后，话音一转，又谈起了第五季对漓雪儿的暗恋。 　　“我知道。”顾楷低声回答。 　　敲打几句后，漓母又把声音放柔：“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否则也不会让你一直照顾宝贝，”她微笑着把话说下去：“我希望你在学校也能好好照顾宝贝。” 　　“我会的。”顾楷依然用三个字来回答。 第102章 突然受伤 　　差不多把事情和顾楷说完之后, 漓母明显对这位暗恋着自己女儿的管家没了兴趣, 挥挥手让他退下。 　　顾楷刚走到大厅，开始组织仆人们给漓雪儿明天的上学准备东西, 就看到漓母踩着高跟鞋, 迈着十分矫健的步伐, 快步穿过厅堂，走到门口，坐上车扬长而去。 　　通过别墅的落地窗看到了漓母离开的场景, 顾楷将目光收回来, 把手插进衣兜里，摸了摸藏在角落里的圆润小珠子, 想着如果从宿主身上脱离开，那么其他的系统还能定位到它的位置吗？ 　　他在让系统脱离之前, 特意看了一下其他系统和自己的距离, 发现有远有近，远的大概在地球的另一端，近的却是在同一座城市。 　　离得远的还需要赶路前来, 离得近的现在肯定能到了啊？那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出现呢？是找不到系统的所在了，还是……被漓家的警卫拦住了？ 　　反正怎么看起来, 他目前似乎都还算安全。 　　顾楷抬起头来，把整个大厅都环视了一圈，大家都在勤勤恳恳地为小公主准备明天上学需要的东西，从零食糕点到漂亮的衣饰书包。 　　在所有人看来，漓雪儿去高中上学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 而且为了接触更多的人，增进自己的人际交往技能……当然，也可以把漓雪儿的美丽聪慧展示给贵族圈。 　　快要中午的时候，漓雪儿终于从清晨的回笼中醒来，她打了个哈欠，任女仆们帮她换衣服梳头洗脸，等到这一切做完之后，她也已经完全醒过来，伸手拨弄了一下落在颊边的粉色头发，心情愉悦地去吃午饭。 　　午饭的时候，漓雪儿的爷爷奶奶过来了，不过这回，他们还带了一个男人前来。 　　这个男人长得十分俊美，但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都仰着头，用下巴和鼻孔来招呼看着他的每一个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漓雪儿不喜欢这种傲气的男人，她喜欢的一贯都是温文尔雅的，比如她的哥哥，比如她的管家。 　　所以她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头，原本粉色的头发也变成了深蓝色。 　　漓雪儿的爷爷奶奶都看出了她的不满，但还是坚持把这个男人介绍给她认识。 　　“雪儿，这是我们家的世交，他叫宫玄天。”看得出来，爷爷奶奶很喜欢这位宫玄天，因为他们两个投向他的目光带着欣赏和期待。 　　漓雪儿刚一看见宫玄天，就不喜欢他，听到往常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爷爷奶奶却根本罔顾她的意愿，继续介绍这个男人给她，心里便更是讨厌这个人了。 　　但她看到爷爷奶奶都在不停地给她使眼色，才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和怒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你好，我叫漓雪儿。” 　　“好。”宫玄天依然高昂着头颅，只斜着瞥了漓雪儿一眼，顺便恩赐一般地回复了一个字。 　　看到自己的孙女这么被欺负，爷爷奶奶的心情也不太好了，毕竟就算他们再喜欢宫玄天，他也只是外人，自然比不上有血缘纽带联系着的漓雪儿。 　　漓雪儿不喜欢宫玄天，宫玄天也一直高傲地仰着头，餐桌上的气氛就异常诡异。 　　漓雪儿的胃口本来就不大，现在对着宫玄天，更是觉得很多东西都吃不下了。 　　她吃了没几口，就拿过毛巾擦擦嘴，说自己吃完了，先去练琴。 　　说完之后，她就径直离开，顾楷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个人继续尴尬地吃饭。 　　过了没多久，一阵阵悦耳的声音就从琴房中传出，只不过一首原本应该悠扬悦耳的钢琴曲，却被漓雪儿弹得杀气四溢。 　　正在吃饭的宫玄天在听到这声音后，直接放下了筷子，然后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他好像是沉浸在了这琴声中，原本高傲的表情也慢慢软化，变成了一种又是惊喜又是痴迷的表情，看着比刚刚顺眼多了。 　　爷爷奶奶吃完饭，顾楷把饭后需要用的东西递给他们，然后看着他们两个随意找借口离开。 　　宫玄天倒是没有做客人的自觉，或者说他已经经过了这个家的主人的授意，能够继续在漓家待着，甚至还能走到漓雪儿的琴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把门推开。 　　顾楷正在指挥仆人们收拾桌子，就听到琴房那边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这声音自带回音，听着就像鬼片里的叫声，让人觉得一股寒气激凌凌蔓上胸口，很是可怖。 　　仆人们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小主人就要遭遇不测，恨不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冲上去替可爱的小公主暴打流氓。 　　但管家就在这里，他不让动，谁也不敢动，他们就只能偶尔抬头看看顾楷的表情，揣摩着他心里的想法。 　　顾楷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他知道这段剧情会出现，他也知道这个男人的结局。 　　甚至他还打算用这个剧情去做一些事情。 　　在原剧情中，宫玄天是一个骄傲的音乐家，他是一个音痴，最擅长教导学生。 　　漓雪儿的爷爷奶奶特意把他请过来，让他帮忙指导一下宝贝孙女。 　　宫玄天听说漓雪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嫩大小姐，便对她诸多微词，主要是觉得这位大小姐肯定不能吃苦，又没什么天赋，所谓的“天才”全是家族尬吹出来的。 　　所以他保持着自己在面对无知群众时的清高表情，根本不正眼看漓雪儿。 　　他也看到了漓雪儿的样子，觉得这个女孩的确如传闻说的那么漂亮，但他依然坚定地认为这位小公主的天赋肯定不会太好。 　　他的行为理所当然地激怒了漓雪儿，但漓雪儿并没有泼妇一般的骂街，或者用某些行为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去了琴房，开始独自练琴。 　　宫玄天沉迷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琴声中，他循着琴声慢慢追溯源头，结果发现声音竟然出自漓雪儿的琴房！ 　　他推门进去，看到漓雪儿正坐在钢琴前面，只半张侧脸对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体都十分完美。 　　没想到自己被之前的推论打了脸，宫玄天的表情十分地尴尬，碰巧这时漓雪儿发现了不说一声就闯进来的宫玄天，手一抖，就弹错了一个音。 　　宫玄天终于有了一个理由指责漓雪儿，他把漓雪儿弹琴的缺点全部洋洋晒晒地说了一遍，接着用鄙夷的口吻说：“如果教你这样的学生，我真是丢人。” 　　漓雪儿没想到这个一直用鼻孔看着她的男人刚把头低下来，说的就是这种话。 　　宫玄天说话就算了，说完话还伸手抓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摔，然后这茶杯在漓雪儿的尖叫声中用力与地面碰触，碎片四处迸溅，甚至还有几片落到了漓雪儿身上，在她幼嫩的肌肤上留下几道划痕。 　　. 　　顾楷推开门冲进去，猛地把宫玄天拽开，扔到一旁的凳子上，他用力很巧，宫玄天觉得关节疼痛，可撩起袖子一看，却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种疼痛是突然到来，又突然离开的，所以当宫玄天把袖子放下后，他已经开始怀疑之前的疼痛是否真实。 　　漓雪儿穿着裙子，腿上明显出现了几条血丝，她从小到大很少受这么严重的伤，害怕得一直在低声哭泣。 　　宫玄天爬起来，还想再和漓雪儿说几句话，却被顾楷捂着嘴拖到了门边，然后直接扔了出去。 　　他还不忘对着安静的大厅吩咐一句：“来几个人，把宫少爷送回家。” 　　看到有好几个彪形大汉涌了上来，顾楷放心地回过头，接着想起来漓雪儿腿上的伤口，就去库房找了对应的药，去了琴房。 　　漓雪儿看到顾楷拎了药过来，慢慢止住抽噎，她听到顾楷和她说：“可能会有点儿疼，一定要忍住。” 　　接着顾楷就拿出棉球倒了酒精，先用棉球小心地擦拭伤口旁边，然后再轻轻将棉球覆在伤口上。 　　伤口的形状很细很长，就算顾楷把棉球放上去，真正和伤口接触到的面积，也是少之又少。 　　但从没经历过什么疼痛的小公主却已经疼得哭了出来，顾楷的力气要是用的稍微重一些，还会发出几声嚎叫。 　　这声音实在太可怕，顾楷听着，觉得手都被吓得有点儿发抖。 　　他想了想第五季的人设，咬了咬牙，把自己没有用来消毒的那只手抬起来：“雪儿，要是觉得疼，就咬着我的手。” 第103章 伤势指尖 　　漓雪儿的心神想脱离开这种难忍的疼痛, 但身体却沉/沦于其中, 一直拖拽着，不让她离开。 　　看到第五季把手放到自己面前, 还温柔地说出了这些话, 她虽然想咬着什么东西, 但也实在不好意思牺牲管家哥哥的手。 　　她刚张开口，说出她想用毛巾放在嘴里的想法，却没想到顾楷眼疾手快, 直接把手掌的边缘放到她的唇边。 　　顾楷的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系统的珠子, 按到了漓雪儿带着血的伤口上，接着在漓雪儿还没来得及感觉不对的时候, 系统已经消失到她的身体里，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休息。 　　尖锐的、系统绑定的疼痛袭来, 漓雪儿毫不犹豫地张口, 狠狠地咬住了顾楷的手，她的虎牙很尖，一用力便刺破了皮肤, 渗出一点儿血痕。 　　系统安装的时间不长不短，也就一两分钟, 但这种要持续一两分钟的疼痛，对于漓雪儿来说，不啻地狱煎熬。 　　顾楷把自己的手掌从漓雪儿手中抽出，然后换了毛巾塞到她的嘴里。 　　他站起来，退后几步, 静静地侧头看着漓雪儿哀嚎的样子。 　　他想，如果维护局的人发现女主成为了系统的拥有者，他们会想到什么？会不会收回系统？漓雪儿又该怎么做？ 　　这些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漓雪儿在最后安装完成的时候，直接痛得昏迷了过去，她的脸色发白，额头却全是汗，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顾楷弯下腰，先把毛巾取出来，然后叠起来，把沾了漓雪儿口水的部分埋到中间，接着随意塞到衣兜里。 　　他把漓雪儿腿上的伤口处理好，然后抱起她，离开琴房，向她的卧室走去。 　　路上有人看到顾楷抱着晕过去的漓雪儿，便壮着胆子问公主这是怎么了。 　　顾楷停下来，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刚刚公主和宫少爷起了个小冲突，受了点儿伤。” 　　听到他这么说，又想起宫玄天仰着头看人的样子，大家都整齐一致地皱了皱眉，想着这位少爷也真是没有素质，看不出有一点儿真正豪门少爷的气派。 　　应付了过来询问伤口等等事情的仆人们，顾楷抱着漓雪儿回了她的房间，然后叫来女仆人帮忙把衣服换掉。 　　当女仆人在换衣服的时候，顾楷立刻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接着立刻给漓母打电话。 　　他把从吃饭开始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只不过最后说的是：“公主好像是受到了惊吓，我在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听到漓母声音里的担忧，顾楷继续补充：“医生正在路上，公主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虽然顾楷说漓雪儿没事儿，但漓母还是紧急联系了家里其他人，听到漓雪儿受了伤，除了远在地球对面的外公外婆，其他人都飞快地赶回来，聚在漓雪儿的房间里，等待着医生的诊断。 　　被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盯着，医生也有些压力山大，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然后回身对这几个人说：“公主只是受到了惊吓，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他刚把这句话说完，漓母就急忙插话：“宝贝的腿上也有伤口，你快看看。” 　　漓雪儿穿着裙子，盖住了腿上的伤，其他人又都关心于漓雪儿昏迷这件事，根本没注意到腿上的异样。 　　这回听到漓母一说，他们都惊慌起来，纷纷盯着医生看。 　　医生的表情越发凝重，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掀起漓雪儿穿着的裙子，还要注意不能将裙子撩得太高，看到他不该看的东西。 　　幸好漓雪儿的伤口大多分布在小腿上，医生看了一下顾楷包扎的手法，随口说着“临时处理得不错”，同时伸手把药箱拎到自己身边，打开药箱翻出了些药品，就开始将顾楷的处理拿开，重新给漓雪儿治疗伤口。 　　漓雪儿的昏迷是短暂性的，在医生重新为伤口消毒的时候，她就被这种轻微的刺激惊醒了，但醒过来的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和身边的家人聊天。因为她发现，在她的眼前，不，应该说，在她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虚拟的光屏，这个光屏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就像某些未来科技背景电影里面的东西。 　　光屏在她的目光下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把她的资料显示了出来，从姓名到身高体重血型，可以说是能想到的身体指标，都被整整齐齐地列出来，准确无误。 　　面对着系统，单纯的漓雪儿却没觉得系统掌控了自己的人生或者偷窥了她的秘密一类的，她只觉得这个系统真是新奇有趣，竟然能够把很多她都不清楚的事情说出来。 　　组长的系统已经有了一定的智能，之前虽然被顾楷的力量压制着，但还能把信号传给维护局，这次发现自己附身的是一个世界的女主，它就想着或许可以伪造成一个普通的任务系统，指引着女主走上不一样的道路……这个世界需要维护的原因就是因为女主吸引了太多帅气有能力的男人，这些男人为了抢得女主的一点儿注意，互相大打出手，甚至在国家之间大肆使用核武器，最后毁灭了整个星球。 　　如果女主可以一心一意，不开后宫，那么是不是世界就不会被毁灭了？ 　　系统越想越靠谱，便斗志昂扬地开始装点自己的系统界面。 　　“漓雪儿宿主您好！我是‘女王养成系统。’” 　　系统一开口，就是机械的腔调，他揣测着漓雪儿的心思，给自己安上了一个旗号。 　　果然，漓雪儿听到“女王”两个字后，心里很是雀跃。 　　她一直以来都被当做小公主对待，虽然这样的生活很美好，可她更希望能够成为一名高傲的女王，让所有人都敬佩膜拜。 　　接着，系统又弄了一大堆的规则，大意就是它会发布任务给漓雪儿，完成了就能获得奖励，奖励可以兑换各种道具物品。 　　等到漓雪儿明白了系统的一切后，她才把与外界相连的触角重新连接到自己身上。 　　在外面的人看来，漓雪儿动了动眼皮，眼睫毛也跟着上下翻飞，好像下一秒就能醒过来。 　　漓家人见漓雪儿要醒过来，都急忙向前几步，凑到床前，等待着睡美人睁开眼睛。 　　而顾楷站在门口，把已经处理好伤口的医生送走，然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床的位置，伸手摸了摸手掌边缘贴着的创可贴。 　　漓雪儿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大堆人挤在头顶，黑色的头发连成一片，看着仿佛一块乌漆漆的云彩。 　　就算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急忙又重新把眼睛闭起来，过了几秒钟，把心里的所有准备都做好后，才完全睁开双眼。 　　他们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争相询问漓雪儿的感觉，还是漓母皱了皱眉，让大家都闭嘴，然后柔声开口：“宝贝，还觉得难受吗？” 　　漓雪儿摇摇头，眼睛的颜色也稳定在浅蓝色，看起来十分地安静纯粹。 　　“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碗粥，赶快喝了吧。” 　　漓母说着，在众人的帮助下将漓雪儿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接着转身从顾楷端着的盘子上拿过一小碗养生粥，先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的粥，接着放在嘴边吹了好几下，才放到漓雪儿面前。 　　漓雪儿原本想张开嘴把这点儿粥水吞下，但她在这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刚刚和她绑定的“女王养成系统”。 　　女王可不会让人喂她吃东西。 　　漓雪儿想着，动了动身体，找到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然后伸手接过漓母拿着的碗和勺子，轻声说：“我自己吃吧。” 　　往常漓雪儿应该“啊呜”一口把勺子里的东西咬到嘴里，然后配合地做出一个过分夸张的幸福表情，甚至还会用脸颊蹭蹭漓母的手，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可这次漓雪儿却说，要自己吃粥。 　　漓母想着，又觉得女儿懂事了，又因为享受不到可爱女儿的触碰而遗憾。 　　确定漓雪儿的身体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问题之后，几个大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漓母侧头看了顾楷一眼，然后把头扭回来，温声问：“宝贝，是宫玄天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吗？他不但把你划伤，还把你吓晕了？” 　　其实让她昏迷的是系统，但漓雪儿现在已经和系统站在了一起，所以立刻点点头，说：“对。” 　　听到女儿的回答，漓母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接着又缓缓重新聚拢在一起，她回头看了爷爷奶奶一眼，眼神带了几分责备：“爸，妈，你们也知道，那个宫玄天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怎么还把他带过来？” 第104章 去上学啦 　　原著中, 宫玄天也伤害了漓雪儿, 但只是在腿上划出几个小创口。 　　虽然漓雪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但漓母漓父的情绪也不算特别激动, 在爷爷奶奶的劝说下, 没有去找宫玄天的麻烦, 只是拒绝了让他过来教漓雪儿学音乐的事情。 　　这回漓雪儿因为系统的原因昏迷，家里人却都觉得是受的伤太严重，爷爷奶奶看着躺在床上的孙女, 怎么也不好意思替外人说话。 　　漓母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助手, 让她找找宫玄天去了哪里。 　　助手的速度很快，她回复说, 宫玄天在离开漓家之后，没有回家, 也没有去医院想着给漓雪儿买点儿药, 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吧，现在正在里面开心地坐着，等待着艳遇的出现。 　　听到了这个回答, 就算平时很低调的漓父都忍不住生了气。 　　要是宫玄天在弄伤了漓雪儿后的态度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他们都可以酌情考虑原谅这个“无心之失”, 但他现在做的事情，在众人看来，是根本无法辩驳的，赤/裸/裸的……挑衅。 　　他和漓母对视了一眼，接着说：“我和孩子她妈一起去商量点儿事儿, 爸妈你在这边陪着雪儿待会儿。”说完，他和漓母一起转身，向房门口走去，在顾楷替他们开门的时候，漓父看了顾楷两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照顾好雪儿。” 　　顾楷点点头，微笑的弧度十分完美。 　　在原著中，宫玄天在打完女主之后，因为和漓雪儿的爷爷奶奶关系非常好，所以并没有被责罚，不过过来教导漓雪儿这件事也自然是泡汤了。 　　对于这个结果，宫玄天很满意，反正他本来就不想教漓雪儿，就算她有很好的天赋……哼，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就算有不错的天赋，估计这天赋也要被她浪费了。 　　但女主是绝对不能用常人的理论看待的。 　　漓雪儿虽然几乎没有离开过家，没有去看过名山大川，没有在海水中游过泳，没有看过大漠黄沙漫天，但她却能够轻易地将这种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意境表达出来。 　　凭借着这种超人的天才能力，漓雪儿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多种奖项，特别是国际上所有与音乐有关的高级奖项都被她一一擒获，原本对漓雪儿很排斥的宫玄天也在关注这个女孩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 　　但他当初如此羞辱过漓雪儿，女主和众多男主怎么会放过他——就算因为他长得帅气，女主在他的乞求下没有伤害他和他的家人，把这件事揭了过去，但男主们可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对他网开一面。 　　漓雪儿说了要放过宫玄天和他的家人，男主们也没人敢违逆，便只能在暗处下绊子，让宫玄天的音乐之路磕磕绊绊，甚至最后还从原本高高在上的位置摔下来，境况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上辈子在大家眼中，宫玄天只是让漓雪儿身上添了几道伤口，被小辈们教训了一下，最后的结果就这么不乐观，更别说这次生气的漓父漓母要出手了。 　　这边漓父漓母在商量着怎么给这个欺负宝贝女儿的小伙子一个教训，那边爷爷奶奶在待了几个小时之后，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漓家。 　　顾楷从门口走进去，坐在漓雪儿的床边，轻声询问：“雪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漓雪儿之前一直在和爷爷奶奶聊天，根本没有机会多观察这个“女王养成系统”。 　　现在看到爷爷奶奶走了，她松了一口气，面对过来询问事情的顾楷，她笑了一下，摇摇头：“不用。” 　　“我想睡会儿觉，你不用在我这里守着了。”拒绝了吃东西的请求后，漓雪儿接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作为管家的顾楷很听话，只点点头，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顺便把粘着创可贴的手掌展现在漓雪儿的面前。 　　这个创可贴的颜色很特别，不是常见的肉色，而是浅粉色，因为漓雪儿喜欢粉色的东西。 　　就算漓雪儿心不在焉，也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颜色晃到了眼睛，她努力睁大眼睛定睛瞧了瞧顾楷的手掌，接着皱起眉头，问：“季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被问到了手上的伤口，原本笑得很公式化的顾楷忽然就收起了笑容，吞吞吐吐地伸手遮挡着创可贴，脸颊上也跟着飘起几朵飞红。 　　面对这样的顾楷，漓雪儿的好奇心完全被引了起来，她探身抓住顾楷的胳膊，使出自己的绝招——撒娇大法，仰头看着顾楷的眼睛，一面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一面用软软的自带回音的嗓音叫着：“季哥哥告诉我吗……告诉雪儿好不好？” 　　这种很有腔调的嗓音，其实更适合去进行音乐的创作，绝对不适合用来撒娇。 　　顾楷被这声音弄得全身颤抖，恨不得钻到床底下。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打算，不管怎么样，都要顺着得出结果。 　　所以就算心头有无数动物跑来跑去，顾楷还是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但这表情配着脸颊的红云和躲闪的目光，便显出一种异样的情/色效果来。 　　直到被漓雪儿的视线盯得无法忍受，顾楷才把挡着创可贴的手抬起来，让她看了一眼淡粉色的创可贴，接着一伸手，就把贴得并不牢固的创可贴撕了下来。 　　出现在漓雪儿面前的，是一个牙印。 　　能看出咬下去的人的力气很大，因为就算是现在，顾楷的手上依然还有陷进去的咬/痕，更别说和红色交错在一起的青紫痕迹了。 　　之前还想不起来，这回漓雪儿看着顾楷手上的痕迹，又想起了疼痛时的模糊记忆，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是谁弄的了。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表情也从原本的大小姐模样变成了不好意思。 　　“那个……对不起啊，”漓雪儿小声道歉：“只是我当时太疼了……” 　　面对公主的歉意，顾楷面不改色地接受了，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惊慌失措：“公主您别向我道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在他把“做的”这两个字拉长音的时候，漓雪儿也仿佛被吸引一样，缓缓地将头颅抬起，静静地看着顾楷把很重要的一句话说出来：“不管我是管家，还是喜欢公主的一个男人。” 　　突如起来的告白让漓雪儿瞬间红了脸颊。 　　虽然有很多人暗恋她，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倾诉感情，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他们家的管家，一个俊美优秀的男人。 　　漓雪儿红着脸颊，用粉色的眼睛看着顾楷，樱花的美丽花瓣更是到处飞舞，有几片落在了顾楷的脸上，被他伸手捻下去。 　　看到对面的女孩想要说话，顾楷急忙赶在她之前把话说死：“但是我知道，您是高贵的公主，不可能和我这种下人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去做什么，只希望公主能够记得我喜欢过你……”说到这里，顾楷垂了头，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用力忍住了澎湃的爱意，声音颤抖地开口：“也希望公主永远幸福。” 　　这番话，完全是备胎男二的配置，作为一个纯正的女主，漓雪儿听到了顾楷的话，感动得泪流满面，原本打算让顾楷上位的她，在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微笑着摇摇头，给顾楷发了一张好人卡：“季哥哥，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女孩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有浓厚又发人深省的情感在眉目间荡漾。 　　询问了一下，确定漓雪儿明天还会按计划进入高中学习，顾楷便转身出了卧室，让这群关心公主身体，做事情都无精打采的仆人们都放宽心，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 　　时间就这么安静地走了过去，漓雪儿在家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七点就被顾楷叫起来，女仆为她洗澡，修整仪容，接着穿好专门赶制的，由全世界最舒服材料制成的校服，坐上家里的车，向高中驶去。 　　顾楷坐在漓雪儿身边，拿着她的书包，看着好奇打量周围的女主。 　　漓雪儿很少出门，所以看到大街上的场景也是满脸的新奇与想往。 　　顾楷看着坐在车窗旁边，把脑袋凑在玻璃前好奇观看的漓雪儿，表情十分平淡，与她的兴奋形成了非常大的反差。 　　漓雪儿看到了一直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高楼大厦，她伸手指着大厦所在的地方，邀功一般地回头对顾楷说：“季哥哥，你看！” 　　顾楷对于这种常见的建筑物没有一点儿想看的欲望，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还是做出了高兴的样子，探身到漓雪儿身边，给她介绍起了这个大厦的名字和功用。 第105章 天降车祸 　　司机的车开得很稳, 根本没有一点儿“我是给大老板开车的”那种嚣张跋扈的气焰, 就算遇到有人超车，也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脏话, 说完之后还要回头注意漓雪儿有没有听到。 　　但他“在路上行驶十一年未遇过任何交通事故”的成就, 在行到一半的时候, 破灭了。 　　当他把车子停在十字路口，望着计数器跟着倒数，等待着信号灯从红灯变成绿灯的时候, 忽然有一辆面包车斜刺过来, 狠狠地撞在了车头部分。 　　原本安安稳稳的车子被撞得趔趄了一下，车子里面的东西更是全都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漓雪儿原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结果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她叫了出来, 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四处倒歪。 　　顾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车门内部的扶手, 等到稳定了自己的身体后，就又伸手把漓雪儿拽住，看到她有些茫然地东张西望, 直接一用力，就把她扔到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用一只手护着她，另一只手抓紧扶手，脑袋还在不停转来转去，想在晕眩的世界里寻找到更有用的东西。 　　司机虽然常年安稳，但面对紧急事件, 也不会惊慌失措，他透过车窗看了看一直向着他开的这辆车冲撞的白色面包车，犹豫了一瞬，接着狠狠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豪车的车头猛地旋转了一下，和旁边停着，正等着红绿灯的一辆小轿车撞在了一起。 　　而这辆面包车，因为速度太快，没来得及刹车或者拐弯，直接狠狠地碰上了栏杆。 　　后面那些车子的车主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都愣住了，有的车主拉开车门，想着要怎么逃跑保全自身，有的淡定地向后靠坐在驾驶座上，继续等待着交通灯。 　　还有几个惊慌地抓起手机，给警/察打电话，等待着他们来处理这起交通事故。 　　看着周围的境况，顾楷不住地环视着周围，还用力伸手把怀里的漓雪儿更加用力地按在怀中，表情带着几分猜疑和不安。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怀里的漓雪儿茫然地睁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屏幕，耳边听着系统和她说的话，表情很是无措。 　　系统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这个世界不只有一个系统，但它是最厉害的。 　　所以其他系统要集合起来，围攻它，它们联合了现实世界里漓家的仇人，打算让他们两个都毁灭。 　　系统巧舌如簧，把过错都归在了漓家的仇家身上，说如果没有这些不顾性命也要杀了她的仇家，系统也不至于跟着遭遇这种事情。 　　“不过我已经把你的气息和位置都屏蔽掉了，它们找不到你了。”系统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对漓雪儿说出了自己的贡献。 　　漓雪儿倒是从系统的这几句话里感觉到了对方想表达的东西，她急忙不住地点头：“谢谢你，不过你把我的位置遮盖掉的话，一定需要耗费‘能量’吧？”她的表情很是愧疚，眼里却满含着期盼：“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这句话可真是说进了系统的心里——如果它有心的话。 　　它一面和其他系统以及系统的所有人交流着目前的情况，一面计划着接下来怎么做。 　　维护局的系统每换一个宿主就会忘记关于以前所有宿主的记忆，所以面对着时空维护局其他人的问题，它一概茫然地说“不知道”、“不了解”。 　　问了几个问题，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后，带队过来抓人的维护局女组长也想起了系统的这个设定。 　　她摇了摇头，对其他所有的人和系统示意，让他们不要再继续询问了。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女组长站在大厦顶层，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系统所在的大概位置，接过了和失忆系统的交流：“你好，我叫李静，是这次‘剿灭’行动的领头人。” 　　“剿灭？”系统愣了一下，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如果要继续接下来的行动，系统和系统的“宿主”漓雪儿的帮助都很重要，所以她抿了抿嘴，把前因后果大概解释了一下：“曾经你是我的一个同事的系统……他用真身去了一个界面，结果没想到被人夺去了系统，他也形神俱灭，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顿了顿，李静继续说下去：“不管这个人是什么人，无故拿走其他人的系统，并且不给人一条活路，都触犯了维护局的底线，所以我们向上级申请，过来进行抓捕。” 　　其实李静说的事情，系统对此都没有一点儿记忆，但它还是选择了相信。 　　虽然每次换一个宿主，系统关于之前宿主的记忆都会被强制性消除，但它永远都会记得刚被制造出来时，维护局灌输给它的“维护维护局利益”等各项事务。 　　说白了，这些系统其实不是那些组长一个人的系统，它们是维护局的系统。 　　“好的，我相信你。”系统肯定地对李静说，然后把自己醒来之后发现宿主竟然是女主，接着设法伪装成养成系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静。 　　它的这些行为让李静很是佩服赞同，她连着说了好几句“你很棒”“是个优秀的系统”一类的话，接着让它继续维持着这个可以控制漓雪儿的身份，等待以后帮他们的忙。 　　两方把事情商量妥当后，原本打算把系统拥有者撞死的面包车司机也收到了指令，他伸手摸了摸耳朵上别着的蓝牙耳机，说了一声“好嘞！”，便控制着身下的这辆车，在警察到来之前，飞快地离开，等到了一个没什么人也没有监控的地方后，他打开车门，走下车，把晕倒在后座的，这辆面包车的真正拥有者拽到前面，最后在小巷里拐了几个弯，就消失在曲折的巷道中。 　　这边维护局发现了新的行事路线，便放弃了原本的暴力方案，开始认认真真地探讨怎么利用这个“女王养成系统”来做更多事情。 　　系统之前和维护局聊天的时候，并没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 　　它还放了一些心思在漓雪儿身上。 　　当面包车在周围绕来绕去的时候，系统在漓雪儿脑海中说：“这个面包车里面安了□□。” 　　“什么？”漓雪儿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将这句话从口中扔出，把顾楷和前面司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身上。 　　发现自己把想对系统说的话说了出来，她的脸微微发红，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种害羞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她很快恢复了正常态度，在心里悄悄问：“怎么会有□□？那我们不是都要死？怎么办啊……” 　　看到漓雪儿的茫然表情，系统心中暗喜，但它的声音还是带着几分沉重和犹豫：“那个，我可以尝试一下，把这辆面包车上面的□□弄下来，让它不再爆炸。” 　　看到漓雪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系统顿了顿，把话说了出来：“不过这使用了我储存着的能量，希望你以后能做更多任务帮我赚回来。” 　　“好的，我会的，谢谢你。”系统提出的这个要求没有一点儿过分，漓雪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漓雪儿就从顾楷怀中挣脱开来，趴到车窗旁边，看着面包车真的如系统所说的那般，慢慢离开。 　　危机解除，顾楷给漓父漓母打电话，把这件惊险的事情报告了上去。 　　听到宝贝女儿经历了这种可怕的事情，漓母的声音都变了：“她没有事儿吧？” 　　“公主没有受伤，只是可能受了一点儿惊吓。”顾楷看了漓雪儿一眼，把这个答复一板一眼地说出来。 　　漓母只是听着顾楷没有什么情绪的叙述，就被吓得心惊肉跳的，她脑补了一下经历了这件事的漓雪儿的心情，更觉得心如刀割，恨不能飞到宝贝女儿身边，把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她：“不要害怕，妈妈在这儿，都过去了……” 　　当然，去上学的事情也泡汤了，漓母要求他们赶快回家，让漓雪儿好好休息一下。 　　漓雪儿坐在顾楷身边，车子里很安静，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刚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她也非常害怕，心里全是惊恐，觉得自己此刻离死亡是如此的近。 　　但在系统和她聊天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了主心骨，还是转移了注意力，她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看着被撞出一个豁口的栏杆，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怕了。 　　此时听到漓母说让她不要去上学，赶快回来，漓雪儿心里一急，直接从顾楷手机把电话抢过来，和漓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妈妈，我还想去上学。” 　　漓雪儿还想去学校，但漓母心里全是刚刚的车祸，她的心情分外乱，直接拒绝了漓雪儿的请求。 　　可女主毕竟是全世界人民的小公主，她对着漓母撒了几个娇，漓母终究还是敌不过她，同意让她继续去学校上学。 　　接着，漓母又嘱咐顾楷要好好照顾漓雪儿，在学校如果漓雪儿累了，就要让她去附近的休息室休息…… 　　她说了一大堆东西，顾楷都记了下来，等到最后漓母不放心地要求顾楷把这些事情都重复一遍的时候，他也顺利地说了出来。 第106章 认真听课 　　不管第五季心里有着什么小想法, 他也是一个优秀的管家。 　　司机看了一眼碰撞的痕迹, 发现并不是多么显眼，便上了车继续载着他们两个去学校, 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现在其实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 但漓雪儿是新来的学生, 家里又有那么厉害的背景，所以根本没有人怪罪，甚至大部分没有课的老师还站到了学校门口, 在校长主任的带领下, 列队迎接公主驾到。 　　这所最牛逼的贵族学校为了彰显它的绝顶贵族风格，禁止除了校长主任之外所有人和组织的车辆入内。 　　在这件事情上, 虽然漓雪儿是漓家人，漓家是世界第一的家族, 校长也不打算做半点让步。 　　他和顾楷商量了一下, 回去把自己的车子开了出来，让漓雪儿从漓家的车子上走下来，坐到他的车上, 他带她去教室，而顾楷则跟着校长去办理入学手续。 　　顾楷注意看了一下原著的剧情, 说漓雪儿上学后，第五季去办入学手续，扔下女主一个人面对几十个不认识的同学。 　　突然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所有的男生都沸腾了。 　　不管他们平时的性格是怎么样的，面对漓雪儿, 他们都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在漓雪儿面前摇尾巴摸小手的禽/兽。 　　只有男主们的表现还算镇定，虽然也表现出了些许好感，但和那些疯了一样的路人比起来，他们可以说是十分冷淡了。 　　这种生动鲜活的对比让女主对这几个人有了印象，在以后的接触中更是增添了更多的好感。 　　但漓雪儿因为被热情的男生们吓到了，所以请了好几天的假，等她回来后，一个位置很重要的男主已经转校了，虽然对漓雪儿很有好感，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国家，去某个国家接手了父亲的黑/手/党，未来成为了一位枭雄。 　　等他再和女主见面的时候，女主已经拥有了很多男人，他虽然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女主，但他抑制着自己，没有把全部都奉献给漓雪儿。 　　因为他知道，漓雪儿的心已经被分成了很多份，他最多只能占到那么一两份，这么一点儿位置，在他看来，小到可怜。 　　他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所以他想着，既然你只愿意把这么一点儿位置给我，那么我也只让你占领这么多我的心好了。 　　他一直这么想着，也一直在努力想要这么做。 　　可漓雪儿的魅力比他想的大得多，他的心也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定，就算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沦陷，他还是把几乎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这个女人。 　　在这种极其矛盾的心情下，他对漓雪儿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但平常都是冷淡的。 　　这种冷淡比起热情却更加吸引漓雪儿，她遇到了什么好事情，第一个一定会想到杨乾，也会经常追着杨乾询问一件事情，不顾身后一群盯着她等待着她临/幸的男人。 　　所以，这样的杨乾自然不会参与后宫们的争风吃醋，他更多时候充当了一个“正宫娘娘”的角色，当那些男人之间的争执太过激烈，他就会伸手进行调节——他是全世界黑/手/党的领头人，甚至可以说，他是黑暗世界的帝王——其他的男主们，每个人执掌着几个国家，却根本没能力和掌控了全世界的杨乾抗争。 　　如果能够让杨乾也像那些男人一样，疯狂地喜欢上漓雪儿，是不是就能让世界毁灭得更快些？ 　　顾楷想着，拒绝了校长的邀请，有些歉意地对他说：“抱歉，公主刚刚受到了惊吓，我害怕她会出问题，先去陪着她，入学手续我让其他人过来办好吗？” 　　对于这种事情，校长根本不在意，他点点头，也找了手下的一个老师，让她等着漓家的仆人过来，弄一下入学手续，然后便跟着顾楷一起向漓雪儿的身影追去。 　　漓雪儿走得并不远，顾楷跑了几步就追上了她。 　　她有些紧张地跟在带路的主任身后，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看到顾楷过来后，她笑了一下，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主任继续走在前面，顾楷则带着漓雪儿一起跟着，校长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 　　主任带漓雪儿去的是这个学校最优秀最贵族的一个班级，老师教授的都是最先进最有用的知识，同学都是世界数一数二家庭的子女。 　　在这个班级里待着，就算什么也学不到，能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很好的事情了。 　　面对着这群富豪，就算是学校的主任也不敢造次，在敲了几下门后，才旋动门把手，推门进去。 　　屋子里面清一色的都是俊男美女，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成年，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很成熟完美，让人看着就觉得可靠。 　　漓雪儿跟着走进了班里，她的表情和班级里过于成熟的女生不一样，是一种真正的、不喑世事的纯粹。 　　“大家好，我叫漓雪儿，很高兴见到你们。”见到主任让自己做个介绍，漓雪儿紧张地把想了一路的干瘪说辞拿出来，快速说完后，就打算找个位置坐下。 　　但这时候，她脑袋里的系统忽然“叮”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从绑定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任务一，霸气地介绍自己。” 　　因为是第一个任务，担心漓雪儿不能顺利完成，系统还给她准备了一个自我介绍的稿子，只要她对着稿子念，系统自然会调整她的微表情和语气，让她的这段话说得霸气侧漏。 　　漓雪儿也很听话地把这段话读了出来，只可惜漓雪儿的声音实在是太软，就算系统再怎么努力，这段话的效果也并不是真正的女王，而更像是一个并不女王的小女孩逞强说自己是女王一般。 　　这种反差萌让很多男孩都低下头轻轻笑了起来，这笑容没有嘲弄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样的女孩子真是超级可爱。 　　当这段话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后，系统又响了一声，不过这个声音代表的是任务完成。 　　听到“任务完成”四个字之后，漓雪儿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放松下来，看起来是因为之前强硬地装作是一个御姐，现在放下了负担，所以才这个模样的。 　　这样的漓雪儿，在男生们看来，真是和他们平时接触的妖/艳/贱/货们完全不一样，她可比那些女人可爱单纯多了。 　　主任给漓雪儿安排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不过她的同桌并不是那些摩拳擦掌打算和女主好好交流的男生们，而是漓雪儿的尽职管家，顾楷。 　　面对或者背对着这些人的目光，顾楷十分淡定，他坐在漓雪儿身边，把她的书包放到胸前，接着打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好。 　　接下来这节课的老师很严厉，就算男生们对漓雪儿蠢蠢欲动，也还是受制于老师的威压，只敢把目光不停地向漓雪儿瞟去。 　　这位老师是世界前几大家族的人，还拥有数十年的教学经验，是一位公认十分优秀的老师。 　　与此同时，他说话也很不留情面，发现有很多男生都在往窗口这边探看，他直接把手中的粉笔在掌心按成了两截，接着把其中较小的一段扔到了前排一个男生的脑袋上：“就知道看，就知道看，一辈子没见到女生了吗？” 　　这个男生和老师的关系不错，他伸手捂着脑袋，嬉皮笑脸地回答：“女人我是见过不少，但没见过这么可爱的。” 　　说完之后，他还往漓雪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了顾楷淡漠的侧脸。 　　漓雪儿在听课，顾楷也在听课，同时在记笔记，以备漓雪儿回家之后复习需要。 　　第五季在成为漓家的管家之后，也跟着漓雪儿学习了很多东西，从原本的脑袋里面只有管家的相关知识，变成了脑子里面还有很多贵族子弟才能学习的社交御下知识。 　　因为学明白了这些东西，第五季才能较为轻松地管理好漓家这么大一家子和众多仆人，还有很多时间来陪伴漓雪儿。 　　老师瞪了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一眼，然后带着几分嗔怪地向漓雪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听课？ 　　老师好像是没想到，又伸手揉了揉眼睛，向窗边再看了一遍。 　　果然，这对主仆，女主人正用右手拖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应该是在等待他接着讲述下面的内容。 　　而男仆人则低头在一个本子上奋笔疾书，还偶尔抬起头向黑板上看一眼，应该是在记录什么东西。 　　面对着这样的新生，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什么责怪的话，于是他就把微微张开的嘴唇闭合，然后不再注意更不接受那个男生的眼神，回过神自顾自继续讲课。 第107章 产业链条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 老师叫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 　　他叫杨乾。 　　顾楷在听到老师喊“杨乾”的时候, 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站起来的身影。 　　结果, 在找到很重要的一位男主时, 他也收获了另外一堆人的敌意目光。 　　顾楷对此毫不在意, 他只把杨乾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回头继续记笔记。 　　杨乾长得很符合现今社会对帅哥的理解，大眼睛, 双眼皮, 皮肤白皙，个子高挑, 骨架不胖不瘦，身材很匀称。 　　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会出现一对小梨涡。 　　他很乖巧认真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顺便还举一反三说出了一些偏向课外的激烈知识点。 　　老师就着这些知识, 要和杨乾争论起来，但他忽然想起来现在是在课堂，他们说的东西这些学生根本听不懂, 而且还浪费学生们的时间。 　　于是他点点头，挥手示意杨乾坐下, 接着回身拿起粉笔要在黑板上写板书，同时语气随意地吩咐：“杨乾，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一般老师让一个学生下课去办公室找他，都不会有特别好的事情出现，特别是那个老师还是有名的古板严厉时。 　　几乎所有人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刚坐下的杨乾, 想着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好好回答老师问的东西就好了，干嘛还要弄什么“举一反三”，最后被老师叫去谈话——有被老师批评建议的时间，睡睡觉、聊聊天，多开心啊！ 　　当然，他们绝不会知道，其实去老师办公室这件事情，是杨乾自愿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和老师还有众多学识渊博的前辈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当他完全把身体放在椅子上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往窗边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顾楷投过来的目光，十分冷静自制，还带着一些让人不舒服的评估意味。 　　这个管家还真是十分有机器人的范儿啊。 　　杨乾想着，漫不经心地挪移了一下目光，在漓雪儿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下，接着又回到了顾楷的脸上。 　　这时候，顾楷收起冷漠的眼神，对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带着十分的邻家大哥哥味道，杨乾看着，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将第五季整个人打量了一遍，最后发现，这个看起来十分靠谱十分优秀的管家，和他们好像差不多大。 　　这么想着，他也回了顾楷一个笑容。 　　接下来的时间课堂都很安定，老师讲到了很重要的部分，连连拍桌子敲黑板要大家打起精神来，必须要把这里的东西弄懂。 　　对于这种理科的东西，女孩子们不太喜欢，所以都懒洋洋地坐着，看着老师讲课，打算能记一点儿是一点。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除了漓雪儿的所有女孩子都聚成了一堆，站在教室的一角，向漓雪儿和顾楷所在的位置张望。 　　男生们都涌上来，以一种类似于包围的态势将窗边这块不大的位置与外界阻隔：“雪儿你好，我叫xxx，我能认识你吗……”“你好漂亮啊，我们做朋友吧。”“我爸是xx，你认识吧？” 　　他们介绍自己的语言也是千奇百怪，顾楷听着有的人说的话，忍不住想笑出来，但最后还是将两瓣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努力抑制着自己，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刚遇到这件事，顾楷觉得很有意思，但过来的人多了，说的话也都千篇一律了，他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发现漓雪儿正将后背牢牢地贴在窗台边缘，望着这些挤过来男生的眼神带着不安与不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十分不欢迎这些人用这种方式来和她认识。 　　顾楷明白，杨乾明白，在外面站着的男主们、女孩子们都明白。 　　可这群当事人不明白。 　　他们依旧像是中了什么奇怪的魔咒一样，努力地向前走去，还探着上半身，伸着手，想要触碰漓雪儿。 　　顾楷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将灰色头发的漓雪儿护在自己身后，尽量用一种深沉的声音开口：“抱歉，公主在来的路上收到了惊吓，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各位能不能先回到座位上，等公主精神好点儿，再和大家沟通交流。” 　　漓雪儿的脸色的确不太好，不过这不是因为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是因为这群疯狂的男生。 　　听到顾楷说出这些话，男生们犹犹豫豫地离开了，剩下几个缠着顾楷问他漓雪儿怎么了，顾楷被问得很是厌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把他们顶回去，就听到身边有一个阴森森的、还自带回音的声音想起来：“她在路上死了。” 　　能看出现在漓雪儿的心情非常不好，因为她的头发和眼睛已经都变成了黑色，情绪过于激动的她，身边的樱花也是不停地掉落，没半分钟，就在顾楷脚边积了厚厚的一层。 　　顾楷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停地落到自己的身上，他把本子上的樱花瓣拂去，然后侧头看了漓雪儿一眼。 　　她的表情一点儿都不美好。 　　顾楷漫不经心地想着，伸手捏了几片花瓣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味道还挺香的，那他就不劝漓雪儿稳定情绪了。 　　下节课的老师比上一节课的宽松很多，但看着漓雪儿的男生却比上节课少了很多，可能是很多人都觉得心目中单纯可爱的女孩变成了魔鬼，幻想破灭了？ 　　但是注视着漓雪儿的视线里，多了几道很有份量的身影。 　　男主们。 　　老师上课讲了几道题，然后要大家在课上自由讨论，研究黑板上给出的例题有几种解法。 　　这道题挺简单的，漓雪儿和顾楷一起稍微研究排列了一下，就得出了最后的答案。 　　拥有了答案之后，用来讨论的时间还有不少，漓雪儿看了看周围的几组。发现他们正围坐在一起聊天，便也将视线收回来，开始和顾楷聊天。 　　从小到大，几乎每天漓雪儿都要和顾楷聊上几句话，其实所有能聊的东西都拓展得差不多了——当然，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出现，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从不会匮乏。 　　现在漓雪儿就在小声和顾楷抱怨，说这群人真的太讨厌了。 　　顾楷担心这群恶心的男生让她有回家休息几天的想法，便笑着开始夸赞漓雪儿：“雪儿，你知道你刚刚多有气势吗？” 　　听到顾楷提起刚刚的事情，漓雪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想起了自己刚才阴森森说的话。 　　她刚回忆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太好不太吉利，可接下来又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很对，最后又想了一下这些一直纠缠过来的男生，想着一定要狠一点儿才能摆脱这些人。 　　刚刚系统在她说完话之后，又“叮”地一声出现了新的任务，漓雪儿抽空看了一眼，发现是让她把这群小虫子赶走。 　　而任务的完成度已经是百分之三十。 　　漓雪儿心中雀跃，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完成一项很伟大的事业。 　　心中原本的不满和退缩也一扫而空，她转过头来，笑着看顾楷：“季哥哥，我一定要用最近这几天，让所有男生都害怕我。” 　　顾楷点点头，鼓励她：“加油，你一定能做到。” 　　他们刚把这些话说完，老师就又回到了讲台上，同学们在短暂的调整之后，跟着一起回到了听课的状态，课堂上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能够给这些贵族精英讲课的老师，一定能够让听课的学生轻而易举地跟着他们一起沉沦，甚至不听课的学生在偶然听到了某个感兴趣的细节后，也会被吸引进来，好好学习。 　　漓雪儿就觉得这些老师都非常活泼，喜欢和学生互动，喜欢开玩笑，有时候就算学生打趣他们，他们也不会生气，甚至还会把对他们的打趣转变成对他们的夸奖……一上午下来，漓雪儿感觉自己学习到了好多东西，这些东西她根本来不及消化，就又有更多的东西向她涌过来。 　　但不管能否及时接收消化吸收这些东西，让它们成为一条完整的链条，漓雪儿都决定了，一定要来上学，来多感受一下学校和家里的不同。 　　上午过去后，是午餐时间，顾楷侧头询问漓雪儿要不要让家里送饭过来，或者去附近的店面吃饭，但她都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雀跃地说：“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第108章 莫名接近 　　在漓雪儿看来, 既然来了学校, 一定要尝试一下学校食堂的味道——所以她拉着顾楷去了食堂。 　　虽然这所学校的学生很少来食堂吃东西，但作为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高中, 它肯定要配置一个非常豪华大气的食堂, 食堂的样式让见识过全世界珍宝的漓雪儿都忍不住睁大眼睛, 注视着食堂的每一点细节。 　　漓雪儿赞叹着，和顾楷一起走进了食堂。 　　食堂有三层，但有生意可做的店, 也就不到一半。 　　不过一楼的一家面店, 却和这空荡的食堂完全不符。 　　在面店里站满了人，面店旁边的座位上也都坐着学生, 他们用筷子把一指宽的面挑起来，接着再放下, 重复几次, 将盖在雪白面条表面的酱料也掺到了面里面。 　　漓雪儿看到这边的热闹，想尝尝这引得众多贵族子弟排队购买的，究竟是多么好吃的东西。 　　于是她伸手拽着顾楷, 带着他向面店所在的方向行去。 　　顾楷还没注意到这家店的鼎盛，他打量着四周的店名, 却突然被人揪着向某个方向走过去。 　　“雪儿，要去哪儿？”顾楷跟着一起走着，同时疑惑地询问。 　　对于顾楷的问题，漓雪儿伸手指了一下在食堂另一角的那家店铺：“季哥哥，你看这家店的人那么多, 它的面一定很好吃，我们去看看吧。” 　　顾楷点点头，把手反过来，由被握着改成了握着漓雪儿的手。 　　漓雪儿本来就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几乎没有出过门的她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后，激发了体内的活泼天性，兴高采烈地到处跑来跑去，排队买面这种事情自然就只能落到了顾楷身上。 　　不过他本来就是管家，做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楷站在这里，跟着人群向前挪动，根本无法跑出队列，所以他只能看着漓雪儿从自己身边离开，过一会儿就脱离了他的视线，不见了。 　　他打量着周围的人，想着要是有人欺负漓雪儿，让女主发现了外面的黑暗，不想出门也更接触不到男主们了，该怎么办。 　　不过顾楷想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在漓雪儿身上出现，可能是因为她是女主，也有可能是因为难缠的人已经被她吓退，过了几分钟，漓雪儿又蹦跳着跑了回来，不过在中途，她刚打算继续跳几下，就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过于活泼的动作收了起来，摆出一副做作的端庄姿态，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慢慢迈步向排队的这边走过来。 　　其他人就算看到漓雪儿的样子，也只觉得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还小，性格还没有发育完全，所以偶尔有些善变。 　　但顾楷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根据他对漓雪儿的了解，这个不了解人心和世道的女孩子不可能突然做作地打算改变自己的性格，她不会想到这点，她也不会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应该就是有外力引导？ 　　顾楷把一只手半弯着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架在这条手臂上面，他的一只手臂托举着另一只。 　　同时还把手指放在下颚，摩挲着嘴唇，看着慢慢接近他的漓雪儿。 　　等漓雪儿走到近前的时候，顾楷出声了：“我刚刚一回头，就发现雪儿不见了，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的语气倒是没有多少责备，原本心里有点儿忐忑的漓雪儿听了，嘴唇忍不住翘了起来，她摇摇头，扎成马尾的粉色长发也跟着左右晃了晃：“我就是到处看看，你不要担心啦。” 　　“嗯。”顾楷弯了弯眼角，整个人从一名严肃认真的管家切换为了隔壁的温柔大哥哥，看着他的笑容，无论是谁，心里都会下意识地觉得温暖。 　　伸手摸了摸漓雪儿的头发，顾楷扭头向队伍的尽头望去，他排了一段时间的队伍，在他前面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漓雪儿点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发现只有十五个人了。 　　“雪儿，你陪我等着面吧，等做出来我们两个一起去吃。”顾楷低头看着漓雪儿。 　　对于顾楷的这个要求，漓雪儿爽快地答应了。 　　她一手拽着顾楷的袖口，另一只手却在空中挥舞着。 　　她的脑袋也跟着手臂一起动来动去，四处打量面店旁边的空座位。 　　过了几分钟，原本长长的队伍在耐心的等待下终于变成了一小段空气，顾楷信步走过去，说出刚刚已经选择好的两份面。 　　他们两个都没吃过这家面店的食物，也没有人给他们推荐，就算看到周围人吃的面，也不知道这都叫什么。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干脆选择了这家的招牌面，既然是它家的招牌，应该就是很好吃的存在吧。 　　领了牌子，顾楷和漓雪儿一起坐到旁边的桌子上，等待他们的面端出来时，服务生叫号。 　　他们两个来的其实还算早，因为在他们之后，依然有许多人排队等待着这顿午饭，周围的桌椅更是全部被同学们占用，放眼望去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头，根本找不到哪怕是桌角的一点点踪影。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两个人一桌的漓雪儿和顾楷就比较特殊了。 　　原本可以坐五六个人的桌子，却只被他们两个人占着，旁边的学生们都频频向这边探头，还有好几个人的表情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 　　在他们踌躇着要不要拼个桌的时候，一个男生已经直接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顾楷和漓雪儿身边。 　　他先是祭出一个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接着轻声询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漓雪儿正在吃面，没想到有人过来和她说话，一脸茫然地咬着筷子抬起头来，先是为这个男生的颜值惊艳了一下，但随后她还是扭头看向了顾楷，等着管家下结论。 　　没想到杨乾会主动过来请求坐在一起，顾楷把筷子放下，点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杨乾在道谢后，就坐在了漓雪儿和顾楷的对面，等一会儿他的面做好之后，端了过来，慢慢开始食用。 　　学校给学生们的午休时间很长，差不多有四个小时，所以就算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排长队买面，然后找位置慢慢地一根根地吃下去，也并不担心会因此而迟到。 　　面有点儿热，漓雪儿吃了几口，额头上便凝结出了几滴汗水，顾楷看到，急忙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接着轻轻地将漓雪儿的身体扶正，小心翼翼地把她脸上蒸汽凝结的水滴和汗水都擦下去。 　　他刚把擦过汗的纸巾放到桌子旁边，就看到杨乾正盯着他们两个看。 　　不知道这位男主是对女主起了兴趣，还是对纸巾起了兴趣，顾楷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礼貌地笑：“您需要纸巾吗？” 　　没想到顾楷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杨乾愣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好啊，谢谢了。” 　　接过顾楷递给他的新纸巾，杨乾先是用手指捻着看了看，然后伸手随意放到了兜里，看样子暂时并不打算用这个纸巾擦脸。 　　对于杨乾打算用这个纸巾做什么，顾楷也不在意，所以只抬头瞟了对方一眼后，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面和身边的女主身上。 　　看起来杨乾对女主很有兴趣，因为他一直在找话题和他们两个搭话，但漓雪儿觉得这碗面太好吃了，就一直埋头吃东西，根本不理会杨乾，顾楷只能放下筷子，回应杨乾提出的话题。 　　到最后吃完饭的时候，顾楷和杨乾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一些，甚至杨乾还耸了耸肩膀，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你这么优秀的管家，如果能到我家来就好了。” 　　顾楷一面迈步向教学楼的方向走着，一面在心中措辞，却没想到杨乾话音刚落下没几秒，一个有点儿生气的、自带回音的甜美声音就响了起来：“季哥哥才不会去你家呢！”漓雪儿有些紧张地伸手挽住了顾楷的胳膊，用一种带点儿挑衅的语气仰头看着杨乾：“他是我的！” 　　这种小孩子气的行为让杨乾和顾楷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顾楷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漓雪儿的胳膊，声音温暖轻柔：“好的，好的，我是你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缠缠绵绵的情意，从眼角到眉梢，几乎每一处都明明白白地把心里的秘密摆了出来。 　　漓雪儿也隐约感觉到了，但这种战胜别人的快乐让她忽略掉了这种感觉，只对着杨乾骄傲地“哼”了一声，好像是在炫耀。 　　杨乾脸上原本的笑意却慢慢消退掉了，他睁大眼睛看着顾楷和漓雪儿，眼底有一种奇怪的东西慢慢沉淀下来。 　　在路上，有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过来，主动搭讪。 　　但作为玛丽苏世界的女孩，她却根本没有对在场的两位长得都还不错的男性表现出一点儿的兴趣，只直直地向着漓雪儿走过去。 　　等站到女主面前后，她才磕磕绊绊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那个……雪儿公主，我喜欢你很久了……”她说着说着，有些紧张，就低下头，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接着继续说下去：“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 　　面对着突如而来的告白者，不止漓雪儿表情茫然，顾楷和杨乾也根本没想到。 　　特别是，这个告白者还不是男性，而是一个娇柔可爱的女孩。 　　漓雪儿迟疑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两只眼睛变成了两个弯弯的小月牙：“好呀！” 　　于是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女孩，就和漓雪儿做起了好朋友。 　　杨乾看着前面两个女孩欢快的背影，回身对他身边的顾楷说了一声：“小心一点。” 　　“嗯，”顾楷点点头，接下了对方的提醒：“我知道。” 　　这段简洁的对话后，杨乾先离开了他们的队伍，打算去办公室找老师，而顾楷继续看着前面两个女孩，听着她们两个聊天的内容。 　　漓雪儿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犹豫了一下，回答：“冯嘉。” 　　冯嘉这个名字顾楷一点儿都不熟悉，原著里好像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出现。 　　他又把思维沉浸到第五季的记忆里。 　　可是在搜索后，他确定第五季的记忆里，也根本没有这个人——作为一名优秀的管家，第五季的记忆力是不需要怀疑的存在，他确定，在偏向顶尖的豪门中，绝对没有冯嘉这个名字。 　　甚至可以说，上层社会没有冯这个姓氏。 　　在这种先决条件下，对于这个突然出来的人，就算杨乾不提醒，顾楷也一定会提高警惕，看看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去搭讪全世界最有魅力最有钱的小公主，要么是她脑袋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有所图谋。 　　看她流畅的语言表达能力，顾楷选择后者。 　　但“这个女孩接近你，肯定不怀好意”这种话，又不能由顾楷说出来……看漓雪儿和这位冯嘉相谈甚欢的样子，如果顾楷这么提醒她，十分相信自己判断的小公主一定会对他的话语不满。 　　冯嘉背对着顾楷，和漓雪儿并肩走在一起，她随口回应着漓雪儿询问的问题，然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她一扭身，正好对上顾楷的眼神。 　　管家的表情很礼貌克制，但瞳孔里还是藏着警惕和估量，这种表情还算符合她对第五季这个人的想象，便挑了挑嘴唇笑了一下，接着把扭转的身子掰正，轻笑着对漓雪儿说：“雪儿，你的头发好漂亮啊。” 　　漓雪儿一直都很喜欢自己的头发，现在听到冯嘉称赞，表情更加喜悦，漫天飞舞的樱花瓣也多了起来：“我也觉得。” 　　虽然两个人很投缘，但冯嘉和漓雪儿所在的班级在两栋不同的教学楼，所以她们两个只能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奔向自己的教室。 　　漓雪儿走在顾楷身边，表情很是喜悦，她想了想，问顾楷：“季哥哥，小嘉是不是就是我的朋友了？” 　　顾楷想了想，回答：“只要她一直喜欢你，她就一直都是你的好朋友。” 　　这个回答乍一听有点儿不对劲儿，但漓雪儿仔细想了想，觉得顾楷说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就大笑着重重点了点头，还在回去的路上特别炫耀地揪着顾楷的衣袖口甩来甩去，嘴里还说着：“我也有朋友啦……我也有朋友啦……” 　　顾楷原本打算对着漓雪儿一起甩胳膊，让她感受一下这种站不稳的不快乐，但最后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做，便睁着眼睛定定看着漓雪儿手舞足蹈，表情仿佛成精的木头，干瘪僵硬，毫无演技可言。 　　等回到教室之后，顾楷和漓雪儿坐回到窗边的位置上。 　　他们回来得不早不晚，班里想睡觉的去了旁边的休息室，在班里待着的都是中午不想睡觉想玩耍的学生。 　　看到漓雪儿回来，有好几个男生过来，约她一起玩游戏。 　　这回他们的语气和表情都可以让人接受，漓雪儿见了也不觉得有被冒犯的感觉，所以在问了问游戏形式后，有些好奇地大力点头，说：“好啊。” 　　就算是贵族高校，玩的一些东西，也和平民差不多。 　　就像现在，他们打算玩的就是“真心话大冒险”，还有人专门拿出了一叠的问题和行为卡片，如果有人输了，就要从这些卡片中随机抽出一张，然后按着上面的内容操作。 　　这种游戏漓雪儿从来没玩过，所以在更加清楚了游戏规则之后，她兴奋地从座位走出来，站在人圈里，看样子颇有几分摩拳擦掌。 　　有个女孩看了顾楷一眼，然后把手搭在旁边朋友的肩膀上，同时很酷很痞地说了一句：“小帅哥，你也过来玩玩啊？” 　　对于她的这个请求，顾楷愣了一下，但随后摆摆手：“不用了，你们玩就好，我在旁边看着。” 　　说完这句话后，他还真的搬了个椅子，坐到了漓雪儿身边。 　　虽然这个游戏的设定很有意思，但大家毕竟都是注重面子的人，所以如果抽到了太过分的要求，想要换一个，大家也会同意。 　　漓雪儿跟着玩了一会儿，有赢有输，就算是输了，回答的问题大概也就是“你以前喜欢过异性吗？”“你的出生年月？”“最喜欢吃的水果？”，做的事情也大概是“对你左边的人说一句喜欢你”“大喊三声‘我最蠢’”……其实没什么意思。 　　但漓雪儿以前从没玩过这种游戏，所以就算其他人都有点儿不想玩了，她还是兴高采烈地呼唤大家继续过来围在一起玩。 　　最后还是有人说了一声“快上课了，别玩了”，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些卡牌被收在一个特制的小盒子里，眼珠子也差点儿要跟着一起被囚禁起来。 　　顾楷看了一眼漓雪儿这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但他的表情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嫌弃，甚至还温柔地伸手摸了摸漓雪儿的头发，安慰她：“其实这种类型的游戏还有很多，回去之后慢慢玩。” 第109章 偷偷打探 　　接下来的课程漓雪儿倒是没有一直想着玩游戏, 但每当下课或者自由讨论的时候, 她就会抓着顾楷询问，还有什么类似的东西？ 　　第五季的见识不少, 顾楷从中翻捡了一会儿, 最后挑了几个游戏说出来。 　　但只说名字和游戏规则, 漓雪儿还是无法彻底理解，所以她和顾楷约好，晚上他要带她去玩这种游戏。 　　这种事情并不难, 顾楷揣测着, 如果是第五季，估计也会同意吧。 　　放学回家的时候, 他们两个刚刚走出教学楼的门，就听到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来：“雪儿公主, 我在这儿！” 　　顾楷跟着声音望过去, 就看到冯嘉站在不远处，正踮脚挥着手，吸引着漓雪儿的注意。 　　看到冯嘉在招呼她, 漓雪儿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开，她快步向冯嘉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同时还不忘回身向疑惑的顾楷解释：“我中午和她约好了，晚上一起走。” 　　顾楷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他中午偷听得并没有那么仔细，所以也不知道漓雪儿和冯嘉是什么时候约好的。 　　漓雪儿和冯嘉聊着天，走到顾楷身边, 接着在顾楷的护送下向学校门口走去。 　　学校门口停满了车，漓家的停在最前面。 　　漓雪儿邀请冯嘉登上他家的车，冯嘉也在轻声道谢后坐进了车子里。 　　车门刚关闭，冯嘉就拿出手机，给家里人打了一个电话，说让家里的车子先回去就好。 　　冯嘉和漓雪儿坐在一端，两个人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对好闺蜜。 　　顾楷为了不打扰她们讨论一些关于小女孩的事情，没有跟着一起在后座待着，而是特地下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司机没想到管家会坐到自己身边，手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顾楷好几眼：“管……管家……”说完这几个字之后，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就又把脑袋扭回来，透过前车窗看着车前的风景，犹豫着想事情。 　　顾楷靠坐在椅背上，坐姿端正，目视前方，双手握着安全带，声音冷淡：“继续开你的车，不用管别的事情。” 　　车后座和车前座只隔了一层小栅栏，后面的声音只要稍微大一些，就能够透过这层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小栅栏，传到顾楷的身边来。 　　漓雪儿对于顾楷和司机都没有什么防备之心，所以聊天的声音并不小，就算冯嘉把声音变成悄悄话的形式，漓雪儿也只是适当压低声音，顾楷仔细一听依然能够听清楚漓雪儿说的内容。 　　“你的管家看起来好负责任啊，而且还很帅。”冯嘉回头看了一眼顾楷坐着的驾驶座的后背，转身在漓雪儿的耳边说。 　　漓雪儿看了冯嘉一眼，觉得对方的眼神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情绪，就点了点头，回答：“是啊，季哥哥真的很棒。” 　　“那……”冯嘉沉吟着，回头看了一眼黑色车窗里面映出的倒影，继续看似随意地问：“他小时候就到你家的吧？那时候不可能这么优秀吧？怎么变的啊？” 　　说到这个问题，漓雪儿也有些茫然，她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在我的印象中，季哥哥一直都很好，而且很照顾我的感受。” 　　“嗯……”冯嘉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漓雪儿说的话。 　　她停顿了几秒，脑袋里多次闪现出了顾楷的表情和样貌，系统和她说的每一句话也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想问问漓雪儿顾楷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它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想起来她问的这句话的主人公还在身后，于是便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打算等到以后和漓雪儿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将这个问题抛出去。 　　所以她接着又礼貌地将管家夸赞了一番后，把话题拖回来，继续研究发型的问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女孩子，更是想让自己变得漂亮一些。 　　虽然漓雪儿对自己的发色和发型还算满意，但这并不妨碍她和冯嘉一起再看看各种发型和发色，讨论一下是否适合自己。 　　漓雪儿过去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有些无用但能够让人兴致勃勃的讨论，所以她精神奕奕，一个劲儿地要冯嘉再让她看看其他的发型。 　　冯嘉自诩有几百年的生活经历，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交流起来，实在是不算开心。 　　所以现在发现有其他东西可以吸引漓雪儿的注意力之后，她松了一口气，继续翻找出衣服首饰一类的照片，和漓雪儿一起点评。 　　就这么交流了一会儿，车子很快到了一片别墅区，冯嘉注意看了一下，确定这就是自己家所在的片区后，便伸手捅了捅漓雪儿的胳膊，小声和她说：“我到家了，停车吧。” 　　她的这句话司机也听到了，于是他寻找了一个靠近人行道的位置，缓缓把车子停下。 　　冯嘉把手机拿回来，然后在漓雪儿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约定一会儿就把看这些东西的方式都告诉她，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抬脚下了车，先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左右的街道后，身影慢慢消失在车上几个人的视线内。 　　冯嘉已经离开，顾楷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从后门进入车子内部，坐到了漓雪儿旁边。 　　司机将车子拐了个弯，向漓家驶去，顾楷则坐在座位上，听着漓雪儿描述刚刚和冯嘉聊天的内容。 　　虽然她们两个聊天的内容顾楷全都知道，但重新听其中一个当事人把交流的过程用自己的语言讲述一遍，在顾楷看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听着漓雪儿把对于冯嘉的印象，特地把里面可能有些不客观的完美词汇选择着去掉，然后在心里把剩下的形容排列出来，配合着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东西，越来越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冯嘉的身份。 　　系统已经和漓雪儿绑定； 　　这个世界拥有其他的系统； 　　系统之间似乎可以互相观察到； 　　这个系统是莫庆文的； 　　他杀了莫庆文，系统易主。 　　这些混乱的条款组合在一起，让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清晰。 　　顾楷还猜测不出他们具体的目的，但能够想到，他们应该是因为莫庆文的消失和系统的出现赶过来的，不知道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收回系统。 　　而且刚刚冯嘉在车上和漓雪儿讨论关于他的事情，说明他有可能是被怀疑的对象——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从拥有系统的漓雪儿身边开始排查而已。 　　所以他一定要保持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态度和行为习惯，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问题来，否则被一群拥有系统的人观察着，这感觉可真算不上好。 　　顾楷在心里做好了打算，表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等他把思维从虚拟中抽离出来，就听到漓雪儿的声音……她依然在重复着今天一天的新鲜和收获，觉得外面的世界真是有趣又美好，让她越来越想往。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那群烦人的男生，不过她只瞪了瞪眼睛，这群人就都安静了下来，看起来也就是纸老虎吗。 　　而她，可是美少女战士，才不害怕万恶的纸老虎，而且她不但不害怕，还要勇敢地将它打败，为民除害。 　　漓雪儿铿锵有力地讲述着自己的豪言壮志，等到车子停在家门口后，更是匆匆忙忙跳下车，拉着在门口等着她回家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进了大厅，一定要把今天的经历再绘声绘色地说一遍。 　　这群长辈原本还担心漓雪儿第一天去学校会不适应，但现在看到漓雪儿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便全都放了下来。 　　她说的生动具体，一张嘴就讲了半个小时，而且看起来，半个小时根本无法满足她心里澎湃的语句，顾楷估计了一下她今天遇到的事情，对比着计算了一下，最后发现估计两个小时她都说不完今天的事情。 　　但饭菜已经做好了，大家也不能一直饿着肚子，于是顾楷瞅准了一个断开事件的时机，凑到这群人身边，用轻柔但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公主，要不要先吃晚饭，吃完再继续聊天？” 　　经过顾楷这么一提醒，漓雪儿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厨房里隐约有饭菜的香气飘过来，但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正饿着肚子，听着她说着自己今天遇到的故事。 　　她有点儿愧疚，于是回头对顾楷说：“把菜上来吧。”同时伸手搀扶着离他最近的爷爷，将老人们送到了餐桌的椅子上。 　　吃完饭，漓雪儿还想继续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姥姥姥爷的公司那里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们实在没办法待更长的时间，就只能离开漓家，登上私人飞机，向公司的方向飞去。 　　看到姥姥姥爷离开，其他几个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因为工作繁忙而离开，漓雪儿最后还是只能面对着顾楷讲述今天的一天。 　　可顾楷一直和她待在一起，讲起来就没有那种动力和新鲜感，漓雪儿只说了个开头，就有些兴致缺缺。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冯嘉说回来就联系她，于是急忙去书房打开电脑，果然看到一个陌生人请求添加她为好友，最后的备注里写了“冯嘉”两个字。 　　这是冯嘉要加她，然后把今天看到的那些装饰的地址发给她？ 　　漓雪儿想着，急忙点击了同意，然后看着新出现的对话框，等待着对方把承诺兑现。 　　没想到她等了好半天，最后对话框动了一下，弹出的却是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在？” 　　不玩问在不在，说正事就好了啊！ 　　漓雪儿很想穿过屏幕掐着冯嘉的脖子要她把资源传给她，但目前的技术还无法支持她的想象，所以她最终也只能敲打键盘，把卸去了标点符号的一个“在”字扔回去。 　　“管家在你身边吗？”冯嘉发来询问。 　　漓雪儿心中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复：“不在啊，怎么了？” 　　“没，”冯嘉先把这一个字敲打在屏幕上，然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把剩下的话都显示在对话框里：“就是感觉他不太喜欢我，我怕我给你发这些东西，他说我把你带坏了。” 　　“对了，雪儿，你的管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啊？” 　　漓雪儿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上一个问题，这突如其来的下一个问题就把她砸得有些茫然。 　　她抬起脑袋，仔仔细细地把最近第五季的行为举动都想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她又不太想和这个刚认识的朋友说没有，于是苦苦地思考了很久，最后试探地回答：“他突然向我告白了，算不算？” 　　告白这种东西…… 　　冯嘉回忆了一下原著的剧情，确定第五季一直喜欢漓雪儿，最后还成为了后宫的一名忠犬系男主后，便把这个回答里面可能拥有的干货跟着垃圾一起扔到了九霄云外。 　　“那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冯嘉在心中在“第五季”这个名字上划了一个大叉，然后乖乖地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链接发出去。 　　漓雪儿道谢后，便不再回复她，冯嘉猜测女主应该是去在衣饰的海洋里遨游了，便关了和漓雪儿的对话框。 第110章 奇异时尚 　　顾楷依旧在睡前敲门进入漓雪儿的房间, 却发现往日总是懒洋洋窝在床上被子里, 等待着管家用故事将她带入奇幻梦境的漓雪儿，现在正穿着白天还未换下的衣服, 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双眼放光地看着屏幕上的东西。 　　这一幕和他脑海中的完全不符合, 于是他的脚步便难得地顿了顿，脸上也显出了几分茫然来。 　　他的表情被漓雪儿观察到了，但她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如果是第五季看到了, 估计表情也会是如此吧。 　　惊讶的表情虽然出现得很明显，但顾楷还是在几秒后就将它收起来, 继续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漓雪儿身后，微微倾身看着电脑屏幕：“雪儿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是单纯地询问, 没有什么责怪或者不悦, 漓雪儿听着也觉得舒服，便笑着转过身，向顾楷介绍：“这是冯嘉介绍给我的网站, 你看……”她伸手点了点屏幕中上方的照片，用一种炫耀的语气介绍：“这种东西多好看, 我觉得可以配我的小包穿。” 　　漓雪儿穿的衣服都是高档次的，绝对没有一件质量差的。 　　但与此同时，她的穿衣路线也被限制住，拉开衣柜，几乎是清一色的粉色公主裙, 顾楷看多了，甚至觉得是一堆一模一样的衣服放在了一起，根本没有差别可言。 　　……可能这就是直男的衣品吧。 　　漓雪儿穿习惯了这种衣服，也不觉得这种衣服有什么怪异，但在接触到其他种类的衣服之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原本可以穿别的类别的衣服——森系、暗黑、学生…… 　　刚接触到新世界的小公主兴奋地一头扎进了浩瀚的海洋，吸收着良莠不齐的知识。 　　她刚与各种各类的衣服见面，还无法分辨它们的好坏，所以只能抓到什么就迷恋什么。 　　顾楷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这件衣服，觉得虽然刚看起来款式还不错，但和它并不高端的价钱匹配的是，这件衣服根本经不起仔细的端详。 　　他没有把这种感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微笑着赞同漓雪儿的观点：“没错，这件衣服的确很好看。” 　　见到管家和她观念一致，漓雪儿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急切地想说什么，结果不小心呛了一下，便急忙伸手拍了拍胸膛，等到把唾液完全咽下去后，回身再抓住鼠标，用中指转动了滑轮几下，最后看着支/付的方式，疑惑地询问：“这都是什么啊？” 　　看到漓雪儿把光标停在了支/付键上面，顾楷试探地问了一下：“公主，您想买这件衣服？” 　　“嗯。”漓雪儿回答得很干脆。 　　身为全世界最受宠爱最被重视的小公主，漓雪儿可不能随意购买网上的东西，要是有安全问题，伤害到了她，他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但公主还特别渴求这些东西……顾楷想了想，对漓雪儿说：“雪儿，这是一种付/钱的方式，不过未/成/年一般都不用……如果你需要，我去给你办这种服务。” 　　漓雪儿自然点头说想买东西。 　　于是顾楷转身出了漓雪儿的卧室，吩咐手下弄一个银/行/卡，然后带着绑定的手/机/卡回到了漓雪儿的房间，帮忙把东西绑定好。 　　他还特别又找了很多下人，让那些心灵手巧的组成一个小组，每当漓雪儿下单了一个东西，他们就要在“快递送来”的这段时间里，把东西模仿一遍，用更加舒服安全的材料仿制出一个“公主下单买的商品”。 　　这种权力，身为管家的第五季还是有的。 　　不过事关漓雪儿，他还是在做好决定后，把这件事情完整地给漓母讲述了一遍，得到了漓母的赞同和认可。 　　之后的这段时间，漓雪儿每天穿着设计很劣质，但材料上乘的衣服上学，并且对此表现出了十分的喜爱。 　　这种行为让很多男主对漓雪儿没有之前的追逐，顾楷也看出来了问题，他犹豫了一段时间，决定还是劝女主在外面的时候，穿上她的那堆公主裙。 　　虽然漓雪儿的异性缘慢慢减弱，但她对同性的吸引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学校里面有很多女孩子和她交朋友，因为她们都知道了，这个看起来完美并且好像飞在云端的公主，原来也有缺陷，原来也根本不懂得色彩和时装的搭配。 　　前一段时间，很多家族都想让自己家里的子弟接近漓雪儿，最好能够一举夺得她的芳心，让家里靠着全世界第一大家族漓家的力量，直接把家族地位提升一阶层。 　　但现在却又有了一种新的，可能将人力资源再利用的方法。 　　让家里的女孩子接近漓雪儿，和她聊时尚谈美术，成为她的好闺蜜，再趁机寻求机会，从漓家手里捞一点儿肉渣吃…… 　　本来女孩子就是用来联/姻的，放到学校里也只是来镀金，总是在学校闲着还不如再努力和漓雪儿套近乎，给家族多带来些贡献。 　　所以，顾楷和漓雪儿一起走在路上，总有女孩突然撞上来，然后“意外”发现，她和公主穿了很相像的衣服……或者不小心跌倒在漓雪儿或者顾楷的怀里，却忘记了站起来，只呆愣着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穿着发呆，“身为一个艺术家，我觉得你们两个穿着的衣服简直是极品”……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刚开始漓雪儿还觉得新鲜，和这群看起来很好玩的女孩侃侃而谈，甚至还邀请她们和自己坐一辆车回家，但后来遇的多了，她的表情也从原本的兴奋变成了不耐烦，最近几次有女孩对着她尖叫，她都酷酷地不理会，只甩了甩脑袋，最后仿佛霸道总裁一样推开那个女孩，不回头地离开。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顾楷跟着穿着黑色带锁链夹克的漓雪儿一起走进教室，现在还没有上课，教室里有嗡嗡的交谈声响起，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事情。 　　当漓雪儿推门走进教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射了过来，在看清楚这个黑色身影的粉色长发后，众人的呼吸都忍不住顿了顿……这种装扮，真没想到在现在，还会出现啊。 　　如果是普通的贵族，他们还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这个人是漓雪儿，那么说出口的话就需要先在心里再组织一遍：“公主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啊！”“看起来很有个性，很棒！”“公主公主，我觉得你的这身打扮已经很完美了，但你可以再加一条项链，这样一定会更美更好看……”“公主公主我会化妆，我给你画个烟熏妆，非常搭配你的衣服……” 　　然而漓雪儿对于这些奉承却根本不理睬，只昂首挺胸从人群中穿行过去，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给所有仰视她的人。 　　顾楷觉得系统应该是做了什么，每天都提醒漓雪儿要端着姿态，却不知道漓雪儿最吸引人的其实就是那种天真的性格，几乎所有男主都是因此注意到她并爱上她的。 　　顾楷跟着坐到座位上，旁边的杨乾凑过来，小声地询问：“她今天怎么了？” 　　顾楷也把身子弯折了一半过去，然后斜着眼睛看了漓雪儿一眼，摇摇头，回答：“没什么，就是最近开始追求美丽了。” 　　“美……丽？”顾楷的回答让杨乾有点儿茫然，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看了漓雪儿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表情也跟着仿佛吃了一些让人受不了的东西一样。 　　“其实雪儿这种样子也很好看啊。”考虑了一下人设，顾楷还是昧着良心补充了一句赞美的话。 　　不去注意杨乾那怪异的眼神，顾楷回身和漓雪儿说话：“公主，你还在逛购物网站吗？” 　　漓雪儿低着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机，应答：“嗯，又加了几样东西进购物车。” 　　买吧买吧。 　　顾楷把头扭回来，不打算再理会她。 　　刚开始顾楷也苦口婆心地劝告过漓雪儿，说她的衣服虽然有特色，但或许和她并不配……穿衣服不只要看是否好看，更要看和自己搭配不搭配。 　　漓雪儿对于他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好看的衣服，人们都会异常自信地觉得一定可以驾驭。 　　时间长了，顾楷也明白劝说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于是他打算将正确的时尚观念普及给漓雪儿，让她就算是换风格穿衣服，也能穿得好看。 　　作为一名女主，她肯定在人格魅力方面有超凡脱俗的地方，但颜值也一定是不俗的。 　　特别是这种玛丽苏型女主，吸引男主的一般都是惊人的美丽…… 　　顾楷想到这里，暂时中断了和杨乾的聊天，转而回头看了漓雪儿一眼，思考着女主这个样子，还会有多少男主喜欢她呢？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有韵味，双眼里面似乎也有澎湃的感情在涌动，漓雪儿还在继续逛着购物网站，什么都没发现，但杨乾却注意到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戳了戳顾楷的肩膀。 　　面对着对方满含着疑惑的脸颊，杨乾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把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缓缓说出口：“那个……我明天就不来上学了。” 　　“嗯？”就算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顾楷还是挑挑眉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不来上学了？为什么啊？怎么了？” 　　男孩的回答也没有出乎顾楷的意料：“那个……我要出国了，所以今天是最后一天来上学了。” 　　听到杨乾说是要出国，顾楷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些，他弯了弯眼睛，笑着面对杨乾开口：“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只就是出国啊……”他说着，回头看了漓雪儿一眼，想着男主女主要不要说些什么。 　　但他的心情杨乾根本无法理解，他皱着眉头观察着顾楷的表情动作，脸上带着有点儿愁闷的颜色：“我要离开学校了，你就没有一点儿不舍得吗……”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未来肯定还会见面的，干嘛要搞得那么难过啊。”顾楷心里吐槽着“当然没有一点儿舍不得”，嘴里却声情并茂地把离别的誓词拿出来糊到对方脸上。 　　杨乾瘪了瘪嘴，探了探身，凑到漓雪儿肩膀旁边，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东西。 　　漓雪儿正在兴高采烈地翻看购物网站的东西，手指在屏幕上动得飞快，或许她弹了很久钢琴的手速就是为此准备的吧。 　　杨乾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漓雪儿，我要出国了。” 　　在一个女人购物欢快的时候说话，和在男人打游戏时在他耳边聊天没有任何不同，漓雪儿只将这句话在大脑皮层上蹭了一下，然后就把它和回复一起弹了回去：“一路走好。” 　　这四个字可以说是十分敷衍了，杨乾听着感觉不到一点儿漓雪儿对他的祝福，只觉得她这句话的态度就像是打发路边的乞丐一样。 　　他又看了一眼漓雪儿肩膀上的黑色布料，接着定了定神，将不开心都收起来，换成了一句对漓雪儿吸引力很大的话：“我要出国了，那你需不需要我从国外给你带东西啊。” 　　他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下，漓雪儿就猛地抬头开口：“要！” 　　其实现在女主对于购物圈的了解还很浅，但因为她的钱多，所以选择的品牌一般都不错。 　　同时，她也认识一个词语，叫做“代购”。 　　她现在想着的就是，让杨乾成为她的专属“代购”，等将来她想买国外商品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他进行购买。 　　或许她可以和杨乾交流一下他去的国家有什么东西，然后在网站开一家店铺，专门卖这个国家的商品，以此牟利…… 　　漓雪儿畅想着杨乾的用处，越想越兴奋，最后干脆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过半个身子，面对着杨乾，露出了标志性的甜美笑容：“你去国外要注意安全，平时不要自己乱走，”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绞尽脑汁把记忆中的东西都说出来：“记得随身带保镖，如果看到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我没出过国，对外国很好奇。” 　　虽然漓雪儿说“我没出过国”这三个字时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在杨乾看来，她这句话透着十分的悲凉，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心疼，想伸手抱抱这个女孩。 　　他想这么做，但刚微微张开双臂，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胸口。 　　他顺着骨节分明的手向上看，映入眼帘的就是第五季面无表情的脸庞。 　　想起第五季对漓雪儿的奇妙感情，杨乾讪讪地把手放下来，想摸摸自己的鼻子解除尴尬，但他刚摸完就发现自己的鼻子上都是渗出的油，原本还算干净的手忽然变得光滑起来，让他难受得想立刻跳起来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好，我一定会的。”现在不好意思去起身洗手，杨乾只能把整条手臂搭在桌子上，手掌自然垂落，偶尔来回摇摆几次，似乎是想要用晃动时的微风把手指尖的油腻去掉。 　　收到了杨乾的承诺，漓雪儿开心起来，关掉了正在看的购物界面，然后找了一家知名代购网站，开始看上面的东西。 　　杨乾忍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看上课的时间，发现只有一分钟后，急忙跳起来，跑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见到漓雪儿从原本想看看代购商品的种类风格，到后来开始沉迷于国外的各种东西，顾楷叹了一口气，把之前就想说的东西拿出来，和漓雪儿讨论。 　　他拿出来的是一本时尚杂志。 　　虽然上面推荐的风格依然有些浮夸，但至少还拥有着比较正常的审美，穿衣风格也偏向年轻，在顾楷看来，完全值得漓雪儿进行效仿。 　　……至少审美正常啊。 　　这本杂志的语言风格和内容都很吸引十几岁爱美的女孩子，漓雪儿在被推荐了好几本杂志未果后，终于不辜负顾楷找寻了几十种杂志的苦心，迷恋上了这本杂志，甚至还开始模仿里面的打扮和穿着。 　　但她模仿的，都是比较夸张的造型，是她目前还完全驾驭不了的存在。 　　顾楷看到漓雪儿又要选择一大堆老妈子衣服回来，急忙把这本杂志拿出来，吸引漓雪儿的注意力。 　　看到杂志又出了新的一期，漓雪儿表情激动，一把把这本被顾楷握在手里的书抢夺过来，然后从扉页翻开，认真观看里面的照片和文字说明。 　　她一直觉得这本杂志里面的穿衣风格才是最棒的，所以在把刚填进购物车的这堆东西的外型和杂志里面的对比一下后，她清楚地感觉到，刚刚选择的这堆东西是多么的丑陋。 　　看到漓雪儿重新拿起手机，把刚刚加进购/物/车的商品又一一删除，顾楷坐在她旁边，小幅度地，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觉得心也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这时候上课铃已经响起，杨乾甩着手从卫生间狂奔回来，漓雪儿也在最后看了一眼杂志封面后，依依不舍地将其合上，一脸不情愿地递给顾楷，让他帮忙保存。 　　杨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湿手揪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在上课铃声响起几秒之后，有一个精神奕奕的女老师走进来，她把怀中抱着的书放到讲台上，然后伸手把它翻开，环视了一圈座位上的学生们，开口：“今天，我们要学的是第三章的内容……” 　　漓雪儿很喜欢这个老师，因为这个老师特别有气势，虽然是女老师，但几乎所有男生都敬畏她，一看到她阴下脸，就会自动地将双手放端正腰板挺直，好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 　　正好女王养成系统还在发愁没有好的例子给越发饥/渴的宿主做参考，现在正好注意到了这个女老师，它就用一种天上有地下无的口吻，将这个女老师身上带着的女王气质吹到了天上，恨不能直接在她脑袋顶上贴上“女王”两个大字，让漓雪儿观摩学习。 　　现在漓雪儿也已经做了许多任务，得到了不少的虚拟货币。 　　但系统说，现在的奖励都是不足一提的，去商店也买不了什么东西，等到她的女王等级越来越高，后期完成的任务，每一个都会奖励她大量的虚拟币，可以购买很多道具。 　　虽然很想立刻就满足要求打开系统商店，顺便买几个里面的商品，但系统的解释漓雪儿也接受，毕竟在她看来，之前完成的任务真的都不算特别厉害，就算没有系统指引，她自己也能很快做到。 　　现在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着脑袋看着正在讲台上讲课的女老师，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漓雪儿觉得她就是自己前进的动力。 　　在对老师持很大好感的时候，这节课过去得也是非常的快，漓雪儿觉得自己还没做什么，下课铃声就已经想起来。 　　她赶快拿起课本，在上面圈了几个比较难的地方，然后追了上去。 　　杨乾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双手自然垂下，看着漓雪儿的动作，懒洋洋又有些失落地说了一句：“你看，我都要出国了，她还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顾楷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漓雪儿刚兴高采烈地回到教室，就有一个女孩凑了上来，举着手机要给她看一样东西。 　　这东西估计是衣服或者装饰品，因为漓雪儿原本无趣的表情在看到屏幕之后，蓦然生动，让人看着心情也愉悦起来。 　　这个女孩是比较早抓住漓雪儿时尚机遇的人，和漓雪儿的关系也还维持得不错，她过来说话，漓雪儿也能稍微缓和下脸色，转头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公主，你看这是我刚刚看到的衣服，我觉得很好看，您觉得呢……？”她一面伸手拨弄着屏幕，来回翻动着照片，一面悄悄抬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漓雪儿的表情，争取能够把话说进公主的心里。 　　这个女孩对漓雪儿的审美还有些微的了解，拿上来的衣服也是比较符合大众审美的，所以并不担心漓雪儿不喜欢。 　　果然，漓雪儿看到了这件衣服，眼神明显地亮了起来，急忙招手让女孩和她一起去前面的座位讨论问题，根本不再理会顾楷和杨乾两个人。 　　杨乾看到漓雪儿回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看到她的注意力再次被人吸引走。 　　他怔了怔，还是闭合了嘴唇，扭头看向顾楷：“我出国其实不是去留学，而是回家……我的母亲是外国人，她之前来中国出差，和父亲认识，生下了我。”他把眼神放空，看样子是把顾楷当作了接收热烈情/感的深/夜主播：“不过过了一年，她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 　　这种类似于丧母的经历在男主身上出现，顾楷并不觉得稀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力气大了许多，像是要把信念传递给这个忧伤的男孩，让他能够勇敢坚强下去。 　　杨乾从肩膀上把顾楷的手扯下来，然后用双手握住，来回揉捏了几下。 　　只可惜，他刚摸了两下手掌，手掌的主人就把它收了回去。 　　顾楷看了看杨乾的双手，觉得刚刚的一幕gay里gay气的。 　　把手抽回来之后，顾楷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抹了抹这只手的手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着杨乾，也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我不知道父母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不想知道……”杨乾顿了顿：“父亲从来不会和我提起我的母亲，仆人也都不说这个人，在我生活的十多年里，母亲这个词汇好像不存在一样。” 　　他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但在某一刻，又忽然有种异常的情感随着吐露出的字句迸发出来：“但是，一个月之前，我的母亲忽然找到了我，她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身体出了问题，需要一个继承人。” 　　“她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她只能把我找回去，培养我，让我成为她的接班人。”杨乾没说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语气中仍然充满了压力，就算是对原著一无所知的人，也能明白杨乾的母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现在很茫然……”杨乾说着，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原本少年挺直的后背，也随着这几声叹息，慢慢佝偻起来。 　　“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得很棒……”顾楷回忆了一下原著的剧情，接着用坚定的语气看着杨乾，把话语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做得很棒，可以比你的母亲还棒。” 　　或许是顾楷的语气太笃定，杨乾的眼睛微微睁大，过了几秒，他用力点点头，说：“嗯！” 　　漓雪儿和那边的女孩子交流完了她们的时尚，坐回到座位上等待着下节课开课。 　　这时候顾楷的终于找到了时间和机会，把杨乾要离开这件事和漓雪儿正式说一遍。 　　就算杨乾是注定的男主，女主也要对他稍微好一点儿，才能让他在从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中，脑海中总有一个女孩子值得留恋。 　　漓雪儿难得地没有把大部分心力都放在“女王”和“时尚”上面，听到顾楷说杨乾明天就要离开，她的表情明显停顿了一会儿，接着眼角眉梢就都显现出了无法形容的惊讶之色。 　　但这种惊讶，从男人的角度看起来，有一种柔软而纯真的美，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头一动。 　　没想到一个谈得不错的朋友就要离开，漓雪儿急忙转过身看着杨乾，急切地询问要去哪里、生活会怎么样一类的事情。 　　可杨乾把这些东西都已经差不多和顾楷说了一遍，此时再说就没有兴/致了……这种感觉，就和很多男人会出现的“贤者时间”差不多吧，爽/快过了，就没有再努力的欲/望了。 　　于是，杨乾只随意回答了几个问题，就结束了和漓雪儿的谈话。 　　不过，漓雪儿的很多关心和问题还是充分表现出了真情实感，杨乾听着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漓雪儿浅蓝色的头发。 　　“谢谢你。”他说。 　　. 　　漓雪儿刚回家没多久，皮肤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脓包，这些脓包长得丑陋无比，如果不小心被碰破了，还会有黄色的脓液留出来，在漓雪儿雪白细腻皮肤的衬托下，看着愈发恶心。 　　漓家一家人都守在了漓雪儿床边，看着形容憔悴的小公主，每个人眼里的关心都凝成实体，满满地溢了出来。 　　漓雪儿倒是没觉得有多难受，她只是晕乎乎的，偶尔在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隐约还会听到耳边有人在争吵，双方的声音她都觉得有点儿熟悉，但她刚要仔细辨认，这声音就突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她也不由自主地陷进了更深层次的睡眠中。 　　其实她隐约的感觉没错，在她的脑海中，的确有人在吵架……不，应该说是一人一系统。 　　冯嘉和系统正在争执着到底应不应该给漓雪儿下毒药的问题。 　　“你们这是打草惊蛇，女主得了怪病，没有人能治，但这时候有个神医横空出世，把病治好，也得到了这家人的尊敬……”系统用平板地声音说着前面这段在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剧情，最后用合成的声音尽量感情充沛地指责了一声：“这也太俗气了吧！” 　　面对系统的质问，冯嘉也毫不示弱地回回去：“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同理，不管方法是不是被用烂了，只要还有用处，就是好方法。”她还做不到像系统那样不喘气就能说一大长段话，所以说了几句后，她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然后继续冷冷地说下去：“而且我们需要尽快把这个知道系统问题的人处理掉，不管这个人是谁。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很宝贵，只要能尽快找到这个人，我们可以不择手段。” 　　系统刚发出了一个音调，就被冯嘉再次打断：“一个低端世界和一个知道系统秘密的人比起来，不值一提，我们已经向上级请示过，如果真的无法解决这个人，我们可以把这个界面处理掉。” 　　冯嘉的回答铿锵有力，特别是还有上级的批示，系统迟疑了很久，都没有再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唉，怎么这么快呢，我还想多玩一段时间的养成游戏。” 　　系统的这个回复里面带了点儿遗憾和服软，冯嘉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随后她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她停下笑声，侧着脑袋想了想，向这个系统提议：“你应该是离开最初的宿主一段时间了，而且经历的事情比较多，现在你已经拥有了不错的智慧，在这个任务完成后，可以申请升级为任务者。” 　　冯嘉的这个提议系统从来没听说过，它再三确定了这个消息的正确性，打算去申请一下这种事情。 　　作为一个已经出现明显自主意识的系统，它完全可以从辅助宿主完成任务变成自己独自完成任务。 　　在维护局，这种系统的待遇非常的好，因为系统做任务的时候，不会投入感情，很少产生事端，而且还可以自己做自己的系统，省了一份人力。 　　和冯嘉他们把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清楚，系统先努力把漓雪儿脑海中的迷雾祛除掉一部分，然后用一种十分焦急的语气对她说：“你这个病很难治啊！估计你就要死了，我很难再找到下一个宿主了啊……” 　　它话里的弱点太明显，就算漓雪儿还迷迷糊糊的，也还是抓住了系统的话：“我死了以后你也很难再找到下一个宿主了，还是努力救活我吧，我帮你完成任务。” 　　漓雪儿这么配合，让系统心中暗喜，但它表面上还是一副愁苦焦急的样子：“可我也没什么能量了，要是想治好你，我可能就要没有能量维持运行了……”在漓雪儿脑海里自言自语了半天，系统的声音又忽然加大：“对了！我虽然没有足够的能量治愈你，但你的病症也不是不能治，只是能治的人不愿意来……我给他施加些能量，让他过来帮你治病。” 　　作为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漓雪儿一直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担心过其他的事情。 　　但在现在这一刻，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单，耳边回荡着医生说的话，在这一刻，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她离死亡，这么近。 　　在听到系统说，可以治好病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也鲜活地跳动了一下，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惊喜和快乐，这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是她过去十几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存在。 　　她从晕眩中睁开眼，把想说的话断断续续地说给父母听：“我……刚刚……做梦……梦到……有人……过来……来给我治病……” 　　漓父漓母因为漓雪儿的事情整天皱着眉头，眉心已经出现了一道刻痕。 　　他们的眼底也都是藏不住的红血丝，它们攀爬在一起，就像是某种密集生长的红色藤蔓。 第111章 医生来了 　　漓雪儿刚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漓父漓母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两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迷茫着互相对望。 　　过了几秒, 漓雪儿躺在床上, 再发出一声气音后, 他们两个才反应过来，急忙都弯腰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孩，僵硬的神色一时间还缓和不过来, 笑得异常地扭曲和怪诞。 　　发现父母根本没有理会她说了什么, 漓雪儿心里尴尬了一下，但随后还是闭上眼睛, 把这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他们两个可听清楚漓雪儿说的话了，漓母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然后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安慰她说：“我们正在找医生，他们说这种病虽然很罕见，但也不是无法治愈……”她说着, 停顿了一下，继续带着微笑把话说下去：“只要你配合医生积极治疗, 一定能够治好的。” 　　漓母的语气很坚定，漓雪儿听着，恍惚间也觉得自己的病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只要吃药就能够痊愈。 　　但系统之前告诉她的结果那么坚定，恍惚间医生说的话也不是无稽之谈, 漓雪儿放在被子下的手指动了动，等听到漓母把最后的话音落下时，这几根手指一起用力，揪住了床单。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嘶哑着嗓子，轻声吐出一个气音：“好。” 　　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的气氛又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宁静，漓雪儿在想了想之后，还是直接把话说了出来：“妈妈，我刚刚做梦梦到有人治好了我的病，他的长相还一直在我心里放着……我想见见那些应征过来想治我的病的医生，或许里面就有那个人。” 　　对于漓雪儿的这个说法，漓母刚想说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但看到女儿殷切又渴求的眼神，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最后重重地点点头，说：“好。” 　　不过虽然说是要把所有医生都领过来给漓雪儿过目，但想过来治病的医生那么多，不乏鱼目混珠之徒，或许还有几个伪装的极/端恐/怖分子……所以在给漓雪儿过目之前，漓家先找医生一个个盘问基本的医学基础，能够回答出来，并且对漓雪儿的病症提出一定的见解，才可以通过，拥有给公主过目的资格。 　　与此同时，在漓雪儿房间里，漓家还拉起了一层单面反光的防弹玻璃，每位医生依次从玻璃那一侧走过，而漓雪儿则躺在这边的床上，看着那一边的人。 　　这件事情就算处理得再快，等到系统安排好的人到来时，也已经过去了五六天。 　　漓雪儿的身体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漓家被一股悲伤凝重的气氛围绕着，虽然大家不会把话说出口，但他们心里都认定，公主很难熬过去了。 　　与众人想法并不相同的，是顾楷。 　　他一直在贴身侍候着漓雪儿，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虽然身体越来越不好，她的心情却越来越雀跃昂扬，好像有什么她很期待的东西正在慢慢到来……即将到来…… 　　这种心态的改变让漓雪儿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出现了一点儿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症状，把漓父漓母吓得立刻中断工作，从隔壁房间赶过来，用自认为最深情最动人的语句安慰漓雪儿，要她一直保持精力，不能因为疲倦就睡过去。 　　在他们两个劝说漓雪儿的时候，顾楷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围观。 　　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顾楷能够清楚地看出漓父漓母对这个唯一女儿的一片真心，却也能够隐约看出这个被娇宠的小公主，其实也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可爱……而且，她在生病之后，可爱的外表也已经被斑驳取代。 　　医生们的身影如流水一般掠过，漓雪儿躺在床上，用软枕扶着后背，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睛，随意地看着这些人的身影，一句话都不说。 　　公主不发话，说明这些人里没有符合她要求的，仆人们也不多说话，只给了每人一点儿小礼物，然后用并不多么委婉的语句劝说他们离开。 　　敢来这里应聘的都是自持身份，相信自己有水平的医者，听出这些仆人话里的意思，他们也不多矫情，干脆离开。 　　偶尔有几个混混，非要赖在漓家，说至少要看看公主的长相，这种人都被粗鲁地架了出去，甚至还有几个说话很脏的，直接被漓家人好好修理了一遍。 　　漓雪儿看着人来人往，看多了便觉得这些人走路的样子都像是快速移动的某种物品，看得她眼花缭乱，脑袋疼得难受。 　　于是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你的人什么时候到啊？” 　　系统和冯嘉他们联系了一下，接着回复漓雪儿：“我会在那个人的头顶放一个很亮的叹号，只有你能看见的……看到叹号的时候你就喊停就行了。” 　　它的这个想法不错，漓雪儿想了想，也觉得很是靠谱。 　　于是她继续随意看着在她面前掠过的人影，等到系统低沉地说了一声“快到了”的时候，用靠近床面的手臂支撑了一下身体，把脑袋扬起来，等待着那个人过来。 　　她这一动作，脖颈处的痂就又微微绽开，让她的脸颊也跟着细微地抽动了两下。 　　在疼痛的情况下，她越发期待这个能够治疗病症的人的到来。 　　很快，有一个相貌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慢慢从玻璃前面走过去，他穿的衣服普普通通，一看便知不是多么富贵，腰背也因为劳累佝偻着，不知遭遇了多少风霜雨雪。 　　但他的外表并不是吸引漓雪儿的理由，真正让她突然清醒过来，厉声喊了一声“停下”的，是男人头顶那个大得过分，也亮得过分的叹号。 　　在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漓雪儿已经很是疲惫，她微微合拢了双眼，让眼皮温柔地包裹住眼珠，想注意一会儿。 　　这时候，一片光芒，突然穿越她的眼皮，射到眼珠上，让她一下子把双眼睁开。 　　说出口的话还来不及思考，这种刺耳的音调也没能被调节一下。 　　旁边帮忙的下人们也都在这种高强度且无聊的环境中昏昏欲睡，在突然听到尖利声音的时候，都被惊醒过来，表情茫然，差点儿忘记了正在进行的工作。 　　幸好漓家的下人都算敬业，就算有一点儿意外发生，也都很快挽救了回来，甚至还在突然而至的清醒中，下意识地完成了不少的工作。 　　不过漓雪儿已经不需要这群下人继续甄选医生了，因为唯一能够把她治好的医生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踉踉跄跄地爬下床，在顾楷的催促声中随意把拖鞋套在脚上，然后就扑到玻璃前面，却因为没有给玻璃上安一个可以让人自由通行的门，所以只能不停拍打着玻璃，喊着：“就是这个人！这个穿着深蓝色的衣服的男人！” 　　现在还在屋子里面的人，只有一个穿着蓝色的衣服，下人们看了看，走到男人身边，和他说他被公主选中之后，带着他到了玻璃近前，毕恭毕敬地询问公主想要的是不是这个人。 　　漓雪儿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个人。 　　这个男人拥有着一个朴素到让人怀疑是化名的名字：王国正。 　　王国正这个名字，和这个世界的华美衣饰、满天花瓣的画风完全不同，听起来分外怪异。 　　但大家也没怎么注意他的名字，只随意询问了一下，就带他下去换衣服消毒，争取让他以一种鲜亮又干净的状态出现在公主面前。 　　漓雪儿看着剩下的人被驱散，在心里小声对系统说：“我已经让他来治我的病了，他会治好吧？” 　　系统好像很不喜欢漓雪儿对它产生质疑，语气也变化了一些，听起来有点儿冷漠：“你不相信我？” 　　“不不不，”感觉到系统对她的不满，漓雪儿急忙解释：“我只是随意问一句，我知道你很厉害的。” 　　系统也并不咄咄逼人，它只继续冷冷地回答：“我好心好意浪费那么多能量找人治疗你的病，结果你却质疑我……”在一声重重的哼声过后，它在漓雪儿的胆战心惊中把话说下去：“早知道我就直接脱离你好了，我是不死的存在，沉睡几十几百年，总能找到下一任宿主。” 　　听到系统这么说，漓雪儿根本维持不住姿态，慌乱地说着好话想挽回系统，但她说的话却又颠三倒四的，根本没有一点儿甜言蜜语的感觉……而且系统没有人类的感情，对甜言蜜语是完全免疫的，所以就算漓雪儿再舌灿莲花，它也不会动容，更别说面对这个笨嘴拙舌的女主了。 　　最后漓雪儿焦急得要哭出来，直接承诺了一堆事情，连“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一条都出现了。 　　看到女主这个样子，系统觉得它对漓雪儿逼得好像也有些狠了，它顿了顿，将声音放软：“其实我不怎么生气……我对你还是有很大期望的，否则也不可能浪费那么多能量救你。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也都不需要，只要你能好好完成任务，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这种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方法虽然被无数人用了无数次，但现在由系统做起来，还是十分的成功，漓雪儿现在就被成功地震慑到了，从心底觉得系统对她真好，将来她一定要多报答系统。 　　这时，被她选中的医生也已经被下人带了过来，他长得很朴实，表情却并不畏缩，就算穿着不符合自身条件的衣服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行走，他也依然是昂首挺胸，没有一点儿想象中的害怕或者羡慕存在。 　　等他见到了漓雪儿之后，一直很守规矩的他却没有弯腰鞠躬，而是直直地立在原地，目光落在这个女孩身上，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旁边有一个侍从看到王国正正在不礼貌地看着公主，张口想要训斥两句，却被旁边的老仆人阻止。 　　老仆人在漓家待了很久，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现在明显能看出这几个人之前的气氛不太对。 　　王国正微微低头，看着漓雪儿，目光从她的头顶开始，慢慢向下蔓延，在她身上结痂或者没有结痂的伤口处流连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向下移动，最后从脚底板把目光收回来。 　　而漓雪儿也一直望着这个男人，她的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儿被冒犯的不悦，甚至还出现了几分害羞和期待，他们两个与旁边一直默默做背景板的顾楷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奇妙的、违和感满满的图画。 　　尴尬的静谧很快被顾楷的咳声打破。 　　他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然后低头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等到把这两个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后，才装模作样地把手放下，开始和王国正介绍漓雪儿的身份，还有病症的类型。 　　等到顾楷的话音落下后，漓雪儿就又接话，她满怀希冀地询问：“你好，你能治好我的病吗？” 　　维护局派出执行这次任务的是最会进行伪装表演的一位小组长，当年他就是靠着这一手，欺骗了无数任务者，最厉害的一次，他伪装成普通人，混成了一位诱/惑/师最喜欢的一位小弟，而且就算最后挑明了身份，那个人还不相信这件事。 　　为了能够伪装得更彻底一些，他们还为这个“王国正”制造了一大堆的假身份，让漓家在去查这个人的生平经历时，觉得这个人是一直存在的，而非凭空出现的。 　　这位很厉害的任务者更是给将要扮演的人物设定了一系列的往事，从出生方式、小时候的糗事、被爸妈打的经历，甚至于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都清晰地被一一列明。 　　所以王国正在面对漓雪儿的时候，就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小时候家里挺有钱，后来下乡改造，结果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但骨气还在”的人样子。 　　不管这骨气是硬骨还是软骨，骨气这两个词都是一个很好的褒义词，漓雪儿和周围的仆人在这种力量的感染下都对王国正有了很大的好感，原本冷淡的态度也变得活络了不少。 　　这个中年男子拘谨地笑了几声，等到漓雪儿把笑容停下来，他才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大概就是把他们之前下的药的效果说了一遍，接着说了几个可能的救治方法，但基本都治不好这个病，最后只有他手中的这个解药最快最好。 　　从男人口中听出他可以治好漓雪儿，几乎屋内屋外的所有人心里的花朵都盛放开来，整个漓家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就算医生还没开始治病，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 第112章 病治好了 　　系统出厂的道具和解药是绝对没问题的, 过来的这位王国正只掰开漓雪儿的嘴, 要她伸出舌头看了看，便将身子直起来, 淡定又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发现他面对漓雪儿的病症,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尊敬了许多，再加上公主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人就是在梦里把她的怪病治好了的人，于是大家对于他的身份, 再不抱一点儿怀疑。 　　当然, 这种“不怀疑”，还是建立在他有真本事, 能把漓雪儿治好的前提下。不管是王国正还是漓家人，他们都知道, 如果这位看起来很神奇的大夫没能把漓雪儿的病治好, 那么任凭他吹得天花乱坠，下场都定是凄惨无比。 　　不过王国正并不担心这种坏情况的出现，因为他清楚地知道, 这件事情不可能发生，这种来自于其他世界的病症, 它的解药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背包里。 　　王国正被毕恭毕敬地请到了正厅，过一会儿漓雪儿和漓家的人都陆续走了过来。他们先是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私下里选出了一位代表和王国正谈话。 　　这位代表，理所当然的就是漓母。 　　顾楷站在大厅门口，临时做一个门卫, 防止外人进来听到这场重要的对话，同时也被要求注意听听医生对漓雪儿的要求，把它们记下来，并时刻提醒公主不要违反。 　　这两项工作都并不难，现在王国正也只是在和漓母探讨漓雪儿病症的原因和他想到的解决方法。 　　王国正较为准确地说出了得病后的反应和症状，甚至还把一些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副作用也念了出来。 　　漓家人在听到王国正说的其他问题后，都惊慌地涌到了漓雪儿身边，扒着她查看有没有这些问题，顾楷却盯着王国正一直在看。 　　因为他觉得这位医生说话的方式不太对…… 　　他讲述病症的时候，过于流利，流利得让人觉得就像是对着读或者事先背好的一样，就算有了一些后期的注释，可这种僵硬的感觉依然还在，并且随着他说的话语的增多，这种感觉在顾楷看来有增无减。 　　他把眸子垂下，静静地看着脚面，耳朵却继续竖了起来，听着客厅中这些人的动静。 　　把从漓雪儿发病以来的剧情都在脑海中顺着总结了一遍，顾楷觉得这件事情中，人为的痕迹越来越重。 　　其实只要脑袋转过弯来，真相便已经大白于水面——为了打入某组织内部，给组织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下奇毒，然后冒充神医进行治疗，借此接近这位负责人，成为组织内一员…… 　　真是无聊的套路。 　　顾楷伸手把额头的碎发拨到旁边，低着头继续思考这整件事情。 　　如果说，有一个组织——顾楷觉得是那些系统的拥有人——这个组织给漓雪儿下了毒，然后想要借着解毒接近她。 　　但漓雪儿的表现却让人诧异……她说的“梦见有人治好了我的病”这个理由和后来的补充解释，没有一句话值得相信……第五季可是把漓雪儿从小照顾到大的贴身管家，怎么会看不出她话里的不对劲？就算别人没有注意到，一向把女主藏在心里时刻关注的第五季也会察觉到不对。 　　更别说顾楷在有猜测的时候，更加认真地观察漓雪儿的行为举止了。 　　既然漓雪儿能够主动配合这些系统拥有者，把他们迎进去，那么……是系统和她说了什么吧？ 　　估计是莫方面的谎言，否则漓雪儿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之后，不可能这么平静。 　　顾楷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最后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终于把真相挖掘了出来。 　　先不管他挖掘出的是不是真正的事实，但他的目标却是正确的——他打算用各种方法应对这群有系统的人。 　　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应该不只是普通的任务者，或许和莫庆文一样，是一位身上带着系统的组长？ 　　那么…… 　　他想着，把身体挺直，扭头看向客厅里的那位“神医”。 　　神医正在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能把公主的病症治好，甚至还能让漓雪儿的身体状况恢复到发病之前。 　　这群漓家人虽然对他半信半疑，怀疑他究竟能不能做到说的那些内容，但见他气定神闲，对于众人投过来的或探究或质疑的目光毫不躲闪，对于王国正话语的信任就又多了几分。 　　特别是后来王国正似乎是发现了大家对他的不信任，于是勃然大怒，拍着胸脯用自己的生命和身家发誓，一定会让漓雪儿的身体比之前更好。 　　看到有人把神医惹生气了，爱女心切的漓母直接飞过去一个眼刀，等到那个人自知有错，低下头沉默不语后，她才继续挂起微笑，对着王国正解释：“我们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您说的这些内容听起来都太不可思议了……”顿了顿，漓母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您也知道，我们之前找了许多世界知名的医生过来看宝贝的身体，中医西医甚至巫医都被我们请了过来。” 　　“可这些人都没能治好宝贝的病，所以您说您肯定能治好，我们有点儿惊讶。” 　　听到漓母的解释，王国正的脸色好了许多，他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光滑无须的下巴，过了一会儿又看了漓雪儿一眼。 　　最后他回应漓母的话：“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么我也就要创造一个奇迹了。” 　　说完，他站起来，众人跟着也慌忙站起来。 　　在一阵沙发和地面摩擦的响声中，王国正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为公主治病的过程，希望全程保密。” 　　对于这个要求，大家自然是满口应允，继续恭听接下来的要求。 　　“我治病的过程很繁杂，所以需要让我的助手进来帮忙，不知道是否可以。” 　　他嘴里询问着“是否可以”，面上却没有一点儿征询的样子，就差说一句“赶快把我要的人放进来，否则你们的公主就要完蛋了”。 　　素来立在世界顶端的漓家人却对于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儿不悦，甚至有几个还聚过来，弯下身段，和王国正聊天套近乎，同时也想方设法地想问出这个人的更多信息来。 　　虽然整个客厅的嗡嗡声都是因她而起，但漓雪儿还是一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家吵吵闹闹，一句话不说。 　　直到最后王国正和漓母一起走出了客厅，漓雪儿才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顾楷身边，和管家一起离开。 　　漓雪儿好像知道什么，表情十分淡定，顾楷侧着头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她哪里像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 　　还是说，她确定这个人能把她治好？ 　　或许是顾楷的目光在漓雪儿身上停留了太长的时间，漓雪儿扭头看了他一样，疑惑地皱起眉头：“季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季哥哥三个字和以前无数次的语气一模一样，顾楷听着，稍稍放下心来，确定了漓雪儿并没有被人换了内里。 　　面对对方的提问，顾楷笑了一下，微微弯下腰：“我只是在想，雪儿不担心刚刚那个人是庸医吗？” 　　顾楷的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漓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答案就已经脱口而出：“不担心！” 　　对于“漓雪儿事先知道这个医生可以治好她的病症”的这个猜测，顾楷越发肯定，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被吓到的表情：“雪儿，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经顾楷这么一说，漓雪儿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咬咬牙，后悔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把临时编造出来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拿了出来：“嗯……你看他……他愿意主动来，肯定是有备而来啊……而且他还那么肯定，说如果治不好我，就去死……愿意用命发誓，他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啊……而且我觉得他……嗯……他也一直很镇定，应该是影响到我了吧，我也很相信他……病人怎么能不相信医生呢？” 　　漓雪儿说的话语很凌乱，很多句子也都被可以轻松反驳，但顾楷只点点头，回答：“我也觉得他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看他有没有真本事了。” 　　听到顾楷这么问她，漓雪儿虽然回答说相信，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于是她再次像系统求证：“他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 　　这个问题漓雪儿已经问了好多遍了，系统觉得她这么询问，还是因为不相信它。 　　想到自己和冯嘉他们说的“一个小丫头，没问题”的话，系统就觉得心里发慌，担心原本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能力都毁于一旦。 　　于是它语气很差地回复漓雪儿：“你还不相信我？我说了多少遍了，绝对没有问题。” 　　听出了系统话语里的不耐烦，漓雪儿吓了一跳，急忙在心里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相信你啊，我最相信你了……” 　　可面对系统咄咄逼人的质问，漓雪儿又只能磕磕绊绊地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系统冷冷地“哼”了一声，降下了惩罚：“作为不信任的代价，我一个月都不会再给你发布任务了。” 　　这句话让漓雪儿心惊胆战，只觉得自己让系统失望了，却没想到其实系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甚至还因为“一个月不用绞尽脑汁发布任务”而心情愉悦了些许。 　　它在说出这句话后，又敲打了漓雪儿几下，看到这个小姑娘在脑海中乖巧懂事地忏悔自己的罪过，便愉悦地开始和冯嘉他们联系，询问接下来的具体计划。 　　但接下来的计划冯嘉只大概和它说了一下过程，一些具体的细节却根本没有过多透露。 　　系统有些不快，就直截了当地询问：“为什么我问你什么时候做这件事情，你却不回答我？” 　　冯嘉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是因为身边的伙伴和朋友对她说的话，才不相信系统的。 　　“这个系统看起来太自主了，或许有阴谋在里面”“系统毕竟和我们不熟，还是不要完全不设防吧”“我知道你善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些言论刚开始听着，她觉得有些不够礼貌尊重，便多次警告身边人不要随意讨论这种事情。可三人成虎，时间长了，别人劝说的次数多了，冯嘉也开始无法避免地躲着系统做事了。 　　系统虽然是服从于时空维护局的，但它能从伤害莫庆文的人手中逃出，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而且系统是怎么附身到漓雪儿身上的？ 　　他们把漓雪儿身边的人都仔细观察了一遍，冯嘉更是用各种方法从漓雪儿口中套话，想问出她身边究竟有谁的行为不太对，但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端倪。 　　或许这是系统的阴谋？ 　　这么想着，冯嘉却也没有表现出怀疑，只尽量不把接下来计划的具体细节告诉系统，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些细节，只要能够把大方向告诉它，让他帮忙引导一下女主就好。 　　心里有了猜测，冯嘉再听着系统的质问，就觉得对方果然是有其他想法的，否则干嘛要那么多准确信息…… 　　这么想着，她扭头和身后的队友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把身子转回来，声音里带着些歉意：“其实不是不回答，只是我们的计划一般都是随时改变的，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所以我根本不能告诉你了。” 　　系统的智商很高，但智商再高，他也没有未卜先知或者看透人心的能力，所以听到冯嘉解释如此作为的原因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确很多组织和个人都喜欢临时做判断，更加灵活机动。 　　但冯嘉他们其实习惯在之前都做好完整的计划，只要是维护局的人就都知道。 　　因为他们这几个人曾经弄出过一个非常庞大的用来对付世界破坏局的计划，虽然最后的结果没有预期好，但这件事还是载入了维护局的教科书，被一次次讲给新的任务者们听。 　　这种众人皆知的事情，系统却不知道，所以它只能将信将疑地在发出了两声无力的质疑后，选择了相信对方，并且继续配合着做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在具体细节上有所隐瞒，但对于其他的事情，冯嘉的答案几乎可以用“供认不讳”这个词来形容。 　　从冯嘉对待其余问题的态度上，系统重新感觉到了被尊重，于是它便干脆把前面的意外忘掉，继续等待着王国正的助手过来，再借机给漓雪儿发布不在系统掌控范围内的“随机任务”。 　　王国正的助手们来得不急不缓，这种速度若是在平常，还算得上是风度，但在这种时候，漓家人只觉得他们在挑衅。 　　人命关天的时候，却还慢悠悠地过来，一看就是没把漓家放在眼里。 　　可就算心里存了再多的怨怼，漓家人也都只能憋在心里，不让任何一点儿不好的想法从胸腔闯过气管，最后从嘴里蹦出来。 　　王国正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先是和这些人寒暄了一阵子，最后终于在漓家人期盼与催促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让你们带的东西在哪儿？” 　　. 　　王国正用从助手那里拿过来的某种神秘武器，把漓雪儿身上奇怪的病症治好了。 　　刚开始漓雪儿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等过了两天，她身上碍眼的脓包也慢慢消失，原本长着东西的地方开始结痂，等它脱落下来后，下面露出的皮肤洁白无瑕。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不起眼，也没太大名气的医生，医术居然这么高超。 　　王国正三番五次地解释，说他家是专门研究这种病症的，而得这种病的人十分稀少，所以他们也从未因为长久坚持研究一项疾病而扬名立万。若说让他治疗这方面的病症，他或许还能说出几句来，但如果非要用其他的奇怪症状考验他……那么，很抱歉，他什么都不会。 　　虽然王国正的这番话并没有被多加注意，但漓家人以后的确很少再提出一些愚蠢的“医生，你为什么没什么名气啊”“医生，你的专业水平在全世界能排到什么位次”等等问题。 　　作为治好了漓雪儿的医生，漓家人用高薪将王国正留了下来，说是他们漓家的家庭医生，但实际上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吃好喝地，在实验室里进行研究就可以了。 　　做出这种决定，一方面是为了报答王国正对漓雪儿的救命之恩——一个沉迷于研究的医生，如果能够拥有一间宽敞明亮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一定是一件非常惊喜的事情吧；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害怕漓雪儿的病症会复发或者有后遗症，如果出了问题，还是需要最了解这种疾病的人过来，才能有解开其他相关问题的可能。 　　他们的这种行为正中冯嘉众人下怀，她作为王国正的一位女助手，在系统的帮助下换了一张脸，然后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漓家，漓雪儿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就是自己的好闺蜜。 　　在徒弟助手们开到漓家后，平常照顾漓雪儿的事情就都被王国正甩手给了这些人，只偶尔过来巡视一圈，也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分外的有范儿。 　　但实际上王国正的心里有点儿害怕。 　　他擅长伪装，可在这个团队里的位置也并不多好，毕竟伪装这个技能虽然很重要，在只要能忍痛支付足够的晶点，系统也可以把换脸换身体的一次性道具卖给任务者们。 　　晶点不是好得的东西，很多组长用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时间在不同的世界里辗转盘旋，差点儿精神分裂，却也只勉强凑近五位数，连个可装货物的小空间都买不起。 　　所以只要能省点儿就是点儿，王国正拥有变换身体的能力，就被众人赶到漓家，装扮成一个朴素但有能力的中年医生，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现在他不但成功地得到了漓家人的敬重，还把其他人都一起带到了漓家，方便行事。 　　所以，接下的事情就不需要王国正再费神，他只要偶尔配合着做一些事情就可以了。 　　漓家人见到漓雪儿的病症好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都不约而同地放了下来。 　　邀请王国正和他的助手们一起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饭后，几个有急事要做的漓家人直接乘坐飞机离开，去进行之前搁浅了的工作。 　　漓家人掌握着几乎百分之四十的世界权利，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大忙人，而且是真正的一分钟几个亿的忙人。 　　之前因为担心小公主的身体，就算他们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离开漓家，最多就是是去隔壁开个视频会议。 　　这回眼看着漓雪儿的身体慢慢变好，工作伙伴也都在催促着他们赶快归位，于是大部分的人就都回去工作，只有几个最近不太忙碌的人还留着打算再观察几天。 　　原本热闹的别墅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但顾楷的工作压力比起漓雪儿生病前，却并没有好多少，甚至因为一直在提防着王国正和他带来的这群人，顾楷消耗了更多的精气神，看起来甚至有点儿萎靡不振。 　　他的这种状态没有被漓雪儿和并不经常在漓家待着的漓家人看见，却被王国正的一个女助手发现了。 　　他们接近漓雪儿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女主角，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系统……不管系统有没有对他们说谎，它都一定是被人放到女主身上的。 　　平时漓雪儿很少出门，所以这个把系统放到她身上的人，一定是能够和女主近距离接触的人…… 　　在进入漓家之后，他们就开始分头打探信息，从漓雪儿什么时候受过伤开始询问，再到最近有没有人性格变化很大…… 　　但这群仆人们能够提供的信息极为有限，甚至有一个公主的忠实拥护者以为他们不怀好意，差点儿要把他们问问题这件事公之于众，最后王国正找到了系统拥有者中口才最好的一位，连哄带骗才将仆人的情绪压下来。 　　既然通过仆人打探这条路行不通，冯嘉他们就打算先放弃这种主动出击的计划，转而开始仔细观察漓家的每个人，一旦发现有什么问题，就集中研究。 　　虽然这种行为如果被发现了，也很容易被抓住大喊“流/氓”“无/耻”“变/态”甚至“间/谍”，但他们几个做得足够隐蔽，所以根本没有被注意到。 　　人手不多，那么被监视的人也自然要好好挑选一番。 　　作为女主的管家，从小陪着女主长大的哥哥，第五季也理所当然存在于他们的名单之上。 　　不过因为之前冯嘉对漓雪儿的旁敲侧击，加上最近的观察，这位管家已经仅仅只是待在名单上，没有被画圈，更没有被要求重点观察。 　　但一直注意着顾楷的成员却很快发现了问题： 　　顾楷最近的精神状态明显没有他们刚来的那段时间好了，看起来萎靡了许多不说，甚至还经常会有靠在墙边打几分钟瞌睡的情况出现。 　　也不知道每天晚上都在做什么，总这样睡不着觉。 　　这位小组成员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他人之后，顾楷就收到了严密的监/视——这种感觉在顾楷看来，完全可以和“监/视”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字眼划上等号，毕竟这几个人都精神奕奕地、分别换着花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打着商量漓雪儿身体的借口，和他从女主聊到厨房的饭菜，再说到管家的家庭情况……对于他们的询问，顾楷很好地展现出了一个管家的风范，见招拆招，遇水搭桥，成功地将他们打过来的攻势一一解开。 　　最后，这位十分关心漓家的漓家管家，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拦住了面前这个主动搭讪他，和他聊了好一会儿，却突然说要离开的女孩子：“你们最近总和我搭话，是不是想打探漓家的事情？”说到这里，顾楷好像想起了什么，把眼睛眯了起来，扫视着姑娘的脸庞，争取不错过她这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难道……你们是别人派来的间/谍，打入漓家是想要获得情报？” 　　眼见面前这个人的表情越来越危险，女孩急忙解释：“不是，我们只是觉得你最近看起来挺奇怪的……”她转着眼珠，希望能从走过的人中寻觅到她的伙伴，过来和她一起对付这个看起来有点儿凶悍的管家。 　　但走来走去的人不少，只是里面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虽然她不认识几个，但大部分对顾楷来说都很眼熟。 　　顾楷跟着她的目光，也投到了过往的人流中，于是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张口就要叫过来一两个仆人，帮忙挟住女孩，让他能够无虑地询问问题。 　　看到顾楷的表情，女孩的心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下，在顾楷已经发出一个声音之后，快速地低呼一声：“第五季！” 　　“嗯？”顾楷把要说出口的名字止住，然后低头看着女孩，表情疑惑。 　　这么一弄，原本温柔贤惠的管家，倒是出现了几分邪魅娟狂的气质来。 　　“其实……”女孩微微垂下脑袋，眼神四处扫射，大脑也在跟着飞速转动，在这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过了一会儿，身体自动给出了一个回答：“那个，我们就是觉得你最近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一旦有了一个思路，也鼓起勇气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很容易了。 　　女孩抬起头来，眼神紧紧地盯着顾楷，把想到的说辞用不低的声音念出来，经过的仆人们也都能听见：“虽然解了公主中的毒，但我们还是很疑惑究竟是谁下的毒……”她顿了顿，像是演讲一样在中途进行适当的停顿，同时注意观察群众们的表情：“我们都觉得是离公主比较近的人做的这件事情，所以平时我们就会注意观察漓家所有人的言行举止。” 　　看到已经有仆人看着顾楷，女孩在心里暗自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嘴里吐出的话却没有停下来：“我发现你最近的精神状态特别差，整天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因此我就经常过来找你谈话，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楷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好像是在从侧面印证这个女孩说的话一样。 　　但把手拿下来之后，露出在所有人面前的，顾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或者惊慌害怕，他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回答了女孩提出的问题。 　　“你觉得是最近我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那看起来你的观察还不够细致啊。”顾楷喟叹：“因为公主生了一场怪病，伤口需要涂药，这些地方长出的痂更不能乱碰，所以我管的事情很多……”说着，顾楷用一双没什么表情波动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仆人们。 　　这些仆人有的表情坚定，相信管家不会是这个女孩口中下毒的人，有的表情动摇，脸上甚至显出了几分不明显的怀疑。 　　当然，还有人两方都不相信，只静静地以局外人的身份围观他们两个人的交谈，打算等到最后尘埃落定，再进行一个稳妥的站位选择。 　　女孩的这个理由是临时想出来的，没有做好铺垫，很多bug也没有处理好，顾楷甚至没有去用心寻找话语里的漏洞，只语气坚定地逼问了几句，女孩就自乱阵脚，磕磕绊绊地反驳顾楷的言论。 　　这副模样实在没有自信，让人也跟着不敢在她身上投注信任。 　　倒是顾楷，此时昂首挺胸，气定神闲，虽然眼角还有几分疲态，但结合他平时的表现和刚刚的解释，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顾楷对漓雪儿的好，他们已经看了十多年，就算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非议，但在第五季对待漓雪儿这件事情上，这些仆人们都不得不承认，管家对公主是真的好。 　　女孩的意志本就不算坚定，在队伍中原本也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现在面对着顾楷，脸色也就不自觉地出现了几分惶恐。 　　顾楷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而是叹了一口气，把这个女孩放开，接着退后几步，特意和她保持了大概半米左右的距离，他的嘴上带着微笑，轻声细语地解释：“相信您也观察我一段时间了，我有什么不同，您应该也能发现……我每天晚上都在担心公主的心情，总是睡不着，还有几次穿上外衣，在别墅里来回溜达了几圈……”犹豫了一下，顾楷脸上飘起了几朵可疑的红云，与此同时把话语进行下去：“甚至我还走进公主的房间，帮她整理了一下被角，这么一整套下来，一晚上就过去一大半了。” 　　女孩也不知道顾楷说的这些话是错还是对，毕竟她从来不会在晚上盯着顾楷的一举一动，她没有这个想法，更没有做这件事情的能力。 　　但她在此时，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第五季原本是个温柔细心的管家，这是他的人物设定，也是多天观察后他们所有人对顾楷的结论。 　　可是，当这个男人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时，她竟然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顺着目光向她袭来，在这目光注射下，她双腿发软，呼吸急促，后背全是冷汗，几乎要把衣服浸湿……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心里却已经认定，这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对，威压。 　　她其实从没感觉过这么强烈的冲击感，就算她穷尽脑中的所有念想和记忆，能够隐约记起的，也只有曾经和局长通过视频见面时，从上级身上勉强分给她的一点儿细枝末节。 　　是局长的威压。 　　女孩的脑袋一下子混沌起来，她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是立刻从顾楷身边挣脱开，回到伙伴的世界里，还是继续坚持着与顾楷做无谓的对峙……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显而易见地，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于是女孩把头低下，也不去关注顾楷说了什么或者他的举动，甚至不去注意他微微摆动的衣角。 　　她只死死地盯着鞋尖前面的砖缝，仿佛过一会儿，就会有地底怪物从这里跳出来一样。 　　顾楷注意到了女孩的态度变化，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威压”。 　　你看，从他身边走过的仆人们，没有一个表现出什么异色，表情和动作都如往常一般。 　　把精力放在周围仆人们身上的的时候，原本老老实实站立着的女孩却突然跳起来，随即用力推开顾楷的手臂，动作飞快地跑离这里，看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找她的那些朋友去了。 　　顾楷把微微抬起的手臂放下来，让它自然地垂在身边，五指却没能也随意地放置着，而是在半空中使劲，他长得很白，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手背上的条条青筋清晰可见。 　　走过的下人们下意识地离管家远了点儿。 　　他们不知道管家和女孩究竟在说什么，或许每个人都听到了一部分内容，但他们暂时还不敢聚集在一起，把前因后果好好地拼凑一下。 　　所以大家也只能在这种奇怪的静默气氛中继续安静下来，听着微风从窗缝间吹进来，从花瓶里插着的花朵身上掠过，然后带着花香在整个室内游走。 　　顾楷定了定神，又摇晃了几下脑袋，大概在几秒钟后，那种奇怪而压迫着人心的气氛终于散去，平时性格就很不错的管家重新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仆人们也好像被人松开了一直钳制着的脖子，开始大口地呼吸，同时小心翼翼地谈论着事情。 　　顾楷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目光却并不只局限于地面上方一两米。 　　甚至他直接走到窗边，把落地窗拉开，然后探出头，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王国正他们居住的楼层……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关闭着的玻璃窗将阳光反射回来，刺得他的眼前发花。 　　但他还是这么静止着探了几秒钟的头，接着再把身子缩回来，侧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吊钟的时间。 　　应该去督促厨房准备晚饭了。 　　第五季对他说。 　　顾楷也点点头，于是他们两个一起向厨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 　　漓雪儿很喜欢和王国正的一个助手小姐姐一起玩耍。 　　这个小姐姐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知道的东西也多，漓雪儿总是缠着她，要小姐姐给她讲一讲外面的世界。 　　小姐姐有时候会有点儿不耐烦地随意应付漓雪儿的要求，但在把手头的事情都忙完后，她还是会坐到漓雪儿身边，用一种慢悠悠却又宁静的语气给她讲解世界的另一面。 　　这个小姐姐说她叫李静，其实并不聪明，只是见识的事情多了，经验也就多了。 　　李静说，漓雪儿可比她聪明多了。 　　当然，作为女主的人，智商怎么可能低呢？ 　　虽然听到了真心的赞美，但漓雪儿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她觉得就算自己的智商再高，也比不上走遍了天下，看遍了山山水水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也找不到确实的根据，但她就是这么觉得……或许是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才是最好的吧。 　　和李静姐姐相处久了之后，漓雪儿觉得自己审美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她原本觉得霸气侧漏的女王是最优秀的存在，她想成为一位“女王”；但现在她却又觉得温柔的大姐姐真的是人间至宝，她如果能够成为这样的人，那可就太好了。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多变的，这不稀奇。 　　但系统就很发愁了。 　　漓雪儿原本是想要成为女王的，至少在系统扫描她的脑内思想时，她是真心实意地想成为一个帅气的女王。 　　为了控制漓雪儿，系统就进行了角色扮演，把自己变成了“女王养成系统”，希望以此控制女主的言行，帮助其他系统所有人完成此时的任务。 　　但现在的漓雪儿，却又认认真真地询问系统，它能把改造的目标从女王变成温柔大姐姐吗？ 　　系统是需要营造高冷形象的，所以就算漓雪儿问了，系统也只是冷哼一声，说“每个系统只有一次定目标的机会，已经无法更改了，”说完，它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脑内最深处的愿望，还是变成女王，你现在只不过是被路上的风景迷住了眼睛，只要能够克服它，你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它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正确很有哲理，在细细品味之后，它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不去做系统任务者，而是成为一名早就哲学的系统…… 　　但漓雪儿没有感受到系统的良苦用心，她只是又确定了一遍，问系统是不是真的不能改目标。 　　“不能，而且你这次的目标是虚假的。”系统依然肯定地回答。 　　都说一件假的事情，被重复上千次后，也能成为真相。 　　那么只要它每天都和漓雪儿说，它真正的愿望是变成女王，那么她就会真的向着女王的方向努力了吧？ 　　它的这种想法，不知道是真理还是悖论，但漓雪儿却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执拗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想变成李静姐姐这样的女孩子，温柔地解答问题，永远笑得像月光一样。 　　所以在确定系统不能改变目标后，她对待系统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下来。 　　平时都是她奉承着系统，不管系统说什么都尽力做到，就算做不到也会好好道歉解释。 　　但现在她已经不愿意理会系统了。 第113章 这是惩罚 　　系统虽然说了以后这段时间再也不给漓雪儿发放任务了, 但实际上它还是会每天都钻出来, 适当地刷一刷存在感。 　　可它也感觉到了女主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以前它出现的时候，漓雪儿总是会快速地回复系统, 说“我在, 有什么事情吗？”, 就算系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几句话，她也会用欢快的语气把原本很是沉闷的气氛搞得热烈起来。 　　但现在它出来说话，却根本得不到漓雪儿的回答了。 　　它一度以为是磁场或者什么外在原因影响了他和女主之间的交流, 或许女主现在心里还是很是焦急,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抛弃了她呢。 　　但接下来它注意观察漓雪儿的表情，却发现在他说话的时候, 漓雪儿总是会微微皱一下眉头，但过了几秒就又将代表着不开心的表情展开, 继续笑着和她身边的人打招呼。 　　系统暂时还不敢断定漓雪儿的这种反应代表了什么, 但它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徜徉……最后它终于忍不住主动出击，去探明真相了。 　　这次，它特意准备了很久, 把自己在漓雪儿脑海中能产生的动静开到了最大，接着在一声巨响中闪亮登场。 　　这时候漓雪儿正在书房看书, 系统突然制造出的声音太大，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捂着脑袋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她没想到系统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更没想到这次的声音竟然如此巨大，就算这声音只响了一两秒, 在接下来的近半个小时里，她依然觉得脑袋疼痛得仿佛要爆炸，在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中，系统的声音和顾楷的叫声一起淹没不见。 　　听到了漓雪儿的声音赶过来的顾楷刚推开门，就看到女主蜷缩在桌边，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在不停的摇晃中念叨着什么。 　　身后有许多闻讯赶来的仆人，他们都站在顾楷身后，小声地担忧着公主的身体，有的说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有的说是旧病复发……各种猜测连绵不绝，聚拢到一起，竟也形成了另一片声云。 　　前后两种声波攻击，让顾楷的脑袋也跟着有点儿疼，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仆人们一眼，然后就转身向漓雪儿急步走去，直接打横将她公主抱起来。 　　接着他在自动闭上嘴，分开成两列的仆人中走过，穿行回到漓雪儿的卧室。 　　过了几分钟，就有漓家的医生小跑着过来，在医生后面，那个叫医生过来的仆人恭敬地对顾楷说，漓家的医生已经到了，住在那边楼的王医生也正在路上。 　　他的处理方式很好，如果没有人知道要去叫医生，而是傻傻地等待着顾楷下命令，那他们可就真枉费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那批仆人了。 　　顾楷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夸奖了他一句“你做的很好”，随后就回过头来，关心地询问漓雪儿的身体状况。 　　他这句话的语气轻描淡写，里面也没有包含什么多余的情绪，但这个仆人听到顾楷对他说出这句话后，却呼吸急促，表情激动，看起来像是中奖得到了一百万一样。 　　但在他们心中，能够得到管家的一句称赞，可是比一百万还难以做到的事情。 　　这一句话，就会让很多管理层人员注意到他，开始观察他……如果他给出的答案还算让人满意，他就很有可能升职，甚至可以成为第五季身边的人！ 　　第五季是漓雪儿的贴身管家，他是第五季的贴身仆人，这么一想，他可不就是漓雪儿身边的仆人了吗？ 　　系统只在漓雪儿脑海中弄出了一秒多的噪音，所以在医生检查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不但没看到问题，还能看出漓雪儿的状态在慢慢恢复。 　　这位在漓家长久供职的医生皱起了眉头，细致地将漓雪儿的身体再检查了一遍。 　　但他得到的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结果。 　　费解的医生扭过头来，刚把结果低声和顾楷说完，王国正他们就走进屋子里来，一队人看起来比这位医生孤零零的一个人威武了很多。 　　走在前面的王国正看起来很有气势，他低头看了脸色依然苍白的漓雪儿一眼，接着就抬起头来，面对着顾楷，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结论：“公主的身体好了，没问题了。” 　　他的这种看人认身体情况的技能让漓家的医生十分惶恐，他侧过头盯着王国正他们看了好几眼，表情里又是疑惑又是敬佩。 　　顾楷知道这群人是有外挂的，单凭自己能力的朴实医生肯定比不过，于是便摇摇头，让人带着医生先去附近的房间休息一下，他和王国正他们商量商量公主的身体。 　　等到医生退下去后，顾楷就请王国正他们一起坐下，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把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说给王国正他们听。 　　王国正他们看似是在认真地听着顾楷说东西，但实际上是在专属于他们的小组里聊天。 　　王国正说：“我刚刚问了莫的系统，它说只是在教训这个女孩，让我们不必在意。” 　　过了几秒，李静询问：“教训？它不是伪装成了养成系统吗？” 　　“养成系统应该也有惩罚措施吧，比如没有完成任务或者违抗系统……都应该被适当惩戒，也算是掌握人心的一种方法。”小组内的一个成员解释。 　　他们几个把情况弄清楚之后，快速地统一了一个解决方法，由在外人看来是带头人的王国正实行。 　　所以顾楷就看到王国正在听完他说的话后，犹豫着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想了想，对他说：“这种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忧思过重，所以脑袋会疼痛……公主以后应该尽量少动脑，多休养身体……”说着，王国正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它交给顾楷：“这里面是可以镇定安神的药物，只要公主有这种头痛的情况，就可以给她服下一粒，对于缓解头痛有很好的作用。” 　　虽然知道他说的话都有虚假的成分存在，但顾楷还是连忙站起来，感激又恭敬地双手接过这盒药，一迭声地说“谢谢”“麻烦了”。 　　他把药盒放到手边的桌子上，然后将目光抬起来继续追随着这群人。 　　虽然站在前面的一直都是王国正，但顾楷注意观察他们的气场，觉得这个团队里，真正的领军人物，并不是这个看起来朴实实际上却很是精明的中年男人。 　　应该是……另有他人。 　　但顾楷只能推断到这个地步，还不能直接把领军人是谁找出来，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线索。 　　王国正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根本没有给顾楷更多时间来进行交流。 　　而他们前脚刚走，后面漓雪儿就已经悠悠转醒。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表情十分地茫然，双眼发直，就算面前站着顾楷，她的目光也好像穿透了他，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顾楷，目光从面前顾楷的腰，慢慢地向上挪到了他的脸上。 　　最后她愣了愣神，将目光好好地聚焦，停留在顾楷的五官上。 　　管家哥哥笑得很温柔。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同时身体也自动上倾，扑到了顾楷的怀里。 　　顾楷下意识地接住了她，将她的脑袋放在胸前，同时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他感觉到怀里的这具躯体正在颤抖，于是他一面安慰她，一面想着——漓雪儿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呢？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 　　看王国正他们的表情，刚看到漓雪儿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没弄清楚情况，表情都有点儿茫然。 　　他们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看着那位漓家的医生和顾楷聊天。 　　但后来他们好像在交流什么，表情很快便恢复了沉静，王国正也在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后，装出一副神棍模样，说出他们对漓雪儿的判断：“公主的身体好了，没问题了。” 　　那么，是漓雪儿身上绑定的这个系统的原因吗？系统做了什么，让漓雪儿很痛苦？ 　　王国正他们原本不知道系统做的事情，突然被叫过来，害怕露馅，所以表情带点儿慌张？但和系统交流过后，他们明白了原委，所以表情又恢复淡定？ 　　顾楷心中有无数种想法盘桓着，他伸手又拍了拍漓雪儿的后背，想问问漓雪儿，究竟怎么了。 　　没想到这个女孩却在顾楷说话之前，主动从他的怀里退出，坐在床边，看着他：“季哥哥，我想自己思考点儿事情，你能先离开吗？” 第114章 喝粥吃蛋 　　对于漓雪儿的要求, 顾楷不会拒绝。 　　而且他也能猜到漓雪儿应该是要和系统交流一下, 于是便在体贴地安慰了几句后，退出了房间。 　　现在他不知道漓雪儿被王国正他们掌握到了什么地步, 是言听计从, 还是仅仅进行了某方面的合作？ 　　确定不了程度, 顾楷就难以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他想了想，最后觉得无论如何, 他也肯定要给这群人弄出点乱子来, 看看他们的反应才好。 　　这边顾楷在确定漓雪儿的身体没有什么急迫的问题之后，应她的要求转身离开了卧室, 去管理维持整个漓家宅院的运转。 　　而漓雪儿则松了一口气，又躺回床上, 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系统，你出来, ”她接着说：“我知道你在。” 　　系统特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把女主逼出来, 和它交流一下，所以这次听到漓雪儿叫它，它急忙跳了出来，但语句还是很沉稳，就算之前的表现已经让人设有点儿崩坏, 它还是尽力维持着冰冷的模样：“我在……你终于愿意出来和我说说话了。” 　　这句话说到最后，它的语气竟然带了几分埋怨，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听到了他说的这句话，或许还会以为是漓雪儿做了什么对不起系统的事，才会让它这么委屈。 　　只可惜这里没有外人，系统说的话也只有女主才能听见。 　　所以漓雪儿只冷冷地笑了一声，这声充满了嘲讽和不屑情绪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来回传了几次，再送到人的耳朵里时，便带了几分失真的冷漠感。 　　“你之前弄了那么大的动静，差点儿把我震到耳聋……你还问我要做什么？”漓雪儿又嗤笑了一声。 　　她把这句话说完之后，转了转眼珠，想起了什么，转而反问：“应该是我问你，突然这么弄是要干什么吧？” 　　面对漓雪儿反客为主的追问，系统并不慌张，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静默的气氛中淡淡地把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回答拿出来：“我之前一直在问你事情，但你根本不回答，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这种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说是高高在上的语气让漓雪儿心头火起，她咬了咬牙，再也不能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于是她一用力就坐了起来，把这间卧室看了一圈，接着高高地仰起头，脸上是一种蕴含了愤怒和隐忍的复杂表情——她终于把自己想了很久，计划了很久，却一直没能说出来的话吐出口，她问：“我能摆脱和你的绑定吗？” 　　“什么？！”系统没想到漓雪儿一开口，说的就是这种话。 　　它在数据库推演过漓雪儿可能的各种反应，从怒不可遏到死心绝望，它都有对应的应对策略。 　　但它却忘记了脱离系统的这个选项，或者说，它根本没想过会有宿主愿意离开它。 　　在它的记忆中，系统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几乎每一个被系统选中的人都会欣喜若狂，把可能给他带来新生的系统当做上帝崇拜，更是害怕这位突然出现的大神会放弃它……这还是系统第一次见到主动提出解除绑定的宿主。 　　它很是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但这种沉默在漓雪儿看来，就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她把语气放得轻柔了一些，耐着性子把之前说出的要求再用相对柔和的语气重述了一遍：“既然我们两个根本合不来，你对我的印象和态度也不够好……那么，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这对我们彼此也算是一种美好的回忆了。” 　　可不管她的语气多么委婉，声音多么温柔，她所提出的要求，在系统看来，都是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相信，又莫名地觉得好笑，就像是一个并不多么好玩的笑话一样。 　　怎么会有人愿意和系统解除关系呢？ 　　它想着这个问题，觉得很是困惑。 　　但就算心里的思绪繁杂地纠缠在了一起，系统依然在漓雪儿面前继续维持着自己不可一世的态度。 　　它听完漓雪儿的表述，接着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发出声音：“你原来只是这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吗？” 　　系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仿佛锤子一般击打在漓雪儿的头上，她怔住了，茫然地坐在原地，半张着嘴，不解又慌乱地发问：“我怎么了？” 　　女主的这种态度给了系统无上的信心，它定了定神，继续用冷酷的声线对漓雪儿进行精神攻击：“我在绑定你的时候，特地扫描了你的脑内思想，确定你是想要成为女王的……现在我再扫描一遍，也还是那个结果，但你却不愿意坚持自己的初衷了。” 　　发现漓雪儿好像被它的这番话震住了，系统感觉劝说有望，于是再接再厉，继续训斥漓雪儿：“你现在奉为圭臬的，不过是路上的一个吸引你的诱惑而已……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女王，那么就应该摆脱这种魔鬼，让它无法再控制你，这样你才能完成最后的破茧成蝶。” 　　系统说着说着，竟然自己也觉得说的话很有哲理了……于是它便安静下来，和漓雪儿一起思考起了它刚刚说的这些话。 　　当系统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超脱凡俗，进入下一个境界的时候，漓雪儿却突然又反驳了：“你说我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做女王，但你帮我努力了这么久，我也没见到成效啊？这说明我不应该做女王，我更应该去成为别的适合我的形象。” 　　她的这句话刚说出口，系统就下意识地将这句话打回去：“我只是辅助你成为女王而已，最终你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你……看你愿不愿意改变，愿不愿意为了成为女王而奋斗，这种东西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它刚把这段话说完，想酝酿进一步的言语攻击，就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把屋子里的一人一系统就吓了一大跳。 　　漓雪儿轻轻咳嗽了两声，等过了几秒，才对着房门的方向询问：“谁啊？” 　　“公主，应该吃晚饭了，您要不要去吃饭啊？”顾楷的声音隔着房门隐隐约约传进来。 　　听到是管家来叫她吃饭，漓雪儿松了一口气。 　　她晃了晃脑袋，转过半个身子向门口，喊了一声：“我不吃饭了，你不用叫我了。” 　　门口的顾楷好像应了一声，接着就有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漓雪儿回忆了一下刚刚聊天说到的内容，打算继续和系统就着这些内容讨论下去，可她刚说出一句：“反正我的主观意愿很重要”，脚步声就再次接近。 　　她和系统再次噤声，听着顾楷说：“雪儿，你就算不想下楼吃饭，也要吃点儿东西……我叫厨房给你做了一碗咸粥，还配了一个鸭蛋，你开门，我给你送进来。” 　　漓雪儿之前说不吃饭的时候，无比的硬气，但听到顾楷对她说的这番话，她心里的那点儿脆弱的想法就开始动摇……吵架是件很费体力的事情，我还是先吃饭完补充好体力，再和系统慢慢争执吧。 　　漓雪儿这么想着，感觉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她跳下床给顾楷开了门，看着他手里端着的盘子，和盘子上面的食物，反复吞咽了几次口水。 　　“雪儿，不管你是在卧室里做什么，也要先把饭吃了再说。” 　　顾楷走进卧室，把粥碗和装着鸭蛋的小碟子都摆到了床边放着的小桌子上，等到都摆好后，他把勺子和筷子都放好，接着坐到旁边，招呼漓雪儿过来吃东西。 　　漓雪儿看到顾楷一扬手，就急忙走了过去，坐在桌子前，她也不怎么在意形象的问题，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刚从厨房端来的粥，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喝到嘴里也是滚烫的。 　　漓雪儿用勺子舀起了一点儿，放到唇边轻轻碰了碰，就被烫得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急忙把勺子拿离自己，呼呼地吹了好几下。 　　见到她这个样子，顾楷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宠溺地看着她：“都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喝粥的时候不要那么着急，着急反而没什么用。” 　　嘴上说着，他还不忘同时给漓雪儿把咸鸭蛋剥好皮，放回到盘子里。 　　吃咸鸭蛋咸鸡蛋之类食物的时候，漓雪儿和很多人一样，更愿意去吃流油的蛋黄，而非味道有些寡淡的蛋清。 　　所以她直接把鸭蛋掰开，把蛋黄和紧贴着蛋黄，也沾了点儿油的蛋清用勺子和筷子一起配合着挖出来，扔到白粥里。 　　这粥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片白色，白得让人生不起多吃几口的欲望，但实际上这碗粥里面的材料都是千金难买的稀缺东西……各种珍贵药材的精华都被浓缩着熬到了粥里，包裹住或者渗透进每一颗米粒，最后在粘稠的米汤中消融。 　　保守地说，这碗汤，大概价值几万块钱。 　　就算卖相不好看，这么贵的东西，经过了世界顶级大厨的妙手，出来的成品也不可能不好吃。 第115章 我们谈谈 　　虽然用的食材简单, 味道也不够浓厚吸引人, 但越是简单的食物，就越能做出纯粹的美味口感, 像是白粥, 若是做得好喝, 便是百吃不腻的珍品。 　　漓雪儿是全世界生活最优渥，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可面对这种简单又好吃的东西, 还是没有太多的抵抗力气, 在将一口粥吹凉，吞进嘴里后, 她就已经暂时性地忘记了和系统的争吵，本着“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心理, 也先拒接了系统发给她的聊天要求和吵架信号, 低头，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碗白粥里。 　　等到喝完粥，漓雪儿等待着顾楷把这些剩下的碗筷拿走去厨房收拾掉, 却没想到管家哥哥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将碗盘简单地收拾了一番, 放到了旁边后，就坐到了漓雪儿面前。 　　漓雪儿对于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于是定定地看着他。 　　在漓雪儿的目光中，他毫不怯场，也一直端坐看着漓雪儿, 直到对方已经因为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坐立不安，才终于垂下头，缓慢地把自己今晚过来的目的说出来。 　　“雪儿，我其实不只是过来给你送饭的……我……”顾楷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还想和你好好谈谈。” 　　在吃完饭后，漓雪儿刚想和系统继续争吵，却没想要中途突然插进来了一个第五季，说要和她好好聊聊。 　　于是她只能把“在脑袋里继续和系统争吵”的想法压下去，毕竟如果她心不在焉的话，身为她贴身管家的第五季一定会马上发现。 　　“好。”想清楚了之后，漓雪儿轻声回答。 　　在她的印象中，第五季很少会这么郑重地坐在她的面前，说“我们好好谈谈”。 　　不过“很少”这个量词，代表的并不是没有，而是虽然不多，但有过……顾楷的确和她这么说过几次话，但每次要说的内容都很重要，至少都在漓雪儿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所以当听到顾楷说要和她好好谈谈的时候，漓雪儿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心里已经风起云涌，不停地转动着脑筋猜测着对方会对她说什么。 　　一个人想要做出推测的时候，便会觉得铺天盖地都是适合的选项，漓雪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眼珠子来回转了几个圈。此时心里便已经有几十种想法飞快飘过，从“去高中上学”到“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都被漓雪儿在脑中过了一遍。 　　在她的脑洞要占据了她大脑所有国土的时候，顾楷伸手摸了摸漓雪儿的脑袋，笑容依旧温柔宠溺。 　　见顾楷这么久都不说话，漓雪儿隐约猜测“或许只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季哥哥没想和我说什么，只是开个小玩笑”的时候，顾楷却又无情地将这个推断拍碎：“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儿。” 　　他的这句话刚传到漓雪儿的耳中，漓雪儿的心便是一紧。 　　“你看起来不太对”这句话在很多场景很多语气中都可以使用，不管是关心还是质问，疑惑还是胸有成竹，用这句话开头都没有错处…… 　　未知的将来才是最让人惶恐的存在，就像现在，漓雪儿的理智和感情都告诉她，顾楷接下来说出的话应该不是什么让她愉快的东西，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就像是等待着法官宣布最后刑罚的罪人，明明知道从那张嘴里说出的不可能是赦免，可还是迫切地期待着最后的结果，想要更快一些面对应该面对的一切。 　　“雪儿，别走神，”顾楷很明显地发现漓雪儿没有注意听他说话，于是抬起双手，放在她的两个肩膀上，微微一用力，便将漓雪儿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我希望你能听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思绪跑到很远的漓雪儿被顾楷召唤了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揉了揉自己额头旁边飘荡着的刘海，接着在飞舞的樱花中抬头看着顾楷：“季哥哥，我在听。” 　　“嗯，”顾楷点点头，双手继续轻轻扶着漓雪儿的双肩，同时还低头想了想要说的话，最后抬起手，把手收回来，看着漓雪儿深粉色的眼睛，缓缓开口：“雪儿，我之前就已经发现你的状态有些不对了，不过我那时候以为你只是心血来潮，想改变一下自己，所以并没有多注意。” 　　听到顾楷说“状态有些不对”的时候，漓雪儿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下，后面的“改变一下自己”更是让她有些惊惧地睁大了眼睛。 　　顾楷说的“之前”，不一定是多久之前，也不一定是漓雪儿想到的那件事……毕竟很多人喜欢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得很严重，以此达到震慑的目的，顾楷应该也这么做了。 　　但漓雪儿却根本不知道顾楷想说的是哪方面的内容，见对方说得这么严重，她的心里立时就把情况计算到了最差，甚至想着能不能把系统的存在告诉第五季——第五季一直都很聪明，如果她能让他帮忙，或许就更容易和系统脱离了。 　　已经做好了坦白的打算之后，漓雪儿也不想再继续等着听着顾楷说她的问题了。 　　她直接插话：“季哥哥，我的不正常，其实是有原因的。” 　　听到漓雪儿这么询问，顾楷理所当然地追问：“什么原因？” 　　他把这个问题扔出去后，漓雪儿却过了好几秒也没给他回复。 　　顾楷觉得有点儿奇怪，于是低下头看了一下漓雪儿，却看到她摆出了一副夸张的恐惧表情，并且努力用阴森一些的语气询问：“季哥哥，你相信‘系统’的存在吗？” 　　在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后，顾楷就明白了漓雪儿想要和他说什么。 　　是否相信系统存在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影响到漓雪儿接下来提供给他的信息的多少，所以顾楷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给出最后的答案：“我觉得既然很多小说里都提到了它，那么它应该也是很有可能存在的，否则怎么会被那么多人描写？” 　　“也对。”漓雪儿对顾楷的回答深以为然。 　　她说完之后把下巴垫在右手食指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过了大概十七八秒，才开了个话头，打算开始叙述接下来的正文：“所以，你会相信，我身上被绑定了一个系统吗？” 　　虽然这个世界本身的设定就有问题，但作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他可以接受女主五颜六色还会变来变去的头发和眼睛，可以接受全世界男人都爱女主的设定，但绝不会觉得系统是应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东西——顾楷的脑海中飞快地模拟了第五季可能的心理变化，然后惊讶地出声：“系……”刚说了一个字，他就突然停下了嘴，伸手拉住漓雪儿的手，带着她一起把窗户和门都打量了一遍，确定再没有其他人偷听后，他才终于用有些晦涩的嗓音，把这完整的两个字说出来：“系统？” 　　顾楷的这种惊慌的状态让漓雪儿心中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她心里有各种恶劣或不恶劣的想法在翻涌，但在别人看来，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确定地点了点头，把对方迟疑着说出来的两个字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对，系统。” 　　“这……”目瞪口呆的顾楷来回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最后便只能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怀疑地再次追问：“你有什么方法证明系统的存在？” 　　其实他的反应是正常的，人类对自己未见过的事物，都会持有不信任的状态，像顾楷这样，没有立刻反对，而是询问有没有什么切实证据证明系统存在的，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但这种怀疑在漓雪儿看来，就是顾楷对她的不信任，在这想法后面衍生出来的，是不由自主充斥在心中的悲凉与孤独。 　　于是她垂下眼睛，用一个失望又悲伤的表情面对顾楷的问题：“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觉得我是产生了幻觉，精神有问题了，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她的措辞和语气都有点儿尖锐，顾楷明白只要自己现在再表现出一点儿对她的质疑，这个突然间怀疑自己怀疑世界的女孩就会一瞬间从迷茫的小白兔变成歇斯底里的歌唱家。 　　想到说错话可能导致的结果，顾楷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对方的脸色行事：“我没有怀疑你，我也知道你从来不会说谎话……”他顿了顿，觉得前面的这两句话没有刺激到漓雪儿，女主的脸色也还好，便继续说下去：“但你能知道系统的存在，我们却不知道啊……除非你能让我们也发现系统的存在，这样才能让人真正信服。” 　　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话：“毕竟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东西。” 　　漓雪儿静静地听着顾楷说的话，最后觉得他说的也的确没错。 　　她看了一眼顾楷自然垂放在身前的双手，接着回答他：“你让我好好想想。” 　　看到对方点头之后，漓雪儿就低下头，调出系统的界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功能，能够让外人也发现变化。 　　系统之前为了拉拢住漓雪儿，把很多功能都开放给了她，希望能够用这些类似于作弊的能力让这位小宿主依赖上它，从而为它所控制。 　　但漓雪儿的生活从小就很富足，也不需要什么“逆袭”“复仇”“力量”“美男”之类的东西，所以对于系统提供的那些辅助功能，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甚至在这次搜查后，她才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系统还有这么多功能啊，她之前根本都没有注意到。 　　系统的一个功能就是“背包”。 　　这种背包和游戏里的很像，可以放系统给出的实物奖励，也可以将现实当中的东西放到里面，如果系统的持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用这个功能来偷/运或者贩/卖、走/私，完全可以一夜暴富，并且无法被警/方调查到所谓的窝点。 　　漓雪儿没有什么需要藏起来或者偷/运的东西，所以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功能，但在此时，这个能力却是十分有用的存在，她眼睛一亮，开着系统界面，对顾楷说：“我找到了系统的一个功能，”她说着，把右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可以把这个东西收起来到背包里，再从背包拿出来。” 　　说完，她就在顾楷的目光中，将这张不小的桌子收了起来。 　　桌子就好像凭空在她的手里消失了一样，顾楷忍不住往地面上看了看，却只看到被桌腿压出凹陷痕迹的地毯。 　　“你该相信了吧。”漓雪儿嘟了嘟嘴，手一抬，桌子又突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 　　顾楷想说什么，但还是抿紧了嘴唇，把桌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定放的位置都不对了，才排除了障眼法的选项。 　　“相信了。”他有些艰难地点点头，但脸上虽然还有着困惑，却没有那种让人不愉快的疑虑在了。 　　漓雪儿发现顾楷的确是相信了她，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还高兴地又把好几样东西都收进去，放出来，反复好几次。 　　接着，漓雪儿和顾楷一起在屋子里研究起了系统的其他功能。 　　顾楷之前虽然得到了系统，但更多的注意力都被他放在了系统商城，对于那些琐碎的小功能，他都根本没有多看。 　　这回看到漓雪儿这些小功能都展示了出来，他才发现时空维护局的系统还真的是挺不错的存在，能够帮忙做很多事情。 　　不过有了这样强力的助手，主人的能力也就相对应地弱了吧。 　　顾楷想着，原本想要一个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 　　他想要得到系统的心思没了，但还是迫切地想了解更多。 　　顾楷这种好奇的表现在系统和漓雪儿看来，都是对不了解的新事物必然产生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接下来系统和王国正他们联系，将顾楷和漓雪儿交流系统存在的事情说了出来。 　　维护局的任务者有“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系统存在”的限制要求，但漓雪儿这个土生土长的本世界人却没有，系统也忘记了在最开始给出这个限制。 　　不过现在通过这件事，他们也可以确定，这个管家的嫌疑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在那个被顾楷抓住询问的女孩的强力要求下，他们没有把顾楷从名单里面划出去……但派去监视他的人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三分之一个。 　　——有一个任务者，一个人观察三个人，这三个人中，就有管家的存在。 第116章 宁可错杀 　　漓雪儿在和顾楷聊天的时候, 理所当然地说到了想和系统解除绑定的事情。 　　听到这件事情, 表情早已恢复淡定的顾楷，倒是难得地又惊讶了一下。 　　没想到系统坐拥那么多功能, 最后却还是没能抓住女主的心……这件事情若是被破坏局的那些人知道, 估计是要笑掉大牙的。 　　破坏局…… 　　一想到这三个字, 顾楷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低落些什么，毕竟他虽然和其他的金牌诱惑师合作了那么久，可还是没有出现什么感情, 甚至连他们的好友都没有加——他的这种行为在那些喜欢在任务世界谈一场撕心裂肺的恋爱, 然后一完成任务就冷心冷情分手的诱/惑师们来说，实在是不太合群的一种表现。 　　至于对组织的怀念……这种理由就更是让人发笑了：在破坏局濒临灭亡的前夕, 顾楷还和局长因为理念不合大吵了一架，两个人差点儿兵戎相见。 　　要不是因为他已经在破坏局待了很久, 是个老资历的人, 或许局长就会当场让他的肉体和灵魂一起灰飞烟灭。 　　明明是不怎么值得怀念的东西，为什么却能够让顾楷一直坚持着为其复仇，不愿停歇呢？ 　　顾楷也经常在深夜里问自己。 　　可他一直没有找出一个答案, 或者说，他其实知道答案, 但不愿意去承认，所以宁愿说自己没有发现真相。 　　……他只是无路可退而已。 　　顾楷这个名字，已经和“金牌诱/惑师”“世界破坏局”这两个名字深深地联系在了一起，不能被割舍，更无法被割舍。 　　所以他只能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 对自己说，破坏局是他的家，其他几位金牌诱/惑师是他最好的伙伴，是他的家人。 　　但实际上，他根本想不出什么和这几个人相处的镜头，估计也只有几次团体任务中若隐若现的暧/昧，才能让他产生情/爱的幻觉。 　　当漓雪儿低声问他，到底怎么办，系统才能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顾楷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其实很想说“算了吧，除非你死了，否则系统不会离开你的”，但这句话刚要出口，他又猛然想起，第五季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于是他便只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又将它闭了起来，跟着漓雪儿一起愁苦。 　　如何和系统解除绑定，漓雪儿虽然在咨询顾楷的想法，但实际上她也知道，相对于她这个系统的持有人，对系统的存在依然很茫然的管家，是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的。 　　所以在最后没有和顾楷聊出什么结果的时候，漓雪儿并没有多失落，她只是嘱咐顾楷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后，就开始思考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办。 　　在临走的时候，顾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已经把房门打开了一半，但还是回过神来，关心地询问：“公主，你要不要去学校散散心？总在这里发愁，心情不好，身体也就更不好了。” 　　听到顾楷的这个建议，漓雪儿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她随后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的确是很心浮气躁，这种心态根本没办法和没有感情的系统斗法。 　　于是她原本打算说出口的拒绝被拐了一个弯，等到再从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轻快的两个字：“好啊！” 　　让漓雪儿去上学，其实只是顾楷随口一提的事情，但他却没想到漓雪儿会同意。 　　毕竟在他看来，心里全是病痛和系统的女主，应该再没有心思去外面玩了吧……而且他现在其实也不是特别需要女主完成任务毁灭世界了，在他看来，女主更多的用处是对于那群任务者。 　　如果能把这些任务者摧毁，这个世界任务的成功失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虽然他心里存了女主不会同意的想法，但在漓雪儿同意去学校散散心的时候，顾楷心里还是有着许多克制不住的激动的。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除了杨乾已经出国，宫玄天也被家里人送了出去了，其他的男主男配都还在这个国家，并且大部分都在学校里。 　　想到这里，顾楷微微笑了一下，看着漓雪儿：“那您明天去学校……可以吗？” 　　“好。”漓雪儿点点头。 　　顾楷和漓雪儿一起去了学校，王国正他们的监视也就不起作用了。 　　对此，王国正李静他们倒是无所谓，在他们看来，顾楷的嫌疑已经基本解除，有一段时间离开他们的视线，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况且，系统也算是他们的眼线之一。 　　但那个被顾楷抓住的女孩却急得要哭出来，她反复提醒大家，这个管家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但她在团队里的威信力并不够，所以根本没人把注意力分给她。 　　最后李静被她叽叽喳喳地吵得有点儿烦，就干脆把自己在学校的一个身份给了她，让她去学校看着顾楷和漓雪儿去。 　　那个身份，叫冯嘉。 　　女孩就这么顶替了冯嘉的脸和名字，成为了一个假的冯嘉。 　　假冯嘉从李静那里把独属于冯嘉的记忆和人物设定拿过来，在分析理解记忆了几遍后，便可以较为熟练地伪装成冯嘉，让别人看不出端倪来。 　　假冯嘉做好了准备，在第二天，漓雪儿和顾楷驱车向学校驶去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假装”发现了漓雪儿，又惊又喜地跑了过来：“公主，你已经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以后也再不来了呢！” 　　漓雪儿没想到自己刚过来，就有人过来询问最近的情况，这种关心让她心头一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战胜这个无赖的系统，和这么多亲人朋友继续玩耍沟通。 　　假冯嘉绝对没有想到，自己这随意的一句问候，能让女主的意志更加坚定…… 　　她只看到漓雪儿对着她微笑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由漓雪儿做起来，更显娇俏可爱。 　　“我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在家休养了几天而已，”漓雪儿安慰冯嘉，“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就赶快过来上学了……” 　　“毕竟你们都在这里啊。” 　　当漓雪儿到了学校后，她就不由自主地对这个美好的场景产生了喜爱与怀念，她回忆起顾楷之前建议她过来上学的时候，她犹豫了那么一瞬间——幸好没有拒绝，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冯嘉只是想过来搭讪一下，却没想到女主不但和颜悦色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甚至还颇具感情地说出了一些肉麻的话。 　　女主那自带回音的声音在有些时候听起来非常有违和感，但在某些特定的背景情况下，带着回音的特效也让人觉得很有磁性，很吸引人…… 　　冯嘉就没想到漓雪儿含情脉脉说出的这句话，能够如此地让人脸红心跳。 　　她抿了抿嘴唇，在脸颊上泛起飞红的同时，脑袋里响起了系统和他们说过的话。 　　系统说，面对着漓雪儿时，它的身份是“女王养成系统”，那么她在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助力一下，让漓雪儿更加信任依赖系统？ 　　在心里这么想着，假冯嘉夸赞漓雪儿：“公主，您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气势，真的好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女王啊……”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还继续发出了一声赞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赞美女主。 　　但她这句话刚说出来，漓雪儿的脸色就变了。 　　为了维持自己给李静他们留下的“有能力”的印象，系统根本没有向他们提及自己和漓雪儿产生的纠纷，在这群任务者眼中，漓雪儿依然是对系统的话言听计从的乖巧女孩。 　　冯嘉站在车边，仰着头和漓雪儿搭话，脑袋高高地抬起来，一直注视着上方的漓雪儿。 　　光线差不多垂直射下来，将漓雪儿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冯嘉看不到漓雪儿的表情变化，她只能看到堆在漓雪儿身侧的光圈。 　　漓雪儿刚想发脾气，但她突然想起来，冯嘉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系统的事情，作为一个自诩性格不错的女孩，她也更不能毁了自己的形象。 　　可冷淡还是无法避免的。 　　漓雪儿又随意应付了几句，接着找了一个一看就是借口的理由和冯嘉结束了这场类似于吹捧的谈话，转身看着顾楷，说：“开车吧，季哥哥。” 　　这个女孩说的这句话顾楷也听到了，但他只是侧过头多看了冯嘉几眼，好像是想要记住这个人的长相，随后他就把眼神挪了回来，在旁人看来，他也只是随意瞥了附近的这些人一眼，接着就继续尽职尽责地开车。 　　但在他心里却不只是和漓雪儿一样，因为冯嘉说了“女王”两个字而不安愤怒，他更多的是怀疑。 　　形容一个人有气质、强势的词语多种多样，这个女孩却偏偏用“女王”这两个字。 　　这件事很有可能真的只是一种巧合，但顾楷决定，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至少，他目前还没有“错杀”的准备，他只是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上了这个女孩子的这张脸。 第117章 霸道总裁 　　记住了这张长得普普通通的脸后, 顾楷突然发现, 在他心中，给这个女孩子绘画的特写旁边, 没有备注。 　　于是他等了一会儿, 很自然地随意询问：“雪儿, 刚刚那个女孩看起来和你很熟，她是谁啊？” 　　漓雪儿的心情很复杂，所以对于顾楷的这个问题, 也没有给出确切的解答, 只随意应付了一句：“就是一个同学。” 　　发现漓雪儿没有聊天的欲望，顾楷顿了顿, 关心地低声开口：“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去查查她……”注意到漓雪儿的脑袋抬了起来，在看着他, 顾楷犹豫地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我感觉你看到她的时候, 不太高兴啊……” 　　管家话语里的关心让漓雪儿很受用，她点点头，回答：“她叫冯嘉, 不过我不是看到她生气的，我是想起了系统, 心里不开心。” 　　“嗯……”顾楷应了一声，在心里把“冯嘉”两个字填上去，同时点了点头，安慰漓雪儿：“我知道你肯定会因为暂时无法摆脱系统而心烦，但千万不要中了系统的计策, 它是想要让你崩溃，这样它就胜利了。” 　　顾楷说的东西其实和实情根本没太大相似度，但在漓雪儿听起来，这个说法却是很安慰人的。 　　于是她也重重地点头，同意了顾楷的说法，并且笑着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知道，我会努力不让系统得逞的。” 　　鼓励了漓雪儿一顿后，顾楷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方向盘上，车子很快就到了楼下，途中偶尔有保镖想要拦住这个外来的车辆，但在看到车牌后，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接下来的打算。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被校长和主任通知过，拥有这个车牌的车子是漓家的车子，漓雪儿因为身体原因，只能乘车到达楼下，遇到了不要拦截。 　　等车子停到了教学楼下，漓雪儿在顾楷的呵护中，从车子上走下来。 　　听到公主今天回学校上学，很多人都围拢了过来，想看看公主的长相，想和公主再亲近一些。 　　虽然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待在漓雪儿的身边，但在顾楷和保镖们的阻拦劝告下，他们都很有礼貌地乖乖站立两旁，纷纷踮着脚尖翘着脑袋，向着人圈里面打量。 　　很多人都看不到漓雪儿，但他们都能闻到漓雪儿身上的香味，还能接到从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樱花瓣。 　　顾楷扶着蓝色头发的漓雪儿走进了教室，现在是课间，但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到来，正坐在讲台上翻着这节课的备案。 　　在感觉到有花瓣落在自己的头顶时，老师就已经意识到了漓雪儿即将到来。 　　或许是为了奉承漓家，也或许是单纯的敬仰爱慕女主，这位老师伸手用拇指和食指一起捻住了一片花瓣，然后站起来组织同学们迎接漓雪儿。 　　所以在漓雪儿推门进入班级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掌声和欢呼声，很多同学都将关心的目光投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被这么多人这么盯着看，漓雪儿却并不觉得心里别扭。 　　她挣脱开顾楷一直扶着她的手，端正地站在讲台旁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轻声回应刚刚的掌声：“谢谢你们……我的身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啦。” 　　这种只有女主才能充分发挥出来的，身残志坚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在场所有人，他们纷纷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漓雪儿，就算是之前因为同性相斥理论，对女主不太喜欢的几位路人女配，也都忍不住用惊讶又敬重的目光打量着漓雪儿，好像面前的这个女孩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对于大家的注视，漓雪儿的脸红了起来，她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就拉着顾楷一起逃到了窗边的位置。 　　因为她长久不来，这个位置已经被一位小霸王式的男主占领，此时虽然心里装着女主，也很想立刻跳起来，把自己刚刚坐过的座位让给漓雪儿，并且在心中为了二人的亲密接触而激动……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屑地看着窗外，当女主站在他身边，刚把“请”这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就站起来，把胳膊伸出窗外，从掠过窗边的枝条上摘了一片细长的柳叶。 　　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对她说的话做出表示，漓雪儿怔了怔，随后咬咬牙，加快语速，把自己想说的话整句吐出来：“请问，这个位置可以让我坐吗？我在生病前就在这个地方，现在也很希望重回这里。” 　　她说完之后，这位男主就微微抬起头，邪魅一笑：“说完了？” 　　漓雪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妖/娆邪/魅款式的男主，所以面对着这种反应，不知如何应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生硬地回答：“……嗯。” 　　“你问我能不能把这个座位让给你，”男主说着，将臀/部抬起，用一只手拍了拍身下的凳子：“我现在告诉你……不能。” 　　“啊……”这位男主独属于男/人的侵/略性扑面而来，漓雪儿的身体抖了抖，又看了男主几眼，确定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便叹了一口气：“……好吧，谢谢你了。” 　　说完之后，她垂头丧气了几秒钟，接着又精神了起来，想着虽然这个位置被人占了，但他们两个还可以去其他的靠窗的好位置——比如这位男主身后的那对座位，就很不错。 　　当漓雪儿拉着顾楷，打算坐到男主后面的时候，男主却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个看起来有点儿尴尬的寂静气氛：“虽然我不想把这个位置给你，但你可以挑战我……如果赢了，你就可以重新坐回我现在的这个位置。”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设定的原因，还是男主设定的原因，他说出口的话带着满满的霸道总裁味道，如果漓雪儿是一个自强自立小白花的话，她就会倔强地扬起脑袋，一定要战胜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赢得那份属于自己的荣耀。 　　但很可惜，漓雪儿是万能玛丽苏女主，长得好看家世好，追求者遍布全世界。 　　她对于男主这种拙劣的撩/妹技术，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给出，只抬了抬眼皮，颇有深意地看了男主一眼，接着继续低下头，坐到了男主身后。 　　没想到漓雪儿根本没有理会他，男主的脸色扭曲了一下，但随后他又恢复了往日那种自大的表情，想着漓雪儿肯定是欲擒故纵，想要更多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虽然这种手段并不新鲜，但是…… 　　男主根本不理会讲台上站着的这位老师，兀自转过头来，用一种冷傲又欣赏的目光盯着漓雪儿，同时还用手缓缓地摩挲着下巴。 　　过了大概半分钟，漓雪儿和顾楷都被他这种针芒一样的目光弄得坐立不安，他们抬起头来，皱着眉看着这位男主，好像是想要弄清楚他在想什么。 　　“女人，你的手段很高明，”发现漓雪儿一直注视着他，男主邪魅一笑：“但这种手段在我眼里，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东西。” 　　没想到万能的女主世界，竟然会有霸道总裁这种物种存在，顾楷觉得很是新奇，便忍不住抬起头来把这位男主好好地打量了一遍。 　　就是不知道最后是总裁驯服了玛丽苏，还是玛丽苏感化了总裁。 　　在心里揣测了一会儿，顾楷倾向于后者。 　　总裁男主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无关痛痒的话语，什么“小女/人”“小玩/意”“欲擒故纵”。 　　漓雪儿听着他说的话，表情越来越差。 　　她来到学校主要是为了散心，不是为了更加烦心，所以在面对总裁的喋喋不休时，漓雪儿刚开始还勉强忍让了一会儿，等到发现男主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退却，甚至话语更加大胆的时候，她的脾气终于抑制不住了：“你说完了吗？” 　　她的声线本来是很空灵的，但此时漓雪儿刻意压低了声音，配合着无限的回音，听起来又高冷又吓人。 　　总裁男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本打算顺利说出口的话也被打断，等到再想接着说的时候，想要说的话却已经被忘记在了脑后。 　　“说……说完了。”总裁男主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他突然想到了漓雪儿的身份。 　　在想清楚这些东西后，总裁男主原本的“小女人欲擒故纵，其实还是看上了我的地位而已”之类的想法全都灰飞烟灭，他恨不得把时间倒回到漓雪儿过来讨要座位的场景，那时候他就应该把这个位置让出去，顺便微笑着帮漓雪儿拉开椅子，同时表达一下自己对女主的喜爱。 第118章 系统环伺 　　可他现在该说的没说, 不该说的却都已经说完了,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想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冲晕头脑, 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举动, 总裁男主懊恼地伸手敲了敲脑袋, 心中同时有无数种应对的方法在转动。 　　最后他随意选择了一种。 　　他的眼神迷茫了一瞬间，接着突然又恢复平时的微笑模样，一脸茫然地看着漓雪儿。 　　等反应过来后, 他有些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漓雪儿, 嘴里也不住地询问着：“公主，你又回来上学了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这个“刚刚说话的不是我本人”的理由, 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假得不能再假的谎言,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是借尸还魂, 还是上帝借身体传话？ 　　教室里的老师同学们刚开始还能因为顾忌着漓雪儿和这位男同学的面子，强忍着不发出笑声，但在一个同学不小心把笑声流出来后, 大家也都不再咬牙忍着笑意，而是纷纷低低地笑出声来,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只有“噗嗤”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是漓雪儿的脸色不但没有因为面前这人愚蠢的玩笑话而变缓，甚至她的眼神更加深沉，里面好像有着暴风骤雨在聚集堆积。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是真的？”她低声询问。 　　男同学没想到漓雪儿会这么认真地问他，一时间有些慌乱, 但他随后又定下神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说话时的情绪和心理状态都回忆了一遍，更觉得是被人附身了。 　　编造借口来逃避责难，和洗脑自己，让自己也信以为真，可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这位男同学在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不对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在心中害怕的时候，他也不忘对着漓雪儿重重地点点头，把脑中的想法再重复一遍：“对，我好像晕了一下子，等我清醒过来，就发现公主你已经坐在这里了。” 　　“嗯。”漓雪儿侧耳听着男同学说的话，最后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说完这一个字之后，抬起头看了男同学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等待着一份赦令。 　　于是她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想安慰一下面前这个表情有些惶恐的男同学，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在她微微张了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的时候，顾楷在她身边，适时接下话音：“我们都知道你刚刚犯的只是无心之失，只要你以后注意，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就可以了。” 　　他说完后，侧头看了漓雪儿一眼，果然收到了她一个赞同鼓励的眼神。 　　男同学被顾楷劝了回去，之前他说过的话也被抹去不提。 　　但虽然漓雪儿原谅了他，他的父亲还是带着儿子过来漓家道歉。 　　对于男同学说的那些话，漓雪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在接下来的几节课，乃至回家的路上她都恍恍惚惚的，但她思考的并不是男同学对她不怎么礼貌的调戏，而是他说的“突然发晕”的事情。 　　当她看到男同学的表现，又听了他的话和描述后，漓雪儿的心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个字，这两个字组成的一个词语，仿佛一个勾人的冤魂，在她的心上盘桓不去。 　　“系统”。 　　漓雪儿已经了解了这个系统的功能，她知道有商城界面，里面可以兑换很多东西，不过她看了一眼自己拥有的积分后，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去好好看看商城物品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系统里面究竟有什么，但她知道的是，系统商城里面的东西，种类繁杂，几乎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想到这里，漓雪儿急忙把系统商城打开，开始浏览里面的各种商品。 　　在这些商品里，她看到了很多能够作用在灵魂或者大脑上的东西，虽然通过空洞的文字描述，她无法完全理解这些商品的功用，但她心中有了怀疑，所以就觉得这些东西都很有可能是造成那位男同学性情大变的原因。 　　有了想法，就一定要和人分享一下，研究这个说法的准确性。 　　漓雪儿第一时间想到了顾楷，于是便在车上直接把这些想法都一五一十地说给顾楷听。 　　她的这种想法很有意思，顾楷听着忍不住挑起眉毛。 　　之前他还以为这位男主的异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变异，或者是女主的玛丽苏光环——但在漓雪儿和她分享自己的想法时，他心里也觉得，对方的想法或许才是真相。 　　“你说的这种想法很有可能是事实。”顾楷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位叫冯嘉的女同学和漓雪儿打招呼时的表情：“但你和系统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却突然变成这副样子，是不是说明……在我们附近，还有一个系统存在？”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漓雪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可她并不仅仅只是畏惧或者惊恐，她沉默了一会儿，双腿并拢，双手叠放在腿上，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互相交缠在一起，无意识地勾连。 　　“或许，不只一个系统呢。”她最终低低地说。 　　原本目视着前方的顾楷好像被她的这句话惊到，侧头盯着她看了半天，表情也是似笑非笑，似哭又非哭，复杂至极。 　　一直以来，都是玛丽苏单纯傻白甜的女主，突然会说出这种话，可真是让顾楷没有想到。 　　虽然只是一句并不高明的猜测，但这句话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事实，还是漓雪儿心灵深处的变化。 　　好像，变得……成熟了？ 　　顾楷心里汹涌着的感情还未攀登到顶峰，就被漓雪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击溃：“所以，我一会儿想吃黄焖鸡，好吗？” 　　“好，我吩咐厨房给你做。”顾楷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表情。 　　. 　　王国正和李静他们最近有了新的发现，想要努力在这方面研究，所以才不怎么理会一直嚷着要重点监控第五季的女孩。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事——宫玄天曾经来到漓家，和漓雪儿发生了冲突，在临走前还愤怒地摔破了杯子。 　　而杯子的碎屑溅到了漓雪儿光/裸的腿上，划出了一小片细碎的伤口。 　　系统想要寄居在人的身上，需要接触这个人伤口的血液，才能顺着进入宿主体内。 　　把系统放到漓雪儿伤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宫玄天。 　　其实刚开始，众人也在猜测，或许是和漓雪儿朝夕相处的管家，在某个时刻将系统放到了女主的伤口处？ 　　但在仔细观察顾楷一段时间，并充分和系统交流情况后，他们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放弃顾楷这条线后，他们的任务一度陷入瓶颈，只能模模糊糊地摸着墙壁行走，一点点捋清楚线索，争取找到下一个突破点。 　　现在，他们找到了。 　　宫玄天。 　　宫玄天那天进入了漓雪儿的琴房，琴房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监控，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确定了宫玄天这个目标之后，大家就都动了起来，开始询问宫玄天的去处。 　　但宫家对宫玄天的处置方式，下人们是无法准确知悉的，所以就算他们用各种方法，把这个问题问了漓家所有仆人一遍，也没有得到一个最可靠准确的答案。 　　或许应该说是他们得到了太多的答案，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哪个才是真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去问顾楷。 　　作为漓雪儿的贴身管家，顾楷知道的事情一定更多更准确。 　　但是有利有弊，顾楷知道的更多，也比仆人们更加多疑。 　　去问顾楷问题的人刚试探地问了一下“有没有时间”，就见到这位管家警惕地挺直了腰，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有些讨好的笑容，毫不拐弯抹角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这个系统拥有者很是机敏，发现顾楷不会因为被赞扬而飘飘然，便干脆把自己想询问的问题说出来：“那个，我想问一下，有个叫宫玄天的人，”说着，他抬起眼眸看了顾楷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他现在在哪里？” 　　发现面前这个人问的不是漓家或者有关漓雪儿的事情，第五季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些尖锐的表情也慢慢柔软下来，过了几秒，就又成为了那个温柔体贴的管家。 　　“您找宫先生做什么？他的去处，只有宫家知道啊。”这句话被顾楷说得带了几分缠绵悱恻，过来询问问题的男性系统拥有者听着，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定了定神，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把想说的话语重新组织了一遍，简洁明了地描述给顾楷听：“据我们了解，宫先生之前曾经不小心伤害过公主……” 第119章 召回男主 　　他这句话刚刚说出口, 就看到面前的顾楷仿佛变脸一样, 表情又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间，顾楷只皱了皱眉头, 就继续微笑着用公式化的语气回答这个问题：“其实那次是一个意外, 宫先生和公主只是因为音乐理念的问题, 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并没有外界说得那么严重。” 　　这个男人明白顾楷不随意说出这些话，是因为有关漓雪儿, 他心中顾虑很多。 　　但他们真的需要宫玄天的信息。 　　于是他想了想, 又想到系统说，顾楷知道了系统的存在, 便又找了一个理由：“你有没有发现，公主生病之后, 性格和很多动作都变了？我们觉得这是那场病的后遗症……算了, 和你说实话吧……我们怀疑宫玄天和公主的病有关系。” 　　……宫玄天和漓雪儿的那个怪病有关系？骗小孩子呢？ 　　顾楷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种贼喊捉贼的戏码，也真是用不厌倦啊。 　　虽然心里已经把一切都弄清楚了，但顾楷作为一位优秀的、暗恋漓雪儿的管家, 还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惊讶表情：“真的吗？” 　　顾楷的反应在男人的预料之中，管家的配合让他又产生了高人一等的错觉,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活感也慢慢回归到他的身上。 　　他微微抬着下巴，倨傲地继续说下去：“这种病症应该是有一个诱发点的，我们找仆人们问了一下，确定是在宫先生伤害到公主后，公主的性格才产生了改变。” 　　“我们怀疑宫先生可能和公主的病症有关系, ”说到这里，男人抬起眼，用十分有魅力的眼神看着顾楷，似乎是想要虎躯一震，让面前的这位管家成为他的小弟：“我就过来找你打探宫先生的所在地，方便我们去和他进行沟通。” 　　他的这番话让第五季有些动摇，他的眼珠来回转了几圈，牙齿也咬住了嘴唇，思考着男人说的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最后他被说服了，便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经过，才轻声把宫玄天最近的消息说给男人听：“宫先生在伤到公主之后，宫家人把他送到国外去了。” 　　“国外？”男人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听到男人把这两个字拎出来画了重点，顾楷立刻补充更多的有关信息：“具体是在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在m国……宫先生是音乐大师，就算去了m国应该也是从事相关的职业。” 　　男人听完顾楷的话，敛眸点了点头，眼神里藏满了深思。 　　原来宫玄天去了m国啊……怪不得他们在国内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踪迹。 　　可虽然他们可以从系统商城里购买搜索功能，但每次搜索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东西，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太值得的一件事情。 　　男人看着面前这位已经差不多完全相信了他话语的管家，忽然想到了漓家众人，又想到了王国正的身份。 　　于是这个并不算难的题目便迎刃而解了。 　　男人又匆匆和顾楷说了几句话，接着便回去和王国正李静他们商量对策。 　　而顾楷作为一个称职的管家，也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漓父漓母听。 　　虽然宫玄天伤害漓雪儿的事情已经过去，但漓父漓母想起来，也依然觉得心中绞痛难忍，更是恨不得把宫玄天抓过来好好教训教训。 　　但他们已经答应和宫家和解，也不会再去找宫玄天了……所以不管心里的怒气发酵到了何等地步，他们两个也都只能默默地将它吞回肚子里。 　　现在听顾楷说，宫玄天可能和后来漓雪儿生的怪病有关系，他们两个连思考都没有仔细思考，直接相信了这个言论。 　　毕竟，他们也需要一个借口，再整治一下这个嚣张的小子，把他们心中的恶气排出。 　　于是原本心思缜密的漓母，一把抓起了电话，向宫家要人。 　　宫家也意识到对方来势汹汹。 　　接电话的宫家家主刚听到漓母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要服软，但随后他又想起之前的协议，宫家用了很大一部分家产保住了这唯一的一根苗子。 　　再回想一下，现在宫玄天在m国老老实实地待着，根本没有想法也没有机会对漓雪儿再做什么事情…… 　　确定他们家没有什么理亏的地方，他就也很有气势地回问：“请问漓女士你还要找玄天做什么？” 　　宫家家主的这句话是在提醒漓母之前的约定。 　　漓母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下，也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轻声提出自己的要求，虽然声音柔软，但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宫家家主的耳边：“最近雪儿的身体出了点儿问题，我觉得宫玄天或许能帮忙治疗一下。” 　　“玄天对于医术一窍不通……去了也没用啊……”宫家家主听完漓母说的话，就把这个邀请归到了“鸿门宴”的类别，笑里藏着的不是刀也肯定是枪。 　　虽然漓母说话的语气并不激烈，但她需要的只是结果，并不是过程，所以在发现电话对面的宫家家主一直在推脱着说宫玄天不行的时候，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冷了下来，直接扔了一句话：“我觉得雪儿生了一场大病，有宫玄天的原因，你让他回来找我。” 　　好像是不耐烦用温情攻势，漓母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加上了力量的威胁：“我懒得动用漓家的力量，毕竟宫玄天肯定也不愿意被人押送回来，是吧？” 　　从漓母的这段话里，宫家家主感觉到了对方的决心。 　　于是他在停顿了一会儿后，借着漓母给他的让步，同意让宫玄天回来和漓雪儿联络联络感情。 　　收到了满意的答案，漓母自得地将电话放下，丝毫不介意对面宫家可能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场面。 　　……反正与她无关。 　　和宫家家主通过电话后，漓母特意找了王国正他们过来，把宫玄天要回国配合调查，现在应该正在路上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她和王国正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楷就端正地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卫着大厅的信息安全，同时还随时等待着漓母的发问。 　　宫玄天到达漓家之后的生活就由顾楷来负责，同时他还要注意隔开宫玄天和漓雪儿，让他们两个没有接触的可能。 　　对于这种事情，顾楷直接应了下来，表情轻松，没有一点儿为难。 　　那个假装自己是冯嘉，并借着这个身份和漓雪儿见了面的女孩子也坐在人群中，她心中对顾楷仍然有着消不去的芥蒂，在大家都在聊着宫玄天的时候，却一直盯着顾楷看。 　　她的目光实在是过分火辣，就算一直低着头，顾楷也感觉到了她的注视。 　　于是他猛地抬起头来，正好和女孩的眼神对上。 　　顾楷的眼角隐藏着一丝戏谑，它在对视的一瞬间，成功刺破空气，打入女孩心里。 　　女孩急忙把目光收回来，先是无措地左右看了看，接着犹豫了一会儿，发现王国正他们仍和漓母聊得火热，但聊天的内容已经不再重要，只是生活中的琐碎事情。 　　旁边的一个男同事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关心地侧过身来询问到底怎么了。 　　女孩摇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声回应他的疑惑：“我就是身体有点儿难受，”在她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原本在她身前说话的众人也都扭过头来看她，还有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女孩子，直接询问：“你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们穿越到这些低等世界，不同于那些类似于借尸还魂的任务者，使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他们的身体和普通人的也没有太大区别，就算是强悍也仅仅是在一个限度内。 　　所以听到这个女孩说身体不好的时候，其他人都不疑有他，纷纷关心地让女孩回去记得吃药，女孩也用手轻轻掩着嘴唇，不住地点头。 　　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话，目送着她离开客厅。 　　顾楷注意到漓母看了王国正他们一眼，又看了女孩离开的方向一眼，表情有点儿犹豫，便主动走到她身旁，轻声请命：“夫人，我去看看这位女士？” 　　漓母想了想，接下来的话题和顾楷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就点了点头，轻轻挥挥手：“记得请医生过来看看。” 　　“好的。”说完后，顾楷循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走去。 　　女孩只是被顾楷吓了一跳，身体倒是没什么异样。 　　她本来就是一个心思重的女孩子，无论做什么都是瞻前顾后，偏偏性格又有些倔强，一旦真的做了决定，就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建议去改变……就算她明知道其他人说的是对的。 第120章 奇怪女孩 　　就像这次, 她从开始就觉得第五季有问题, 可其他人却在研究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将管家放到了“可能性很低但仍需观察”的那一栏里。 　　虽然她知道他们的分析都是对的, 第五季分明就是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从对待特殊事物的态度, 再到面对男女主的态度…… 　　可她还是觉得顾楷有问题，他们应该把更多的力量集中在顾楷身上，长此以往, 一定能发现什么。 　　当她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 收到的不是鼓励，甚至也不是嘲讽, 是纯粹的无视。 　　王国正和李静他们在桌子上摆了一张纸，在上面仔细地把所有有关人物的信息都摆了出来, 还用不同颜色的星号来表达他们对这个人物的重视程度。 　　顾楷是浅浅的粉色, 这种程度的关注度，大概也就是偶尔看两眼，确定没有跑路就好。 　　没想到他们对于第五季得出的结论和她完全相反, 女孩心里焦躁不安，甚至大声说出了类似于“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这种话语。 　　而她的话语和直觉, 都贫乏无力，根本不值得相信。 　　李静随手把一个女同学的身份给了她，让她去学校继续观察顾楷和漓雪儿。 　　时间长了，她内心也觉得这个管家是没有问题的了，但不知为什么, 每次讨论的时候，她还是要把对顾楷的猜论再一次说出来，接着在大家疑惑的目光继续阐述那几条苍白的“事实依据”。 　　或许是这种越来越明显的打击让她更加脆弱，她觉得自己的情绪逐渐有些不对劲，甚至于这次和第五季对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接着一种不适的感觉顺着头脑蔓延开来，在停驻于胃部的时候，这种不适感攀登至一个巅峰，让她的脸色也跟着一下子白得吓人，呕吐的感觉也强烈到无法忽视。 　　她终于隐约觉得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便踉跄地从客厅离开，在外面徘徊。 　　漓家的空气是全世界知名的好，有无数台机器为了那一点点传闻中的健康昼夜不挺地开动着。 　　在女孩闻起来，客厅里外的空气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走出来后，却觉得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呼吸也跟着顺畅了起来。 　　这种奇怪的情况，女孩觉得应该是和那位管家有关。 　　她一面贴着墙边踱步，一面想着，她是主动去找第五季，通过交流来解开这个心病，还是从此躲着他，反正这个任务完成以后，她再也不会来这个界面，更不会遇见第五季了。 　　还没做出一个选择，她就感觉有人快步走过来。 　　心中的危机感还未成型，顾楷就已然出声：“您好，夫人让我来照看一下您。” 　　这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把没有心理准备的女孩吓了一大跳，直接小小地尖叫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仆人们都扭头过来看他们两个。 　　或许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在顾楷提议“我们去旁边的小客厅聊一聊”时，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点头同意了。 　　正好，顾楷也帮她做了决定。 　　两个人很快一起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客厅，这个小客厅平时不怎么用，也没有窗户，刚一进门，就被漆黑抹了一脸。 　　门外还有点儿光线透进来，隐约将小客厅的轮廓勾勒开，大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厅形状，只是装饰和风格都没有大客厅那么优秀。 　　顾楷先把女孩让了进去，接着反手，把门关上了。 　　女孩听到关门的声音，心里跳了一下，但随后灯光就闪了两下，重新将室内照亮。 　　“女士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在这种环境中，顾楷却只开口询问了对方的姓名。 　　女孩松了一口气，开始四处打量屋里的装修，同时随意回答：“我叫安婧，安全的安，女字旁的婧。” 　　“好的，”顾楷暗自把这个名字记下来，同时也自报了家门：“安女士，我叫第五季，是漓家的管家。” 　　安婧知道顾楷的名字，或许对于第五季的了解，她比顾楷都多。 　　她点了点头，接着在顾楷的邀请下，坐在了沙发上。 　　顾楷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个客厅里面没有准备食物和水，便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遗憾地坐到了另一边沙发上，微笑着致歉：“抱歉，这个客厅因为平时都不怎么用，里面没有准备水和杯子，我只能这样空着手招待您了。” 　　听顾楷这么说，安婧急忙抬起双手，急促地挥了两下：“没什么，我现在也不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这样挺好的。” 　　顾楷说的这番话也不是真的道歉，于是在听到安婧表示无所谓后，他就收敛了那副过于愧疚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女孩，嘴里也将要说的话吐出来：“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们究竟在研究什么东西？” 　　他的这句话在空旷的室内来回弹跳了几次，在这时竟也营造出了一种和漓雪儿的声音类似的特效。 　　安婧被顾楷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打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那……”，又想起了什么，快速地将接下来的字吞回去。 　　她在思考，顾楷说的“研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往好处说，顾楷只发现他们在研究漓雪儿身上的这种病症；如果往差了想，顾楷一直这么敏锐，指不定会发现他们在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 　　所以，她赶快把要说的话改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楷又看了她一眼，眼里出现了几分笑模样：“就算我这个管家做得多不称职，我也能知道你们最近一直在打听公主的事情。” 　　顿了顿，顾楷在安婧的心上又补了一刀：“或许，你们想找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系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却让安婧的手不由控制地抖动了一下，重重地磕在了玻璃的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安婧没有去顾及可能会青肿的手，直接用左手把右手包住，眼神死死地落在顾楷身上，嘴里顽固地坚持不说出一句可能泄露秘密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系统？电脑系统吗？” 　　女孩的拒不承认没有脱离顾楷的意料，他依旧端正地坐在原地，手指轻轻地叩打着桌面，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声响，在某些时候听起来，竟然有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就这么连续敲了几十下，顾楷注意到安婧的表情已是越来越惶然。 　　突然，他把直挺的身子往侧边挪了一大截，原本离安婧有一米多远的俊秀脸颊也在几秒内快速移动到了她面前。 　　在对方抽搐一般的抖动中，顾楷缓缓地扯开嘴巴，露出一个大大的，甚至有些怪异的笑容：“我感觉，你有点儿害怕我啊。”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安婧平时喜欢胡思乱想的脑袋里却根本没有出现什么需要被马赛克的镜头，她只觉得双腿发颤，双手冰凉，好像自己待着的不是灯光璀璨的小客厅，而是阴暗冰冷的停尸房。 　　停尸房里，有好多条温度比尸体还低的冷血动物爬来爬去，它们舔舐着她的耳朵，在他身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我没有！” 　　女孩惊慌失措的声音让顾楷有点儿惊讶，他定定地看着对方，突然发现，安婧的精神似乎有一点儿问题……否则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露出面临死亡般的表情。 　　烟灰缸在柜子上，门在她身后，仆人们在门外走动。 　　顾楷在思考着她的反应，安婧心里的恐慌却仍然在发酵：“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我就是四处走走……” 　　这个人，确定是系统拥有者吗？ 　　女孩的反应实在是和“系统拥有者”这个称呼扯不上关系，顾楷有些犹豫，但想到她和王国正李静他们的关系都很不错，如果是本世界人的话，他们不可能和她这么亲近。 　　正好安婧的这种情绪冲突，让顾楷有了下手的方法。 　　“你冷静下来，我没有想要做什么，你冷静一点儿。”顾楷先是伸手握住安婧的肩膀，同时尽量和她对视，让她感觉到自己伪装出来的真诚。 　　女孩好像也只是被刺激到了，这回顾楷慢慢安慰她，她也逐渐平缓了繁杂的思绪，对着顾楷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让顾楷呼出了一口气，表情也轻松了许多：“你没事儿就好。” 　　“我没事儿，就是……”安婧终于恢复了女孩子的娇羞，低着头小声解释着事情，声若蚊呐。 　　“就是什么？” 第121章 心理问题 　　安婧“就是”了很久, 可还是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下面的话说不出口，还是因为根本没想好说什么。 　　见女孩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顾楷也就不再逼迫她回答问题, 接着去征询一些其他的事情, 语气也是轻柔无比，让人听了就觉得心情舒畅，如和风过境。 　　安婧最后终于把之前展露出的爪牙都收了回去, 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扣着指甲上的浅粉色指甲油玩。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可怕？”顾楷在心里来回改了好几遍, 最后还是把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版本扔掉，把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样子拿了出来。 　　安婧有些疑虑, 抬头看了顾楷一眼, 接着又低下头看看桌面，过几秒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反复了几次，她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 你一直在装模作样，”女孩微微侧着脑袋, 想用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描述顾楷的这种行为，“对……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扮猪吃老虎是很多世界的网络通用语，顾楷也清楚这五个字的意思。 　　安婧在此时把这几个字贴在他的身上，不就是觉得他把系统给了漓雪儿吗？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顾楷并不打算承认。 　　他先是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词语的意思，随后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表情疑惑又怀疑：“扮猪吃老虎？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是说强者假扮弱者吗？” 　　没想到这个世界没有这句话，安婧愣了一下，立刻给管家解释：“它的意思就是说，一个很厉害的人，却装作没有才能，降低敌人的防备心，等到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他消灭掉。” 　　平时把这句话用在语境中的时候，安婧可以清楚地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但真要她解释一下，她却有点儿磕磕绊绊，就算最后编造了一个释义出来，也觉得自己是扮虎吃猪，没用至极。 　　“哦……”顾楷大力点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过了一会儿，他还不忘记在赞叹这句话的奇妙时，看似随意地夸赞一下安婧的聪慧，竟能想到这种语句，真是聪明极了。 　　女孩从小到大，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被夸奖的次数也不算少，被夸赞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从长得可爱到写字漂亮再到学习成绩好……但在她无数次的轮回中，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得到了赞美。 　　她愣了一下，接着问心有愧地摆摆手，说这些话都不是自己的原创，只是偶然在网上看到有的网友说出来的，觉得很有意思，就经常拿出来用用。 　　对于她马后炮一般的解释，顾楷只笑眯眯地看着她，他若是再丰腴一些，或许就是一尊弥勒佛了。 　　说到后来，女孩有些语塞，便慢慢地停住了念念不绝的话语，犹豫了一下，把话题引回到最开始；“那个，你找我是要做什么来着？” 　　不过可能是和顾楷聊了一会儿天的缘故，她的表情惬意了许多，坐姿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甚至还随意侧靠在沙发背上，小小地翘起了二郎腿。 　　她的这个问题刚刚问出来，敲门声就突然响起，规律准确的敲门声让感情渐入佳境的安婧猛地坐直，表情和躯体都僵硬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在打算起身开门的时候，顾楷发现了女孩的姿态，他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她：“别这样，轻松一点儿，我只是请您过来坐一会儿，等着医生过来而已。” 　　“医生？”安婧问，同时身体稍微放松了些许。 　　但她的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复，因为这时顾楷已经去开了门，和门外站着的家庭医生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顾楷说了什么，这位看起来很有医德很严谨的医生，进来之后却只摸了摸安婧的脉搏，接着就把行医箱放在旁边，和顾楷一起坐在她的对面，开始对这个女孩进行心理疏导。 　　安婧自认为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但看到这个小老头一脸正经地坐在对面，问着一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问题，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便也配合着回答了问题，等待着这位明明是家庭医生却兼职做心理医生的小老头会给出什么结论来。 　　估计就是一个“你很正常”吧。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事情，对于回话也是敷衍至极。 　　或许是这种不在意的态度被医生发现了，他开始去刻意地寻觅一些和安婧本人有重大关系的事情来询问，偶尔还会插着讲个笑话，这二者组合在一起，很快吸引了安婧的注意力。 　　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医生夺去了全部注意力，对他说的一切都十分配合，而且还会认真思考对方提出的问题，谨慎回答的时候，这位面容和蔼医生的测试也差不多已经完成。 　　她的精神肯定是有问题的，现在比较轻微，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要是任由它发展起来，最后的后果可就不敢保证了。 　　医生面色严肃地把结果说给安婧听，最后还推荐了几种药给她，让她多服用，能够缓解这种问题。 　　医生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不以为意地撇着嘴，一副嫌弃模样，但实际上她的耳朵正抖动着接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并特意记在了心里，打算以后照着这个药方买些药服用试试。 　　她的这种无害的小心思根本掩藏不住，顾楷和医生对视了一眼，随后低声约定好一会儿说几句话。 　　接着顾楷就把医生先送出这间小客厅，然后重新坐回到安婧身边，只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被他的目光浸泡了太久，女孩终于回过神来，也看着顾楷，想说什么，却只开了一个话头。 　　她是想稍微傲娇一下的，但刚兴起这个小心思，她就又想起了自己的真实年龄，便尴尬地住了嘴。 　　倒是顾楷表情和语气都很淡定地询问：“刚刚医生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她点点头。 　　“你也不用太难过，现代社会的生活压力那么大，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点儿精神问题，只不过有的人及时发现，将心态调整了过来，有的人一直没发现，痛苦地过完下半辈子，”顾楷把身子往安婧身边挪了挪，声情并茂地安慰她：“你现在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如果等到未来病入膏肓，可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顾楷说的话挺有道理，安婧听着，忍不住重重地点了点头，眉间染上几分庆幸的颜色。 　　“谢谢你啊，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她眯起眼睛对着顾楷笑了笑，想要以此表达自己对面前这位管家的感激。 　　“你觉得好多了就好，”顾楷点点头，接着突然转换话题：“那么，我们可以说一下，你刚刚和医生说的‘任务处’‘系统’都是什么意思了吧？” 　　他要和安婧私下聊天，就是因为他想要了解一下她和系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之前安婧努力否决了他的猜测，但刚刚在医生和顾楷的双重诱导下，她终于说漏了嘴。 　　没想到刚过去的所谓“心理疏导”也是顾楷给她设定的一个圈套，安婧愣了半晌，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被人揭了老底，她有些慌张，急忙发问：“你想做什么？”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和顾楷都感觉到了她声音的颤抖。 　　眼见着她的情绪又开始慌张，顾楷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把手搭在对方的胳膊上，想要借着肢体接触让她安下心来。 　　这次的情况好了很多，安婧很快就回过神来，先是伸手把顾楷放在她胳膊上的一只手挪开，接着吐了一口气，有些认命似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你可真是又聪明又敏锐，我都差点儿要怀疑你不是本世界的人了。” 　　差点儿要怀疑？ 　　没想到这个女孩之前的语气和态度都那么肯定，在此时却仍然说……不怀疑他是外来人口。 　　一直以来，顾楷都在猜测，或许这位叫安婧的系统拥有者实际上拥有着什么特殊能力，能够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原世界的人……她要不是非常确定，怎么会一直追着顾楷研究？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顾楷倒是稍微有点儿怀疑安婧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精神有问题？ 　　他这么想着，眼神微微动了动，但最后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扯起嘴角笑了笑：“你说什么本世界的人？难道还有人是天外来客不成？”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原本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不对……既然有系统这种奇怪的东西存在，有外星人或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到顾楷已经反应过来，安婧轻缓地摇摇头，想要开口把所有世界都解释给他说。 　　反正在她看来，顾楷是本世界的人，心里又只关心女主的安危，那么只要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就可以配合他们一起寻找那个杀死了莫庆文，把系统带到这个世界的诱/惑师了。 第122章 合作愉快 　　她这么想着, 原本因为暴露身份而略微有些愧疚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反正虽然维护局规定说不能随意在普通人面前说出系统的存在, 但顾楷已经知道了系统的存在，那么, 再多知道一点儿, 也没什么问题。 　　规定也是人制定的, 成为维护局中层人员的他们，有一定的权利去适当违背规定。 　　安婧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利弊，最后觉得利大于弊, 就决定把这些事情都说给顾楷听。 　　在开口之前, 她注意看了一眼脑中系统的虚拟界面，再次确定她已经把系统的部分功能取消掉, 现在它根本无法探知她的想法，甚至连她和谁说了什么都无法了解。 　　确定后, 安婧终于开口：“如你所见, 我们的确是因为‘系统’而来。” 　　这场谈话的话头由她而起，这种感觉让安婧很安心，她原本有些拘谨的情绪也慢慢消失, 最后转变成往日她的模样……和其他系统拥有者一样，骄傲矜持。 　　她注意观察着顾楷的表情和动作, 继续把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说出来：“我们有一个很要好的同事，他身上有一个系统，”在停顿几秒后，她歪头向客厅所在的方向歪了一下脑袋：“对，这个系统就是公主身上现在的那个系统。” 　　“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他谋害了我们的朋友，抢走了他的系统。我们一直追到这个世界，最终在公主的身上找到了系统的踪迹。”安婧仔细把所有事情都一一讲给顾楷听，同时不忘再加几句话，把杀了莫庆文的人说得更加穷凶极恶一些：“那个人是个特别可怕的魔鬼，他喜欢杀人碎尸，我们看到朋友尸体的时候，已经不成形状了。” 　　她的这句话成功让管家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对这个恶魔一样的人也有些反感。 　　“居然这么可怕啊……”他喃喃自语。 　　“这还不止，”发现顾楷对她口中的角色提起了精神，安婧缓下语速，随意地又加了点儿叙述：“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喜欢杀人，还……还希望世界毁灭。” 　　“这种人，我真的觉得他有反人类的倾向。”安婧忧心忡忡：“否则怎么会不想着拯救世界，而是一心想着破坏世界？” 　　我们这只是顺应历史潮流罢了，人各有命，干嘛要横加干涉……而且，看着各种人物在无法反抗的宿命里挣扎，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吗？ 　　顾楷耳听着维护局人员对他和破坏局的吐槽，心里却也跟着进行同步吐槽。 　　他此时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视频的时候，跟着刷弹幕，虽然只是单机，但还是比单纯地观赏要快乐许多。 　　顾楷就一直这么一心二用，脸上的表情还依然保持着凝重冷漠，在安婧看来，就是对方对她说的话很重视的证明。 　　说到最后，她做出总结：“这个人性格变态，心态也有问题，我觉得有严重的反人类反社会倾向……这种危险的人却在公主身边，我们都很担心。”说着，她眼都不眨地盯着顾楷。 　　明白对方是想让自己表态，顾楷很配合地皱起眉头，重重地叹气：“是啊，看起来要加大漓家的安保力度了。” 　　“其实，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安婧主动提起“合作”这两个字，眸光闪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楷，想用自己真挚的眼神打动对方：“我们拥有很多非本世界的道具，也可以做很多神奇的事情，而你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让我们尽快找到凶手并且抓住他，这对于我们彼此，都是两赢的事情。” 　　她说得很对，按照第五季的人设，肯定是要同意的。 　　正好这件事情对顾楷来说也是颇有吸引力的一件事，于是他便在佯装思考了一会儿后，同意了安婧提出的“合作”建议。 　　感觉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情，女孩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笑着问顾楷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只要可以解答的她都可以帮忙讲解一下。 　　顾楷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安婧，但他又担心问了太多问题，会让对方产生怀疑，所以在想了想后，他只询问：“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不害怕你的系统会听见吗？” 　　“为什么要害怕？”安婧没有理解顾楷的话，表情有些呆愣。 　　见安婧没有顺着他铺下的路继续走下去，顾楷干脆开口：“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系统听不到人说话的方法？” 　　见安婧抬头看他，顾楷急忙补充：“公主身体里有一个系统一直监视着她，她觉得很难受，一直希望能够有什么方法把系统隔离开。” 　　安婧原本以为顾楷要和她谈人生谈理想，从个人隐私说到社/会/主/义，却不料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屏蔽系统的方法。 　　她忽略掉心底淡淡的失落，语气平淡地回答：“其实屏蔽系统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打开系统界面，同时在心里默念三遍‘我要屏蔽系统’就可以了。” 　　听着安婧的话，顾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只是第五季的，也有一部分是顾楷的……他没想到，屏蔽系统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在各个世界来回穿梭了几百年，也遇到过很多时空维护局的任务者。 　　这些任务者也不都是仇视破坏局的，有好几个对于破坏局和诱惑师都很感兴趣，甚至有一个还说出了“挺想加进去的”这种的话。 　　和他们聊天的时候，顾楷也对系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们中的大部分是不会和顾楷谈起很多关于自己和系统的事情的，因为在脱离这个世界后，系统会把他在这个世界的一言一行乃至于内心的每一滴想法都传到主机上，由主机进行分析，确定任务者有没有做出不利于维护局的事情，或者有很危险的想法。 　　不过有一个女孩，在无限的人生变幻中变得越来越疲累，便决定终止这种无趣又令人绝望的轮回，在这个世界安安静静地终老后，就穿入时空乱流了却生命。 　　她和顾楷讲了很多关于系统和维护局的事情，几乎是将她知道的一切都真实而毫无保留地说给了顾楷听。 　　她说过，他们身上的系统很可怕，会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捕捉你心里闪过的每一点想法，只要你对维护局稍微有一丁点忤逆的心思，你的积分等级就会降低，会被警告，甚至会被人道毁灭。 　　最后她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对顾楷说：“你看我现在和你说话，是不是觉得逻辑和断句都有问题？这是因为系统现在正在我的脑袋里大吵大嚷，震得我全身都疼。” 　　“没有让它消音的办法吗？”顾楷关心地问。 　　女孩无力地摇摇头：“没有，它的权利比我大，算是我的上司，我根本管不了它……” 　　……所以，安婧这种等级，就已经可以掌控系统了？ 　　顾楷回过神来，对着安婧点点头：“没想到这么简单……那谢谢了，我去和公主说一下。” 　　他直接起身，打算去开门，这时安婧在他身后问了一声：“那个……” 　　“嗯？”顾楷伸手握住门把手，同时自然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怎么了？” 　　“那个……”安婧也站起来，双手握紧放在小腹前：“我们算是合作关系了吧？” 　　门把手被用力压下去，顾楷将门打开，同时侧身躲到不影响人出入的地方，等着安婧出门。 　　在安婧从他身边走过时，顾楷轻笑了一声，同时用很低很酥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合作愉快。” 　　当他说完这句话，安婧已经走出了小客厅，她微微抬起手挡着眼睛，挡住了透过大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也遮住了其他行过的仆人们投来的好奇目光。 　　她急忙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那位家庭医生正坐在落地窗前面的椅子上喝茶，他的医药箱就放在旁边。 　　见安婧看他，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隔空无声地对她说：“记得吃药。” 　　她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就突然有点儿紧张，于是便慌乱地点点头，拉过一个女仆人，问明了他们居住的地方，便摸索着往那边走去。 　　顾楷将小客厅收拾好，接着走出来，走到医生对面。 　　他们两个先是形式化地寒暄了一会儿，接着就步入了正题：“对于刚刚那个女孩的情况，你好像还有事情没说吧？”顾楷拒绝了旁人拿过来的咖啡，自己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 　　“对，”医生点点头，“其实我原本打算说的，但你给我使眼色，让我别说……我就没有说。” 　　“你想说的事情我知道，”顾楷抿了一口水，微微发干的嘴唇被滋润了些许：“我也知道她可能会有幻觉……不过这个幻觉并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她又很重视这些幻觉，还在心中为之构思了一整套的理论体系，所以，还是不要随意揭穿她了吧……” 第123章 屏蔽系统 　　顾楷的这个理由还算合理, 医生听了, 也不自觉地点点头，觉得如果她的病症真的没有影响日常生活的话, 隐瞒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吧, ”他说着, 低头喝了一口茶，窗外的阳光在茶水中波光潋滟，抖动着刺得他眼睛发疼, 于是他眯起眼睛：“第五先生说的也没错, 只要您确定这位小姐的精神问题并不严重，我也建议您遵循现在的想法。” 　　“我会仔细了解思考的。”顾楷把水杯放在自己面前, 面对着对方打量的目光，镇定地说下去：“毕竟她是漓家的客人, 我不能让她在漓家出现一丝一毫的问题。” 　　听完顾楷这番话, 医生把眼神从他身上收回来，低头将杯盖合上，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我在漓家当了好几年医生了, 也没见你对除了公主之外的人这么照顾……” 　　对于医生这段含着隐喻意味的话，顾楷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下去, 脸上没有一点儿被说破心事的窘迫或者羞恼，他好像根本没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公式化地重复回答了医生的问题：“以往来漓家的客人，身体都还康健，但这位却有着很严重的问题, 为了防止她在漓家发病，我一定要主动关心一下安小姐的病症，防患于未然。” 　　“好好好，”医生摇了摇头，把刚刚放下的茶杯又端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吹着茶水的水面：“你注意一下她的精神状态，平时不要刺激她。” 　　对于医生提出的建议和要求，顾楷一一记下，打算到时候拿去给安婧刷好感度。 　　把唠叨半天的医生送走后，顾楷信步走进洗手间，先洗了洗手，再用水拍了拍脸，微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顾楷也确定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任何人会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于是他就把脸上的假笑卸了下来，用双手沾了水，推了推僵硬的双颊，直到感觉嘴角耷拉下来，才终于吐了一口气，向着镜子望过去。 　　镜子里的还是第五季的脸，但状态已经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不只脸上的笑容消失，甚至眼角眉梢都隐隐透着一种倦世之感。 　　他这么直立在镜子前面，呆呆地望着镜子里面的人影，好像是在观察着第五季的这具身体，又好像在透过薄薄的镜面望向没有痕迹而虚无缥缈的远方。 　　大概过了几分钟，有人走进来洗手，看到顾楷站在这里，就轻唤了一声“管家好”。 　　顾楷的魂魄好像被这句话唤回来，他立刻在嘴角挂起熟悉的笑容，和那个仆人点点头，接着抽了一张纸巾把脸和手上的水擦干。 　　等到水滴差不多消失后，顾楷走出洗手间，辨别了一下位置和方向，最后抬步向漓雪儿的房间走去。 　　这两天是假期，学校没有上课，但有很多同学都办了各种节日宴会，邀请其他同学和他们的家长前去。 　　虽然有很多人给漓雪儿发了邀请函，但她没打算前去，只按照礼节派了位置还算高的下人去送礼表达祝福。 　　按照女主还算喜欢热闹的性格，其实她是想去参加那些一听起来就很有趣的宴会的。 　　但这种宴会都需要家长陪同，而漓雪儿的家人都很忙，虽说只要小公主需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工作，过来陪伴她，但漓雪儿还不是一个过于任性的女孩，所以在独自惆怅了一会儿后，便也把事情看开了。 　　她刚把电话放下，就听到门口有敲门声响起，接着顾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雪儿，我能进来吗？我有件事情和你说。” 　　对于第五季，漓雪儿向来是丝毫不设防的。 　　正好她谢绝了一位男同学的邀请，想着同学们在一起玩耍，她却一个人在卧室待着，表情有点儿落寞。 　　这时候顾楷出现了，漓雪儿觉得总算有了个人陪自己聊天，心情愉快了不少。 　　“季哥哥，你快进来吧。”说着，漓雪儿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跑到门边，主动帮忙把门拉开，把顾楷放进来。 　　今天漓雪儿穿了一件淡色的连衣裙，裙子没有蕾丝花边，也没有大蝴蝶结，只有几朵小小的扣子做点缀，看起来有种知性的女人味儿。 　　这是她模仿温柔大姐姐的成果，虽然衣服和表情、脸蛋都有点不太搭调，但漓雪儿对于自己的整体形象还是很满意的，甚至在见到顾楷后，迫不及待地拎着裙子的边缘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最后停下来美滋滋地询问：“季哥哥，你看我穿的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顾楷也装模作样地退后了一步，右手呈八字型放在下巴下面，歪着脑袋注视了漓雪儿一会儿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的确，很好看。” 　　这种十分配合的行为让漓雪儿身心愉悦，她眯起眼睛，在漫天浪漫的花瓣雨中，拉起顾楷的手，蹦蹦跳跳着到了桌前。 　　“这是我这段时间最喜欢的一件裙子了。”她到了椅子前面，先把裙子的后摆拉直，然后再坐到椅子上面。 　　“很配你。”顾楷睁着眼睛夸赞漓雪儿。 　　漓雪儿又继续让顾楷吹捧了她一会儿后，才终于静下心来，眨着大眼睛询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经过了上好的音响设备。 　　说到正事，顾楷也把自己略微有些散漫的态度收起来，皱着眉头对漓雪儿说：“公主，你先在脑袋里把系统界面叫出来，然后看着它，连着想三遍‘我要屏蔽系统’。” 　　他的话题起得很突兀，漓雪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管家哥哥在说什么。 　　虽然心里忍不住诽谤这个一听就很蠢的方法是否有用，但她心里对第五季无意识的信任还是促使她乖乖按照顾楷说的顺序做了一遍。 　　在漓雪儿第一遍想着要屏蔽系统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他一时间又惊又怒，惊是疑惑他们怎么会知道屏蔽系统的方法，怒则是没想到漓雪儿竟然真的敢屏蔽它，毕竟就算是莫庆文，在需要屏蔽系统的时候，也会和它商量一下，得到了它的同意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举动。 　　虽然莫庆文的记忆已经在系统的数据库里消失，但系统还是有着这种印象和感觉。 　　它心里纵有千股波涛万股浪，在顾楷和漓雪儿看来，这位不服输的系统也仅仅是垂死挣扎了一下，接着便在暴力方式下，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没想到这个方法真的有用，漓雪儿惊喜极了，在多次确定系统被屏蔽后，猛地抬起头看向顾楷：“季哥哥，你怎么知道需要这么做？真的可以让系统不说话！” 　　“我啊，”顾楷犹豫了一下，回答：“我问了另一个有系统的人。” 　　“另一个有系统的人？”这句话让漓雪儿刚刚有些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混乱不堪，她向前倾斜着身体，椅子也被她带着往前翘了一个角度，看起来和坐在上面的人一样不平静。 　　“你别着急。”相对于表情变化极大的漓雪儿，顾楷的态度就平缓了很多，他伸手虚虚地扶了一下漓雪儿的肩膀，好像是在籍由身体的接触安慰对方：“我慢慢和你说。” 　　面对着顾楷不疾不徐的话语，就算漓雪儿想马上把对方脑子里的东西都抓过来，立刻展开飞快地看一遍，但还是只能耐下性子，听着管家慢慢把故事道来。 　　“你还记得过来给你治病的那群人吧？还是你亲自要下的？”顾楷先是问了这个问题。 　　对于这几个人，漓雪儿印象深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接下来话头：“我记得很清楚，怎么，他们有问题？”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她把系统这件事情和顾楷说了，但却忘记把这件事说给对方。 　　于是她急忙补充：“季哥哥，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当初我生了病的时候，系统要我亲自出面，把所有候选人都看一遍，这里面有人能治好我的病。” 　　“这个人就是王国正。” 　　当时漓雪儿因为病症的折磨和对系统的盲目信任，根本没有发现这里面有问题。 　　可现在再一回想，她就觉得这件事情处处是破绽，但最可惜的是，就算有那么多小纰漏，她还是找不出关键点，无法把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想清楚。 　　见顾楷这么气定神闲，好像窥清了事件背后的所有真相，她就直接把希望投注在了管家身上。 　　果然，顾楷没有辜负她的期待，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她听。 　　不过顾楷说的“事实”经过了一点儿改版，把里面那些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都隐藏了下去，更把自己对王国正他们的调查原因，也从“这是一群系统拥有者”变成了“这是一群看起来不大对劲的人”。 第124章 小公主啊 　　如果要把顾楷讲给漓雪儿的故事概括一遍, 大概就是： 　　他觉得漓雪儿生病、选人、治病的过程都有些不对劲, 王国正和他带来的这群人看起来也有很多秘密。 　　但那时候最重要的是漓雪儿的身体，所以就算有那么多疑问, 他还是都藏在了心里, 根本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只自己默默地暗中观察。 　　等到后来漓雪儿的病已经治好，他刚打算调查并驱逐这群人，就突然了解到, 公主的病可能还没有被完全治好, 王国正他们需要在漓家待着。 　　这种事情好像是对他乱想的一种警告，把他吓了一跳, 平时的动作也收敛了很多，根本不敢像以前一样, 仗着自己管理着漓家的所有仆人和监控摄像头, 就放肆地偷窥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忍让，还是因为这群人的性格，他们很快就越来越嚣张, 基本每天都换着方法从各个仆人口中套话，大概的内容就是公主在之前那段时间有什么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楷对他们本就持了阴谋论的想法, 现在听到他们总是打探漓雪儿的动向，更是有数不胜数的绑架案谋杀案的新闻版面在眼前出现。 　　于是他就设法接近了其中的一位女性，想从她口中了解到更多的内情。 　　正好这位女性也是负责监视他的，对于目标的接近，她的态度比较和缓。 　　当顾楷打算进一步和这位女性打好关系, 接近进去王国正的这个小圈子的时候，漓雪儿突然被系统袭击，头痛难忍……最重要的是，在这种刺痛消失后，漓雪儿把系统的存在告诉了他。 　　从前他一直没想过事情上竟然还会有这种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东西存在，可漓雪儿用种种例子劝服了他。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很汤姆苏的部分了，顾楷用各种手段把那个叫安婧的女孩拉拢了过来，知道了很多关于系统的信息和他们过来的目的，还和他们达成了所谓的“合作关系”。 　　说到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目标时，顾楷连续看了漓雪儿好几眼，表情颇具深意，让漓雪儿脑袋“嗡”地响了一下，手指颤抖地指向了自己：“他们是……因为……我？” 　　顾楷及时否定了这个猜测：“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系统。” 　　“他们说，有一个杀人魔杀了他们的同伴，把系统抢了过来，为了掩人耳目，还把系统放到了你的身上。” 　　对于顾楷和安婧口中的这位“杀人魔”，单纯的三个字，漓雪儿无法产生什么可怕的联想，只是很正常地惊慌了一下子，就又冷静了下来。 　　“你说，我的系统是被人放进来的？”她询问。 　　“是的，”顾楷点点头：“他们之前怀疑这个人可能是我，但后来排除了我的嫌疑。现在他们正在调查宫玄天。” 　　没想到当初这群人还怀疑过顾楷，漓雪儿眉间染上几分不愉，脸颊都微微鼓起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嘟囔了半天，也只能给顾楷一个肯定：“季哥哥怎么可能是那种魔鬼。” 　　感觉到漓雪儿对他的信任，顾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伸出食指捅了一下女孩圆鼓鼓的脸颊，到手的触感温和圆润。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就算顾楷的心里堆满了算计，表情也适当温和了下来：“我当然不是啊，毕竟我身边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公主，我做骑士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堕落成魔鬼。” 　　除了父母亲人，几乎所有人对漓雪儿的称呼都是“公主”，对于这两个字，她已经听得有些疲累了。 　　但顾楷在此时说出的这两个字，却让她心里又痒又麻，恨不能整个人都抱在他身上，听他多说几遍“公主”，让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次次请求做雪儿公主的骑士。 　　两个人把这段无聊的对话进行完后，就开始正正经经地思考这群人的真正目的。 　　漓雪儿对这群人并没有太大的戒心，因为在她看来，王国正他们治好了她的病，接下来也没有再伤害过她……他们也只是想要抓住一个很可怕的人，如果这个人能够被抓住，对于她来说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她更觉得自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李静姐姐又那么温柔，是她心中的女神…… 　　她的这种态度刚刚流露出一点儿，就被顾楷发觉了。 　　如果女主和这堆系统拥有者搅和在一起，那对于他可就太不利了。 　　这么想着，顾楷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情绪，只听着漓雪儿说的话，偶尔赞同地点点头，或者皱着眉头轻轻摇晃几下脑袋。 　　说到最后，漓雪儿看向顾楷：“季哥哥，你觉得呢？” 　　顾楷顿了顿，接过对方递给他的话语权，并开始了对单纯小公主的劝说：“我观察了他们很久，他们的确没有对你起什么坏心思，但他们毕竟是外星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这句话说得是不是太夸张，我们都应该注意保护自己，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管家说的没问题，漓雪儿听着，不住点头。 　　“我问过他们，他们之所以想接近你，是因为系统在你身上，”说到这里，顾楷特意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漓雪儿一眼：“而系统说，你的病，王国正他们可以治……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圈套吗？” 　　听到顾楷说出的这个类似于猜想的事实，漓雪儿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她没再说话，低着头仔仔细细把当初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发现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她的病因可能是系统和王国正这群人，但管家哥哥提出的这个猜测，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看到漓雪儿已经陷入深思，顾楷继续添油加醋：“他们说了，是为了系统接近你，那么系统在他们那里，应该也不是一个便宜的东西吧？”停顿了几秒，看到漓雪儿理解了他的话，但张了嘴想要反驳，顾楷急忙又把话截下来：“我当时和那个女人沟通的时候，特意问过她，确定那个变态杀手是先杀死了他们的伙伴，接着抢走了系统……这代表了什么？” 　　顾楷继续自问自答：“第一，这说明系统在他们眼里，应该是个比较贵重的东西，至少不是垃圾，否则那位杀手怎么可能在杀人后，去拾起一件垃圾，再逃跑？” 　　漓雪儿听着顾楷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反正她是暂时挑不出毛病，于是便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点，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顾楷把声音沉下来：“我怀疑只有人死了，才能取走系统。”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或许不是事实。”顾楷安慰漓雪儿：“你看啊，如果系统很贵重的话，杀手应该是先抢夺系统，再杀人，或者同时进行……否则万一出现了意外，他拿不到系统怎么办？再来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这两个揣测组合在一起，最终幻化成了一张狰狞血腥的大口，它大张着，邀请诱惑着漓雪儿跳进去。 　　“所……所以，你说他们要杀了我？”漓雪儿用颤抖的嗓音询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楷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漓雪儿会这么直接地把问题问出来，而非用一些更加温和或者更加含有暗示意义的词语代替“杀了我”这三个字。 　　他想了想，还是用苍白的语句劝说漓雪儿：“你也不要这么悲观，或许他们没这么想……” 　　可这件事情已经在漓雪儿心里种下了一个种子，就算顾楷在种完之后不再浇水施肥，它依旧能够歪歪扭扭地生长起来，甚至最后成为一颗参天大树。 　　她暗暗给自己心里的小种子撒了一把肥料，然后笑着对顾楷说：“我只是随便猜猜，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坏呢，是吧。” 　　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平时又被娇惯着，现在就算想要努力抑制住咬牙切齿的冲动，也闹得像一个可爱的笑话，让人一看就能看分明。 　　但顾楷只装作没注意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忧心忡忡地吩咐漓雪儿：“我假装和他们合作，从她那里了解到，他们有很多非常高科技的装置，看她的表情，可能是不属于我们世界的……” 　　“系统商城！” 　　这句话刚说出一半，漓雪儿就醒悟过来，急忙打断了顾楷的话，同时想要调出系统面板。 　　但她刚想把系统面板叫出来，又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已经把系统屏蔽了，如果现在再叫出来，会不会就解除了屏蔽？按系统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或许她刚刚解开对系统的屏蔽，她的耳膜就要炸裂了…… 　　“可我现在不敢打开……”她想着，可怜兮兮地回头注视着顾楷。 　　稍稍思考了一下，顾楷也明白了对方的顾虑所在。 　　他皱着眉头跟着一起想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好的方法，最后只能犹豫着给出一个不太好的建议： 第125章 背锅小宫 　　“雪儿, 我给你提一个建议, 不过需要你配合，我觉得对于你来说, 难度还挺高的……你要听听吗？” 　　顾楷这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说话作风, 只会让人更有好奇心。 　　漓雪儿也是如此, 不但没有知难而退，而且还催着顾楷快点儿把这个方法说出来，她肯定能做到。 　　吊足了漓雪儿的胃口, 顾楷终于慢悠悠地把自己准备好的话托出来：“你可以考虑, 对系统好一点儿……” 　　“哈？”没想到刚开头就是这句话，漓雪儿直接愣在了原地, 脸上的表情是丝毫不作伪的震惊与疑惑。 　　毕竟顾楷刚刚还提醒她注意系统和王国正他们，说他们很有可能对她有坏心思, 但不到五分钟后, 他就又吩咐说，可以对系统好一点儿？ 　　见到对方一脸吃了屎的纠结表情，顾楷明白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就接着具体地给她解释：“你也知道，王国正他们有系统, 也可以使用很多系统里面的东西。” 　　“据他们说，系统商城里面的很多道具威力很大，在我们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顾楷看了漓雪儿一眼，继续说下去：“那么, 能够最终击败这些系统，这些神奇道具的，也就只有同样的神奇道具……” 　　说到这里，漓雪儿已经稍微有点儿明白了，她点点头，脸上也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到了漓雪儿脸上的明了，但顾楷根本没有相信她这个随意摆出来的表情，更没有去提问她到底懂不懂，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下去：“所以我说让你好好对待系统，让他觉得你是改过自新，然后记下系统商城里面那些道具和武器的信息、数据，如果能兑换一些出来就更好了。” 　　“我会努力的。”面对这个任务，漓雪儿有点儿发愁，明显是认为自己很难轻易完成这个任务，但这些东西又是如此的重要，甚至关系到全世界人民的生命安全。 　　“你尽力就好。”顾楷拍拍漓雪儿的胳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说完了这件事，顾楷刚想说自己把话说完了，漓雪儿可以在卧室再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他刚想站起身，就又突然想到了宫玄天的事，于是就把抬离椅子表面几厘米的屁股又压了下来。重新坐在凳子上。 　　“雪儿，你知道漓家给宫家施压，要宫玄天回国的事情吗？”他问。 　　漓雪儿则是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还不忘问一声：“宫玄天是谁啊，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他就是那天摔了杯子的那个人，因为伤到了你，被宫家送去国外躲避风雨了。”顾楷这么一说。漓雪儿就想起来了宫玄天的长相，她长长地“哦”了一声，回答“我想起来了，他回来干什么啊？” 　　“好像是要接受检查……”顾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重要的这项情报说给了漓雪儿听：“这个要求是王国正他们提出来的，我研究了一段时间，觉得他们是在怀疑宫玄天在你身上安装了系统，所以要把他叫回来检查一下。” 　　漓雪儿对宫玄天的印象并不太好，但也不过是因为她不喜欢他的性格罢了，要真说恨之入骨，这种情绪却是不存在的。 　　现在听到顾楷说王国正他们要调查宫玄天，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宫玄天要替她顶罪。 　　虽然这个自大又傲慢的男人如果能够吃点儿亏，她还是很高兴的，但如果是为了替她躲避灾祸，那她可就一点儿也不喜悦了。 　　“他们为什么要把宫玄天叫回来？”漓雪儿皱着眉头询问：“他和系统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被系统选中……” 　　没想到漓雪儿是在为宫玄天回护？她难道不觉得宫玄天是那个杀人狂魔？……不对，听漓雪儿的这段话，她好像想错了方向…… 　　想到这里，顾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稍微劝说一下漓雪儿：“那个宫玄天……”成功把漓雪儿的目光吸引过来后，顾楷故意蹙眉，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虽然王国正他们不够诚实，但他们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是吧？”说完，他盯着漓雪儿，直到看到对方的表情微微动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虽然觉得他们对宫玄天的怀疑很没有道理，但如果真的是他们有什么手段，可以确定宫玄天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呢？”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先保护好自己，再想着去帮助他人。”顾楷把这段话说得语重心长，估计无论是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 　　漓雪儿本来对顾楷就很信任，这会听了他的猜测与劝说，更是不住地点头，把心里刚刚萌芽的那点善良与愧疚掐断。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把接下来王国正他们可能会做的事情猜测一番后，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顾楷继续以漓家管家的名义和王国正他们沟通合作，尽量更多地获得相关的讯息；而漓雪儿主要和系统交流，获得更多的权利和信任，顺便从它的商城里多寻找一些道具的信息，以供研究。 　　做完这些后，漓雪儿继续去逛最近刚发现的一家奢侈品店。 　　她的购物审美在众人的努力下，已经跨过了单纯“买”的第一阶段，开始注意牌子和质量，并且会来回翻看用户评价，自己进行对比了。 　　这回她就拉着顾楷一起看了一家名牌裙装的网站，网站的广告可比购物APP的高端多了，只是随意看看，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大气与精致感。 　　漓雪儿现在已经开始要买这种衣服了……那么他们也可以不把每一件商品都拿过来对比着重新做一件了吧？部分奢侈品牌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或许只需要进行些许检查与改动，就可以放到公主面前。 　　顾楷跟着漓雪儿一起逛着网站，在漓雪儿偶尔提问的时候立刻回过神来，凭借着记忆力很快回想起刚刚提问的内容，并飞快地想出各种风格的应答语句，从中挑选一条还给漓雪儿。 　　过了一会儿，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顾楷站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挂着厚厚窗帘，一直笼罩在黑暗和灯光中的卧室，沉默了一下。 　　他走到床边，按下一个按钮，原本厚厚遮挡着阳光的窗帘就被缓缓移开，露出下面温暖明亮的世界。 　　漓雪儿正缩在电脑前面，用右手中指不停转动着齿轮，一个劲儿地往下拉网页，一目十行地扫视着屏幕上面出现的一切。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应，她狠狠地眯了眯眼，接着往光源的方向看过去。 　　顾楷正对光站着，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漓雪儿。 　　他微微抬起手放在额头，五指并拢，遮挡着自上射下的阳光。 　　从漓雪儿的角度看去，顾楷的这个动作可谓是十足地诗情画意，优雅动人，正巧光线晃人眼睛，她也无法看清顾楷的表情，不知道他现在是在皱眉还是瘪嘴，只能看到一片柔光在他脸上盛开，露出极致柔和的内在。 　　这可真好看。 　　漓雪儿流氓似的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想像那些男生一样吹个口哨出来。 　　但她的技巧好像还不够熟练，他鼓足力气，腮帮子都疼得难受，也只能吹出一串像放屁一样的气音。 　　这种独特的声音把正在看窗外风景的顾楷吸引住，他回头，发现它是从漓雪儿的嘴里传出来的。 　　这种事情真是可爱极了，顾楷往漓雪儿方向走了几步，那张脸也慢慢从光明过渡到阴影中。 　　他的表情果然和漓雪儿猜想的没多大区别，一直在笑，眼睛里也都是星星。 　　她一时被晃了神，不知道说什么，之前早已准备好的一句话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把窗帘打开了？” 　　“该吃晚饭了。”顾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走到她的身边，伸手用自己的右手盖住她的右手，像是一种暧昧的提示，又像是一种低调的制止。 　　漓雪儿没想到管家会做出这个动作，愣了半天，等到顾楷都已经把手收回去，若无其事地坐回到椅子上，她才好像触电一下，手指猛地弹跳了几下，同时眼神也跟着飘忽不定。 　　“雪儿，你以后别整天拉着窗帘了，对眼睛，对身体都不太好。”这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把漓雪儿敲醒，她抬头再看向顾楷，就发现管家正专注地看着她，脸上蕴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爱模样。 　　……似乎是……母爱，或者父爱？ 　　漓雪儿发散思维想着，可回忆了一下，又觉得不对，顾楷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明满含着喜爱和宠溺，却还有着慈祥…… 第126章 宇宙尘埃 　　宫玄天回来得很快, 就算他因为这件事很不愉快, 一直在闹着情绪，最后也还是走上了飞机, 从m国直接飞回到漓家的飞机场。 　　其实在之前, 宫家的家主就把这件事差不多和宫玄天说了。 　　他已经对宫家至今的唯一男丁不再抱什么希望, 甚至说出了“要不你在临走前放/纵一晚，找几个屁/股大的，好生养的”这种话, 只求能够给宫家留下那么一两个小火苗, 不要让火完全熄灭。 　　对于这种荒诞的建议，宫玄天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不过另外一个提议他却是认真地采纳了：宫家家主要他在漓家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别再耍自己的大艺术家脾气，千万不要让整个宫家都搭进去。 　　宫玄天其实也清楚这件事, 只是他上次没有意识到漓家的强大和漓家小公主的受宠程度, 只觉得漓雪儿的爷爷奶奶派人过来请自己，那肯定是要毕恭毕敬的，那么他就已经高了漓家大部分人一等了。 　　既然已经高人一等了, 那当然是要好好把自己的艺术家性格拿出来一点儿，给这个未来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但他却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其实漓雪儿挺可爱的, 弹琴的功夫也好，一听就是很有天赋，充满灵气的那种女孩子。 　　现在他又回到了漓家，但身份已经截然不同，他只能安静地待着, 他们有什么要求就尽量配合，只希望他们能够看在自己还算乖的份上。不要牵连到他的家族。 　　就算对自己家有诸多不满，这个宫家也依旧是永远迎接他宫玄天的宫家。 　　宫玄天坐在飞机上，靠着座椅，闭着眼睛，心潮澎湃地想着很多热血的事情，甚至还咬着牙思考着如果漓家对自己严刑逼供，他应该说什么呢？是说“你打死我吧，我不会乱说话的”还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当他被人这群漓家派来的“保镖”押着下了飞机的时候，他一瞬间差点儿以为自己不是被强制带回来的，而是被邀请回来的。 　　漓家的私人飞机场里灯光璀璨，而旁边有个地方停着好几辆车，这些车子的前灯都被打开了，在夜幕中亮晃晃地划开一道轨迹。 　　车子前面站了一排的人，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就是在抬头看他。 　　王国正他们这群人就算不完全是俊男美女，也都是可以拿出来说一句长得不错的存在，此时整齐地站成一排，又被夜幕和距离打了层纯天然的滤镜，在宫玄天看来，就像是一群模特在迎接他，只不过为了低调，没有准备鲜花和美酒。 　　他迷迷糊糊地被推下去，看到这队监视着他的保镖里，走出了一个领头人，到这群人身边，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距离太远，宫玄天就算聚精会神地听，也不过只能捕捉到几个破碎的词汇，譬如“交给你们了”“谢谢”“照顾”…… 　　风把他们说话时的情绪也绞得七零八碎，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根本的模样，宫玄天就算是绞尽脑汁，也猜测不出来接下来等待着他的，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但看这群人……应该……还好吧？ 　　宫玄天睁着一双无神的近视眼，想透过现象看见本质。 　　他还没能好好地思考一下人生，就被这两波人交接了一遍，那群看起来长相普遍不错的人，等离近了看，相貌果然很不错，没有辜负宫玄天。 　　但走近后，他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这群人的不对劲。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忌惮，这种忌惮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就算是宫玄天现在忘记带上隐形眼镜，都能在隐约的朦胧中把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因素寻找出来。 　　看到他后，王国正他们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始窃窃私语。 　　这回他们因为担心说的话被离得比较近的宫玄天听见，使用了系统的小组聊天功能，根本不需要张口发出声音，就能把自己想传达的意思展现在系统界面上。 　　他们讨论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诱惑师啊？” 　　有人说，这个人应该是诱惑师：“你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一直在看我们，也不知道心里在计划着什么鬼主意……这种眼神……对，就是这个表情！他绝对是诱惑师！只是假装是个普通人而已！” 　　但也有人对这个观点持反对意见：“我倒是觉得他不太像，如果真的是诱惑师的话，他应该知道我们拥有很多能够控制他的工具，只要使上那么一两件，准教他把所有秘密都吐露出来……真正的诱惑师在知道我们抓他的时候，应该立刻跑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而不是乖乖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个诱惑师能杀死莫庆文，怎么会没有几个对付道具的手段？而且我们对道具的使用是有限定的，不能随便用，或许他知道呢？”果然有人反驳。 　　但他这番话里对诱惑师的赞扬，很快又让其他人觉得心里不舒服……于是双方就这么来回了几十个回合，在不分胜负的情况下达成协议，他们先把宫玄天安排到楼下的房间里，在房间里准备好类似摄像头的道具，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跟随着他的动作改变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在监视器这里，王国正他们双管齐下，一边叫安婧联系顾楷，找时间在屋子里的各处安装好摄像头，打算先用这种低端的方法试一试，如果监控摄像头没有被毁坏，就继续这么弄，如果摄像头出现了问题，就派他们的隐形摄像道具去继续完成任务。 　　安婧给顾楷打了个电话，但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明这件事，而是和他约好下午见面。 　　挂断电话后，安婧抱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又低头对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用手拢了两下，但没见有什么成效。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先去好好地梳了个头，接着打开柜子，把自己并不多的几件衣服翻捡了一遍，最后挑出唯一的一条裙子，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穿衣镜不是完全平整的镜子，设计它的人一定带着小小的心思，打算让所有用它来观察自己身材的女孩子都能心情愉悦。 　　安婧完全清楚这种镜子使用的小技巧，但当她站在前面，看到自己又瘦又高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觉得开心。 　　她又把裙子在自己身上左右比划了几下，最后心满意足地把它穿在身上，去化了个妆，拎着小包去见顾楷。 　　她去的时间正好，而顾楷已经到了大概五分钟。 　　安婧先打了招呼，接着愧疚地道歉，说自己因为在整理仪容，所以不小心来得有些迟。 　　虽然说是迟，但她并没有迟到，这所谓的“迟”不过是相对于顾楷而言。 　　对于安婧这种客套的言论，顾楷也微笑着表达了自己并不介意，甚至因为看到了她这么美丽而欣喜。 　　不过在聊天正式开始前，顾楷回头看了一眼旁边半开的窗户，想了想，起身把它关上了。 　　安婧注意到这个行为，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把系在身上的小披肩解下来，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露出一整个白皙光洁的肩膀。 　　“安小姐想和我说什么？”顾楷将双手随意放在桌子上，两只手自在地交错放在一起，双腿也微微敞开，看起来没有了平时管家的束缚感，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我们已经把宫玄天安排在了我们住的楼里，给了他一楼的一间卧室，”安婧说着，伸手撩了撩鬓边的碎发，将它们别到耳朵后面去：“我过来，主要是想让您帮忙在这间卧室里安装一些针孔摄像头。” 　　“唔？”听到这个请求，顾楷睁大了眼睛，对此表示有点儿惊讶和疑惑。 　　顾楷的情绪表现得还算充分，安婧很轻易地就看懂了对方想表现的东西，她慢慢组织语言回答：“你也知道，我们怀疑宫玄天是那个杀人狂魔，所以我们打算好好地监视他，时刻观察他的举动，确保他不会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出问题。” 　　听着她的解释，顾楷点点头，但就在安婧以为顾楷立刻会同意的时候，他忽然出声询问：“你们不能用你们的道具吗？肯定比针孔摄像头更好用……” 　　他的这个听起来只是单纯好奇的问题却让安婧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他：“虽然使用道具对我们来说是很普遍的行为，但我们不会随意使用这些高科技工具，因为可能会导致这个位面的错乱，”她抬头看着顾楷：“位面是由无数个小尘埃组成的，它们在一起互相围绕着运转，慢慢密不可分，最后形成了一个完备的界面。而我们使用了非本界面的东西，就有可能影响那些尘埃的运转方式，导致整个界面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第127章 长生不老 　　这段话猛地听起来, 好像很高深, 但实际上只要稍微理解一下，就能弄清楚这些话的含义。 　　顾楷做出了思考的表情，几秒后又换成了明悟的样子。 　　可他还是抛出了一个疑惑, 一个在他心里纠结很久的问题：“那你们在这个界面做事情的时候，不也会影响这些尘埃的运转？” 　　“不不不, ”安婧回答得很快：“我们这些人不属于任何一个界面, 虽然当初我们是从小界面走出来的，但在我们决定为维护局服务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就会被彻底地改造和淬化，我们会成为超脱各种界面的存在, 当然, 我们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融入某个界面。” 　　“换句话说, 我们可以是任何一个界面的原始人，也可以不是任何一个界面的原始人。”最后安婧进行总结。 　　“我明白了。”顾楷没想到维护局原来是用这种方法逃脱因果轮回，破坏局可从来没有这种方法。 　　破坏局的名字上虽然有“破坏”两个字, 但破坏局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在拯救历史。 　　在历史中, 这个星球，这个位面应该毁灭, 那么他们就要让“毁灭”这个历史进程继续，而不是被时空维护局拯救。 　　两方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才是最对的最有道理的，这种争执从古至今，直到世界破坏局覆灭，都没有停息。 　　就像现在顾楷听着安婧阐述他们的言论, 表面上认真听讲，但心里其实很是不以为意。 　　“我明白了，”过了一会儿他重重地点头，又把话题带回来：“你们找机会把宫玄天带出去大概一个小时，事先通知我，我让专人去安针孔摄像头。” 　　王国正他们要安婧说的也就是这件事情，顾楷答应了，这场谈话也就应该结束了。 　　可安婧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她甚至还招手要了一杯咖啡，捏着白色的杯把，用小勺缓缓地搅拌着杯子里的粘稠液体。 　　安婧没有中断对话的想法，顾楷也没有什么急事，就也一起坐着，等待对面这个人怎么打破这种对坐无言的尴尬。 　　“那个……”安婧终于开口：“第五先生这么帅气，应该有女朋友了吧？”她一开口，就是一个拙劣的问题。 　　顾楷愣了一下，没想到拥有原剧情的安婧居然会询问这个问题，难道她不知道第五季一直苦恋漓雪儿而不得吗？ 　　他在心里猜测着安婧的意图，同时做出了一副有些惆怅又向往的表情：“我还没有……但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安婧听了顾楷的回答，先是失落了几秒，接着突然想起来，顾楷口中的那个“女孩子”，肯定是漓雪儿。 　　唔……漓雪儿啊……可惜，第五季对她一心一意，她却在他面前公然勾三搭四…… 　　她记得原剧情中写过，第五季一直喜欢漓雪儿，但漓雪儿一路和许多男主男配交流感情，就是不回应一直陪伴着她的管家的爱，直到最后，才勉强给了管家一个身份，以便让他尽职尽责地帮自己管理漓家和这群男人。 　　这种女主，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安婧想着，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又透过咖啡的杯沿看了顾楷一眼。 　　顾楷长得帅，五官柔和，笑起来也温文尔雅，一看就知道脾气一定很好。 　　安婧记得顾楷帮自己拉门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胀，将衣服撑出一个并不明显的凸起线条。偏偏他还腰细腿长，皮肤白皙，这就给他的这些肌肉染上了一层无害的色彩。 　　完美的男配设置，女主配不上他。 　　这么想着，安婧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有些惆怅地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啊……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被你喜欢，她一定很幸福吧。” 　　漓雪儿究竟幸不幸福顾楷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含混地回答了几句“还好”“可以”之类的话，却被安婧认为是对漓雪儿的保护，心里更不平衡。 　　她的思维在“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好男人”和“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之间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放出钩子钓着这个小管家，接下来的事情可以慢慢打算。 　　想好了，她就抬起手轻轻晃了晃咖啡，争取把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给顾楷看。 　　她的想法是好的，可她做出的动作和对自己的估量却并不对等，以至于当她做出这个在她看来应该会有些装逼的举动时，却差点儿把咖啡扬出去，幸好及时收手，才没有酿成惨剧。 　　顾楷这时候没有看她，一直在看着窗外停在树上的一只小麻雀。 　　见顾楷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丢人表现，安婧长出了一口气，可心里又对他宁愿看鸟都不看自己的行为不满，一时间，这两种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心里很是迷茫。 　　她觉得自己在面对第五季的时候，经常就会产生这种情绪，对他是又爱又恨，想好好打一顿，又想伸手把他抱到怀里温柔地亲一亲。 　　……她刚刚想的是，她对第五季又爱又恨？又爱……又恨？ 　　“爱”这个字像是一个解谜的关键词，将安婧乱麻一样的思绪扯出了一个端口，她顺着这一头摸过去，很快就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第五季是个很优秀的人，不管是在待人处事方面，还是技能方面。 　　或许，她可以考虑让第五季成为任务者，有她罩着，他肯定很快就能成为系统拥有者，成为小组长…… 　　安婧的思维发散得很快，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顾楷说话，就已经把他成为时空维护局高级成员后，自己惬意的退休生活想像了出来——每天养花养鸟养宠物，看书陶冶身心，偶尔去低等世界游玩……再和她的小狼狗第五季同志一起去度个蜜月…… 　　“安小姐？”她刚畅想到顾楷的腰该多么有力，就被她yy的对象亲自从虚幻的想象世界里揪了出来。 　　“啊……”安婧摇晃了一下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解释：“刚刚不小心走神了，对不起啊。” 　　顾楷体贴地摇摇头，表示完全没关系，就算她再发上几十分钟的呆，他也不会介意。 　　但安婧也不敢再乱想了，她直接把刚刚脑子里剧情的开头说了出来：“那个，你也知道，我们有系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我们是长生不老的吧？” 　　顾楷没想到安婧会把这种事情说给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干脆只犹豫着点了点头，表情纠结。 　　看出了顾楷脸上的纠结，安婧笑了笑，说：“对，我们可以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对普通人还是有作用的，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获得永生，突然听到这个词语，都会对此产生好奇，想多了解一下。 　　安婧自觉揣测透了顾楷的心思，于是得意地继续讲述下去：“我们组织有好几种不同的等级，刚进来的是普通的任务者，他们拥有几千年的寿命，但老去的速度只是被减缓了，等到年岁到了，还是会消亡在宇宙中。” 　　“如果你在任务者时期的表现良好，成功晋级成为我们这样的小组长，就可以获得真正的、属于你的系统，同时还可以完全改造身体，拥有真正的长生不老。”她说着，用两只手托着下巴，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顾楷。 　　“嗯。”顾楷点点头，对于安婧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但不敢完全确定。 　　“我……”安婧停顿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组织着语言：“我很欣赏你，想让你也加入维护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果然是这句话。 　　顾楷心里平静无波，甚至还在心里捂嘴打了一段b-box，但表面上，他还是非常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走过的人只要看他一眼，就能分辨他现在的情绪状况。 　　“你说……？”他用力抿了抿嘴，将一口唾沫咽下，同时还伸手指了指自己，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听觉是否产生了问题。 　　平时很难看到管家惊慌失措的样子，安婧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轻轻扶在桌沿上，另一只手则拄着半个脑袋，就这么侧着头表情惬意地看着顾楷，慢悠悠地把刚刚说出的话重复了一遍：“对，我问你，想不想加入维护局。” 　　这个问题在顾楷来说很简单，他是绝对不会加入的……不只是因为他是破坏局的人，更因为他的体内最隐蔽处其实藏着世界破坏局的烙印，平时检查不出来，但一旦要改造身体，就会发现这个东西的存在。 　　但对第五季来说呢？他会不会选择和安婧一起离开，追寻长生不老？ 　　顾楷在心里来回揣度了一会儿，最后神情暗淡又不舍地张口：“抱歉，我拒绝您的邀请。” 第128章 重新见面 　　他的这个回答让安婧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原剧情和女主的不爽。 　　她喜欢上了一个界面里的人物，想带他离开这个世界, 去看更大的风景。 　　但这个男人原本已经动摇了, 最后却还是因为剧情设定的所谓对女主的爱, 拒绝了她的邀请，打算继续留在女主家里，做一个默默奉献的暗恋者。 　　果然, 顾楷想到的也是这种狗血又让人无奈的情节, 他向安婧解释了他的心境，说自己放不下漓雪儿，也不能抛下管理了这么久的漓家一走了之。 　　而且其实长生不老也没有那么有趣，人的灵魂一世世轮回流转, 自然是有理由的，他也不想打破这种自古以来的规律, 甚至跳出去, 反而回过头来研究这种规律……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了这么多，真正的理由也只是漓雪儿而已。 　　安婧恢复了端坐的姿势，她抬头看了顾楷一会儿, 目光从他的五官挪移到随意摆放的手臂。 　　她原本是想在这位管家身上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接着在心里将这一点缺陷无限放大, 把她对顾楷的好感完完全全消磨掉。 　　但她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甚至还发现了很多更可爱的地方，比如顾楷的手指甲都被剪得很整齐, 不长不短地贴在肉上，让看的人觉得温暖、干净、舒服。 　　他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心里的情绪都传达给对方，让安婧理解他的心情。 　　但在安婧看来，这个男人看人的目光实在太缠绵眷恋，只要稍稍没有定力，就会沉溺在这迷人的眼眸中，自以为是地觉得这种眼神只会投注在自己一个人身上，面前这个人的温柔也永远只会属于自己。 　　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她想。 　　顾楷绝对没想到，就在安婧默不作声的半分钟内，对方的脑海中竟然已经写了三本总裁文，四本虐文，以及无数的短篇小故事。 　　他只看到对面的女孩将目光左右游移了几下，接着把眼神端正好，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服气地回答：“嗯……好吧，我也不多劝你了，但这个机会还是难得一遇的，希望你能好好思考一下。” 　　“我会的。”顾楷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先回去了。”安婧伸手把放在旁边的披肩拿起来，在站起来的时候穿好，而顾楷也跟着同时站了起来，还不忘帮忙轻轻地整理一下裙子的后摆和披肩的后面部分，让她不至于因为看不到这些小纰漏而产生可能的尴尬。 　　安婧注意到了顾楷的这些举动，她低着头看着微微弯腰帮她拉直披肩的顾楷，觉得他侧脸的弧度很是优美。 　　真是个好男人，只可惜不喜欢她。 　　安婧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谢过了顾楷，听从了对方指的路，转身离开了这里。 　　顾楷目送着安婧离开，接着去找下人准备针孔摄像头，等宫玄天不在那间屋子的时候，就让人拿着工具快速进去安装好一切监控设备。 　　宫玄天虽然是半被软禁的状态，但还是可以在漓家自由行走的，不过每次他出门的时候，都会有两位膀大腰圆一个能打他八个的保镖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算他去公共卫生间解手，也要贴在旁边看着他脱裤子。 　　这天天气很好，宫玄天打算去外面花园里溜达溜达，让暖风把自己身上最近的晦气都吹掉。 　　他出了门，门口照例有两个保镖守着，见他探头出来，都扭头看着他，目光冰冷，像某种没有感情的武器。 　　宫玄天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随后又把头伸出来，说：“我想出去走走。” 　　他们两个听了宫玄天说的话，对视了一眼，接着对他点点头，表示可以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宫玄天不管是在宫家还是在m国，都没有感觉到这种新鲜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往花园里走了几步。 　　在他还没考虑好要继续往哪里前进的时候，忽然有一阵微风，携着花香，带着音符，飘了过来。 　　宫玄天最近一直都没有心思听音乐，所以这回听到这段悦耳的声音，好奇心疯狂涌起，加快了脚步，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过去。 　　过了个拐角，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副美丽得让人惊叹的画面： 　　一个穿着素色裙子的小女孩正坐在椅子上，双手在钢琴上飞快地挪移，伴随着她的每一次敲击，都有绚烂的音符从她的指尖飞出，混入漫天的花雨中，和花香一起向观者袭来。 　　……当然，此时在旁边站着的顾楷，已经被他选择性忽略掉了。 　　没想到宫玄天能摸到这里来，顾楷有些惊讶，不过他这时也不需要再等着王国正他们后知后觉地提醒了，他直接发出了信号，让下人们开始在房间里安装针孔摄像头。 　　他发现了宫玄天，周围守卫着的仆人们也发现了，他们想起之前宫玄天伤害了漓雪儿的事情，都纷纷警惕起来，盯着宫玄天，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平时宫玄天接触的都是对他持估量和忌惮态度的王国正众，和永远面无表情一句话不多说的保镖们，从他们这群人身上，宫玄天根本观察不出漓家对他的态度。 　　说来也奇怪，漓母给宫家家主打了电话，要求宫玄天前来接受调查，但宫玄天已经到漓家好几天了，却根本没见到一个漓家人，也没人问他问题，只让他在卧室里自由生长。 　　这回见到了这群面对着他露出警惕情绪的仆人们，宫玄天的心竟然奇异地踏实了下来。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他没有露怯，而是侧着头，一直注意听着漓雪儿弹出的音乐。 　　漓雪儿虽然很有天赋，但毕竟学习音乐的时间不长，而且并没有持久专一地坚持这件事，在某个地方出现了纰漏，也不是多么让人意外。 　　宫玄天发现漓雪儿的一段音乐弹得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他注意看了一下漓雪儿的手腕动作，犹豫了半天，最后见漓雪儿也一直在纠结这件事，便顿了顿，张口指出了问题所在，同时把解决方法讲解了出来。 　　漓雪儿很聪明，只听了一遍就明白了宫玄天说的意思，并且只试了一下，就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甚至在接下来举一反三，又弄清楚了好几个疑惑点。 　　等到把这段弹完，她才想起来去看看是谁帮她解决了问题，可她刚抬起头看到这个人的脸，她的表情就僵硬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宫玄天…… 　　漓雪儿现在不清楚宫玄天究竟是不是原装，有点儿不喜欢他又很是同情他，这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导致她现在看到宫玄天，脑海中闪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躲避”。 　　可现在宫玄天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看表情和动作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漓雪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坐在椅子上，假装不知道这个人是宫玄天。 　　宫玄天能清楚地看到，漓雪儿怯怯地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弹琴。 　　感觉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害怕他了啊。 　　宫玄天心情有些黯淡，他回忆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当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对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单纯女孩趾高气扬。 　　他想着想着，觉得沐浴着阳光的舒适感也随着愧疚一起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法被忽略、却也无法被解决或者改善的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是从心底溢发出来的，不管他穿多少件衣服，处于什么温度条件下，都无法让它变弱或者消失。 　　漓雪儿不想和宫玄天说话，宫玄天不好意思和漓雪儿说话，众位仆人不敢说话，几个小时就在这种奇妙又尴尬的气氛，还有一直飘荡着的琴声中慢慢走过去。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顾楷上前几步，弯腰轻轻在漓雪儿耳边提醒她，应该去吃饭了。 　　顾楷的这句话像是个救星，将漓雪儿从古怪的氛围中拯救了出来，她连忙扭头看着顾楷，连连点头，立刻跳下椅子，拉着顾楷一起去大厅吃饭。 　　可能是为了把刚刚的尴尬抛到九霄云外，漓雪儿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从刚刚谈的曲子聊到乐坛再说到隔壁一个哥哥最喜欢的歌曲…… 　　等到了餐厅，漓母已经到了，正等待着漓雪儿。 　　她已经知道了宫玄天的事情，所以在见到女儿的第一刻，就伸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放好，接着低头细致耐心地询问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漓雪儿面对着强大可靠的母亲，心里放松了许多，听妈妈想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就滔滔不绝地把一切都用自己的语言渲染一遍，再说给漓母听。 　　她还不忘在中途加上自己的心情变化，用十分个性化的语言说出了自己对宫玄天的复杂感情。 第129章 痛哭流涕 　　漓母注意听着漓雪儿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总结出了结论：漓雪儿对宫玄天不喜欢也不讨厌，只要让这个人离漓雪儿远点儿, 她就不会再生气了。 　　没想到漓雪儿平时看着是个娇生惯养有些任性的女孩子, 在这件事情上却这么有风度, 漓母也不管漓雪儿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只在心里来回夸赞自己的女儿，骄傲的表情挡都挡不住。 　　但她关心漓雪儿的想法是一回事, 会不会跟着对方的想法去做, 可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将漓雪儿安抚好，然后和她一起吃了一顿饭，再说了几句母女的贴心话后，就让她回去看书, 而顾楷则被留下，站在漓母面前, 等待着她向自己询问更多具体的事情。 　　漓母在把宫玄天交给王国正他们负责后, 曾和顾楷吩咐过，如果他们有什么不过分的要求，顾楷自己就可以直接做主满足他们, 不需要和她禀报了。 　　现在她回来询问顾楷，最近王国正他们都在做什么, 顾楷就老老实实地把王国正他们最近的行动都告诉了她，还特意将安装监控摄像头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漓母点点头，又仔细地把白天漓雪儿遇见宫玄天时候的细节都问了一遍。 　　最后她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点点头, 在吩咐顾楷注意宫玄天和漓雪儿之间的距离后，让他继续去照顾漓雪儿。 　　顾楷点头应下了漓母的话，转身出门，看了一眼时间，便急忙吩咐仆人们把漓雪儿的房间收拾好。 　　等漓雪儿的卧室又被整整齐齐地擦了一遍，干净得发光时，顾楷去书房叫了漓雪儿，让她回去卧室睡觉。 　　. 　　最近漓雪儿见识了太多事情，每天睡前都要梳理一遍，根本不再需要顾楷给她讲故事了。 　　顾楷把漓雪儿送到床上，和她聊了几句话，刚打算帮她掖好被子，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就听到漓雪儿突然发话：“季哥哥，你先别走。” 　　没想到漓雪儿出口挽留自己，顾楷有点儿惊讶，但管家的良好职业素养让他面不改色地坐回到椅子上，目光柔和地看着漓雪儿：“雪儿，怎么了？” 　　漓雪儿先是将目光放在了空中的某个位置，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看着她的这种举动，顾楷觉得她应该是在屏蔽系统。 　　果然做完这些后，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过目光来看着顾楷说：“季哥哥，我把系统屏蔽了。” 　　“嗯，我看出来了。”顾楷伸手摸了摸漓雪儿披散开的小卷发，像是鼓励她似的点了点头。 　　“我最近一直在听话地做任务，”漓雪儿认真地回忆，“应该是之前我吓到它了吧，它最近给我发布的任务都很容易完成，都是买衣服和挺直身体站十分钟之类的。” 　　她抬头看了顾楷一眼，注意力好像又被顾楷袖口的纽扣吸引住，她一面继续讲述着最近和系统的交往经过，一面伸手捏住了那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看起来很好看的纽扣，放在手指间不停把玩。 　　“我最近完成的任务很多，还意外完成了系统随机发布的一个任务，得到了好多积分……”漓雪儿翻了翻眼睛，把那次任务得到的积分数目想了起来：“我记得是三万积分……对，就是三万积分！如果我们以后需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兑换！” 　　顾楷之前也看过系统商城，明白里面的东西都有多么昂贵，所以现在听到漓雪儿说着这些话，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一点儿都没有当真。 　　但听漓雪儿说到任务的时候，顾楷却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忘记告诉她，这个“女王养成系统”其实根本不存在，现在她看到的不过是一个伪装出来的冒牌货。 　　想到就做，顾楷根本不想再顾忌一下漓雪儿的心情。 　　反正更坏的东西她都经历过了，这点儿挫折，在第五季看来，肯定不能阻碍她的成长。 　　顾楷想着，伸手从漓雪儿书桌上的罐子上上拿下两颗棒棒糖，一颗递给漓雪儿，一颗留下给自己。 　　漓雪儿已经洗漱完，所以就算很想吃颗糖，可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甜蜜的诱惑。 　　见漓雪儿不吃，顾楷也不强求，他转身把这颗糖插回到罐子上，接着回来把自己的那颗糖剥开，放到嘴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雪儿，你知道你的这个系统其实是假的吗？”顾楷在吮吸了满口清甜后，把棒棒糖拿出来，随意询问。 　　漓雪儿正在摆弄着顾楷衣服上装饰用的扣子，听了顾楷说的话，她的动作顿了顿，但接着就头也不抬地问：“它又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顾楷现在随意了一些，把臀/部往前蹭了一下，后背向后靠去，脑袋也往身后仰着，整个人都以一种比较舒展的姿势打开：“这是我前几天发现的，忘记告诉你了……其实你的系统只是一个普通的系统，它不是养成系统，也没有发任务这个功能。” 　　“但他为了接近你，就把自己伪装成为‘女王养成系统’，希望能够控制你，让他们的目的能被更容易地达成。”顾楷低头舔了一口橘子味的棒棒糖，注意观察着漓雪儿的表情。 　　在顾楷说话的时候，漓雪儿一直低着头，长发从她的脸颊滑落，遮盖住了大半的面容，顾楷低头，也只能看到一片阴影。 　　在顾楷说完这段话后，漓雪儿手指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过了几秒，她的声音闷闷地从头发下面传出来：“……我知道了。” 　　看起来打击不小。 　　顾楷又把棒棒糖放回到嘴里，接着坐起来，把刚才放到罐子上的棒棒糖又拿过来，递给漓雪儿：“别难过了，吃颗糖吧。” 　　这次漓雪儿没有拒绝他，她伸手接过这颗糖，一手握紧塑料小棍，另一只手缓缓地顺着纹路把糖纸撕开，动作慢却稳。 　　她撕完糖纸后，把这颗糖放到了自己嘴里，可与此同时，顾楷也看到她的颊边有大滴的眼泪滴落，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衣服上。 　　漓雪儿咬着糖，含混不清地吐着字，听起来像是濒死前的绝望呜咽：“他们一定盯着我，干嘛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没有毁灭世界，也不想去做什么，但这么多事情却争先恐后地全找上了我……”她越说最难过，最后直接哭得不停打嗝，让人听着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你可不普通啊，我的玛丽苏女主。 　　顾楷伸手轻柔地拍打着漓雪儿的后背，嘴里也不停安慰着她，但心里却是淡淡地想着，漓雪儿这种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普通呢？ 　　不管她有没有和那么多男主在一起，被那么多优秀的男性追逐，她也是全世界都爱的小公主啊。 　　小公主的人生可不平凡。 　　漓雪儿其实也只是想要发泄一下自己心里的愤懑，毕竟她什么都没做，就被拉入了一个疯狂且奇幻的世界，在这里，原本护卫着她的漓家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只能一个人努力挣扎，想要的，也不是功成名就，而仅仅是活着摆脱这些人而已。 　　哭着哭着，漓雪儿伸手摸了一下嘴角，感觉微微有些湿润，就急忙抬起头来，把嘴闭紧。 　　可她又觉得棒棒糖的小棒阻碍了嘴唇的闭合，于是她干脆把不满都发泄在这颗无辜的棒棒糖身上，用力把糖果咬开，咬得嘎嘣嘎嘣响。 　　她在这里咀嚼着糖果，顾楷就坐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无奈却柔和。 　　“季哥哥，最近系统对我的态度很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我们用不用再闹一下？”把碎裂的糖果都咽下去后，漓雪儿吸了吸鼻子，问顾楷。 　　顾楷想了想，觉得最近王国正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对漓雪儿的阴谋，系统的行为应该是单纯地打算笼络好女主。 　　于是他摇摇头，回答：“要闹就闹一次大的，小打小闹根本没用……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吵一架的理由，你就好好做任务就行，平时对系统冷淡一点。” 　　顾楷的话给漓雪儿注入了力量，她伸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原本深蓝得快要发黑的眼睛和头发也恢复成了浅蓝色。 　　“季哥哥，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去重新洗脸刷牙，然后睡觉去。”漓雪儿看了顾楷一眼，伸脚要下床穿鞋子。 　　她的粉色小拖鞋就在顾楷身边，顾楷就直接把鞋子拎起来，帮忙给漓雪儿穿上。 　　没想到管家哥哥会给自己穿鞋，漓雪儿愣了一下，但随后反应过来，那张有些狼藉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羞涩的表情。 　　“不用……我自己穿就行……”她嗫嚅着刚把话说出来，顾楷就已经帮她把鞋子套到了脚丫上，同时还不小心把几片花瓣带了进来。 第130章 犹豫不决 　　漓雪儿下地, 微微掩着脸，去卫生间重新洗脸刷牙。 　　在她洗漱的时候，顾楷隔着卫生间的门知会了一声：“我先回去了。” 　　漓雪儿这时候正叼着牙刷, 听顾楷说话, 大声“嗯”了一声做回应。 　　接着她就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随着关门声彻底消失。 　　她把牙膏沫吐到水池里, 想了想, 解除了对系统的屏蔽。 　　系统终于拥有了说话的权利, 却没有大吵大嚷，只在沉默半晌后，轻轻问了一句：“以后屏蔽之前，能和我说一声吗？” 　　漓雪儿本就不太在意系统, 现在又知道了屏蔽的方法, 不用担心系统在她的脑袋里兴风作浪，对于这个鬼东西就更不在乎了。 　　她听到系统的这个请求，却不想回答，只装作没听见, 继续自顾自地漱口，等都弄完后，躺回到床上。 　　伸手把床边的小夜灯也关掉之后，漓雪儿终于说话了：“我要睡觉了，因为害怕你晚上出声把我弄醒，所以要屏蔽你了。” 　　最后一个“了”字落下后，漓雪儿就飞快地唤出了系统界面, 更是一气呵成地说出了三句“我要屏蔽系统”，大概三四秒，就完全屏蔽了系统。 　　这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了它一局的感觉非常美妙，漓雪儿抬头看着在黑暗中隐约露出轮廓的吊灯，又看了一眼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映入她眼眸的夜色，心情愉悦地入睡了。 　　她安安稳稳地睡着了，但顾楷和王国正他们可都没有什么睡觉的想法，他们在两个不同的房间里，盯着通过同一个监控摄像头传出的录像，对宫玄天的表情，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不过两边的心情有很大的差别，王国正他们对宫玄天的态度带着许多忌惮，而在顾楷看来，更多的则是好笑。 　　王国正他们不清楚宫玄天的身份，所以对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紧紧地盯着看，恨不能装一双透视眼，将自己犀利的目光穿透宫玄天的脑壳，看清楚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露出的表情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此时宫玄天正端坐在床上，表情复杂，目光望着空中的某处，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发呆。 　　他偶尔还会露出一个迷幻的笑容，从某个角度看起来，这个笑傻乎乎的，可再从另外一个方向分析，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就不只是单纯地开心了，而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霸道。 　　他们的臆想如果被顾楷知道了，他一定会好好地嘲笑他们一顿。 　　在顾楷看来，宫玄天的表情十分清晰明了，他几乎不需要再多看几眼，就知道屏幕里的这个人在想什么……看他那忧伤又明媚，冷漠又害羞的表情，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让他神态这么丰富？ 　　把宫玄天的表现往简单想，也就不过是在思念心爱的女孩，但如果想得复杂一些，那他的这些表现，用三千字也形容不完全。 　　顾楷又看了宫玄天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内容，就上床睡觉了。 　　他心情舒畅地睡去，打算精神奕奕地迎接明天，王国正他们却依然在为宫玄天的一个动作吵得不可开交。 　　第二天下午，学校举办了一场舞会，要求所有同学都要到场。 　　给漓雪儿做礼服的小队在加班加点地熬夜工作，打算在舞会到来之前，为公主准备一件在整个宴会上最美丽最耀眼的服装。 　　作为一直跟随保护着漓雪儿的管家，顾楷也很荣幸地得到了一件纯手工制作的晚礼服，不过和漓雪儿的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可就算质量差上那么一点儿，对比起那些普通的富豪来说，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不知道安婧存了什么心思，明明已经和顾楷把话摊开说好，他们两方也确定了合作关系，可还是忍不住套上冯嘉这个假身份，混入舞会，趁机溜到漓雪儿和顾楷旁边，注视着他们两个。 　　顾楷发现了不远处的目光，他顺着看过去，就发现那个叫冯嘉，实际上应该不是冯嘉的女孩正走来走去，目光看似在看着舞池里晃动身体的男男女女，但实际焦点却是在他和漓雪儿身上。 　　之前顾楷就觉得冯嘉不对劲，于是他偷偷派了人去调查这个女孩，结果发现她每天放学后，都会绕一个大弯，从一个胡同里换装离开。 　　而她换的那张脸，是安婧的。 　　安婧平时总是屏蔽系统，还不怎么听话，系统和她的关系很差。 　　所以就算它扫描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也只是冷哼一声，根本不提醒安婧，不告诉她身后有人正看着她。 　　而它的哼声，在安婧看来，只是系统又莫名其妙地发了神经而已，她只轻轻撇了撇嘴，接着就不再理会系统这隐晦到极限的暗示。 　　对于安婧伪装成冯嘉的行为，顾楷在思考过后，表示还能理解；但为什么她都已经确定了顾楷不是那个破坏局的恶魔，甚至对他的语气都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了，却还是要尽职尽责地过来看着他？ 　　难不成她并不相信他，而且一直在用自己高超的演技欺骗他？ 　　顾楷弯腰，把一杯牛奶递给了漓雪儿，同时不着声色地向安婧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安婧突然和顾楷的眼神对上，她的第一想法就是“不好，被发现了，快躲起来！”，可随后她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安婧，而是冯嘉，她根本不必这么惊慌。 　　这么一想，她松了一口气，表情淡定又做作地隔空对着顾楷点了点头，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顾楷还想看看这个女孩想做什么，就没有揭穿她，而是跟着也笑一下。 　　漓雪儿坐在椅子上，表情很冷淡，对于过来搭讪的男孩子，更是来一个拒绝一个，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你们这群渣滓”的高傲气息，恨不能用自己的气场把前赴后继的男孩们都轰开。 　　但就算她的表情多么冰冷，她的万人迷魅力还是没有一点缩减，甚至在华美衣物的加持下，愈发强大。 　　具体表现就是，这些男生坚持不懈地走过来，然后灰溜溜地被漓雪儿的眼神扔飞出去，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接踵而至…… 　　漓雪儿不胜其烦，在喝着顾楷给她准备的牛奶时，用杯子掩着自己的半张脸，嘟着嘴抱怨：“季哥哥，这群人好烦人啊，我都这么冷漠了，他们还过来不停地和我说话。” 　　顾楷看了漓雪儿一眼，又看了那些男人一眼，成功收获了一堆仇视的目光。 　　他对于男人们的敌视毫不在意，甚至还恶作剧地坐到漓雪儿身边，和她一起谈天，把想要装作高冷的漓雪儿逗得不停傻笑。 　　往常因为漓雪儿四不像的演绎和装扮，男孩子们虽然还都对她有好感，但已经很少有人主动出击或者当众表白了，连书桌里的情书和课后的巧克力也都少了许多。 　　但现在这群人怎么就又突然像是吃了什么不健康的能使人兴奋的东西一样呢？ 　　顾楷疑惑地想着，又观察了一遍那些男孩子的言行，发现他们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面对漓雪儿的时候，像一群思维不健全的动物，但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依然还是有礼貌知进退的成熟孩子。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漓雪儿身上了吧？ 　　顾楷脑袋里一直闪着“万人迷光环”五个字，他站起来，退后两步，打算试着从那些男孩们的角度看看漓雪儿。 　　一直站在漓雪儿身边，他倒是没发现，现在漓雪儿皱着眉头的样子配合着身上穿的衣服和浅蓝色的头发，有一种让人觉得犯规的美丽。 　　而且漓雪儿还生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故意装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万人迷光环又不只是傻白甜小可爱光环。 　　想出了问题的结果，对于那些向着漓雪儿扑去的示爱话语，顾楷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但这么持续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第五季。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漓雪儿的表情差得不能再差了……这时候，就算再有涵养，第五季也应该不高兴了吧。 　　于是他放下手里越握越紧的杯子，走到漓雪儿面前，沉着脸挡住男同学们：“对不起，公主现在有点儿累，我带她出去休息一下，麻烦各位就不要跟上来了。” 　　说完之后，他还不忘威严地扫视四周，将自己眼中的不容置疑传到所有男孩子的大脑中，像是在传递命令一般。 　　把话说完后，他回身将漓雪儿塞到怀里，用宽大的西装外套包裹住漓雪儿的身体，带着她一起去了舞会厅的三楼休息室，那里有漓家的保镖专门清了一间房间，供公主休息。 　　“季哥哥，你……你生气了？”漓雪儿在路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楷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能让管家哥哥的心情好起来。 　　顾楷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没，我只是在想另一件事。” 　　“什么事？”漓雪儿自然地询问。 　　她这句话只是随意说出来的，但顾楷却突然踌躇了起来，他接连看了漓雪儿好几眼，看模样，应该是在犹豫这件事情究竟应不应该说。 第131章 换脸奇术 　　对于顾楷的这个表情, 漓雪儿已经有些熟悉，她知道，每当管家哥哥露出这个表情, 说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甚至很可怕。 　　所以她看到顾楷踌躇的样子, 心里就涌起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实在太折磨人, 她叹了一口气, 直接开口：“季哥哥, 你快说吧，别吊着我了。” 　　“好，”顾楷本来就想把这件事说给漓雪儿，现在就直接把话都一气说明：“你知道有一个女孩, 叫冯嘉吗？” 　　冯嘉这个名字漓雪儿听着有点儿耳熟, 可再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我……有点儿印象。”她不太肯定地回答。 　　漓雪儿对一个普通的同学没什么印象，这件事本就在顾楷的预料中，所以他只随意点了点头, 就开始给漓雪儿讲解冯嘉的身份：“这个女孩是你的同学，之前和你说过几次话，”他想了想，补充道：“那天我送你去学校时，她就主动过来，还说你特别有女王气质。” 　　“啊……我想起来了，”单纯地听名字, 漓雪儿想不起来太多信息，但当顾楷把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时，她的眼前就隐约出现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她那天和我说话来着。” 　　“对，就是她。”顾楷点头：“那天我觉得那个女孩不太对劲，所以派人调查了她……结果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停顿了几秒。 　　这种突然出现的空白让漓雪儿有些紧张，她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用一双□□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顾楷，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讲述。 　　顾楷也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的注意力在他的话语里后，继续说下去：“冯嘉是假的。” 　　“假的？”这两个字实在是让人费劲，漓雪儿紧皱着眉头，继续等着解释。 　　“对，她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冯嘉。”顾楷将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双手并拢搭在胸前，低头看着自己脚前的一小块地面：“她脸上带着的，是□□，而她的真实身份……是王国正那群人中的一员。” 　　“你或许听过她的名字吧……她叫安婧。” 　　“安婧？”漓雪儿愣住，表情很是不可置信。 　　之前王国正他们为了和漓雪儿打好关系，专门派了几个女孩子过来陪她聊天，安婧就是其中一员。 　　虽然经常说话的都是李静，但安婧偶尔也会跟着插上两句话，在漓雪儿看来，这是个和她的名字一样，安静腼腆的小姐姐。 　　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假扮成另一个人接近她？而且她还没有发现一点儿端倪？ 　　那么，会不会她身边的人都是…… 　　人的想象力一旦翻涌起来，会进化得分外可怕。 　　就像漓雪儿，从冯嘉这件事情上想到了更多细节，萌生了更多猜测，甚至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顾楷都产生了些许猜疑。 　　“季哥哥……”她紧张地绞紧双手，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会不会让季哥哥觉得她对他不信任？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对于表情的管理实在不算出色，顾楷只听着语气看了她两眼，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于是他顺着漓雪儿的话，主动出口，把她要问出的问题扼杀在喉咙里：“雪儿，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别担心，虽然王国正他们有系统道具，看起来很厉害，但他们也不过是纸老虎而已，根本不可能把一切都完全掩盖过去。” 　　他先将漓雪儿漂浮不定的情绪安定下来，接着胸有成竹地说出自己的依据：“我专门问了那位私家侦探，发现安婧只是换了脸，身形根本没有改变……如果她想要替代你熟悉的人，那是很难的事情……你没有发现冯嘉的问题，只是因为冯嘉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而已。如果我被人取代了，他肯定会露出很多破绽，你一定就能及时发现了。” 　　他的这番话很是安慰了漓雪儿一番，她有些放松地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季哥哥，你说得对，是我太慌张了。” 　　想了想，顾楷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话：“你可以去看看系统商城……我专门找人调查了他们的网络购买记录，发现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说着，顾楷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那些保镖虽然守卫着他们，但距离却很远，便稍稍放低声音，继续说下去：“他们变脸的速度很快，我猜测或许是系统商城里面的东西……你有时间可以好好地看看。” 　　听到顾楷提起系统商城，漓雪儿吓了一大跳，赶紧查看自己是不是屏蔽了系统。 　　幸好她昨晚睡前把系统关闭后，白天忘记了打开，直到现在，系统都还出不来。 　　确定了这个情况之后，漓雪儿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用有些埋怨的口吻责备顾楷：“季哥哥，你以后和我说系统的事情时，最好提前提醒我一下，让我先把系统屏蔽了再说。” 　　“要不然它就会把我们说的话传给那群人了。”她鼓着小腮帮子。 　　“好，”顾楷忍住笑意重重点了点头：“那如果我想要和你说系统的事，我就用中指敲你的肩膀三下，怎么样？” 　　漓雪儿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他们平时几乎不使用这个动作，所以用来指定某个特殊含义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 　　他们两个在楼上坐了一个小时左右，但后来还是被叫下去听校长讲话。 　　其实以漓雪儿的身份，她完全可以不去听，而是一直在楼上坐着，直到中途或者最后累了，直接回家。 　　但校长对漓雪儿来说，毕竟是长辈，而且在学校帮了她很多。 　　性格并不坏的女主只稍微迟疑了几秒，就带着顾楷下了楼，坐到了校长特别为她准备的座位上。 　　校长应该也听说了很多男生追着漓雪儿不放的事情，所以这次给她准备的位置是单独隔开的，那些男生想要走过来和漓雪儿近距离接触，需要突破好几个由保镖和老师组成的屏障。 　　听过顾楷说了安婧和冯嘉的事情，漓雪儿对冯嘉这个人十分好奇，正好她坐的位置比较高，能够俯览下方舞会的全景，便好奇地挪到旁边栏杆处，倚着它看着下面。 　　她看了半天，没找到冯嘉在哪儿，反倒是被来来往往人们穿的绚烂衣服闪得眼睛疼。 　　最后，她干脆叹了一口气，把顾楷叫过来，歪着脑袋问他冯嘉在哪里。 　　没想到漓雪儿对冯嘉这件事还真的是很感兴趣，顾楷转身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他应该怎么利用这点情绪。 　　他一面思考着，一面脚步不停地走到漓雪儿身旁，只随意往下看了看，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到了冯嘉。 　　冯嘉正坐在聚会的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但她几乎没吃过，只偶尔捻起一颗，在嘴边蹭一蹭，就又放下，也不知道是没有胃口还是不愿意吃。 　　她身边也坐着几个女孩子，她们好像是在聊天，又好像是聚在一起观赏舞会的盛景。 　　冯嘉正在四处打量着，不过就算她多次转移看着的目标，她大部分时候，目光其实都是放在顾楷和漓雪儿身上的。 　　顾楷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但需要测验来证实一下。 　　于是他走到漓雪儿身边，几乎是贴在她身后，微微向前躬着身体，侧头和漓雪儿讲着冯嘉的位置。 　　他们两个一齐低头将目光向远望去，却意外地正好和安婧的眼神撞上。 　　安婧看着他们两个，脸上一瞬间出现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漓雪儿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她因为害怕被安婧发现自己在偷窥对方，所以只随意将目光在她身上沾了一下，就很快又挪过来。 　　顾楷却堂堂正正地看了她一眼，还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接着继续低下头在漓雪儿耳边说话。 　　顾楷在之前很不喜欢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觉得和一个人达成虚假的男女关系，并且要为此做出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亲密动作，实在是得不偿失。 　　后来他有一次意外发现，感情不一定非要是双向的，单向的感情有时候比双向的更有能量。 　　……就像现在，他脑海中回映着安婧刚刚的目光，心里也在想着他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才能让这个女孩更加为他疯狂。 　　漓雪儿和顾楷一起看过了冯嘉之后，她对冯嘉这个人物的印象更加清晰，也更多地想到了一些之前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比如冯嘉刚开始，是凭借着所谓的“穿衣打扮的时尚艺术”接近漓雪儿的，她在漓雪儿面前表现出一副不慕名利，只单纯地想多教导时尚新人的态度，这种和其他女同学不一样的风格让漓雪儿对她很有好感，甚至经常让她坐上漓家的车，送她回家。 　　只是他们两个还没认识太长时间，在漓雪儿身上就出现了许多事情，她对冯嘉的印象也就逐渐淡了下来，甚至已经无法把这个名字和这张脸联系到一起了。 第132章 吹吹睫毛 　　现在冯嘉突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但代表着的却是另一个身份……另一个让她忌惮又好奇的身份。 　　漓雪儿想着，忍不住又悄悄走到栏杆处，脑袋来回摆动着, 别人看来, 好像是在打量着楼下所有人，但实际上她一直在注意观察着冯嘉。 　　冯嘉这回没有站在角落里, 而是走进了人群中, 正在和几个同学寒暄。 　　漓雪儿睁大眼睛盯着冯嘉, 努力想从这个女孩身上找出一些奇怪的、能让她发现异常的细节，但也不知道是离得太远了，还是因为安婧的伪装技术太过高超，她看了半天, 也没觉得安婧扮出来的这个角色和其他同学有什么区别。 　　她一直看着安婧, 这时对方突然又抬起头来，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漓雪儿注意到了安婧的一仰头，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步退得又快又狠, 直接把正巧走到她身后的顾楷撞得一个趔趄，两个人贴在一起往后倒了好几步，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面上。 　　还是顾楷伸手扶住了身侧的一张桌子，借力停在了原地，才让这场意外平息下来。 　　漓雪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急忙强撑着从顾楷身上直立起来, 再殷切地扶住顾楷，想搀着他站起来。 　　顾楷虽然立得不够稳，但还不至于需要一个娇弱的女孩帮忙扶起他。 　　于是他伸手小心地推开漓雪儿，然后自己一打挺，就站直了。 　　“你没事儿吧？”他刚挺直身体，就过来关心地看着漓雪儿，还不望伸手帮她把有些散乱的裙摆整理好。 　　漓雪儿摇摇头，然后回想了一下跌倒前自己脑袋里出现的事情，接着说道：“季哥哥，我刚看了冯嘉好几眼，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对于这种还不太了解的事情，漓雪儿依然很谨慎：“会不会是她的这种能力很高超？所以我看不出问题？” 　　没想到这个有着“全世界最优秀”buff的女主竟然也会这么不自信，顾楷心中诧异又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接着轻轻帮她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轻柔地劝慰她：“你只是不熟悉冯嘉而已，你连她的长相都不清楚，更别说身材和性格了……其实我也没发现问题，之所以想查一下她，是因为你那时候对她有点儿不喜欢……”说到这里，他换了一个语气，转而开始夸赞漓雪儿：“你看，你那时候其实已经发现了冯嘉的问题，只不过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顾楷这么一说，漓雪儿愧疚的心绪减淡了许多，她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季哥哥说的话，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嗯……也是。”她瘪着嘴点了点头，表情灿烂了许多。 　　他们两个刚聊完这件事情，下面一楼原本澎湃的音乐就突然停止，接着，就是校长讲话的时间。 　　校长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脾气很好，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是有力，听起来像是某种石头互相撞击的声音。 　　他说完话也代表着这次的舞会的结束，同学们疯狂把手中的烟花拉开，将里面喷出的彩色亮片撒到人群中，落了所有人一头一脸。 　　有几个保镖没有拦住汹涌奔来的男生们，让他们隔着仅一两米，将这些东西崩了漓雪儿一身，虽然顾楷眼疾手快拦在了漓雪儿身前，但漓雪儿还是不小心被溅了一点儿亮片在身上，晶亮地落在裙角，像是一种别样的新鲜点缀。 　　这群男生没能再接近漓雪儿，他们很快被反应过来的保镖们快速架走，只留下一句句连绵不断的情话在所有人耳边飘荡着。 　　见这群阴魂不散的男生终于离开，漓雪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刚他们撕心裂肺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太害怕了。 　　等到保镖们围回来后，漓雪儿觉得安全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于是她稍稍退后几步，看着被正面射了一身的顾楷，关心地询问：“季哥哥，你需不需要换件衣服？” 　　顾楷抬起一双手腕，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上面有很多小东西粘在上面，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它们借由着静电，一直牢牢地吸附在他的皮肤上。 　　他伸手想把它们剥离下来，可这些东西刚离开他，却又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不管他怎么甩动，都无法让它们主动离开自己。 　　听漓雪儿建议让他去换件衣服，他想了想，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身上正穿着的这间衣服，发现暗色的西装上全是各种彩色的亮片，这种颜色搭配给人一种恶俗的感觉。 　　于是他回答：“好。” 　　说完之后，顾楷从楼上走下来，顺着人群的边缘走到换衣间，打算去找一件衣服过来换一下。 　　全世界排行第一的学校自然也有着一流的换衣间，里面有各种尺寸和款式的衣服，顾楷按着尺寸打开柜子，随意扫了一遍，就直接选定了一件衣服，拿出来换好。 　　那些很难被取下的亮片大部分都停在了衣服上，和他的皮肤真正有接触的并不多，所以顾楷把衣服换好，再稍微扫了扫手上和脖颈处的东西后，就拉开更衣室的门，走了出去。 　　更衣室门口是卫生间，卫生间再外面是一排男女共用的洗手池。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明明是舞会刚刚结束的时间，却根本没有人过来这里疏解或者洁手。 　　顾楷伸手挤了点儿洗手液，把手洗了一遍，还顺便在洗完手之后，用双手掬起一把水，洒在自己的脸上，想借此除去脸上的疲惫。 　　他刚抬起头来，满脸水珠地睁开眼睛，打算去扯一张面巾纸擦擦脸时，就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他身后的门口，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穿着一件刚刚冯嘉穿的裙子，正斜倚着墙壁，眨着一双眼睛，一点儿也不遮掩地盯着顾楷看，目光似赤/裸又似纯情，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单纯地打量，又像是带了千万的复杂情绪。 　　顾楷的睫毛上还有水珠在晃来晃去，他不敢完全将双眼张开，只怕水珠会进到眼睛里。 　　于是他只眯着眼睛看着镜子，却不知道他微微眯着眼睛的样子，在后面的安婧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与邀请。 　　“第五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安婧已经恢复了她真实的容貌，她笑意吟吟地看着顾楷，接着又走了几步到他身边，双手撑着微微有些潮湿的洗手台，前倾着身体从侧前方注视着顾楷。 　　一张英挺的侧脸。 　　安婧欣赏着顾楷的侧脸，同时想着。 　　顾楷伸手想去摸一张面巾纸，却感觉有一张纸被塞到了他的手里，与此同时，一只温软的手也触碰上了他的指腹，属于美甲的指甲尖从他的手心掠过，带来一种搔痒似的触感。 　　“谢谢安小姐。”他对着安婧所在的方向点头致意，同时开始把四方的纸巾叠成块状，打算用它来擦脸。 　　可它还没叠完，手中的纸巾就又突然被抽走。 　　安婧拿走这块纸巾后，向顾楷解释：“你看不清东西，我帮你吧。” 　　面对安婧这样的请求，顾楷稍微勾了勾嘴角：“谢谢。” 　　安婧拿着它小心翼翼地帮顾楷擦着脸上的水，同时还有些感慨地询问：“第五先生平时用护肤品吗？皮肤怎么会这么好，连毛孔都看不见。” 　　顾楷回忆了一下，也没发现第五季平时有用什么水乳，便摇摇头，回答：“不用。” 　　安婧有些嫉妒又羡慕地惊叹了几声，接着又继续帮顾楷擦拭脸上的水痕。 　　她看到顾楷的睫毛一直颤抖着，心中玩心大起，把纸巾递到另一只手里，接着用这只手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这纤长的眼睫毛。 　　顾楷感觉到了安婧手指的触碰，他的眼皮颤抖了两下，带着眼睫毛也跟着扇动了几下。 　　“别动，你睫毛上有东西，我帮你拿下来。”安婧急忙安慰顾楷。 　　听到她的解释，顾楷也不再抖动眼睫毛，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安婧帮他将睫毛上的东西除去。 　　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在帮忙往下拿东西，安婧还特地踮起了脚尖，把脸颊凑在顾楷面前，仔细注视着面前的这张脸。 　　第五季的五官就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温柔都糅合到了一起，就算面无表情，也带着一种会让人心生好感的柔和气质，好像这个人从不会生气，永远是一个体贴的管家一样。 　　当安婧站在顾楷面前的时候，顾楷鼻腔里呼出的热气打开她的脸上，接着就在整张脸上慢慢蔓延开来，很快就把原本白皙的一张脸染成红色。 第133章 开始撕 　　她的脸微微发热, 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就先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 等到冷静下来后，才继续帮依旧乖乖闭着眼睛的顾楷擦脸。 　　擦了一会儿，她的手指带着纸巾一起游移到了顾楷的唇边, 她看了一眼顾楷的嘴唇, 又看了一眼,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手指轻轻放上去, 用指尖触碰着顾楷温软的嘴唇。 　　这回顾楷终于不得不睁开眼睛了，他静静地看着安婧，眼底投射出了很清晰的疑惑。 　　“我挺喜欢你的, ”安婧突然开口, 她同时将脑袋扬起来, 这种姿势好像是在索吻，但她的双眼并没有羞涩地合拢起来, 而是继续睁着,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顾楷：“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 　　说着，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很大的筹码, 于是又加上一句话：“我可以让你长生不老……你想想，永远不会死去，不是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情吗？你就像神一样……” 　　她用虚幻的语气诱惑着顾楷，并注意到对方明显有所意动。 　　她明白在这种纠结的状态下, 只要她在天平上加上一颗小石头，顾楷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向她，再也不回头。 　　于是她伸手揪住顾楷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向下拉。 　　脖颈被勒住不能呼吸的感觉会让人产生求生的欲望，顾楷也是如此，跟着安婧的动作，慢慢向下弯腰。 　　虽然把一只手覆在了安婧的手上，但顾楷却根本不敢用力，只能努力顺着力道放松。 　　等把顾楷的脑袋降低到和她差不多的高度后，安婧就挑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志得意满地将自己的嘴唇向顾楷的覆过去……顾楷的嘴唇像果冻一样柔软，如果能亲吻到，还真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情。 　　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对安婧的行为表现出太多抗拒的顾楷，却在这时候突然抬起手来，挡住了印过来的红唇，安婧一时间没停住动作，直接狠狠地亲上了顾楷的手背。 　　虽然顾楷的手背皮肤并不粗糙，但安婧还是呆立在原地，尴尬得都不知道做什么了。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松手往后退了一步，脚步急促，高跟鞋的鞋跟直接踢上了身后装消防器材的小铁箱，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顾楷把手收回来，看着手背上的红色口红痕迹，沉默不语。 　　现在的情况和安婧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楷，觉得如果事情就这么完结，这位小管家可不会再给她什么好脸色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挣扎一下吧！ 　　安婧这么想着，握了握拳，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端庄，嘴角的笑容却不怎么好看了：“第五先生不喜欢我吗？我长得不好看吗？” 　　她明明死死咬着牙龈，说出的话却还是轻声慢语，要不是顾楷知道她之前的状态，也注意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拳头，或许还真的会以为安婧的心情和她的语气一样平静。 　　对于安婧的问题，顾楷没直接回答，而是含混地应了几声：“你不丑，你长得很美……”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进来，那肯定是因为安婧使用了系统道具，把这里和外界用某种方法隔离开了。 　　那么他利用这个安静独立的空间再和安婧谈谈心，或许也没问题。 　　见顾楷没有干脆地说“我不喜欢你”，安婧心里又燃起了些许希望的小火苗。 　　她歪了一下脚腕，让自己的站姿更加端正，更有气势，同时还特别兑换了五分钟带有迷惑成分的双眼增强能力，接着定定地看着顾楷。 　　顾楷刚看了一眼安婧的眼睛，就觉得头脑有点儿晕眩，不过因为他不是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所以对这些道具有一定的抵御能力，现在虽然肉体的眼神有点儿呆滞，但灵魂的思路依然清晰。 　　见这个东西果然在顾楷身上起了作用，安婧得意地笑了一下，把自己刚刚的劝告拿出来再说了一遍。 　　这次的效果可和刚才大为不同了，顾楷之前的态度一直是模棱两可的，现在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安婧的要求，同意把那个魔鬼抓走后，就离开这个世界，跟安婧一起到天涯海角。 　　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洗手间外面在弄什么，有一阵喧哗声传来，安婧皱了皱眉，觉得原本静谧美好的气氛完全被毁掉了。 　　这么想着，她也不想听顾楷说情话了，她干脆伸手捏住顾楷的下巴，强迫他低下头，能让她稍稍踮着脚，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去…… 　　这个动作好像很快又似乎很慢，她感觉二人的气息绞缠在了一起，仿佛最亲密的一对爱人…… 　　“你走开！”当她正沉迷于这种感觉，马上就要真正完成自己的愿望之一时，突然有一股很大的力道从她身侧传来，猝不及防的她被推到了墙上，肩膀和手臂狠狠地磕在了瓷砖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残疾了。 　　安婧反应过来，急忙扭头去看，就看到漓雪儿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而第五季好像因为没再继续看着安婧的眼睛，神智慢慢恢复回来，对着身前的这个情况，表情有点茫然。 　　目前的这个状况，他也的确加入不了。 　　安婧用了系统道具，但漓雪儿也拥有系统，所以道具对她的影响很小。 　　再加上女主现在心态很差，几乎快要爆炸，在这种勃发的怒气中，安婧眼里的那点儿针对人心的小心思，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怎么进来的？”安婧第一个想到的是这点。 　　漓雪儿回头看了顾楷一眼，见他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过来，就把他赶到了一边，只让他看着两个女人的战争，根本没有让他参与站队的打算。 　　安婧好不容易狠下心来买了五分钟的功能道具，可没想到用了不到一半时间就突然冒出了一个拦路虎，不但打断了她的计划，还差点儿伤到她…… 　　可这个人还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是他们重点注意的目标。 　　安婧咽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再劝她：“这是我和第五季的事儿，你别管了，先出去吧，我和他再聊聊。” 　　对于她的退步，漓雪儿一点儿也不领情，直接伸手把安婧伸过来表示友好的手打掉，接着还转身在身侧甩了甩胳膊，一脸嫌弃：“你别把我当做是小孩，你在做什么我都清楚。”她抬起头，表情很是傲慢，还带着些许对安婧的敌视，根本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丑女人。” 　　如果漓雪儿说别的话，安婧还勉强能够容忍，但对着“丑女人”这三个字，她只能听到心中有火焰在无穷无尽地翻涌燃烧，根本没有熄灭的想法。 　　她也不再顾忌漓雪儿的身份，冷冷地开始反驳她的这种行为：“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正义的事情？呵，第五季虽然是你的管家，可也没有和你们家签订卖身契，只要他愿意走，就能立刻离开，你根本没有阻拦的权力。”她再看了顾楷一眼，发现他还是有点儿迷茫地站在原地，只来回打量着她们两个人，并没有要站在哪一边的想法。 　　顾楷的这种行为让她有一种打败漓雪儿的优胜感，她这么想着，继续打击漓雪儿：“第五季是一个成年人，拥有谈恋爱结婚的权利，而我喜欢他，所以向他表白，想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一个未成年人，如果第五季和你在一起，他可就犯法了……” 　　“而且你一直吊着第五季，根本不和他说明心意，表面上和他亲亲热热的，却还是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你以为第五季不是人？会永远跟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婧停顿了一下，有点儿心虚，因为在原剧情中，第五季也的确一直守护着漓雪儿，就算漓雪儿和多少人男人在一起，都没有一点儿怨言。 　　但她又想到，现在有他们介入，第五季很有可能产生转变…… 　　当安婧开始沉思蝴蝶的翅膀在这个世界扇动了几下的时候，漓雪儿也被对方突然说出的这堆话打击得精神不太好。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第五季喜欢她，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要是同意了，她还真的没那么喜欢季哥哥；但如果拒绝了，作为她的管家，第五季和她都会十分尴尬…… 　　所以她宁愿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开开心心地和第五季聊天玩耍，希冀时光能够摆平一切。 　　但现在安婧却把这件事摆在了青天白日下，她撕开漓雪儿费尽心思包装好的外皮，取出其中冷漠的内在，劈头盖脸地甩到他们的脸上，逼着他们去面对。 　　的确，安婧抓住了漓雪儿的软肋，她现在是真的不敢面对顾楷。 第134章 胡思乱想 　　漓雪儿正对着安婧, 背对着顾楷。她手脚僵硬, 不敢把头转过去面对自己的管家哥哥。 　　安婧说的话都对, 但她也不是没有苦衷的……她其实知道第五季喜欢她，她也的确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知…… 　　漓雪儿用力抿着嘴唇，脑补着顾楷现在该是什么心情。 　　人在猜测其他人想法时, 很喜欢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角色, 漓雪儿也是如此。她现在就自然而然地想着, 如果她是第五季，心里应该是什么想法。 　　但这么想过后, 她原本幸存的一点侥幸都烟消云散，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彷徨在她心中徘徊。 　　安婧看出了她的窘迫，于是嗤笑一声, 却也没有再落井下石, 说出更加富有攻击性的话。 　　她做这些的目的, 是多刷一些第五季的好感度，而非让他看到自己的刻薄。 　　所以对于对漓雪儿的批判, 她都是适可而止, 将程度保持在为管家伸张正义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顾楷，却发现他竟然主动向前走了一步, 站到漓雪儿的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说出一句话。 　　“你别过意不去，其实……其实我没喜欢过你。”他这么说。 　　但这句话, 在场的两个女孩子没有一个人是相信的。 　　第五季对漓雪儿的爱太深沉太刻骨，只要给出时间，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几分端倪，更别说这两个都算是聪慧的女孩子了。 　　她们一致觉得顾楷突然说出这句话，是为了帮漓雪儿摆脱尴尬，是站在了漓雪儿那一方的。 　　安婧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挂在嘴边的微笑慢慢降落下来，最后干脆只留下一条横线，上面再撑不起任何情绪。 　　但漓雪儿的表情却依然不太好，毕竟在她心中，她的确是有些对不起顾楷的，这种内疚的情绪在她心中发酵起来，越来越沉重，几乎要将她的心脏压塌。 　　将这声解释说完之后，顾楷把手搭在漓雪儿的肩膀上，半强迫地拥着她，向门口走去。 　　他维持住了常用的微笑表情，在两个面部状态濒临崩坏的女孩面前，展现出了可怕的，属于第五季的，管家风度。 　　他微笑着对安婧点头，同时还做了一个嘴型：“等我。” 　　隔离开洗手间和外界的道具开始慢慢失去了效用，不知道是因为道具的持续时长到了，还是因为安婧主动撤去了这个道具。 　　一片片的人影从朦胧逐渐变得清晰，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进洗手间，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这三个人中间萦绕着的怪异气氛。 　　有几个男生注意到了漓雪儿，刚想过来看看女主的模样，顺便再在她的眼中留下一道属于自己的身影，就被一张俊美的男性容颜挡住了目光。 　　顾楷披荆斩棘，从人流中砍出一条路，拉着漓雪儿走出去，投入保镖们的怀抱。 　　在把漓雪儿送上车后，顾楷又离开了漓家的这堆人，回到了刚刚的洗手间。 　　果然，安婧还在这里待着，她已经把身上穿着的裙子换成了轻便的衣服裤子，在进进出出的礼服中分外好辨认。 　　顾楷走过去，帮她拎着装衣服的袋子，同时左右看了一下方向，最后对安婧说：“出校门左边有一家快餐店，我们去那里坐一下吧。” 　　安婧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但却一直低头跟着顾楷行走，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讨要衣袋的行为，这在顾楷看来，就是默认了。 　　学校虽然很大，但教学楼离校门并不远，可能是考虑到了学生们的心情，还特意安装了一条从校门口直达教学楼的长廊，甚至还安装了动力装置，方便大家走最近的路，轻松行过这段距离。 　　平时因为漓雪儿有些恐高，所以就算学校有这样有趣的类似于观光车的景观，顾楷仍然没有坐过。 　　这次和安婧在一起，他在征询了对方的意见后，就带着她一起踏上了这条玻璃长廊。 　　通过自动长廊，可以将路上的所有风景看遍，所以它也成为了一个有名的旅游景点，很多情侣都会携手前来，在这上面一起手拉着手看风景。 　　在一对对甜甜蜜蜜的情侣中，安婧和顾楷这两个人就分外地引人注目。 　　这两个人都长得很不错，如果说是一对也没人怀疑。 　　但要说他们两个是一对情侣吧，他们两个之间的范围又太冷淡了，顾楷帮安婧拿着包，安婧侧头看着从长廊旁边掠过的飞鸟，两个人不但没有站在一起，连目光都没有聚集到同一处。 　　就这么看完了一整个学校和附近的建筑物，顾楷和安婧走下楼梯，穿过校门口停着的无数豪车，向左走，最后停在一家快餐店的门口。 　　快餐店里面的食物，顾楷和安婧都没有什么食用的兴趣，所以就只点了两杯可乐，而且除了刚开始喝了一口，接下来基本没有再动过它。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顾楷迟疑了一会儿，自觉应该自己先说话，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话题应该从何说起。 　　倒是安婧先开了话头，可依然是老生常谈，说着连她都知道没有结果的劝说：“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吗？” 　　顾楷给出的回答也是在二人意料之中的：“对不起，我目前还没有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而且活的那么久，也不算是一件好事情啊。”他叹了一口气，这声音里竟然隐约透露出几分带着年代感的孤独。 　　安婧隐约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眼睛里带着沧桑，藏着故事，但她再仔细看一遍，就发现顾楷的眼中只有一片清明，里面是坦坦荡荡的歉疚。 　　“好吧好吧，”她只能随意摆摆手，表现出一副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我也没什么，只是希望你别把我今天突然的头晕脑胀当回事，以后再见面不要不理我，甚至恨我……” 　　“不会的。”顾楷摇摇头，认真回答。 　　“对了，最近宫玄天这里，你们有什么进展吗？”为了摆脱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顾楷换了个话题，握着微凉的可乐，抬头看着安婧。 　　说到正事，安婧就算因为面对着顾楷，心里不太舒服，也只能尽力把这些怪异想法去掉，正正经经地想着宫玄天的事情，同时缓慢却坚定地回答着问题：“我们已经观察他五六天了，但或许他知道我们在监视他，最近根本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一直在乖乖地待着……唯一一次表情不太对的时候，就是他去花园里玩耍，看到漓雪儿弹琴时。” 　　“所以？”顾楷扬了扬眉毛，心想着安婧这话的含义……该不会是因为被漓雪儿打击到了，所以打算用这种从中传话的身份，在王国正他们那里悄无声息地抹黑漓雪儿一把吧？ 　　要是真能把漓雪儿弄过去给他们做研究，安婧还真的就是大仇得报了？ 　　顾楷在心里想着这些东西，随即又有些好笑地想到，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成为二女争一男戏码中的男主角……当年他还冷漠地嘲笑过这种狗血的剧情，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也遇到了这种事情，甚至还成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不过他确信漓雪儿和安婧对他的爱绝对没有小说里的那么虚假而浓烈……她们两个人也有各自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顾楷不可能是她们的全部。 　　安婧的话仍在继续，顾楷急忙把自己刚才感悟出的无用结论都抛弃掉，专心听安婧讲话。 　　“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和漓家商量一下，让宫玄天和漓雪儿多接触，方便我们继续观察。”安婧看似随意地说着，眼神却牢牢地锁定了顾楷。 　　顾楷的眉毛稍微抖动了一下，形状姣好的嘴唇也蠕动了一下。 　　但他接着就展颜又笑开：“虽然你们的想法可能有一定的准确性，但雪儿是漓家最宝贵的财富，夫人绝对不会同意把公主送过来给你们研究的。” 　　对顾楷的这番有点儿警惕的话，安婧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仅仅只是公式化的笑了笑。 　　安婧在和顾楷熟悉起来前，一直以为这位管家是最标准的温柔男配，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会生气，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保护女主。 　　可她在和第五季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意外地发现比起一个NPC，这位管理着全世界最中枢家族事物的管家，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会喜悦会悲伤，也失落也会自责，很多时候，他还会突破原本的人设，去做一些他应该做的事情。 　　或许就是这种鲜活和生动，吸引了她吧。 　　安婧难得地少女心了一会儿。 　　他们两个又随意地聊了几句话，接着直接一起回到了漓家。 　　. 　　漓雪儿正在慌乱地寻找顾楷。 　　傍晚漓雪儿独自回家，顾楷没跟在身边。 　　刚开始她满心愧疚，觉得季哥哥不来看她也好，至少她心里能稍微轻松点，不至于一直在愧疚与尴尬中煎熬。 　　但她在琴房坐了几个小时，曲子没有弹出一首，却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干脆合上了琴键，打算主动去找顾楷承认错误。 第135章 用作实验 　　她心里, 依然存在着对管家哥哥的固有印象——她觉得第五季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而且她也没做错什么大事情, 只要和季哥哥好好道歉，两个人交流一番, 最后就能轻松解开一切问题。 　　可她完成脑海中想法的前提是, 另一个角色在漓家，可以被她找到, 而且有时间陪她谈话。 　　但当她从角落里叫来一个仆人, 询问管家所在位置，却只得到了一句“管家不在家”的回答后, 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剧烈的危机感，这种感觉来得毫无预兆，而且来得快, 去得也快，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它深处的含义，就觉得浑身轻松，像是被人做了一整天按/摩一样, 好像“痛并快乐着”。 　　平时顾楷偶尔也会有离开漓家去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但因为他要管理一个庞大的家族日常，所以一般只出去两到三小时，根本不会有很久不在漓家的情况出现。 　　但漓雪儿这次在客厅等了顾楷三个多小时, 都没有等来这个人。 　　难道第五季是不打算在漓家做管家了？ 　　漓雪儿有些惶恐地想着。 　　长久以来，她已经熟悉了顾楷照顾人的方式，顾楷也清楚地知道漓雪儿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各个细节。 　　如果要第五季离开漓雪儿, 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他只会用心等待下一位主人，并开始熟悉新主人的生活习惯。 　　但对于漓雪儿来说，顾楷如果离开了，她的生活将一塌糊涂。 　　她去书房拿了一本书过来，打算一边等待顾楷回来，一面看书，可她盯着第一页的文字看了好几分钟，也没有翻页的打算。 　　再仔细看，她的目光呆滞，看着不像是在看书，倒更像是在睡觉。 　　不过漓雪儿现在的确没在睡觉，她也根本没有心思睡觉。 　　她一直在发呆，一直在对着书本思考她未来和第五季的相处。 　　臆想是很可怕的东西，更别提独处时心中的想法了，漓雪儿就这么盯着书上的一排排文字，想着心事，可她看着看着，就觉得那些方块字都突然变成了会嚎叫的恶魔，恶狠狠地从书中扑出来，用自己锋利的小爪子抓她的皮肤。 　　过了一会儿，它们的脸变成了第五季的，可却根本没有第五季的那么温柔，它们每个都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盯着漓雪儿，漆黑的眼睛里全是漓雪儿的倒影。 　　过了几秒，那倒影又突然从漓雪儿的脸变成了臃肿不堪的某种动物，漓雪儿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啊！”她的尖叫声很快把仆人吸引过来，发现公主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们急忙小心翼翼地晃动着漓雪儿的身体，同时用男女不一高低不同的声音呼唤着她的灵魂归来。 　　幸好漓雪儿只是稍微沉入了自己的幻觉，其他人一叫她，她就挣扎着走了出来，晃了晃脑袋，回答其他人的关心：“没事儿，我就是发个呆。” 　　她刚把话说完，家庭医生就已经快速地赶了过来。 　　就算漓雪儿一直强调自己没问题，他还是拿出各种器材，把漓雪儿的身体好好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点头表示公主的身体还算健康。 　　接受了过量的关心，漓雪儿觉得整个人都要升华了。 　　顾楷也被她暂时抛到脑后，她自己给自己洗脑，说安婧对她的指责是无的放矢，她这么做没有问题。 　　刚刚洗脑完毕，顾楷就回来了。 　　看到楼下车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漓雪儿的表情僵硬了一刹那，但随后她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会儿见到顾楷的时候，一定要自然地和他相处交流，就像以前一样。 　　可她还没来得及对着顾楷展示尴尬的演技，就被他劈头盖脸的一句话惊呆了。 　　“雪儿，你要小心一点儿，我刚得知，王国正他们要用你做实验了。”顾楷垂眸看着她，表情复杂又沉重。 　　“做实验”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的词语，漓雪儿听了，心下一紧，急忙迎上去追问具体细节：“做什么实验？为什么用我做实验？”说着说着，她自己想到了原因，于是疑问式地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我有系统，所以他们要在我身上尝试什么东西？” 　　说到用真人做实验，漓雪儿就想起了在科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情节，接着思维又延伸到装满各种器材的实验室里，直到最后，带着满脑子的惊惧回到现实。 　　顾楷摇摇头，回答她：“没有那么可怕，”他耐心解释，从表情、动作到语言，都看不出一点儿多余的情绪，好像之前在洗手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我特意问了他们，说只是因为宫玄天在面对你时，会有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其他时候都非常平静……他们觉得或许宫玄天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才能暴露更多的东西，所以想让你去多和宫玄天交流一下，引出他的更多情绪，方便他们获取更多信息。” 　　顾楷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公式化，听不出对这种行为是赞同还是反对。 　　漓雪儿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询问：“季哥哥，你觉得他们做得对吗？我需不需要去帮忙？” 　　她本人是十分不想去帮忙做这种事情的，她以前被宫玄天伤害过，就算伤势其实并不严重，但她每次见到他，都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就只能一直拉着受的伤做借口。 　　而且……假如宫玄天就是那个魔鬼，那么她接近他的话，该多危险啊！她莫名其妙被卷进来就已很不幸了，现在那群人竟然还要她主动献/身？ 　　漓雪儿气鼓鼓地想着，同时盯着顾楷，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他同意让她去帮忙，她就一定再也不和季哥哥做朋友了。 　　不过顾楷没有让漓雪儿失望，他怔了一下，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还小声劝她：“我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件好事……你不但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会陷入泥沼。” 　　第五季果然不同意这件事。 　　漓雪儿心里高兴，喜悦也在脸上出现了几分，看起来傻乎乎的。 　　“季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眯起眼睛对着顾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从顾楷的角度看去，她的笑容灿烂得像太阳。 　　“好了，别傻笑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和你说。”顾楷抬头揉了揉漓雪儿的粉色头发，然后摸起一片落在鞋尖的花瓣，放在手中碾揉。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夫人……”顾楷刚开了一个话头，就迎来了漓雪儿的瞪视，但他并没有遵循着对方的意愿，停止掉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面不改色地说下去：“雪儿可能不觉得，但我感觉到了，王国正他们的目的或许根本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简单，否则他们把宫玄天杀了不就好了……他们不是有那么多道具吗，在宫玄天身上用上那么一两样，他肯定就把事实都说出来了，干嘛非要你去帮忙？” 　　顾楷说的这些话好像都很有道理，漓雪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真的是别有所图，于是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让顾楷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们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做好准备，不能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世。”顾楷忧心忡忡地说着，“但他们的人那么多，能用的道具也不少，我们两个单枪匹马上阵，肯定讨不到好处。” 　　漓雪儿一面用心听着顾楷的分析，一面不停地点头，觉得季哥哥说得对，季哥哥可真聪明。 　　“我想了一下，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使用重型武器来对付他们？普通的刀枪可能对他们没什么用处，他们有道具可以抵御，但如果是导弹呢？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在导弹的攻击下安然无恙吧？” 　　顾楷其实知道这群系统拥有者不会就这么死去，因为他们在知道这个世界的危险后，会提前购买重生道具随身携带，如果他们死在这个世界，还可以凭借着这个道具安全回到系统空间，只是灵魂肯定会有损伤，需要用相关道具恢复。 　　可他要在漓雪儿表现出对系统商城的不了解：“难道他们还能复活？”他轻嗤了一声。 　　“复活”这两个字被漓雪儿听进了耳朵里，她眼前灵光一闪，轻喊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立刻放空双眼，恢复系统，同时快速地打开了系统商城。 　　果然，系统商城里有复活符的存在，但与此同时，在复活符旁边，还有一个“灭亡符”也在售卖。 　　漓雪儿的目光亮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点进去，却又担心系统能够窥探到她现在做的事情，就静下心来，从开头随意查看，最后自然而然地点进了灭亡符的具体页面。 第136章 复活灭亡 　　如果说复活符的作用是给那些去低级世界的系统拥有者加上一层保护层, 那么灭亡符的功能就是在一段时间内撕去这些保护, 将系统拥有者□□裸地暴露在危险下。 　　时空维护局为了保证部门内部人员的安全, 虽然复活符的价钱设置得偏贵，但灭亡符就是接近天价的存在了。 　　漓雪儿先看了一眼复活符, 被它的价钱惊讶了一下, 接着就又跪倒在灭亡符下。 　　不过灭亡符唯一的优点就是范围攻击。 　　它不像复活符那样，只能作用在一个人身上, 而是笼罩了一整片区域, 只要是在这个区域内的系统拥有者，他们身上的复活符都会失效一分钟。 　　看完了这两样东西后, 漓雪儿继续维持着一张冷漠的脸，一直把这一整页的东西都看完。 　　但接下来，她并没有关闭系统, 仅仅是对着顾楷点点头。 　　“季哥哥，我想和系统聊聊天，你先出去一下。”她说。 　　顾楷不知道漓雪儿这是打算做什么，所以表情略有些担忧, 可漓雪儿的神情却无比自信，她睁大眼睛，对着顾楷点了点头，好像是想用自己眼睛里的光芒打动他。 　　顾楷又看了漓雪儿两眼, 最后还是退出了房间去继续做事情，等着漓雪儿和系统说完话，他再继续和她一起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屋子里, 漓雪儿开始执行自己刚刚灵光一闪想出的行动计划。 　　她把一款极品美颜神器的页面调出来，盯着前后左右看了半天，还询问系统能不能赊欠积分，把它买下来。 　　系统原本以为它再也无法掌控漓雪儿了，毕竟漓雪儿根本不在乎什么“女王养成”，也拥有了屏蔽系统的方法，只要将它屏蔽起来，就能轻轻松松地过日子。 　　屏蔽这种事情，在漓雪儿看来只是说几句话的事儿，而系统却要一直待在小黑屋，连和王国正他们联系都需要争分夺秒，在解禁的时候赶快把事情都说清楚。 　　在这种丧气的时候，它突然发现漓雪儿又因为某件事情放低身份咨询自己了，它的心里就不由得又恢复了些许骄傲……不，也不能说是骄傲，它只是觉得，自己或许能再在漓雪儿心中再拥有一点儿地位，甚至还可以再回到刚开始的时候，能让漓雪儿对它言听计从。 　　所以它将语气抬高，看似随意却很张扬地回答：“当然可以，我可以暂时给你开通一百万积分的权限……但接下来你就要努力完成任务把积分还回来。” 　　“一百万积分……好多啊。”漓雪儿发出一声夸张的赞叹，但这些夸张也不都是装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真的觉得惊讶。 　　灭亡符很贵，但也才五十万积分，她选择的美颜仪器是六十万积分，却没想到系统直接说可以给她开一百万的积分贷。 　　“当然，我的权利可是很大的，”系统得意洋洋：“只要你能和我站在同一战线，我就可以再给你开通更多的东西，让你在这个世界没有敌手。” 　　“嗯嗯，好的，谢谢你。”漓雪儿点点头，表情更加地虔诚：“那个，我想去洗澡，我能先屏蔽你一下吗？我不太好意思……” 　　在知道屏蔽功能前，漓雪儿无法屏蔽系统，虽然知道系统没有性别，在这方面没有偷看的兴趣，但心里还是别扭得很，所以减少了去卫生间的次数。 　　她还和系统特意商量过这件事，所以现在漓雪儿说要去洗澡，想屏蔽它，它是没有什么意外的。 　　漓雪儿用比较平静且尊敬的语气请求系统的同意，系统也自然不能尖锐地针锋相对，所以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等漓雪儿把系统屏蔽后，她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卫生间，而是打开房门，拉住一个走过的仆人，询问：“管家哥哥在哪里？” 　　仆人指了指远处，顾楷正在那间房间里待着。 　　漓雪儿侧头看了仆人手指的方向一眼，点点头，最后还是吩咐仆人：“你去把他叫过来，说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过了一会儿，顾楷被仆人叫过来，他看了一眼漓雪儿胸有成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计划还算成功。 　　“雪儿，你做什么了？”他和漓雪儿一起走回房间，在将房门关上的同时，发出问询。 　　漓雪儿觉得刚刚对系统做的事很应当被拿出来炫耀一下，于是就挑着眉头自豪地看着顾楷，把自己的想法、计划、过程和结果都声情并茂地讲述出来。 　　顾楷没想到漓雪儿能想到这种做法，并且似乎还真的套出来了些许东西。 　　他用言语夸了漓雪儿几句，还不望配上相得益彰的表情和动作，让漓雪儿觉得季哥哥是因为真的觉得她很棒才赞赏她，而非敷衍地说了几句“好”。 　　得到了对方的真心夸赞，漓雪儿十分骄傲，如果有尾巴的话，她此时一定会把自己的小尾巴高高翘起来，用它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还不忘将自己“去洗澡”的借口说给顾楷听，果然得到了顾楷惊讶又佩服的眼神。 　　不过在想了一下后，顾楷突然又提出了一个疑问：“虽然你说了要去洗澡，但一般洗澡也就一两个小时，你和我交流完，就没有足够的时间真的去洗澡了……这个怎么办啊？” 　　漓雪儿之前一直沉浸在“我竟然找出了洗澡这么天才的借口去应付系统”的感情里，根本没有再注意到其他事情，这回听顾楷提出的疑问，她皱着眉头有点儿不知所措。 　　系统根本不傻，不可能相信她会用四五个小时洗澡，但她又不能不洗澡……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双手拍掌，想出了一个主意：“我可以不当面和你交流啊！以后我洗澡的时候，用防水袋带着手机进去，一面洗澡一面给你打电话聊天，这样就可以同时进行两件事了。” 　　“行。”没想到漓雪儿还真的提出了这种要求，顾楷挑了一下眉毛，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倒是漓雪儿开始思考怎么对付王国正这群人：“季哥哥，你是不是说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来着？” 　　顾楷坐在漓雪儿对面，轻轻点点头：“是的，我觉得他们应该不可能完全抵御大型武器的攻击，所以我们应该让夫人和我们一起，她可以调用大型武器……而且，雪儿你是漓家的宝贝小公主，这种很危险的事情，还是应该大家一起商量。” 　　在进入系统商城之前，漓雪儿对顾楷提出的这件事还有些排斥，但她心里现在已经有了主意，所以点点头：“等妈妈回来的时候，你提前通知一下我，我找时间专门和她聊一下这件事。” 　　“我会的。”顾楷的表情依旧严肃认真。 　　漓雪儿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她担心有什么遗漏的，就顺着时间把发生的一切又捋了一遍，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差点儿要被她忽视的重要问题。 　　“对了，季哥哥，”漓雪儿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你有时间帮我问一下王国正他们，如果赊欠了积分买了东西，却和系统撕破了脸，会不会有什么后果？比如系统用这种权限对付我……” 　　听到漓雪儿说这个问题，顾楷也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甚至怀疑维护局的那群人或许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和系统赊欠积分本来不就是很常见的行为，而且赊欠完积分后还要和系统产生矛盾，这种几率不大的事他真不知道怎么办。 　　漓雪儿的死活顾楷不太关心，但他还是知情识趣地跟着担忧了一会儿，然后用力点点头，向她保证一定会去仔细地探听这方面的信息。 　　“其实……你可以问问安婧……”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全，漓雪儿就算脸再红、心里再不好意思，也还是勉强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毕竟安婧喜欢顾楷，从她下手的话，或许能更快地得到真实的答案。 　　漓雪儿说到了安婧，两个人的记忆就都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洗手间里。 　　空气突然很安静，安静得只能窗外仆人们说话的声音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 　　“那个，”漓雪儿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怎么解释，最后干脆就只扔下了三个字：“对不起。” 　　面对着这三个字，顾楷笑了笑，表情很淡定：“你没必要对我说对不起，你从不需要说对不起。” 　　等他这句话说出口后，顾楷才感觉到这句话里蕴含着的霸道总裁之力。 　　但他和漓雪儿的身份又完全不符合“霸道”系列小说的设定，如果非要弄出一个“霸道管家俏小姐”的名字出来，不需要别人，他自己就能吐上几百楼的槽。 第137章 无伤处罚 　　顾楷想法没错, 这句话果然是霸道总裁的专用语句之一, 说出口后更是引人入胜情意绵绵, 漓雪儿原本还算淡定的表情也在这句话里灰飞烟灭，双颊不由自主地飘起了一抹嫣红。 　　“嗯……”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接着对顾楷展颜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季哥哥最好啦。” 　　把这点儿矛盾在表面上解决之后, 漓雪儿就以洗澡为借口——也不能说是借口，毕竟她是真的要洗澡——把顾楷赶出了她的房间。 　　顾楷面对着紧闭的房门, 耸了耸肩, 转身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今天漓母没有回来，漓雪儿又不好意思直接把妈妈叫回来……其实也不是不好意思, 她对于系统未知的“赊欠”还是有些恐惧，所以希望能再拖延一段时间，就算实际上没有什么作用, 但至少也能给她些许心理上的安慰。 　　她在这天的剩余时间里，用各种明示暗示的手段，让顾楷赶快去询问安婧亏欠积分并与系统发生争执时，宿主的人身安全问题。 　　顾楷现在对关心漓雪儿安全这件事没有一点儿热忱, 在这个世界，他这么混乱着摸着石头过了河，差不多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那么这时候在胜利与主角之间, 他当然要选择胜利。 　　但为了让漓雪儿安心，他还是去找了安婧，也没有拐弯抹角, 而是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说系统的拥有者看中了一件系统道具，但非常贵……所以她找系统借了些积分，把它买了下来。” 　　“然后呢？”安婧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顾楷，目光沉静：“那是什么绝顶的好东西，能让小公主不惜贷款也要购买？” 　　“是什么东西不重要，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她接下来和系统产生的争执，会有什么后果？”顾楷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安婧的疑惑，而且接着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 　　顾楷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急迫，但安婧的语气依旧慢悠悠的，听起来十分淡定：“我们是很少会贷款买东西的，因为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反正系统拥有者一般都有无尽的时间，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慢慢赚取积分来购买。” 　　顾楷没怎么深入了解过维护局的这方面信息，所以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好奇地问：“代价太大了？是什么代价，我方便知道吗？” 　　对这方面的东西，安婧也没觉得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于是语气随意地交出了答案：“只要我们向系统借了积分，就相当于把灵魂的一部分抵押给了系统……一般人去银行贷款，都需要抵押什么东西给银行，系统这里自然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顾楷也明白了，于是跟着接下去：“普通人可以用房产用公司做抵押，但这些东西，在系统看来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在安婧赞许的眼神中，顾楷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只有灵魂在系统看来……有些用处？” 　　“对的，”安婧点头：“在它们看来，灵魂也是一种能量，而我们的灵魂经过了很多次锤炼，里面蕴藏着爆炸性的能量，对它们来说是一种绝好的养料。” 　　说到这里，安婧叹了一口气：“只是它们因为世界法则的限制，就算垂涎我们的灵魂，也只能和我们进行合作，帮助我们更快更好地获得力量，锻炼灵魂强度，而它们从我们增加了许多的灵魂中抽取那么一小丝，作为它们的酬劳。这也算是因果的一种吧。” 　　顾楷听着安婧普及的这些知识，不住地点头，眼神微微发亮。 　　从安婧的角度望去，顾楷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对知识的渴求，面对这样的顾楷，她有了些许为人师表的成就感，也有了动力继续侃侃而谈，把这些刚刚成为系统守护者就会被普及的知识讲给面前的这个小管家听。 　　“我们的系统有一个根本上的设定：每当它们更换一个主人，关于之前那些主人的所有记忆就会全部删除。”安婧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咖啡，在暗色的倒影中隐约看到了自己的脸颊轮廓。 　　她怔了一会儿，继续把话说下去：“这也是前辈为了保护我们，设在系统上的一个基础法则，它可以防止系统了解到我们的弱点并加以利用，是我们的一道安全屏障。” 　　“不过那些强大的前辈之所以要在系统身上设限，就是因为他们清楚系统有多么厉害。”安婧这么说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她已经偏题了，于是急忙把讨论的话题转回来：“所以他们也更明令禁止我们向系统借贷积分，因为不管你有没有把积分还清，后果都会很惨。” 　　顾楷点点头，对漓雪儿心心念念的问题，有了个答案。 　　他们两个再聊了一会儿，顾楷就开始在言语中表达出送客的意思了。 　　安婧听出来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她却假装没听到，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问我这些事，是漓雪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应该是在嘲笑漓雪儿的无知和现在的可怜处境。 　　虽然顾楷问问题的时候，把那个“某人”的处境说得像是一切已经发生，但实际上这些都是假设。 　　所以他的表情依然十分淡定，还记得微笑着摇摇头，解释一下这件事情的原委：“系统和雪儿说可以借积分给她使用，但我感觉不太对劲，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白吃的晚餐，所以决定过来问问你。” 　　看看第五季，觉得系统说的话有问题，就能过来找知情人问一问。 　　安婧原本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她在心里酸溜溜地想着顾楷的好，接着心情越发不愉，恨不能摔了手中的咖啡立刻离开。 　　但她怎么也不是这种没素质的人，所以就算心底风起云涌，表面上也只微笑着点头，表示漓雪儿没有出问题就好。 　　又这么待了一会儿，她提出有事情要先离开，接着款款离开了这里。 　　顾楷看着安婧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对面的那杯根本没有被喝几口的咖啡，微微笑了一下。 　　招手叫仆人过来收拾一下桌子，顾楷整理了一下衣衫，接着站起来向漓雪儿的书房走去。 　　漓雪儿果然正在书房待着，从门口看过去，应该是在看书，但走进之后，就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手中拿着的书籍上，那本书好久都没被翻过去一页。 　　脚步声将沉思的女孩惊醒，她慌忙抬起头，在发现向她走过来的是管家哥哥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季哥哥？”她疑惑出声。 　　“是我。”顾楷说着，缓缓走到她身后，接着抬起右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 　　这个动作很轻易地就让漓雪儿想到了不久之前他们两个的约定，于是她扭头望向身后微笑着的男人，表情惊疑不定。 　　看漓雪儿的这副表情，顾楷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在漓雪儿露出一个并不明显的恍然大悟表情时，随手抽出漓雪儿手里握着的书，看了一眼封面，接着开口：“雪儿，你最近在看天文方面的书啊？” 　　“是啊，”漓雪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说下去：“我觉得天上的东西都很神秘很有意思，想多了解一下。” 　　他们两个一起似是而非地聊了一会儿天文学，然后顾楷询问漓雪儿晚上想吃什么。 　　漓雪儿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叹了一口气，回答：“我就喝粥吧，最近胃口不太好。” 　　等到顾楷领命离开书房后，漓雪儿又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打算看一会儿。 　　可她随意翻了几页，却又觉得看不下去，于是再次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会儿。 　　手机上的碎片式信息其实对现实生活没什么用处，但漓雪儿还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上面的新闻，一晃神，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将浏览器关闭，又愣了一会儿，最后突然对系统说：“我想洗个澡。” 　　系统应了一声，接着就被关进了小黑屋。 　　漓雪儿去书架里拿了个防水的袋子，把放在桌角的手机放进去，然后带着它们回去卧室，躲进了卫生间。 　　顾楷在外面待着，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在手机的突然振动里收到了漓雪儿发来的对话申请。 　　他表情自若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耳机，一端插入手机的耳机孔中，另一只塞到耳朵里，在其他仆人怪异的眼神中面不改色。 　　刚接通电话，两个人随意寒暄了两句，顾楷就直接说出了要和漓雪儿说的话：“我刚和安婧聊了一会儿，她说赊欠积分不还的话，系统会用各种干扰手段让你必须还清欠款……比如之前系统对你的音波攻击，就是干扰手段的一种……” 　　听顾楷这么说，漓雪儿立时放心了下来：“音波攻击我可以屏蔽，那其他的也是吧？” 　　“应该。” 第138章 一起谋划 　　顾楷给出的回答似是而非, 但漓雪儿却没有发现。 　　她从顾楷说的话里自动截取出了关键信息, 最后得出结论, 以为只要屏蔽了系统，一切担心就都能迎刃而解。 　　发现对方会错了意思, 顾楷却没有纠正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漓雪儿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 就是因为顾楷在话里的暗示。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漓雪儿放下心来, 开始询问漓母的行踪。 　　“夫人大概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回来。”顾楷稍微想了一下，按实回答。 　　“好, ”漓雪儿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放在桌子上，话筒清晰地把顾楷的声音放大了传过来, 也将她说的话传过去：“那等妈妈回来，我就去找她聊天，你记得跟过来。” 　　在听到顾楷的应声后，漓雪儿伸手挂断了电话, 接着四肢并用，在浴缸里好好地拍了一会儿水，于飞溅的泡沫中找回了些许丢失的童真。 　　晚上，王国正他们突然提出请求, 说希望能让宫玄天和漓雪儿一起吃顿饭，看看宫玄天会不会有什么情绪变化。 　　同时他们还保证会全程看管着宫玄天，让他没有伤人的可能, 如果实在担心，还可以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用当初把漓雪儿和那些医生隔开的东西把宫玄天也和她隔开。 　　顾楷刚收到这个请求，就立刻把它转述给漓雪儿听，同时询问她的想法。 　　漓雪儿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开始把他们的计划付诸行动，又想到他们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心里便是一阵又一阵的不爽。 　　她在闲暇时，会把自己带入到王国正他们的身上，从他们的角度去看待自己和第五季。 　　在带入的时候，她一定会考虑到王国正他们会拥有“这不是我所在的世界”的想法，而每做一遍假设，她都觉得这群人或许只是想来这个世界玩玩游戏，来一场“你跑我抓”的娱乐，而他们则被当做是NPC，觉得这个NPC可爱，就逗一逗玩一玩；觉得这个NPC让人厌烦，就将她消灭掉；如果觉得某个本世界的人身份很有趣，他很想体验一下，就可以伪装成这个人…… 　　思维在这个基础上发散开来，得到的这张大网让人毛骨悚然。 　　漓雪儿深吸了一口气，把王国正他们的脸在脑中消除掉，冷冷回答顾楷的询问：“就说我最近身体不太好，不同意。” 　　漓雪儿给出的答案尖锐刻板，顾楷却不能这样。 　　他把这两句话用比较温和的词句替换了一遍，接着安慰王国正他们说公主并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最近她一直在间歇性地发热生病，他们找不到规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当王国正他们听到顾楷说出漓雪儿的病症表现时，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安静地听着顾楷的描述，接着互相对视，想要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传达给别人。 　　忽冷忽热的病……而且听顾楷的补充，漓雪儿在不发热的时候，神志清醒思维正常，根本没有一点儿问题，但发病后，就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这种样子，不就是可以轻易用系统道具造成的症状吗？ 　　嫌疑人很快就被顾楷带着指到了宫玄天身上，他们本来在心里也对这个男人有所怀疑，想着他之前乖巧地沉默了这么久，现在搞点儿小动作爆发那么一下子，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既然公主最近身体不太好，那我们也不强求，希望公主能养好身体，如果将来能配合我们继续做研究调查的话，公主可以再通知我们。”他们已经有了新的研究方向，所以在私下聊了几句话后，便决定暂时撤退，去研究宫玄天做这件事的原因和其他更精确的信息。 　　把他们送走，顾楷上去找漓雪儿，等她把系统屏蔽后，将事情经过都和她说了一遍。 　　漓雪儿先是用佩服的眼神看了顾楷一会儿，接着把身子整个伏在了床上，表情黯然地嘟囔着：“他们总是盯着我看，想利用我……我又不能直接反抗他们，真的是好烦啊。” 　　顾楷向前走了几步，帮趴在床上的漓雪儿按摩后背，同时声音轻柔地劝慰她：“既然他们不仁，那也不能怪我们不义。我们先和夫人商量好，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再做出坏事，就立刻消灭他们。” 　　谈到杀人，漓雪儿犹豫了，她用上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安地问顾楷：“真的要让他们完全消失吗？那可都是人命啊……”女主毕竟是玛丽苏善良女主，面对着杀人这种事情，还是不够果断。 　　但她其实已经决定要消除他们了，现在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让心头的愧疚减轻一点。 　　所以顾楷顺着她的话继续安慰她：“他们是人命，你也是人命啊，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你，你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呢？看他们的性格，如果在我们这里成功了，在其他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伤害更多无辜的人。”在漓雪儿逐渐明朗的表情里，顾楷说出最后几句话：“就是因为我们要拯救更多的人，才要消灭他们，而且必须彻底消灭他们。作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迷途知返是不可能的。” 　　在这番话里，漓雪儿心中的不安和内疚一扫而空，她大力点头，亲手把自己捧上了至高无上的圣洁位置：“季哥哥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惩恶扬善……等妈妈回来了，我一定要让她帮我一起消灭他们。” 　　过了几天，漓母终于归来，她和漓雪儿吃了一顿饭，接着被顾楷和漓雪儿一起带到书房里。 　　漓雪儿用双臂抱住漓母的胳膊，仰着头表情乖巧地看着她，眼睛里好像闪着星星。 　　她和漓母深情对视，同时在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系统，说：“我想和妈妈说一些女孩子的话，你能回避一下吗？” 　　最近漓雪儿的态度非常好，还经常配合完成任务，让系统对她更加宽容了一些。 　　“行。”它就这么简洁地把这个字吐了出来。 　　漓雪儿屏蔽了系统后，松了一口气，拉着漓母的胳膊，带着顾楷一起走进了书房。 　　把门关上后，漓雪儿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屋子门口，又看了看窗外露出的一片绿荫，最终把目光落到漓母身上，表情十分严肃：“妈妈，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情，虽然很离奇，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暂时不能证明我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但接下来我会尽量找机会来证实。” 　　平时漓雪儿和漓母说话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天真灿烂的小女孩，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但现在漓雪儿把脸板了起来，却也难得有几分威严的气氛：“好了，妈妈，我先从头和你说一遍……我身上，被强制绑定了一个系统。” 　　顾楷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漓雪儿和漓母，打算在特定时刻为漓雪儿的话语做证实或者补充。 　　“系统？”漓母疑惑地出声，语气里藏着的既有无法理解，也有不敢置信。 　　她日常忙于工作，几乎没有看过系统方面的小说，对于这些所谓的“养成系统”也没有足够的了解。但系统这种东西她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就像手机系统、电脑系统？反正是一种偏机械的东西。 　　“你先听我说……”漓雪儿挥挥手，“那个系统说自己是‘女王养成系统’，只要我能够根据它的指示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得到积分，而积分可以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东西…… 　　” 　　她说的很仔细，在有些不够熟悉的地方，还把顾楷叫了过来，让他解释给漓母听。 　　最后两个人再针对相关的名词特意给漓母做了解释，终于让她完全明白了漓雪儿现在的处境。 　　“所以说，他们在计划着用宝贝做实验？”漓母皱起眉头，表情不太好。 　　“是的，”顾楷上前一步，回答了漓母的问题：“他们致力于让公主与宫玄天接触，想借此发现宫玄天身体里的‘魔鬼’。” 　　漓母轻嗤一声：“真是胡闹，那个魔鬼怎么可能和宝贝有关系，这群人可真是……不知好歹。” 　　看到漓母生气了，漓雪儿觉得成功有望，于是急忙把准备好的计划说出来，不过没有说借积分的事情，而是直接说“我从系统那里买了灭亡符……”。 　　对于系统这方面的事情，漓母不太能听懂，所以听漓雪儿说有道具可用，就没有再深究，而是点点头，直接同意了漓雪儿的这个计划。 　　“既然他们打算让我的宝贝和变态在一起，那我就要用一个更可怕的魔鬼回报他们……”漓母一手按着桌子，抬头看着远方不知某处的场景，眼神里充满斗志。 第139章 坚持结果 　　没想到漓母这么好说话, 漓雪儿和顾楷一起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后，她就开始计划怎么对付王国正他们。 　　不过她心里还是残存着些许警惕, 要漓雪儿无论如何, 还是要给她展示一下系统的那些奇特能力。 　　漓雪儿之前给顾楷证明系统存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系统的功能, 此时说到给漓母展示, 也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不能让系统发现……她想了想，和漓母约定了时间, 到时候她会把漓母指定的东西收回去取出来, 这样就能证明系统的真实性了吧。 　　漓雪儿说得很认真, 而且之前的很多事情漓母看在眼里，还真的觉得有些玄幻, 所以对于漓雪儿说出的这些经历, 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质疑，而是先将心中的想法存放着，等漓雪儿真的把非正常的现象表现出来后, 再选择完全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 　　就算漓雪儿做不出来，系统只是幻觉, 漓母也打算在带漓雪儿去看医生的同时, 将王国正这群人消灭掉……既然漓雪儿会觉得这群人很危险，会伤害到她，那么作为母亲，让宝贝女儿烦的这群人, 她让他们直接在这个世界蒸发，也没什么问题，是吧？ 　　反正就是一群没什么用处的陌生人而已。 　　漓母随意想着，问了系统现在是不是看不到她们两个说话，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就将漓雪儿抱坐到自己的腿上，伸手拂去她头发上掉落的花瓣，接着开始和她说一些女孩子的知心话。 　　顾楷自动自觉退出门去，却在外面的花园里又看到了安婧。 　　安婧的表情不太好，就算是浓妆也无法将她眼下的黑色遮盖。 　　她看到顾楷正指挥着仆人们修剪树枝，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把脚上的鞋子在地上蹭了蹭，然后走到他身边，轻声唤：“第五季。” 　　“嗯？”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顾楷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随意回应：“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这句话，他也把这几棵树需要修剪的大概形状和不能遮挡的部分给那些仆人们画完了，他扭头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安婧后，立刻用尊敬的语气呼唤她：“原来是安婧小姐，刚刚太忙了没注意到您，”他说着，歉意地笑了一下：“有什么事情吗？” 　　安婧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她也没什么要和顾楷说的。 　　但她此时听着轻柔的声音，看着第五季黑漆漆的眼睛，忍不住转了转眼球，接着露出狡黠的笑容，笑得像一只狐狸：“对啊，我的确有话要和你说，我有很多的话，要和你说……慢慢和你说。” 　　她的这句话里带着几分撩人的味道，又没有刻意降低音量，旁边走过的仆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频频将视线投过来，想偷偷看看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眼见安婧这副害羞表情，再结合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仆人们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有几个心思多的，还跟着无声地嘿嘿笑了几下，表情十分猥琐。 　　注意到这群人不怀好意的眼神，顾楷无奈地挥了挥手，催促他们：“别乱看了，干自己的活去。”说完，她又看向安婧，指引着她往桌群的方向走去：“安婧小姐，我们去这边聊一聊。” 　　安婧也跟着发现了其他仆人们的眼神，她心里窃喜，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们几眼，在心里脑补着这群人心里的想法，感觉美滋滋的。 　　有了这种想法，安婧在说话动作上，就显得分外端庄优雅，走路用猫步，背脊挺得很直，拿东西的时候还要特意翘起兰花指…… 　　对于她的这些小动作，顾楷只当是她脑子里又产生了一些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问题，根本没有多注意，只过去帮忙拉开了椅子，请她坐下，接着就坐到她的对面，关心地询问到底有什么事情。 　　安婧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在听到顾楷的问题后，明显地断了思绪，从“如何展示自己美人的魅力”变成了“我快想一件事情和第五季聊一聊，否则他就要看出我是故意过来没事找事的了”。 　　就算安婧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可还是不愿意主动把自己的好感明晃晃地说给对方，她更喜欢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来让对方浮想联翩。 　　只可惜，对面是精于此道的顾楷，所以她的这点儿小心思不但没有起作用，甚至还有可能让她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 　　就像现在，安婧随口说出了他们这群人对宫玄天的调查情况，说宫玄天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儿漏洞，看起来十分地不科学。 　　王国正他们在发现宫玄天身上没有一点儿破绽后，开始讨论“宫玄天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个问题，不过说是的人明显比说不是的人要多很多。 　　顾楷站在他们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决定再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个宫玄天一直以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那个魔鬼……为什么他们觉得这位“魔鬼”，一定是一位非常厉害，做什么事情都能滴水不漏的人呢？ 　　如果顾楷被这群人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监控起来，他自觉自己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可在王国正他们眼里，这位杀了莫庆文的魔鬼却是一个上天遁地无所不能聪慧绝伦大智若愚的存在。 　　这么夸赞他，他会很不好意思的。 　　顾楷稍微荡漾了一下，接着开始思考这群人继续审讯宫玄天的原因。 　　他们依然还坚持这个判断，可能是因为不愿意承认错误吧。 　　顾楷恶意地揣测了这些世界维护局系统拥有者们的心思，并为此感到愉悦。 　　可表面上，第五季紧紧地皱着眉头，眉峰聚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焦灼，好像也在跟随着安婧的话，陪他一起想对策。 　　“那……他到底是不是啊？”顾楷盯着安婧询问：“你觉得呢？” 　　安婧是比较从众的人，所以听很多人说宫玄天就是魔鬼本人，便也跟着觉得宫玄天是他们要找的人。 　　听顾楷询问她对这件事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回答：“我觉得他就算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也一定和那个人有关系。”她理了理繁杂的思绪，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道理：“但目前我们还找不到其他人，所以我们还是只能把目光放在宫玄天身上，只要多加油，注意一下，总会有收获的。” 　　“嗯，”顾楷一直看着安婧，静静地听着她讲述自己的想法，同时不停地点头应和：“你说的没错，现在真的是只能这么做了。”他伸手捏了捏鼻子，补充：“反正你们的时间还很长，不着急，慢慢来。” 　　“我知道。”安婧接下顾楷的关心，同时不忘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和安婧说完话，顾楷上去敲响了漓雪儿的房门。 　　在三声叩门声后，漓母的声音在里面随意响起：“谁啊？” 　　顾楷把腰稍弯下，同时用恭敬的声音回应：“夫人，我是第五季，现在我能不能进来汇报一些信息？” 　　汇报信息？ 　　漓母想着最近也没让顾楷去做什么，正在疑惑，却正好和坐在身边的漓雪儿对上了眼。 　　漓雪儿从漓母的眼神里看出了隐约的疑惑，她把眼睛弯起来，甜甜地回答：“管家哥哥是来找我的。”说完，她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在几秒后，门把手被旋动，顾楷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还不忘回身轻轻把门关上。 　　“公主，安婧刚刚找我聊天，她说团队里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宫玄天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也有大部分人觉得宫玄天肯定和那位‘魔鬼’有关系，希望能继续查下去。”说到这里，他有些为难又很是担忧地看了漓雪儿一眼，说出来对她的担忧：“我担心这群人会把心思打到公主身上，想让她和宫玄天待在一起，借此刺激宫玄天的心情，让他的表现出现纰漏。” 　　顾楷说出的只是延伸出的猜测，但在漓雪儿和漓母看来，和真相也不差多大距离。 　　漓雪儿深吸了一口气，刚不开心地想说几句话，又突然想起身边还坐着母亲，于是抿了抿嘴，抬头盯着漓母，想瞧瞧她是什么反应。 　　漓母的反应完全符合一个母亲的身份，眉毛一直竖着，心情非常不好地抓着顾楷询问具体细节。 　　等到差不多把东西都问了一遍后，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漓雪儿，突然声音沉沉地开口：“其实你们两个说的话，有逻辑有前因后果，事件也很清晰，我很相信。”说罢，她叹了一口气，把“但是”这两个字摆出来：“但是，你们不让我看到系统的存在，我还是会忍不住怀疑你们的精神。” 第140章 系统沉睡 　　其实说到底, 人最相信的还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场景，对于道听途说的事情虽然有相信的可能, 但心底还是会埋藏着深重的怀疑, 就算针对着它进行计划，也是疑虑重重, 担心其实这件事情是假的, 那么现在努力的这一切就都完全没有价值了。 　　顾楷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听到漓母的疑问时，表情没有变化, 只微微颔首, 回答：“夫人, 您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会配合公主一起将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展示给您看。” 　　但漓雪儿的脸色却不太好, 她觉得漓母不信任她, 妈妈不爱她了，所以直接阴沉了面色：“妈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漓雪儿有了这么强的情绪波动, 漓母急忙住嘴，静静地看着漓雪儿, 等待着她情绪恢复。 　　但漓雪儿估计是第一次被妈妈质疑, 心里越想越委屈，最后干脆瘪了瘪嘴，哭了起来。 　　漓母原本只觉得是一场普通的谈话，却没想到宝贝女儿竟然哭了起来。 　　面对着漓雪儿的眼泪, 就算漓母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女人，还是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漓雪儿，甚至不知道漓雪儿难过的原因是什么。 　　在旁边的顾楷注意到了漓母的状态，急忙轻声解释：“夫人，公主是觉得……您……”他顿了顿，在漓母催促的眼神中继续说下去：“她觉得您不信任她。” 　　漓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方面，所以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漓雪儿为什么突然泪眼朦胧。 　　现在听顾楷提醒，她恍然大悟，伸手把抹着眼泪不停点头的漓雪儿拥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问：“宝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相信你？” 　　“你，你总要，我把证据，给你看，”漓雪儿打着嗝儿，原本的一句话，只能拆分开来，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你本来就，不信我。” 　　没想到漓雪儿真的是因为觉得她不相信自己，所以难过，漓母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暂时先把计划放在一旁，转而轻声细语地安慰伤感的女儿：“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系统’这种东西存在。”眼见漓雪儿不服气地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漓母急忙打断漓雪儿要说出口的话，把自己要说的话再继续讲下去：“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我说你面前，”漓母停了一下，伸手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划了个圈：“这里，有一只鬼，你会相信吗？” 　　漓雪儿低头想了想，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不信。” 　　见漓雪儿没有自顾自地不讲理，而是跟着她的思路走，漓母松了一口气，将这两件事情比对到了一起：“我空口白牙和你说这里有鬼，你肯定不信，但如果我拿出了一个照鬼镜，你通过它看到了鬼的模样，你应该就会相信了吧？” 　　说完后，漓母语重心长地把双方的位置换过来：“你不会轻易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我自然也不可能直接就百分百地相信你，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玄幻了，没有亲眼见到，我是一直会心存疑虑的。” 　　“这……这样啊……”漓雪儿明显把漓母的劝说听进了耳朵里，她现在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几秒，干脆贴在妈妈身上开始撒娇，试图用一段新的记忆把刚过去的旧记忆抹刷掉。 　　漓母不觉得漓雪儿有问题，她只觉得是自己最近对女儿的关心不够，以至于她和自己产生了隔阂，有什么问题也不直接说出来，而是拐弯抹角地藏在心里。 　　这种想法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漓母的表情迅速暗淡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漓雪儿的脑袋，温柔地劝她：“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我永远不会不相信你。” 　　漓雪儿也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痛哭流涕，抱着漓母嚎啕大哭，两个人的用力程度，在作为旁观者的顾楷看来，就像是两个好久不见的母女，终于能见面，于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密不可分。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稍稍退后了几步，站在离漓雪儿和漓母远一些的位置，防止她们两个彼此拥抱互诉衷肠的时候，一抬头突然发现了第五管家，心情不好。 　　幸好她们两个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地谈过心了，但这次还是没有浪费太长的时间，就把思维放空，在世界里遨游得不可自拔的顾楷拽了出来。 　　等到说完话，他们商讨了一下，决定在晚饭后，漓母带着漓雪儿在各处走走，借着“散步”的理由，选好那么一两件东西，然后让漓雪儿拿起来，放下去。 　　“没问题！”漓雪儿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净，笑逐颜开地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最离奇的一幕显示给漓母看。 　　把表面上的心结解开后，漓雪儿将系统的屏蔽解除，并且在心里好好地道歉。 　　接着她和漓母开开心心地挽着手下楼，去大厅上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一起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电视，漓母看似随意地点了一下身下的沙发，漓雪儿心领神会，立即点了点头。 　　接着漓母站起来，往门边走了走，背对着沙发和漓雪儿，但实际上墙上挂着一面镜子，她只要侧一下头，沙发那里的情况就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漓雪儿在心里叫了系统一声，却只得到一个有气无力的“怎么了”。 　　没想到系统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这么虚弱，漓雪儿愣了一下，有些不安地回问：“你怎么了，听起来这么虚弱？” 　　“没事儿，”系统回答她：“我就是最近要升级了，所以状态有点儿不太好，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对了，系统商城的一百万积分赊欠权限我已经给你打开了，系统的其他功能你也都能使用……”它说着说着，好像有点儿累，于是低低地喘了一口气，歇了一会儿再继续把话说下去：“任务也会照常发，希望等我回来后，你能完成大部分任务。” 第141章 最终死亡 　　没想到系统这么虚弱, 竟然是因为升级。 　　漓雪儿听着系统说的解释，心里的小警灯“乌拉乌拉”地响了起来, 还不停地旋转着, 在她心里像个奔腾的小马达。 　　心里的情绪来回奔跑着，差不多要炸开了, 可她还是语气很淡定地回答：“好啊, 你去升级吧, 我等你回来，是不是功能会更强大？” 　　“当然, ”系统有些骄傲地回答, 或许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功能方面, 它心里很有底气，原本飘忽的声音也蓦然变得硬挺起来：“我会增加和改进许多功能, 成为更优秀的系统。” 　　说完后, 系统向漓雪儿告别:“再见，我去升级了。” 　　在把这句话吐出来后，它连续十几分钟没有再说话, 应该是去沉睡了。 　　漓雪儿想了想，觉得心绪有些不宁。 　　所以此时就算知道系统已经进入沉睡,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几次呼唤系统, 不过她肯定是得不到答复的。 　　这种不安宁被她当成了对系统升级的不安和反对，所以就更想赶快消灭王国正这群人，然后永远地屏蔽系统，让它再也得不到积分, 无法升级，一辈子待在小黑屋里。 　　她这么想着，急忙抬脚向漓母走去，拉住她的衣角，在对方疑惑回头，二人对望时，告诉她：“妈妈，你不用这样了，系统刚刚和我说，它要升级了，所以暂时沉睡，但所有功能都开放给我了。” 　　把系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后，她直接无所顾忌，在漓母面前好好地表演了一番把东西藏起来又拿出来的功夫，还让漓母随意检查她的身体，打消她可能出现的“我女儿什么时候学会魔术，还这么厉害了”的想法。 　　漓母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系统”这种玄幻的东西存在了，她拉着漓雪儿坐下，又把顾楷叫过来，三个人开始一起商量怎么对付这个系统，还有，怎么把王国正他们干掉。 　　对于王国正这群人，他们已经有了比较完备的计划，只等一个好机会实施。 　　而系统，漓母原本想说应该没那么简单，但听漓雪儿一直强调说只要屏蔽了，就完全没问题，便以为是自己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跟着点头，同时思考着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群系统拥有者发现不了导弹的行动。 　　. 　　王国正他们聚在一起，在研究怎么能撬开宫玄天这张硬得不行的嘴。 　　不管他们使用什么手段，他都装聋作哑，对于很多问题更是顾左右而言他，就算他们忍痛花费大量积分，买了一瓶能让人说出真话的药剂倒到他的嘴里，他也只知道傻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宫玄天对着他们呵呵地笑时，第六感最灵敏的李静忽然全身都抖了一下。 　　她说不出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从何而来，但她却不能不重视这种感觉——上一次她产生这种危险想法的时候，接着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枚刀片差点儿割破喉咙。 　　如果真要对这种感觉做出描述的话，李静只能沉着脸，咬着牙齿把她心里的这句话重重地、又轻缓地说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着这几个字在天空中飘荡…… 　　“死亡的威胁。”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围在他们身边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可以借此把心中的惶恐和茫然除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其中一个男人第一个打破这种寂静。 　　这个疑问也接连着在所有人心中响起，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李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不知道……”承担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李静有点儿无措，她顿了顿，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劫后余生一般松了一口气，挑起眉头，看向大家：“其实我们死了也没关系啊，我们有复活符，不会真的死的。” 　　她的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大家，他们原本压抑的气氛也跟着一扫而空，所有人都跟着露出了一个“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它，幸好你了提醒我”的表情，接着统一地把李静提出的“危机感”抛到脑后，开始继续研究如何打开宫玄天的嘴，让他心甘情愿地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和记忆都交出来。 　　可李静在旁边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气氛，却迟迟没有融入进去。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只要有了复活符，他们就算是团灭，也可以在十几秒后统一重生，这种危机感也就不需要再出现了。 　　可就算对自己说得天花乱坠，李静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安的感觉继续在其中涌动，仿佛一条焦躁不安的蛇。 　　她没忍住，调出系统界面，选择了一个很少有人会使用的选项“当某种道具或功能被触动时，自动向某人发出消息”。 　　她选择了复活符作为触动道具，而这个“某人”，被她设定成了整个时空维护局最强大的局长。 　　她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了一遍，确定这些东西没有问题，接着按下了保存。 　　从检查到保存的时间并不长，但这是李静漫长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间。 　　她缓慢地向屏幕伸出手，点向“保存”按钮，同时感受着越发强烈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只有死亡才能带来。 　　李静伸手摸上了系统界面，在按上这个按钮的最后一瞬间，感觉一阵轰鸣声扑面而来。 　　之前李静还想抒情一句，说“死亡锁定了我们”， 　　可是，死亡不只锁定了她们……死亡已经到来。 　　导弹飞驰过来的时候，李静身上的复活符在气流中亮了一秒，但随后就慢慢黯淡下来，最后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而他们的躯体和灵魂也都碎裂得连渣滓都找不到。 　　最后一瞬间，李静的手指终于搭上了“保存”按钮，系统界面一闪，“保存成功”和“开始发送”两个对话框几乎同时出现，但在不到一秒后，就双双随着系统的沉睡而消失，只有刚被它发射出的信号，还顽强地在宇宙间穿行着。 　　. 　　“应该都死了吧。”漓母站在很远处的飞机上，低头看着王国正他们居住的住宅上冒出的烟云。 　　“应该是，”顾楷在她身边低声回答:“等平静下来，我会派人去看一下。” 　　漓雪儿也站在旁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升腾的烟云和迸溅一地的钻头瓦块。 　　这种事情，顾楷和漓母是不会让她过来的，但漓雪儿执意要过来看看这群人是怎么死的，也能长长见识。 　　她磨了漓母好久，最后漓母实在是没忍心继续抵抗漓雪儿的大眼萌攻击，便把她带了过来，却一直关心着她的表情，担心她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后，会有些害怕。 　　面对着声势滔天的一声“轰隆”，漓雪儿的确有点儿害怕，但也只是“有点儿”而已。 　　毕竟远远望去，她根本看不到王国正他们是怎么死的，甚至她连尸体身上的脏衣服都看不到，因为这些东西都会被下人提前清理掉。 　　她抬头看着漓母，发现对方也正关心地注视着她，于是乖巧地对着妈妈笑了一下。 　　漓雪儿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兴奋，但在漓母看来，就是宝贝女儿本来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却因为之前自己主动要求过来，现在不好意思食言，所以只能白着一张脸，却故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表达她“毫不畏惧”的情绪。 　　见到女儿这苍白的小脸和虚弱的笑容，漓母心疼地走上前去，蹲下抱住她，小声地安慰:“宝贝不怕，妈妈在这儿……” 　　猛然听到母亲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漓雪儿茫然地平视着漓母的眼睛，不知道妈妈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漓雪儿的表情更被漓母看做是畏惧的证明，她更深地在心里忏悔，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打着“让宝贝独立”的借口，让她过来看这种可怕的画面？ 　　可一切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漓母就算想改也改不了，所以她只能亡羊补牢，抱着漓雪儿一直安慰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宝贝，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王国正他们都是坏人，所以我们要消灭他们，才能让你平安，让世界平安，让其他世界可能被他们欺骗的人也平安。” 　　她的语气很真诚，也很蛊惑人，漓雪儿又没什么太大主见，于是不停地点头。 　　本就不觉得杀死王国正他们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她，在经过漓母教育后，更是淡定到了一种极致。 　　她趴在漓母的肩膀上，安静地抬眼盯着别墅，看着那附近还未散去的烟尘，轻轻点了点头: 　　“嗯。” 第142章 局长大驾 　　漓雪儿和漓母一起在私人飞机上聊着天，语气轻松惬意, 而顾楷则看着远处的一片废墟, 思考着他既然已经把这堆任务者人道毁灭了,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系统没有结算，也没有提示？ 　　他又抬头看看碧蓝如洗的天空，思维发散，想着他又引导漓母排放了这么多的废气, 是不是不够绿色环保？ 　　他们几个在这里各自有着小心思，却完全不知道大洋彼岸发生了什么。 　　在离z国很远很远的一个国家, 一位模样俊秀的少年, 一拳将面前的男人打趴下, 接着立在原地，同时在这几秒怪异的静默后，伸手用光裸的胳膊抹了抹脸颊, 将密布在上面的汗珠抹去。 　　周围的欢呼声海啸一般响起，偶尔还有女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听起来又是让人兴奋, 又恍惚地感觉耳膜发痛。 　　男孩□□着上半身, 下身穿着紧身的裤子，双拳被布条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卷缠起来, 原本自然垂在额头的细碎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每当他抬起头来，甩一甩这些碍事的头发，露出一双藏满了狠厉色彩的眼睛时, 都会有一种血腥的迷人气质，配着那张姣好的面容，让无数女人的心和身体情不自禁地扑向他。 　　他缓缓闭上眼睛，好像是在想事情，可接下来，却又毫不犹豫地挥拳，将趁机偷溜近的一个男子直接打飞出去。 　　他挥手的力度看起来并不大，但这个满身肌肉的魁梧男人却就这么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让人听了都疼的撞击声。 　　完胜。 　　“少爷，您需不需要休息一下？”他刚回过神来，就有一位类似于助理的人物凑过来，他双手托举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着一瓶饮料。 　　“不用，”他挥挥手，“我也不打了。”他说着，伸手拆开那些被汗水浸湿的布条，接着随手将它们扔到地面上，根本不在意那些疯狂的女粉丝对这点儿东西的争抢。 　　“好的。”助理的表情依旧很淡定，毕竟少爷之所以过来打几场，也不过是因为心情好而已，对于胜利的那些奖金，他更是根本不在乎。 　　杨乾伸手拿起助理递过来的补充体力的饮料一口喝掉，然后随意走出去，同时询问:“回国的机票准备好了？” 　　助理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已经准备好了。” 　　“好，”杨乾随意看了助理一眼，很轻易地就看出了他脸上的反对，可他没有改变计划的想法，只神色淡淡地说:“那我今晚出发，争取明早就回国。” 　　助理和杨乾的关系还不错，之前在几件事情上提过建议，也都被杨乾研究并采纳了一部分。 　　所以这次见杨乾一直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最后还是没忍住，张口劝告他:“少爷，你真的要放弃在m国的进一步行动，回到z国吗？现在我们的势力正在扩张期间，你的存在十分重要啊。” 　　助理说的很有道理，杨乾听着，一直行走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接着他伸手支住自己的脑袋，侧着头在路边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对助理说:“把机票向后推迟一周，我先尽快把m国的事情弄完。” 　　没想到自己的劝告竟然真的起了作用，助理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有些激动的笑容，赶忙伸手给手下们发消息吩咐他们把机票的时间延后，同时不忘提醒杨乾手下的这群黑手党们准备好迎接老大回归。 　　身后跟着的助理究竟有多么激动，杨乾不清楚，也没有去了解的欲望。 　　他按照自己的步伐向前稳步行进着，同时思考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其实也不能说是任务，只能说是他到来的目的罢了。 　　几个月前，他批准了一个小组组队带道具去某个世界的请求，而他们的理由写的是“朋友去某个世界游玩，却没想到意外死亡，系统被抢走，我们想去进行追寻和调查。” 　　这种系统任务者被害死的案件虽然并不常见，但在时空维护局的各位元老看来，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案件，连为之好好研究一番的心思都没有。 　　可没想到，几个月过去，这群系统拥有者发来的不是喜讯，而是团灭的噩耗——局长那时候正在晒太阳，突如其来的一条信息让他吓了一大跳，原本被光线映照得暖洋洋的躯体也开始慢慢发冷，那点儿享受的心思更是完全消失不见。 　　他去找了几位维护局的重点干部，把这件事说给了他们听。 　　同时，他还派人去浩如烟海的系统拥有者星空中，寻找到了代表李静生命的星星，发现在几个小时前它就已经陨落。 　　接着他们又开始了一场比较彻底的大普查，在李静王国正众人外，又发现了好多意外消失的系统拥有者，但因为人口普查不太及时，到现在都没能被发现。 　　这群消失的人里，莫庆文也赫然在列。 　　对于这个连杀了十几个人的神秘人物，大家都担心地说着自己的见解，有说这个人听起来应该很危险，最好不要随意去冒险的；有说这个人或许已经蛰伏已久，只为最后给出全力一击的；还有偏激地直接要求把这个世界毁灭掉，这样这个魔鬼就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的……不过这个想法被一致地否决掉，对于这种孽力深重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去做。 　　最后，局长制止了大家的研究讨论，把他的想法拿出来，并成功地通过局长这个身份，强制性地将这个想法普及到了每个人的脑袋里。 　　整个维护局最强大的局长，他打算亲身上阵，在把世界外表面锁定后，进去这个世界，独自对付那个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的行凶者。 　　他的这个想法里，透露着对本人能力满满的自信，和一种很有意思的英雄主义，听起来还真是有种孤胆英雄的风范。 　　可就算是再强大的局长，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也是毫不意外地被大家来回劝了好几遍，直到他翻了脸，强硬地表达出一定要去的欲望，这些人才勉强把劝说的嘴收回去。 　　现在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成功地附身在了一个男孩身上。 　　通过读取这个男孩的记忆，他了解了这个人的前半生。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长得帅气从小受女孩子欢迎，虽然是单亲家庭，可生活还算幸福，默默地喜欢着玛丽苏女……不对…… 　　在进入这个世界前，他本着敬业的精神，也仔细地研究过了它的剧情，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玛丽苏np小说，可没想到这个男主，这个男主中最重要的一位，他喜欢的竟然不是女主，而是女主身边的管家？ 　　而且……喜欢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这位管家会特别温柔地对待漓雪儿，杨乾嫉妒这种感觉，并且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的管家哥哥…… 　　虽然槽点很多，可听起来似乎有点儿道理。 　　杨乾伸手摸着下巴，把思维暂时从这些回忆里抽离出来，接着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原剧情中杨乾用三年聚拢起来的力量集合起来？ 第143章 回国复仇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难办，但作为整个时空维护局最优秀的任务者和领导者, 局长同志还是明枪暗箭齐出, 成功在五天后以雷霆之势完成了最终的势力整合, 成为了m国的地下党首领，并在两天后带着这股可以稍稍与漓家分庭抗礼的力量，傲然走上飞机。 　　虽然他拥有着无数架私人飞机，但为了不被强大的漓家注意到, 提前做好对付他的准备，所以他还是规规矩矩地买了飞机票, 而且买的是经济舱……坐经济舱的男人……一听这个称呼, 就让人觉得一点儿也不酷拽狂霸帅。 　　当杨乾带着眼罩在飞机上睡觉的时候, 顾楷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漓雪儿身边，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场突如其来的导弹袭击，被算到了邻国的头上, 漓家特意在新闻媒体上公开“慰问”了邻国的领导人一番，甚至还要对他们进行为期五年的经济封锁。 　　最后还是邻国的皇室成员一起下跪求饶, 漓家人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损伤, 漓家才大发慈悲, 将五年的经济封锁改成了一年。 　　其实这件事，邻国的领导班子们也很冤枉, 毕竟他们好好地在皇宫里休息着，突然他们的导弹就发射了，当他们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那群偷偷发射导弹的人, 在被抓到之后，每一个都是一副“我已经把事情做完了，要杀要剐随你”的表情，问为什么要把导弹发射到漓家，理由也都解释得很充分，说是因为漓家一直太嚣张跋扈，他们看着不舒服。 　　面对这种场景，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最后也就只能全都枪/毙，以给漓家一个交代。 　　当时杨乾看到了这条轰动全世界的新闻，可他只大概看了看媒体的描述，接着扫了一遍死亡名单，把这群人和死去的系统拥有者们一一对应，然后冷哼一声，随手把报纸丢远。 　　看着群新闻记者写得多么不靠谱，说这是国仇家恨的具现，是一场不意外的意外事故……对于漓家来说，这根本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计划吧。 　　如果真的是邻国发射的导弹，那么为什么没有打上最中心漓雪儿的住所，而是精准地落到了王国正他们住的小楼？他确信李静他们都是还算不错的系统拥有者，不可能犯不兑换复活符的重大错误，可最后他们却都形神俱灭，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并确定，这次事件根本不是意外，可他又找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漓家的居心叵测，最后也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接下来努力想办法把那个杀害了莫庆文，又在幕后引导着杀死了王国正众人的魔鬼抓获，公开处决，以报无数条人命的仇怨。 　　飞机飞得很快，杨乾中午坐上飞机，晚上就到了目的地。 　　他没拎行李，在机场打了个电话，就有杨家的专车过来接他。 　　车子在杨乾身边滑过，同时车窗被司机摇下来，一张表情殷切的脸从缝隙里探出来，中年司机笑着问候杨乾：“少爷你回来啦，赶快上车，老夫人可想你了！” 　　杨乾一直以来的表情都是酷酷的，所以局长也遵循着原主人的这种行事风格，随意点点头，接着就冷着脸拉开豪车的车门，长腿一跨，迈入车内。 　　看起来这位司机大叔和杨乾的关系不错，因为他在杨乾上车后，不但没有畏惧他的一身冷气，还开始喋喋不休，从杨乾身上穿的衣服聊到家里的那条狗，没有一点儿下人面对主人的局促与不安，更多地则是一种长辈对小辈的慈爱关怀。 　　局长回忆了一下他们两个人曾经的相处模式，接着就把靠在座椅上的身子稍微抬起来一点儿，懒洋洋地回答着司机师傅的问题：“张叔，我在外面挺好的，就是遍地都是m国人，看着有点儿不得劲。”他说着，耸了耸肩：“所以我就赶快把那边的事情弄完，回来陪你们了。” 　　局长根据张叔性格揣摩出来的这番话果然让张叔很受用，他坐在后面，都能感觉到从前面驾驶座飘过来的喜悦之情。 　　回到杨家后，家里人都纷纷凑过来关心他，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让局长成功地接手了杨乾的身份，以后做事情更加得心应手。 　　杨乾不是独生子，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现在才六七岁，暂时没有什么竞争能力。 　　局长环视了一圈围过来的人，最后决定首先和杨乾的父亲说几句话，接着去爷爷奶奶那里探望，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去见见杨乾母亲家里的人，来不及了就先吃饭，明天再去慰问。 　　这么一圈下来，局长对杨乾的家人们都有了一个相对完备的了解，而且这个了解是亲身体会感受到的，而非从杨乾的记忆里翻出来的，也就更有真实性。 　　现在整个杨家都不差多能够为杨乾所用了。 　　局长这么想着，对他附着的这具身体表示满意。 　　不过，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不太好……局长想着，有些不满，但过了一会儿，却又释然一笑：他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在这个世界翻车陨落，让时空维护局因此大乱，放弃了已经被他锤炼成钢筋铁骨的身体，而是灵魂穿越到了这里。 　　既然选择了安全，那么强大自然也不属于他。 　　不过他并不沮丧，因为局长……是最优秀的。 　　. 　　顾楷的心情好像很美妙，可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其实并不太好。 　　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只体现在他明明杀死了所有外人人员，他的垃圾系统却根本没有一点儿声响，甚至都没有像周扒皮一样贪婪地吸食能量上，这种异样的感觉更多地出现在外出的时候……顾楷觉得自己被监视了。 　　这种监视带着探究与恶意，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有人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会把这种怪异的恶意毫不犹豫地堆积到他的身上，让他在其中逐渐窒息。 　　顾楷的第六感并不灵敏，不但没有用处，还时常添乱，在有危险的时候让他惬意下来，却在一些平安的时候突然炸开。 　　所以顾楷并不把现在徜徉在身体里的风平浪静当作是未来和真实，而是时刻警惕着，相信自己感觉到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或许，他最大的那位敌人，就藏匿在这些眼睛后面，在阴影中静悄悄地看着他。 　　想到这里，顾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很讨厌这种一切都不清楚的感觉。 　　都说敌在明我在暗才是最好的局势，顾楷也明白，所以每次做任务，都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到人群中，暗中发出冷枪冷箭，成功刺中那些任务者。 　　可现在的角色调换了过来……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像那些任务者一样无知，不知道背后有人时刻准备着给自己一刀，他的感知过于灵敏，以至于能够敏锐地发现问题……但发现问题并不代表能够解决问题，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让他在慌乱中沉沦。 　　顾楷心里有些焦躁，他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同时维持着情绪，尽量把这种不安更多地收敛出来。 　　可在某个时刻，他的脑中忽然有灵光一闪，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想法，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悬在了他面前，吸引着顾楷伸手去拉拽。 　　或许……是道具的作用？ 　　在想清楚事情之后，顾楷觉得头脑没有那么混浊，开始慢慢清明起来。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做出了一副不安又急促的样子，往日总带着微笑的脸上爬满了焦急，整个人都萎顿不安，却又敏感易怒。 　　他的表情复杂而纠结，几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模样——就好像是悔恨、不安、温柔与克制结合在一起的一个整体。 　　街上的行人来来回回从他身边走过，每一个都是行色匆匆，行走间衣摆带起一阵微风，从呆愣着的顾楷的脸上掠过。 　　偶尔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一直立在街边的男人，他们边走边回过头来看他，似乎是在疑惑在这个快生活的时代，这个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为什么要在街边浪费那么多的时光。 　　繁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奢侈品店铺，顾楷现在就站在一家表店的门口，店里的服务生看了顾楷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趁着现在生意清闲，走出来问他:“先生，您一直站在这里，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的这句话将沉浸在自我意识中的顾楷唤醒，他微微张嘴，愣愣地看了穿着工作服的女孩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在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抱歉在这里站着……我没什么问题，只是刚刚头有点儿晕，我一会儿去商店买点儿吃的就好了，谢谢你。” 第144章 道具实验 　　顾楷在微笑着和这位服务生致歉后，向前又走了几步, 躲开供顾客出入的门口, 接着左右转了身体, 把四周打量了几下。 　　可入目的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就像一扇绝好的壁障，将顾楷和他要找寻的目标隔开，只留下一片繁忙的空白。 　　他好像终于勉强从混乱中醒过来, 皱着五官，再次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然后拿出手机, 打开地图, 确定漓家所在的方向后，踉踉跄跄地离开。 　　等顾楷的身影离开后不久，就有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先是站到顾楷之前停顿的位置, 左右观察了一会儿，接着又走到后来顾楷停留的所在, 再次仔细将四周打量了一遍。 　　最后, 他拿出手机, 给另一段的人发了几张街道附近的照片和一段文字: 　　“二号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发了很久的呆, 表情也不太对劲。我去他站着的位置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应该只是随意停留在了这里。” 　　把这些东西都发出去后，男人再匆匆融进人群, 目光却一直落在手中拿着的手机上，等待着他刚发出的消息旁边的“未读”转变成“已读”的那一刻。 　　同时，他还不时抬起头来，继续监视着正在往漓家走的顾楷，虽然他不需要把管家接下来的举动全部发给电话对面的杨乾，但如果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多收到一句表扬，男人还是很开心的。 　　只可惜顾楷这一路都和他的想象没什么差别，一直走走停停，偶尔还会低下头，用一只手扶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站在人流中，静静地看着顾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来，手里紧握着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想到应该是大哥给他发的信息，男人的表情鲜活了起来，他急忙伸手按在屏幕下方的home键上，将手机解锁，接着就看到了杨乾的回话:“做的很好，继续。” 　　六个字加两个标点，看起来十分地冷漠和敷衍，但在这个男人看来，却是天籁之音，是御赐的圣旨，是上帝的福音，是他不得不遵从的指令。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得飞快，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话想表达自己的忠心，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这段话太过矫情和肉麻，肯定会让对面的那位厌恶自己，便直接又把对话框里的大段文字全部删除，最后只发了一个“好”字出去。 　　一个刚刚在组织里待了没多久的领导者，就能这么快得到手下这群小弟的心，看起来，局长之所以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几百年，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局长没发现顾楷有什么异样的行为，但这并不能减低他对这位管家的怀疑。 　　导弹从邻国飞去了漓家，正中王国正他们，局长把这件事可能涉及的嫌疑人名单列了出来，漓家几乎所有人都赫然在列。 　　这其中，漓父漓母和漓雪儿的嫌疑最重。 　　而第五季作为漓雪儿的贴身管家，管理着漓家的一应生活所需，要说他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那局长真的是要好好夸赞一番管家的纯良可爱了。 　　面对着这么多的嫌疑人，局长觉得就算没有什么结果，自己也一定要按规矩，先做一波排除…… 　　他兑换了一些简单的小道具，并把这些东西都用到了那些嫌疑人身上，通过观察他们的行为状态，来确定他们的身体是否是原装的。 　　如果是非本世界的人，会在一定程度上对道具有一定的抵抗性，甚至对一些小道具完全免疫。 　　现在从这些被他派出去监视嫌疑人的这群人发回来的情报看，这群人似乎都没什么问题，每一个都产生了道具说的状况。 　　但这不代表什么，只要这位外来人士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并伪装成需要的样子，也可以成功哄骗过监视着他的人。 　　在以后的时间里，局长会有更多其他的方法来分辨一个人的真正身份，所以这些道具也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投名状”的试脚石，更多的作用是提醒那位隐匿在这个世界里的神人……做好准备，他来了。 　　他这么想着，看了一眼正在监视第五季的手下给他发来的消息，接着手指滑动屏幕，退出了这个聊天，开始继续看其他人给他发来的视频、照片和文字描述。 　　顾楷走进漓家后，觉得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感终于消失。 　　看起来，那群人还没有打入漓家，漓家的这群人还暂时可以被信任。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上楼去找寻到漓雪儿，忧心忡忡地打算把路上遇到的这件事情讲给她听。 　　漓家之前被导弹轰了一部分，虽然因为漓家很大，这一小块地方并不值得多在意，但漓雪儿之前居住的地方离王国正他们住的别墅很近，漓母担心她再住在那里会被辐射波及，就在稍远的地方重新修整了一栋别墅，让漓雪儿搬到这里来住。 　　既然房子要重建，那么漓雪儿自然要对旁边的环境提一些要求，比如让下人们在房前种上一排树木，在树木下面建一座小凉亭…… 　　各种奇葩的想法被漓雪儿堆积到一起，放到了设计师的桌子上。 　　一群世界级的设计师在一起对着这些要求挠了几天的头之后，最终定下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设计方案。 　　现在楼下就在热火朝天地施工。 　　漓雪儿对这种场景很好奇，特意站到了落地窗边，隔着玻璃不眨眼地注视着楼下各种机器的运转画面。 　　她原本还想打开窗子，好好地探头出去，但仆人们都说外面的空气里全是泥土和灰尘，对身体不好，不让她开窗子。 　　她站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酸，于是想了想，去沙发后面搬了一把小椅子过来，坐在窗边继续看楼下的进度。 　　“雪儿，你在做什么呢？”当顾楷的疑问响起时，漓雪儿正在发呆，眼睛无神地下垂着，这模样像是有些困倦，可她的脸上却又没有一点儿疲累的状态。 　　顾楷走过去，就听到漓雪儿嘟嘟囔囔地回答:“我在看他们建花园……他们说再过段时间就要完成了，所以我一定要盯着，看最后是怎么把花园建完的。” 　　听她这么说，顾楷愣了愣，没弄明白她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完成？” 　　漓雪儿将不解的目光投过来，里面隐约还带着一点儿不满，好像是在奇怪顾楷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听不懂她说的话了:“游戏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最后就突然完成了……” 　　漓雪儿以为现实里的建设和游戏里的一样，在进度条的那段时长过去之后，这个花园就会像礼花一样炸开，露出崭新又美丽的花园来？ 　　面对着这种单纯到幼稚的想法，顾楷有些哭笑不得，他张嘴想说什么，但过了几秒又换了一套说辞:“你是不是看游戏里是这样的？”收到漓雪儿的点头后，顾楷“嗯”了一声，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游戏都是假的，所以里面的很多东西也是和现实完全不同的……比如修建一个建筑物，游戏里只是点击一下鼠标就可以，但在现实中，它就像搭积木一样，需要一点一点把各种材料都垒起来，最后整合到一起，做完了还要收拾好散落在旁边的垃圾。” 　　“所以你也不要因为想看花园建成，在这里待这么久……而且你完全可以和下人们说一下，等到快要建完的时候，让他们通知你，或许干脆让他们掌控好时间，把花园完成的那一刻放在你正在看花园的时候。”顾楷又建议。 　　漓雪儿想了想，觉得顾楷说的很对，自己一直这么立在这里，实在是不太聪明。 　　于是她又搬着凳子回到了沙发后面，将它放回去后，和顾楷一起坐到沙发上。 第145章 重返学校 　　顾楷先问了系统的近况，在得到了一个“它一直在升级, 还没醒过来”的答案后, 劝漓雪儿趁着现在系统正在沉睡, 还没有能力惩罚她，赶快把系统屏蔽掉……反正她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用了。 　　漓雪儿在经历了激动人心的一场大爆破后，根本没有再想起来屏蔽系统的事情，这回经顾楷一提醒, 她才想起来身体里还有这么一个隐性的毒瘤存在。 　　她心中一阵后怕，急忙将它屏蔽掉, 接着回头询问顾楷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顾楷左右打量了一遍屋子, 虽然他确定这间房间里没有人，可还是刻意做出了这种姿势，成功让漓雪儿紧张起来:“我感觉, 我在路上被跟踪了。” 　　“跟踪？”这两个字成功让漓雪儿微微有些疲倦的精神又恢复了新生，她甚至将身子稍微抬起来, 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楷, 一双粉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跟踪这个词语在每天都被无数保镖环绕的漓雪儿来说, 熟悉又陌生，她隐约听说过自己有被人跟随过, 但仔细想想，又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被跟踪这件事情并不十分可怕，让人畏惧的是被跟踪后，可能遭遇什么。 　　漓雪儿就有些担心地慰问顾楷:“季哥哥, 你怎么会被跟踪？没出什么事吧？” 　　顾楷摇摇头，伸手抖了抖衣服前襟的褶皱，面色带着些许疑惑:“我也不知道……感觉我最近应该没有惹到什么人啊，怎么会有人跟踪我……我发现他之后，就一直在向人群中走，他应该一直没找到机会对我下手吧，所以我就安全回来了。” 　　他能感觉到，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人并没有什么杀意，他偶然瞟到了那个背影，也没觉得这是一具有能力杀人的身体。 　　但面对着漓雪儿，他还是要做出一副后怕的表情，同时随意提到杀了王国正他们的事情:“我最近除了……那个，那件事，也没做别的啊……” 　　一听顾楷提到“那件事”，漓雪儿的表情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毕竟在她看来，王国正他们的死亡和她有很大关系……毕竟那枚导弹上的灭亡符，就是她的功劳。 　　商店里有那么多便宜的复活符，王国正他们还都做了那么久的系统拥有者，肯定会有足够的积分保卫自己的安全。 　　换言之，他们原本可以在导弹下安全离开的，但漓雪儿阻断了这种可能，让他们真的永远死去。 　　单纯的女主没有太多烦恼，也暂时还没有经历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所以刚发生的这件“邻国导/弹危机”，在她心里占的位置就尤其重。 　　不过她的心态也还好，所以在心里把这件事来回考虑了一遍后，经常出现的那点儿愧疚又被她压回了内心深处，开始担心:“究竟是谁要因为这件事报仇啊？” 　　顾楷垂下眼眸，静静地看了漓雪儿一眼，接着将一边嘴角提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他们除了有系统之外，家境没有任何亮点，也没有加入过什么厉害的组织……你应该能猜出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你说……”漓雪儿其实早有这种猜测，但又不愿意相信，所以主动在心里把这个可能排除掉了。 　　现在这个想法被顾楷拉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晒，她也只能紧张地抿着嘴，犹豫了好几秒才继续把想说的话说清楚:“你说，这群监视着你的人，是有系统的？” 　　“对，”顾楷颔首，表情却不算特别紧张:“没关系……我们只要发现这个人是谁，然后把他驱逐出这个世界就好。”他这么说着，随意看了漓雪儿一眼:“你只要一直把系统屏蔽掉，它就没办法联系那些人……而且，除了王国正他们，也没人知道系统在你身上。只要你不把系统主动拿出来，就没有问题了。” 　　眼见着公主的嘴里明显地呼出了一口气，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顾楷眨了眨眼，继续为对方的大脑补充一些基础知识:“从我在安婧那里那里了解到的东西来看，他们应该不能轻易地杀人，否则只要把所有人都杀了，那个魔鬼不也自然就死了？所以，对他们我们也不用这么害怕，只要多发现他们的存在，然后清除就好。” 　　顾楷说的“他们不能为所欲为”的这点，漓雪儿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听管家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很有道理。 　　漓雪儿的眼神明亮起来，她深深地看了顾楷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信心满满地回答:“也对，就算是有系统，他们也不能随便用……我会努力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们消灭掉，为民除害！” 　　漓雪儿被顾楷的话激起了兴致，虽然“为民除害”和顾楷灵魂最深处的愿望有点儿违背，但他还是赞赏了她的想法，并且鼓励她为之努力。 　　女主兴高采烈地打算去对付那群监视着漓家的人，可她刚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抱怨说:“我在外面走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有人监视我啊……” 　　她的这句话，成功地让顾楷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表情怪异地眯了眯眼睛，思考着是告诉漓雪儿，说你在院子里转没有用，监视的人都在外面；还是委婉地劝说她，夸她是小仙女，小仙女大家都爱，不会有人过来监视你的。 　　最后这两种方式他都没有选择，而是默不作声地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同时在心里思考着女主最近怎么会这么超乎寻常地弱智？ 　　以前她虽然也有点儿傻白甜，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所顾忌吧？ 　　难道……是系统把她的智商拿走了一部分，导致她现在傻白甜到了一种让人害怕的境界？ 　　顾楷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漓雪儿的肩膀。 　　突然被管家拍了肩膀，漓雪儿很是愣了一下，过了几秒，她想起来和顾楷曾经的约定，就急忙去看系统有没有被屏蔽，可随即她又突然想到，系统早就已经被她屏蔽了，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再把它放出来的打算。 　　所以她只能睁着一双充满迷茫的大眼睛，抬头疑惑地看着顾楷。 　　面对着漓雪儿，顾楷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安慰她:“没什么，那群人由我来对付，你帮忙就好。” 　　漓雪儿用牙齿咬着嘴唇，来回磨了好半天，最后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嗯”。 　　等漓母晚上回来，顾楷把这件事和漓母说了一遍，漓母的表情也跟着立刻严肃了起来。 　　虽然顾楷的经历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人或者监控设备能证明真的有人在跟踪他，但漓母的表情还是严肃不安。 　　能够成为漓家管家的，自然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管家，而这种管家，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什么都有所涉猎，甚至在一些和管家这个职业根本没有一点儿牵扯的领域，他也能说出几句只有业内人士才能听懂的话来。 　　在反侦察这方面，第五季也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他复述的这段经历，甚至还把一些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对比起来，漓母很愿意慎重地考虑他交待的这些问题，并对此进行研究。 　　顾楷在确定漓母会派专人去探查监视漓家的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后，还特意把自己的猜测一字一句讲出来，让漓母不停地点头，沉思着这方面的事情。 　　按照顾楷的分析，如果这些人想从他们中找出那位“魔鬼”的存在，那么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接近漓家，找机会混进漓家，接着开始动用各种手段，找出这群里人出现破绽的那个，消灭他。 　　所以，这些人可能以两种方式存在:一种是和漓家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一种是和漓家有一定关系的人……但和主角的关系越亲密，那具身体就越难以得到，所以如果能看到戏份比较重的角色被人夺去了身体，那么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就一定是高层人物。。 　　窗外的阳光慢慢被地平线吞没，顾楷站在窗边，看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接着双手张开，将窗帘“哗啦”一下合拢，微滑的布料从他手心蹭过去，最后跟随着地心引力，自然地垂坠下来。 　　漓雪儿踩着拖鞋，脚步轻盈地走进卧室，拖鞋的后半部分在抬起时依然贴合着地面，以至于在漓雪儿行走时，不停地拍击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雪儿，明天我陪你去上学吧……我们观察一下你的同学们。” 　　顾楷抬起手，小心地把窗帘间的缝隙用手整理好，接着转过身，沉静地看着漓雪儿，将这个已经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的建议说了出来。 　　而漓雪儿，则在一阵愕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第146章 剧情加快 　　顾楷没想到, 这个外来人士，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他发现。 　　当他第二天和漓雪儿去学校，坐在位置上听课的时候, 忽然有人敲门。 　　在老师说了一声“进来”后, 班级的门被直接推开，一张帅气的脸庞从门缝里探进来。 　　杨乾先把脑袋塞进来, 左右打量了一遍教室里的同学老师，接着一把将门完全推开, 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对着所有人笑了一下, 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 　　“老师好，”他稍微欠身，把头顶的小发旋显示给讲台上的老师看:“我是新来的转学生, 杨乾。” 　　他把“新来的”这三个字重重地咬下，同时还不忘眨眨眼睛，机灵地和班里的同学们打招呼。 　　杨乾才离开一个月，同学们对他的印象依然很深刻, 特别是男生，还在不时感慨这么好的一个哥们离开了他们。 　　可他们虽然不愿意让杨乾离开，也经常给他发消息, 让他赶快把国外的事情弄完，回来大家一起去唱k玩游戏，但怎么也没想到游戏的这个赛季还没有结束，他们这位离开的队友竟然就回来了？ 　　眼见着杨乾歪着嘴角对他们邪魅一笑, 男生们也跟着装模作样地露出yin笑，而女孩子则迷陷在杨乾的外表和光环中，一个个都捧着脸，一副情不自禁的样子。 　　在扭头看着班里同学的时候，杨乾的目光看似是从左到右地扫了一遍，但他的重点是坐在窗边的漓雪儿和顾楷。 　　和他的眼神对上，漓雪儿没什么表情变化，依然呆呆的，而顾楷则露出一个比他更加标准的微笑，微笑的过程，就像是一个特意设定好的程度一样。 　　接着，顾楷就低下头去，将嘴唇附在漓雪儿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女主的脸上也跟着出现了一个有点儿奇怪的笑容。 　　杨乾在落座后，也一直打量着这两个人，发现前一任杨乾的嫉妒虽然有些幼稚，但似乎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他应该说，第五季真的不愧“全世界最优秀管家”的名号吗？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介乎于人和机器之间的奇怪质感，局长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就能肯定这位管家一定会是一位一心一意关心爱护主人的仆人。 　　当然，他关心爱护的是“主人”，而不是“某人”。 　　上课的时候，同学们勉强按捺住了内心的骚动，继续维持着杨乾到来之前的模样，装模作样地仰头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板书，低下头机械地抄着笔记。 　　下课铃声刚刚从广播中传出，教室里就“嗡”地响了起来，这声音好像一群小蜜蜂吵闹起来，让杨乾烦得不行，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老师看出了同学们的迫不及待，于是低下头，伸手收拾散落在讲桌上的书本，同时声音清亮地说了一句:“下课！” 　　她这句话的尾音还未完全在教室里消散，同学们，尤其是男生们，就都跳起来，跑到杨乾身边，牢牢地将他围拢在人群中，七嘴八舌地打听着他回来的原因，在国外做了什么，最近怎么变帅了…… 　　聚拢在杨乾周围的这群人，男女都有，但积极主动说话提问的大多都是男生，女孩子一般都只看着他，抿嘴微笑，模样十分娴静。 　　杨乾又把身边这群人的表现看了一遍，忍不住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 　　不是他敏感，主要是因为他经历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世界，见过很多奇葩的事情，所以现在心里就下意识地有些多疑。 　　就像现在，看着这些男孩子们这么主动，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做各种揣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玛丽苏世界……如果这个世界的性向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的话，他是否可以借用这种世界设定，去做一些事情呢？ 　　他虽然心底隐隐有猜测，但目前还不敢确定，所以也只打算借着杨乾原本和第五季漓雪儿的关系，还有心中潜藏着的隐隐情愫，去接近他们两个，甚至与之交心。 　　杨乾想着，语气随意地将身边这群男生应付过去，接着把椅子往漓雪儿那边挪了挪，探着身子对他们两个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啊？”说着，他还作怪一样地挤眉弄眼，让那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漓雪儿一直看着杨乾，却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坐的位置比较靠里面，还是因为害羞。 　　女主不愿意回话，顾楷就只能主动开口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之前会在国外待上几个月呢，”说到这里，顾楷顿了顿，补充道:“毕竟一般出国去玩，也不至于一个月就回来了吧。” 　　对于顾楷的这个疑问，杨乾表现出了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着又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两个人的肩膀都要靠在了一起:“我……我不是想你了吗，所以赶快回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gay里gay气的，顾楷侧着脑袋看了他好几眼，表情怪异。 　　可这种怪异并不只是因为杨乾突如其来的示好，他更多地是在思考，杨乾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剩余的系统拥有者？他是什么时候掉到杨乾身上的？ 　　如果杨乾真的是系统维护者的话，那这位的官职，可就值得期待和猜测了。 　　毕竟杨乾是女主很喜欢的男人之一，是漓雪儿心中的白月光，在原著中，他就算被漓雪儿摘到了手里，也依然是她心中可触而不可得的存在。 　　能降落到这个人的身上，估计会是时空维护局的高层管理人员，这种人应该不至于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不对展现出来吧…… 　　顾楷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过于简单的发现后面，肯定有阴谋存在。 　　但杨乾还真没觉得自己有露出什么马脚，他只是加快了剧情进度，完成了在m国的副本，然后赶快回国和女主见面。 　　杨乾和顾楷关系不错，这也是曾经的杨乾运营的结果，和局长没有一点儿关系。 　　但顾楷现在因为敌人躲在暗处，很是不安，便看谁都不对劲，遇事更是会多想三分，这么想着想着，竟然还真的猜出了真相。 　　就算心里面“真相只有一个”的bgm正在循环播放，顾楷表面上还是也回了杨乾一个拍胳膊杀，接着让他说说在m国都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能够更接近漓雪儿和顾楷的机会，局长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但他知道热情需要有一个度，过冷过热都不好，所以尽量语气平淡自然地把杨乾在m国遇到的事情修修改改删删减减地挑选了几件，讲给顾楷和漓雪儿听。 　　漓雪儿从没听过这种事情，现在听着杨乾的描述，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定定地落在说话人的身上。 　　被一个女孩用这种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杨乾就努力把事件讲的更加跌宕起伏，要不是顾楷知道他只是去收服了黑/手/帮，或许还真的以为他是代表人类，代表正义，去宇宙间战斗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在聊天中过去，漓雪儿也逐渐又和杨乾熟悉了起来，她会偶尔说几句话，但大部分的谈话都是顾楷和杨乾两个人一起达成的。 　　最后顾楷带着漓雪儿和杨乾告了别，就带着她坐上了漓家的车，向漓家行去。 　　等回到漓家后，顾楷就派人去查探杨乾带回国的组织里的那些人…… 　　漓母在和顾楷一起合作弄死了王国正他们后，就把漓家对外方面一部分力量的调用权利给了顾楷，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调动他们，让他们为他服务，去做需要的事情。 　　当然，做了什么，都是要被记录好，呈上漓母的书桌的。 第147章 反派的觉悟 　　顾楷也不想拿这些人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只是吩咐他们，让他们去查一下漓雪儿的同班同学，一个今天刚从国外回来的叫“杨乾”的男同学。 　　他还特别明示了一下, 说这位男同学可能有一些不得了的黑|道背景, 听说他的母亲在国外很有势力，一定要小心别被发现。 　　这些部下的职业素养都很高, 面对顾楷说的类似于借着漓母器重而有点儿狐假虎威的话，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出现不耐或嘲笑的表情, 全程都是清一色地冷漠。 　　安静听完顾楷的吩咐后, 他们异口同声说了一声“是”, 接着低头弯腰退后，一直倒着走出房间，礼数十分周全。 　　第二天, 漓母回来陪漓雪儿吃饭，不过因为她事情比较忙，就只简单和女儿说了几句话，饭后就把顾楷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宝贝最近的状态怎么样？”漓母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同时头也不抬地问顾楷。 　　这句话只是一个开场白，漓母说话的重点并不在此，顾楷犹豫了一下, 回答：“还好。” 　　“还好？怎么个还好？”似乎是他的犹豫被漓母捕捉到了，她抬起头看着顾楷，表情有点儿不耐烦，看起来身为女强人的她并不喜欢顾楷这种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 　　“公主在刚见到那几个人死去的那几天, 情绪还算平静，但后来慢慢有点儿不太好了……医生已经在检查身体的时候对她进行了感情疏导，最近她的精神状态也有所恢复，医生说，可以多让她和同龄人接触，这会帮助她更快痊愈。”顾楷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您，但公主说她不想再让您费心了……后来我也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和您说这件事。” 　　顾楷的处理方式在漓母看来做的不太好，但她想了想又觉得暂时没什么发作的必要，便深深咽下这口气，把正事搬出来询问：“你今天让他们去查了一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漓母问这件事，顾楷镇定地直视着漓母的眼睛，回答这个问题：“我之前出外买东西，发现有人跟踪我，我回忆了一下，最近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所以觉得有些稀奇——这件事情，我也告诉过您……其实我怀疑这些人是别的世界的人，因为我们之前杀死了王国正他们，所以过来报仇。”顾楷看了漓母一眼，在对方点头的动作中继续说下去：“第二天，我陪公主去学校，发现有一个男生从国外回来了……在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找我和公主聊天，说自己要离开很久，或许三四年都不会回来，他会很想念我们。” 　　“但他却在离开一个月后回来了，而且整个人都有一种奇怪的变化。”顾楷皱着眉头，艰难地选择着形容词：“就是……整个人看起来都高贵了很多，根本没有那种少年的气质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人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说着说着，顾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段话听起来有点儿不靠谱，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补充解释道：“我知道我说的话容易让人听不懂，但这种感觉，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存在。” 　　最后，他做出总结：“所以我心里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我怀疑，他们两个或许是同一个人……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 　　顾楷的这段话在漓母耳边过了一遍，她点点头，觉得管家的怀疑好像也没有太大的疏漏，而且反正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杀了也就杀了，漓雪儿的安全才最重要。 　　“你的想法没问题，这样吧，”漓母之前在直着身体听顾楷说话，现在她的动作放松了下来，弯下腰继续收拾桌子上的书籍文件，同时不抬头地把话掷出来：“我多给你派些人，让他们一起查这件事，快点得出答案来。” 　　顾楷感谢了漓母这个加派人手的决定，接着退下，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顺便等待着结果出来。 　　杨乾在监视漓家众人时，选择的不是他手下最忠心最精英的那群人，因为这群人虽然够厉害，但身上的杀气太明显，像出鞘的利剑一样，锋利，却也无法潜藏。 　　所以他看重了这些中等阶层的人员，但与此同时，也让调查小组的调查进度得以更快地推进，最后将答案凝结成一张报告，放在漓母和顾楷的桌面上。 　　一切就这么水落石出，轻松得让人难以置信，顾楷甚至开始怀疑这是时空维护局的圈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发现了一切？虽然他哄骗着漓雪儿又兑换了一些道具，安定杨乾的心神，增加他的自信，但这对于大boss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处吧？ 　　顾楷一直在怀疑这件事情或许是陷阱，所以用尽了各种方式明察暗访，甚至恨不得以身相许，和杨乾双宿□□，以便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 　　不过杨乾心里虽然有用美色和爱情操控顾楷的想法，却还没有真的要实施的打算，而顾楷也只是偶尔吐槽一下，如果真要献身完成任务的话，他觉得自己或许会爆炸。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上任主人的情愫，局长对顾楷的戒心并没有那么严重，以至于让顾楷在他身下种下了许多道具，他都没有发觉。 　　在确定杨乾身边没有同伴，的确是一个人鲁莽且过分自信地到来后，顾楷把这件事向漓母陈述清楚，接着开始思考究竟要怎么做。 　　顾楷推荐直接用暴力手段解决这个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过去将他的身体砍成几段，再碎尸，防止他复活；而漓母却想着要不要再让漓雪儿弄些道具使用，把这个“杨乾”直接留在这个世界。 　　面对漓母的这个提议，顾楷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给漓母看，大致就是说漓雪儿不能再解开屏蔽，因为会被系统发现……比起让这个人形神俱灭，还是让漓雪儿安全地活下来更重要。 　　所以他们也只能把这位外来者送走。 　　敲定了计划后，顾楷的动作就非常快了。 　　当杨乾某天走在路上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把长刀隔断了喉咙，接着不到三秒时间，他的身体就又被无数把刀分开，变成支离破碎的块状物。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又在一阵痛苦的晕眩中回到了时空维护局的重生点。 　　重生点周围总是有很多人在，几乎每一个从光芒中走出的人，都会被狠狠地关注一遍，局长也不例外。 　　虽然维护局的人在发现这次出来的是局长后，纷纷忍住了要溢出来的表情，但在自尊心超强的局长看来，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布满了嘲笑。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再愤怒，他也还是冷着一张脸，吩咐；“让副局长和处长们都来我的办公室，开个会。” 　　他的表情被伪装得十分淡定，看不出一点儿羞囧来，大家便也猜测，或许局长只是去试探敌人了……而通过复活的方式回来，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过了几天，某小世界被时空维护局的大军围剿，但除了该世界女主身上的一个系统，一无所获。 　　. 　　虚拟屏幕照常在顾楷面前升起，他静静看着它，目光沉静，里面又好像有着什么奇异的情绪在蔓延。 　　【世界破坏局灵魂诱惑师（金）顾楷： 　　灵魂原力：1500 　　任务者毁坏完成度：95% 　　主角诱/惑完成度：30% 　　可获得灵魂原力：95030】 　　最后的奖励展现在屏幕上，是一个庞大得让人窒息的数字。 　　但这个数字在顾楷的估计范围内，所以他的表情依然很淡定，只是抬头隔空抚摸了这几个数字一下，好像透过它们，就能感受到澎湃得让人窒息的原力。 　　“走吧。”他说。 　　【结算完毕……开始传送……】 　　一阵白光中，顾楷又回到了简陋的小空间。 　　空间裂缝还在，但没有继续扩张，顾楷取了几千的原力堵住了裂缝，走路便也不那么小心翼翼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遍，发现角落里的一排光球还在闪烁着，有明有暗。 　　顾楷走过去，把所有原力都输入到了圆球里，那个红色的圆球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仿佛快要炸开…… 　　顾楷收手了。 　　可能是有了足够的原力支撑，也或许是因为终于把这第一个红色光球充满了能量，顾楷终于微微蹲下，露出一个恶劣到极致的表情。 　　平时他的表情都很淡漠温柔，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更没有一点儿攻击性。 　　可现在撕开全部伪装的他，从笑容到眼神，都透着一股偏执的歇斯底里，整个人的表情也都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复活你？”他轻声开口，声音却还是带着书卷气，仿佛晨间的阳光:“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呢……你们没用又喜欢管闲事，明明在利用别人的感情，做着更肮脏的勾当，却说我太血腥。” 　　他睁大眼睛，瞪着它们。 　　他太过用力，以至于眼眶都微微崩了出来。 　　顾楷想了想，伸手，将这团红色的光球拿起来，在手掌间不停揉搓。 　　红色的光球代表着灼热与燃烧，它表面的温度高得吓人，顾楷捧着它，手指间的肉却已经慢慢焦烂，最后变成一块块焦炭。 　　因为疼痛，他的眉眼都在抽动，可手里的力道却没有一点放松，就这么用力地将它揉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接着，他抬起手，将光团塞入嘴里。 　　刚一入嘴，红色光团就好像化开了一样，顺着他的喉道奔流而下，一路释放着能把人燃成灰烬的热。 　　顾楷被这从身体里传出的热烈和痛苦催击得生不如死，颓丧地倒在地上，挣扎着想摆脱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可这源头是他自己带进去的，除了等它发泄完，根本没有其它解脱的办法。 　　直到最后，热度在他体内慢慢散去，他才终于悠悠转醒。 　　顾楷抬头，看着简陋的屋顶，表情镇静。 　　他的五官好像被改造了一遍，变得更加地张扬和富有攻击性。 　　顾楷翻身站起来，来回活动了一下自己完好的身体，接着又有些惊喜地伸出手，看着一团幽蓝的火苗在他手掌正上方出现。 　　他变得更强了。 　　这些诱惑师的灵魂皮囊可真是盛装原力的最好容器。 　　顾楷想着，缓步走到角落里，弯腰打量着它们，表情恢复了冷静，看起来有种自制的性冷感。 　　“你们每个人都有缺点，却不自知。”顾楷好像一位负责任的老师，正在无奈地数落淘气的学生:“贪吃、好色、易动/情……当然，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心软。” 　　“就是因为你们的这些问题，破坏局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覆灭。”顾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说时空维护局是正面角色，是民心所向的英雄，是所有外时空人都尊崇的角色的话，那我们，就是反派。” 　　他站起身来，不再面对着这群发光的圆形物体，而是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身后，是简陋却勉强安全的时空壁垒，他身前，是疯狂卷动着的飓风。 　　站在其中，他就像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稍微一用力，便会被打飞出去。 　　可他却毫不畏惧，径直面对着它，并且，冲了进去。 　　他说： 　　“反派，就该有反派的觉悟。”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