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 [鼠猫]皇上万岁 作者:诙谐 文案: 穿越宋朝,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家有老娘,双目失明,半疯半癫。 名字不知,身份不知,亲爹不知,啥啥都不知。 少年赵臻45°遥望破窗,满心沧桑……( _ _)ノ| 忽然有一天,一身正气的红衣美青年从天而降:“在下展昭!” 忽然有一天,额上弯月的黑脸老中年喜极而涕:“老臣包拯!” 少年赵臻猛然顿悟:“难道俺就是狸猫换太子中的那只太子!” ——食用须知—— *本文CP鼠猫,主角万年小正太,无CP~ *应读者要求,更新时间提前到每晚18点以后~ *朝代打乱,年龄打乱,官职打乱,什么都乱~ *逻辑已死,人物已崩,作者已疯,不适绕行~ *乖乖看书,别闹,捣乱者打屁股~ 内容标签:七五 灵魂转换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主角:赵臻(赵祯),展昭,白玉堂 ┃ 配角:包拯,公孙策等 ┃ 其它:鼠猫 银牌编辑评价: 赵臻穿越成饥寒交迫的小屁孩,前一刻还辛辛苦苦奋斗在温饱线上,后一刻就被开封府捡到,一跃成为未来的准皇帝赵祯,从此过上了混吃混喝的美丽生活。作为史上最爱逛街的皇帝,登基后的赵臻也闲不住,黏着展昭白玉堂满世界乱跑,遇到闲事管一管,遇到奇案破一破…… 本文虽然是七五题材,却没有原著中沉重的生离死别。作者为我们讲述一个欢乐的探案故事。在这里,没有打不败的坏蛋,没有解不开误会,没有破不了的奇案! =============== 第一卷 真假太子   ☆、第1章 身份不明   四壁漏风的茅草屋前,瘦骨伶仃比桌子还矮的小少年,正吃力地抱着树枝挪进厨房。   在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步履踉跄眼球浑浊,竟是双目失明。   老妇人左手握着石头,右手攥着泥巴,嘴里念叨:“儿呀,吃饭了。”   走在前面的小少年嘴角一抽,“娘亲,那是石头不能吃。”   老妇人恍若未闻,仍是自顾自地说:“儿呀,喝口水吧。”   少年头都没回道:“娘亲,那是泥巴不要喝。”   老妇人越过搬树枝的少年,先一步坐在椅子上,将捧了一路的石头和泥都丢在桌上,用脏兮兮的双手摸索着,拍拍近旁的空位,“儿呀,不要顽皮,过来吃饭吧。”   少年无奈地看她一眼:你才顽皮,忙着呢,求别闹。   老妇人等不到少年回话,就像被按住[暂停]键一样,呆呆坐着不动了。   仔细看那老妇人——虽然衣衫褴褛满面风霜,但容貌生得极好,如果倒退二十年,绝对是个温婉可人的大美女。可惜现在眼睛瞎了,脑子也不大正常,表情痴痴傻傻傻,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少年摇摇晃晃端了一盆水进来,给老妇人洗手洗脸,又叫她坐着别动。   老妇人很听话,双手放在膝盖上,浑浊的双眼直视前方,当真不说也不动。   少年蚂蚁搬家似得运进一捆树枝,喘粗气,擦擦汗,将树枝掘吧掘吧填进灶台,又慢吞吞地开始生火做饭。少年的动作很慢,没有少年人的活泼劲儿,倒像个慢条斯理的小老头。   ——这少年是谁?   少年本名赵臻,是21世纪Z国好青年,年纪轻轻已经是国内一线影星,前途和钱途一样远大的人生赢家。正该潇潇洒洒挥霍青春的年纪,熟料一场车祸送了命。再睁眼,居然穿越到古代,不仅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还有位双目失明疯疯癫癫的老娘。   老娘啥都不懂,只会念叨“儿呀,啥啥的”,搞得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再瞧这小身板儿——皮包骨头,面黄肌瘦,有六岁了吗?考虑到长期营养不良对孩子身高的影响,也许这娃已经七八岁了。这娃的五官随了美人娘,灵秀可爱有余,威武霸气不足。   再说赵臻其人。   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多赚钱,早退休,拿着钱潇潇洒洒享受人生。原本赵臻的人生目标就快实现了,熟料一朝穿越两袖清风,辛苦奋斗三十年,一朝回到学龄前,赵臻都快愁死了。   刚醒来的时候,赵臻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饿懵了”的感觉!   挣扎着滚下床,狼吞虎咽啃了半个发霉的馒头,险些把胃呕出来。   苦命的赵臻仰天长叹:一定是我的断气方式不对,才会被大宇宙的恶意森森笼罩!   [猪脚,你肿么还没醒悟,用恶意笼罩你的分明是无良的作者。]   **********   地理环境很陌生,疯疯癫癫的老娘半点指望不上,赵臻只能自己探索。   搜素屋内时,赵臻在炕洞下找到一个小包袱,包袱里包着一把匕首,两三件旧衣服,竟然还有几两碎银子和几件首饰。赵臻演过古装剧,多少知道一点银子在古代的价值。   在屋外的树林里转了转,发现几种野菜和野蘑菇。赵臻不会辨别毒物,只好用小动物用一种一种的试,找出能吃的。除此之外,赵臻还发现一处小型水潭,清澈有鱼,纯天然无污染。   作为一名上得荧屏下得厨房的绝种好青年,赵臻的动手能力极强。迅速地适应了古代生活,烧火做饭不在话下,照顾老娘得心应手,还亲手制作了小板凳、小桌子、和两双木筷子!   ——真励志![拭泪]   唯一比较辛苦的是,每天早起都要跋山涉水,和大自然搏斗,上演荒野求生。   (╬ ̄皿 ̄)没错,就是荒野!   这一点,赵臻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就说古代地广人稀,也不至于荒无人烟吧?没有田地,没有邻居,没有劳动力,远远望去连炊烟都看不到……这母子俩在深山老林里靠什么生活?   = =+难道!是痴情女遭遇薄情郎,他娘是忠贞守节的王宝钏第二?   **********   为了生存,赵臻想到了搬家。   可别看老娘平时对赵臻百依百顺,一听说搬家就摇头了。任赵臻磨破了嘴皮子,老娘依然态度坚决——不行就是不行!问她原因,她就含含糊糊说“要等人,外面危险,不能乱跑”。再问她要等谁,外面有什么危险,她就颠三倒四说不清了。   赵臻再度怀疑,他穿来以前,这娘儿俩是怎么生存的?   老娘脑子虽糊涂,毕竟是个成年人,撒起泼来赵臻也拿她没辙,只好不了了之。   赵臻把蘑菇蔬菜和吃剩的鸟骨头熬成一锅汤,哄着老娘连喝三大碗,又哄着她早早上床睡觉,这才背上歪歪扭扭的自制小竹篓,将匕首揣在怀里,去树林里采蘑菇。   食物好找,器皿可造,生活必需品却极难得。赵臻一直想去外面淘换些食盐和衣物,却苦于不认识路。而且树林里环境复杂,赵臻不敢走太远,只能以屋子为原点向四周探路。   这次出门觅食,赵臻的运气不错,居然发现几株野生桃树。就地啃了两个桃子解渴,纯天然无污染甜到心里了。赵臻只恨自己人小力薄,又不善爬树,不能把桃子都摘走。   正美呢,赵臻突然脚下一空,眼看就要滑下去了!幸亏他一直背着沉重的背篓,身体失去平衡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脚都悬空了,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赵臻心有余悸,扒开树丛向下看:好家伙!这可太坑人了,几株桃树中间竟然有一道深深的裂缝,里面全是碎石杂草。刺鼻的气味儿传来,赵臻仔细一瞧,裂缝里竟然横着一具男尸!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赵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壮着胆子打量几眼,发现男子好像死很久了,身边还散落着几个烂桃子。   赵臻猜测,这倒霉鬼大概和他一样,捡桃子捡得太投入,然后不幸失足。   等、等等!Σ(`д′*ノ)ノ这货不会是他爹吧!   呃……老娘看上去四五十岁,这男子顶多二十出头。不过古人貌似十几岁就能结婚了,也没准儿是老妻少夫什么的……恻隐之心动了一咩咩,赵臻弯腰给男尸三鞠躬,嘴里念叨:“不知道您是谁,我这小身板也扛不动您,给您盖上干草,免得风吹日晒,您就安息了吧。”   帮无名男尸遮盖好,赵臻有将深坑附近的树丛割倒一片留作记号,省得再有人遇险。   **********   深山老林中的生活清苦而寂寞,没有网络没有电,赵臻无聊的快长蘑菇了。   赵臻不知道朝代,只能从母子俩的服饰推断,应该是在唐宋时期;赵臻不知道年月,只能大概从气候推测是夏天;赵臻不会用太阳算时间,只好顺从日出而作日乐息的规律……   这天,赵臻带着老娘一起出门摘桃子。   ——老娘虽然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但她十分听赵臻的话,力气也比赵臻大很多。   赵臻很开心,没有美食人生毫无意义,我大吃货怨念滚滚。   老娘也很开心,只要能和儿子在一起,她每天都是萌萌哒。   ╰(= ̄ω ̄=)(*°▽°*)╯我们是逗比的母子俩~   母子俩一个看不见,一个小短腿,走路都是慢吞吞的。每次早上出门,傍晚才回家,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树林里空气清新还能锻炼身体,所以母子俩一逛就是一整天。   只是……平时荒无人烟的桃树附近,今天竟隐隐听到人声?   ——穿越两个月,赵臻头回遇到原住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惊喜,而是警惕!   赵臻拉着老娘蹲在远处,小声叮嘱老娘别出声。老娘很听话,自己用手捂住嘴,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蹲在原地,无比乖巧听话的样子。赵臻将背篓留给老娘,自己爬到近处偷窥。   居然是一队官兵?!   赵臻睁大眼睛,小心控制呼吸。   ☆、第2章 展昭包拯   赵臻看见,四名官兵用刀驾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猎户,其他官兵都围在深坑边往里看。   不一会儿,已经腐烂的男尸被从深坑里拉上来,腐败的气味儿开始蔓延。   赵臻觉得恶心,马上转开视线。一直站在坑边观望的锦袍男人也用手帕掩住口鼻,张口抱怨道:“脸都烂透了,这模样谁还能认出来,真是晦气。”   赵臻一愣,男人说话的声音好尖细,拿手绢的时候还翘着兰花指?   Σ(`д′*ノ)ノ难、难道是传说中的太监?!   赵臻正惊奇,一直侧脸对着他的锦袍男子忽然转身。   赵臻吓得一缩,锦袍男子却缓缓走向两个猎户,靠近后,又嫌脏似得停在三步外。   男人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问道:“这个腰牌,真是从这具尸体上扒下来的?”   两个猎户赶紧磕头,“大老爷明鉴,俺们不敢撒谎的!俺们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死很久了,俺们见他怀里露出一个玉牌牌,就财迷心窍想换俩钱儿花,俺们真不是谋财害命啊!”   锦袍男子翘着兰花指卷头发,“尸体上的草,是你们盖得?”   赵臻一惊:糟了,当初真不该乱发善心。   两个猎户果然否认道:“不是俺们,俺们就偷了玉牌,旁的啥也没敢动。”   锦袍男子似乎很满意,扬声道:“搜山!”   说完,将玉牌收回袖中,比了个手势。   赵臻还没反应过来,官兵们已经手起刀落,血光崩溅,两个猎户的头滚出老远。赵臻下意识捂住嘴,浑身抖成一团,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这伙人都走了,才摇摇晃晃爬起来。   回到原地,老娘果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腿蹲麻了也没动一下。   赵臻他从小生活在法制社会,所见到最惨烈的画面,就是自己死亡时的车祸现场。上次见到那具腐尸,已经害他连做了好几天噩梦,这次亲眼目睹杀人,实在超过他的心理底线了。   赵臻一边给老娘揉腿,一边思考退路。   这具男尸很可能和自己母子有关,方才锦袍男子下令搜山,不远处的茅屋很快就会暴露。看锦袍男子心狠手辣的样子,实在不像什么正派人物,想活命还是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官兵为了方便进山,开辟出一条小路,正好便宜了不认识路的赵臻。   赵臻迈着小短腿,拉着老娘一路狂奔,眼看就要下山了,赵臻忽然停住脚步……   老娘没料到儿子会急刹车,险些摔倒,跌跌撞撞爬起来,老娘顺手抓起一捧黑土。   “儿呀,你累了吧,喝些水吧。”   赵臻没回答。不远处传来男子尖细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十分猖狂,“给李妃娘娘请安,数年不见,娘娘风采依旧,容颜更胜往昔!”任谁都能听出,男子语气中满满的恶意。   老娘一听这笑声,马上像疯了似得抱起赵臻,连滚带爬往回跑。   赵臻摸摸老娘惨白的脸,小声安抚道:“娘亲别跑了,我们被围住了。”   老娘脸色瞬间灰败,像燃尽的香灰,透着不吉利的死气。   赵臻暗骂自己是笨蛋,不过离群索居一段时间,智商都被狗吃了吗,居然会蠢到自投罗网!不过“李妃娘娘”是怎么回事,老娘居然是个“娘娘”,可惜“李”这个姓氏太普通了,没法分辨到底是哪个李妃娘娘。   赵臻叹了口气,望着疑似太监的锦袍男子,“你是谁,干嘛拦住路?”   锦袍男子一步一步走上前,“殿下何必装傻,您刚才躲在树丛下没听清楚?若没听清,又何必匆匆赶下山。”说完,男子神态倨傲,不甚恭敬地对赵臻行了个礼,完全无视了李妃。   “奴婢恭候多时了,请殿下随奴婢回宫。”   赵臻自然不想跟他走,绞尽脑汁想对策,“我以为自己躲得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锦袍男子微微一笑,“奴婢武功尚可,耳力也不错。”   武功?!赵臻睁大眼睛。是传说中不用吊威亚就能飞檐走壁那种?   赵臻忽然很想磨牙。   武功什么的不算犯规吗!求淘宝包邮原子弹!   听到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老娘抖如筛糠,畏惧地倒退,终于被树根绊倒在地。锦袍男子嗤笑一声,抓着赵臻的前襟将他拎起来。老娘哭喊着胡乱求饶,被官兵擒住,用力按在地上。   赵臻被锦袍男子抱在怀里,有种被蛇类缠住的感觉!还是那种三角脑袋有剧毒的蛇,黏腻阴冷,让人毛骨悚然!这感觉相当糟,赵臻身上鸡皮疙瘩前仆后继,只觉得欲哭无泪。   李妃娘娘、殿下、奴婢,这不是宫斗的节奏吗?!   我们这里分明是荒野求生剧组,帅哥你走错片场了!导演求NG!   赵臻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痛定思痛,决定还是装傻到底吧……   “什么殿上殿下,我不认识你,你一定认错人了。”请看我真诚的大眼。   锦袍男子抬起赵臻脏兮兮的小脸,掏出手帕擦干净,眯着眼睛打量一番。“殿下不认识奴婢无妨,奴婢认识李妃娘娘,也认识殿下这张脸,还有……”锦袍男子一把扯开赵臻的衣领,摸摸左肩,“殿下锁骨上的这颗朱砂痣。”   赵臻略显诧异。   身为一个反派,你的智商居然没被作者吃掉?   作为一个炮灰,你居然比俺这个主角还抢镜?   看看趴在地上呜呜哭的老娘,赵臻终于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妥协似的望着锦袍太监,“这位大人怎么称呼。”打探清楚,俺要用余生扎你小人儿!   锦袍太监微微一笑,“奴婢内务府总管,郭槐。”   郭槐,好亲切的名字?貌似在哪里听到过……   赵臻摸摸鼻子,将疑惑抛到脑后,打起精神应付笑里藏刀不怀好意的郭槐。   “郭总管不辞辛苦找到我们母子,有何贵干?”   郭槐将赵臻放在地上,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爽快道:“请殿下随奴婢回宫。”   好么,转了一圈又回到远点了!赵臻心里翻个白眼儿,妥协道:“可否让官兵放开我娘,我娘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眼睛也不好,若出了什么意外,你的筹码可就没了。”   既不杀他,又不放他,看来是要用他。   既然是要用他,就该善待他老娘,否则爷们儿凭什么任你摆布。   郭槐一愣,听出赵臻的言下之意,眼神中竟有些惋惜,“殿下果然聪慧。既然李妃娘娘身体不好,不如暂且留在此地,奴婢会派人伺候娘娘,为娘娘寻访良医,殿下只管放心上路。”   赵臻嘴角一抽:放心上路什么的,略感不吉利啊……   满心纠结的赵臻,忽然听到头顶有人在笑。   这笑声实在太悦耳了,就像酷暑含着冰棒,赵臻恍惚听到超人飞过来的背景音……   那悦耳的声音盘旋在头顶,“说起良医,公孙先生医术高明,是皇上金口御封的天下第一神医,既然李妃娘娘身体不适,不如交由开封府护送。”   赵臻嘴角再抽:公孙先生,开封府,这名字可越来越亲切了……   赵臻仰着脑袋寻找声源,一阵清风拂过,红色官服的青年从天而降,羽毛般落地无声,背影瘦高瘦高的,那个帅哟~~青年一手握着乌黑长剑,一手按住赵臻的脑袋揉啊~揉啊~揉啊~   ╰(*°▽°*)╯轻功诶!好神奇!   赵臻正在陶醉,就听郭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展昭!你不要多管闲事!”   果然是!我就知道!——赵臻用左拳敲右掌,为自己的小机智点赞。   远处,官道上忽然一阵兵荒马乱。   尘土飞扬中,一位黑脸大叔杀出人群!   只见黑脸大叔一把拉住赵臻的小嫩手热泪盈眶道:“殿下,老臣包拯险些来迟了!”   赵臻默默看着黑大叔额头的弯月……   ╰(*°▽°*)╯月亮诶!尊的是月亮诶!这个伯伯和美少女战士一样有个月亮诶!   果然,俺就是狸猫换太子的那只倒霉狸猫,啊呸,是太子!   这可真是个喜闻乐见的消息,穷屌丝一秒变身高富帅,升职太快承受不来!   ☆、第3章 陷空沉船   随着包大人一声怒吼,母子分离的戏码急转直下!   风水轮流转,原本趾高气昂的郭槐变成阶下囚,受制于人的赵臻母子却荣升座上宾。   受惊的老娘被展昭扶进后面的马车,交给公孙先生医治,同样受惊的赵臻被包大人抱进软轿谈心。在包大人一咏三叹的解说下,赵臻总算了解了自己的坎坷身世。   想当初,便宜爹的小老婆刘妃和他娘李妃同时怀孕,便宜爹龙心大悦,下旨曰:谁先生下儿子,朕就封谁做皇后,生下来的儿子封太子。   ——无数惨死宫斗的先烈,用惨烈的事实告诉我们:不做你就不会死!   逗比皇帝随口一道圣旨,居然成了李妃母子的催命符!   刘妃之父刘国章权倾朝野,刘妃称霸后宫多年横行无忌。父女俩私下谋划多年,早就盯上国丈和皇后的宝座,从刘妃有孕就开始算计储君之位,怎能拱手让给李妃?   于是,在李妃生子当晚,刘妃之父通过内监总管郭槐,买通为李妃接生的接生婆,将一狸猫剥去皮毛,换走了李妃刚出世的皇子。——这个倒霉孩子就是赵臻。   便宜爹看到被剥皮的狸猫,以为李妃产下妖物,将其贬入冷宫。可怜李妃一夜之间失去孩子,失去圣宠,还被关进冷宫,生生哭瞎了双眼,连精神也不正常了。   没过多久,刘妃顺利生下皇子。   刘妃命身边的宫女寇珠杀死赵臻,不料李妃曾对寇珠有救命之恩,寇珠不忍伤害赵臻,便将赵臻偷送出宫,交给一对儿不知情的夫妇收养,并伺机营救李妃。   刘父生性谨慎,唯恐换子之事败露,买通郭槐烧死李妃。   为救李妃,寇珠自愿穿上李妃的衣服引火自焚,临死前将赵臻在宫外的消息透露给忠于李妃的小太监陈琳。陈琳趁乱带走李妃和赵臻,一行三人逃离开封,一躲就是七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后坏事做太多,老天爷都给她报应。   这些年,刘后在后宫一手遮天,处心积虑害死了宫中所有的皇子,又故意给皇帝进献不能生育的美人,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可刘后之子偏是个命短鬼,不到六岁就病死了。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刘父因多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包大人查处,家产没收,全族获罪,门人幕僚也因助纣为虐获罪。其中一位幕僚贪生怕死,为求减刑,竟吐露当年狸猫换太子的惊天大案。   便宜爹知道真相后龙颜大怒,命包拯彻查此案,寻回流落在外的李妃和太子。   因是陈年旧案,又牵扯宫闱秘史,包拯好不容易破了案,却找不到李妃母子。   直到一个月前,太监陈琳意外身亡,随身玉牌被两个猎户捡走,几经辗转流落到松江府一处当铺,这才顺藤摸瓜找到赵臻母子。饶是包拯一路快马加鞭,也险些被郭槐抢先一步。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呢。   刘后极为狡猾,将所有罪名推给父亲刘国章,刘国章也情愿替女儿顶罪,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刘后并不知情。时过境迁,开封府找不到刘后直接参与的证据,只能暂由她逍遥法外。   **********   听完故事,赵臻长出一口气,“从我懂事起,母亲一直病着,陈叔叔总是疑神疑鬼,一点风吹草动就带着我们搬家。有一天,陈叔叔出门后再也没回来,我在周围找了好几久才发现他已经……”赵臻期期艾艾的拉耸着耳朵,用力掐大腿挤眼泪。   对包拯这样的聪明人,撒谎是不明智的,不如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出了纰漏也好描补。   赵臻虽然演技不错,毕竟不是真小孩,演得太过就违和了。   包拯果然没多想,心疼道:“殿下小小年纪便历尽苦难,但愿今后能逢凶化吉。”   赵臻豁出老脸,仰着小脸卖萌道:“以后不用躲起来了吗,可以给母亲请大夫吗?”   “不仅要请大夫,还要请最好的大夫。”软轿的帘子被黑色剑鞘挑开,展昭歪着头对他微笑。“咱们开封府的公孙先生是神医,活死人肉白骨,肯定能治好李妃娘娘,殿下放心吧。”   展昭实在是个美好的人,笑容温暖和煦,眼神清澈明亮,赵臻忐忑不安的心居然被安抚了。   展昭伸手对赵臻笑道:“坐轿子多无趣,想不想大骑马。”   赵臻被他笑得晕呼呼,愉快地伸手要抱抱——他还没骑过马呢~   被展昭抱在马上,赵臻如愿看到熟睡的老娘,还有白衣翩翩的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真的很仙,近看仙风道骨,远观瑞气千条,举手投足风流雅致,迎风一笑羽化登仙。赵臻深恨当年没跟体育老师学好语文,关键时刻词汇量不足,竟无法形容这种气质。   ╰(*°▽°*)╯介个蜀黍肿么帅成这样,真想跌死自己再穿一次~   于是,被美色蛊惑的赵臻,再次舍弃老脸,蹭了神仙蜀黍冷香的抱抱,幸福的不得了~   和开封府蹭吃蹭喝蹭马车的日子,是赵臻两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没有排满一整年的通告,没有经纪人的夺命连环催,不用忍饥挨饿,不用荒野求生。有温和慈爱的包大人谈心,有仙风道骨的公孙先生养眼,有愉快的小伙伴展昭一起玩耍,还有囧萌囧萌的四大门柱,连随行伙夫都辣么可爱!   笑容淳朴的伙夫大大,用最简陋的食材,烹饪出最顶级的料理,我大吃货的福音!   赵臻的敬仰之情汹涌澎湃,若非包大人拼老命拦着,赵臻都想拜师学艺了。   **********   这天中午,众人从陆路转水路,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不到中午居然下起了浓雾。   包拯见赵臻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就翻出松江府地理志,给赵臻小盆友看图讲故事,说一说沿途的风光名声,全当哄孩子解闷了。   赵臻撑着脑袋翻看草图,听到某处,忽然一愣,“陷空岛?”   也对,有展昭自然就有五鼠。   赵臻乐呵呵地想,若能遇到大名鼎鼎的五鼠就好了,可以瞻仰一下名人,参观一下名胜什么的,顺便搞几张签名照片。——原谅这货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包拯剥了个橘子喂赵臻,“殿下也知道陷空岛。”   橘子很甜,赵臻吃得眯起眼睛,将另一半塞进包拯嘴里,道:“没听过,只觉得这名字不错。”   ╰(*°▽°*)╯求组非购物团,求陷空岛三日游~   包拯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   ——忽然!   天空几道闪电晃得人睁不开眼,紧随其后就是雷声轰鸣,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砸在船上咚咚作响。赵臻乘坐的官船不再稳当,就像在风雨中打晃的落叶,被江水推挤着左右摇摆。   包拯脸色一变,宽大的袍袖将赵臻护在怀里,大步走上甲板。赵臻被他带得踉踉跄跄,只觉得天旋地转,唐僧在脑袋里嗡嗡,孙悟空在胃里翻腾,白龙马翻蹄撩掌的……   ——QAQ麻麻!我好想吐!   展昭迎面走来,脚步也是摇摇晃晃,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似乎不善水?   很快就有衙役过来禀报:“大人,后面的船沉了!”   他们一行两条船,前面是开封府众人,后面是郭槐等囚犯和负责看押的官兵。包拯向后望去,只见船沉了一半,官兵们浮出水面,挣扎着游过来,船上的开封衙役正往下放绳索救人。   再往远处看,一艘速度极快的船渐行渐远,包拯心知不妙。   果然没过一会儿,落汤鸡模样的官兵上前报告:“大人,后船遇袭,犯人被劫走了!”   包拯眉头皱得死紧,“不好,此处有埋伏!”   话音刚落,就听船舱下赵虎大声呼喊,“大人,船漏了!”   包拯当机立断,“快!将船上无用之物丢掉,全速靠岸!”说完就将赵臻推给展昭,“展护卫去舱里保护众人,谨防有人趁乱行刺殿下和娘娘。”   赵臻知道自己是拖后腿的,并不发表意见,包拯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话。   展昭单手抄起赵臻,纵身一跃,越过人仰马翻的左侧甲板,直奔后侧船舱。   赵臻被雨水糊了满脸,隐约看见黑色的人影在水中翻腾,赵臻有些费解:潜入如此湍急的水中偷袭,这是贼人作死的新节奏?于是凑到展昭耳边大喊,“船下有人。”   展昭早就看见了,足尖一点地,三两步就窜上高高的瞭望台,只见两个黑衣人在怒涛中挣扎,似乎也溺水了?展昭有些费解,低头看了两眼,忽然抬手两只袖箭,速度极快。   赵臻没来得及看清,已经被展昭抱进船舱,顺手塞给拿着干布巾等在一旁的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即使在风浪中依然很仙,虽然白衣被雨水打湿,不像往常那样飘逸,却不显得狼狈。   船上所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在这儿了,他娘似乎被吓坏了,不停地在哭闹,直到抱着他才安静下来。展昭一直守在入口,踮着脚尖向外望,直到看见包大人急匆匆的身影才放心。   包大人浑身湿透,接过公孙先生递来的茶杯,一仰脖干了。   “所有人收拾细软,我们准备上岸了。”   众人分头行动,公孙先生又给他续上一杯茶,“船靠在哪了。”   包拯再干一杯,“陷空岛。”   赵臻一口茶呛住了,“噗,咳咳咳咳……”莫非俺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从长计议   舱底漏了个大洞,幸亏陷空岛出动大船帮忙拉着,否则没等靠岸就先沉了。   赵臻被绑定给展昭了,像拎包袱似得抱来抱去。   只是,小孩子本就纤弱,赵臻淋雨后就开始发热,两颊烧得粉红,软乎乎热腾腾趴在展昭肩上,逢人便傻笑,无比乖巧的样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捏了脸。   事后,赵臻美美哒照镜子,总觉得一张俏脸被捏成饼了。   o( ̄ ̄ ̄ ̄o ̄ ̄ ̄ ̄)o   赵臻清醒的时候,早已雨过天晴。   摸摸脑袋有些沉,揉揉鼻子有点塞,床下摆着一盆清水,搭着两块半干的毛巾。   床边趴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小丫头似乎累坏了,睡得人事不知。   赵臻把被子披在小丫鬟身上,穿好衣服,梳好头发,蹬上小靴子,出门探险去鸟~   **********   雨后空气沁人心脾,赵臻深呼吸,抻抻小胳膊小腿,原地蹦高高,扭扭屁股扭扭腰,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赵臻上辈子是富帅,一生的遗憾是不够高,只能演些这辈子打算从娃娃抓起,力求长成身高八尺的肌肉型男!   为了长高,赵臻也是蛮拼的。   正在门口撅着屁股做健身操,就听见身后有人偷笑。   回头看,果然是一脸坏笑的展昭。   经过几天的相处,赵臻发现: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还有一颗童心,尤其喜欢逗!小!孩!刚认识的时候还会克制一二,混熟后直接下手,搂在怀里揉团面那样揉来揉去。有时候丢出去再捡回来,有时候抛高高再接怀里,忒坏了!赵臻反抗无效,只能学着淡定,每天被揉来揉去当按摩。   其实,展大侠自认不是随便的人,欺负赵臻也是因为喜欢他。   展昭一生逗哭过无数小孩,唯有赵臻最乖巧最淡定,怎么揉都不翻脸,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算被扔出去,依然面不改色,甚至在空中调整姿势,无比惬意。   而且这娃娃天性懒散,最喜欢趴着躺着坐着歇着,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一身懒骨世所罕见。   不像普通孩子那样爱撒娇,也不像早熟孩子那样总想证明自己。赵臻在任何时候都是慢条斯理的,活像个暮鼓晨钟的小老头,也不知道是游刃有余,还是万事不挂心。   <(* ̄▽ ̄*)/可喜可贺,御猫大大看不见赵臻小盆友傻缺的内心世界~   **********   回到正题。   赵臻做健身操被展昭笑话,半点不恼,淡定地做完了全套,伸手给展昭要抱抱。   展昭摸摸赵臻的额头,确定他已经退烧了才抱起来,走过长长的走廊,渐渐能听到人声了。   展昭先给赵臻科普陷空岛五鼠的英雄事迹,随后道:“我们的船正在修补,幸亏当时离岸不远,只是伤了几个人。”又说,“你的身份只有几位岛主知道,千万别说漏了嘴。”   赵臻点头表示明白,又问:“只听说船被凿沉了,究竟怎么回事?”   展昭耸耸肩,“听蒋四哥说,咱们大概因祸得福了。袭击咱们的是附近臭名昭著的水贼,水军几次围剿都没能歼灭,从前遭难的都是商船,官船遇袭倒还是头一回。这伙儿水贼一般是团伙作案,十几个水性好的潜在水下,先凿穿船底,再趁乱杀人,最后抢劫货物。幸亏遇上一场暴雨,大部分水贼被风浪卷走,仅剩几个不成气候的,咱们算是捡了一条命。”   赵臻一歪头,“水贼为何要袭击官船,而且水贼图财,遇上暴雨怎么不逃命?”   别逗了,普通水贼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袭击官船刷存在感吗?   展昭笑着揉揉赵臻,“真聪明,大人也说事有蹊跷。”说完又悄悄跟赵臻咬耳朵,“娘娘被公孙先生藏到厨房大妈的队伍里了,待会吃完饭,我偷偷带你去看娘娘。”   赵臻嘴角一抽,“厨房大妈?”   展昭眉毛轻扬,“别小看厨房大妈,各个身怀绝技,深藏不露!”   “什么绝技?”赵臻好奇道。   “煎炒烹炸,闷溜熬炖!”   赵臻:“……”   御猫大大,你这么顽皮包大人知道吗?   远处飘来饭菜的香味儿,赵臻的肚子应景似得咕咕叫,展昭加快脚步。   **********   饭厅里正热闹。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正同人寒暄,展昭放下赵臻,数着人头一个个给他介绍。   赵臻对刷好感很有一手,见到男的叫X大侠,见到女的叫X夫人。   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一瘦一胖,一大一小,一个文雅一个威武,一个笑呵呵,一个很严肃。赵臻嘴甜叫哥哥,还现学现卖拱手见礼,惹得女眷们笑声不断。   钻天鼠卢方举止斯文,不像江湖人倒像个富商;彻地鼠韩彰身形伟岸,海碗大的拳头,声若洪钟;穿山鼠徐庆一张大众脸,性格腼腆,说话还有些磕巴;翻江鼠蒋平尖嘴猴腮,瞅着比其他人足足老上一轮。赵臻仰着脑袋找了找,怎么没有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   ╰(*°▽°*)╯男神在哪里,求签名,求果照!   蒋平也喜欢小孩,搂着赵臻揉揉脑袋,善解人意道:“我还有个五弟,外号锦毛鼠,因展大人御猫的封号压了五鼠一头,昨天还想跟展大人比试一番,谁知一见面就愣了,扭头就走,喊都喊不住。”蒋平神秘兮兮地跟赵臻咬耳朵,“我瞧着有些心虚,可能是旧怨。”   赵臻有些惊讶。   原著中的“御猫”,应该是赵祯登基后封的。可是现在他不叫“赵祯”,而且这里展昭入开封的时间明显提前了,现在还是便宜爹做皇帝。本以为“御猫”被蝴蝶翅膀扇跑了,没想到便宜爹也这么给力!   ——于是,展昭果然很像猫,大家都酱说!   展昭挠挠下巴有些尴尬,“蒋四哥说笑了,展某和白少侠并无旧怨。”   一个是蒋四哥,一个是白少侠,亲疏远近分明,果然是有旧怨!赵臻秒懂!   赵臻还想采访下当事人展昭,扒一扒鼠猫不合的真相,被展昭发现后迅速灭口。   “展大哥你和白……”被红烧肉堵嘴。   “是朋友还是敌……”被素丸子堵嘴。   “你俩以前见过……”被胡萝卜堵嘴。   赵臻嘴里很快塞满了食物,双手捧着腮帮子,囧着脸嚼啊嚼。展昭斜着眼睛瞧他,筷子上夹着青椒,随时准备继续堵嘴。赵臻看看青椒,又看看展昭,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   饭后,展昭陪赵臻去看过老娘,随众人到包大人房间集合。四大门柱站岗放哨,包大人皱着眉头夹苍蝇,展昭靠在窗口打哈欠,赵臻伸出细细的小胳膊,让公孙先生给他把脉。   公孙先生摸摸脉,又摸摸赵臻的小脑袋,“殿下已经无碍了。”   包大人叹气,“都怪本府失察,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也怪不得大人。”公孙先生抿了一口茶,“水贼能在必经之路设伏,定是熟知我们的一举一动,队伍中兵丁衙役足有上百人,内鬼藏身其中难以发现,此子一路隐忍不发,耐心等待时机成熟,力求一击即中。如此周密的计划,若非暴雨相助,只怕我们凶多吉少。”   公孙先生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总喜欢长篇大论,有时候还会引经据典。   “我觉得郭槐很可疑。”展昭若有所思道,“就算没交过手,我也能感觉到他武功不错,之前见他束手就擒,我一直不解。现在想想,难道郭槐另有所图,想趁乱劫走殿下?”   “不如说是趁乱灭口。”一直沉默不语的赵臻忽然插话,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赵臻并不怯场,坦然道:“刘后对我们母子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可郭槐居然话里话外要带我回宫。他明明有机会杀死我们母子,却不着痕迹地拖延时间,故意等开封府赶来救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三人看着赵臻,包拯道:“殿下有何见解。”   赵臻摆摆手,“见解不敢称,只是我经常倒霉,遇事喜欢往坏处想。公孙先生刚才说‘若非暴雨相助,只怕我们凶多吉少’,那就假设最坏的情况,我们全都葬身鱼腹。”   赵臻一挑眉,“我若是郭槐,必会趁乱杀死皇子,带一个忠于刘后的假皇子回京……”   展昭看他一眼笑着说:“这样一来,假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开封府找到的真皇子’,郭槐营救皇子将功赎罪,刘后牢牢攥着假皇子的把柄,再无后顾之忧。最妙的是我们这些知情人已经沉尸江底,一箭双雕,死无对证!”   公孙挑眉,“恐怕不只如此,上个月我为皇上诊脉,情况很不好。”   众人都歪头看他:此言何解?   公孙先生喝一口茶,清清嗓子,引经据典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中医术语,包拯勉强能听懂,展昭和赵臻都一脸茫然,四大门柱都当自己是聋子……   拆开了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听怎么都不像人话呢?   赵臻和展昭咬耳朵,“啥意思?”   展昭挠挠下巴望天,“嗯,意思大概是……病了。”   赵臻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展昭。   公孙无奈地看着俩文盲,“皇上这些年越发荒唐,一把年纪不知修身养性,靠服用药物夜夜笙歌。这些年,刘后不断进献美人,皇上早被美色掏空了身子,刘国章被押入天牢前还张罗着为皇上扩充后宫呢。”公孙的语气十分鄙夷。   众人都尴尬,难怪公孙从没提过,皇上沉迷美色弄坏身子,实在不算啥光彩事儿。   包拯长叹一声,“这些只是猜测,一切等都回到开封再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白白玉堂   众人商量好从长计议,便各自散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神神秘秘关起门说话,把展昭和赵臻撵出去晒太阳,百无聊赖的两人只好坐在廊下发呆。   展大人今天起得太早,被太阳一晒就开始犯懒,托着下巴哈欠连连,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御猫大人挣扎、挣扎、再挣扎,终于在躺椅上蜷成一团,蹭蹭靠背进入梦乡。   赵臻歪着头瞧展昭:睡在风口不要紧吗,要不要过去骚扰下?   正想到这里,忽然一片白色的衣角飘入视线。   赵臻眨眨眼,只见一个雪白雪白的白衣男子落在眼前。男子落地时带来一阵不属于盛夏的寒意,白衣白裤白靴白冠束发,怀里还抱着白斗篷,翻飞的袍角像一片轻盈的雪花,落地无声。   男子的容貌俊美,瞳孔比一般人稍浅,似乎有些外族血统,漆黑如墨的长发没有束起,从背影看去,给人一种无拘无束肆意张扬的感觉。男子周身气场很冷,大概是练了什么功夫。   同样的一身白衣,如果说公孙先生是天上仙,眼前这人就是极地雪,一个可望不可及,一个让人望而生畏。   男子挥手将白斗篷盖在展昭身上,倨傲的眉梢轻佻,用滴水成冰的眼神瞅着赵臻。   赵臻下意识伸手捂嘴,把冻出来的喷嚏憋回去,眼巴巴瞅着白玉堂。   Σ(`д′*ノ)ノ英雄!你这么白,莫不是传说中的锦毛鼠白玉堂!   麻麻,男神眼神好犀利,跪求签名会不会被剁成鱼香肉丝?求!别!放!蒜!   『→_→喂,泥垢了……』   白玉堂和赵臻无冤无仇,也没打算恐吓小孩,他只是不擅长应付小屁孩,习惯性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白玉堂抱着胳膊上下打量赵臻,他也听说了赵臻的身份,很有些好奇。   只是……皇帝这儿子,貌似脑袋不太正常啊……   赵臻也很好奇,人类怎么可能发出冷气呢,于是勇敢滴扑上去抱大腿!   白玉堂一生吓哭过无数小孩儿,敢扑上来抱他大腿的还是头一个,倒把白五爷给惊着了,两人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都把对方当成某种神奇生物,睁大双眼互瞪。   白玉堂对赵臻的第一印象:很蠢,但是胆色过人!(不如说作的一手好死……)   赵臻对白玉堂的第一印象:很白,犀利避暑神器!(果然是作的一手好死……)   “噗……”   两人努力互瞪时,‘熟睡中’的展昭喷笑一声,随后更加卖力地装睡。白玉堂嘴角一抽,神色有些窘迫地咳嗽一声,“那个……我走了。”话音刚落,也不知道白玉堂怎么卸得力,赵臻只觉怀里一空,空调男神不见了QAQ!   赵臻仰着脖子望天,直到确定白玉堂不会去而复返,才纳闷地看向乐不可支的展昭。   这两人是什么节奏,旧怨还是旧爱,仇敌还是基友?   傍晚时分,赵臻在展昭的陪同下去探望老娘。   老娘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厨房大妈把老娘收拾的干干净净,每天投喂各种营养美食,老娘骨瘦如柴的腰身明显见涨。在公孙先生的医治下,虽然眼睛还没起色,神智却比往常清醒多了。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但已经能表达自己的需求了,赵臻表示很欣慰。   **********   在陷空岛众人的帮助下,官船维修进度喜人,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能完工。   作为宫斗戏的准主角,赵臻的心情不美好。   宫斗神马太凶残了,听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心喂狗吃;听说皇位都是尸体堆出来的,玉玺是用血洗的;听说皇宫里皇帝是吃人的怪兽,其它男人都木有小丁丁,所有女人都吃人不吐骨头!——俺连鸡都不敢杀!俺还晕血!   (┬┬﹏┬┬)这杯具的人生真是醉了!   只可惜,在这个空虚寂寞冷的世界,没人能读懂赵臻的矫情。   伊尹说:“治大国若烹小鲜”。   赵臻觉得,伊尹当年一定是先学治国,后来才懂做菜,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伊尹当年先学做菜,他或许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厨子,但绝不可能侃侃而谈治国。   毕竟,宰相能一边吃饭一边谈治国,厨子一边颠勺一边用锅铲平天下吗?   求、别、闹!   虽然很纠结,三天后,赵臻还是被展昭牵着小手拎上船。   除了原本的官船,另有一艘陷空岛的大船同行。四位岛主扯着“护送青天”的名义,将骄傲又别扭的五岛主白玉堂团吧团吧丢上船,拼命嘱咐他在外面好好玩,别总蹲在家里做宅男。   白玉堂无奈地挥别了八卦的哥哥、嫂嫂、侄儿们,一身白衣,手握银刀,逆着风站在船头上,衣角飞扬,还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   船上的日子无需赘述,众人上岸时,早就等在岸边的管家包诚带来一个坏消息。   ——郭槐三天前从松江府带回一个皇子,皇上已经封太子了!   众人都惊愕,赵臻也跟着惊愕。临时出现这种的变故,包拯想了想,没敢直接带赵臻进宫,回府换了身官服一个人去面圣。刚一见面,皇上直接抛出三个惊雷,把包拯彻底砸懵了。   一道惊雷:皇上认定郭槐带回来的皇子是真的,赐名赵受益,封太子。   二道惊雷:皇上赦免了郭槐的罪,还大肆封赏他,命他贴身服侍太子。   三道惊雷:李妃重病不治身亡,令厚葬,太子年幼,交由刘皇后抚养。   这情况,远比四人当初预想的更糟。   包拯试探着提了一句赵臻,皇上马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爱卿啊,你说的事儿太子已经告诉朕了,那孩子是李妃养在身边的孤儿,是保护太子的幌子。朕听说是那孩子挺孝顺李妃的,太子心地善良,想让那孩子进宫做个玩伴,朕待会儿就派侍卫去接啊~   包拯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刘后在后宫只手遮天,送殿下进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于是包大人立刻粉转黑,把赵臻描述成顽劣不堪的小流氓,说怕赵臻带坏太子,又说赵臻不通诗书,正在跟展昭学武呢,练好武功报效朝廷,将来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包拯想:反正小孩的性格本就多变,今天爱习武,明天爱读书,今天聪明懂事,明天顽劣不堪,就算有心人较起真儿来,也算不上“欺君”那么大罪过。   皇上一琢磨,这样顽劣的熊孩子必须隔离,而且皇上对展昭的武功很信服,于是拍拍包拯的肩膀,欣慰道:“爱卿此言有理!”   最后,包拯要求见一见太子,皇上允。   见到假太子的第一眼,包拯就明白皇上为何深信不疑了!   这位假太子的容貌和皇帝有八成相似,都是吊眼梢、塌鼻梁、方下巴、其貌不扬的感觉,而赵臻更像生母李妃,尤其最近伙食不错,被展昭喂得白里透红,怎么看都是灵秀可爱那一款。   见皇帝摆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表情,包拯有口难言,只能满面愁容地出宫了。   **********   听完包拯口述的一系列噩耗,众人都愁眉不展,唯有赵臻没心没肺地替刘后惋惜。   “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怜天公不作美,刘后也算女中曹操了,只可惜命数不好。”先是搞垮皇帝的身体让他再也不能生儿子,再暗害其它皇子为自己儿子铺路,眼看胜利在望了,没想到唯一的儿子是个短命鬼,不到六岁就对世界say goodbye。   随口叹了两句,赵臻端起面前的海鲜面,咕噜噜大口喝汤,喝完用袖子一抹嘴,“哎呀,这汤实在太好喝了,厨房大娘果然身怀绝技,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众人纷纷侧目:这孩子心真大!   其实,赵臻并非不想做皇帝,也不是故作清高。他从来不相信“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家”这种蠢话,换位思考一下,若给你一个做皇帝的机会,你干不干?别说做皇帝了,让你做富二代、官二代、星二代,你干不干?   所以,赵臻从内心深处还是很想做皇帝滴,唯我独尊的感觉多好啊!   人谁无野心?赵臻自然不能免俗,他之所以不着急,主要是对“太子之位”不怎么看好。   (= ̄ω ̄=)想一想历史上死不瞑目的太子们吧!   秦始皇有个太子叫扶苏,多善良的孩子啊,就因为太耿直了,他爹死后他也被害死了;汉武帝有个太子叫刘据,多孝顺的孩子啊,可惜被奸人陷害,自己抹了脖子;明太祖有个太子叫朱标,多短命的孩子啊,到手的皇位愣是飞了,好不容易儿子登基称帝,还被他弟弟朱棣篡了位,死不瞑目有木有;清圣祖有个太子叫爱新觉罗胤礽,这娃是历史上最悲催的太子,两立两废,生生给折磨疯了。   综上所诉,太子很危险,入行需谨慎!   历史上多少真太子都没熬到登基,更何况一个假太子。   赵受益那个可怜的娃哟,他已经被刘后架在火上烤成半熟了,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   夺位成功,刘后攥着他的把柄,登基后只能做一辈子傀儡皇帝。   夺位失败,刘后第一个杀他灭口,皇上和新皇也都不会放过他。   和一个注定不幸的人,还计较什么?   赵臻不仅自己想得开,还安慰耿直的包大人,“大人不必理会假太子,眼下最紧要的是保护皇上,刘后已经得到假太子,随时有可能对皇上下手,效仿曹操挟天子令诸侯。”   赵臻眯着眼睛很淡定。   在包青天的世界里,所有冤案都会沉冤昭雪,他不急。而且现在外头那么乱,做出头鸟风险太大,还是等包大人拼掉刘后再说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祯本是真命天子,他既然占了赵祯的躯壳,就不和自己客气啦~   包拯老怀甚慰道:“殿下所言极是!”   公孙策摇头失笑:真是个小狐狸,算盘打得叮当响,天生帝王胚子。   白玉堂瞅瞅展昭:瞅见没,这样小小的一只,满肚子都是鬼心眼儿。   展昭摇着手指笑:憋着使坏的才叫鬼心眼儿,用来自保时就叫机智。   ☆、第6章 鼠猫日常   赵臻没能得意多久。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可能觉得赵臻是个“帝王胚胎,可塑之才”,牟着劲儿要把他教成盛世明君。可考校一番才发现,未来的明君居然是个文盲!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后来想想,赵臻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身边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娘,和大字不识一个的太监,没长成缺心眼儿的熊孩子已属万幸,于是,又开始心疼赵臻的遭遇。   心疼归心疼,该学的知识一个都不能少!   于是,苦命的赵臻开始了贪黑起早的高三生涯。或许是因为换了个壳子,赵臻觉得自己记性比从前好了,脑子也灵光了,拿出当年废寝忘食背台词的劲头儿,生涩的古文也能过目成诵。   除此之外,赵臻的算术非常好,心算比算盘还快,被管账房的老先生惊为天人!   赵臻虽然生性懒散,贵在有自知之明,学文学武都很用心,也能吃苦。   但有些难题,并不是靠用心和吃苦就能攻克的。   比如毛笔字。   赵臻上辈子没学过毛笔字,虽说演过几部古装剧,也都是剧组请的名家代笔,他只要在镜头前摆几个姿势就行。因此,赵臻的握笔姿势很漂亮,但上辈子养成的坏习惯,加上年纪太小手腕没劲儿,赵臻的字总是病歪歪的,歪歪扭扭,毛毛虫爬的都比这好看。   包大人发愁,公孙先生嫌弃,展昭笑眯眯看热闹,还是白玉堂给出个注意。   白玉堂一指展昭,“小孩子手上没劲是吧,让展大人教他练武,指点两招就受用无穷了。”   展昭本想挣扎一下,转念一想,当初包大人为了留住赵臻,骗皇上说赵臻跟自己学武,万一以后闹出来岂不是欺君之罪?不如干脆抽个空,随便教两招蒙混过关什么的……   眼见麻烦上身,热闹再也看不成了,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少侠武功盖世,不如一起?”   白玉堂跟他客气,“哪里哪里,还是展大人盖世。”   展昭比他更客气,“没有没有,还是白少侠盖世。”   两人对视片刻,一个笑眯眯,一个冷着脸。   “论武功还是展大人盖世。”   “白少侠的武功和容貌一样盖世。”   “是你盖世。”   “你最盖世。”   “你盖!”   “你才盖!”   眼看两个冤家又吵起来了,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迅速撤离。   赵臻比较倒霉,因为风暴中心就在他和展昭、白玉堂共同的院子里,赵臻想躲雷都没处躲。   **********   其实包大人的本意,是让赵臻住他的院子就近照顾,却被赵臻坚决推辞了。   开玩笑!白天被包大人考功课已经焦头烂额了,劳改犯还有放风的时间呢!   至于白玉堂,其实陷空岛在开封有房产,雕梁画栋,亭台水榭,美婢如云,环境比开封府舒服一万四千多倍,怎奈何白五爷最近添了新爱好——逗猫!   白五爷逗猫太投入,经常忘了时间,慢慢就养成了夜不归宿的坏习惯。后来大概觉得贪黑起早去开封府逗猫太奔波了,于是逛着逛着就变成借宿了,借着借着就不挪窝了……   ╮( ̄▽ ̄”)╭其实,把上面这段话倒过来说也可以。   展大人最近添了新爱好——逗老鼠!还是一只冰凉凉、美哒哒的白老鼠!   御猫大大在逗老鼠的游戏中找到了乐趣,准备将有限的猫生,浪费在无限的逗老鼠游戏中。于是展大人乐此不疲地挑衅老鼠,欢天喜地收拾猫窝,热烈欢迎老鼠进驻……   赵臻就近观察,发现两人的相处模式相当有趣,总是状况百出。   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不是爱挑事儿的性格,但只要遇到彼此,就像遇见天生不对盘一样,开封府到处都是俩位大侠斗嘴掐架的身影。平时很正经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像三岁的娃娃,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吵一架,后来从吵架升级到打架,打累了在墙头一坐一站继续吵……   两人明明很熟了,非要称呼彼此白少侠、展大人之类的,好像谁先改口就输了似得。   众人去劝架,十有八九要被波及,后来看两人掐了半个月也没掰,反而越掐越默契,干脆就不管了。丫鬟们都说:白五爷和展大人斗嘴的时候最生动,冰美人活过来了,好真实哦~   赵臻和他俩住同一个院子,每天清晨开始看他俩掐架,吃饭掐,走路掐,睡觉掐,有时候半夜掐困了还同榻而眠,简直没天理!赵臻用基情的眼光看世界,总觉得两人是在秀!恩!爱!   ~( ̄▽ ̄~)(~ ̄▽ ̄)~   当两位大侠从吵架到打架,又打累了继续吵架的时候,赵臻已经睡到流口水了。两位大侠掐架完毕,都觉得很尽兴,自觉很大方地尽弃前嫌,两个脑袋凑到一起打量赵臻。   捏捏手软脚软的赵臻,白玉堂嫌弃道:“资质平平。”   展昭白他一眼,“他又不入江湖,混个二流就够了。”   白玉堂眉梢一挑,“半吊子?”白五爷做人做事皆全力以赴,最讨厌半吊子。   展昭抱起赵臻送他回房,“你有本事就把他教成一流高手,反正我是不行的。”   白玉堂顿了顿,终于妥协道:“……还是半吊子吧。”   “阿嚏”赵臻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说他坏话。赵臻早习惯被展昭抱来抱去,索性扭扭屁股翻个身,擦擦口水,揉揉眼睛,奋力把脑袋塞进展昭怀里,迷迷瞪瞪继续睡。   展昭无语,“这孩子,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白玉堂难得贫嘴,“他会知道的,还会回来找你分赃,建议你下次卖贵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笑了:赵臻这小财迷,没准儿真能干出这事来。   **********   赵臻睡醒后,展昭跟他说了学武的事儿,赵臻对不能成为绝世高手感到失望。   后来一想,苍蝇再小也是肉,江湖二流也不错啊,至少还有三流垫底,做人总要向后看么~   展昭本来打算随便教教,不必正式拜师了,赵臻却一定正经拜师。   赵臻依稀记得电视剧里,展昭总被冤枉、被欺负、被陷害、还经常受伤,貌似挺惨的。展昭一直对他挺好,他也尽力回报一二。   赵臻对自己将来会登基的事儿贼有信心,以后他登基了,展昭就是有名有实的帝师,至少混个御前免跪,再弄几块免死金牌送给展昭垫!桌!脚!   说到展昭,就想起白玉堂。   眼前的白玉堂虽然不同于故事里的,也难保不会像故事里那样短命。有机会一定告诉白玉堂,以后经过襄阳要绕路,还有不要靠近任何疑似“冲霄楼”的建筑物!   *********   这天傍晚,赵臻跟展昭手拉手去逛街、啊不,是巡街!   展昭长得俊、脾气好、武功高,又整天笑眯眯的,半点没有大侠大官的架子,每天的工作就是维护治安,除暴安良。自从展昭来到开封府,整座城的治安蒸蒸日上,连臭名昭著的官二代们都收敛很多,再也不敢当街耍流氓了。   因此,在开封百姓心中,展昭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展大人外出半个月,身边突然多了个漂亮的小娃娃,小尾巴似得跟进跟出。   百姓们都好奇,展大人虽然长着娃娃脸,但果然是真英雄!真汉子!年纪轻轻儿子都这么大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敢情不是儿子是弟子,展大人收徒弟啦~   于是,赵臻莫名其妙的火了,每次出门都会引发轰动,比上辈子做明星时还夸张。   话虽如此,开封百姓比娱记狗仔可爱多了。   比如今天,赵臻和展昭从路上走过,不消片刻,怀中就抱满了各种零食。百姓们都懂规矩,人家开封府是清水衙门,不收贵重物品,几文钱的零嘴儿礼轻情意重,又不会给开封府惹祸。   展昭不缺那几个钱,又不想打击百姓的好意,每次拿了东西,又悄悄付钱。师徒俩高高兴兴分享零食,从街头吃到街尾,巡一趟街吃的肚皮溜鼓,连夜宵都省了。   赵臻被展昭喂得溜光水滑,迅速从筷子进化成团子,人也长高了一咩咩,可喜可贺!   白玉堂有幸跟师徒俩巡过一次街,整条街的阿婆都轰动了!可怜武功盖世的白玉堂,生生被开封百姓的热情吓退了,从那以后天天走屋顶,白天出门基本上脚不沾地。   白五爷站在街口,望着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两个吃货,那眼神混杂了佩服和无语,复杂得很。   吃饱喝足三人一起回开封府,刚进院子,就见包大人一张黑脸坐在石桌旁。   三人下意识看天:哎呀,莫非今日多云,包大人脸上的月亮都看不见啦?      ☆、第7章 皇帝赵恒   展昭白玉堂领着赵臻一回家就看见黑着脸的包大人,正在纳闷儿,就见公孙先生和仵作一起走进来。仵作手上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还盖着一块黑布。   仵作将托盘放在桌上就退下了。   白玉堂鼻子尖,老远就闻到一股腐馊味儿,马上掩鼻后退。   展昭目测一下,摸摸下巴:“瞧着像个人头。”   “就是人头”。公孙掀开黑布长篇大论道:“男子二十岁上下,常年从事体力劳动,风吹日晒,头发干枯,营养不良。死因是脑后枕骨粉碎,身上有多处伤痕,因该是从高处滚下来摔死的。尸体腐坏严重,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奇怪的是死者的头颅,是在两天内被割掉的。而且尸体曾被泥土掩埋过,我检查了土质,瞧着不想京城土壤……”   说完一大段话,公孙喝茶润喉道:“人头被黑布裹着送到门口,是个小乞丐送来的,说有人给他十两银子,让他亲手交给赵臻。”公孙放下茶盏,看了看赵臻,“你认识吗。”   赵臻抓着展昭的衣摆,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一看就愣住了,“陈叔叔?”   展昭一愣,低头看赵臻,“是救李妃娘娘出宫的小太监陈琳?”   赵臻肯定地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尸体,做梦都不会忘!   包大人猛一拍石桌,“大胆贼人!太猖狂了!”明摆着是下马威。   众人都皱眉,赵臻之前就提出,要带陈琳的尸骨回京安葬,包大人也答应了。可开封众人在树林里到处搜索,又连夜审问郭槐等人,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陈琳的尸体。   要说陈琳也够倒霉的了,前半生命途坎坷,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没来得及享福就死了。死后还要身首异处,被幕后黑手拿来做下马威,这人生简直不能更悲惨了。   众人各有所思,因顾忌赵臻的情绪不好出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赵臻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从道理上讲,他现在应该伤心欲绝。可实际上,他从没和陈琳一起生活过,也没受过陈琳的恩惠,实在酝酿不出失去至亲后悲愤欲绝的感情。他当然愿意为陈琳报仇,也对陈琳的死感到惋惜,但让他为陈琳的死痛不欲生什么的……   说实话,他对陈琳的感情还没到那份儿上。   出于对死者的尊敬,赵臻不想在这种时候秀演技,只好低着脑袋不说话。   **********   公孙先生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听说皇上带假太子上朝了,还要把皇城军交给他统领?”   包大人也配合,“是啊,幸亏被八王拦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前段时间沉寂的刘后党羽也借题发挥,也在朝堂上颠倒黑白,企图为刘国章翻案……”   赵臻有些无语:照这个情势,篡位不要太容易,便宜爹简直用整个生命在作死。   白玉堂很不理解,“皇上老糊涂了吗?”   展昭想了想皇上的性格,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赵臻和白玉堂,“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皇上的性格确实比较……呃,比较开朗,有时候也喜怒无常。”又悄悄说:“包大人气得一天没吃饭了。”   白玉堂撇嘴:“呵呵”   展昭瞧着他:呵呵啥?   白玉堂挑眉:老皇帝貌似有点傻啊,不如趁夜宰了刘后,明早让皇帝退位吧。   展昭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可真行啊,把退位说得像吃早点那么轻松。   公孙先生低头喝茶,展昭白玉堂眉来眼去,赵臻只好揉揉肚皮打破沉默。迈着小短腿扑到包大人怀里,拽着包大人的袖子摇啊摇:“大人没吃饭吗,厨房大娘熬了排骨汤,一起吃么。”   包大人被摇得烦恼全消,稀罕地摸摸赵臻的小脑袋,“走,吃饭去!”   众人:“……”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   上辈子,赵臻是个明星,为了保持身材始终处在节食状态,兜里有钱却不能尝遍天下美食,只能对着美食以泪洗面,最多发发微博找心理安慰,以至于抱憾终生![喂……]   自从来到开封府,赵臻就爱上了吃饭,每天都吃饱饱,养得溜光水滑,幸福得不得了~   现在,包大人喝着赵臻亲手盛的排骨汤,吃着赵臻亲手夹得小菜,啃着赵臻亲手挑的大排骨,连吃两大碗白米饭,心情和胃口都好得不得了!包大人摸摸油油的胡须,笑得像个弥勒佛,脸黑还是黑,但整个人阳光明媚,一点乌云都木有了。   众人纷纷用目光表扬赵臻:好小子,你是顺毛界的奇迹!   晚饭过后,众人在花园里聊天消食,却见管家包诚苦着脸走进来,“老爷,皇上微服私访,人是从后门进来的,命咱们不要声张。”   众人看看天色,都有些纳闷:眼瞅就宵禁了,皇上不在宫里蹲着,大半夜微服私访?   做皇帝的好处就是:不管什么时候登门拜访,做臣子的再不欢迎,也不能把他轰出去。   包大人摸摸赵臻的小脑袋,“机会难得,你随我去见皇上。”   **********   众人进到正厅,只见侍卫仆人都被打发地远远的。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多岁中年发福的胖太监,一个是六十多岁身材枯瘦的老皇帝。   胖太监显得很淡定,站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像个不倒翁似得稳稳当当。   而老皇帝却正相反,脸上刻满了岁月沧桑,没见过世面似得东游西逛……   皇帝一见公孙就扑上来拉小手:“神医啊!你给朕看看,朕是不是病入膏肓啦!”   看见包拯又扑上来握住大黑手:“爱卿啊!皇后好可怕,朕后悔没听你的话啊!”   见到展昭再一次扑上来捏小手:“展护卫!宫里好危险,你进宫贴身保护朕吧!”   被拉手的三人一头黑线,白玉堂和赵臻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原来皇帝是这种款式啊,难怪展昭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正在幸灾乐祸,就见“拉手狂人”双眼一亮,扑向白玉堂:“哦呦!大美人儿~”   展昭手疾眼快推开皇帝,一把按住白玉堂抽刀胳膊,死死抱住!   ——额滴神呀,这货再欠揍也是皇帝,白少侠刀下留人!   赵臻一脸敬畏地看着皇帝:这是用生命在好色啊,肃然起敬!   皇帝接收到赵臻“孺慕”的目光,兴致勃勃扑上来捏脸蛋儿,“哦呀,好可爱的娃娃!”   站在角落的胖太监默默叹气:皇上您这人憎狗嫌的脾气,什么时候改啊!   **********   热闹过后,众人总算能坐下来谈谈正经事了。   抽抽搭搭皱皱巴巴的老皇帝抱着赵臻不撒手,“哎呀,这娃娃长得像李妃,一定是朕的亲亲皇儿啦~快给父皇亲亲~”说着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抱着儿子要贴脸、要亲亲……   赵臻挥舞着短胳膊奋力挣扎——才不要被脑子坏掉的色老头亲,天晓得会不会有花柳病!   一直站在角落胖太监咳嗽两声,“皇上,时间紧迫。”   老皇帝只好依依不舍地撒手,赵臻迅速逃回包拯身后。   包拯也纳闷儿,“皇上您这是……”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   老皇帝捏着胡须得意道:“爱卿也被朕骗啦,看来朕这么多年舀光养晦骗了不少人嘛。”   众人怀疑的视线飘过来:你确定是舀光养晦,不是猥琐的本性暴漏了?   老皇帝尴尬的摸摸脸,“当年狸猫换太子,朕也有错啦,朕也认真已经反省过了。当年刘氏一族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等朕醒悟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了。朕虽然贵为天子,也不能逆天而行,立太子、册封皇后、囚禁李妃,都是为了稳定前朝后宫不得已而为之啊。”   看着赵臻明显不信的眼神,老皇帝泪眼汪汪表示:父皇好心痛。   一直站在角落的胖太监缓缓道:“皇上说的是真的。”   “当年的寇珠陈琳只是普通宫人,如何能在深宫禁院里偷梁换柱,将李妃和皇子顺利带出皇宫。其实是因为后宫局势混乱,皇上怕保护不了李妃母子,这才命奴婢暗中施以援手。”   胖太监顿了顿才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寇珠死后放了一把火,烧得宫中大乱。陈琳自作聪明带娘娘和殿下逃出京城,混乱中让暗中保护的侍卫跟丢了,这才酿成大祸。”   众人:“……”   错觉吗?同样的解释,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二缺,从太监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可信呢。   包拯道:“如此说来,皇上早知道宫里的太子是假的?”   老皇帝贱兮兮地点头,“朕当年偷溜出宫探望皇儿,精致可爱的粉团团,长得像李妃么。”   众人这回是真的不懂了,展昭问道:“皇上早知道太子是假的,为何还要认下?”   老皇帝得意洋洋,尾巴都翘起来了,“哎呀,包爱卿不是没能抓到皇后的把柄吗,假冒皇子这条罪状够了吧。朕这六年来舀光养晦,就是为了稳住皇后,没想到皇后太狠毒了,儿子都死了还要兴风作浪,这次一定要一网打尽!”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   刘后纵然有千错万错,其它皇子毕竟是无辜的,皇帝对几名皇子的死漠不关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刘后害死,简直就是帮凶!现在又处心积虑算计自己的妻儿,实在让人寒心。   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赵恒一眼就看穿众人的心思,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何必同情他们,那些妃子当年各个都曾落井下石,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风水轮流转罢了。至于那几个皇子就更不必同情了,生在皇家注定要厮杀,胜者为皇,败者就尸骨无存,即便没有皇后,他们早晚也会自相残杀。运气也罢,实力也罢,朕只要最后活下来的皇子继承皇位。”   众人都对赵恒的冷酷感到心惊。   都说虎毒不食子,一个人究竟要冷酷到什么地步,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妻儿的生死。   果然,做皇帝的人,不可能是个开朗的色胚那么简单。   ☆、第8章 侍卫承影   众人对皇上的冷酷感到心惊。   包拯和公孙对视一眼,转开话题,“皇上眉心泛乌,莫非身体不适。”   老皇帝依然是笑呵呵的,伸出骨瘦如柴的胳膊给公孙,“说来惭愧,朕本想晾着假太子,等爱卿和皇儿平安归来,郭槐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没想皇后会给朕下药。太医院那群胆小如鼠的庸医不敢给朕开药,朕实在等不到你们回来了,只好将错就错封了假太子。”   老皇帝可怜巴巴地叹气,“朕忍辱负重啊,一想到亲亲皇儿还年幼,朕就舍不得死。而且朕还有那么多美人没来得及享用……嗷!!”后面的话,被公孙一针扎了回去。   这一针正扎在皇上眉心,公孙拔出细细的银针,针尖透出一种浅浅的青黑。   公孙收起银针,“是神仙乐,难怪太医院不敢为皇上开药。”   包拯脸黑得能滴下墨汁来。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不愧是夫妻俩,帝后二人都是一样的心黑手狠啊。   赵臻眨眨眼,“什么是神仙乐?”听这名字,瞬间联想到后世的毒品。   公孙道:“神仙乐的主要药材是罂粟子。罂粟子在很多医书上都有记载,一直被当做治疗痢疾、咳喘、腹痛等症的良药,很少有人知道,罂粟子还能制成一种让人上瘾的药。服用这种药的人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民间管这种药叫‘神仙乐’,文雅一点的叫法是‘思凡’,意思是‘神仙吃了都会思凡’,一旦成瘾就很难戒掉。”   老皇帝苦着脸道:“朕现在一天都离不了它,皇后用药丸控制朕,神医能治吗?”   公孙有些为难,“要解神仙乐,唯一的方法就是忍。只要在发作时忍着不吃,药性就会随发作的次数慢慢减弱,只是皇上的身体本就不好,强行戒毒恐怕会……”   老皇帝点点头,“御医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朕忍不住么,药性发作时浑身痛痒生不如死啊。朕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年轻时都没吃过苦,老了老了就更不想为难自己了。”   众人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老皇帝笑眯眯看着公孙,“神医啊,实在不能解毒就算了,你给朕多配几副那什么神仙乐,朕自己留着慢慢吃,这样就能摆脱皇后的控制了。”   包拯怒道:“岂有此理!皇上怎么拿龙体当儿戏!”   公孙也不赞同,“虽然服药后飘飘欲仙,毕竟是毒药,长期服用对身体损害极大。我是大夫,只会治病救人,不会制药害人!”虽然生气,也不能不管皇上的死活,公孙要了一些神仙乐的粉末,准备研究一下药性,看能不能给皇上无痛戒毒。   老皇帝倒是无所谓,摸摸胡须笑道:“朕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探望皇儿,顺便给皇儿带些东西。”皇帝挥挥手,胖太监躬身出去,片刻后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侍卫走进来。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赵臻,“这是朕留给皇儿的护卫。”   那小侍卫不过十几岁,神情严肃木讷,一进门先拜赵臻,随后才对众人依次行礼。   皇上果然露出满意神色,对赵臻道:“皇儿可为他赐名。”   赵臻不太想要,但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好硬着头皮问:“你原名叫什么。”   小侍卫一躬身,“回主人话,属下不知。”   赵臻听他口称‘主人’听着很别扭,又问,“你多大了。”   小侍卫又躬身,像复读机一样语气不变道:“回主人话,属下不知。”   赵臻没辙了,回头看众人,众人都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赵臻有些无语,上下打量木雕一样的小侍卫,“你听话吗。”   小侍卫这回不躬身了,直接跪下磕头,“回主人话,属下听话。”   赵臻抽抽嘴角,“第一,自己取个名字;第二,有话直接说,把‘回主人话’这类无意义的话省了;第三,出门在外要低调,任何时候都不要暴露身份;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随便磕头下跪,我不喜欢。”   小侍卫果然很听话,木着脸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承影见过少爷。”   赵臻咂咂嘴,少爷就少爷吧,总比叫主人强。   这少年看着木讷,其实挺聪明的,不仅能举一反三,也能听懂他的潜台词。比如,自己只是含糊说不要暴露身份,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要把“主人”改成“少爷”。自己说不喜欢磕头下跪,他很快就想到不用磕头下跪又不失恭敬的鞠躬,这样既不违背自己的话,又表现出应有的谦卑。   赵臻有些好奇,“你叫承影?”   小侍卫手腕一抖,从袖中划出一把小臂那么长的匕首,认真道:“承影是承影的兵器。”   众人都被他刻板的样子逗乐了,赵臻无奈,“行了,你可以留下了。”   “谢少爷。”承影将兵器收好,走到赵臻身后站定,整个人像木雕一样不说也不动,存在感无限接近于零。赵臻别扭地回头看他,这货怎么像背后灵一样,完全感觉不到身后有人。   **********   之后的事情,似乎和赵臻无关了。   皇上撒泼打滚抱着赵臻要亲亲,众人好不容易救下赵臻,赶紧打发他回房睡觉。   包大人把展昭和白玉堂也打发走了,公孙拿着神仙乐的药包回屋研究,屋里就剩下包拯、皇上和胖太监,看样子三人要密谈一下。   展昭牵着赵臻回屋,身后跟着木头一样的承影,展大人一颗喜欢逗小孩的心正在蠢蠢欲动。   赵臻注意到展昭的变化,果断放开两人牵着的手,往前跑几步去抓白玉堂手,白玉堂抬手躲了两下没躲开,见赵臻一直锲而不舍的抓,只好任他抓着。   另一边,展昭已经笑眯眯开始搭话了:“承影,你小小年纪功夫这么好,师从哪里?”   承影没回答,双眼直直地看着赵臻,仿佛全世界有这一个人,只剩下一种声音。   赵臻觉得那眼神有点渗人,指指展昭道:“这是我师傅,要有礼貌。”   承影这才转动眼珠看展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承影没有师傅。”   白玉堂侧头想了一阵,“他大概是传说中的皇族暗卫。每代皇子降生,都会从各地甄选出一百零一名根骨奇佳背景清白的孤儿,由上一代暗卫进行极为苛刻的训练,脱颖而出的一人成为当代暗卫魁首。魁首可号令其余百人,除了保护皇帝的安全,还负责监视天下、排除异己什么的,可以说是臭名昭著的组织。”   白玉堂低头看赵臻,“暗卫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你生他便生,你亡他便亡,以后好好待他。”   赵臻有点懵,回头看承影。   即使被白玉堂爆出身份,承影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眼神专注的……让赵臻感觉压力山大。赵臻暗矬矬地想:如果让承影找个媳妇生娃,再还他自由,不晓得他还会不会继续听话?   展昭纳闷儿的看着白玉堂,“没理由你都知道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白玉堂掀起眼皮,懒散中透着一股子嘚瑟,缓缓吐出两个字——“无知。”   展昭眼睛一眯,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猛地窜出回廊,跳上假山刀来剑往,开战!   赵臻无奈望天,就见承影忽然闪过来将自己挡在身后,伸手拍拍承影蓄势待发的肩膀。“别紧张,他俩心理年龄加起来三岁半,见面就掐架,你习惯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展昭百忙之中丢过来一枚‘暗器’,直飞赵臻的脑门儿。   承影一惊,不知从哪儿抽出匕首格挡,可是另一枚‘暗器’从更加刁钻的角度打过来,击中前一枚‘暗器’,两枚‘暗器’忽然加速窜过来。   承影来不及格挡,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接住……   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块酥糖。   承影木雕一样的脸更木了,抓着两块糖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要试毒?过去训练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承影看着酥糖纠结着,赵臻却没想那么多,拿起一块酥糖塞嘴里,另一块塞进承影嘴里,拉着承影抓了一手酥糖碎屑的手拍干净,小手握住。“承影,你晚上跟我一起住吧,我屋子很大,床也很宽,睡四个人都不会挤,我睡觉很老实的,真的!”   说完,不等承影回答就自顾自地说。   “你什么行李都没带,先借小豆子的衣服穿吧,还得找管家叔要一套新被褥。”   “对了,你还不知道小豆子,小豆子是厨房大娘的宝贝孙子,师傅的脑残粉。”   “哎呀,我跟你说,厨房大娘做饭可好吃了,尤其是炖肉汤,要不要吃夜宵。”   即使被赵臻拉着走,承影依然固执的落后半步。   承影被赵臻冰凉的小手拉着,在心里默默记牢:主人手很凉,所以喜欢跟人牵手;主人喜欢喝肉汤,明天去厨房偷师;主人话很多,但不回答也不要紧……   到了后半夜,承影被自称“睡姿很好”的主人,八爪鱼一样缠手缠脚抱住取暖。承影默默压好被子,运功提高自己的体温。看了看被赵臻踹下床的被子,承影在心里重重记下一笔。   主人睡觉很老实,不老实的是被子。   **********   赵臻也是第二天才知道,便宜爹临走前,给他留下一大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宫衣首饰,一种土豪味儿扑面而来,暴发户的一塌糊涂。据说,便宜爹还企图留下几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却被包大人黑着脸扫地出门,吓得小美女们嘤嘤哭。   赵臻叹了口气:让孩子一夜暴富可不是好事儿,便宜爹果然专业坑队友!   在一堆赏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箱不那么闪亮亮的小额银票,赵臻抽出一张面值最小的五百两。又请府里丫鬟帮忙,挑了几件首饰给老娘送去,其它东西看都没看直接收进库房。   包大人知道后很欣慰。   殿下性格不像皇上,实乃万民之福!   ☆、第9章 不速之客   经过峰回路转的一夜,除去万年大闲人白玉堂,众人都忙起来了。   由于启蒙太晚,赵臻每天学习的内容很杂,基本上谁有空就多教一点。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是当世大才子,区别是包大人多年为官,对时政国策很有心得,公孙先生虽然博览群书,但性子单纯,比起官员更像个纯粹的学者。   教赵臻学武的自然是展昭。   虽然收下赵臻这个小徒弟,但展昭自己也闹不清自己是何门何派。   展昭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父母送到少林寺求医,闲着没事儿就坐在蒲团上看大和尚教小和尚练武。后来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老和尚每天缠着他一起玩,玩着玩着就练成了一身武艺。老和尚不肯认展昭做徒弟,张口闭口叫他“小师兄”,让展昭头疼了很多年……   展昭的武功很杂,可以说集百家武学于一身,却全都是名门正派的路数。   白玉堂则正相反,武功亦正亦邪,刀法刁钻古怪,和展昭一样不报师门。   今天本该是展昭带着赵臻练武,但经过昨天送人头的事,展昭不放心包大人的安全,便把睡眼惺忪的赵臻丢给白玉堂,亲自接送包大人上朝。   从没教过小孩的白玉堂,和担心自己会被宰掉的赵臻互瞪,承影站在角落当柱子。   良久,白玉堂一扬下巴,“把你会的都练一遍。”   赵臻只好开练。按照平时的规矩,先做基本功热身,又把展昭教的拳法打一遍,白玉堂越看越不满意,皱眉从头到尾没松开,嫌弃道:“你这也叫练武?”   赵臻很无奈:就知道换白玉堂教他,一定会被嫌弃死。   白玉堂估计从小就是天才,还是那种文武双全、闻一知十的神童。因此他完全不了解普通小孩的学习能力,教什么东西只教一遍,一遍不会就开始放冷气,完全没有教第二遍的耐心。   除此之外,白玉堂还很没常识。   这不,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动作复杂,威力巨大,飞沙走石,房倒屋塌!   赵臻一直被承影抱着逃命,什么都没看清QAQ……   等到展昭回来,形势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臻灰头土脸像个小花猫,趴在承影背上唉声叹气。承影倒是累得汗津津,硬挺着和白玉堂对持,白玉堂一身洁白站在院中央,脸上写满了茫然,表情比谁都无辜。   展大人看着被摧残过的小院,用力捶头:我实在太天真了!   **********   包大人刚回府,开封府就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赵受益。   赵受益不仅来了,还带侍卫和皇后懿旨,指名要赵臻出来接旨。   于是问题出现了,就算众人知道刘后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但她一天还是皇后,开封府就不能抗旨。包大人前脚刚回府,后脚就被赵受益逮住了,这会儿被缠得分身乏术。   幸亏包诚机灵,借着倒茶的机会,溜出来找公孙。   公孙这会儿正端着药碗,淡定围观展猫咪大战赵小兔。   赵臻从小颠沛流离,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表面看着挺健康,实际上就像上回淋雨,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他大病一场。为了给赵臻调养身体,公孙每天都雷打不动一碗中药。   作为一个吃惯了糖衣、胶囊的现代人,中药简直是对味蕾的谋杀!为了躲公孙,平日走路都慢吞吞的赵臻,轻功忽然突飞猛进,上串下跳拒绝喝药,一见公孙跑得比兔子还快。   公孙是标准的书生,慢声细语文质彬彬,哪能追得上兔子似的赵臻。   衙役们不敢动手,白玉堂懒得动手,承影倒不是愚忠之人,但让他不“助纣为虐”已是极限,永远别指望他会“揭竿而起”。最后还得展昭出马,御猫大人不捉耗子改捉兔子,依然是威力惊人,笨兔子就算多长两条腿也是无济于事滴~   一阵鸡飞狗跳后,赵臻拼了老命扑腾,还是被展昭逮住灌药。   包诚找过来时,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完全没料到刘皇后就这么一记直拳打过来,这是跟皇上撕破脸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向皇上求助,本来也是皇上自己捅的篓子,但进宫却不是件容易事儿。   皇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皇帝虽然傻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皇帝宣召臣子很容易,臣子求见皇帝却很困难。   尤其展昭和公孙的官位不高,求见程序更加繁琐。展昭大概算了一下,排除皇上不见他俩的可能,从现在开始做准备,轮到他俩面圣估计能赶上赵臻的头七……   白玉堂:“……”   赵臻:“……”   公孙努力地想,“我好像有块牌子,可以直接进出宫门。皇上夜夜笙歌,偶尔会半夜病危一下,为了方便,就给我留下一块牌子。后来每次进宫救命都有侍卫开道,那牌子一次夜没用过,上回见到好像是半年前,我得先找找……”   展昭摸摸下巴,“要不找八王爷求救吧,王爷常年给捅娄子的皇上善后,比较有经验。”   白玉堂和赵臻都点头:“这个靠谱。”   一直做背景的承影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搁在石桌上,“可以直接面圣。”   众人:“……”孩子,你咋不早说!   **********   最后,还是赵臻打发承影进宫面圣。   众人刚想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就被单枪匹马冲进小院的赵受益堵个正着……   被众人用目光谴责的包大人很委屈。他也没辙啊,假太子毕竟是太子,总不能叫衙役把他扔出去吧。再说假太子只是个七岁小孩儿,又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包大人下不去手。   赵受益很有礼貌,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受益对开封府慕名已久,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众人只好尴尬地让座。   赵受益似乎对开封府很了解,先是和公孙谈了谈药理,表达了自己对父皇母后身体的关心;又跟展昭打听江湖趣闻,满嘴都是很羡慕自由自在、很敬佩武林侠士;再然后又打听白玉堂的身份,聊了两句又转回到包大人身上……   整个谈话过程中,赵受益没让任何人受到冷落,即使白玉堂从不搭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半点不露出尴尬。只除了赵臻……赵受益从头到尾就像没他这个人。   赵臻低头摸摸鼻子,挡住嘴角泛起的讥笑。   **********   平心而论,赵受益也许谦和有礼,但绝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人与人接触,最重要的第一印象是容貌。赵受益容貌和皇上神似,众人对皇上印象不咋地,难免会牵连到赵受益,这是人之常情,毕竟人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   人与人接触的第二印象是记忆,是你看到这个人所能联想到的东西,就像现代人会对某些职业产生坏印象,众人看到赵受益就下意识联想到“假太子”,一开始就是负分。   人与人接触的第三印象是交流……而这个赵受益,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赵受益对包拯、公孙策、展昭都非常尊敬,随口就能说出众人的事迹,给人一种“慕名已久”的感觉。赵受益虽然不认识白玉堂,仍能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态度,说话温和有礼,言行进退得体,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仔细想想,如果这种行为出现在成年人身上,也许就没那么怪异了。毕竟成年人都是善于伪装的,将自己不好的一面粉饰,说着口不对心的客套话,面对外界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一面。   可孩子却不一样,孩子之所以讨人喜欢,就是因为那份天真。如果一个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满口客套、一脸假笑、老气横秋,那还能叫孩子吗?   众人因为承影去搬救兵,愿意陪赵受益耗时间,赵受益却也不着急。   赵受益身后的侍卫急得满头大汗,频频用眼神看赵臻的方向,示意赵受益赶快宣旨。动作明显到把众人都当死人了,只有赵受益假装看不见,一直聊到白玉堂受不了起身离开,连展昭都不想再搭话,才看向赵臻,“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包拯下意识要帮忙推脱,却见赵臻打着哈欠摇头。   赵臻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走吧,去我房里谈。”   **********   赵臻的耐心早就耗尽了,进屋就单刀直入,“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   赵受益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半晌才道:“李妃之子从小就离开皇宫了。”   赵臻挑眉,似乎奇怪赵受益用了“李妃之子”四个字。   赵受益顿了顿才道:“所以,你也未必就是那个孩子。”   赵臻一愣,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赵受益倒了一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可是……赵受益却被这种还算友好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温和有礼的面具瞬间破碎,只剩下长期压抑中渐渐扭曲的脸,狠狠瞪着赵臻,表情怨毒。   “我恨你!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去死!”   ——赵臻真的很无辜,老天作证,就算他确实没安好心,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   赵受益忽然将手边的茶盏砸过来,赵臻偏头躲开,看着莫名其妙开始发火的赵受益。“喂,你讲点道理好吧,明明是你冒充我,我还没咒你死,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赵受益怒道:“你胡说!我和父皇长得那么像,我才是真正的皇子!”   赵臻眨眨眼,“不是啊,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也很像。”   “不可能!”赵受益似乎受到某种刺激,大声道:“我从出生起就被母后掉包,悄悄抚养在宫外,我的养父母都能作证,我才是真皇子!我就是真皇子!”   似乎觉得继续争执下去没什么意义,赵臻掏掏耳朵劝道:“行了,别喊了,有理不在声高。”   “若照你所说,你一出生就被皇后掉包了,那皇后为何不杀了你,为何要把你送出宫养大?刘皇后为让亲生儿子登基,把宫里那么多皇子都弄死了,怎么可能留着你这个仇人之子,还心甘情愿帮你继承皇位?别搞笑了,这种明摆着忽悠傻子的话,你还真信啊。”   赵受益怒道:“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一样不能证明身份!”   赵臻摇摇头,“事实就是,我或许不是真皇子,但你就一定不是真皇子。”   赵受益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第10章 未完待续   赵受益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父皇对我说,他只要最后活下来的皇子继承皇位。”   赵臻一愣,“这么巧,他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赵受益忽然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只要你死了,我就是最后活下来的‘皇子’了。”   赵臻一愣,“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杀了我,再向皇上投诚,和他里应外合除掉控制你的刘皇后,然后再让皇上‘驾崩’,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吧?”   赵受益冷笑,“我才不会伤害父皇!你这么聪明,怎么没猜到今天是你的忌日。”   赵臻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天真。”   “闭嘴!”赵受益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打开了神奇的变脸机关,一会儿文雅,一会儿怨毒,一会儿暴躁,情绪越来越多变。赵臻试着和他沟通,无果,只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受益语气温和道:“我听说开封府有个神医,所以我特别准备了无毒的香囊。但是呢,现在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汴梁到处都是茉莉飘香,这两种味道混合就成了致命毒药。我听说中这种毒的人,临死之前会全身麻痹,虽然死相凄惨,但不怎么痛苦。”   说到‘不怎么痛苦’时,赵受益明显有些遗憾。   赵臻一惊,“你疯了!这一路上和你擦身而过的人,岂不是都会中毒!”   “亏我之前还把你当做对手。”赵受益不满道:“父皇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如何能成就霸业!倒是开封府这些人可惜了,但谁叫他们有眼无珠!”   赵臻看着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赵受益,你收手吧。”   赵受益充耳不闻,将带毒的香囊扔到赵臻身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要怕,很快就会结束的,父皇说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要怪我。”   赵臻看着他,眼中不自觉闪过怜悯。   赵受益和他对视片刻,忽然抓起匕首,啐道:“你的眼神真讨厌。”   赵受益用匕首比量赵臻的眼睛,柔声道:“挖出来的时候可能有点疼,你乖一点。”   即使被刀尖顶着眼睛,赵臻还是没动。   赵受益看不到他恐惧狼狈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抬起匕首用力挥下!   赵臻淡淡道:“住手。”   赵受益一愣,就觉得脑后一阵凉风,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赵受益的后背已经被浸透,直觉身后有危险,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面前落下一颗碎成两半的——酥糖。   就在刚才,赵受益要动手的一瞬间!   不知何时潜进屋内的承影突然发难,横握利刃直取赵受益的首级。赵臻一句“住手”让承影动作稍顿,但收剑已经晚了,随后从窗外飞进一颗酥糖,才彻底将承影的剑刃打偏。饶是这样,赵受益的后颈也被划开老大一个口子,鲜血飞溅出来……   赵受益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后颈,整个人都傻了,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   ——死亡,曾离我这么近。   再多空泛的词汇,也无法形容赵受益此刻的心情。   赵臻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道:“教你用毒的人,是皇上。”   赵受益呆呆地点头。   赵臻眼神冰冷,忽然弯腰捂住嘴,“真恶心,太恶心了。”   **********   赵臻推开房门,刚才还冷清的小院里已经挤满了人。   包大人、公孙先生都面色不愉的坐在原位,或者说,是被侍卫们压着坐在原位。   展昭站在门口,白玉堂站在高处的屋檐上,两人身边围着数名拔刀相向的侍卫。   空出的座位上,坐着两位客人,一个位是皇帝赵恒,一个位是威仪端庄的妇人。   赵臻冰冷的目光,直落在老皇帝笑意盎然的脸上,“你真恶心。”   老皇帝并不在意赵臻大逆不道的言辞,只笑嘻嘻地反问:“谁惹吾儿生气了?”   “父皇!是父皇来了吗!”受伤的赵受益听到动静。他强打精神,单手捂住后颈,慢慢从赵臻的屋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留下地上拖曳的血痕……   由于失血过多,赵受益的小脸惨白惨白,一双眼却是极明亮的。他望着老皇帝,眼中渐渐涌出泪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哭诉的对象……   “父皇,父皇救我…好疼……”   老皇帝难得收起不正经,露出称得上慈爱的微笑,却是对着赵臻。   “没想到把臻儿的屋子弄脏了,臻儿别怪父皇好不好。”   赵臻面无表情,看着老皇帝的眼神,就像看着落在粪便上的苍蝇。   ——人的心,究竟能丑陋到何种地步。   赵受益停止爬行,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他的父皇,连按着伤口的手都忘了。   公孙忍无可忍,‘蹭’的站起来,冲过来要为赵受益止血,却被身后的侍卫按着肩膀压回原位。包大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黑,展昭也好不到哪儿去,白玉堂缓缓抽出银色的长刀……   老皇帝似乎才注意到身后的骚动,对侍卫摆摆手:“诶,不得对神医无理。”   公孙赶紧挣脱侍卫的手,医箱不在身边,只好用随身银针为赵受益止血。赵受益神色木然,直直的看着老皇帝,抿紧嘴唇,梗着脖子,像是在责问,更像在祈求……   老皇帝摸摸下巴,“哎呀,本来想和受益开个玩笑,没想到受益当真了呢。”   众人沉默,赵受益的表情一片空白。   “开个玩笑?”赵臻冷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   “你故意对他百般宠爱,让他对你产生父子之情;你故意对他说,只要活到最后就能继承皇位,给他虚假的希望;你故意教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引导他和你里应外合出卖皇后,搞得众叛亲离;你还故意教他用毒杀人的方法……”   赵臻将所谓的毒香囊丢到皇帝脚下,“这只是普通的香囊,里面装的全是棉花,根本不是毒药!你利用了他对你的信任,他把你当父亲一样崇敬,你却把他当猴子耍,你真恶心!”   老皇帝哈哈大笑,“谁叫他冒充臻儿,朕是慈父,自然要为臻儿出气。”   赵臻看着他冷笑,眼神说不出的讽刺,“虚伪!”   老皇帝摇头感叹,“朕是真的很中意你啊,遗憾没早些找到你,现在教导你已经晚了。”   赵臻懒得再看他,将视线转向皇后,“若没有狸猫换太子这一折,我还真想和你联手。”   联手做什么?自然是联手干掉皇帝,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渣就该剁碎了喂狗!   皇后静静看着赵臻,神色恍惚,半晌才道:“我一直想不通,你娘那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为何会让自己疯掉。现在才明白,聪明未必是福,痴痴傻傻未必不是解脱……”   她伸手一指皇帝,“你瞧,皇上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爱你,不爱你娘,他谁都不爱。”   赵臻想了想,“所以像他这样的人渣,活该谁都不爱他。”   皇后一愣,忽然露出欢愉的表情,“皇上,你听到了吗。”   老皇帝掀起眼皮,捻捻胡须无所谓道:“朕才不在乎呢。”   皇后起身离席,“你在不在乎有什么要紧,我听着顺耳就行。和你斗了一辈子,终于还是我输了,可你赢了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皇后起身的时候,几名侍卫立刻跟上,那样子不像护送皇后,倒像是押送犯人。   皇后挺直着脊背,到最后仍保持着冷静与端庄。   “皇上,妾先走一步。”   看着皇后的背影,赵臻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   皇上的所作所为,让众人有些心灰意懒,直到第二天还提不起精神。   包大人像是被皇帝气狠了,连赵臻顺毛都不好使,一大早就黑着脸上朝去了。   学完功课没精打采的赵臻,被一颗酥糖迎面击中,抬头一看,果然是展昭。   见展昭穿着官服,赵臻有些疑惑,“师傅要出门办差?”   展昭摸摸他的脑袋,“刚才有人来报案,一条街的百姓都说,连续两天晚上看到一个白衣鬼影,天亮后发现家中失窃,牲畜、衣物、器皿都有遗失,我正想去现场,你也来吧。”   赵臻想了想,最近糟心事太多了,出门散散心也好。   不过,白衣鬼影?   赵臻调侃道:“师傅,你确定不是白大哥晚上梦游……诶哟!”赵臻话音未落,就觉得后脑一痛,回头看,只见承影就站在一步之外,伸出的手离自己很近,眼神有些不甘心。   赵臻眯起眼睛,看着落在地上的凶器——一锭银锭。   承影是不可能动手揍他的,这个姿势大概是想接暗器却没接住。于是,用银子做暗器这么土豪,又快又准连承影都接不到,再加上一向护短的展昭都见色忘义、胳膊肘朝外拐了……   赵臻阴险一笑,捡起银子揣怀里,对白玉堂笑亲切地挥爪子,“白大哥午安~”   白玉堂立马警惕起来,小坏蛋今天这么乖?   **********   一行三人去案发的街上查探。   这条街的位置比较繁华,里城中心不远不近,房价也不高不低,住在此地的多为小商小贩。询问案发经过时,百姓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但一人一个故事版本,绝无重样儿……   有说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有说是美艳动人的狐仙,还有坚决拥护‘子不语怪力乱神’。几位大娘趁乱拉住展昭,推销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大爷总用怀疑的目光瞅着白玉堂……   三人一路打听过去,添乱的不少,有用的线索一个没有。   展昭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天黑之后再过来。”   赵臻和白玉堂自然没意见,按照后世的说法,他俩头一回下副本,纯粹是来蹭经验的。   赵臻看了看白玉堂,忽然提议道:“师傅,我们去临江楼吧。”   临江楼是汴梁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临江楼的老板叫李佳肴,别看年纪不大,厨艺却出神入化。   李佳肴背景神秘,为人有怪癖:不论王公贵戚还是贩夫走卒,只给他看顺眼的人做饭。   言行如此狂妄,自然引来诸多非议,但临江楼的名字却在非议声中越来越响亮。   别人吃不到李佳肴做的菜,只能咬着手帕流口水,展昭却没有这个烦恼。李佳肴看展昭要多顺眼有多顺眼,每次见到展昭都心情好,连带跟着展昭来蹭饭的人都有口福。   比如说经常来蹭饭的赵臻,比如说第一次来蹭饭的白玉堂。   美食上桌,赵臻自然是欢欣鼓舞,白玉堂却越吃越纠结……   这个李佳肴什么毛病?   ——别坐那么近,快贴展昭身上了。   ——爪子别乱摸,做完饭洗手了吗!   眼珠乱转、心术不正、轻浮油滑,白玉堂一边默念一边用筷子戳饭碗。   赵臻在百忙之中阴险一笑:嚯嚯~一锭银之仇~ 作者有话要说:  **********   《皇上万岁》剧组异闻录   ①所谓吃货   赵臻捧着剧本:“师傅啊,你怎么又用酥糖做暗器了,你吃货的本性暴露无疑了。”   展昭嚼着酥糖:“我怎么可能是吃货,都是蠢作者在污蔑我。”   白玉堂望望天:“猫儿,留着点肚子,晚上吃海鲜火锅。”   海、鲜、火、锅!——御猫大人双眼‘叮’的点亮了。   ②所谓恭维   话说赵臻记错台词,作者一遍遍喊NG,御猫大大挽起袖子要驯徒。   赵臻赶紧拍马屁:“师傅英明神武,泽被苍生,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展昭嘴角直抽抽:“好恶俗的马屁……”   赵臻想了又想,恭维道:“师傅川鲁淮粤,煎炒烹炸,中西面点,吃遍天下!”   展昭:“……”   白玉堂拿着剧本悠然道:“挺适合你的。”      ☆、第11章 五爷心塞   临江楼一顿饭,吃得白五爷心口犯堵,险些消化不良。   等三人酒足饭饱,李佳肴拉着展昭依依不舍,在大门口叮嘱了十五遍‘有空常来’,又强调了二十遍‘没空也常来’,直到展昭拎起赵臻飞顿,三人才摆脱了热情过度的李佳肴。   此时此刻,白五爷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   赵臻摸摸下巴:那么白的脸都能黑成这样,白大哥也是蛮拼的。   展昭边走边偷撇白玉堂,那神情,活像一只看到不可思议事件的猫。   于是白五爷更加胸闷,没好气道:“猫大人看什么!”   展昭将‘御猫’这称号视为一生耻辱、逆鳞、雷区!谁踩挠谁!   展昭眯起眼,颠了颠手中的巨阙宝剑,“口气这么冲,来月事了?”   罪魁祸首赵臻:“噗……”   ‘噗’的后果就是,两道杀气腾腾的视线瞪过来,一半熔岩般火辣辣,一半冰霜般冷冰冰,真可谓冰火两重天。处在冬夏之间的赵臻埋头苦思:我现在是该冒汗,还是该打颤?[喂……]   白玉堂的脸色果然又黑一层,伸手就要拔刀,展昭赶紧扑上去按住,“喂,开封府明令禁止当街扰民和持械斗殴,小心被包大人抓住,把你扔进西山劳动改造!”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忽然挑眉道:“开封禁不禁当街搂搂抱抱?”   展昭一脸惊奇,“嚯,谁这么有伤风化!”   展昭正想东张西望围观一下,就听赵臻咳嗽两声,眼神无奈的看着自己。展昭一头雾水,打量一下自己和白玉堂的姿势……‘嗖’的一下窜出老远,红着耳朵望天挠下巴,表情略尴尬。   白玉堂忽然一笑,胸也不闷了,脸也不黑了,心情莫名其妙就灿烂了。   赵臻表情严肃,在心里笑得直跺脚:哎呦,两位大侠的情商都该充值了!   **********   天色渐渐黑了,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许多沿街商贩也推车回家。   三人商量一下,决定回失窃的街上守株待兔。   白玉堂刚才那顿饭光顾着胸闷和练习以眼杀人了,根本没怎么吃。   这会儿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了,自然想找点东西填饱肚皮。   远远看见一处挺干净的糕点店,便回头叫师徒两人等着,自己进去买点心。   可就在白五爷离开觅食这丁点功夫,展昭身边已经多了一个英武的男子!   两人肩膀挨着肩旁,交头接耳,相谈甚欢,一副很熟的样子……   ——好心塞!   白五爷黑着脸,单手捏碎一袋点心,随手丢掉,貌似正常的走过来。   陌生人惊讶的看着他,赵臻同情的看着他,展昭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扔了?”   白玉堂冷着脸,“看着心塞。”招蜂引蝶猫,香的臭的都围着你嗡嗡嗡!   展昭无语,看一袋糕点心塞,白玉堂也是够无聊的。   英武男子似乎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对展昭拱手道:“既然展大人另有要事,常某告辞了。”   展昭笑着道谢,“多谢常大人告知线索,改日休沐定要不醉不归。”   常大人走了,白玉堂状似无道:“看动作,像个当兵的。”   展昭点点头,“兵部侍郎常磊,常胜常老将军的孙子,打仗很有一手。”   白玉堂瞥眉,思索下一步怎么套话才不会被展昭发现。   赵臻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累得慌,赶紧接话道:“常大人刚才说,从半个月前开始,一些官员家中陆续遭窃,贼人不偷古董字画,只偷金银珠宝和银票。因为许多官员的财物都是贪污所得,因此不敢声张,一直隐瞒至今。”   白玉堂想了想,“会不会是巧合?”   赵臻摇头,“和咱们的案子一样,官员家也曾见到白衣鬼影,因该不会是巧合。”   白玉堂想不通,“这贼什么毛病?”   放着贪官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不偷,偏要去偷百姓的咸菜萝卜碗筷被褥?   展昭也不解,“等今晚把人抓住就明白了。”   **********   展昭抱着赵臻跳上一处隐蔽的屋檐,顺手将赵臻塞进角落,嘱咐道:“如果真像目击者说的,来人是飘来飘去的鬼影,这厮肯定轻功了得,你待会儿别出声,省得打草惊蛇。”   赵臻捧着腮帮子用力点头,又在嘴上比划一下X封条,保证不出声。   也是赶巧了,三人等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呼喊:“鬼来了!鬼来了!鬼来索贡了!”   赵臻抬头一看,就见远处一家家灯亮起来,很多百姓都被惊动了。漆黑的空中,隐隐约约飘着一团白色物体……瞅着倒像个穿白衣的人,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动作。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吓得嗷嗷直叫,还兴致勃勃追着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正想动手逮住白衣鬼,就听赵臻‘啊’一声。   两人回头瞪他:说好不出声的!   赵臻赶紧解释,“不是啊,那东西好像被什么吊着。”   展昭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在高空看到一只黑色大鹰。这时候‘白衣鬼’朝这边飞来了,从近处看,‘白衣鬼’身体居然是圆筒状,四肢僵直不会弯曲,很明显是个穿白衣的稻草人嘛。   古代没有路灯,一入夜就乌漆抹黑,百姓们站在街上看屋顶,只能看见模糊白影,再加上白影姿势诡异又脚不沾地,难怪会被误认成鬼影……   白玉堂突然出手一拽稻草人,似乎用力过大,拴着稻草人的黑线崩断。   赵臻听到扑腾翅膀的声音,随后几片黑色羽毛落下来,还没等赵臻伸手抓住羽毛,展昭已经抓着一只惨叫的黑鹰落下来——很明显,展昭比黑鹰飞得高,拯救世界的飞天喵!   百姓们本来被白玉堂吓到了,以为又飞来一个‘白衣帅鬼’,后来看到展昭就安心了。   展昭拎着黑鹰甩啊甩啊,一直把它甩得两眼冒星,金光灿烂~   白玉堂难得夸了赵臻一句“不错”,赵臻却挠挠下巴,深感受之有愧。   其实不是赵臻聪明,换成任何一个现代人都能马上看穿。   现代人不信鬼神,又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武侠剧,看到有东西再飘,第一反应就是——吊威亚!而且就算赵臻不说,等黑鹰飞近了,展昭白玉堂也会发现的。   白玉堂看了看黑鹰,“这鹰应该是有人养的,而且主人就在附近。”   展昭刚想说话,就听隔壁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有贼啊啊啊——!”   ○( ̄ ̄ ̄ ̄o ̄ ̄ ̄ ̄)○   这位女高音简直丧尽天良!   众人脑袋都震懵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抓贼,是伸手捂耳朵!   随着叫声,一个黑影从屋里连滚带爬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骂娘一边用小指掏耳朵。   让人惊讶的是,从屋里往外跑的黑影不止一个,又陆续有七八个黑影想溜,被展昭白玉堂一脚一个踢回来。   其中一个黑衣壮汉,正巧逃到赵臻的屋顶。   看到赵臻的一瞬间,黑衣壮汉热泪盈眶,似乎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但幸福总是短暂的,壮汉刚想挟持赵臻,就被藏身暗处的承影一脚踹飞……   每天被展昭白玉堂各种欺负,好不容易遇上个草包,承影也是拼了……   最后,七个黑衣人,抬着被承影踹得半死的黑衣壮汉,被展昭穿成一串带回开封府了。   **********   包大人最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食欲不好,食欲不好就脸色不好,脸色不好就……更黑了。   这么黑的包大人夜审黑衣人……不用审了,黑衣人哭爹喊娘全招了!   (*/ω\*)那画面太黑我不敢看——   原来,这些黑衣人本是一群江湖败类,一个月前有人找到他们,花钱雇佣他们去官员宅邸偷东西。黑衣人们武功稀松,大多数人不想答应,可那人心狠手辣,把反对者都杀了。   那人教他们驱使黑鹰,又教他们装神弄鬼,让他们趁黑鹰吸引别人注意力时,潜进那人指定的官员家里偷银票。因为只偷银票太显眼了,那人又让他们把金银珠宝也拿一些,拿回来的金银珠宝都归黑衣人。   那人似乎只对银票感兴趣,每次都仔仔细细翻找,翻完后直接扔给黑衣人。   至于黑衣人去百姓家盗窃,那是因为花钱雇佣他们那人,忽然人间蒸发了。   黑衣人没了约束,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花也香了,生活也美好了!   这群败类一合计:咱们的钱总有花完那一天,作为一群有理想有追求有抱负的混蛋,咱们不能混吃等死,咱们不能坐吃山空!于是恶棍们决定做回老本行,欺负弱小的百姓……   第一天踩点儿,第二天偷了一堆咸菜萝卜锅碗瓢盆,第三天就被当场捉住。   黑衣人泪水盈盈:我们是无辜哒,我们比小葱拌豆腐还清白~~   包大人铁面无私:来人呐,都给我扔进西山劳动改造!   白玉堂用胳膊撞一下展昭:“又是扔进西山?”   展昭眨眨眼,“扔进西山劳动改造,是包大人的口头禅。”   “那西山究竟是什么?”赵臻好奇。   展昭笑得格外纯良,“西山是农田啊,犯人们挥汗如雨,相亲相爱,彼此关怀,互相勉励,身心都在劳动中得到升华,据说有犯人刑期满了还不愿离开,赖在西山要和心爱的狱友在一起。”   一群肌肉壮汉相亲相爱什么的……   那画面能看吗?!     ☆、第12章 再起波澜   最近城中不太平。   或者说,表面上还是一派平和,私底下早已暗流涌动。   起因就是皇后一手操纵的假太子案。   真假太子案告破,平时不爱理政的皇帝赵恒,突然在连发数道旨意。   李妃娘娘沉冤昭雪,刘氏一门斩首示众,刘皇后打入冷宫……   原本因赵受益而支持刘皇后的官员纷纷落马,拔出萝卜带出泥,奉命抄家的禁军忙得脚不沾地。这风雨欲来的架势,让文武百官人人自危,连不参政的皇亲国戚都夹起尾巴做人。   外面再乱,都与赵臻无关,因为他正为册封大典忙碌着。   上回册封赵受益,没有正式的册封大典,也没祭家庙、改族谱,嘴上说着昭告天下,其实连一张告示都没贴,只是皇帝颁下圣旨,众臣跟着改口,赵受益的名字连河南省都没走出去。   这回轮到赵臻就不一样了,经皇上授意,大典规格规格那是蹭蹭往上窜!不仅吹吹打打昭告全国,连边疆的邻居们都收到喜讯,纷纷派遣使节来京恭贺,顺便围观下一任皇帝。   赵臻被老皇帝带着到处展览,每日怒刷存在感,引来众人竞相参观。   虽然收获赞美无数,但真心还是假意只有天知道。   赵臻不是真的孩子,不会把别人几句客气话当真,这份淡定倒为他加分不少。   **********   成为太子后,学业压力骤然增大,一大波饱学之士排着队给他上课。   所学内容包罗万象,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历史地理……其中,教算术的老先生被赵臻用心算折服了,教书法的老先生被赵臻一手毛毛虫体气病了,教武艺的大师傅被赵臻撵回家了。   至于理由……   赵臻拍着胸口表示:咱有师傅,师尊大人萌萌哒~   事后,展昭对这个说法非常不满:什么叫萌萌?……还哒!   荣升太子的赵臻,依然像个野孩子,没感觉一点儿不自在。   老皇帝最近很忙,除了每天尽义务带赵臻上朝刷存在感,就是忙着清理刘氏残余势力,该抄家的抄家、该贬官的贬官、该发配的发配……   值得一提的是,老皇帝居然别出心裁,把赵受益送到皇后跟前儿尽孝?赵臻窃以为,刘皇后每天对着赵受益那张、和老皇帝一模一样的脸,大概要减寿十年。   老皇帝忙着和大臣较劲儿,早把便宜儿子丢在脑后了。学业好坏无所谓,人身安全不关心,完全放任自流的态度,让赵臻在宫里自娱自乐自生自灭。   赵臻也乐得轻松,一有时间就满大街蹦跶,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一些大臣很不满。自从有了这个兔子似的太子殿下,官员们每天上街都像做贼一样,生怕被赵臻看见。究其原因,都怪赵臻和人打招呼的方式太凶残了……   赵臻捧着肉包子笑眯眯道:“李大人,买官卖官明码标价,果然是清正廉洁的好官!”   李大人乌纱不保。   赵臻咬着桂花糕笑眯眯道:“张大人,工作时间探望姘头,果然是兢兢业业的能臣!”   张大人掩面而顿。   赵臻舔着糖不甩笑眯眯道:“赵大人,听说令公子欺男霸女生冷不忌,颇有乃父之风!”   赵大人羞愤欲死。   赵臻端着豆腐花笑眯眯道:“王大人,年近古稀还来逛青楼,果然是龙精虎猛真汉子!”   王大人差点悬梁自尽……   一来二去,素有嫌隙的文武大臣空前团结,齐心协力上奏曰:千金之子不坐危堂,外面世界辣么危险,走在路上都有被乱刀分尸的风险,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就别出宫溜哒了!   老皇帝看一眼赵臻: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填平。   赵臻一脸受教,对叫嚣最欢的御史中丞道:本宫都不知道,原来天子脚下治安也这么差,幸亏御史大人提醒!满朝文武都是尸位素餐的,唯您一人是忠君爱国的,呜呼~   太子殿下将反讽运用得出神入化,御史大人欲哭无泪,只能咬牙叩谢太子。   负责京城治安的几位大臣躺着也中枪,几乎用眼神把御史大人戳成筛子。   欲哭无泪的御史大人一抬头,冷不丁对上包拯黑白分明的双眼,吓得一激灵!   糟了,开封府也负责京城治安,被老包惦记上可不妙!   本官最近贪赃枉法了吗?好像,有吧……   ┏┛墓┗┓...(((m -__-)m   **********   下朝之后,赵臻依然故我地出宫了,这次理由更为高大上:视察治安!   赵臻随着散朝的人流往外走,老远就看见展昭站在包大人轿旁,和一个穿官服的人低头说话。   走近了才发现,和展昭说话的人,正是之前提供线索的兵部侍郎常磊。   赵臻和路过的大臣闲聊几句,等常磊走后才凑上去八卦,“什么情况?”   展昭向后一望,“大人呢?”   “大人留下议事了,让我们先回府。”   “嗯……”展昭摸摸下巴,似乎有些困惑,“刚才常大人告诉我,最近又发生好几起官员财物失窃案,虽然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是不是把我当傻锤子了?”   赵臻一脸惊讶,“你,你居然发现了!”   展昭斜着眼睛,“喂,你的语气很奇怪……”   展昭这个人,容貌、性格、待人处事无一不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迟钝。   “这不明摆着吗。”赵臻叹气,“常大人性格冷淡,又不是善谈之人,为何主动提供线索给你,还一提醒就是两次啊两次!”赵臻伸出两根手指摇啊摇,“本来以为他对你图谋不轨,现在看来,更像是借刀杀人……”   展昭在他头顶一敲,“什么叫对我图谋不轨,不要乱用成语!”   赵臻只好转移话题,“白大哥呢,你俩不是形影不离吗,不黏糊了?”   展昭一脸正直,“展某与白兄是君子之交!”   赵臻:呵呵,我都快不认识[君子之交]四个字儿了……   **********   此时,[君子之交]的另一个主角,正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今天真是‘巧’了,白五爷闲来无事在屋顶散步,正‘巧’看到皇宫大门口、正‘巧’看到散朝的大臣们、正‘巧’看到包大人的轿子、又正‘巧’看到展昭和常磊在说话……   真的是巧合?   绝对是巧合!   以白五爷过目不忘的眼力,一眼就认出了常磊,顿时心情不好。   和赵臻一样,白五爷从第一眼看见常磊,就觉得此人居心不良。[喂……]   见常磊起轿离开,白玉堂也跟了上去。   常磊的轿子没走大路,反而一头扎进小巷里,越走越僻静。   轿子停稳,常磊走出来——进轿前还穿着官服,现在竟然换成便装了。   常磊让轿夫等在原地,一个人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最终走进一家门可罗雀旧货铺子。   旧货铺生意不好,小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常磊皱眉,走进去敲敲桌子。   小伙计被惊醒,见是常磊,立刻堆出满脸笑容,“呦,是常爷,今儿这么早。”   常磊不欲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伙计,“加急。”   白玉堂看着银票心中一动。   那伙计正要伸手接银票时,异变突起!   常磊忽然收回银票,另一只手掐住小伙计的脖子,“你是谁?!”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从杂货铺跑出来,黑衣人手上拿着铁锁,看情况是要活捉常磊。   对方人多势众,常磊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有来有往,短时间内斗了个旗鼓相当。可惜猛虎架不住狼多,常磊被假伙计用暗器偷袭得手,中毒后体力不支被生擒。黑衣人正想把常磊捆起来,忽然天外飞来一板砖,啊不,是瓦片!   这些瓦片又快又准又稳又狠,还自带强力回旋,每片瓦都正好击中一个黑衣人的鼻梁,黑衣人们眼泪和鼻血一起流啊流,模样别提多凄惨了。╰(*°▽°*)╯   己方人折损过半,敌人连影子都没摸着,假伙计赶紧下令撤退。   直到小巷又回归冷清,常磊才睁开眼,“多谢相救。”   不知何时,白玉堂已经站在他身后。“常大人,往开封府走一趟吧。”   常磊一阵犹豫。他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白玉堂这样特别的人,谁见了都过目难忘。虽然感激白玉堂的救命之恩,常磊还是抱拳道:“救命之恩本不应辞,然常某确有要事,恕难从命。”   白玉堂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是顺手救的,但这人似乎对展昭有用……   啧,麻烦死了,早知道不救了。   正在发愁,就听孩童的声音道:“原来走在路上真有被乱刀分尸的危险啊,险些冤枉了御史大人。”赵臻牵着展昭的手,笑嘻嘻对身后道:“还不赶紧扶常大人起来。”   后面走出一人,是常磊其中一个轿夫。   这位轿夫的形象,比被白玉堂击中鼻梁的黑衣人也不遑多让……   见常磊脸色不好,轿夫赶紧解释,“属下等被一伙儿黑衣人偷袭,幸亏展大人出手相救。”   常磊面色稍霁,“其他人呢。”   “受伤过重,被开封府抬走医治了。”   “开封府……”常磊嘴角一抽,看展昭的眼神有些无奈。   展昭笑着拍拍常磊,“常大人伤的不轻,张龙赵虎,快把常大人抬上担架。”   早就等在一旁的张龙赵虎,扛着一副简易担架放在地上,“常大人得罪了!”   常磊沉默良久才咬牙道:“多谢展大人!”   明知他不能动,还特地点住他全身大穴,还真是谢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怨恨滔天   ‘受伤颇重’的常磊被王朝马汉抬回开封府。   趁公孙为常磊解毒的功夫,展昭拿着常磊随身的几张银票,翻过来调过去的研究。   首先不是假银票,正面没有破损,背面没有字迹,怎么看都是普通的银票啊。   展昭纳闷的看着白玉堂,“你确定没看错?”   白玉堂兴趣缺缺,“中间有一段关着门没看到,也许他趁乱把银票毁了吧。”   展昭看着蔫哒哒的白玉堂,有些不解,“你这两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白玉堂掀起眼皮,懒洋洋瞟了展昭一眼:问我啊,我也不知不道。   展昭无辜被冷淡,有一点点委屈,脸上表情全是茫然。   赵臻嘴角直抽,当傲娇遇上天然呆,究竟谁比较苦逼?   伸手拿过银票,赵臻对着阳光仔细看,还别说,真叫赵臻找到破绽了。其中一张银票背面能看到浅浅的印子,瞧着像文字,只是印得太浅,具体内容看不清。   其实就是现代人总爱玩的铅笔图字游戏,用硬的东西在纸上写字,会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印子,用铅笔涂抹,字迹就会显现出来。这里没有铅笔,赵臻问管家包诚要了一块碳,把手指搓黑,轻轻涂抹在银票背后。展昭和白玉堂都凑过来围观。   这封信很短,只有几句问候,和一首情意绵绵的小诗。   三人都有些无语,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传递一封情书?   那常磊当街遇刺,岂不是一封情书引发的血案?   公孙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展昭、白玉堂、赵臻三颗脑袋挤在一起,不禁有些无语。   赵臻年纪小,展昭素来活泼,他俩做些孩子气的举动不稀奇。可白玉堂原本多正经的人啊,举手投足都潇洒帅气,这才来开封多久,眼瞅着被逗比师徒俩带得越来越有‘童趣’了……   公孙一边感叹,一边兴致勃勃伸脑袋围观,“你们看什么呢!”   ——看来被逗比师徒俩带坏的,远远不止白玉堂一个。   **********   听展昭讲了经过,公孙凑近银票闻了闻味道,“这个可能是信中信。”   三人都看他:什么信中信?   公孙神秘一笑,“等着,我给你们变戏法。”   公孙放下银票,转身回房间拿出一个药箱,瓶瓶罐罐摆在桌上开始配药水。   展昭有些发愁,“常磊毕竟是三品官员,如果不能证明他和案子有关,他未必肯配合。”   赵臻握爪,唯恐天下不乱道:“这好办!我们可以先放他走,等他落单的时候敲闷棍,先把银票抢回来!他就算心里怀疑,也没证据证明是我们干的,嚯嚯嚯嚯~~~~”   展昭用眼白他,“净出馊主意,还不如直接偷走银票,让他哑巴吃黄连。”   公孙用眼白他俩,“早给他用药了,不睡到明天早上,神仙也叫不醒他。”   白玉堂无语望天:这里真的是开封府,不是山寨匪窝龙潭虎穴?   配好药水,公孙点了小火盆,用药水的蒸汽熏银票。   很快,银票上隐藏的字显出来,三人一看都惊住了。   这封信的内容,居然是常磊劝谏某人不要行刺皇帝?   根据信中所说。   常磊和某人经常用银票传信,其中一封银票在运送过程中,被什么人盗走了。本以为信中信不会被发现,但京中频发的盗窃案,让常磊坐立不安,怀疑信的内容已被破解。   如果信已经被破解,那盗窃案的就是为了找其它信件,也是为了找到自己。   常磊最后写道:我已将所有银票都销毁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通信。并再三劝对方放弃行刺,或是安生过日子,或是干脆远走他乡。“就算我发生不测,也不要为我报仇。”   看完这封信,众人倒是对常磊改观了,本以为是幕后黑手,原来是亲密战友。   只是以常磊的身份,怎会认识一个想行刺皇帝的朋友?   白玉堂摇摇头,难怪常磊刚才说‘另有要事’了,这事儿确实挺急的。   展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把常磊带回来了,还能顺藤摸瓜一下。”   公孙摆了摆手,“无妨,常磊已经暴露了,否则也不会招来行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个‘某人’。信中提到,某人想借面圣机会行刺皇上,我们可以从这儿入手。”   展昭单手扶额,“朝中文武官员这么多,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赵臻摸摸下巴,忽然说:“……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三人都看他,“谁呀?”   赵臻有些犯难,对坐在梁上的承影招手。   “承影,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办家宴,有两个宫女偷懒聊天,提到过一个驸马病了。”   承影熟知赵氏皇族,想了想道:“您是说惠国公主的驸马林琅,开家宴时,其它驸马公主都是出双入对,唯有惠国公主只身一人,听说林驸马病得很重。”   “就是这人。”赵臻一拍手,“我因为好奇,稍微打听了一下。”   “驸马林琅本是文武双全的探花郎,谁知被娇蛮成性的惠国公主看上,硬逼着人家抛弃妻子。林琅宁死不从,皇上疼爱公主,便以他父母妻儿九族的性命要挟,终于逼得林琅妥协。本朝驸马不能参政,林琅一腔抱负付之流水,整个人都颓废了,日日醉生梦死。”   众人都诧异,“虽然挺惨的,也不至于行刺皇帝吧。”   行刺皇帝是抄家灭门的重罪,林琅当年既然为家人妥协,怎会突然变卦。   赵臻摇摇头,“原本不至如此。可是最近,林琅的老母亲病重,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见孙子一面。公主不肯答应,林琅便以死相逼,公主迫不得已才说出真相,原来林琅的妻儿早在多年前就被皇帝赐死,尸骨无存……”   古人最讲究入土为安,尸骨无存,这四个字太重了。   “林琅的老母亲受不了打击,当天夜里就去了,老父也病重垂危,不知现在如何。”   众人沉默,即便早知道皇上是人渣,但皇上似乎总在一次次刷新人渣的底线。   “壮志未酬,背负不义的名声,丧妻,丧子,丧母,父亲生命垂危……”   赵臻叹道:“若我是林琅,我也会报仇,屠尽赵氏满门亦不能使我快活。”   白玉堂忽然问,“惠国公主是不是皇后所出?”   赵臻一愣,“你怎么知道?”   白玉堂冷冷一笑,眉目凛冽道:“想想赵受益就明白了。皇上故意娇惯惠国公主,故意逼死林琅的妻儿,他将公主嫁给琳琅,根本不是出于宠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丈夫的怨恨更绝望,皇上不是折磨林琅,是折磨公主!”   **********   今天议事结束的特别晚,几位大臣离开皇宫时,天色早已经昏暗。   包拯走在最后一个,眉头紧锁,神色有些疲惫,更多的却是忧虑。   “包卿面色不佳,是否身体不适?”   包拯抬头,却是八贤王在问他,赶紧拱手道:“王爷费心,包拯无碍。”   包拯和八王并肩而走,两人一黑一白,一魁梧一文弱,却都是一模一样的愁眉苦脸。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却又都不能和人倾诉,只是沉默的走着。   皇后虽然阴谋祸国,但她的存在,就像在皇上颈间缠上缰绳,能有效遏制皇上的肆意妄为。自从皇后被打入冷宫,皇上身上再无枷锁,言行越来越随行,以清缴刘党为借口,枉造了多少冤狱……   待八贤王的车架离开,包拯才转身走到皇宫分派给他的轿子前。   这都是惯例了。   宫禁森严,大臣的车马除了上下朝时间,不能再宫内随意走动,更不能长时间逗留。若某位大臣被皇上留下议事,自然有皇城车马司派车轿护送。包拯经常被留下议事,车马司的轿夫他都见过,只是这次的轿夫十分眼生……   包拯看了看帮他打帘子的轿夫,忽然问:“你是新来的吗?”   轿夫一愣,“回大人,小的是新来的。”   包拯又问,“之前在哪里效力?”   轿夫略一迟疑,“回大人,小的以前负责采买。”   包拯点点头对众人道,“起矫吧。”   不知行了多久,轿子落地了,帘子被掀开,眼前却不是开封府的大门,而是一处陌生的宅邸。包拯面无异色,泰然自若,扶着轿夫的手走出来,仿佛这里本来就是目的地……   “啪啪啪”身后传来三声击掌,“好个临危不惧,多年不见,包大人一如往昔!”   见到来人,包拯难得愣了一下,“林驸马?”   包拯还不知展昭那边有了线索,冷不丁看到林琅,很有些惊讶和疑惑。   林琅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俊秀的脸庞依稀可见,却早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林琅整个人都是颓废与衰败的,虽生犹死,唯有一双眼睛闪着幽光,比起人,他更像一个怨鬼……   林琅最辉煌和最落魄的那些年,包拯还只是个边远山区的地方官,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后来包拯一路高升成为开封府尹,断的第一桩大案就是斩了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一次宴会上,素不相识林琅忽然主动和包拯打招呼,连敬三杯酒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因为好奇,包拯向同僚打听了林琅的遭遇。包拯想为林琅的妻儿伸冤,可他找不到原告,没有原告就不能立案,不能立案就不能审案,人微言轻的包拯束手无策。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曾经的林琅,眼中含怨,心中依然跳跃着小小的火苗。   现在的林琅,怨恨滔天,身坠冰窟再也不见一丝欢颜。   **********   ☆、第14章 漫漫长夜   看着眼前的林琅,包拯忽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林琅似乎身体不好,总在断断续续的咳嗽,明明不到四十岁,脊背已经有些微驼,眼珠很混浊,眼神却带着尖锐的刺,刺伤了别人,也刺伤自己。   林琅对包拯并无恶意,非但无恶意,反而暗含一丝敬佩。   林琅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当初也有一个像包拯这样的人,他的结局会不会改写?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倘若世上真有‘如果当初’,也就没有那么多沉甸甸的遗憾了。   林琅垂眸叹道:“冒昧惊扰,实属无奈。”   他是真的不想把包拯牵扯进来,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也不想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包拯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这样的人势必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当年包拯肯为他含冤的妻儿奔走,今日必会为天下安定阻止他……   看着眉头紧锁的包拯,林琅扶着石桌缓缓坐下。   “最近我常在想,世间是否真有‘前世造孽’一说。我家世代耕读,虽不是大慈大善,也绝非大奸大恶。我自幼熟读圣人教诲,虽年少轻狂自负学识,自问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莫非真是林某前世造了孽,上天降下惩罚,非要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林琅的语气很淡,轻飘飘地似乎能被一阵大风吹散,但言辞中的‘怨愤’却异常沉重。   “三纲五常中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少年时初见这话,我便嗤之以鼻。昏君无道,为何要我感激涕零慷慨赴死,大不了弃官归田,汲汲名利是一生,纵情山水也是一生。”   林琅幽幽叹道:“可笑我自负才高八斗,竟是死到临头才醒悟,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不能不死。譬如我,一时苟且偷生,换来一世生不如死。”   “十几年来,我日夜苦思,皇上不在乎妻子儿女,不在乎江山社稷,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该如何报复,才能让他尝到和我一样的痛?”林琅忽然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凉薄。   包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咯噔’一声!   林琅眼中闪过冰冷的疯狂,“若我不能快活,便叫天下人与我同悲!”   **********   开封府得到林琅刺杀皇上的消息,本该立刻行动起来,可众人对皇帝印象不佳,反而对林琅的遭遇非常同情。公孙素来沉稳,决定先把常磊弄醒,问清楚前因后果再说。   展昭看了看天色,“我去接大人。”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白玉堂就更直接了:帮忙救皇帝?不可能!帮忙补一刀?乐意效劳!   赵臻的心情很复杂,想了想,决定去后院探望老娘。   赵臻其实并不好动,他之所以老往宫外溜达,一部分原因是来开封府探望老娘。   为了方便李妃治病,也为了防备宫里心黑手狠的帝后二人组,赵臻力排众议将老娘留在开封府。在公孙先生的医治下,老娘病体初愈,双眼已经有光感了,神志清醒与常人无异。   或许因为双目失明,李妃的听觉嗅觉异常灵敏,每次赵臻来看她,刚走到门口就会被发现。赵臻最喜欢李妃侧着脸对他微笑的样子,娴静美好,淡淡的欣喜,没有焦距的瞳孔满是慈爱。   李妃温温润润地笑着,“臻儿来了。”   赵臻心中一暖,不由得加快脚步,“母亲怎么坐在外面,我扶您回房吧。”   李妃摇摇头,拉着赵臻坐在廊下,“才出来一小会儿,臻儿陪娘坐坐吧。”   自从李妃神志清醒后,赵臻经常把外面的事情说给她听,养病的日子寂寞,全当解闷儿了。今天正好提到林驸马和惠国公主的往事,李妃叹道:“惠国公主也是个可怜人。”   赵臻抓心挠肺的好奇,试探着问:“母亲,你知不知道皇上,呃……”皇上的属性还真不好定义,像是人渣、昏君、狼爹、深井冰、老色鬼……这类标签都可以贴一贴。   赵臻没说完,李妃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抚着赵臻的发顶婉婉道:“你以为皇上昏庸无能吗?他年轻时也兢兢业业曾励精图治,也曾通宵达旦批阅奏折,也曾为天灾人祸殚尽竭虑。你以为皇上恨皇后吗?他们相爱时也曾海誓山盟,也曾花前月下,皇上也曾握着皇后的手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以为皇上残忍吗?他也曾用情至深,是皇后负了他……”   赵臻一愣,“皇后负了他?”这话怎么说的?   李妃容貌柔美,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浅浅的、化不开的愁怨。   “当年我和皇后同时怀孕,皇上颁下圣旨,谁先产下皇子便册封太子。世人皆以为,这道圣旨是皇上对我的宠幸,其实不然!皇上自幼在宫中长大,早看厌了笑脸背后的尔虞我诈,他知道自己的宠爱意味着什么,永远不会把‘宠爱’放在明面上。”   李妃自嘲的笑着,“皇上的脾气就是这样,越喜欢越要忽视,最喜欢的东西,要表现出不屑于顾。反而那些无关紧要的,可以捧得高高的,反正摔碎了一个,还可以捧起另一个。”   赵臻愕然,“竟是如此……”想到赵受益又觉得有道理。   李妃道:“当年,我被称为后宫第一宠妃,其实手中半点权力没有,不过是皇上在后宫竖起的靶子。有我挡在前面,皇后就安全了,即使她把持宫务,即使她和我同时怀孕……”   李妃的嗓音,有过尽千帆的沧桑,也有岁月沉淀的质感。   “怀你的时候,后宫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我。日日殚精竭虑,夜夜不能安眠,怀胎十个月,倒像苦熬了十年,谁知熬到最后也没能……”李妃惨然一笑,“其实我早就明白,只是到底意难平,那时天真烂漫,总以为全心全意的付出,终有一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赵臻是真没想到,帝后二人还有这么一段。   皇上也是喜怒无常,当年那么喜欢皇后,现在怎么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赵臻问李妃,李妃也摇头说不知道。“我被打入冷宫时,皇上面上冷淡,私底下还是一心一意护着皇后。就算两人反目,也是我离宫之后,左不过是争权夺利那些事儿。”   赵臻忍不住好奇,“既然皇上一心要保皇后,为何又放我们逃走?”   李妃淡淡一笑,“男人,对一心一意爱自己的女人,难免心软。”   赵臻有些怀疑,皇上实在不像会心软的人。   母子俩正说着闲话,就见展昭在院外轻叩半敞的门,似乎有急事。   赵臻看了看李妃,李妃微笑,“去吧。”   **********   因李妃暂住开封府,包大人特别腾出一个小院子,除了后院女眷和负责看病的公孙先生,展昭等人都自觉避讳,今天倒是破例了。   赵臻刚走出来,就被一脸焦急的展昭拎着腾空,落地的时眼前都闪着星星……   公孙面有愁色,将一封信递给赵臻,赵臻拆开一看——   “包大人被掳走了?!”   信封上是‘开封府亲启’五个大字,落款明晃晃写着林琅的名字。信中内容很简单,林琅没借机提条件,也没把包大人当人质,只说神交已久,邀请包大人做客,保证不会慢待。   虽然林琅的用词很客气,但众人分明感觉到浓浓的威胁。   公孙气的脸色发白,展昭的气场比白玉堂还冷三分。   白玉堂是在场最镇定的人,“对方行动太快了,会不会有人冒充?”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展昭前脚刚把常磊带回来,林琅后脚就得到消息,甚至比他们快一步掳走包大人。逼宫的机会只有一次,林琅十几年都忍了,没理由事到临头忽然沉不住气吧?   “的确是林兄的字迹。”刚刚苏醒的常磊皱眉,“林兄当年号称书画双绝,我绝不会认错。”   展昭冷笑一声,“所以,派人抓你的也是林琅!”   常磊大声反驳,“不可能!林兄是光明磊落之人!就算报仇也不会牵连无辜!”   “光明磊落之人?”展昭摇摇头,“或许从前他是。可现在,他只是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疯子!什么叫‘不会牵连无辜’,难道包大人不无辜吗?方才我去接大人,皇城车马司血流成河,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在那里供职的车马轿夫,都是家中顶梁柱,最小的一个才刚满十八岁,家中还有老母弱弟要供养!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常磊紧抿着嘴唇,牙根儿咯吱作响,无言以对。   信很短,赵臻很快就看完了,见气氛剑拔弩张,赶紧道:“林琅将包大人掳走,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依我看,包大人暂时不会有危险,倒是林琅未免夜长梦多,一定会在今晚行动!”   公孙点点头,“事急从权,我们分头行动吧。”   众人商议好兵分三路,公孙去八王府搬救兵,四大护卫带衙役搜城。   展昭更关心包大人的安全,白玉堂自然跟着他。赵臻想了想,“我想见见传说中的惠国公主,师傅随我同去吧,惠国公主和林琅毕竟夫妻多年,或许她有线索。”   临走前,赵臻心中一动,挥手叫来承影。   **********   ☆、第15章 长夜未央   站在传说中的惠国公主府门前,三人都有些惊讶。   本朝虽然对驸马不咋地,但对公主一项是待遇从优。除了远嫁塞外的公主,其它公主府大多建在贵族区、官宅区,最不济也在遍地土豪的富商区,像惠国公主府这样定居郊外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展昭四周看了看,“这里不是皇陵附近吗?”   展昭早把开封附近走遍了,这里虽说是皇陵,其实并非赵氏皇族的埋骨地,只是一个供皇族成员循例祭拜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贫民百姓不会来,王公贵族很少来,每年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热闹几天。   白玉堂看着有些破败的围墙,低头问赵臻:“这里真是公主府?”   赵臻用力点头,“你要知道,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公主府,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白玉堂:“……”   这句话明明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仔细一想居然觉得蛮有道理……   展昭上前敲门,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忽然‘嗖’的一下回到赵臻白玉堂身边。   “有人来了!”   白玉堂挑眉看他:确定来的是人不是鬼?   展昭横了他一眼:有包大人镇守开封,妖魔鬼怪谁敢放肆!   两人正在互瞪,就觉得衣袖一重,赵臻仰着脑袋看他俩,白嫩的小手向前一指。   “那只鬼,等我们很久了。”   两人一激灵,只见半敞的公主府门前,正站着一位干瘦干瘦的青衣老头。   枯枝般的双手,持着一盏火光乱晃的白灯笼,小老头咧嘴一笑,那神情说不出的不怀好意。他微微弯腰,脊背几乎发出‘咯吱’的声响,他伸手向门内一引,嘴里幽幽念道:“贵客登门,贵客登门,贵客登门……”   三人:“……”   这里真不是鬼屋?   **********   进入院内,反而不那么阴森了。   花草不够繁茂,但也没有杂草,可见是有人长期精心打理的。仆人都是素色衣服,来来往往不发出一点声音,低着头秩序井然的样子。整座公主府没有一点鲜艳的颜色,像在办白事……?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林琅刚去世的母亲。   自家婆婆去世了,公主虽然不必披麻戴孝,到底不好大红大绿的招人厌。   领路丫鬟带三人走进会客厅,惠国公主已经等在里面了。   惠国公主一身素衣,朴素难掩奢华。身上钗环首饰一件没有,脸上薄施粉黛,容颜竟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她冷冷清清的坐在高位,脊背挺得笔直,显得木讷又严肃。   仅凭外表,你绝不会相信,她也曾是个被宠坏的姑娘。   见到赵臻,惠国公主扶着丫鬟,动作标准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惠国公主的声音很低沉,赵臻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受欢迎的。   赵臻还礼,“事关林驸马,打扰皇姐实属无奈。”   听到‘林驸马’三个字,惠国公主冻住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怎么了。”   赵臻将事情经过粗略讲了,惠国公主的脸色越来越白,瞳孔微缩,非常震惊。   公主深吸一口气叹道:“我不知道,自从公婆过世,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展昭一愣,“驸马的父亲也过世了?”   公主抿抿嘴,低声道:“只比婆婆晚了两日,婆婆的丧礼还没办完,公公就……”公主幽幽地叹气,“从那以后,驸马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知道,他是在怨我……”   公主站起来走了两步,背对众人道:“我只知道,他将公婆的灵位安放在城郊往生寺,每日高僧诵经时,他都会去祭拜。你们要寻他,就去那里吧……”   这明摆着是要送客了。   众人下意识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一时想不出来。   赵臻忽然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往生寺!”   展昭白玉堂一愣:赵臻这是怎么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没头没尾就要走?   见赵臻忽然使眼色,看向公主移动时露出的鞋,那是一双黑色武靴!   电光火石间展昭白玉堂也悟了,展昭伸手抱起赵臻,白玉堂仗着记性好,按之前进来的路线往回跑。展昭抱着赵臻跟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游龙般远遁。三人的行动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惠国公主最先回过神,大喊一声:“来人啊!”   原本木讷严肃的公主像是换了个人,一把扯开繁复的宫裙,里面竟穿着夜行衣!   原本安静规矩的仆人也露出本来面目,一个个抄起刀剑穷追不舍。   但,展昭和白玉堂的动作太快了,借着黑夜掩护,很快在兵荒马乱中逃得无影无踪。   假公主狠狠一甩剑,“都给我搜,他们肯定还没离开公主府!”   就在不远处,赵臻抱着一把刀一把剑,蹲在假山的缝隙里。   展昭和白玉堂因为身材太高,只能别别扭扭吊在假山背面。白玉堂两脚撑着山壁,单手搂着展昭,专心致志地仰望苍穹。展昭本来自己站得挺好,忽然被白玉堂拉了一把,整个人趴在白玉堂身上,鼻尖是白玉堂身上特有的冷香,那个别扭哟~~~   展昭红着耳朵挣扎,“手拿开,我自己能站稳!”   白玉堂表情严肃,“猫儿别闹!白色太显眼了,借你的衣服挡一挡。”   展昭眨眨眼,觉得此言有理,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趴好,真的不动了……   就这样,白玉堂搂着,展昭趴着,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展昭忽然道——   “诶,你叫谁猫儿啊!还有红色衣服也很显眼好不好!”   终于反应过来了。╮(╯_╰)╭   赵臻抱着一把刀一把剑,站在假山下叹气:“喂,人都走了,你俩还要抱多久啊。”   展昭找了找落脚点,跳下假山前狠狠踩了白玉堂的衣摆。   白玉堂看着衣摆上的小黑脚印,莫名有些心虚,也扶着假山跳下去。   赵臻举着刀剑还给他俩,“现在怎么办?”   白玉堂耸肩,“先出去吧,我记得路,既然她那么想让我们去往生寺,不如就去看看。”   展昭摸下巴,“你们猜,包大人会不会就在这里?”   白玉堂皱眉,“这里太大了,找人可难了。”   赵臻咂咂嘴,“承影在就好了,他比较擅长找人和躲猫猫。”   **********   一直热热闹闹的开封府,今天有些冷清。   七年的流浪生活,让李妃病魔缠身。李妃不像赵臻,赵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精心调养,小病小痛很快能除根儿。李妃则正相反,年轻时养尊处优,现在年纪大了,康复起来比常人还慢。公孙给她制定了健康的作息时间,要她早睡早起,适当劳动,营养均衡,保持心情愉快。   李妃是个聪慧的女人,见赵臻去而不回,就知道外面肯定出事了,难免心中忐忑。   李妃睡不着,靠在床边轻轻叹气:“臻儿,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候,一个圆圆脸小丫鬟端着药碗走进来,脆声道:“娘娘,安神汤熬好了。”   李妃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尤其敏锐,入睡后非常容易惊醒,每天晚上都靠安神汤才能睡着。顺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微微一叹,“小丫头,你多大了。”   小丫鬟眨眨眼,“记不得了,还没记事就被爹娘卖给老鸨子,幸亏有个好人收养了我。”   李妃伸手摸摸小丫鬟,“摸着骨架,大概十五六岁了吧……”   小丫鬟似乎觉得痒痒,笑着躲开,“娘娘快喝药吧,凉了就更苦了。”   李妃却捧着药碗不说话,神情似乎有些伤感和惋惜。   小丫鬟愣了愣,“娘娘您怎么了。”   李妃叹气:“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要用毒杀人,那个收养你的人,算不得好人。”   小丫鬟脸色一变,“娘娘你说什么呀,什么杀人?”小丫鬟声音还是软软的,表情却彻底变了。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刀刃上明显淬了毒,她的眼神也像淬了毒……   小丫鬟拿刀的手很稳,稳得不可能是第一次杀人。   李妃放下温热的药碗,摇摇头:“傻丫头,你伺候我那么久,难道不知我鼻子耳朵特别灵?你在安神汤中加了别的东西,药味那么怪,叫我怎么喝?你把硬物和匕首放在一起,撞击声那么响,叫我如何信你?”   小丫鬟眼神一闪,淬毒匕首猛地刺过来,却被一把更长的匕首挡开。   为了方便潜伏,小丫鬟武功并不好,她连承影一招都接不住。小丫鬟冷冷一笑,嘴角涌出一股黑血,圆圆的小脸扭曲了,灵动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死不瞑目。   承影上前一步,乎要将小丫头的眼睛合上,李妃却拦住他。   “倘若死不瞑目,就让她睁着吧,她还有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吗?   承影抿紧嘴唇,无声无息的后退一步,重新回到潜伏的地方。   李妃摸索着弯下身,在小丫鬟怀里拍了拍,找到刚才撞击匕首的硬物,细细地摸……   这是,开封府的腰牌……   李妃双眼发涩。   这个傻丫头,因为要杀人,所以不能带着它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善恶到头   在公主府里转了两圈,赵臻和两位大侠都震惊了。   ——除了十几个男人,这里居然全是娘子兵!   展昭白玉堂有些别扭。他俩都是扶危济困的大侠,生平要第一次打女人,感觉压力很大!   如果敌人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一刀一个,只管杀来不管埋!   如果敌人是一群高大魁梧的壮汉,一拳一个,揍得满脸桃花开!   可现在,敌人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娘子兵,偏偏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不超过三十,最小的可能只有十几岁,让两位大侠肿么下得去手哟。╮(╯_╰)╭再观察她们的言行,简直把林琅当神一样崇拜,一个个嗷嗷叫着推翻昏庸残暴的皇帝,要为林琅报仇!   赵臻目测:这群娘子兵很有后世脑残粉的风采,维护偶像时战斗力爆表!   三人正蹲在屋檐下发愁,忽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   ——什么情况?   三人对视一眼,展昭足尖点地,轻盈地飘上屋顶,半晌才脸色凝重地飘下来。   见展昭脸色凝重,赵臻和白玉堂也有些紧张,“怎么了?”   展昭沉着脸,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艰难道:“包大人,带兵来救我们了……”   赵臻:“……”   白玉堂:“……”   呵呵,如果没记错,我们就是来救包大人的吧!是吧?   (*/ω\*)好、好丢脸的感觉!   因为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三人再丢脸也不能装乌龟,只好顺着人流去找包大人。   包大人看到他们非常欣慰。“还以为你们被抓住了,公主府这么大,要找到你们非得挖地三尺不可。现在看到你们都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我都听公孙说了,你们是为救我四处奔波,吾心甚慰!你们都是好孩子!”   三人心情苦涩:“……”   ╰(*°▽°*)╯包大人神补刀!嘴炮点赞!作者钦赐『插刀小能手』荣誉称号!   **********   最先缓过来的是展昭,他对老谋深算的理解更深刻,也经常被包大人表里如一的腹黑打击,打击得多了,恢复力自然强悍。“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包拯摸摸胡须,对展昭白玉堂道:“一开始,我确实被囚禁在公主府,林琅忌讳你们二人的武功,想以我作诱饵,引你们去往生寺。往生寺中早被他埋满了轰天雷,你们若去了,十死无生!”   说完,包拯又看了看赵臻,“林琅为报仇无所不用其极,派杀手行刺所有与皇上有关的人,娘娘也在刺杀之列。林琅先后派出三批杀手,幸好殿下早有准备,留下承影保护娘娘。”   “林琅对我们的情况很熟悉,是开封府出了内鬼吧。”赵臻的语气很肯定。   包拯叹了一口气:“是伺候娘娘的小红,已经服毒自杀了。”   展昭还记得小红,是个圆圆脸蛋,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怎么会……   白玉堂觉得恶心,“利用女人和孩子复仇,他和皇帝真是一路货色!”   赵臻问道:“包大人是怎么逃脱的?”   包拯眉头一皱,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是惠国公主从秘道将我救走的,她只提了一个要求,要亲自督战。”包拯总觉得惠国公主另有所图,只是情况紧急,容不得他瞻前顾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为了营救保护赵臻,包拯带来的兵将不少,很快就控制住局面。   展昭和白玉堂骨子里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讲究快意恩仇,对弱者难免心存怜悯。   士兵则正相反,军令如山令行禁止,即便对手是女人,也不会动恻隐之心手下留情。   这些女兵异常凶悍,似乎吃了什么药,能激发出体能极限,越战越勇。她们精神亢奋,状若癫狂,语言已经不能沟通了。她们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疲惫,完全是不要命的疯狗打法。   然而药效有限,女兵们很快便筋疲力竭,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美丽的面孔扭曲了,有的甚至口吐白沫。这场景实在太惨了,连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士兵都忍不住别开脸……   太惨了,实在太残了!   无论是谁,因为什么原因训练这些女兵,他都是个畜生,纯种的!   **********   回程的路上,赵臻不顾众人反对,坐进了惠国公主的马车。   真假公主并无明显不同,只是真公主少了一份挺直脊背的倔强,多了一份逆来顺受的怯懦。   赵臻笑道:“还没谢过皇姐。”   惠国公主眼皮颤了颤,“太子殿下客气了。”   马车内气氛很沉闷,惠国公主呼吸紊乱,眼睛时不时看向窗外。   “皇姐等的人到了吗。”赵臻问。   惠国公主似乎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勉强镇定道:“太子说什么?”   赵臻一笑,“我倒想见一见林驸马。”   惠国公主神态恍惚的看着他,木讷的双眼忽然滚下泪珠,“我也想见他……”   惠国公主忽然搂住赵臻呜呜地哭,眼泪滚落在赵臻颈间,冰凉凉的;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赵臻颈间,也是冰凉凉的。公主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他要我带你去见他,只有带上你,我才能见到他……”   最终,公主的车马被等在皇宫必经之路的林琅带走了,坐在车里的赵臻自然也被带走了。   包拯气得吹胡子:本以为殿下是个稳重的,没想到闹起来比皇上还难缠!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虽然受制于人的是赵臻,但有危险的反而是林琅啊。   **********   马车内,赵臻和林琅对面而坐,惠国公主痴痴地望着林琅,林琅却只当没她这人。   林琅容貌生得极好,可惜眼神太脏,手更脏。   林琅上下打量赵臻,良久才感叹道:“你和你爹一点也不像。”   赵臻笑了笑,“我的荣幸。”   似乎诧异于赵臻的态度,林琅顿了顿,“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赵臻微微一笑,“你现在心里充满了矛盾,你良心未泯,对别人残忍的同时,也在狠狠折磨自己。你在自虐,你需要自虐,只有痛苦才能让你振奋。赵恒喜欢折磨别人,而且乐在其中;你却喜欢折磨自己,同样乐此不疲。”   赵臻叹气:“我知道,你想让我骂你一顿,死心吧,我是不会成全你的。”   林琅忽然低笑出声,呼吸变得急促,单手捂住心口,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难怪,难怪赵恒那么喜欢你……”   赵臻赶紧摆手,“别恶心我,不想被变态喜欢上。”   林琅看了看窗外,“我们到了。”   赵臻看向窗外,马车已经驶到皇宫了。   出乎意料的是,皇宫侍卫并没阻拦马车,甚至没要求检查,直接就放他们进去了。   赵臻摸摸下巴,“莫非是皇后,你跟皇后连手了?”   “你不妨再猜猜。”林琅激动的手都抖了,他等这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赵臻继续猜,“皇后一直在背后帮你,她帮你制造刺杀皇帝的机会,你替她照顾女儿?”   林琅哈哈一笑,“我们正要去冷宫探望皇后娘娘,你何不亲自问她!”   沉默不语的惠国公主浑身一震,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琅,满腹疑问居然不敢开口!   这些年,林琅一直对她若即若离,她以为,林琅心中虽有恨,也有她。   为了林琅,宁折不弯的惠国公主学会了逆来顺受,忍受着公婆的打骂欺辱,忍受着林琅身边女人的冷嘲热讽,忍受着世人的误解和唾弃……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算什么?她的隐忍算什么?她苦求不得的又是什么?   冷宫到了,林琅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精神恍惚的惠国公主几乎是滚下马车的。周围都是林琅的人,没人会伸手扶她,她就那么孤零零的匍匐着,以一种谦卑的姿态仰望天幕,每颗星辰都像一张讥讽的脸。   这时候,面前站了一个人,惠国公主抬头,眼前一只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手。   赵臻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冷嘲,没有怜悯,那样冷漠,连眉目都要结霜了。   惠国公主忽然有了力气,她抓住赵臻的手,借力站起来。   虽然一路走来连滚带爬,九十九步都走完了,她一定要看个结局!   **********   皇后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即使衣着朴素身陷冷宫,她依然是雍容华贵的。   皇上是个吊儿郎当的老头,即使龙袍加身高高在上,他依然是吊儿郎当的。   当这样的两个人并肩坐着,对比就更加明显了,一个白富美,一个老流氓。   这是一场唱了几十年的大戏,男主女主就是帝后二人,林琅和惠国公主是高级炮灰,也是主角二人博弈的棋子。赵臻满打满算才七岁半,他自知不是主角,乖乖退到一边做背景板……   林琅似乎心满意足了,他指着皇后笑道:“皇后果然守约,当年你我约定,你帮我复仇,我帮你照看女儿,现在你的女儿就在这里!”林琅似乎嫌不够混乱,又指着皇帝笑:“皇上也很守约,当年你我约定,你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我让你女儿生不如死,我自问做得很好!”   林琅看着面如死灰的惠国公主,笑得讽刺。“公主真不像二位的骨肉,既没有皇后的聪慧,也没有皇上的狠辣,宁可自欺欺人像狗一样活着,也不愿睁开眼看看!”   惠国公主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胡说!不是那样的!父皇不是那样的!”   “是我的错!是我非要嫁给一个有妇之夫,是我让父皇失望了,是我让父皇丢脸了!”   “自、欺、欺、人!”林琅一字一顿道,“你根本不是皇上的女儿!”   “……”惠国公主愣愣的看着林琅,努力发声,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呵呵呵~~”寂静的大殿中,忽然传来皇帝的笑声,他拄着下巴看向皇后的侧脸:“朕也想知道,她究竟是谁的孽种,皇后可否为朕解惑。”   皇后端庄的脸,就像一尊蜡像:“皇上何必明知故问,我当年没说,现在也不会说。”   皇上终于收起懒散的模样,他走到皇后面前,居高临下和她对视。“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我让你权倾后宫,扶持你的家族,甚至允你参议朝政,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只有你,只在你面前,我不是‘朕’……   为了你,我不想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想和你一起活到千岁……   帝后对峙的时候,林琅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纱幔,火光‘嗖’的窜起老高。这不同寻常的燃烧速度让赵臻诧异,赵臻凑近没燃烧的柱子闻了闻——难道,这些这间大殿曾被油浸过?   赵臻的本意是看戏,没想把命搭上,但有件事他失算了。   本以为是皇后和林琅联手,没想到皇上也掺了一脚。该来救援的人迟迟没来,冷宫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人查看。刚才一路走来,连一个宫人都没有……情况有些不妙啊!   林琅随手扔掉火折子,一把抓住赵臻,拖着他要往火堆里扔。   赵臻眼神一沉,看来等不到救援了,只好自己动手!   赵臻刚要挣扎,就见惠国公主扑上来抱住林琅的腰。林琅身体一僵,狠狠一脚踢向惠国公主的小腹,公主惨叫一声,疼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滑倒在地……两只手上全是血!   而林琅腰上,正扎着那柄挟持过赵臻的匕首!   赵臻是真愣了,惠国公主居然刺伤了林琅?!还是为了救他?   林琅显然比赵臻更惊愕。从一开始他就防着周围,防着帝后,甚至防着外表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赵臻,却唯独没有防备惠国公主……他知道那个女人带着匕首,这把匕首还是他亲手交给她的。但他没有在意,因为他早就认定了,这个女人宁可自残也不会伤害他……   林琅捂着心口,慢慢弯下腰——匕首捅在腰上,为何疼在心里?   趁林琅发呆的时候,赵臻拖着昏厥的惠国公主往外跑。大殿烧得太快了,再不出去,等会儿不是被烧死,也要被浓烟呛死。赵臻力气有限,拖了半天也没走多远,而帝后二人却还在争论女儿是谁的,赵臻真是气死了。   “你俩有完没完!大殿快塌了!”   皇后冷哼一声,就算已经火烧眉毛了,她依然保持着皇后的风度,姿态万千地走下台阶,和赵臻一起拉着公主。赵臻见老皇帝神色冷淡地袖手旁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病啊!皇后不肯说公主的生父是谁,又没说生父不是你!你唧唧歪歪问个屁啊!你老婆生的闺女,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你个神经病!”赵臻扯着嗓子痛骂。   老皇帝张大嘴,显然没想到皇后的话还可以这样翻译。   他看向皇后,皇后依然是从容端庄的蜡像脸,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骄傲不下于他。老皇帝傻傻的看着皇后,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他们兜兜转转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火势越来越大了,林琅因为站得近,整个后背被大火吞噬了。   他就像个着火的巨人,失血过多再加上灼烧,疼痛让他无法思考,浑浑噩噩的林琅居然没有扑向老皇帝,而是摇摇晃晃追赶赵臻,或者说……他在追赶赵臻拉着的惠国公主。   林琅越追越近,皇后不得不放下公主,推了赵臻一把,“快走!”   皇后理了理凌乱的宫装,提起千层裙摆,抬起一脚狠踹林琅!   赵臻一咧嘴,真看不出端庄高雅的皇后,也会抬脚怒踹……   林琅虽然重伤,但功夫底子还在,下意识抓住皇后。两人纠缠起来,皇后乌缎似得秀发被火光吞噬,白皙的肌肤烧得焦黑,赵臻终于将惠国公主拖到门口,可燃烧的大门怎么办?   赵臻面临两个选择。   一、他自己跑出去,顶多烧到衣服和头发。   二、拖着惠国公主,虽然伤得重一点,未必会有生命危险。   取舍只用了一瞬间,赵臻已经有了答案。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抱起他!   赵臻一愣,近在咫尺就是老皇帝的脸。赵臻从不知道,看上去骨瘦如柴、风吹就倒的老皇帝,居然有这么大力气!他一双手抱着自己和惠国公主两个人,动作居然飞快!   穿过门口时,他的头发烧着了,衣摆也烧着了,他抱着赵臻和惠国公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赵臻被夹在中间,虽然没烧着,也被挤得眼前发黑,嘴都咬破了……   老皇帝放下他俩,不顾自己身上的火苗,还要往里冲。   赵臻下意识抓住他,“别去!”皇后不可能还活着!   老皇帝干枯的手捏捏赵臻的脸颊,露出一个傻缺的笑容,老皇帝一本正经道:“女儿到底是不是我的,这个问题很重要,上天入地一定要找她问清楚!你也好奇是不是,乖乖等着,等我问出来就告诉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进火场……   赵臻就那么坐在原地,等着,等着,等着……   他等来了救火的人,等来了御医,等来了展昭包拯,却没等到那个据说会回来的人。   赵臻想。   我是不是被那老流氓骗了?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揍一次!   **********    第二卷 欲盖弥彰   ☆、第17章 初见师祖   赵恒,庙号宋真宗,谥号应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太宗第三子,初名为赵德昌,后改赵元休、赵元侃,997年继位,1022年驾崩,享年五十五岁。在位二十五年间仰瞻天文,俯察民心,选贤与能,天纵圣明,灵武秀世,惟德动天,思随冥运,智与神行,坦至心于万物,被大道于八方,故百僚师师,朝无秕政,网疏泽洽,率土归心……   这段话被记载在宋史·真宗传,赵臻兴致勃勃看了两眼,恶心的午膳都不想用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大小也是个皇帝了,哪怕一辈子庸庸碌碌,于国于民皆无贡献,驾崩后照样会有一群文人咬文嚼字地吹捧他,这样一想,又觉得心情格外舒爽,中午多喝了两碗蔬菜粥!   月前,一场大火少了大半个冷宫,皇帝皇后一起葬身火海。这里头恩恩怨怨错综复杂,赵臻和一班文臣商量了三天,最后决定将帝后的死法加工一下,从故意纵火,改成因病逝世。这样既保全了皇室的脸面,也保全了国家的脸面,捎带保全了惠国公主的性命。   林琅手下的杀手,将汴梁城内的皇亲国戚宰了大半,剩下一小半也是噤若寒蝉。惠国公主虽然是半个同谋,但她在最后关头救了赵臻,功过相抵,赵臻保留了她的尊号,留她在宫中陪伴李妃。   汴梁小小地浩劫了一回,帝后的葬礼声势浩大,赵臻的登基大典一切从简。   满朝文武都在感叹新帝纯孝,只有了解真相的开封众人明白——赵臻只是懒。   因为年纪小,赵臻登基后,每天上朝只是听政、问政、议政,想亲政还得等几年。   或许赵臻也有传说中的『主角命』,自他登基以后,大宋忽然就风调雨顺了。该下雨的下雨,该刮风的刮风,粮食蔬菜涨势良好,地震洪涝一个没有,连一直骚扰边防的辽国和西夏都开始互掐了。   赵臻在感叹人生寂寞如雪的同时,闲的蛋疼,又喝了一碗蔬菜粥……   大家觉不觉的,今天蔬菜粥的出镜率过于频繁?   那是因为,臻臻正在镇国寺大搞封建迷信活动——祭天祈福。   镇国寺其实就是少林寺,太宗初年为祈求风调雨顺,钦此『镇国寺』金匾,封为『国寺』。根据祖制,每代新帝登基,都要来镇国寺祭天祈福,期间必须斋戒沐浴,诚心礼佛,以求国运昌盛!   赵臻到镇国寺的头三天,为祭天忙得头晕眼花。好在皇帝只要忙三天,接下来是高僧诵经,没他什么事儿了。寺庙里除了念经,没有别的娱乐,饶是赵臻这样懒散的人,闷三天也快张出蘑菇了。   **********   这天午后,白玉堂在少林后山的枫树林里散步,正值枫叶似火的季节,景色美不胜收。   忽然身后闪过一道杀气,白玉堂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走了没多远,就见赵臻坐在一根树干上,抓了一把枫叶往下撒,嘴里哼着奇怪的曲调,两只小脚丫光溜溜的在空中乱踢。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得瑟味儿,恶作剧成功的即视感……   白玉堂摸摸鼻子:刚才放杀气的是承影吧,肯定又被小坏蛋欺负了。   没等白玉堂走进,赵臻已经发现他了,实在是白玉堂一身白衣站在红枫林中太显眼了。   赵臻一乐,朝白玉堂的方向张开手,“白大哥~~”忽然从高高的树枝上跳下来,飞扑!   白玉堂望天:这下要是摔实了,不死也得半残,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明知是赵臻的坏心眼,白玉堂直到最后一刻,才懒懒地伸手接住他。赵臻把汗津津的脑袋往白玉堂身上蹭,笑得比午后的太阳还灿烂,一咧嘴还缺了颗牙,特没心没肺,特没烦恼,也特快乐。   白玉堂被他气乐了,无奈地摇摇头,把他拎到靴子附近。   “你的暗卫呢。”除了承影,赵臻身边还潜伏着几十个暗卫,这会儿居然都不在。   赵臻坐在地上穿靴子,随口道:“他们第一次出远门儿,有些紧张过度,我打个喷嚏他们都紧张半天,被我撵回去睡觉了。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高壮壮!”   白玉堂瞅赵臻,“你比他们还小几岁吧。”干嘛一副养儿子的口气。   赵臻装模作样的捧心,“年轻的只是皮囊,我心已老!”   白玉堂无语,看了看四周,“承影呢?”   赵臻穿好靴子,爬起来拍拍屁股,理直气壮道:“我叫承影去厨房‘取’些油盐酱醋,白大哥来的正好,我们一起烤野鸡吃!”赵臻貌似遗憾地摊着两只小黑爪,“可惜可惜,有肉无酒不成席,寺里只有祭祀用的祭酒,那个一点的都不好喝。”   白玉堂嘴角直抽:身为皇帝,居然指使手下去偷鸡摸狗?还在寺庙里烤野鸡,亵渎佛祖不说,连祭祖的酒都偷喝?难怪那猫自从收了徒弟,三天两头就暴走一遭,满院子抓徒弟闹得鸡飞狗跳。   赵臻笑眯眯问:“师傅呢?”   白玉堂耸耸肩,“不知道神神秘秘搞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了。”   赵臻咂咂嘴,“好容易闲下来,正想拜见一下师祖呢。”   两人聊天的功夫,承影背着个大包回来了。赵臻打开包袱,里面有金黄色的烧鸡,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赵臻最爱吃的点心。赵臻惊讶道:“承影,你打劫御膳房啦,怎么这么多?”   承影木着脸,语气淡定道:“属下让御厨做好,又从御厨手上‘取’来的。”   言下之意,你让我取我就取了,我可没违背命令。   赵臻眯起眼睛:哎呀,蠢萌蠢萌的承影学坏啦,都会阴奉阳违了。   白玉堂很欣慰:被捉弄那么多次,终于知道反击了。   由于承影小小的反击,赵臻更加乐此不疲的捉弄他……   赵臻:“枫叶好红,承影你喂我吃点心吧!”   承影:“……”   白玉堂:因果关系呢?   赵臻:“天气凉了,承影你喂白大哥吃烧鸡吧!”   承影:“……”   白玉堂:这算躺着中枪?   “哟~~鸡肉好香,小娃娃你喂我吃鸡腿吧!”   承影和白玉堂一愣,赵臻眨眨眼:咦,我没说话啊……   视线忽然拔高,赵臻才反应过来,他正被什么人抱在怀里,手上的鸡腿不见了。赵臻回头,鸡腿正被一个白胖白胖的老和尚咬着,老和尚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好像公孙特制的那种药皂……   白玉堂眉头一皱,这和尚好厉害的轻功!无声无息的靠近,仿佛一直蹲在赵臻身后,叼走鸡腿的动作快到看不清。大和尚没有恶意,也没有杀气,只是盯着美食流口水,以及抱着赵臻不撒手。   见承影摸出武器,赵臻对他摆摆手,对和尚道:“你是和尚啊,怎么能吃肉。”   老和尚歪头想了片刻,理直气壮道:“佛祖穿肠过,酒肉心中留!”   所以,你把佛祖生吞了?——白玉堂较真儿的想着。   “师傅!”展昭挽着湿淋淋的袖子跑过来,手上还拎着僧袜僧鞋。   “小师兄!”老和尚一见展昭就乐了,单手举着赵臻摇啊摇,动作就像在挥手帕……   在空中摇摇欲坠的赵臻,一边感叹师祖力大无穷,一边感叹师门辈分真乱。   展昭救下赵臻,随手塞给承影,拉着老和尚给他穿鞋。“刚给你洗完澡,怎么不穿鞋就乱跑!”老和尚除了力大无穷,平衡感也惊人,他抬起一只脚给展昭穿鞋,单脚站立居然稳稳当当?   老和尚低头听训,委屈巴拉的看着展昭,“贫僧要和师侄一起玩儿。”   展昭仰着头看他,“告诉你多少遍了,我徒弟是你徒孙。”   老和尚继续委屈,“小师兄……”   展昭无语,拍他一下,“另一只脚!”   老和尚换脚,继续委屈,“小师兄不要生气……”   展昭已经累得不想理他了。   经过展昭介绍,众人总算知道,老和尚就是展昭的师傅。   老和尚在寺里辈分极高,连方丈都要叫他一声‘师叔’,但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知道他的法号。老和尚一直住在后山绝壁,走险峰如履平地,除了到处蹭吃蹭喝,轻易不和人接触。   老和尚不喜欢洗澡,偏偏武功太高,单打独斗谁也制服不了他,动员寺内所有武僧群殴也搞不定。每次抓他洗澡都要排兵布阵,难度堪比打仗,方丈都把给老和尚洗澡,当成对弟子的试炼!   十几年前,老和尚忽然黏上了小展昭,其余和尚大喜过望,每次都用展昭威胁他。不洗澡就不能接近白白嫩.嫩的小展昭,为了和‘小师兄’一起玩儿,老和尚只好每隔三天洗个澡。   后来展昭出师了,下山闯荡江湖,老和尚又开始无法无天了,寺内弟子的试炼又开始了!   展昭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师傅洗澡,老和尚满山乱飞,展昭逮了三天才才逮住他!   给老和尚洗澡,展昭都快累瘫了,承影‘取’来的点心都被他包圆了。   老和尚也捧着烧鸡啃啊啃,半点儿不像绝世高手。   等他吃完了,展昭又用帕子给他擦脸擦嘴,细心又孝顺,一点不嫌弃老和尚。   赵臻有点小感动,感动的伸出油汪汪的爪子给展昭,那意思——我也要擦爪!   展昭嘴角一抽,照顾完老的又要照顾小的,总忽然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御猫大大,您每天要抓徒弟喝药,还要抓师傅洗澡,哪还有时间抓耗子一起玩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意外身亡   清晨突然惊醒,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你会有什么反应?   是大声尖叫?还是吓一身冷汗?或者抄起枕头拍死他?   赵臻和黑影对视了30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吃了吗?”   黑影歪头想了想,摸摸圆滚滚的肚皮,“贫僧好饿呀~~”   →_→没错,大清早跑出来吓人的黑影,就是昨天见到的师祖老和尚。   赵臻搓搓脸,踢开被子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师祖,您看见承影了吗?”   老和尚指指房梁,“黑脸小朋友怎么坐在梁上睡呀,贫僧帮他躺下了。”   赵臻嘴角抽抽:可怜的承影呦,继师傅的酥糖暗器、和白大哥的银子暗器之后,神出鬼没的师祖大人第三次会心一击,承影近期又要发奋练功了吧……[点蜡]   赵臻伸手揉揉脸,尽量不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师祖,我请你吃早点,你帮我把承影搬下来吧,睡床上比较舒服。”   “好嘞~~”老和尚兴高采烈地蹦起来,把承影抱到床上后,忽然一拍脑门儿。“哎呀,差点忘了,外面还睡了好多小朋友,贫僧都搬进来吧~”╰(*°▽°*)╯   赵臻正在洗脸的手一顿:所以说,暗卫们被师祖大人一锅端了?   赵臻不喜欢身边人太多,除非要穿戴复杂的龙袍配饰,像日常的洗脸、穿衣、梳头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赵臻从不假手于人。因此寝殿内只有暗卫值夜,走出寝宫才能见到内侍和巡逻的侍卫。   赵臻不仅起早了,还牵着个和尚走出来,侍卫们都惊呆了——这和尚怎么混进去的?!   赵臻招招手,一直很淡定的老太监走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赵臻指指笑呵呵的师祖大人,“传膳吧,叫御膳房多准备些。”   这老太监正是赵恒的心腹福泉。   福泉长得像个圆圆胖胖的不倒翁,做事也圆滑稳重,曾陪赵恒来过开封府,赵臻对他印象不错。赵恒驾崩后,福泉想去守灵,赵臻却挽留道:“母后身体不好,朕还没大婚,后宫正缺个主事的人。你是个有本事的,若不急着养老,就再留几年,朕还让你做大内总管。”   或许是上辈子做演员积累了经验,赵臻非常懂得收买人心。明明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留住福泉。他却直言自己的难处、肯定福泉的能力、并许下高官厚禄,言辞间隐隐透露出的信任,连人老成精的福泉都觉得浑身舒畅。福泉叹了口气,由衷感叹新帝比先帝讨喜多了……   **********   御膳房的动作很快,等赵臻做完晨练,御膳已经上桌了。   老和尚早早坐在桌边守着,见素斋上桌,没等赵臻动筷子,就自顾自地开吃了。   周围的宫人有些不满,可赵臻都没反对,他们自然不会多嘴。   赵臻平时脾气超好,从不责骂宫人,很少发脾气,谁犯了小错也不计较。唯一一次惩戒宫人,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言语侮辱李妃娘娘。赵臻没打没骂,只把几名传播恶言的宫女贬出宫。   众人以为这惩罚太轻了。没想到,宫外有无数想讨好赵臻却没机会的人,赵臻没动一根手指头,就有无数谄媚之人急吼吼地为皇帝解忧,几名宫人沦为丧家之犬,从此再无音讯。   在那之后,宫内也安静了。   赵臻吃饭不用人伺候,他胃口不大,敞开了也吃不了多少。倒是老和尚呼噜呼噜吃个没完,桌上的吃没了,又叫宫人填了好几次。赵臻怕他吃撑着,赶紧道:“我带你去找师傅吧。”   老和尚歪头,“莫要哄骗贫僧,贫僧的师傅死好久了。”   赵臻只好换个称呼,“是找我师傅,展昭。”   老和尚这回反应挺快,“贫僧看过了,小师兄和白白的小朋友抱在一起睡!”   赵臻憋笑:敢情被闯空房的不只有自己,暗卫们可以安息了。   用完早膳,天也亮了,和尚们都起来做早课。有的在洒扫落叶,有的在砍柴挑水,还有的在练棍练拳,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几乎所有大和尚小和尚都认识老和尚,客气地向他打招呼。   近距离见过赵臻的,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普通和尚只能远远看见一个移动的小黄点儿,自然不认识他。不到一刻钟,已经有好几个和尚误会了,以为他是被老和尚偷来的小孩儿……   比如眼前这个拉着他不撒手的小和尚。   小和尚年龄不过十几岁,说话腔调却老气横秋的,很像包大人。   小和尚怒道:“曾师叔祖!你又从哪偷来的小孩!快把人家送回去!”   赵臻眨眨眼:又?师祖经常顺手偷小孩吗?   老和尚一脸无辜,“贫僧没有呀,这是小师兄的……”   老和尚话没说完,就被小和尚打断,“你再乱认师兄,我就找师叔祖告状去!”   赵臻又眨眼:再?师祖究竟认了几个师兄?师叔祖是指……展昭?   小和尚揉揉赵臻的脑袋,好脾气的哄他:“施主莫哭,一会就送你回家。”   赵臻继续眨眼:你错了,想哭的人不是我,是师祖。   赵臻正想为师祖洗刷一下冤屈,就见前方一阵大乱,隐隐传来哭声。   小和尚脸色一变,“糟糕!又出事了!”临走前还不忘拽上赵臻。   赵臻也挺好奇的,就和小和尚一起挤进人群。   ——人群中间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尸体不高,大概只有十几岁,白布上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不用掀开也知道,这少年定然死相极惨。好多小和尚都围着尸体痛哭,边哭边痛骂一个叫‘犹舫’的人。   赵臻努力回忆,犹舫是禁军的一个将领,专门负责外围安全。此人性格傲慢,明明是不近人情,却总要摆出一副耿直的面孔,仗着祖上有战功,言语多有放肆,赵臻很看不惯他。   或许是和尚们哭声太大了,犹舫很快带兵前来镇压。   赵臻藏在人群中静观其变,只见犹舫不问缘由,直接命令禁军驱散人群。   和尚们护着尸体不肯离开,禁军就用武力推搡,反而激起更大反弹。镇国寺武僧众多,功夫不比禁军差,再加上人多势众,反而禁军被推的节节后退,连犹舫都被掀下马来,混乱中挨了好几拳。   犹舫折了面子,更不肯轻易罢休,抽出佩剑道:“把这群犯上作乱的和尚给我抓起来!”   和尚们愣了:这也算犯上作乱?   犹舫手下的禁军也愣了:真抓啊?将军玩得大了吧……   正在僵持的时候,远远飘来一句嘲讽,“犯上作乱?犹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众人抬头,只见展昭抱着剑站在墙头,旁边还站着打哈欠的白玉堂。   和尚们看见展昭就踏实了,纷纷问好。有叫师叔的,师叔祖的,也有叫曾师叔祖的……   犹舫却冷哼一声,“在展护卫面前哪敢提官威!”   在犹舫最讨厌的人中,展昭绝对名列前茅!区区一介江湖草莽,仅凭三脚猫功夫封官,还走了狗屎运成为新帝的老师,颇得新帝尊敬。新帝为彰其尊,破例加封一品护卫(杜撰~杜撰~请勿较真儿~)——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尊荣,难怪犹舫要气红眼了。   展昭懒得理他,直接走到尸体旁,“这是怎么了。”   一个小和尚哭道:“师叔祖为我们做主啊!这三天寺里已经死了六个人了!”   展昭听得一楞:“三天死了六个人?”   “师祖有所不知。”一位年长的和尚叹道:“三天前,我们在后山山脚下发现如尘的尸体,尸体被野兽啃咬过,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贪玩弟子失足坠崖的情况,我们都以为是意外。可在两天前,如空如慎的尸体出现在枫林里,一天前又发现如归如锦的尸体在小溪边,还有今天如诚也……”   一个口气很冲的和尚道:“我们早就上报朝廷了,这位犹将军偏说我们是危言耸听!”   犹舫冷笑一声,“死几个和尚有什么大不了的,耽误了祭天大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犹舫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连清心寡欲的和尚也不能淡定了,纷纷吵着要讨回公道。   “寺里本来好好地,你们一来就死人了,说不定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对!他不敢查证,他就是想包庇凶手!”   展昭道,“既然犹将军不愿意管,此案就移交给开封府吧。”   犹舫眼神一闪,“祭天期间,寺庙的安全由本将军负责,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展护卫就算有皇上做靠山,也不该夺人饭碗!”犹舫阴郁的眼神扫过众和尚,冷笑道:“你们就等着吧,一天不成还有二天,一年不成还有二年,只要你们这群秃驴没死绝,本将军迟早会破案的!”   **********      ☆、第19章 法号悟空   展昭道,“既然犹将军不愿意管,此案就移交给开封府吧。”   犹舫眼神一闪,“祭天期间,寺庙的安全由本将军负责,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展护卫就算有皇上做靠山,也不该夺人饭碗!”犹舫阴郁的眼神扫过众和尚,冷笑道:“你们就等着吧,一天不成还有二天,一年不成还有二年,只要你们这群秃驴没死绝,本将军迟早会破案的!”   犹舫话虽难听,却站住了一个‘理’字,展昭也拿他没办法。   犹舫这样说话,其实有他的小算计。   案子闹到展昭面前,皇上迟早会知道,一旦下令彻查,犹舫这个禁军头领首当其冲。   若在平时,这种出头露脸的好机会,犹舫自然当仁不让。可今时不同往日,犹舫自己也觉得,凶手就在祭天的王公贵族公卿大臣中。能跟来祭天的人,哪个是好得罪的?   犹舫不想得罪人,把案子推给开封府,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这种话,绝对不能从犹舫嘴里说出来,否则一顶『无能』的帽子扣下来,他这个将军也该退位让贤了。   犹舫想:若展昭把案子接过去,我就解脱了,展昭反落了仗势欺人的骂名;若展昭私下调查就更好了,得罪人的是他,破案后功劳是我的,破不了案也是开封府办事不利!   犹舫的盘算,展昭不用细想,也能猜出大概。   有没有功劳,展昭真的不在乎,只要能顺利破案就行。得罪人就更不用在乎了,开封府最能得罪人的是包大人,包大人有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怕得罪人就不当清官了!   展昭是大侠,是君子,他可以不在乎个人得失。   赵臻却是小人,还护短的要命,最见不得除自己之外的小人得志!   犹舫能想到的,赵臻只会想的更清楚,犹舫越想从泥沼脱身,赵臻就越要挥锹填土!   赵臻想了想,走出人群。   犹舫看到赵臻,脸色剧变,“皇、皇上!”   万万没想到赵臻也在,不知道被他看到多少,难道是跟展昭一起来的?   犹舫脑海闪过千百种念头,心中酝酿出无数个‘苦衷’,绞尽脑汁推卸责任他也是拼了。   和尚们都惊呆了——佛祖啊!曾师叔祖拐来的小孩居然是皇上!   拉过赵臻的小和尚也惊呆了——我、我我居然揉了皇上的脑袋!   赵臻笑着拍拍犹舫的肩膀,“犹将军平身,你素来忠于职守,朕都知道。”   犹舫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皇上是在明褒暗贬,拐着弯儿损他呢!   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皇上开口夸你,你没理由请罪吧?   不能请罪,还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职?   犹舫总算知道哑巴吃黄连究竟有多苦了,憋了满肚子‘苦衷’说不出口,锦囊妙计也没了用武之地,犹舫只能连道不敢:“皇上厚爱,臣还差得很远,差得很远……”   一句话的功夫,趾高气扬的犹舫已经败下阵来,高下立判。   赵臻得意的笑:小样儿,这才是卑鄙的精髓,涨姿势了咩!= =+   情势逆转,赵臻化被动为主动,“犹将军公务繁忙力不从心,此案就交给开封府吧。”   力不从心?这顶帽子犹舫可不敢带,明知会惹赵臻不快,犹舫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不比皇上日理万机,区区小案……”   “区区小案?看来犹将军是胸有成竹了。”赵臻自问自答道:“既然如此,朕就将这案子交给犹将军,什么时候破案,将军什么时候回京。”赵臻慢悠悠道:“一天不成还有二天,一年不成还有二年,就算查上一辈子也无妨,不过一份度牒,朕还是出得起的。”   喷出去的唾沫,又被人喷回脸上,犹舫的脸已经不能叫脸了。   摆在犹舫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服软,干脆不要脸了,把案子交给展昭;二是死犟着,死犟着或许能保住面子,可皇上有言在先,破不了案就不能回京,一辈子破不了案就干脆出家做和尚吧!   为了保住官位,犹舫只好不要脸了。犹舫咬牙道:“久闻开封府断案入神,臣一介武夫,岂敢与包大人比肩,这案子……”说到一半,犹舫脸皮再后也说不下去了。   好在赵臻只是给他一个警告,没想要赶尽杀绝。   “案子交给开封府,犹将军带兵加强巡逻,再有僧人出事,唯你是问。”   **********   和尚们还是很淳朴的,虽然没听懂赵臻和犹舫言语中的机锋。但罪魁祸首犹舫倒霉了,皇上也答应为他们做主了,和尚们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再无怨言,都抬着尸体散了。   展昭看了看赵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赵臻耸耸肩,“本来想带师祖去找你们,结果半路耽搁了。”   “师傅也来了?”展昭踮着脚尖张望。   白玉堂抓着展昭的胳膊,帮他摆正了方向,“你一出现他就跑了,往这个方向。”   展昭眯起眼睛,“这个方向是……”   赵臻摸摸下巴,“师祖故意带我兜圈子的吧,难道是装疯卖傻?”   “不可能。”展昭摇摇手指,“我请公孙来看过,师傅头上有旧伤,心智永远停留在孩童阶段。而且师傅不会骗人,也记不住太复杂的计划,除非有人一步一步教他,比如提早叫醒你,和你一起吃早饭,然后带你在寺里兜圈子之类的!”   “能让你师父听话的人不多吧。”白玉堂一语中的。   展昭点头,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我,一个是方丈!”   赵臻左拳敲右掌,做恍然大悟状:“难怪我总觉得方丈笑得像狐狸,果然不是错觉!”   白玉堂望天:耳垂及肩,慈眉善目,眼睛笑成一条缝的方丈像狐狸吗?   好吧,确实挺像的……   展昭正想找方丈算账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和尚,用脚尖来回蹭地皮。   “悟心,你有事吗?”   小和尚悟心抬起头,正是之前揉赵臻脑袋的和尚。   悟心耳朵红红,对赵臻稽首道:“贫僧是来道歉的,阿弥陀佛。”   赵臻伸手扶他,“小师傅不必多礼。”   悟心还是不好意思,“贫僧天生急脾气,师弟莫见怪。”   赵臻眨眨眼:师弟?   见赵臻疑惑,展昭解释道:“寺里辈分最高的是师父。然后是福字辈的方丈,以及福广福善两位师兄。再下面就是悟字辈,悟心是悟字辈年龄最小的。悟心以下就是如字辈了。”   展昭瞧着赵臻,“说起来你也是悟字辈,你我都是俗家弟子,不必拘泥,你就叫悟空吧。”   悟空啊……   没等赵臻反驳,小和尚悟心已经稽首道:“阿弥陀佛,悟空师弟。”   赵臻嘴角一抽,“呃,悟心师兄好……”   认了『悟空』这名字,赵臻忍不住开启脑补模式。   某年某月某日自己被抓,众人齐声大喊:师傅,大师兄被妖怪捉走了!   某年某月某日自己被抓,贼人抽出兵刃,自己大喝一声——龟派气功!   (*/ω\*)画面太伤眼,简直不忍看……   赵臻幽幽地看着展昭,“师傅,您的法号不会是三藏吧。”   展昭笑眯眯地摇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拜师后,方丈赐名福寿。”   赵臻暗矬矬地想道:福寿,福受,你就做一辈子受吧!   ***********   告别了小和尚,三人去见方丈。   师祖果然在方丈的禅房里。禅房门大敞四开,方丈坐在蒲团上专心致志地敲木鱼,师祖躺在供桌底下,用佛经盖住脸打瞌睡。念经声掺杂着鼾声,也亏得方丈好定力。   方丈在念经,三人只好退出来。   展昭白玉堂在院子里下棋,赵臻捣乱……被两人嫌弃,一脚踢开。   一局棋下完,两人平手,方丈的经也念完了。   方丈年纪很大,身体依然健朗,泡茶的动作流畅,手也很稳。   听展昭道明来意,方丈呵呵一笑,“师弟啊……”   赵臻和白玉堂都忍不住别开脸——方丈的年纪比展昭爷爷都大,居然是师兄。   “的确是老衲叫师叔去的。”方丈没否认,“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最近十几年,每逢朝廷祭天,寺里便会出事。僧人们或是死亡,或是失踪,往年只有一两个,老衲等虽有怀疑,终不能确定。直到今年……”   展昭皱着眉,非常不满:“方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老方丈道:“师弟年少气盛,说不得,说不得。”   白玉堂忽然道:“现在怎么又说了。”   方丈慈爱一笑,摸摸赵臻的脑袋,“今时不同往日。”   赵臻道:“我听说今年遇难的都是如字辈,方丈有什么线索吗?”   方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这些年遇害的僧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年长的反而无事。几年前,悟通的族弟悟凡遇害,悟通一直在追查凶手,你们需要线索,可去问他。”   展昭一愣,“去年听说悟通离寺出走,难道是为了追查凶手?”   方丈点头,“一个月前,悟通重伤倒在山脚下,现在八苦崖养伤。”   ☆、第20章 话不投机   八苦崖地处偏僻,棚屋简陋,人迹罕至,据说是专供犯戒僧人思过之所。展昭虽然在寺里长大,但他从就小聪明懂事,性格讨喜,还是个武学奇才。像八苦崖这种地方,他还真没来过。   未经人工开凿的山路,比想象中更崎岖,而且岔路多得数不清。   白玉堂拿着方丈给的简易地图在前面找路,展昭抱着赵臻在后面偷懒+斗嘴。   展昭戳戳赵臻:“学武多久了,连山路都走不好,你羞不羞愧!”   赵臻反戳展昭:“你多大人了,有地图还会迷路,你羞不羞愧!”   三人中唯一比较靠谱的白玉堂,站在岔路口叹气:“走这边,就快到了。”   虽然了解赵臻的性格,展昭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悟通脾气耿直,以前就不待见朝廷中人,再加上悟凡的死又与朝廷有关,见了你想必没什么好脸色。若有言语不当之处,你别同他计较。”   赵臻眯着眼睛看展昭,“人又不是我弄死的,迁怒可不好。”   展昭挠挠下巴,“要不你就别去了,回寝宫等消息吧。”   →_→喂,饭菜都上桌了,你让我回家等打包?   赵臻有些不甘心,“我尽量忍,忍不住再走。”   展昭和他击掌,“成交!”   “到了。”白玉堂指着前面的石碑,石碑上刻有‘八苦崖’三个大字。随手把地图捏成粉末,白玉堂淡定道:“这张地图画的南辕北辙,东西颠倒,方丈不是老糊涂了,就是故意整我们。”   展昭赵臻异口同声:“赌一个木鱼!他是在故意整我们!”   *************   三人爬上半山腰,发现禅房占地面积还挺大,就是年久失修外观惨了一点。房前屋后种了不少粮食蔬菜,犯戒僧人上山后,可以自给自足自取自用,还真有种隐居山林的感觉。   三人来时,悟通没在屋里,等了片刻,才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展昭推门一看,正式悟通担着两桶水,赶紧上前帮忙。   悟通辈分比展昭小一辈,年纪却比展昭大一轮,容貌更比展昭老两轮。身材健壮,眼珠漆黑,额头留下深深的川字纹,一看就是个苦大仇深的。出家人大多慈眉善目,这位却是金刚怒目。   悟通大概很久没见展昭了,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脸色一冷道:“师叔怎么来了。”   展昭笑道:“多年没见,听说你回来了,自然要来探望。”   悟通脸色稍缓,又道:“这两位施主是……”   展昭摸摸下巴,预感不妙,伸手示意白玉堂,“这位是白玉堂,我的至交好友。”点到赵臻时手一抖,“这是赵臻,我的徒弟,法号悟空,也算你的师弟了。”   听了展昭介绍,悟通看赵臻的脸色越来越冷,“呵,不敢当。”   呵?!呵你妹啊!(╬ ̄皿 ̄)   赵臻总算明白展昭为何担心自己会翻脸了,这位悟通大师果然是‘耿直’,喜恶都写在脸上,半点不掺假,一见面就开群嘲模式。展昭虽然年纪小,毕竟是你师叔,我今年才七岁,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拉个大长脸冷笑给谁看呢!   不仅赵臻看不惯他,白玉堂对悟通的印象也跌到冰点了。   展昭心里那个悔呦~早知道几年不见,悟通的脾气坏成这样,他就自己来了!   展昭小时候身体不好,悟通对他多有关照,展昭记着悟通的恩情,一直将他视为长辈,受几句冷言冷语倒也罢了。可赵臻白玉堂一个比一个傲,哪受得了这气儿,要不让他俩先回去?   展昭赶紧打圆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多赖悟通大师照顾。”   白玉堂勉强点点头,赵臻比他略强些,好歹给了笑脸,“悟通师兄好。”   赵臻是想息事宁人,悟通却不领情,语气冷得掉冰渣儿。“皇上大驾光临,未曾远迎,禅房破旧,贫僧就不送了。”言下之意就是送客。说送客还是客气的,说白了就一个字——滚!   赵臻眼神一沉,对悟通笑得更加灿烂。——展昭真的开始头疼了。   赵臻直言道:“我们今天来,是为调查悟凡大师的死因。”   悟通似乎早就猜到了,不为所动,依然臭着脸,“不敢劳烦皇上。”   “你不想为悟凡大师报仇?”赵臻问。   悟通恨恨道:“不见凶手伏法,贫僧死不瞑目!”   赵臻笑得灿烂,“这就对了,只要朕从中作梗,别说枉死一个和尚,就是枉死一百个和尚、一千个和尚、一寺的和尚都死光了也白搭。朕想弄死你,连手都不用脏,无数人哭着喊着为朕分忧。人死百事空,包管你永远看不到凶手伏法那一天。”   悟通根本没把赵臻的威胁放心上。案件已经移交开封府的事儿,在寺里都传遍了,他自然也听说了。他猜到展昭会来找他,却没想到赵臻亲自来了……看着赵臻,他实在忍不住怒火!   悟通虽然排斥朝廷,对包大人还是信服的,所以他不怕,他断定赵臻不敢杀他!   赵臻继续笑道:“朕知道你不怕,因为你断定朕不敢杀你。你知道朕是个讲道理的人,你知道朕要给师傅面子,你知道朕不会轻易得罪镇国寺,你甚至知道,朝中文武百官都不会看着朕滥杀无辜。所以你不怕,你一点都不怕……”   悟通被猜中了心事,神色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赵臻。   “是什么撑着你的傲骨呢?”赵臻冷笑,“是朕的仁慈让你得寸进尺,是师傅为你赔笑脸,是镇国寺枉死僧人的冤魂,是你最瞧不起的朝廷!若没了这些,你是什么东西!”   “得寸进尺,挟恩图报,是非不分。”赵臻淡淡道:“你也不过如此。”   赵臻绕了一大圈,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觉得非常解恨,愉快地滚了。   白玉堂也站起身,“大师口中无佛,心中也无佛,不如早日还俗吧。”   **************   赵臻白玉堂走了,屋里只剩下脸色铁青的悟通,和松了一口气的展昭。   悟通心中惴惴。本以为赵臻是个小孩,刺他几句,顶多回去哭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看来,赵臻简直是个小妖怪,这样的心机手段,就算明面上不能动手,谁知会不会暗中使绊子。   悟通是不怕死的,他只怕凶手逍遥法外,只怕有生之年不能亲眼看到凶手伏法!   悟通沉默良久,问展昭:“他会不会赌气包庇凶手。”   “不会!”展昭坚定地摇头。赵臻只是嘴上不饶人,心胸气量没那么小。   “唉……”悟通叹了口气,“是我鲁莽了,师叔见谅。”   展昭也无奈,“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有苦衷。”   悟通脸色一沉,“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展昭一愣,“是谁?”   **************   从悟通处出来,展昭揣了一肚子疑惑,心情很不美丽。   来的时候三个人说说笑笑。(难道不是你们师徒俩说笑,白五爷肩负导航重任?→_→)   走的时候一个人形单影只。(这么可怜就不吐糟你了~)   展昭垂着脑袋,背着手,一路踢着小石子,背影那个郁闷呦~~   “猫儿,你低头捡钱呢。”   诶?!展昭一愣,就见白玉堂在远处看着自己,那表情,貌似是忍俊不禁?   展昭心情‘呼啦’一下就明亮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原来你没走呀!”   白玉堂控制地不住牵起嘴角笑。展昭的反映真有趣,刚才还拉耸着耳朵,像只垂头丧气的猫,一转眼又精气十足了。白五爷点点头:活蹦乱跳的猫比较顺眼,可怜巴巴的猫偶尔调剂。   站在白玉堂两步外,赵臻长叹一声,默默敬上一个鄙视的眼神。   什么叫‘原来你没走呀’,明明是两个人在等,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师傅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究竟要重色轻徒到什么地步啊?!   (╬ ̄皿 ̄)>>>>>>>>心好累,感觉再也不能爱了!   **********   三人回到赵臻的寝宫,包拯公孙已经等在里面了。   公孙拿出仵作的记录,“由于案件时隔太久,我只检查了最近几天的遇害者。”   “尸体大多呈现意外致死的症状,第一死者如尘是坠崖身亡,第二死者如空死于野兽袭击,第三死者如慎是摔死,第四死者如锦是溺死,第五死者如诚同样死于野兽袭击。”公孙拿出一张表格,“我向寺内僧人询问过以前死者的死法,画出这张表格,发现所有人都是意外身亡。”   包大人皱眉,“尸体情况如何。”   “死状极惨。”公孙顿了顿,“护国寺三面环山,常有野兽出没,所有尸体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有些内脏被吃了,有些面部严重损毁,若非僧衣上绣着名字,恐怕连尸体都无法辨认。”   赵臻忽然道:“脸都毁了,会不会有人冒充?”   公孙摇摇头,“我也这样怀疑过,询问了死者相熟的僧人,证实死者就是本人。”   “野兽啃咬,或许是为了掩饰其它伤口。”白玉堂道,“有些江湖人,杀人后为了掩人耳目,都会毁掉自己兵刃留下的特殊痕迹,或是干脆毁尸灭迹。”   公孙一笑,“还真让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些尸体曾受过刀伤,而且不是普通的刀,是仵作专用的验尸小刀。这些刀痕都是死后造成的,可惜刀痕被野兽啃咬过,无法看出下刀者的意图。”   “是心脏!”展昭忽然接话,众人都看他。   “悟通告诉我,他几年前在枫林里发现悟凡的尸体,当时悟凡尸身温热,显然是刚死不久。悟凡身边没有猛兽,却被开膛破肚,心脏也不翼而飞了,因此悟通才不相信是意外。”   “他有怀疑对象了吧。”赵臻挑眉,“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敌意,难道凶手跟我有关?”   展昭苦笑一声,“悟通怀疑先皇。”   ************   ☆、第21章 峰回路转   嫌疑人是先皇?不会那么巧吧……   先皇那个深井冰,赵臻还真说不准,这里最了解先皇的人,还得是胖太监福泉。   赵臻招招手,“福泉,你怎么看?”   福泉想了想,“祭天期间需要斋戒沐浴,先皇一般都躲在屋里吃喝玩乐荒淫无道,没听说弄死过和尚。倒是有几个小和尚长得眉清目秀,先皇上前调戏过,后来和尚们一传十,十传百,都对先皇敬而远之,也就罢了。而且先皇从不吃肝脏,他嫌脏。”   众人:→_→在寺庙里调戏和尚?果然是个老流氓!   赵臻揉揉额角,“悟通怀疑先皇,可有证据?”   展昭从袖中掏出一块腰牌,“悟通在遇害僧人尸体附近,捡到这个禁军腰牌,因为尸体都出现在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禁军没理由出现的地方,悟通觉得可疑,就捡了回来。”   赵臻摸摸下巴,“福泉,你拿上腰牌,去查查禁军名册。”   展昭将腰牌递给福泉,又道:“禁军腰牌上有编号,悟通根据编号找到这名禁军家里,谁知禁军已经死了。家人说他犯了军纪,被上官逐出禁军,回家后一直郁郁寡欢,很快就病死了。”   包大人皱眉,“此人犯了什么军纪,家人为何不报官?”   展昭摇摇头,“这名禁军似乎刻意隐瞒,临死前还叮嘱家人不要深究。”   公孙奇怪道:“仅凭一块腰牌,一个死去的禁军,怎么会联系到先皇?”   展昭无奈道:“悟通冒充这名禁军的好友,查访两年多才打听出,这名禁军的死,很可能跟先皇有关。悟通将详细经过都写下来,托我转呈大人。”   白玉堂看先皇不顺眼,看悟通也不顺眼,“仅凭这些,不能认定先皇就是凶手吧。”   展昭一摊手,“悟通那性格你们也瞧见了,说好听是耿直,说白了就是一根筋。但凡他认定的事儿,谁劝也不改,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旦有了怀疑目标,他必定会迁怒,会臆断,调查结果也就不准确了,所以后面的事儿我就没细问。”   赵臻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果然,都是迁怒惹的祸。   这时候,福泉拿着腰牌回来了,面色如常,看不出结果好坏。   福泉拿着一本名册,“奴婢方才翻看了禁军名册,这腰牌的主人名唤薛贵宁,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以他的身份,按理说不可能接触到机密。可奴婢忽然想起一桩往事……”   福泉看一眼赵臻似乎有些犹豫,赵臻抬抬下巴,示意他但说无妨。   福泉叹气,“是先皇的一段风流韵事。那年先皇来寺里祭天,巧遇了在外围巡逻的薛贵平,薛贵平虽出身贫寒,却颇有几分姿色,于是先皇就……咳咳。”福泉咳嗽两声,点到为止。   众人都一脸嫌弃:敢情老流氓还是个荤素不忌的!该不会是老皇帝见色起意想那什么,薛贵平抵死不从。老皇帝怀恨在心,就把薛贵平赶出禁军,薛贵平为了保护家人,才什么都不说吧!   福泉一眼看穿众人的想法,赶紧摆手,“你们误会了,先皇没有强迫他。”   众人撇嘴:不信!就不信!说啥也不信!   福泉无奈,“是真的,先皇乃一国之君,坐拥后宫三千粉黛,虽然好色,也不至于强逼迫别人,薛贵平确实是自愿的。奴婢曾和薛贵平接触过,此人心比天高,极善钻营,一心攀高枝往上爬。先皇宠了一段时间,就另结新欢了,把薛贵平的官位提了两级,就撂开手不管了。”   见众人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福泉叹道:“人言可畏,流言亦可杀人。”   福泉意有所指,众人愣了片刻,恍然大悟。   禁军直属帝王,是从各地厢军中选拔的精锐之师。这世间但凡有本事的,都瞧不起拉关系走后门的,更何况薛贵平身为男人、身为军人,居然学青楼戏子靠身体上位,难怪禁军容不下他。   薛贵平生前郁郁寡欢,想必是受了不少挤兑吧。   出了这样的事儿,难怪他不告诉家人,也不让家人深究了。   展昭摇头,“看来这事儿跟先皇无关了。”   包拯嘱咐道:“世事无绝对,破案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展护卫调查死者生前是否与人结怨,公孙先生继续尸检。”又看向跃跃欲试的赵臻,“皇上跟着展护卫,注意安全!”   白玉堂指指自己——我呢?   包拯捻着胡须,笑眯眯道:“哎呀,怎么好劳烦白少侠~~”   白玉堂无语——爷帮你开封府白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展昭倒是不客气,把赵臻塞给白玉堂,“展某公务繁忙,麻烦白少侠帮忙带孩子!”   白玉堂嘴角一抽,拎着赵臻推给展昭,“照顾孩子,你比较擅长。”   赵臻嘴欠,一手拉着展昭叫“爹爹”一手拉着白玉堂叫“娘亲”,最后感叹道:“爹爹赚钱养家,娘亲貌美如花,我们就是吉祥三宝的一家!”嘴欠的后果就是,赵臻被两位大侠混合双打,揍得哭爹喊娘,屁股都打肿了。暗卫们前仆后继冲上来救主,惨遭第二次团灭……   包大人捻着胡须,“嚯嚯嚯”笑着走了。   公孙坐在一旁喝茶看戏,淡定道:“我想见见寺里照看遗体的僧人。”   展昭在百忙之中回答:“待会儿我带你去,顺便去拜见福广福善两位师兄。福广师兄人缘好,寺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福善师兄虽然性格孤僻,但医术超群,应该能提供线索。”   揍完了熊孩子,展昭把皱巴巴的赵臻捡起来,拍拍灰,捯饬捯饬又变成闪亮亮的金黄包了!   白玉堂优雅地弹弹衣摆——让你看看谁是爹谁是娘!   o(╯□╰)o白少侠!重点是这个吗!   赵臻一边抹眼泪,一边揉屁股:“你俩真是绝配,不结拜也该结婚啊!”   展昭和白玉堂又开始挽袖子,公孙看了看天色,赶紧把赵臻藏到身后。   公孙劝道:“再揍一顿天都黑了,还是查案要紧。”   公孙先生,重点是这个吗……   **************   展昭带众人来到藏经阁,推开门就往里走。   白玉堂戳戳他肩膀,“我听说少林寺藏经阁是重地,闲人免进的。”   展昭笑道:“传言有误,藏经阁确实有几条禁令,咱们几个都无妨。”   赵臻好奇,“什么禁令?”   展昭道:“藏经阁里除了珍贵的经书,还有许多武学孤本,据说曾有一位武僧,因贪图武学,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为避免这类意外再次发生,但凡习武之人要进藏经阁,都要经过试炼。公孙是书生,皇上太小了,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至于白兄,已经通过试练了。”   白玉堂一愣,“什么时候?”   “就进门的时候啊。”展昭笑眯眯,“若是不合格,福广师叔早把你丢出去了。”   赵臻一叹:“可惜了。”超想看白玉堂被丢出去!   展昭和公孙都点头——深有同感!   白玉堂:“……”   **********   “哈哈哈,小师弟又作弄人了!”三层楼梯口,逆光站着一个瘦高的和尚,笑声爽朗。   白玉堂一惊,这人好高的内力,站这么近居然没发现!   展昭为众人介绍,“这就是福广师兄!”   福广是个爽朗健谈的中年人,言谈爽利,笑容常挂在脸上。他看展昭的眼神非常慈爱,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欢喜,拿出展昭最爱吃的水果点心,全堆在他面前,像个献宝的孩子。   他似乎很喜欢小孩,搂着赵臻捏捏问问,眼神温和又清澈,只把赵臻当成普通后辈。   和福广聊天是很愉快的,众人边吃边聊,很快就谈到案情。   福广拿出一个小册子,里面记载了发现遇害者的时间、地点、死因、包括遇害者的人际关系,内容非常全面。“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每逢朝廷来祭天,我和福善师弟都会分头巡逻。可惜我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精力也大不如前了……”   公孙一愣,“我观大师面相,不像久病之人啊。”   公孙性格单纯,不了解人情世故,其实他这样直接问对方,是很失礼的,就像再说‘福广装病’一样。可公孙坦坦荡荡没多想,福广也坦坦荡荡让公孙把脉,展昭白玉堂都坦坦荡荡关心福广的身体……唯有不那么坦荡的赵臻,想歪了。╮(╯_╰)╭   事实证明,福广的确是病入膏肓。   公孙眉头皱得死紧,“是谁给大师开药的,简直是虎狼之方!”   福广赶紧解释,“施主不要误会,我这毛病是胎带来的,养了几十年也没养好,能活到这把年纪已属不易。这几年我病情加重,连下床行走都困难了,我不愿整日赖在床上,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就求福善师弟下重药,让我能自由行动。”   “先生,师兄的病能治吗!”展昭急了,他只知道福广身体不好,却不知他病得这么重。   公孙眉头紧锁,“若早二十年或许可以,现在……”   展昭急得冒汗,福广哭笑不得的安慰他,“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小师弟宽心。”   白玉堂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公孙,“此药有用吗。”   公孙接过来看了看,瓶里只有一颗药丸。“咦,这是三日续命?”公孙眼睛瞪大了两圈,“传说中能让死人多活三天的奇药,三日续命中有一味西域奇花早已绝种,我只在书上看到过!”   白玉堂道:“若有用,便就送与大师。”   也就是白玉堂了,送奇药跟送个铜板似的……   **************      ☆、第22章 身陷险境   四人本想见见福善大师,可等来等去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福善回来,只得作罢。   公孙边走边看福广给的名册,半路拐去找包大人汇报进展。展昭本着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原则,拖着懒洋洋的白玉堂去蹭御膳。赵臻却有些不对劲,他紧紧抓着展昭的衣摆,挤在两人中间走,边走边回头看……那神情,有点像受惊的兔子?   展昭看看白玉堂,小声道:“孩儿他娘,孩儿这是咋了?”   白玉堂嘴角一抽:“猫妖!再敢作怪五爷收了你!”   展昭一双猫眼忽闪忽闪的,“你这耗子进了猫窝还敢抖威风,想试试少林十八铜人阵吗。”   白玉堂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捏住展昭的下巴,凑近观察一番,顺手摸摸猫脸。   展昭和他的小徒弟都惊呆了:白五爷这是当街耍流氓?!   师徒俩的表情神似,一只是受惊的兔子,一只是炸毛的猫咪……   白玉堂嘴角带笑,捻捻手指道:“铜人在哪?你分明是肉的。”   展昭红着耳朵跺脚,觉得自己吃亏了,扑上去要摸白玉堂的脸。   “猫儿别闹。”   “我要摸!”   “不给。”   “给我摸!”   “就不给。”   路过的和尚挽起袖子:师叔祖要摸什么?要不要俺们搭把手?   巡逻的禁军频频侧目:两位大侠也是不靠谱,大庭广众下就摸来摸去的,啧啧啧~~   赵臻低调的咳嗽两声:“不如先吃个饭,然后……回房再摸?”   两位大侠暂时鸣金收兵,围观众人也都散了,赵臻看了看身后,若有所思。   展昭总算想起为啥和白玉堂闹起来了,戳戳赵臻:“你怎么了。”   赵臻眉头拧着,“你俩没感觉吗?”   白玉堂和展昭一脸纳闷儿,“什么感觉?”   赵臻看着漆黑的走廊尽头,幽幽道:“那~里~有~杀~气~”   “小孩子家别整天胡思乱想,”展昭拉着赵臻往回走,回头抛给白玉堂一个疑惑的眼神。   白玉堂瞅一眼走廊尽头:别说人影了,连鬼影都没有,是赵臻的错觉吗……   **********   整个晚上,赵臻都兴致不高,眼皮子发沉,一边聊天一边打哈欠。   福泉见赵臻一个劲地揉眼睛,顿时联想到天没亮就把赵臻吓醒的胖和尚,以及带赵臻跋山涉水的展昭白玉堂。白胖白胖的内务总管乌云罩顶,方圆十米内电闪雷鸣,整个人都魔王化了!   展昭赶紧拖着白玉堂告辞,一溜烟儿跑出寝宫,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福总管威武!”   白玉堂耸肩,“今天累了,早点睡吧。”   展昭眯起眼睛,“不行,我得找师傅谈谈人生,让他知道吵醒别人睡觉是不对的!”   这猫真是精力十足啊。白玉堂望天,“你慢慢找,我先去睡了。”   展昭一搭他肩膀,笑眯眯道:“白兄,长夜漫漫无心入睡,我们不如……”   “不如?”白玉堂斜眼。   “不如和我一起找师傅吧!”不等白玉堂回答,展昭拖着人就走。   “那是你的师父。”白玉堂强调。   “哎呀~什么你的我的,好兄弟不分你我嘛~”   白玉堂沉默片刻:“猫儿,把你的酥糖分我一包。”   展昭反应迅速——“不给!”   “……”说好的不分你我呢?   展昭强调:“师傅可以分你一半,酥糖不给!”   “……”重点是这个吗?   *************   洗漱完毕,赵臻光着脚丫坐在床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对承影说。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晚上寺里可能要出事儿。”   承影一惊:“属下立刻加派人手!”   赵臻摆摆手,觉得越来越困了,“守着我干嘛,有危险的是和尚们,我身边不要留人,你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发现风吹草动,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去找师傅和包大人。”   承影一脸不赞同,刚想劝谏两句,就被赵臻抓住手,拍拍肩膀。   “听话,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承影紧抿着嘴唇,终于还是低下头,“属下遵命。”   赵臻掀开被子钻进去,“说好了不许自称‘属下’,你今天叫错两次了,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等我明天睡醒了,一定要惩罚你!”赵臻用恶狠狠的语气道:“用御膳撑死你!”   承影:“……”   这种死法,展大人应该很喜欢……   *************   “阿呀嚏!!!”   好不容易逮到自家师傅的展昭,忽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白玉堂被这个喷嚏惊得手一抖,差点又让老和尚跑了。   展昭揉揉鼻子,“是谁在背后诋毁我!”   老和尚努力挣扎,“小师兄,贫僧昨天洗澡了,真的!”   展昭无奈,“你就这种事记得最清楚,今天不绑你洗澡,找你帮个忙。”   老和尚一脸狐疑,“小师兄莫要哄骗贫僧。”   展昭拖着和尚走,“不哄你,不哄你,给你找个好地方睡觉。”   白玉堂看着稀奇,“你这是做什么?”   展昭道:“皇上不是说感觉到杀气吗,这几天让师父保护他,以防万一。”   白玉堂一愣:这猫是真疼赵臻啊,随便一句话就这么上心。   老和尚傻乎乎地歪头,“皇上是什么?”   展昭耐心解释,“我徒弟,你徒孙,昨天见过的小孩儿。”   老和尚拍手笑,“早点好吃!”   展昭指着赵臻的寝殿,“你帮我保护他几天,我让他请你吃一辈子早点。”   老和尚歪头,“保护?”   白玉堂帮着补充,“就是别让任何人伤害里面的小孩儿。”   “可是……”老和尚一脸困惑,“里面没有小孩儿啊?”   白玉堂一愣:的确,刚才就觉得这里静得不寻常……   展昭已经踢开大门冲进去了。   福泉听到动静,带着几名内侍来看情况,见状也跟了进去。   寝殿内空荡荡的,床铺上有睡过的痕迹,赵臻的鞋子还在地上,人却不见了!   内侍们乱作一团,“来人啊!皇上不见了!快来人啊!”   展昭咬紧嘴唇: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棋差一招,被钻了空子!   白玉堂安慰道:“赵臻可不是好对付的,承影和暗卫都不在,说不定他早留了后招。”   展昭却摇摇头,“暗卫都去保护寺僧了,刚才找师傅的时候,我看见了。”   白玉堂愣了愣:舍己为人?这可不像赵臻的性格……   **************   赵臻的意识混混沌沌,脑子也不太清醒。   赵臻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   “赵臻快起来!颁奖典礼来不及了!拿了这个奖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影帝了!”经纪人李胖子站在门口,不耐烦地调整领带,一边看表,一边大声抱怨:“老子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赵臻抬头仰视胖子李,下意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昨天拍戏熬通宵嘛。”   赵臻习惯性地整理领带,却发现自己穿着白色古装内衫,还光着脚……   赵臻一愣,发现视线也不太对,自己明明比胖子高一个头,怎么会仰视他?   电光火石间,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差点忘了,我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赵臻身边的景物快速变幻着,最终定格在葬礼上。   父亲和大哥一脸黯然,母亲已经哭晕过去了,赵臻下意识向前挪动半步,却忽然停住。   ——不对!这不对!   为什么自己的葬礼上,会出现展昭、白玉堂、包大人、公孙先生……   一群黑西装、黑礼服的现代人中,混进这么几个古代人,明显画风不对嘛!   赵臻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看来是中招了……   想通这一点,赵臻将伸出去的半只脚收回来,再不敢妄动分毫。   接下来的场景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自己身穿龙袍君临天下,文武百官三呼万岁,万里河山尽在脚下。紧接着居然是去天安门广场参加阅兵仪式?而且……毛爷爷的画像还挂在那里啊!瞬间出戏有木有!笑场有木有!   这种古今中外掺和在一起的幻像,侮辱我智商吗?!   看了一会儿,赵臻觉得有些冷。   这时候展昭出现了,“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过来,把鞋穿上!”   赵臻忍笑:太有才了,展昭居然拿着雪地靴和羽绒服!   又过了一会儿,赵臻觉得下雨了。   这时候白玉堂撑着伞出现,无奈的看着他,“你怎么站在雨里,过来。”   赵臻无语:白玉堂居然撑着天堂伞!这诡异的幻象真是醉了!   之后又出现很多幻觉,包大人叫他去念书,书的封皮写着高等数学……   授课夫子要考校功课,教材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公孙先生追着他灌药,药倒是中药,但盛药的碗上画着小熊维尼……   忽然,眼前的熟人为了保护他,一个个倒下去,鲜血染红了大地,尸横遍野……   赵臻没有动:因为展昭不可能和我的经纪人一起上战场,承影也不会被机枪射成塞子……   明明知道是幻觉,赵臻依然心痛的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儿散了,赵臻眼前的画面停住了。   ——这里八苦崖!   赵臻站在山崖的边缘,眼前就是万丈深渊,他下意识想后退,却生生忍住。   ——不能动!   赵臻两腿酸麻,为了保存体力,只好在原地小心翼翼盘膝坐下。   经过这么多幻象,赵臻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若这充满谎言的世界,还有一样可信的,那就是他立身的这块土地!   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个女人跑上来,一个是上辈子的妈妈,一个是这辈子的娘亲。   “臻儿,过来!”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赵臻苦笑:两个娘出现在同一画面里,根本画风不对吧……   正在这时,两个母亲的画面不见了,但背景依然是八苦崖。   赵臻居然看见惠国公主挽着林琅,缓缓从山路走了上来。林琅全身大面积烧伤,唯有一双眼睛依然那么渗人。林琅咧嘴一笑,烧坏的嘴唇露出殷红的牙肉,“太子殿下,久违了……”   林琅手持长剑,一剑直刺赵臻心窝,心口传来剧痛,可赵臻依然没有动。   赵臻捂着胸口低低的笑:这疼痛太真实了,若非林琅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我还真要信了。   赵臻一阵恍然,终于明白其它遇害的和尚,为何都是意外身亡了。   这些真真假假的幻象,连视觉听觉嗅觉痛觉等等都欺骗了!若非他是穿越的,若非他脑海中混杂着不同年代的记忆,若非这些记忆搀合到一起引起他的警觉,他可能早就‘意外身亡’了。   若没猜错,他现在可能在悬崖边,也可能在河边,一步不慎,就会出‘意外’!   或是摔死,或是淹死……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在某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野兽正对着他流口水……   赵臻用力揉脸,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沉住气,等人来救。   还好他早留了一手,不知道承影能不能及时赶到……   ☆、第23章 是真是假   皇上丢了,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整个镇国寺都沸腾了。   八王爷恨不得把镇国寺挖地三尺,可寺庙占地面积太大,全搜查完恐怕天都亮了!   幸好赵臻留了一步暗棋——暗卫。   早在离开藏经阁时,赵臻就觉得背后凉飕飕,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赵臻问了同路的展昭白玉堂,两人都没这种感觉,也没发现有人跟踪。原因只有两种:一是赵臻的错觉,二是跟踪者武功太高,连展昭白玉堂都不能发现。   赵臻想。   如果是第一种,为何早不错觉晚不错觉,偏偏这时候产生错觉?   如果是第二种,此人武功之高,无论找多少禁军保护,哪怕暗卫全军覆没也没用。   于是赵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反其道而行,把暗卫全都派出去!   就像白玉堂想的一样,舍己为人不是赵臻的性格。赵臻嘴上命令承影派暗卫保护寺僧,其实趁机拉着承影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分散潜伏,见机行事’八个字。承影虽然一头雾水,还是按照赵臻的命令,将暗卫分散到镇国寺的各个角落,连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没放过。   暗卫们武功不是最好的,潜伏能力却都是顶尖的,只要让他们提前埋伏好,怕在原地不乱动,敌人武功再高也很难发现他们。   听说赵臻失踪了,承影立刻想到赵臻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去找师傅和包大人’。   承影第一时间找到展昭包拯,将一切告知。   八王爷急道:“派出去的暗卫可有发现!”   承影跪在地上,拳头捏得死紧。“属下等无能!没有任何发现!”   “这可如何是好!”八王爷急得脸色发白。   包大人叹气,“先别忙着请罪,快取一份拿地图来。”   展昭公孙展开地图,包拯按照承影的口述,将暗卫们分散潜伏的区域画出来,又将监视区域涂成黑色,这样剩下的空白区域,就是赵臻可能出现的地方。搜查范围锐减到五分之一。   公孙指着行宫背靠的无名山道:“行宫一侧毗邻镇国寺,另一侧住着随行官员,前后则是依山傍水。镇国寺在暗卫的严密监视下,另一边也有驻军守卫,皇上会不会被带进山里了?”   白玉堂点头,“我和猫儿只离开半个时辰,不论是谁掳走赵臻,肯定没走远。”   展昭忽然道:“不如分成三队,一队人进森林搜索野兽常出没的地段,一队人沿河搜索容易溺水的地段,一队人上山搜索地势陡峭、容易坠崖的地段!”   众人一愣。   展昭说的地方,怎么都是容易发生意外的?   众人忽然想起手头上正在查的案子,那些枉死的和尚,不就被伪装意外身亡了吗?   公孙道:“你的意思是,掳走皇上的人,就是我们正在追查的凶手?”   展昭眉头紧锁,“希望是我乌鸦嘴……”   包拯和八王爷对视一眼,“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寺内的僧侣、以及历年参与祭天的王公官员,都有可能是凶手,八王爷以身作则,留在寺内弹压众人。包拯公孙带领人数最多的衙役、禁军大肆搜山,福泉带着内侍亲卫等沿河搜索,展昭白玉堂承影带着人数最少的暗卫准备爬山……   屋漏偏逢连夜雨,众人焦头烂额的时候,连老天爷都不帮忙。   一场冰冷的秋雨,加大了搜索难度。   尤其是展昭他们,山壁被雨打得滑不溜手,徒手攀爬非常困难。   ***************   赵臻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呆坐了多久。   眼前是赵臻不认识的山谷,他就坐在半山腰的一块凸石上。   往前,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往后,是高不可攀的山崖峭壁……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居然不觉得刺骨,反而很凉爽,很舒服?   赵臻摸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嗯,我大概是发烧了……   幻觉很久没出现了,少了这些做调剂,赵臻开始寂寞了。   难道眼前的景象是真的?   或者我仍处在幻觉中?   睁开眼会不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赵臻想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事儿,他很疲惫,却不敢睡觉。   睡着了,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   好想靠着背后的山壁休息一会儿,可万一山壁也是幻觉呢?   这麻花一样纠结的人生,真是醉了……   恍惚间,赵臻好像听到了叫喊声?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得救了吗?   赵臻用力咬住拇指,疼得一哆嗦。   ——为了保持清醒,他已经咬坏七根手指了,幸好还有脚趾头时刻准备着!   “在那!快看!在那块石头上!”   ——咦?好像是师傅的声音?   赵臻费力抬起头,眼睛都被雨水糊住了,他抹了把脸,看向发声的地方。   山壁对面的半山腰上,无数火把组成一条燃烧的巨龙,展昭、包大人、承影大家都在。   ‘我在这儿,救命啊,要死人啦。’   ——赵臻实在没力气了,他只能在心里大声喊。   忽然一阵温暖将赵臻包裹住,展昭急切的呼唤他,“喂,说话啊,你没事儿吧!”   赵臻浑身软绵绵,连动动嘴唇的力气没有,只能缓慢地眨眼睛。   展昭似乎心疼坏了,用手搓搓赵臻冰冷脸,将他抱起来。   赵臻四肢僵硬太久了,即使被抱起来,还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   展昭柔声道:“别怕,安心睡吧,我带你回家。”   展昭紧紧抱着赵臻,运起轻功拔地而起,带着赵臻飞向对面火把明亮的地方。   明明就要获救了,赵臻却在苦笑。   如果是展昭的话,应该不用吊威亚吧……   又是真真假假的幻觉啊……   这温暖的怀抱,这一刻的喜悦,带我回家什么的,都是幻觉吧。   给了希望再狠狠打破,这幻觉真够残忍的。   此时此刻,赵臻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我假装上当,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可是……   吊威亚,为什么是吊威亚?北宋哪儿来的威亚啊!   差评!差评!差评!   (╬ ̄皿 ̄)漏洞这么大,还能不能愉快的作死了!   赵臻正在吐槽,忽然浑身一激灵,好像从梦中惊醒那种感觉,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虽然发烧的头还有点晕呼呼地,但困顿无力的感觉已经减轻了,总像隔着一层什么的感觉也没了?   赵臻摸摸下巴,发现受伤的指尖居然开始收口了?   ——呵,这幻觉可越来越高大上了!   忽然,赵臻又听见有人再喊,“找到了!在那里!”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了!——赵臻扁扁嘴,拉耸着眼皮装死。   “臻儿!”温暖的体温又一次将赵臻裹住,展昭焦急的声音就在耳边。   “说话啊,你没事儿吧!”温暖的手掌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他的鼻息。   呵呵呵……赵臻在心里冷笑:这幻觉也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搞重播。接下来是不是又该用温柔的声音诱导我睡觉了?我才不上当呢!我一点都不困!╭(╯^╰)╮   赵臻刚想到这里,忽然脸上挨了两巴掌,展昭用力掐了他一把,怒道:“不许睡!给我睁大眼睛!”展昭紧紧抱着赵臻,运起轻功拔地而起,“害我大半夜冒雨爬山,敢睡着我咬死你!”   好凶啊,师傅一点儿不温柔……   差评!   赵臻委屈地扁扁嘴,受伤的手指下意识抓紧展昭。   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展昭温热的身体微微发抖。   是气我添麻烦,还是怕我会死掉?   赵臻无语:猜测一个幻觉在想什么,我也是忘吃药了……   赵臻睁眼看看展昭身后,忽然愣住了——咦,怎么没有威亚?   ***************      ☆、第24章 问心之毒   赵臻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测试了二十多次,才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摆脱幻觉了!   <( ̄▽ ̄)/真是可喜可贺!   赵臻裹着棉被坐在榻上,手指被公孙缠得像小萝卜,脸色发白,嘴唇冻得发青,赵臻扁扁嘴,可怜巴巴的仰视众人。“那个,是药三分毒,我都没事了,可不可以不喝药……”   ——你说呢?!   众人锐利地眼刀飞过来,展昭直接端着药碗灌药。   公孙给他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捧着赵臻的小脸儿看了又看,神情愈加费解。   八王爷急得直跺脚,“先生啊,皇上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公孙回过神来,安慰道:“王爷宽心,皇上龙体很好,就是有些……”   公孙顿了顿,“就是有些好过头了。”   众人眨眨眼,都歪头看公孙——此言何解?   公孙一脸纳闷儿道:“皇上先天体弱,出生后又没能好好调养,本以为淋了一夜雨,皇上肯定要大病一场,可现在……”公孙组织一下措辞,“皇上现在只有些低烧,睡一觉就会痊愈,连其它毛病也好了七七八八,怎么看都像吃了灵丹妙药,忽然间就百病全消了。”   赵臻眨眨眼一脸茫然,“这么说我还因祸得福了?”   八王爷摸摸赵臻额前乱翘的呆毛,“如此甚好,天佑皇上长命百岁!”   包大人想起正事,“皇上为何会在山里?”   赵臻想了想,略过前世的记忆,将自己浑浑噩噩看到的幻象告诉众人。   展昭好奇,“幻觉?会不会是烧糊涂了?”   赵臻撇嘴,“我又不傻,烧糊涂和看到幻觉,我还是能分辨的!”   公孙仔细检查赵臻的眼睛,“会不会是中毒产生的幻觉?”   赵臻耸耸肩,“不晓得,反正我冷了,它就幻化出暖衣;我饿了,它就幻化出御膳;我困了,它就哄着我睡觉;我担心大家的安全,它就让我看到大家惨死;当我撑不住了想放弃,它就让我产生已经获救的幻觉……”   “最可怕的是,陷入幻觉后,我还能自由控制身体,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啊!”赵臻煞有其事地拍拍心口,“这样都死不了,那个凶手一定比我更郁闷。”╮(╯_╰)╭   众人想到赵臻在悬崖边坐了几个时辰,也是一阵后怕。   白玉堂道:“展昭来救你的幻觉,你是怎么分辨的?”   “很明显嘛!”赵臻用萝卜似得手怒指展昭,“前一个师傅那么温柔,明显是幻觉!后一个师傅不仅手段粗暴,还威胁要咬死我,才是师傅的本性啊!虽然我很喜欢温柔的师傅,但假的就是假的,儿不嫌母丑,这就是命啊!”赵臻内牛满面,悲愤锤床!   展昭斜眼看赵臻,接住他软绵绵的怒拳,“你手不疼吗。”   赵臻动了动手指,“不疼啊,就是有点热,还有点酥酥麻麻的。”   公孙帮他拆开细布,发现咬坏的手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公孙看了赵臻一眼,赵臻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要多纯良有多纯良。公孙无奈,又给他涂了一次药,换上新布缠好。“皇上当时浑身无力,咬的并不重,不出两日就能痊愈了。”   一直坐在远处捻佛珠的方丈忽然道:“阿弥陀佛,莫非皇上误食了问心。”   八王爷忙道:“敢问方丈,何为问心。”   老方丈沉吟片刻,“贫僧像皇上这么大时,曾听寺里的老僧讲故事。据说很久以前,一位年轻的僧人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僧人心灰意冷,整日愁眉不展,躺在床上数着日子等死。佛祖不忍见他虚度光阴,便将[问心]种在僧人心中。从那以后,僧人每晚都在幻觉中心想事成,或是梦到疾病痊愈,或是梦到金榜题名,或是梦到儿孙满堂……”   见众人听得认真,方丈继续道:“梦境越美好,梦醒后就越痛苦。僧人舍不得夜夜美梦,又不得不在日出时醒来,每天都辗转在极乐与极悲中。一次,僧人重病垂危,忽然在半梦半醒间大彻大悟——无论极乐还是极悲,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儿孙满堂还是孤苦一生,他终究难逃一死。”   众人都点头: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一点,王公贵族与贫民乞丐没有区别。   方丈微微一笑,“僧人彻悟后不再怨天尤人,也不再沉溺美梦。他用余生潜心礼佛,终于用虔诚的心感动了佛祖。佛祖将[问心]融进他的身体,僧人因祸得福,不仅疾病痊愈了,还百病不侵健健康康活到百岁。”   赵臻嘴角一抽:起因经过都说得通,怎么结尾忽然变成‘信佛祖,得永生’了?   展昭也无奈道:“方丈,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师弟莫急。”方丈微微一笑,“故事或许是杜撰的,但[问心]却是真实存在的。问心是一种毒,从十六种毒花毒草中提炼,制药人是谁已经无从考证,但药方一直保存在藏经阁中。”   方丈道:“四十年前,贫僧有幸见过一个吃了[问心]的人。此人中毒后行动自如,却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动作也很古怪。当年贫僧以为他疯了,如今听了皇上的叙述,恐怕那人也是活在幻觉中。”   “既然是毒药,为何查不出来?”公孙不信,抓着赵臻两只手腕把脉,又掏出一把银针,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赵臻赶紧挣脱,裹着被子滚到八王爷身后藏起来,只露出一撮受惊的呆毛。   方丈呵呵一笑,“问心不仅是毒,也是疗伤圣药。问心中十六种毒花,每一种都是相生相克的,既中和了毒花的毒性,又能强身健体起死回生,甚至百毒不侵。”   包拯道:“敢问大师,四十年前中毒的人是谁?”   方丈一叹,招过蹲在门口的老和尚,“四十年前,师叔遭人暗算重伤濒死,师叔祖为救他耗尽心力,终于在临终前制成[问心]。师叔祖圆寂后,师叔整整疯了一年,才自己从幻觉中走出来。”   展昭一惊:“是谁暗算师父!”   方丈摇摇头,“贫僧不知。”   展昭再问:“师傅的心智像孩童一般,也是因为[问心]?”   方丈摇摇头,“师叔心智受损,是因为头上的伤,问心的毒早就解了。从有记载开始,所有吃过问心的人都不得善终,唯有前尘尽忘、抱有一颗童子之心的师叔逃过一劫,也算因祸得福了。”   方丈看了看赵臻,“皇上倒是与佛有缘,四大皆空,悟空这法号倒也贴切。”   赵臻很心虚。   八王爷和包大人同时揪胡子。   ‘四大皆空’搁在和尚身上是好事儿,搁在皇帝身上可不是什么美德。   **********   既然确定了中毒,就要查清赵臻是怎么中的毒、在哪儿中的毒。   可惜老和尚当年中毒时,正处在昏迷中,方丈也不清楚毒发的时间。   赵臻想了想,“我昨天一直跟着师傅和白大哥,上午去八苦崖,下午去藏经阁,一直到傍晚回来我都没落单,接触的东西都是三人一起,没理由我会单独中毒啊……”   赵臻看了看老和尚,一拍脑门儿,“对了!我早上和师祖一起吃早点来着!然后爬八苦崖的时候,我就觉得浑身无力,是师傅把我抱上去的。傍晚从藏经阁回来的路上,我还感觉到有人跟踪,那个可能是幻觉。而且我吃过晚饭就开始犯困,非常困!”   赵臻问方丈:“中过[问心]的人,还会二次中毒吗。”   方丈摸摸胡须,“应当不会。”   公孙先生皱眉,“很可能是昨天早上的御膳有问题,若能检验剩菜就好了。”   福泉也犯难。昨天早上的御膳,都被师祖大人吃个精光,实在没有剩了……   八王爷道:“查案的事交给开封府,皇上您就安心静养吧。”   o(╯□╰)o不是吧,又要静养啊……   赵臻彻底蔫了:在这个没有网络的年代,我的寂寞逆流成河……   众人坚决拥护王爷的英明决策,无视赵臻苦闷的包子脸,纷纷告辞。   展昭坐在床边帮赵臻掖好被子,他也忙活一天了,超想回房睡大觉!   展昭起身离开,就觉得衣摆被什么压住了。   低头一看,赵臻萝卜似得小爪子正‘不小心’压住他的衣摆。   展昭拽了一下,没拽出来。   赵臻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表情不能更无辜了,睡颜不能更安详了。   展昭望天,爪子一挥。   已经走到门口的白玉堂,忽然觉得脑后一阵恶风!   侧脸躲开……   展昭正把一块酥糖塞进嘴里,和白玉堂对视,表情是现学现卖的装无辜。   白玉堂无语,只好又走回来,站在三步外看展昭——放马过来吧。   展昭一脸无辜:马在哪儿?   两人对视片刻,就见几名暗卫抬着一张大床,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承影走在最后,抱着一个铺盖卷儿,在离赵臻最近的地上铺好,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   暗卫们搬好床,身手矫健地爬上屋顶,迅速消失。   展昭看了看那床,发现自己和白玉堂的行礼都摆在床上……   白玉堂挑眉。   承影用口型一字一顿道:你俩的房间年久失修,塌了。   展昭望天,躺在床上的赵臻嘴角直抽抽。   白玉堂似乎有些不满。   已经躺好的承影忽然坐起来,用口型道:沐浴找福泉。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爱干净的白五爷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尤其是淋了雨的头发——痒痒!   展昭打了个哈欠,拖着不情不愿的白玉堂去找福泉。   见到传说中的帝王浴池,两位大侠都惊呆了!   倒不是两人没见过世面,而是这个超级豪华的大浴池……它是共浴啊!!!   (╬ ̄皿 ̄)>>>—   ***************      ☆、第25章 福广福善   听说展昭白玉堂在沐浴,清华殿的宫女们都沸腾了,嗷嗷叫着要来伺候他俩。   展昭白玉堂很尴尬,想到待会儿还要共浴更尴尬,身后站着一群流口水的宫女简直尴尬的不能再尴尬!内侍们不着痕迹堵住门,宫女们虎视眈眈盯着他俩,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扒衣裳……   『╰(*°▽°*)╯放开那两只少侠,让我来!』   还是福泉善解人意,把宫女内侍都赶走了,救两位大侠与水深火热之中!   展昭千恩万谢送走了福泉。先把门窗都从里面扣死,防止有人偷窥。又用力推了两下,确定清华殿的门窗足够坚实,不会愤怒的宫女们攻破,这才松了一口气……   展昭回头,发现白玉堂已经把头发解开了,正一脸不耐烦地用梳子扯头发。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白玉堂散开头发的样子,展昭还是下意识摸脸——好烫~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白玉堂本就生得俊美,只因总是横眉冷目一身凛冽,才显得特别不好亲近。一旦卸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白玉堂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尤其是放下戒备入睡前、以及早上刚醒的时候……   白玉堂对待睡眠超级认真,到了固定时间就上床,简直把睡觉视为人生头等大事。而且白玉堂睡觉很老实,睡前保持一个姿势,一晚上都乖乖的不乱动。   早晨刚睡醒的白玉堂,整个人是懒洋洋蔫哒哒的,狭长的凤眼半合半开舍不得醒来。也许连白玉堂自己都不知道,他每天早上都会下意识赖床,蹭着枕头不想起床,抓着被角不想起床,眉头轻瞥发脾气不想起床——要很久才能清醒。   展昭等了一会,实在不忍心看白玉堂虐待自己的头发了,只好抢下木梳帮他顺头发。   白玉堂天生就是少爷命,在生活琐事方面各种不擅长,十分乐意展昭接手。   白玉堂的发质很硬,展昭三两下帮他理顺了。把木梳还给白玉堂,开始梳自己的头发。白玉堂拿着木梳想了想,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摸摸展昭的发梢道:“要不要我帮你梳?”   展昭护着头发嗖一下跑老远,眯着眼睛警惕道:“你想把我揪成秃子!”   白玉堂嘴角直抽,“福寿大师,你想多了。”   白玉堂撂下梳子解腰带,脱下外袍时忽然手一顿,抬头问展昭:“你洗澡不脱衣服?”   展昭正兴致勃勃围观白玉堂宽衣解带,被问得一愣:“嗯,要脱的。”   白玉堂朝他扬扬下巴,那意思——快脱!   展昭望天,“你脱你的,我脱我的,不要乱指挥。”   白玉堂摸摸下巴,“万一我脱了,你忽然改主意不洗了,或者把我的换洗衣服偷走,强迫我做些奇怪的事,我岂不是很吃亏。”   展昭睁大无辜的双眼,“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白玉堂用眼神告诉他——你是,你就是这么无聊的猫!   又少了一个逗耗子的机会——展昭在心中遗憾,边解腰带边走过去。   “那你想怎样。”   白玉堂道:“一人一件,一起脱。”   展昭仰头想了想那场景,耳朵慢慢变红了:“不行,那样好奇怪!”   白玉堂也想了想那场景,摸摸鼻子,咳嗽两声道:“不如这样吧。”   白玉堂一挥袖,整间清华殿的蜡烛都灭了,屋里漆黑一片。清华殿的池水是活水,窗外浅浅的月光照进来,展昭和白玉堂只能看见对方朦胧的身影,以及一池波光粼粼的水。   白玉堂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天都快亮了,别闹了。”   展昭感觉一下,觉得不那么别扭了,于是动手脱衣服。   不知道为啥,两人这次洗澡洗得特别仔细,慢吞吞走出清华殿,天已经蒙蒙亮了。   **********   展昭白玉堂忙了一晚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赵臻早就醒了,正裹着小被子坐在他俩床里侧,手上捧着一本游记。   见两人醒来,赵臻伸手一指展昭道:“师傅你睡相太差了,看白大哥多老实,肩膀被你当枕头枕一宿都没乱动。换个脾气不好的,早把你踹床底下去了!”   展昭揉揉脸醒脑,找回智商后立刻反击,“你一边睡觉一边打拳,还好意思说别人睡相不好。你看看承影,大半夜宁可打地铺,也不要和你一床睡!”   无辜中枪的承影拍拍手,影卫们端着洗漱用具走进来。   另一位当事人白玉堂明显还没清醒,半眯着凤眼,温温顺顺地躺着,表情懵懵哒~   展昭伸手揉他腮帮子,“耗子快起来,再不起来猫爷把你吃了当早点!”   白玉堂终于被醒揉了,拍开展昭作乱的爪子。   白玉堂最是个讲究人,早晨没漱口前,绝不开口说话。   倒是展昭和赵臻,已经在床上打成一团了。   白五爷擦把脸,仰望雨后天晴的窗外——啧,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   三人洗漱完毕,正好赶上吃中饭。   今天来蹭御膳的人又创新高,包大人、公孙先生、师祖,连八王爷和方丈都来蹭饭了。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老方丈笑呵呵地掏出一卷旧纸,“这是贫僧连夜找出来的[问心]药方。”言下之意——老衲可不是白来蹭饭的,嚯嚯嚯~   吃过午饭,众人谈论案情。   赵臻也想旁听,被众人合力撵回去卧床,附赠一个求陪玩的师祖。   公孙拿着药方仔细研究,“[问心]的配制方法极为复杂,十六种毒花都价格不菲,可见此人不但精通医理,还很有钱。可奇怪的是,根据药方所述,皇上本不该这么快醒来的。”   方丈道:“贫僧也很疑惑,当年师叔中毒整整疯了一年。”   白玉堂忽然道:“或许那人改良了[问心]的药效。”   公孙一愣,“改良如此复杂的药方,肯定要找人试药,难道那些死去的僧人……”   包拯脸色一沉,“用寺僧试药,凶手也只能是寺僧。”   八王爷端起茶杯道:“敢问方丈,寺内最擅长医药的是哪位高僧。”   展昭心中一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丈老实道:“是福善师弟。”   八王爷抿了一口茶,忽然道:“听说福广大师病重,药石无用。”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人都听明白了。   福广病入膏肓,[问心]能治百病,福善精通医理,两人合谋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其实他俩昨晚就怀疑凶手是寺僧了。   朝廷这边,医术最好的就是公孙,连公孙都不知道的古方,太医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再说了,就算某位王公大臣想弄死赵臻,杀手都潜进寝宫,为何不直接杀了赵臻,反而把他掳走?而且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么多,干嘛非给赵臻吃[问心],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方丈叹道:“阿弥陀佛,清者自清,诸位随意调查。”   ************   送走了八王爷和方丈,包拯公孙想去藏经阁见见两位大师,展昭白玉堂自然随行。   没承想四人来到藏经阁,居然扑了个空?   包拯在桌上发现一封福广留下的信,展昭看过信后,确定是福广亲手写的。   信中说,福广自知命不久矣,寻遍天下良方才找到[问心]。福广医术不精,为了确保药性,只好找寺内僧人试药。因怕事情败露,就把所有试药的僧人杀死,假装成意外身亡。   福广一口气认下所有罪状,说自己再无颜面苟活于世,要找个地方自我了断。   公孙在制药间转了转,找到了配制[问心]的药材,甚至找到几颗半成品药丸。   四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案子破得蹊跷。   白玉堂见展昭愁眉不展,就安慰他:“福广大师未必就是凶手。”   展昭摇摇头,“福广师兄一定不是凶手,倒是福善师兄,[问心]应该就是他做的。”   包拯和公孙对视一眼,很奇怪展昭会说这种话。   展昭道:“福善师兄少言寡语,性格非常孤僻,而且脑子里没有是非观念。他从不跟福广师兄以外的人接触,除了定期进山采药,从不踏出藏经阁一步。”展昭顿了顿,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福善师兄在心里建了一个城,城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福广师兄。若[问心]真能救福广师兄,无论害死多少[城外人],福善师兄都不会后悔。”   白玉堂挑眉,“但福广却会内疚一辈子。”   展昭点点头,“我担心他俩会被灭口。”   白玉堂一愣,“这倒是,他俩怎么看都像替死鬼。”   展昭眉头紧锁,“说福善师兄用僧人试药我信,说他谋害皇上我却不信。公孙说配置[问心]的毒花很贵,福善师兄哪来的钱。最大的可能是有人买凶杀人,福善师兄拿钱办事。”   白玉堂懂了,“幕后人知道赵臻没死,害怕东窗事发,就想找个替死鬼。”   展昭点头,“我不明白的是,福广师兄为何要替幕后人顶罪?”   公孙想了想道:“只有一个解释,福广大师被人蒙骗,以为自己是替福善大师顶罪。”   包拯沉吟片刻,“无论如何,两位大师都处在危险中,先把他们找出来。”   展昭非常忧心,“不知道福善师兄去哪了,他若知情,不可能让福广师兄顶罪的。”   “嘶……!”包拯忽然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他去刺杀皇上了!”   ***********   百无聊赖的赵臻和师祖面对面啃苹果,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赵臻吃完把果核一丢,“师祖,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师祖摇摇头,啃完苹果又开始啃梨子。   赵臻锲而不舍道:“我请你吃晚膳!”   师祖笑眯眯道:“如此甚好。”言下之意,你不请我也会来吃滴~   赵臻捧着腮帮子郁闷,“师祖你可一点都不傻。”   师祖笑得像个弥勒佛,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小师兄跟白白的小朋友黑黑的小朋友白白的小朋友出去前,让贫僧看着你,不许你乱跑。黑黑的小朋友说你病了要卧床,白白的小朋友说乱动就用针扎你。白白的小朋友说小师兄像你娘亲,小师兄说貌美如花的才是娘亲……”   赵臻被他念得头疼。   师祖记不住人名,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像小孩一样喜欢给人起外号。白玉堂和公孙都穿白色,就成了两个白白的小朋友,黑黑的小朋友自然是包大人。幸好只有四个人,赵臻连蒙带猜才听懂。   忍不住吐槽:不晓得师祖平时怎么称呼寺里的和尚,会不会张嘴就是‘那个光头的小朋友啥啥啥’,寺里有几千个光头和尚,还怎么愉快的聊天?╮(╯_╰)╭   刚想到这儿,就见师祖眨眨眼,笑道:“治病的小和尚来找我们玩了~”   赵臻回头,就见一个没见过的和尚站在屋里,之前完全没发现!   承影伸手一拽赵臻,一群暗卫呼啦啦从天而降!   暗卫们出现的位置都很诡异。从门窗出现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野心了,从床底下钻出来的、从柜子里跳出来的、从箱子里挤出来的、甚至掀开地砖蹿出来的……总之四面八方将赵臻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赵臻暗想:率领这样一群逗比,承影真是辛苦了,难怪老的那么快。   暗卫们感动的热泪盈眶!可算让俺们逮着护主的机会了!   暗卫的人生价值就是,平时做主人手中的刀剑,关键时刻为主人挡刀挡剑。可他们家主人倒好,平时好吃好喝养着他们,遇到危险先把他们撵走,这是养猪还是养儿子?还能不能愉快的作死了!   (╬ ̄皿 ̄)主人再拦着俺们,俺们就先和他拼了!   赵臻张张嘴,“那个,你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影卫们将杀气腾腾的视线投给赵臻,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臻伸手捂嘴。   大和尚似乎嫌场面不够乱,又笑嘻嘻道:“生病的小和尚,你也一起玩啊~”   赵臻被暗卫团团围住,从鞋底遮挡到头顶,拼老命垫起脚尖儿,也没看到第二个和尚是谁。   在一片混乱中,赵臻听到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福善,你收手吧。”   *************   ☆、第26章 黄金千两   虽然暗卫们护主心切,赵臻还是硬着头皮把他们赶走了。   暗卫们临走前一步三回头,那悲愤欲绝的小眼神儿,看得赵臻头都大了。   屋内只剩下赵臻承影和三个和尚……   福广面容憔悴,昨天还有精神和他们聊天,今天只站了一会儿就露出疲态。福善则是板着一张死人脸,不说也不动,就像没感情的石雕和尚。至于师祖……好吧,他吃得很开心,而且吃相豪迈,拿起橘子不剥皮,直接上嘴咬,苦得他直吐舌头。   承影护着赵臻移动到师祖身边,赵臻帮师祖剥桔子,总觉得好戏就要上演了。   福广仿佛一夜之间就消瘦了,对福善道:“跟我回去。”   福善看看他,又看看赵臻,缓缓摇头。   福广已经听到窗外兵马调动的声音,有些着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福善还是摇头,他抬起胳膊,露出隐在袍袖中的手,那手上握着一把很薄的小刀。福善抬起刀尖直指赵臻,虽然没有杀气,但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包大人猜得没错,福善就是来杀赵臻的。   “师弟!快把刀收起来!”福广气急,咳嗽一声接着一声,颇有些心力交瘁。   别看赵臻平时嘻嘻哈哈没架子,缠着展昭跟进跟出像只小尾巴,还经常因为嘴欠被鼠猫联手揍得哭爹喊娘,可人家正经是九五之尊!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重罪,甭管有谁的面子在,包大人第一个铁面无私,弄不好连镇国寺都得搭进去!   赵臻看着那把小刀,忽然想起公孙曾说过,‘意外身亡’的和尚尸体有刀伤,不是普通的刀,是仵作专用的验尸小刀,难道就是福善手上这把?   福广劝不动福善,只好对赵臻道:“福善师弟性格单纯,容易受人蒙骗,他所做一切都是受我指使,我们愿意伏法,只求皇上不要牵连寺内无辜的僧人。”   赵臻越听越郁闷,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这和尚怎么倒打一耙?   转念一想又觉得在理,这世上大义灭亲的太少了,多数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福广福善是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他和福广只比陌生人稍强些,亲疏远近高下立判,难怪福广偏心。   赵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早把人性看透了,他没有愤怒,只是有些失望。   他和福广太像了,都那么偏心护短,都不允许身边人受委屈,若在平时或许可以做朋友。赵臻只能感叹两句相见恨晚、天意弄人之类,“有师傅的面子,我总不至于赶尽杀绝。”   福广见好就收,用力握着福善持刀的手腕,“放下刀,你非要看我死不瞑目吗!”   话说到这份上,福善居然还是摇头,刀尖直指赵臻缓缓道:“黄、金、千、两。”   福善的声音沙哑,有很严重的口吃,说起话来特别费劲,但福广却听懂了。   ——杀了赵臻就能得到黄金千两,有钱才能制药,有药才能为你续命。   赵臻没参加之前的案情分析,并不知道包拯公孙已经查到了新线索。但赵臻脑子够快,脑洞也够大,将七零八碎的线索拼凑一下,再联想到福广福善的态度,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赵臻眼珠一转,对福善道:“我出黄金万两,请师叔杀一个人。”   承影心中一动,莫非主人想将计就计,让福善去刺杀幕后黑手?   福善从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答应了,直接问赵臻要杀谁。   赵臻微微一笑:“黄金万两,买福广大师的项上首级。”   此言一出,除了努力吃橘子的师祖,众人都是一愣。原以为赵臻将计就计,要对付幕后黑手,怎么话锋一转,忽然要杀福广?╮(╯_╰)╭这是什么样的神展开啊……   福广本人还没反应过来,福善先火了,杀气掺杂着内力直扑赵臻。   承影下意识要挡!吃橘子的师祖一抬手,将整盘橘子塞给赵臻,用眼神催促他继续剥橘子皮。就是这么轻描淡写一挥手,承影被挪了一个位置,福善的杀气和内力全散了。   赵臻笑了。   一句试探,一个反应,他已经将案情猜得七七八八。   和尚吃不了山珍海味,穿不了绫罗绸缎,娶不了如花美眷,生不了不孝子孙,福善要那么多钱干嘛?而且在福善眼中,万两黄金比不上福广一条命,可见福善重情重义,绝不是贪财之人。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一个不贪财的人,忽然豁出命去敛财,理由是什么?   世上最费钱的,莫过于[治病]二字,这点古今中外都一样。   联想到福广得了不治之症,赵臻笑道:“福善大师真是舍近求远了。朕乃天子,万里河山尽在掌中,天下有谁比朕更富有?是缺钱还是缺药材,两位大师不妨坐下详谈。”   福广神色暗淡,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   福善却很坦然,他收起小刀,盘膝坐在赵臻对面,板着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赵臻吩咐承影,“撤去禁军,叫人上茶。”   于是,当包拯等人赶回来,赵臻已经和福广福善坐在一张桌上喝茶了。   *************   说实话,福善给人的感觉,很像那种做人有原则、不知变通、墨守成规的死心眼儿。幕后黑手估计被他耿直的外表骗惨了,完全没料到福善为了救福广,已经把原则都喂狗了。   这一点,明显赵臻看得更透彻。福善心中没有善恶是非观念,为善为恶都很坦然。他目的是救福广,无论是用僧人试药,还是下毒害赵臻,甚至临阵倒戈背叛幕后人,福善都没有心理负担。   福善不善言谈,回答问题只用点头或摇头。   只有福广问他话时,他才会给面子,开金口回答一两个字。   案情进展到现在,众人心里多少已经有底了。案件其实很简单,福善为救福广制成[问心],他不愿让福广有发疯的危险,便试着改良[问心]的药性。正在缺钱的时候,幕后黑手找到他。   福善和幕后人通过一个小和尚联系,幕后人提供金钱,福广为幕后人制毒。   那些枉死的寺僧,确实是福善用来试药的,几乎每个试药僧都撑不过一年,所以福善每年祭天都会清理一次。福善每天给福广熬药,想让他老老实实睡一觉太容易了。福善杀人后取走心脏,是为了继续研究。因为服食半成品[问心]的人,有些会出现心脏肿大,福善很想了解这个原因。   刺杀赵臻自然是幕后人的命令。   幕后人叫福善给赵臻吃[问心],中了[问心]的人检查不出毒性,再伪造成意外身亡的假象,就是为了将罪名全推给福善。福善早知道幕后人的目的,但他不在乎,只要幕后人继续掏钱给他制药,让他顶罪也无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福善和幕后人都没想到,赵臻居然熬过了[问心]!   说道这里,福善下意识掏出小刀,木讷的双眼闪闪发光,那眼神——超想把赵臻剖开看看!   赵臻仿佛看到电影里的科学狂人,翻身扑到展昭怀里抖落鸡皮疙瘩。   案子查到福善身上,众人手里的线索几乎全断。因为福善根本不知道,和他联络的小和尚是谁。由于常年不和外人接触,福善患有严重的脸盲症,他只知道那人是十几岁的少年,寺内符合这条件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相当于大海捞针……   抓住了福善,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福善害死那么多无辜僧人,的确是罪大恶极。但他一不图钱财,二不图名利,三不为私欲,出发点居然是为了救人?众人抓住凶手,却一点也不高兴,反而心口堵得难受。   尤其是福广,原本面对死亡也能谈笑风生的人,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赵臻想不通,为何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却总做些[让你不好]的事。而你不但要承担恶果,还不能埋怨他,因为他是[为你好],他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   展昭大受打击,连晚饭都没吃,一个人拎着剑去竹林乱砍。   白玉堂本来好心陪他过招,没想到展昭杀气太盛,没控制好力道,把白玉堂的银刀一劈两段……当时白玉堂那脸色呦~~啧啧啧,赵臻一边替牙,一边为师傅点上一排蜡。   展昭后悔死了,他手上拿着的是古剑巨阙,刃长三尺有三,柄长七寸,刃宽约五寸,重约五斤,挥动时剑气纵横,实乃旷世利器,绝世无双的宝剑,也是展昭的传家宝。   而白玉堂手中的银刀,虽然也很锋利,看得出是名家名品,但也就是一般的宝刀,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平时两人打打闹闹都是点到为止,这回难得打的尽兴,这不就捅娄子了吗……(*/ω\*)   白玉堂脸色铁青乌云罩顶,展昭一个劲儿道歉,说得嘴都干了。   展昭捧着断刀可怜兮兮地蹲着,“白兄,我一定把它修好!”   “修好?”白玉堂冷哼,“修好后再被你的巨阙斩断吗。”   展昭摸着耳朵忏悔,“我给你换个更好的!”   “更好的?”白玉堂挑眉,“能把巨阙劈断吗。”   展昭又不傻,白玉堂那是什么霸王脾气,要是真跟他生气,早就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了,能站在这里和他磨牙,明显是在拿他逗乐子。奈何展昭有错在先,只能收起爪子任他欺负……   展昭扁扁嘴,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你说怎么办吧,划下道来,猫爷接得住!”   “不如刀债肉偿?”赵臻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换来展昭以眼杀人的死光!   白玉堂摸摸下巴,上下打量展昭,“肉偿啊……”   Σ(°△°|||)展昭警惕地看着他,随时准备炸毛!   白玉堂失笑,“傻猫想什么呢,这把刀是我三哥打着玩的,我没有趁手的兵器,出门前就把它带出来了。虽说不是什么旷世名刀,毕竟是我三哥的心血。”   展昭小小地松口气,随后又愁眉苦脸,“徐三哥的心血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装模作样地耸耸肩,“所以啊,你得有点诚意,亲自登门道歉。”   展昭用力点头,“对呀对呀,一定要登门道歉!”说完还傻乎乎地看着白玉堂,“我中秋有几天探亲假,本想回家看看的,不如先去陷空岛吧。”   白玉堂貌似严肃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中秋正好要回家,可以同行。对了,你家不就在常州府吗,反正也是顺路,赶一赶可以两边都去。”   展昭展颜一笑,“白兄若有空闲,不如去我家小住两日,我带你逛逛常州府。”   白玉堂欣然点头,“我一直很有空。”   ——等等!   赵臻摸摸下巴: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好像看见师傅卖掉自己,还帮白玉堂数钱数到手软?   赵臻眯起眼睛道:“师傅带我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师爷师奶呢~”   展昭是个爱热闹的,摸摸赵臻的小脑袋,欣喜道:“好啊,我爹娘最喜欢小孩了,你比我哥生的双胞胎大半岁,正好跟我去认认门儿!”展昭想了想“每年中秋,皇宫都要设宴群臣,宴会结束咱们就动身。嗯……差不多该教你学骑马了。”   白玉堂没想到赵臻会半路截胡,开口反对道:“他年纪那么小……”   说到一半,就见赵臻笑眯眯地看着他,仰着小脑袋,露出两颗小虎牙,指指展昭的方向,意思很明显——你不带我去,我就揭穿你的阴谋,咱俩同归于尽!   白玉堂抽抽嘴角,话锋一转,“他年纪那么小,正是见世面的时候。”   展昭笑道:“是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赵臻也笑,“谢谢白大哥~~”   **********   ☆、第27章 引蛇出洞   当天深夜,福广的病情忽然加重,短暂的回光返照后,很快陷入昏迷。   福善冒险将未完成的[问心]喂给他,终究无用……   福广安安静静的死在幻觉中,嘴角带着笑容,也许是梦到什么好事了。福善盘膝坐在他床边,垂着头,脊背微陀,闭着眼睛久久不说话,展昭上前推推他,才发现他早已气绝身亡了……   福善临死前留下一本笔记,上面详细记载了幕后人这些年命他制作的毒药。公孙收好笔记,准备仔细研究一下,把每种毒药的解药都配出来,这样有备无患。   之后的两天,众人一直在寺内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祭天结束了,御驾准备回京。   寺内僧人死亡的案子,查到福善就算结案了,可买凶杀赵臻的案子还没头绪。为了找到福善口中,负责接头的小和尚,开封众人还得继续留在寺里调查。   赵臻也想留下凑热闹,但是装病很快被公孙识破,卖萌的效果也不明显,正在纠结的时候,接到太后(李妃娘娘)的八百里加急信,主题思想是——不要贪玩,早点回宫!   赵臻捧着信扁扁嘴,只好告别众人,依依不舍地整点行装。   临走那天,赵臻泪汪汪的咬着御辇的窗帘,挥舞着小手帕,“你们早点回来哦。”   展昭无奈,伸手揉揉他乱翘的呆毛,“知道了,一定早点回去。”   赵臻抓着展昭的手指做最后努力,“我真的不能留下吗,我很乖的。”   白玉堂握着展昭的手腕,将两人交握在的手扯开,难得对赵臻和颜悦色道:“天色不早了,快些上路吧,否则天黑前赶不到京城了。”   白玉堂今天心情出奇的好——老天保佑,总算把这跟屁虫甩掉了!   赵臻用前房儿女挑剔继父的眼神瞅着白玉堂,拉着长音哼~哼~哼~   福泉淡定望天,“起驾!”   好不容易把赵臻送走,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赵臻是装的,但那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依依不舍地望着你,望着你,望着你……真的压力好大!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   **************   独自上路的赵臻,就像一朵枯萎的小蘑菇,抱着膝盖蹲在御辇上长吁短叹。   由于赵臻浪费在‘依依惜别’的时间太长了,严重拖延了行程,以至于队伍没能按时抵达开封城,众人的晚饭不得不延迟了。军队行军自然没得吃,王公大臣和赵臻却不能饿肚子,早有内侍或家奴准备好精致的点心,吃起来不比饭菜的口感差。   赵臻知道后很愧疚,“因朕之故,让军士们忍饥挨饿,朕实在于心不忍。不如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大家用过饭再继续赶路。剩下的路也不多了,纵使耽误些行程,也无妨。”   八王爷很无奈,他认为赵臻只是坐一天车坐烦了,才想停下来歇歇。但赵臻的借口实在是[高大上],皇上都这么爱民如子了,你怎能公然唱反调呢?君不见,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已经被陛下的圣明感动到老泪纵横了吗!   这次祭天,赵臻早已吩咐路上食宿自理,不准惊动沿途,不准扰民。   虽有人觉得辛苦,也不敢多言,连皇上都忍了,怎么你就那么娇贵。   食材工具都是现成的,随军伙夫手脚麻利地做好了饭菜,香味儿很快就飘出来了。禁军们走了一天,都饿得够呛,端着大饭盆排队打饭,坐轿坐车的官员也都走下来松快松快。   正在这时,队尾出现一阵骚动,几名禁军忽然觉得浑身无力,纷纷软倒在地。   众人一惊,下意识扔掉手里的饭菜,但是这是已经晚了!   越来越多的禁军倒下去,众人都有些慌神儿了,这时候不知从哪儿蹿出一群黑衣刺客。此刻人数倒也不多,只是禁军本就自顾不暇,剩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以及四体不勤的赵氏宗亲,倒是随行的几位将军,和各人从家带来的侍卫还有些用。   赵臻瞧着都新鲜,这群人大白天穿一身黑,嫌自己不够显眼吗?   不到一百人就敢刺驾,这是神马样的精神?   赵臻正在看热闹,忽然觉得脖颈一凉,一把匕首架在喉咙上。   赵臻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赵臻回头看劫持自己的人,居然个蒙着脸的伙夫……   (╬ ̄皿 ̄)>>>>敢不敢再高大上一点!朕就值个伙夫吗![摔!]   见赵臻被挟持,好不容易保持秩序的文臣武将,再次乱成一锅粥,文臣只会大喊护驾,武将则是拿着刀剑摆造型。赵臻皱着眉头越来越不满,文臣就算了,武将怎么也乱糟糟没个章程。   正在混乱的时候,从赵臻身后的马车底下窜出一个人,那人大喝一声,姿态如猛虎扑食,又如苍鹰搏兔,挥起一刀,砍倒了挟持赵臻的伙夫大大!那人功成身退后,迅速组织众人反击,干脆利落地击退了刺客,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撒花~]   赵臻看了两眼,觉得英雄挺眼熟,“这不是犹将军吗。”   犹舫闻言,转身抱拳道:“卑职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赵臻摆摆手,“平身吧,犹将军救驾有功,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犹舫激动地呼吸急促,谦虚道:“保护皇上是卑职的职责,不敢居功!”   赵臻点点头,语气淡淡的,“犹将军果然忠勇无双。”   犹舫还沉浸在救驾成功的激动中,没发现赵臻的语气有多冷。   这时候,有些聪明人已经发现不对了,皇上的态度很微妙啊~   老实人渐渐回过神来,纷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灼烧着犹舫。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俺咋就没想到呢!这可是妥妥的救驾之功啊!   沐浴着众人火辣辣地视线,犹舫觉得全身舒爽,自己的人生将迎来巅峰!   赵臻微微一笑,“既然犹将军执意如此,就不必赏了。”   犹舫激动的心情尚未褪去,忽然被赵臻迎头一盆冰水,泼得心都凉了。犹舫睁大眼睛看着赵臻,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那眼神,似乎一遍遍再问赵臻——你说啥?你刚才说啥?   赵臻懒得理他,挥挥手道:“把他捆了。”   侍卫都愣着呢,一时没反应过来,暗卫找出绳子要捆人。   犹舫忽然推开暗卫,激动地站起来,“皇上!卑职救驾有功!卑职何罪之有!”   赵臻懒懒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疑问——你脸皮多厚啊,自己心里没数吗。   犹舫心中一突,惊疑不定地看着赵臻,难道皇上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   犹舫愣神儿的时候,两名暗卫三下五除二把他捆成粽子,往地上一丢。   这时候,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更让人惊讶的事发生了,本来留在镇国寺的开封众人,居然带着一队暗卫出现了。暗卫们人手一根绳子,绳子上捆了一串儿粽子……看来把人捆成粽子,是所有暗卫的必修课。   赵臻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对包拯道:“本想抓条大鱼,没想到全是小虾米。”   展昭拎着一个脏兮兮的和尚走过来,“难怪我们找不到内应,原来是已经[死]了的人。”   赵臻眨眨眼,觉得这和尚有些眼熟,“哪个死人?”   八王爷已经彻底茫然了,“皇上你们这是……”   赵臻打个响指,“上车再谈吧。”   ************   公孙帮御医救治中毒的禁军。   事实证明公孙先生果然是机智的!禁军所中之毒,正是福善留下的。   八王爷一头雾水,“究竟怎么回事,这是引蛇出洞吗?”   包拯点点头,“王爷所猜不错。行刺皇上不是件简单的事,单凭一个和尚做不到,非得里应外合才能成事。然而幕后黑手心思缜密,只要他沉住气蛰伏,我们就抓不住他的尾巴,不得已才想到引蛇出洞的办法。”   赵臻举起爪子,“首先是我,我出发前故意拖延时间,让队伍不能按时回京,又在这里下令休整。原以为他们会忍不住,中午就动手,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中还能沉住气。”   展昭接道:“大军离开后,我和方丈召集寺内所有僧人。因为内应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没必要继续在寺里假扮和尚,肯定会随军逃走,这样失踪的和尚就是内应无疑了。”   八王爷摸摸胡须,“于是你们抓到刚才那个和尚?”   展昭摇摇头,“没有,我们按照名册查遍所有寺僧,发现一个都没少。”   赵臻眨眨眼,“那外面的和尚是……”   展昭捏捏他腮帮子,忽然一笑,“还记得悟通吗。”   “当然记得!”赵臻暗暗磨牙,“那个臭屁和尚。”讨厌他一万年!   “内应就是悟通的族弟悟凡。”展昭抱着赵臻揉来揉去,一天没见这小东西,居然有些想念。展昭笑道:“我们找不到内应,只好暂时放弃,偷偷跟在队伍后面。正好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悟凡,瞧他孤身赶路的样子,大概是成了弃子。”   赵臻咂咂嘴,果然是世事无常啊……   悟通为了给悟凡报仇,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上了,结果悟凡居然没死。   悟凡非但没死,还是幕后黑手的走狗,一切阴谋的推手。   赵臻忽然开始同情悟通了。   ☆、第28章 线索断了   事情最初发生在五年前。   悟通乡下的族弟悟凡染上赌瘾,欠下巨额赌债后走投无路,悟凡的家人托关系、塞银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为他弄到一份度牒,又有悟通的面子,才能到镇国寺出家修行。   但悟凡始终恶习难改,很快就受不了寺里的清苦生活,又开始不务正业流连赌场。   悟通对悟凡赌博的事一无所知,竟然安排悟凡做采买的工作。   悟凡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挪用寺里的钱去赌博,本想翻本后再还上。可赌博这玩意儿十赌九输,笑到最后的永远只有庄家。悟凡的赌债越欠越多,利滚利,像滚雪球那么越滚越大。   正在悟凡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叫刘涛的商人找到他,不仅替他补上亏空,还为他还清了赌债。刘涛只有一个要求,要悟凡接近福善,劝说福善为刘涛效力。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为了方便悟凡上下山,刘涛找到一具和悟凡容貌相似的尸体,安排悟凡诈死。   因为福善每次杀人都会伪装成意外,又把尸体扔进深山老林,大部分尸体被野兽啃咬得面目全非。寺僧们为了确认死者,都会仔细辨认尸体。为防止诈死的事情暴露,悟凡在假尸体被野兽啃咬前,就引悟通发现尸体,想借此蒙混过关。   悟凡千算万算,没算到悟通是个死心眼儿,发现他死因有异,便紧咬着线索不撒口,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刘涛本想杀了悟通一了百了,总算悟凡还有良知,要挟刘涛不能杀害悟通,否则就说出真相一拍两散。   刘涛似乎有所顾忌,最终还是妥协,但也对悟凡产生了不满。   福善被抓后,悟凡向刘涛求救,却发现两人接头的店铺早已人去楼空。   **************   听了展昭的叙述,八王爷总算明白来龙去脉,又问包拯:“犹舫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我安排的!”赵臻挥挥爪子,“我本想用自己做鱼儿,钓出幕后人,没想到幕后人那么谨慎,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给犹舫。犹舫也是个傻的,都被人卖了,还屁颠屁颠儿臭美呢。”   “暗卫们早就发现伙夫有问题,是我叫他们按兵不动的。那个下毒的伙夫,故意让犹舫听到行刺计划,目的是引起犹舫的贪欲。他所料不错,犹舫果然知情不报,他一路紧盯伙夫,在我被挟持前就躲进马车底下。犹舫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赚一个救驾之功!”   赵臻摸着下巴作柯南状,“真相只有一个,幕后人只想找个蠢货来试探我,犹舫正撞在刀刃上,他不知道幕后人的计划,纯粹是来搞笑的!”   众人虽然不懂何为‘搞笑’,但经过都听明白了。   八王爷道:“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审问刺客!”   包拯摇摇头,“这些刺客明显是幕后人用来试水的,恐怕审了也是白审。”   白玉堂看看众人,“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包拯沉吟片刻,“还有一个商人刘涛。”   展昭叹了口气,“又是大海捞针啊……”   赵臻眨眨眼,“不用这么丧气,只要我这靶子还活蹦乱跳的,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   “皇上!”一向好脾气的八王爷,脸色前所未有的黑。   “皇上乃一国之君,怎能以身犯险!”   “王爷此言有理!”包拯也黑着脸,只不过他脸一直很黑,反而变化不明显。“皇上怎能私自改变计划,万一路上有埋伏怎么办,万一还有其他刺客怎么办!万一暗卫失手怎么办!”   包大人话音刚落,八王爷接道:“皇上置自己于何地,置臣等于何地,置太后于何地!”   赵臻本来玩得很开心,没想到被包拯八贤王联手镇压,碎碎念得头晕眼花。又想到回宫后,还要直面亲娘的眼泪和唠叨,顿时尾巴也不翘了,爪子也不摇了,整个人都枯萎了……   展昭白玉堂见势不妙,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公孙治好了禁军,本想过来汇报一下,现在也不想进了。   马车周围俨然成了禁区,只有福泉总管还屹立着,眼观鼻,鼻观心,将左耳进右耳出技能修炼到最高境界!福泉总在感叹:难怪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先帝在时,朝中文武官员皇室宗亲无不胆战心惊,人人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平时和先帝说话,恨不能前思后想殚精竭虑,深怕勾起先帝哪片逆鳞,莫名其妙就家破人亡了。   如今换赵臻做皇帝,满朝文武也越来越活泼了,连谨慎了一辈子的八王爷都心宽了。   *************   从镇国寺回来后,日子又变得平平淡淡。   赵臻由于祭天期间留下不能抹去的黑历史,天天被亲娘拘在宫里,再也不能满大街蹦跶了。   众人默默警惕了十几天,发现赵臻除了每天蔫哒哒,居然没有反抗?!每天老老实实上朝听政、下朝听课、吃饭睡觉、五讲四美,比闺秀还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的不可思议!   Σ(°△°|||)︴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挠了两天头,展昭白玉堂被众人踢出来试探虚实……   啊不对,是关心皇上的身心健康![正直脸]   听了展昭转述的问候,赵臻其实挺无奈的,可真是天下太平了,瞧把这群人闲的。   赵臻捧着腮帮子叹气,“上回行刺,你也瞧那些武将了,一个个吃得肚皮溜鼓,别说舞刀弄枪了,让他们自己爬上马背都费劲儿。朝中无战将,我怎能不发愁啊……”   白玉堂对官员不熟,印象中也有几位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大将军,武艺如何不好说,只是身材都十分的……抢眼!   展昭仰头想了想,“几位老将军还是不错的。”   “你也说是老将军了。”赵臻一摊手,“青黄不接啊……”   展昭是老实人,冷不丁听赵臻忧国忧民,还真有些担心。   白玉堂却深知赵臻的本性,挑眉道:“你又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白大哥~”赵臻一脸感动,想扑上去占个便宜什么的~   白玉堂手疾眼快,一把拎住赵臻的衣领子,扬手丢给展昭。   展昭最喜欢抱着小孩,自然接到怀里搂住,欢欢喜喜地捏捏脸。   赵臻得意洋洋,早料到白玉堂嫌弃他,正好名正言顺赖在师傅身上~~   白玉堂的眼神相当复杂,后悔刚才没把赵臻扔远点儿……   展昭催促道:“接着说啊,你有什么打算?”   赵臻笑眯眯,“我想重新培养一下暗卫。”   “暗卫?”展昭白玉堂异口同声。   赵臻收起笑容,认真道:“暗卫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学文学武都还来得及。整天躲在暗处搞阴谋,终究落了下乘,不如学好本事堂堂正正的做官,百年之后青史留名,也算没白活一场。”   这样的好事,展昭自然举双手赞成,“有什么难处吗?”   说到难处,赵臻早憋了一肚子苦水要吐。“我这帮暗卫,有一个算一个,连承影在内都被洗脑了,毕生理想就是为我而死。我劝了他们好几天都无动于衷,可把我愁死了……”   何为洗脑?展昭白玉堂同时卡壳。和赵臻相处久了,经常能从他口中听到新词。有些形象很贴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两位大侠早已练就[可听可不听]的本领,听不懂的词直接略过。   白玉堂道:“你直接下令不行吗。”   “说得倒简单。”赵臻望天,“直接下令跟在朝廷埋钉子有什么区别?一开始就心存隔阂,还谈什么融入其中。我没打算把暗卫培养成密探,只想让他们走出去,别总活在我的影子里。”   展昭摸摸赵臻的脑袋,“这样的事,总要他们自己考虑清楚,何必急在一时一刻。若他们执意不肯,你也不必勉强。”展昭一贯很豁达,从不认为和自己不同的就是不对的。   赵臻一笑,“是我太心急了。”   展昭道:“晚上过来吃饭吧,厨房大娘可念叨你好几天了。”   *************   几天没出来溜达,街上还是一样繁华热闹。   自从有了爱逛街的皇帝赵臻,城内治安蒸蒸日上,各家纨绔子弟都收敛多了。   不收敛也不行啊!汴梁城的纨绔圈子都传遍了,如今在街上欺男霸女风险越来越大,从前顶多被开封府逮住打板子,现在撞到皇上手里,可是要连坐的!子不教父之过,儿子惹祸老子背黑锅!   亲爹抄起家法教子,慈母发动眼泪攻势,零用钱猛然缩水,纨绔们了无生趣啊!   今天倒是看见奇景了。   在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一顶轿子堵在路中央,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把路全堵死了。赵臻个子太矮,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是吵闹声特别刺耳,老远就听见女人尖锐的哭声。   赵臻正纳闷儿。   展昭却被最后一口豆沙包卡住了!展昭被豆沙包噎得直跺脚,白玉堂帮他拍背,承影把随身的水壶递过来。展昭摆摆手,好不容易蹦着咽下豆沙包,连水都顾不上喝,就要往人群里钻。   白玉堂无奈,一把搂住要蹦高的展昭,“你急什么,晚去一会儿热闹也跑不了。”   展昭推他,“你别闹,谁要看热闹啊,包大人的轿子被堵了!”   赵臻一愣:嚯!敢当街拦包大人的轿子,这得有多大冤情啊!   *********** 第三卷 啼笑皆非   ☆、第29章 一场闹剧   嚯,敢当街拦包大人的轿子,这得有多大冤情啊!   展昭要护着包大人,开封百姓都认识他,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白玉堂最不耐烦人挤人,抱着胳膊跃上一旁的屋檐,居高临下那么看热闹。承影护着赵臻慢慢绕进去,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包大人轿子前,拦着一个哭天抢地的中年女人。   这中年女人还算有几分姿色,可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脸上厚重的妆容都哭花了,整张脸呈现一种惊悚的视觉效果。她衣着华贵,头上插满了金的、玉的、银的首饰,活像个移动首饰展柜,脑门儿上刻着一行大字——人傻钱多,快来抢我~   ╮( ̄▽ ̄\")╭幸亏开封治安好,这样明晃晃的炫富行为,不招贼简直天理难容!   中年女人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脸,“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俺做主啊!”   包大人则一脸无奈,“这位夫人,若有冤情请到府衙详谈。”别总堵着路啊……   中年女人根本不听别人说话,只管喋喋不休的叫骂,“那个黑了心的老混蛋!俺年轻那会也是貌美如花,十里八村人见人夸,那门槛子都叫媒婆给踩塌了!要不是看他会赚钱,谁愿意嫁个克死父母的煞星!现在嫌俺年纪大了,就在外面养了只小狐狸精,俺命苦啊!”   包拯皱眉,“莫非他喜新厌旧,要休了夫人?”   中年女人柳眉倒竖,猛拍大腿,“他敢!俺不废了他的子孙根!!”   围观百姓都被女人凶悍的模样吓退一步,不由得开始同情负心汉。   家中老婆似夜叉,难怪他男人要去外面寻花问柳了,如此凶悍,搁谁也受不了啊……   自然也有同情这女人的,一个大妈帮腔道:“大妹子,是不是那狐狸精来家里闹了。”   “呸!”中年女人啐了一口,“俺哪能让个小妖精降服住,俺早带人把狐狸窝砸了,把狐狸精揍个半死!要不是负心汉回来得快,俺就把狐狸精扒光了游街,叫她浪个够!”   “……”连帮腔的大妈都哑火了。   有好事儿的百姓问:“你家里有几个妾室啊。”   中年女人这回不哭了,掐着腰狠狠道:“本来有一个,俺趁他不在家给卖到妓院去了!”   又有人问,“你家里几个孩子啊。”   说到孩子,中年女人难得心虚,声音也降了一调,“孩子……没孩子也不能怪俺!谁叫他命硬呢,孩子就是被他克死的,不怪俺!”中年女人心虚片刻,又开始没休止的叫骂,嚷嚷着要包大人给她做主,把狗男女浸猪笼什么的。   包拯最反对浸猪笼之类的陋习,眉头皱得死紧。   其实包拯也为难。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般百姓遇到这种事,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闹到开封府的还是头一遭。男子私纳外室确实不好,可他一没抛弃妻子,二没违法乱纪,包拯顶多斥责两句,只要不是逼良为娼,开封府也管不着谁家纳妾啊……   百姓们也闹不明白,人也打了,东西也砸了,你男人又没休了你,你还有喊啥怨?   古人没有一夫一妻的概念,但凡有钱有权的男人,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尤其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妻娶贤,就是为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人到中年还没生下一儿半女,别说古代了,就算在现代也难免被婆婆嫌弃。   *************   好不容易摆脱了胡搅蛮缠的中年女人,赵臻和包拯一起坐轿子回开封府。   听说赵臻来蹭饭,厨房大娘们喜笑颜开,甩开膀子做了一大桌美食,全是赵臻爱吃的菜。   赵臻人小胳膊短,又不喜欢有人伺候,伸长了爪子,也只能够到面前几道菜。众人常和他一桌吃饭,都养成了一边吃饭、一边投喂赵臻的好习惯,连白玉堂都会顺手帮他剥个螃蟹什么的。   赵臻美美的吃了一顿,爪子和嘴巴都都油油的,自己捧着脸盆洗脸,洗没洗干净不好说,总之扑腾一地水,连累了一起洗脸的展昭,展昭又泼了白玉堂……洗到最后已经变成泼水节了。   赵臻好几天没来开封府,上到包拯,下到看门的旺财,他都要凑上去撩闲一番~   古人为了看家护院,都会养几只狗狗。开封府在御猫大人的光辉照耀下,对猫咪更加情有独钟。作为开封府唯一的犬类,旺财是骄傲滴!即使经常被展昭为首的猫咪们欺负,他依然是骄傲滴!   赵臻牵着旺财陪他在院子里跑圈圈,旺财看在每圈都有肉骨头的份上,愿意陪他玩耍。   开封府的猫咪都是高傲的,你好声好气地哄它们,猫咪们不爱搭理你。如果你和旺财愉快地玩耍,猫咪们马上会同仇敌忾,喵喵叫着扑上来争宠。╮(╯_╰)╭   赵臻心满意足地被猫咪大军扑倒,这左拥右抱的人生真是醉了……   ***********   入秋以来,天黑得越来越早,展昭白玉堂送赵臻回宫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自从赵臻登基以来,皇宫明显变得冷清了。   登基之初大赦天下,太后做主裁了不少宫女内侍,有的是年纪大了,有的是心大了。宫里只有赵臻和太后两个正经主子,少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探子,还能少生些是非。   先皇留下的女人不少,赵臻并没苛待她们。   想回家的都送走,允许她们带上不违禁的财物。想留下也可以,只是毕竟成了寡妇,不能像从前那么自由了。太后在深宫圈出一片殿宇,让她们老实在里头呆着,没事儿不要出来乱走。   有两个年纪小的美人,仗着后台硬,又有几分姿色,居然把主意打到赵臻身上。   赵臻上辈子混娱乐圈,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她们这段数还差点儿。   更何况,深宫内院守卫森严,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能避开守卫,一路畅通无阻地溜进赵臻的寝宫。幸亏进来两个女人,要是混进两个刺客,本文就该完结了!(╬ ̄皿 ̄)   事情查到最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两个女人都有各自的背景,赵臻铁了心,谁的面子也不给,直接把两人扔回家,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连个手帕都没让带出去。   其中一个是礼部侍郎的千金。   倒霉的礼部侍郎第二天就被弹劾奏折淹了,御史们口水乱喷骂了一个时辰,从教女无方骂到为富不仁,硬是把三品京官骂成了七品芝麻官,一脚踹到边远山区去教化愚民了。   把礼部侍郎骂走后,众人又为谁能接任吵了一个时辰……   赵臻第一次直面朝堂版[墙倒众人推],觉得很受教育,再也不敢小瞧这帮老古董了。   ************   回来得有点晚,幸好赵臻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把赵臻交到侍卫手上,展昭刚想捏捏小包子,就被等在一旁的白玉堂拽走了。   赵臻忽然想到,雷峰塔前被法海生生拆散的白娘子和许仙,噢漏好心塞……   白天的皇宫厚重威严,到了夜晚却有些阴森可怖,也不知千百年来埋葬了多少冤魂。路上的景色赵臻看了几百遍,坐在步辇上百无聊赖地打哈欠,忽然前方一阵大乱……   执灯的内侍忽然尖叫起来,“蛇啊!有蛇啊——!”   赵臻微愣,又不是没见过蛇,不用叫得这么夸张吧?   一个抬轿的轿夫腿软了,哆哆嗦嗦瘫倒在地,少了一角的步撵倒扣过来,幸亏承影反应够快,早一步把赵臻抱住。赵臻摸摸脸心有余悸——这要是用脸着陆,不把牙磕掉,也得把脸撞歪啊~   赵臻远远看到前面的情况。——难怪内侍要尖叫了,这些蛇粗粗一数就有十几条,大大小小纠缠在一起,赵臻身上的汗毛集体起立,鸡皮疙瘩前赴后继,恶心的没话说了……   一名侍卫大声喊:“都不要慌,这里没有毒蛇,都别乱动!”   走在最前的提灯内侍,有两个已经被蛇缠住了。其中一个身上爬满了蛇,他还算冷静,没有胡乱挣扎,保持不动,等侍卫挑开那些蛇。另一个也算冷静吧……这货已经晕菜了,至少没乱动。   承影不等赵臻反对,就搂着他先行撤退。   赵臻回宫后全身不舒服,先吩咐沐浴,等穿好衣服出来,侍卫已经等在外面了。   赵臻不喜欢看人跪来跪去,也不喜欢听人歌功颂德,为了投其所好,满朝文武都跟着改习惯。奏折上歌功颂德的废话少了,大臣们也不整天扑通扑通磕头下跪了。   侍卫头领自然知道规矩,进门后直接汇报,半句废话都没有。   “一共二十三条蛇,全部捕获,六人被咬伤,万幸都没中毒。”   赵臻点点头,“那段路是谁负责巡逻的。”   侍卫头领道:“换班时出了纰漏,那段路……无人巡逻。”   赵臻等了一会,终于无奈道:“所以你一点线索也没有?”   侍卫头领垂着脑袋做默哀状,“卑职已将相关人等全部收押,准备逐一审问。”   赵臻叹气,“我给你三个线索。第一,身上爬满蛇的内侍,为何那些蛇特别偏爱他。第二摔倒的轿夫,轿夫抬着朕,最先受到保护,位置也最安全,他的反应太夸张了。第三,说蛇没有毒的侍卫,他怎么知道蛇没毒的。你先审他们三个,不准动刑,其它的明天再说。”   “皇上英明。”侍卫头领最后拍一下龙腚,心满意足哒退下了。   *************      ☆、第30章 意外连发   见过群蛇乱舞的景象,赵臻老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半夜就开始做恶梦。   赵臻梦见自己被蛇缠住,躺在床上像小虫子一样扭动~扭动~,脑门儿上汗津津的,眉眼都皱在一起。承影第二十七帮赵臻捡起踢飞的锦被,索性就不走了,就那么站在床边等第二十八次……   果然……赵臻被锦被压着,很快就开始扭动,这次倒没踢被子,直接惊醒了!   承影起身掌灯,“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皇上再睡会儿吧。”   赵臻摇摇头,一身冷汗又黏又冷,再睡还得做噩梦。   泡在温热的水中,赵臻总算缓过来了,扒着浴池边,饶有兴致地逗承影说话。   赵臻兴高采烈,“我听说做梦梦到蛇是吉兆诶!”   承影面无表情,“皇上洪福齐天。”   赵臻佯装惊恐,“漫山遍野的蛇好吓人,我受惊了!”   承影面无表情,“皇上梦是反的。”   赵臻一脸控诉,“承影你变了,都不像从前辣么关心我!”   承影嘴角抽抽,“皇上该上朝了。”   ——被皇上逼真的演技骗了几百次,就是个死人也该长记性了!   ************   早朝时候,皇宫惊现群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臣们传递八卦的速度,丝毫不逊色街头巷尾的长舌妇,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互相挤挤眼睛,传递心照不宣的秘密。   群臣都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怎么走到哪里都遇险?   其实赵臻自己也郁闷——作者菌,说好的主角命呢!   赵臻和往常一样准时上朝,迈着小短腿爬上高高的龙椅,挪挪屁股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赵臻还不到亲政的年龄,每天上朝就是坐着看热闹,今天却不太一样,众人总将视线若有若无地戳过来,赵臻被戳了几下,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无论众人如何试探,赵臻就是笑眯眯不接茬儿。   直到一名愣头青问出来,赵臻才笑道:“诸位臣公真是消息灵通啊。”   ╮(╯_╰)╭瞧这话说得,都叫人没法儿往下接……   众臣稍一试探,就明白赵臻不想多谈。满朝文武毕竟都是捧皇家饭碗的,就算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好奇的抓心挠肝,也只能跳过这一话题,开始谈论各地的秋收情况。   所谓术业有专攻,赵臻对人情世故比较在行,涉及到农业领域就瞎了。他从小在城市长大,只会吃不会种,除了知道春种秋收、瑞雪兆丰年之类的老话,其它什么都不懂。   好在他不懂,也不会不懂装懂,更不会信心满满地瞎指挥。   赵臻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和电视剧,别人穿越后各种霸气侧漏,穿成乞丐都能做皇帝,穿成宫女都能勾搭几个皇子。怎么我穿成皇帝,反而混的不如个乞丐?想想都心塞!   **********   下朝后,赵臻带着展昭包拯一起去侍卫亲军步军都指使司,昨天收押的嫌疑犯都在那里。   听说赵臻来了,侍亲步都指挥使亲自出来迎接,一路陪笑脸献殷勤。赵臻挑眉,这张脸好熟悉,貌似经常在身边晃悠,“你倒会来事儿,昨天的侍卫头领呢。找他来回话。”   昨天来回旨的,只是普通侍卫,因为带队巡逻才唤作‘头领’,并非实际的官职。   指挥使脸一僵,赶忙弯腰陪笑,“那小子今日不当值。”   包拯闭着眼睛不说话,其实心中已经有数了。   什么叫今日不当值?皇上宣召你,别说不当值,就是天涯海角也得飞马赶回来。那小子肯定得罪过指挥使,昨晚被推出去顶罪,今天又被使绊子……虽然手段比较低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这位指挥使没摸透皇上的脾气,注定要铩羽而归了。   果然,赵臻听后轻笑一声,“不当值?不是有私怨吧。”   指挥使的脸都绿了,额头开始冒汗,“卑职、卑职……”   赵臻爬上椅子坐好,“师傅,麻烦你跟着指挥使大人,亲自把人请过来。”   展昭一把撑住软倒的指挥使,笑容熠熠道:“这位大人,请吧。”   没过多久,展昭和两个侍卫,抬着重伤昏迷的侍卫头领回来领命。   包拯皱眉,这副模样明显是动了重刑,是刑讯逼供?还是屈打成招?   赵臻跳下椅子,围着侍卫转两圈,问展昭:“师傅,人还活着吗?”   展昭点头,“都是些皮肉伤,暂时死不了,已经宣太医了。”   赵臻继续围着侍卫转圈圈,“刚才那个指挥使呢。”   展昭无辜道:“哎呀,一不小心忘在牢房里了。”   赵臻满意,“忘得好!承影派人看着他,用他作饵,把来灭口的人抓住。”   “是。”不知隐身在何处的承影回答。   经过太医诊治,侍卫很快苏醒了,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赵臻,表情那个委屈呦~   赵臻摇摇头,“你也太没用了吧,别人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拿着令箭还不如鸡毛。”   侍卫老委屈了,“指挥使大人说,卑职也是疑犯……”   赵臻好奇道:“你俩有什么仇?”   “没有啊。”侍卫表情茫然,“指挥使大人对卑职很好,还想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卑职,可她女儿长得比我娘还老,卑职想娶个贤惠漂亮的,就没答应。”   赵臻一阵无语,“于是,你就把拒婚原因照实说了?”   侍卫点头,“照实说了,我娘说做人不欺人,以诚为本!”   展昭也好奇,“那姑娘真有那么老?”   侍卫一脸不想回忆的样子,“真的,比我娘还老!”   赵臻和展昭对视一眼——“好神奇!”   话题跑出一万八千里了,包拯只好咳嗽两声,“将一干人等带回开封府!”   *************   开封府下设官吏有判官、推官、府院、六曹等,包拯不在的时候,府衙都由这些人做主。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开封府尹包拯这根上梁笔直笔直的,下面的属官也都是一身正气。   今天,一身正气的属官们,第一次产生了殴打原告的念头!   先是门房上报当值的六曹,有人击鼓鸣冤,六曹不敢耽搁,赶紧汇报府院。府院一听有冤案,立马就精神了,赶紧派衙役把原告请进来,笔墨纸砚一一摆好,准备记录!   ——听原告哭诉半个时辰后,府院哭了。   “大姐,开封府只管办案,不管谁家纳小妾啊……”   原告不听劝告,甩开腮帮子嗷嗷地哭,骂声不绝于耳!   若展昭等人在场,立刻就能认出来,这名原告正是昨日在闹市当街拦轿的女人。   终于,府院哭瞎了,再也撑不住了,跌跌撞撞去找推官哭诉。   推官年轻气盛不信邪,一腔热血勇斗悍妇,终是不敌,弥留之际上报判官大人。   白发苍苍的判官压力很大,揪着一把胡子,原地踱步苦苦思索——   晓之以理?不行不行,府院和推官就是前车之鉴!   动之以情?还是不行,再哭下去就水漫开封府了!   扫地出门?坚决不行!开封府的百年声誉肿么办!   包大人啊!老朽对不起您啊!QAQ开封府的百年声誉就酱紫断送了!   ——判官大人由于年久失修,啊不,是年迈体弱!因焦虑过度,晕菜了……   终于,推官、府院扶着发须皆白的判官去找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也愁啊,满腹经纶遇上泼妇骂街,战斗力不足只能乖乖让路。   万不得已,公孙祭出开封府终极BOSS——厨房大娘!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厨房大娘不费一兵一卒,迅速制服了嚎哭不止的中年女人。府院捧着被原告砸坏的砚台,缠着公孙求公报!   ***********   包大人回府,受到公孙先生在内的属官们热烈欢迎——终于解脱了!   包拯一听就知道坏了!开封府管不着谁家纳妾,只要做丈夫的没犯法,中年女人找来一百次也无济于事。包拯想了想,“派人通知她娘家人,先把人领回去再说。”   看热闹的赵臻,忽然喷出一口茶,急道:“千万别!万一她下回拦街告御状,我怎么办!”   展昭摸摸下巴,“这么推来推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她丈夫请来,咱们调解一下?”   包拯点头,“王朝马汉去请吧,毕竟不是犯人,请的时候委婉些。”   “是!”王朝马汉领命退下。   **************   听说侍卫抬回一个伤患,公孙提着药箱去治疗。   赵臻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脚来回晃悠着,总觉得屋里少了点什么?   展昭坐在他身边,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忽然问:“白玉堂呢?”   公孙百忙之中道:“你昨天不说厨房买的螃蟹不新鲜吗,他一大早就给你挑螃蟹去了。”   展昭惆怅的心情,忽然就阳光明媚了,“白兄可是挑螃蟹的行家,有口福了!”   赵臻表示很惊讶:“白大哥还会挑螃蟹?”   “当然!”展昭肯定道,“昨晚他给我讲了一夜的螃蟹,绝对是行家!”   呵呵,讲了一夜螃蟹什么的,这无码的人生真是醉了……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张龙大喊一声,“不好了!展护卫!不好了!公孙先生!”   展昭和公孙对视一眼——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同时召唤咱俩?   正在疑惑,又听外面赵虎大喊一声,“不好了!白少侠带回一个昏迷的女子!”   公孙抬头望天,提着药箱往外走,“今天出奇的忙啊……”   展昭用力踩地,感觉心口塞塞的,“叫我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说呢。   ***********   ☆、第31章 祸从天降   白玉堂其实挺冤枉的。   这不,最近迷上养猫了吗。   听赵臻说:想抓住一只猫的心,先要养刁一只猫的嘴。   白玉堂没有做菜的手艺,只能在食材上下功夫。听说猫咪要吃新鲜螃蟹,白五爷难得没赖床,一大早就溜哒到集市挑螃蟹。其实按白五爷的眼光,开封的海产都不上档次,还是陷空岛的更好。   万幸,再过几天就能把猫咪拐回家!正好提前给家里捎个信儿,让厨子们把看家本领使出来,谁能把猫咪留下,五爷重重有赏!——为了引猫进窝,白五爷也是拼了。╮(╯_╰)╭   白玉堂挑好了螃蟹,让人直接送到开封府去。   卖海产的小贩一听就乐了,“哎呦,您要往开封府送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展大人对咱们有恩,卖给开封府的海产都半价,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找钱嘞~!”   白玉堂拿着小贩找回来的银子,心情很微妙。   作为一个从来不讲价的贵公子,白玉堂的人生字典里,第一次出现‘半价’这个词。   拿着盛情难却的银子,白玉堂决定顺路给展昭买零食,犒劳一下省钱的猫咪。   ——东边有家豆沙包,展昭喜欢吃;西边有花雕酒,展昭喜欢喝;南边有家点心店,展昭没吃过;北边有家……北边有家临江楼,是展昭的最爱,但五爷一听这名字就心塞,略过!!   对了,还有展昭最爱吃的酥糖,这个绝对不能忘!   新出锅的酥糖,白玉堂买了一大包,亲手拎着准备回开封府。酥糖的味道这么香,展昭隔着三道门都能闻到,不晓得会不会扑过来?扑过来啊、软软的猫咪——陷入幻象不能自拔的白玉堂。   白玉堂边走边想,虽然神游天外,直觉依然很敏锐。   当感觉到身边有东西倒下来时,白玉堂下意识转身避开,动作潇洒利落,完美避开可疑物体。这时候就听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哎呀”一声惊叫,似乎是个姑娘。   白玉堂回头看,一个粉色裙装的少女,正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粉色少女挣扎着爬起来,灰头土脸的模样,估计是一下摔狠了,两条蜿蜒的鼻血流淌下来。少女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流鼻血,双眼含泪凝视着白玉堂,扶着额头摇晃两下,又弱不禁风地晕倒了。   白玉堂:“………………”用六个点已经不能形容白五爷此刻的心情了!   作为一个深度洁癖的贵公子,白玉堂实在不想靠近一个流着鼻血的姑娘。   作为一个行侠仗义的好青年,白玉堂又不能对一个晕倒的姑娘视而不见。   白玉堂站在原地纠结啊纠结,忽然看到负责采买的厨房大娘,拎着一篮子水果路过。厨房大娘听说了白玉堂的遭遇,一拍胸脯说道:“交给我了!您放心吧!”   厨房大娘把水果篮子交给白玉堂,自己挽起袖子,一把扛起昏迷的少女回府。   开封府前院都是大老爷们儿,厨房大娘直接把人扛回后院大厅,吩咐小丫鬟去请公孙先生。女眷们都围上来看热闹,也不知怎么传来传去,就变成‘白玉堂英雄救美,带回一个昏迷的女子’。   由此可见,三人成虎实在可怕!   *************   听说白玉堂带回一个昏迷的女子,众人都跟着公孙来参观,展昭的脚步尤其沉重。   这女子年纪不大,身材婀娜有致,只是看不清容貌,因为都被鼻血糊住了……   展昭四周看了看,没发现白玉堂,心塞的感觉稍缓。一回头,发现白玉堂从门外急匆匆的走进来,展昭下意识捂心口:唔……又塞住了!   白玉堂早看见展昭了,在门外晃了晃手中的糖袋子,面色如常,尾巴却稍稍翘起来,得意的摇晃摇晃。还是逗猫比较有趣,英雄救美什么的不记得了~   展昭的鼻子多好使啊,离老远就闻到酥糖的香味儿,想到螃蟹和酥糖,心塞什么的不记得了~   赵臻表示想!退!票!   一般韩剧情节应该是产生误会——误会加深——摔门离去——出门撞车——车祸失忆——恢复记忆——重修旧好——查出癌症——最后发现是误诊,怎么也得纠缠个两百来章吧?   事实证明,赵臻这个脑子里有坑的家伙,明显是想多了。   公孙做人坦荡,没有赵臻那么多纠结,他好奇这女人的身份,就直接问白玉堂。白玉堂比公孙还坦荡,痛快说了经过,表示自己从没见过这女人,只是单纯的祸从天降。   公孙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大夫,自然是不嫌脏的,他帮女子止住鼻血,发现没什么别的问题,至于女子为何迟迟不醒……不解风情的公孙先生,大概一辈子都搞不明白了。   赵臻看女子装晕装得很辛苦,主动说,“既然她没事,我们还是出去吧。”   众人都点头,虽说是在人来人往的后堂大厅,他们一群大男人围着个姑娘也不好。   众人正准备离开,昏迷的女子终于‘悠悠转醒’……   在赵臻看来,这姑娘演技还不错,看来也是刻苦练过的,只是没有镜头感,而且用力过猛,演得稍微过了些。骗骗一般被美色迷惑的男人绰绰有余,可惜这里都是正人君子。╮(╯_╰)╭   姑娘睁眼后,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吓得脸色微白,小小的惊呼一声,就像一只受惊的雀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看众人,视线忽然停在白玉堂身上,朱唇微起软软道:“恩公……”   赵臻叹气: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前面都演得挺好,最后这一句演过了。白玉堂虽然外表冰冷,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从他的爱好就能看出来,喜欢没有攻击性的、软软的、乖乖的猫咪。   赵臻经常因为嘴欠挨揍,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瞅着白玉堂,但他从不会开口求饶,更不会黏糊糊地叫‘白大哥’。因为那样会让白玉堂恶心,然后就更加卖力,加倍揍他……   (= ̄ω ̄=)果然,白玉堂听了那声黏黏腻腻的[恩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玉堂下意识一抖,伸手拽住展昭,直接用轻功遁走!   公孙一脸莫名其妙,赵臻偷笑两声,拉着公孙也要走。   总算公孙比较善良,临走前吩咐小丫鬟照顾昏迷的女子,又叫衙役待会儿送女子回家。   女子大概误会了,眼神一直追随着公孙的背影,可惜媚眼都抛给瞎子了。别看公孙脑子聪明、学问又好,他在情商方面比展昭还低。如果展昭还能坚持吃药挽救一下,公孙直接可以放弃治疗了!   ***********   包大人没跟去看热闹,他对年轻人的感情纠纷不感兴趣,查案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众人都走了,包拯正好问问询问侍卫头领。   包拯对这个傻乎乎的侍卫头领印象不错,老实人总比奸猾之辈讨人喜欢。包拯年轻时候就是个愣头青,经常因为耿直太过,得罪上官、得罪同僚、甚至得罪下属,不知被人使了多少绊子。后来也是四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后,才学会把握耿直的尺度。   侍卫头领似乎挺崇拜包拯的,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才说明白。   侍卫名叫刘白,昨天晚上他照常巡逻,正好遇到展昭送赵臻回宫。赵臻懒得等近卫过来接,就直接叫他们护送回去。回去的路上,刘白没觉得有啥特别,直到内侍忽然惊叫,发现蛇群。   包拯问的非常仔细,把每个有特别举动的人都问到了。   刘白实在记不清楚,就把赵臻昨天教的话又重复一遍,刘白老实巴交没啥心眼,直接道:“包大人,我昨晚上啥都没看见,您问我也是白问,还不如直接问皇上呢。”   “问我什么?”赵臻和公孙一起走进来,奇道:“师傅和白大哥呢,他俩明明先走的。”   公孙又给刘白看了看伤,不厌其烦地叮嘱道:“你回去卧床休息几天,等伤口收口再下床,半个月内别洗澡,一个月内别泡澡,坚持上药别嫌麻烦,伤好之后就能活蹦乱跳了。”   赵臻问刘白,“你昨天问出什么来了。”   刘白愁眉苦脸道:“您说的三个人,都没什么特别的。身上爬满蛇的内侍说,他有夜盲症,晚上看不清路,因为怕丢了好差事才隐瞒不报。第二个轿夫说,他天生怕蛇,一听到蛇就腿软,这是老毛病了。第三个大喊‘蛇没毒’的侍卫说,他也不知道蛇有毒没毒,就随口一说,稳定人心。”   赵臻看着他,“这不是都问出来了吗。”   刘白傻傻地看着他,“啊?问出来了,可是没有线索啊……”   赵臻彻底无语了,“你也真是的,线索都摆你鼻子底下了!”   见刘白还是一头雾水,包拯好心给他解释,“内侍和轿夫的理由都说得过去,仔细调查未必查不到。唯有侍卫的说辞死无对证,什么叫‘随口一说’,在皇上面前随口一说也是欺君之罪。”   刘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公孙道:“那个侍卫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的?”刘白想了想,忽然斩钉截铁道:“他眼睛有问题!”   三人一愣,“这话怎么说?”   刘白道:“因为他娶了指挥使大人的千金啊,娶那么老的女人做老婆,眼睛肯定有问题!”   三人:“…………”   这才是指挥使想把你屈打成招的原因吧!   ╮(╯_╰)╭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难得糊涂……   ☆、第32章 好戏开锣 有了刘白的线索,包拯也有了问案方向。 为了节省时间,包拯绕过没有明显破绽内侍和轿夫,直接审问有疑点颇多的侍卫。 这侍卫胆子还挺小,包大人板着黑脸一吓唬,他就哭哭啼啼全招了。问啥说啥,该说的不该说的,连他岳父滥用职权、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老底儿都撂了。╮(╯▽╰)╭ 侍卫名字叫孙书柏,原本是书香门第累世耕读,这货从小励志金榜题名,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是县城里人见人夸的神童,邻居眼中的‘别人家孩子’,也是同窗眼中的粗大腿、未来偶像。 没想到孙书柏年纪越大,读书反而失了灵性,越来越不长进,年近三十还在秀才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几次考举人都名落孙山,反而被贴上[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标签。 孙书柏心灰意冷,决定投笔从戎,可现在四海升平,哪有仗给他打啊。 无奈之下,远房亲戚托朋友给他弄了个侍卫缺。孙书柏虽然自认文武双全,但他文不能考中举人,武也拼不过膀大腰圆的侍卫,说白了就是一瓶不满半瓶晃悠,进了侍卫司也没什么长进。 一个没恒心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持之以恒。 孙书柏虽然投笔从戎做了侍卫,可这个年代重文轻武,他总忘不了自己的秀才功名,瞧不起目不识丁的同僚,说句话都要咬文嚼字,不伦不类一派酸儒气。就因为这个,孙书柏没少被同僚们排挤,别说升官发财了,能不能混下去还两说呢。 直到孙书柏遇上命中注定的贵人——侍卫亲军步军都指使大人,他亲爱哒岳父大大~ 孙书柏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指挥使大人的女儿样貌丑陋,可谁叫那女人命好呢,有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爹,别说容貌丑陋,就是个男人他也娶定了!<(-︿-)>yoxi! 为了巴结上官,孙书柏也是拼了…… 自从娶了指挥使千金,孙书柏果然官运亨通,在侍卫司里横着走。孙书柏帮指挥使一起收受贿赂,只要有银子赚,无论是玩忽职守还是排除异己,没他们不敢干的事。 包括昨晚故意留下巡逻漏洞,已经不是他俩第一次干了。以往从没出过事儿,谁想到这回被人钻了空子。孙书柏再三强调,他确实不知道放蛇的事儿,否则就不会亲自带路了。 发现蛇的时候,孙书柏整个人都吓懵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事情闹大! 孙书柏没过脑子就喊了一句‘蛇没毒’,本以为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刘白当天晚上就把他扣住,孙书柏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撒谎。 指挥使知道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事情已然发生,怨天怨地也不能让时间倒流了。 指挥使让孙书柏一口咬定不知情,又把刘白抓起来,准备屈打成招,把罪名嫁祸给傻了吧唧的刘白。幸亏赵臻去得早,还带着贪官克星包大人,否则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拿不来! 事情问清楚了,包拯让孙书柏画押认罪。 孙书柏还在强调:“大人明鉴啊,我真不知道放蛇那事儿啊!” 包大人虎着脸道:“休得多言!” 孙书柏吓得缩缩脖子,他似乎非常惧怕包大人,一张还算斯文的脸皱巴巴,就像没拧干的抹布。他蜷缩在草垫子上嘤嘤嘤,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熊包样儿。 赵臻摸摸下巴,“这就是传说中的斯文扫地吧?” 公孙拍他后脑勺一下,“他算什么斯文,别乱用成语!” 包拯问完孙书柏,也没放松当天在场的其他人,又派人核实他们的口供。 赵臻耸耸肩,“看来我的暗棋白布了,指挥使和这事儿没关,不会有人来灭口了。” 包拯笑着摸摸赵臻的脑袋,“那也未必,宫内势力盘根错节,指挥使掌权多年,肯定掌握了不少秘密,没准真能钓出几条大鱼。鱼儿不咬钩也没关系,索性把水全放掉,不信鱼儿不跳出来。” 姜还是老的辣!赵臻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又天真又善良…… *************** 解决了孙书柏,还没见展昭白玉堂找过来,三人都有些奇怪。 包大人感叹道:自从来了白玉堂,展护卫的业余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了。 离开牢房才听衙役来禀报,之前大闹一场的中年女人,王朝马汉把她丈夫请来了。夫妻俩一见面就上演全武行,准确说是中年女人单方面痛殴丈夫,丈夫毫无还手之力。展昭这会儿正在劝架呢。 三人都挺好奇的,能忍受这悍妇几十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勇士? 赵臻赶到的时候,厅堂里特别热闹。除了中年女人在大声叫骂,还有一个弱弱的哭声,如泣如诉,哀怨缠绵。——走近一看,正是那个差点撞进白玉堂怀里的粉衣姑娘。 姑娘两只眼哭得像烂桃,粉白的脸上横着一个狰狞的巴掌印,头发都被抓乱了,珠钗横斜,衣衫不整。中年女人还要上前拉扯她,中年男子拦着她劝架,粉衣姑娘娇娇怯怯躲在展昭身后,擦着眼泪嘤嘤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PS:白玉堂的脸色非常精彩! 赵臻一看就乐了,本以为好戏散场,没想到还有强档续集。 众人听了一会就明白了,敢情这三人就是事件主角。 中年男子名叫王有才,彪悍的王夫人是他原配妻子。 两个月前,王有才去外地进货,半路遇到落难少女——蝶舞。 蝶舞本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舞姬,她依稀记得自己老家在开封,因为小时候和家人走散了,才会被拐子卖到江南做舞姬。蝶舞辛辛苦苦攒够赎身钱,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蝶舞哭道:“小女子本是卑贱之人,幸得王老板仗义相助,让我搭上商队的马车,才能顺利回到开封。王老板是小女的恩人,却因小女之故家宅不宁,小女本该以死谢罪,可是……可是家门近在眼前,小女只想在有生之年见一见生身父母,求夫人成全小女。” 赵臻咂咂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如果是真的话…… 蝶舞眨着泪汪汪的眼睛向展昭哭诉,“小女解释了很多次,可王夫人就是不信,不仅三番两次来小女租的院子打砸,还叫下人殴打小女。小女实在走投无路,才来开封府求救,没想到重伤未愈,走到半路就晕倒了,幸亏、幸亏白恩公救了小女……” 说到这里,蝶舞面颊一红,含羞带怯的眼神飞向白玉堂……Σ(`д′*ノ)ノ 不是蝶舞胆子小!不是蝶舞大惊小怪!实在是白玉堂的脸色太吓人了! 蝶舞被吓得一激灵,心头突突地跳,下意识攥紧展昭的衣袖,和展昭凑得更近了…… 白玉堂端起手边的茶盏,茶盏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冻霜……屋里开始刮北风,平均气温跌瞬间破零度,连鬼见愁的王夫人都不敢撒泼了,所有人都抱着胳膊抖啊抖啊,一种乍暖还寒的即视感。 赵臻看戏演的差不多了,赶紧抢在白玉堂徒手劈人之前(刀断了),拉住迟钝的展昭。 赵臻拉着展昭低声道:“蝶舞是装的,你别信她。” 包拯早就看出不对,白玉堂冷哼一声,展昭将信将疑,只有公孙一脸茫然。 赵臻笑眯眯对公孙道:“先生,不如咱俩打个赌吧,就赌我能不能猜中蝶舞的心思。”赵臻想了想,“赌注就是螃蟹,输的人晚上给对方剥螃蟹,吃到饱为止!” “赌了!”公孙干脆答应,展昭也举手要参加。 赵臻摸摸下巴,“白莲花自轻自贱之后,应该是祖咒发誓……” 赵臻话音刚落,就听蝶舞哭道:“蝶舞之心可昭日月!夫人若还是不信,蝶舞可以立下重誓,此生此世不见王掌柜,否则便叫我永远找不到爹娘,永远回不了家!” 如此悲情的誓言,经赵臻一搅合,完全走样了。 展昭公孙嘴角抽抽,赵臻也没想到自己一猜就中,摸摸下巴有道:“这个蝶舞不老实,若真有诚意,应该用她自己发誓。” 仿佛为了呼应赵臻的吐槽,蝶舞狠得下心,王夫人只会比她更狠心。 王夫人道:“少扯你爹娘,就拿你自己发誓,以后再敢纠缠我男人,就叫你脸上长烂疮!” “嘶……”赵臻咧嘴,小声嘀咕:“这誓可太毒了,蝶舞爱美如命,肯定不会答应。” 公孙展昭对视一眼,“当着这么多人,她怎么拒绝?” “绕过去呗~”赵臻微微一笑,“装可怜博取同情,自然有人替她出头!” 果然蝶舞没有一口答应,反而震惊地看着王夫人,似乎受到了非人待遇,捂着心口摇摇欲坠。“你、你怎么能……”蝶舞欲言又止,美目含泪环顾四周,期待有人出言帮她。 公孙有些迟疑,王老板却直接冲过来扶起蝶舞,对王夫人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你这毒妇!妒妇!你竟连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都容不下!” 王夫人刚压下的火气,就像碰到了助燃剂,噌的一下燃烧起来! 夫妻俩再度开战,反而忽略了低声哭泣的蝶舞。 展昭公孙的表情都变成这样——Σ(°△°|||)︴——真、真的绕过去了! 连放冷气的白玉堂都顿了顿。 随后,王夫人骂一句,赵臻就猜一句,偏偏每次都和蝶舞的回答差不多,甚至比蝶舞更加高大上。展昭公孙长见识了,白玉堂也不心塞了——除了好吃懒做、顽皮欠揍、缠着展昭、给我添堵之外,终于发现赵臻的优点了! 一场闹剧之后,王掌柜被王夫人提着耳朵领回家,诅咒发誓再也不见蝶舞了。 蝶舞无家可归,坚决要求留在开封府,哪怕做丫鬟、做厨娘、做小猫小狗都可以! 众人虽然看透了蝶舞的真面目,毕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仍叫她暂时留下。包拯答应帮蝶舞查阅历年走失孩子的记录,若能找到蝶舞的爹娘,也算做了件好事。 赵臻颇有些幸灾乐祸。 ——留下蝶舞,开封府以后日子可热闹咯~   ☆、第33章 蝶舞心计 当晚,赵臻以皇宫不安全为借口,死赖着留宿开封府,还非要挤进展昭的房间一起睡。 白玉堂刚对他升起的好感,一瞬间就清零了,白嫩的包子脸怎么看都面!目!可!憎! 晚膳如愿以偿吃到白玉堂亲手挑的螃蟹,果然是名不虚传!展昭公孙因为打赌输了,一左一右给赵臻剥螃蟹,赵臻翘着尾巴穷得瑟,即使被白玉堂用眼神戳成塞子,依然不改好心情~ 不出赵臻所料,吃过晚饭,蝶舞果然开始行动了。 首先是淑女必备技能——洗手作羹汤! 在展昭的房间里,赵臻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展昭在屏风后洗澡,白玉堂坐在桌边放冷气。 认识白玉堂那么久,赵臻早对他的冷气免疫了,不疼不痒的继续在展昭床上扑腾。倒是在屏风后正在洗澡的展昭,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摸摸鼻子道:“今年深秋冷得特别早啊……” 白玉堂无语,单手扶额一声长叹。 赵臻终于滚够了,顶着一头乱发爬起来,扯着被子想把床恢复原状。 正在这时候,有人轻轻地敲门,白玉堂有些纳闷儿,谁这么晚了还过来? 白玉堂还是起身开门,因为怕展昭冻着,只打开一小条缝隙,防止冷风吹进来。看到门外的人后,白玉堂瞬间后悔了——刚才真应该直接熄灯,假装屋里没有人。 站在门外的,正是不知不觉被赵臻坑了一把的蝶舞。 蝶舞见到白玉堂,俏脸一红,声音弱弱道:“白恩公,蝶舞做了夜宵……” “砰!”蝶舞话没说完,白玉堂已经干脆利落地关门落闩。蝶舞惊愕的表情来不及收敛,就听白玉堂冰凉凉的嗓音,从门缝中飘出来——“拿走。”声音冷得掉冰渣了…… 蝶舞怒火中烧,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羞愤。 虽说从小沦落风尘,但蝶舞凭借天赋和努力,十三岁就登台演出,一舞成名后一直过着被男人追捧的生活。还从没有一个男人,像白玉堂这样不假辞色,胆敢三番两次让自己出丑! 白玉堂的冷淡,反而激起蝶舞的逆反心理。 你越不愿意搭理我,我就偏要缠着你,总有一天你做了我的裙下之臣,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蝶舞收拾好心情,柔声道:“白恩公今日仗义出手,蝶舞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亲手熬煮宵夜聊表心意,虽然手艺粗鄙,终究是蝶舞的心意。只要恩公收下夜宵,蝶舞立刻离开。” 通过观察,蝶舞已经对众人性格有一定了解。 白玉堂性格冷淡,不喜欢拖泥带水,于是蝶舞就投其所好,表现出女子洒脱的一面。 蝶舞知道,这样一来白玉堂肯定会不耐烦,就算要赶走自己,也得白玉堂亲自打开门拿走夜宵。那时候,一定要露出让男人怦然心动的笑容,然后就……= =+ 蝶舞等了一会儿,见白玉堂没动静,又期期艾艾哭地道:“难道白恩公嫌弃蝶舞是污秽之人,蝶舞虽然身陷风月,可一直都是清白之身,恩公若是不信……若是不信……” 蝶舞正在酝酿情绪,忽然门闩一动,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 蝶舞欣喜,缓缓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就僵在脸上了…… ——因为开门的人是赵臻。 蝶舞虽然喜欢勾搭男人,但是很遗憾,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并不在她的狩猎范围内。 方才蝶舞一路打听白玉堂的房间,并不知道赵臻也在屋里,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止被白玉堂一个人听见,脸皮厚如蝶舞也有些扛不住了。 赵臻似乎还嫌打脸打得不够响,微微一笑道:“清白之身的蝶舞姐姐,把夜宵给我就行了。” ——蝶舞受到会心一击,脸上火辣辣的,气得心口疼。 蝶舞并不知道赵臻的身份,此刻恨不得生撕了这小鬼。 赵臻干净利落的关门落闩,把夜宵随手放在门口,拍拍爪子志得意满。 这时候,展昭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上擦头发。展昭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也不想让一个姑娘家下不来台,为了给蝶舞递台阶,展昭端着桌上的点心打开门,笑容温暖道:“多谢蝶舞姑娘,夜宵我替白兄收下了,这些点心就送给蝶舞姑娘做回礼吧。” 说完,为了避免彼此尴尬,展昭干净利落的关门落闩。 至于蝶舞…… 蝶舞整个人都石化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展昭也在白玉堂屋里啊! 蝶舞端着点心站在寒风中,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能叫做脸了…… 屋内,赵臻和白玉堂对视一眼——这算什么?是人不可貌相,还是扮猪吃老虎? ×××××××××× 小小的一次打击,根本不能叫蝶舞死心,她还有第二招——半夜歌声! 作为一个歌舞双绝的奇女子,蝶舞对自己的嗓音非常有信心!特地拜托衙役帮忙取来行礼,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蝶舞抱着自己心爱的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琵琶声婉转悦耳,众人半梦半醒间都听到了,正迷糊呢…… 突然!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突然激昂的曲调,把半梦半醒的众人全吓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包拯正在熬夜写奏折,手一抖,扯坏了奏折,心疼的胡子抖啊抖。 公孙正在熬夜做药粉,手一抖,加错了份量,手忙脚乱赶紧补救。 赵臻正抱着展昭的胳膊呼呼大睡,冷不丁被琵琶声吓得一哆嗦,痛苦地吭吭两声,眼看就要醒了!展昭赶紧搂住赵臻,伸手帮他捂耳朵,扭头询问对面床上,同样被惊醒的白玉堂。 “这谁呀,大半夜不睡觉,搞出这么大噪音惊扰四邻,太没有公德心了。” 白玉堂嘴角一抽:傻猫,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吧。 没等白玉堂发飙,承影首先忍不住了,抽出随身的匕首,杀气开始蔓延…… 皇上昨晚就噩梦连连没睡好,今晚胆敢打扰皇上睡觉者——杀!无!赦! 万幸,在承影动手之前,歌舞双绝的蝶舞姑娘,就被厨房大妈门联手镇压了。 真不知道该庆幸蝶舞命大,还是感叹厨房大娘未卜先知,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 小小的两次打击,根本不能叫蝶舞死心,她还有终极杀手锏——深夜偶遇!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最容易酝酿出奸情,这次至少要拿下一个好男人! 蝶舞换上飘渺的白纱裙,梳着简单的发饰,蝶舞蹑手蹑脚,提上一盏小灯出发了。 蝶舞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游荡,手捧着许愿灯,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对亲人的想念。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蝶舞知道时机成熟,赶紧将点燃的许愿灯放飞…… 路过花园的,正是准备回房睡觉的公孙。公孙走过回廊,大老远就看见一身白衣的蝶舞了。幸亏公孙平时兼职仵作,胆子比一般人大,否则大半夜非给吓出个好歹来。 公孙奇怪道:“蝶舞姑娘,这么晚还不睡?” 蝶舞背过身去,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道:“一别经年,蝶舞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爹娘,每到一个地方,蝶舞都会亲手做一个许愿灯,希望自由的风能将我的思念带给远方的爹娘……” 其实蝶舞早就看出来,整个开封府里包拯太精明,白玉堂太冷酷,展昭太迟钝,只有公孙策最心软。以情动人一准儿没错,肯定能忽悠到老实的书生,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做牛做马! 谁知公孙却摇头道:“蝶舞姑娘,你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蝶舞一愣,这跟想好的剧情不一样啊…… 公孙清清嗓子长篇大论道:“许愿灯又叫孔明灯、天灯心愿灯、风灯,相传是由三国时的诸葛孔明所发明。是在七月半这天,人们超度亡魂,祭祀祖先,寄托哀思的一种形式。你的爹娘可能尚在人间,这样做不是折寿吗?所以你不能……”(内容摘自百度) 蝶舞被公孙念成了蚊香眼,撑着额头困疯了。 闹到大半夜,筋疲力尽的蝶舞总算是消停了。 ——开封府!咱们明日再战!_(:」∠)_ 就在蝶舞准备入睡时,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跳窗而入,大手紧紧捂住蝶舞的嘴唇。蝶舞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上瞬间就被冷汗浸透,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高大男子轻笑一声,声音低哑而黏腻,“你今天没什么进展啊……” 蝶舞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温顺的躺着,任他施为。 高大男子松开捂着蝶舞的手,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蝶舞温顺地摇摇头。 高大男子冷笑道:“凭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婊子,还敢把主意打到那些人身上,他们怎么可能看上你?”男子冷酷地命令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先勾引几个衙役打探情况,这点小事再办不成,我就先宰了你!听懂了吗!” 蝶舞一句不敢争辩,仍旧温顺地点点头。 高大男子终于满意了,转身从窗口离开。 蝶舞瘫在床上,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用力咬住嘴唇,眼中满是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我不能喜欢好男人? 凭什么我就非得自轻自贱? ×××××××××××   ☆、第34章 宝刀鸣鸿 夜深人静时,白玉堂还在辗转反侧。 对床的展昭抬头看他,“白兄,你睡不着吗?” 白玉堂一愣,展昭从来都是沾枕即睡,今天怎么失眠了? 白玉堂道起身道:“你怎么还没睡。” 展昭的声音有些无奈,“小坏蛋睡觉不老实,我刚要睡着就被他踢醒了。” 白玉堂想了想,索性披衣起身,走到展昭床边,用自己的锦被,把熟睡的赵臻团吧团吧包起来,转身出门。展昭看着白玉堂出门的方向傻眼——这什么情况?白玉堂不会毁尸灭迹吧…… 正要熄灯睡觉的公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公孙有些奇怪,谁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公孙披着衣服打开门,就见白玉堂冷着个脸,手上抱着一个……巨型大春卷? 公孙第一反应是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后,一脸茫然地给白玉堂让开路。 白玉堂二话没说,抱着‘春卷’走进来,直接放到公孙床上,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孙愣了许久,打开‘春卷’,发现里面裹着睡得香喷喷,正在梦里吐泡泡的赵臻…… 公孙无语望天,白玉堂已经嫌弃赵臻到如此地步了么? 正准备关门,就见承影站在门口,抱着行李卷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公孙嘴角一抽——这表情绝对是跟赵臻学的! 公孙无奈,只好收留了被扫地出门的‘春卷’,以及春卷的忠实守护者。 ×××××××××× 白玉堂回屋后,发现没有赵臻捣乱的展昭已经睡熟了。 五爷心情低落:难得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喂猫,都叫这群人给搅合了…… 白玉堂觉得没趣儿,帮展昭盖好被子后,准备回自己床上睡觉。可是被子刚才包着赵臻,忘在公孙房里了……白玉堂单手扶额,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倒霉透顶。 借着微弱的月光,白玉堂发现自己床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条物体? 白玉堂难得愣神儿,展昭还在屋里,盗贼应该不可能潜进来吧?再说贼都是偷东西,没听说还会送东西的……胡思乱想的功夫,白玉堂已经走到床边,伸手拿起床上的黑色物体——还挺沉! 白玉堂掂量两下,冷不防黑色的布料滑下来,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古刀!? 展昭掀开被子偷偷看,就见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后整张脸笑得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那个美腻哟~白玉堂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简直天地失色!展昭捂着鼻子翻身,裹着被子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白玉堂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少有这样的惊喜的时刻。 何况展昭给的惊喜,总比别人更多了些什么…… 双手捧着银刀,白玉堂喜得说不出话来,走到展昭床边坐下,展昭正背对着他,把脸埋在赵臻特制的软枕中,露出两只红珊珊的耳朵。白玉堂笑着戳戳他耳朵,“猫儿,你送我的啊。” 展昭把脸埋在软枕中,说话声音闷闷的,“刚才有只贼进来,留下的……” 白玉堂忍笑,“是吗,那只贼也太笨了吧。” 展昭咯吱咯吱磨牙,良久道:“你才笨!” 白玉堂仔细打量展昭送的银刀,长约三尺,刀身厚重,没有花哨的外表,尚未出鞘都能感觉到此刀锋芒毕露,更难得的是适合自己,展昭的眼光果真不错! 白玉堂斜靠在床上,心情甚好地凑近展昭,“猫儿,这是古刀吧,有名字吗。” 展昭终于磨磨蹭蹭爬起来,“那个……你拔出来看看。” 白玉堂伸手拔刀。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宝刀出鞘,发出云雀般欢喜的鸣叫,白玉堂周身的气被宝刀引动,彼此经过一番拉锯,终于是刀气减弱。床幔在鼓动,似有冷风回谷的声响,只见银白色的剑身上,隐隐闪过一道赤红的诡光! 白玉堂呼吸一滞,那个名字脱口而出——“鸣鸿!” 展昭挠挠下巴,竖起大拇指,“好眼力!” 白玉堂轻轻抚摸刀身,简直爱不释手,“妖刀鸣鸿消失了近千年,猫儿,你从哪里找来的?” “祖传的。”展昭伸手摘下巨阙,大概是感觉到鸣鸿出鞘,巨阙一直在嗡鸣。 “我们展家祖传的兵器比较多,上回不是把你的刀弄断了吗……”提起这件事儿,展昭还是很尴尬滴~“我就写信回家问问,没想到真有合适的,是我爹叫人送来的。” 白玉堂一愣,“难道你爹是……” 话音未落,展昭扑上来捂住白玉堂的嘴,“不要说出来!” 白玉堂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展昭,觉得今日诸事顺利,大吉大利! 白玉堂笑道,“不说就不说。我们把中秋的行程改一改吧,收到这样一份大礼,得先去拜谢伯父才是。原本准备好的礼物,现在看来倒拿不出手了,伯父有什么喜好?” 展昭挠挠下巴,“喜欢收藏,喜欢美食,喜欢吓人什么的……” 白玉堂理解地点点头,传说中的人物,总难免有些怪癖。“见过伯父再一起回陷空岛,哥哥嫂嫂知道你爱吃海鲜,特地留了最好的给你,保证你吃到不想走了。” 展昭摸摸滚烫的耳朵,总觉得这话哪里太不对? 如果赵臻在场,肯定会这样翻译——白玉堂提前拿了嫁妆,着急去展昭家下聘,求得岳父大人首肯后,迅速拐猫回窝。婆家已经准备好了海鲜宴,猫咪酷爱到碗里来~以后都不要走啦~ ╰(*°▽°*)╯ 那股精神头儿一过,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困了。 展昭缩进被子准备睡觉,白玉堂也缩进展昭的被子准备睡觉。 展昭闭上眼睛沉默五息,忽然道:“你怎么不回自己床上睡?” 白玉堂悄悄勾起嘴角道:“我没被盖。” 展昭一愣,“你的被呢?”话刚出口,展昭就想起来,白玉堂刚才用锦被包裹赵臻了,也不知道白玉堂把赵臻埋到哪了……(赵臻:什么叫埋到哪了!等你想起来救我,我的尸体都臭了!) 白玉堂毫不迟疑道:“被子被笨贼偷走了。” 展昭嘴角一抽,在被子底下用手肘顶白玉堂,“睡床板去,不收留你!” 白玉堂侧身,一把搂住动来动去的展昭,“猫儿乖,困死了,别闹。” 展昭咯吱咯吱磨牙中。 ××××××××× 次日清晨,赵臻在公孙的怀里醒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赵臻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睡姿比自己还霸道的人! 说好的文质彬彬呢?说好的仙风道骨呢?说好的成熟稳重呢?眼前这个骑着被睡觉,而且睡到流口水,还会抱着他蹭啊蹭的人,肯定不是公孙!绝对不是!——赵臻闭着眼睛催眠自己。 承影已经收拾好了,站在床边无奈地看着赵臻,用口型无声道:该上朝了。 赵臻叹气,好想学习明代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三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这么折腾都没亡国,真正的宅男之神啊,宅男中的战斗机! 早朝是不能迟到的,赵臻虽然睡在开封府,可龙袍什么的还在宫里,他必须提前回宫换衣服。尤其是再过一会儿就是群臣上朝的时间,万一路遇哪位直言敢谏的大臣,赵臻的耳朵就别想清净了。 赵臻年纪小,总有些自作聪明的大臣为了耿直的好名声,整天挖空心思给赵臻找茬。揪着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唧唧歪歪,指着赵臻的鼻子直谏。赵臻不厌其烦,又不能弄死他们,只能忍了。 赵臻虽然常带着笑,其实脾气并不好,什么时候赵臻忍到头了,够他们喝一壶的。 散朝后,赵臻首先关心被展昭忘在侍卫牢的指挥使大人。 暗卫来报,从昨晚到今早,共有两拨人来刺杀指挥使。其中一拨人被捉获后服毒自尽,另一拨人更像是临时凑数的乌合之众,什么都不知道。暗卫们审了一宿,一无所获。 赵臻摸摸下巴,“继续审问指挥使,封锁一切消息。从现在开始,侍卫司的牢房外松内紧,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但凡擅入者有一个逮一个,我就不信这些人真能修炼成忍者神龟!” 承影:“是。” ×××××××××× 还有三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宫女和内侍都着张灯结彩。 赵臻正好去探望太后。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出阵阵笑声,有老有少,都是女眷。这可奇了,太后常年吃斋念佛,宫殿里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难得还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赵臻看了福泉一眼,福泉开口道:“皇上驾到!” 赵臻平时过来不用福泉喊话,总觉得走到哪里都嚷嚷一嗓子,显得特别傻气。今天是因为太后有客人,才提前告诉一声,免得屋里人来不及避退,或是冲撞了女眷。 这里虽然民风开放,但大家闺秀不比平民小户,有些讲规矩的人家,特别在乎这些。 赵臻很有风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屋里的宫女正在收拾瓜果皮,看来女眷们刚才是边吃边聊的。 太后一见赵臻就高兴,笑眯眯给他介绍屋里的女眷,“王夫人是哀家小时候的好友,这是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天真活泼,一个知书达理,都是难得的好姑娘。” 赵臻眨眨眼,老娘这是要拉皮条? 不是吧,我几年才七岁啊七岁!   ☆、第35章 等等等等 事实证明,拉皮条什么的完全是赵臻想多了。 王夫人是吏部尚书王志远的妻子,也是那位倒霉的杨指挥使的亲姐姐。 王杨氏不知道弟弟贪赃枉法的事,以为他只是犯了小错,就想在太后面前求个情,把弟弟从轻发落。王杨氏以为,赵臻毕竟才七岁,再天赋绝伦也是个孩子,谁家小孩不听娘的话? 想法是好的,可惜她完全搞错方向了…… 李太后和曾经的刘皇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刘皇后不安于室极善权谋,最辉煌的时候几乎一手把持朝政。李太后则正相反,她是最传统的大家闺秀,恪守本分,从不掺和朝政。 杨指挥使被抓,赵臻没特意告诉李太后,李太后也没细打听。 王杨氏试探了半天,完全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会儿见到赵臻,脸色非常尴尬。 赵臻多机灵啊,听个开头就猜到结尾了。 感觉到赵臻意味深长的眼神,王夫人有些坐立不安。她本是深居简出的官太太,每天忙着家长里短,对外面的事并不清楚。这回要不是弟媳和侄女来家里哭闹,她也不会舍了脸面,求到太后跟前。 能做三品京官的嫡妻,王夫人自然不是傻子,可她娘家就剩下个不争气的弟弟,怎么能放着不管?王夫人转弯抹角地提起弟弟,赵臻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为这件事,王夫人今天来见母后,王大人知道吗。” 赵臻的语气并不严厉,王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弟媳不是说,弟弟只是一时疏忽,得罪了皇上提拔的侍卫才被关起来的吗?王夫人以为问题不大,才答应来宫里求情的,怎么皇上突然扯到自家丈夫?难道弟弟犯了什么大罪? 王夫人的脸色忽青忽白,气氛一时有些冷了。 正在尴尬的时候,王夫人的小女儿王茵忽然道,“皇上您别和我娘一般见识,我早叫她不要来了,都怪婶婶和堂姐,天天赖在我家打哭大闹,我娘也是没办法才来打扰太后娘娘的。” 王夫人心中感动小女儿为她出头,又怕小女儿触怒赵臻,倒是王家大女儿王苒把话接过来。 “让皇上见笑了,小妹茵茵天生一副炮仗脾气,谁都拿她没办法,我代妹妹向皇上道歉了。”王苒起身作揖,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看妹妹的眼神温和又宠溺,似乎只是一心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 但赵臻觉得,没有哪家好姐姐,会在外人面前对妹妹明褒暗损的。 王茵也对姐姐的说辞感到不满,总算她还识大体,只悄悄瞪了王苒一眼,又讽刺一句“姐姐最识大体”。屋内气氛渐渐回暖,王夫人寒暄两句就告退了,屋里只剩下各有所思的赵臻母子。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赵臻已经看穿王家三人的底细了。 为了防长线钓大鱼,赵臻并没封锁指挥使入狱的消息,王夫人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事情的原委。偏偏王夫人耳根子软,又偏听偏信,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着做了出头鸟。 杨指挥使入狱,整件事都透着诡异,连朝堂上的官员都没敢多问,何况一个妇道人家。 王家的两个女儿也是面和心不和。 表面上看,王茵是被宠坏的幼女,王苒是高端大气识大体的好姐姐。王茵惹了祸,还要姐姐为她善后,而她非但不感激,还对姐姐有诸多不满,幸亏姐姐王苒识大体,不跟小妹计较。 其实,王茵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当时王夫人下不来台,两个女儿中务必有一个得牺牲自己,给母亲搭梯子下台。王茵虽然话接的不好,毕竟是一片真心为母亲,赵臻也不至于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反而是王苒的心思不正,母亲遇难时她冷眼旁观,甚至不着痕迹踩了妹妹一脚,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而且王茵讨厌姐姐是有道理的。 如果有个人整天不着痕迹地损你,明里暗里拿你当垫脚石,你就算一时反应不过来,难免下意识瞅她不顺眼。王茵虽然心眼不多,也不是傻子,一回两回被姐姐踩着上位,心里哪能没有怨气? 明明是同胞姐妹,却在外人面前闹成这样,实在不好。 赵臻撇撇嘴,就听李太后一声叹息:“物是人非啊……” 听出老娘语气中的无尽惆怅,赵臻赶紧用甜言蜜语哄了又哄。 ×××××××××× 从宫里出来,赵臻又想去开封府蹭饭。 宫里能陪赵臻吃饭的只有李太后,可太后娘娘顿顿吃素,赵臻无肉不欢,两人根本吃不到一桌。赵臻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到了饭点儿就想往开封府跑。宫里御厨哭晕在灶台上,整日扭着抹布以泪洗面——同样是厨子,为啥皇上老去开封府蹭饭,就不爱吃俺做的饭呢? 这一点,御厨和太医大概能找到共同语言。 因为太医也很纳闷,同样是大夫,皇上为啥老找公孙看病,就不找俺看病呢? 赵臻来开封府,第一时间找展昭,进到展昭的院子里,只看到白玉堂躺在树下的藤椅上,悠哉悠哉的样子。赵臻扁扁嘴,对白玉堂昨晚遗弃他的做法非常不满,不甚热情地叫一声,“白大哥。” 白玉堂回头,附送赵臻一个春暖花开的微笑,“新出炉的点心,要不要尝几个?” Σ(°△°|||)︴麻麻,白玉堂对我笑啦! 赵臻吓得后退三大步,下意识躲到掩体后,警惕地瞅着白玉堂,“你有什么阴谋!” 白玉堂的眼神很无奈,嘴角还是带着笑,“刚才有人报案,展昭去现场了,很快就回来。”又把香喷喷的点心递给赵臻道:“今天晚饭延后半个时辰,你恐怕禁不住饿,吃个点心垫垫肚子。” 赵臻捧着点心一脸茫然——什么情况?白玉堂今天好肉麻…… 赵臻摸摸下巴,绕着白玉堂转两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多了点什么? 眨眨眼,忽然看到白玉堂抱在怀里的银刀,赵臻嘴角一抽,“白大哥,这刀……” 白玉堂笑而不语,笑容更加灿烂,三步之内百花盛开自称神域! 这刀肯定是展昭送的!——赵臻秒懂。 难怪心情好成这样,原来是收了定情信物!咦……等等等等,这样说来昨晚把他遗弃的到底是谁?嫌他碍事的到底是谁?赵臻越想越觉得累不爱,这没有CP的人生真是够了![掀桌] 赵臻蹲在墙角摧残小草,白玉堂忽然道:“你腰上的荷包呢?” 赵臻一愣,站起来在腰上摸了一圈儿,荷包果然不见了。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荷包,毕竟是内造的手艺,里层有暗绣的龙纹,不好随意乱丢。赵臻仰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下车时蹭掉了,我去后门找找。”白玉堂索性无事,陪赵臻一起去找。 两人来到后门,赵臻的马车已经进库了,车夫和门房都说没看到什么荷包。 赵臻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这可奇了,开封府从上倒下都正义感过盛,别说丢东西了,银子扔地上都没人捡。两人在开封府住了几个月,不管掉了什么东西,回头找肯定能找到。 赵臻把开封府唯一的汪星人旺财牵出来。 别看旺财名字土,寻物本领京中一绝!开封城里它认第二,只有包大人敢认第一!不同的是,包大人寻物靠推理,旺财寻物靠鼻子,他俩除了毛色一脉相承那么黑,再没有共同点了。 旺财凑过来闻闻赵臻,在原地转了三个圈圈,忽然朝一个方向跑。赵臻白玉堂赶紧跟上,发现旺财一路闻闻走走,直奔展昭的院子去了。院门口,展昭正跟蝶舞说话,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 赵臻默默扶额:这女人比我还能作死啊…… 果然,白玉堂身边温度骤降,从春暖花开瞬间进入寒风凛冽。赵臻摸摸鼻子,刚想提醒展昭,就见旺财一个飞扑~撞倒了使劲往展昭身上黏糊的蝶舞,蝶舞‘哇呀’一声扑倒在地…… 旺财可不管扑倒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黑黑的爪子踩在蝶舞身上,从蝶舞袖子里叼出赵臻的荷包。旺财咬着荷包还给赵臻,还讨赏似的拼命摇尾巴,二缺的笑容挂在脸上,除了傻乐还是傻乐。 赵臻和白玉堂同时伸手摸旺财——旺财,干得漂亮! 展昭想把蝶舞扶起来,白玉堂抓着他不放手,赵臻笑眯眯地补上一刀,“师傅,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扶了清白之身的蝶舞姑娘,就一定要负责到底,干脆娶了她吧。” ∑( ̄□ ̄*|||千、千万不要!展昭后退三大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蝶舞恨得牙根儿疼,一边装哭,一边用袖子掩住扭曲的脸庞。 赵臻晃晃手中的荷包道:“这个怎会在你身上。” 蝶舞哭得格外委屈,“小公子此言何意,莫非以为小女是贼,小女只是捡到一个荷包,很像小公子昨天带着的,就想还给小公子。”蝶舞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荷包已送到,小女告辞!” 蝶舞哭着跑了,展昭却皱眉问赵臻,“你不是每天都换新荷包吗?” 赵臻的小荷包里经常装满了糖果,方便他随时饿了随时吃。因为糖放久了会黏住,内侍们每天都把旧的荷包拿去清洗,换上新的荷包。这些荷包图案各异,蝶舞怎么知道荷包是赵臻的? 白玉堂道:“只有一点不会变。” 赵臻和展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内造!” ×××××××××× 王夫人心惊胆颤回到家,不敢隐瞒丈夫,把面圣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志远气得脸都白了,指着王夫人手指抖啊抖啊,“你,你这个……!” 这就是书生的尴尬了,想骂人都找不准节奏,语言太匮乏,还得王夫人主动承认错误。“夫君别气坏了身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看皇上脾气温和,并不像易怒之人……” 王志远叹气,皇上的确不会把自家妻儿怎么样,可会不会怀疑他王志远推波助澜、揣测帝心就不一定了。“有你懂个什么,有时间就好好管教女儿吧!” 王夫人尴尬,“夫君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茵茵。” “不是茵茵,是苒苒。”王志远这样精明老辣的人,一眼就看穿大女儿的心思。“你以后别带苒苒出门了,我同科的儿子明年科举,跟我说了几次想求取苒苒,明儿我就去应了。” 王夫人一惊,“这,这是怎么了……” 王志远摇头,“别问了,以后你弟媳和侄女再来,别让她们进门了。” “啊……”王夫人有些犹豫,“毕竟是实在亲戚,这样冷淡不好吧。” “不好?”王志远冷笑,“她们挑唆你进宫求情时,何曾想过你这个姐姐,何曾想过我这个姐夫?至于你那弟弟……你只当没有这个弟弟吧!”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刚入V,文文马上就被盗走了,作者菌去群里哭诉—— 作者菌:才一下午就有盗文了![掀桌](╯‵□′)╯︵┻━┻ 44:我最近都没有盗文,我用了最好的防盗方法 作者菌:好羡慕!用什么方法! 44:断更吧 作者菌:━━∑( ̄□ ̄*|||━━   ☆、第36章 飞星将军 古往今来,Z国人逢年过节就喜欢凑到一起吃吃喝喝,今年是赵臻登基后第一个中秋。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官员很给面子,凡能来的都来了,实在赶不上的,也大老远备了厚礼送来。 因为中秋之后有几天轮休假,八月十五这日的早朝特别热闹。 逢年过节,满朝文武嘴里都像抹了蜜糖,可着劲儿的歌功颂德,把赵臻夸成真龙在世、千古明君一样。其实彼此心里都有数,文武百官们就按照程序随口一说,赵臻随耳一听也没往心里去。 先帝忽然驾崩,赵臻匆忙登基稳定朝政,满朝文武都没能见全。这回中秋节,赵臻再也逃不掉了,连续接见好几波远道而来的大臣,笑得腮帮子都僵了,客气得牙都倒了。 做皇帝其实不容易,除了礼贤下士这种基本技能,还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天绷着深藏不露的脸,说些玄之又玄其实自己也不太懂的话,要同时和忠臣奸佞做朋友,难度可想而知…… 除了心很累,赵臻还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庞太师。 原著里的庞吉庞太师,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结党营私纵子行凶骄奢淫逸诬陷忠良,还把陷害包拯当成毕生事业来完成,这种恶棍简直死不足惜。可小说毕竟是虚构的,现实生活中谁还没个优点呢?就是恶贯满盈的死囚,临刑前也有三五个人为他惋惜。 当然,现在的庞吉还不是权倾朝野的庞太师,只是恩封的平阳侯,先帝委派他做河阳通判。 通判,通常由皇帝直接委派,主要职能是辅佐郡政,可视其为知州的副职。官位不大权力不小,拥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算得上地方一霸。能坐稳这个位子的人,都是皇帝的心腹爱将。 庞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年发福身材微胖,长相非但不猥琐,反而正气凛然的样子,光看他的脸,简直是耿耿忠臣的模板!这次来面圣,庞吉没带他艳名远扬的爱女庞媛,也没带他臭名远扬的小儿子庞煜,只带了原配所生的大儿子庞统。 庞统幼年丧母,父亲续弦后离家从军,在西北与西夏、大辽多次作战,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不到三十岁已经官拜四品,被先帝亲切地称为‘飞星将军’。 一直听说庞统性格孤僻,如非必要不与人来往,连宫宴都懒得参加。而且庞统和生父庞吉关系不睦,十多年都过家门而不入,今天怎么一起来了? 赵臻和庞吉寒暄的时候,庞统就像老僧入定般不言不语。赵臻问他话,他只用几个字回答,比心情不好的白玉堂更少言寡语。要说庞统无礼,偏偏他举止很恭敬,礼仪也挑不出啥毛病,就是这个态度……该说他是从容?还是轻慢? 赵臻将疑惑的视线投给庞吉,庞吉脸都青了,他也算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生个儿子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旁吉勉强寒暄两句,就拉着儿子急吼吼地告辞。 就在这时候,庞统忽然有动作了。 庞吉眼皮一跳,就见不省心的大儿子往皇上面前一跪,“末将有事求请皇上。” 赵臻愣了一下道:“庞将军但说无妨。” “在皇上面前不得放肆!”庞吉又气又急,要不是怕御前失仪,早蹦起来揍儿子了! 庞统无视他爹,直接道:“末将的奶娘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神医说,若有真龙血做药引,或许能救奶娘一命。末将斗胆,求取皇上指尖的一滴血!” 此话一出口,赵臻愣了,福泉愣了,内侍们都愣了,庞吉面如死灰。 虽然一滴血算不了什么,但庞将军胆子也太大了吧, 让皇上放血救一个奶娘?直接定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宰了你都不冤枉! 庞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地告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旁吉在心里痛骂不省心的大儿子。别人都说他长子有出息,幼子被惯坏了,可在他看来,哪怕小儿子庞煜再混蛋、再能惹祸、再不省心,也没给他老子捅过这么大篓子! 三天前,离家十几年的大儿子突然回来,旁吉没感到惊喜,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眼皮子乱跳。听说大儿子想要真龙血,庞吉气得眼前一黑,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皿 ̄) 若是外人这么说,庞吉肯定要密报皇上,如此大不敬之人,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可偏偏……作死的是自家亲儿子,这事儿不管不行啊! 庞吉自问对大儿子比较了解,按照大儿子直挺挺的性格,很可能在皇上面前‘噗通’一跪,直接把大不敬的要求说出来。若是触怒了皇上,再被有心人利用,他们庞氏满门都得搭进去! 旁吉心里清楚,大儿子之所以来找他,不是为了询问他的意见,是因为四品武官拜见皇上,肯定要跟其它武将一起面圣。而他这个袭爵的平阳侯,却可以带庞统单独面圣。 庞统来见他的目的很明确——要么你带我去,要么我就当众说出来,你看着办吧。 (┬┬﹏┬┬)哎呦,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庞统已经官拜四品,就是庞吉也不能硬拦着他面圣。 权衡利弊之后,旁吉只能硬着头皮一起来,万一皇上不高兴,他也能帮着描补。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拦住,庞统到底还是直愣愣地说了,旁吉下意识抱头,很想用脑门试试地砖的硬度。 若是换了别的皇帝,没准真就震怒了,赵臻却觉得无所谓。他前世一次献血200cc都能活蹦乱跳,,区区一滴血给他也无妨。赵臻想了想,把爪子递给庞统,“一滴够不够啊,多取些也无妨的。” ━━∑( ̄□ ̄*|||━━ 庞太师石化了,福泉和他的内侍小伙伴都惊呆了,承影的杀气隔老远就飘过来了。 庞统也有些诧异,“多谢皇上,神医说一滴足以。”庞统真是个实在人,赵臻同意给,他还真敢要。赵臻只觉得食指一痛,庞统用随身带的银针玉瓶接了几滴血。 赵臻含了含手指,发现银针戳出来的小洞已经长好了。 自从吃了问心,腰也不酸啦,腿也不疼啦,爬龙椅也不喘啦,感觉身体棒棒哒! ┌|*′▽`|┘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英年早逝过劳死啦~ 赵臻对庞统道:“庞将军别怪朕多嘴,你找的神医靠谱不?万一误信庸医,白花钱就算了,只怕耽误你奶娘的病情。开封府有位公孙先生,那才是真正的神医,我母后病了六七年,公孙先生六七天就治好了,要不要朕给你引荐一下。” 众人还在傻眼,庞统已经抱拳道:“多谢皇上。”言下之意,居然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赵臻自己心思驳杂,最羡慕坦诚直率的人,对快人快语的庞统很有好感。笑着对冷汗淋漓的庞吉道:“庞大人快起来吧,大公子孝心可嘉,庞大人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你确定不是讽刺? 庞吉只能苦笑——应该是得子如此,减寿十年吧。大儿子的确孝顺,可惜从不孝顺他,若是他病得要死了,大儿子才不会冒险求取真龙血,去她母亲坟前烧香庆祝倒是真的…… ************* 赵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宫里都忙着晚上的宫宴,他反正也帮不上忙,就带庞统一起去开封府。 承影自然跟赵臻一起去。赵臻坐马车,庞统骑马,承影赶车。承影一边驾车,一边狠狠瞪庞统,庞统在马背上坐得笔直笔直,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悲不喜,完全不痛不痒的模样。 倒是承影瞪了一路,眼干眼涩、迎风流泪…… 赵臻和庞统刚进门,就遇到匆匆往外走的王朝马汉。马汉手里拎着一篮水果,两人和赵臻打招呼,马汉把篮子递到赵臻面前,让他挑水果吃。“皇上今天来的不巧,展大人刚出去办案,白少侠也不在。” 赵臻笑道:“我今天找公孙先生,先生在吗。”赵臻也不跟他俩客气,伸手挑了三个大橘子,自己留一个,往承影手里塞一个,最后一个随手丢给庞统。 庞统接住迎面飞来的橘子,神色很奇妙。 王朝道:“先生刚才在切萝卜,现在就不知道了。” 赵臻震惊,“先生干嘛切萝卜,莫非要弃医从厨?” 马汉揍了王朝一肘子,对赵臻道:“皇上别听这二愣子胡诌,先生正切人参制药呢。” 众人:“……” ************* 庞统常年在塞外,第一次来开封府,自然要拜见包大人。 很幸运,两人在包大人的书房遇见了公孙,一番寒暄后,庞统说明了来意。 听说庞统要真龙血做药引,公孙当时脸就黑了,“狗屁真龙血!你哪找来的庸医!” 公孙那么个斯文人,一提到专业方面就炸毛,气急了还会飙脏话。 赵臻无辜的扁扁嘴,“真龙血在这呢,我才不是狗屁。” 包拯虽然医术一般,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劝庞统三思。 庞统想了想,将奶娘的病症讲了,“原本只是普通风寒,不知为何越病越重,半个月前连下床都不能了。我请了许多大夫,只有那位神医给的药丸有效,想必不是骗子。” 公孙想想道:“听着有点像富贵病,你奶娘是不是身材肥胖,或者经常吃补药?” 庞统摇头道:“奶娘骨瘦如柴,而且持家勤俭,从不吃补药。” 公孙摸摸下巴,“这可奇了,明明是虚不受补的症状……” 庞统一愣,“若是风寒之人,吃了整根的千年人参,会怎么样。” 公孙随口道,“千年人参一根须子就能补死一头牛,整根吃了还得了……” 话音落地,公孙忽然顿住,屋内一片沉静,众人下意识嘴角一抽。片刻之后,就见公孙一把抓住庞统的衣领子,“你你你你你!你给她吃了千年人参?还是一!整!根!” 庞统比公孙高两个头,被他拽的半弯腰,沉静的黑眸闪过一丝尴尬。 庞统:“嗯。” 赵臻瞬间福至心灵——敢情这位庞将军,不仅在人情世故上是渣,连生活常识都没有啊。 ************* 话说展昭最近很郁闷。 这两天,城内频繁发生孩童走失案,失踪的都是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从要饭的小乞丐、到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甚至一些达官贵人的幼子……相同点是,这些孩子都丢在热闹的集市上。 刚开始,众人以为小孩被人贩子拐走了,谁承想这些小孩一天后又回来了!身上没有伤,只是神情懵懂像得了失心症,公孙给看过,说被喂了迷魂药,缓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虽然孩子回来了,但展昭总觉得不对劲儿。 展昭去失踪孩子家里走访,孩子的爹娘都表示:这熊孩子原先可皮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忽然变得又听话又懂事,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懂得谦让弟妹了,也不跟我们顶嘴了。 百姓们都私下传说——孩子是被神仙带走的,神仙把坏孩子教成好孩子,又把好孩子送回来。 这种话,展昭是不信的,世上哪有这样吃饱了撑的神仙。 *************   ☆、第37章 远走高飞 城中十岁左右的孩子无故失踪,一天之后又自己回来了,身上没受伤,只是脑子有些不清楚。而且原本顽皮捣蛋的孩子,离家一天突然就聪明懂事了,百姓们都私下传说——孩子是被神仙领走的,神仙把坏孩子教成好孩子,又把好孩子送回来。 这样的话,展昭自然是不信的。 世上哪有这样吃饱了撑的神仙,肯定是什么人、为了某种目的做的障眼法! 展昭心事重重回到开封府,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包拯,正巧赵臻公孙和庞统都在。赵臻摸摸下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说来也怪,你们觉不觉得我最近运气变好了?” 众人下意识反驳,“哪有?”前两天还目睹了群蛇乱舞…… “不是那个意思。”赵臻摆摆手,“我是说,虽然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招灾,但逃命的运气似乎变好了。”赵臻举例道:“把蛇群带进皇宫,还放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这可不是件简单事儿。对方明明计划周密,为何不干脆找一窝毒蛇?虎头蛇尾的行动,不仅把指挥使暴露了,还引起咱们的警觉。” 展昭忽然一拍大腿,“我就说哪里不对么!丢小孩的路段,正是你平时常逛的。我刚听说孩童诱拐案,第一反应就是替你捏把汗,庆幸你最近三灾八难忙得没时间闲逛……” 包拯皱眉道:“是对方手段拙劣,还是故意用这些事提醒我们?” 公孙问赵臻,“你再仔细想想,这几天还有什么特别的事?” 赵臻抓抓后脑勺,忽然问承影:“我的荷包呢,就是被蝶舞捡到的那个。” 白玉堂奇道:“你不是说,那女人碰过的荷包不要了吗。” 承影点点头,“皇上说不要了,我就交给福总管了。” 赵臻拍拍手,“那个谁,你回宫问问荷包还在不在。”蹲在房梁上的暗卫转身跑了。开封府离皇宫不远,暗卫的动作也很快,众人聊聊天,喝完一盏茶,暗卫已经把荷包带过来了。 暗卫用布巾包着荷包,却没交给赵臻,而是转手放在公孙面前。“启禀皇上,福总管说‘本预备直接烧了,一时忙碌就忘了,刚才发现荷包周围躺着许多死蚂蚁,恐怕是毒死的’。” 公孙打开荷包,发现里面糖都化了,难怪招来蚂蚁,用温水化开些,银针一探…… “果然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后的剧毒!”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赵臻用手指敲敲扶手道:“是蝶舞下的毒,还是这些糖原本就有毒?或者是两伙人闹内讧,一伙人锲而不舍下毒杀我,一伙人弄掉荷包暗中助我?” 包拯脸色难看,“究竟是谁千方百计要害皇上!” 这时候,一直不言不语的庞统,忽然对身后亲兵道:“那庸医给的金针呢,找出来请先生看看。”亲兵似乎有些茫然,想了半天才一拍脑门儿,从腰间掏出一卷布包,上面扎着一跟形状奇怪的针。 众人歪着头不解其意,只有承影脸色一变,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孙接过金针仔细打量,发现金针的形状很奇特,针尖极细,越到末尾越粗,用手颠了颠,公孙有些疑惑,这金针的重量不对啊?公孙一脸惊奇,“莫非是传说中的牙针?” 牙针?赵臻一愣,“是治牙用的针?”没想到古代的牙医行业也这么发达…… 公孙白他一眼道:“我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牙针的介绍,本以为是著书人杜撰的,没想真能做出来。”公孙将牙针轻轻戳在桌面上,只见牙针和桌面接触的地方,慢慢出现小小的水渍。 见众人一脸茫然,公孙解释道:“牙针的名字起源于毒蛇的牙齿,毒蛇的毒牙咬中猎物后会放毒液,牙针也是如此。牙针的制作方法已经失传,只知道它内部灌满了剧毒,平时完全无害,只有扎到人身上才会流出毒液……” “糟了!”公孙话未说完,承影忽然一指庞统——“你刚才用针扎了皇上的手!” 众人本来都看承影,听了这话,嗖一下扭头看赵臻,包拯因为扭头太急,脖子发出嘎嘣一声脆响。赵臻动动手指无辜道:“承影在梁上没看清楚,庞将军只用了普通银针,并非这根金牙针。” 见庞统点头,众人才松口气,包拯捂着扭到的脖子喘粗气…… 公孙赶紧给包大人按脖子,展昭问庞统:“庞将军,请问这根牙针从何而来?” 庞统道:“那庸医说,针中空,可存血,让我偷偷取血。” 众人今天受了不少惊吓,心大如赵臻也有些后怕了——幸亏庞统没听庸医的话。 庞统忽然道,“皇上是否吃过什么灵丹妙药。” 赵臻一愣,“将军如何知晓?” 庞统道:“取血之时,银针尚未拔出,皇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众人对庞统刮目相看——不愧是著名的常胜将军,观察入微心细如发,虽然生活常识方面极度匮乏,但瑕不掩瑜,瑕不掩瑜…… 白玉堂道:“或许敌人正是冲着[问心]来的,一方面想让赵臻受伤或中毒,测试问心的药效;一方面又不能让赵臻真出事儿,才会几次三番点到为止。” 众人都点头——这个靠谱! *********** 知道有人暗矬矬的惦记赵臻,八王爷简直不能忍!(╬ ̄皿 ̄) 不仅批准了赵臻的翘班请求,还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好好清算宫内的蛀虫们! 今晚就是中秋宫宴,宫宴上自然要推杯换盏,赵臻也逞强喝了两杯。 为了掩人耳目,八王爷让暗卫假扮赵臻留在宫里,对外宣称皇上不胜酒力、偶感风寒,让广泛撒网的幕后黑手误以为计划成功了,他和包拯则在宫里布下天罗地网,里应外合等鱼上钩。 展昭趁着夜色,把喝醉酒犯迷糊的赵臻偷运出宫,除了太后和福泉谁都不知道。 明天一早展昭白玉堂就带着赵臻远走高飞,啊不,是回家探亲! 皇宫毕竟守卫森严,想摸清皇帝的动向,比想象中难得多。只要替身别像赵臻似得爱溜哒,幕后黑手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得打听个两三天。那时候赵臻展昭和白玉堂早跑没影儿了~~ 包拯继续留在开封府压阵,顺便监视忠奸不明的蝶舞。公孙和庞统连宫宴都没参加,趁着夜色就上路了,赶回开阳营救进补过头的奶娘、顺便把图谋不轨的庸医抓回来审问。 当天夜里,撒酒疯的赵臻拿出一根玄铁链,要把展昭捆起来…… 承影在角落刻苦练功,展昭一脸无辜茫然,白玉堂额角的青筋跳啊~跳啊~ 赵臻拿着绳子扑上来,展昭一把接住红扑扑的醉包子,顺便把危险物品铁链丢到角落。 展昭捏捏赵臻的腮帮子,“你个欺师灭祖的小坏蛋,想造反啊。” 赵臻眯着眼睛理直气壮,“捆起来才放心!谨防某人和某人趁我睡着半夜私奔!” 展昭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还不是因为你睡觉不老实,放心吧,不会扔下你的。” 赵臻迷迷糊糊打个酒嗝,“不好,师傅重色轻徒靠不住,我要和白大哥一起睡!” 赵臻扭过身子,摇摇晃晃要扑白玉堂,可惜醉酒后意识昏聩,忘记了自己严重缩水的身长,伸直了胳膊也够不着对面叹气的白玉堂。白玉堂也无奈,搞不定小坏蛋,他和展昭今晚都甭想睡了。 在牺牲自己和牺牲展昭之间,白玉堂忍痛牺牲了自己![悲壮脸] 白玉堂接过热乎乎的赵臻小火炉,赵臻心满意足抱住冰凉凉的空调男神,两人以一种相厌相杀的姿态决定一!起!睡!赵臻被白玉堂拎着塞进被子里,还不忘被展昭丢弃在角落的铁链,张牙舞爪要把自己和白玉堂捆在一起……忍无可忍的白玉堂,一指戳中睡穴,赵臻仰头栽倒,呼噜噜睡着了。 白玉堂看了看赵臻,忽然对承影道:“打地铺冷吗?” 承影嘴角一抽,他已经猜到白玉堂下句话是什么了。 果然,就听白玉堂道:“今晚可能要降温,睡地铺容易风寒,我把床让给你吧。” 承影绷着木头脸,半天才挤出三个字——“我不冷。” 不冷啊……白玉堂想了想,发动内力在屋里环绕一圈,屋内气温骤降!展昭承影和睡(昏)过去的赵臻,同时开始打哆嗦。白玉堂依然很淡定,“看,都说要降温了,估计还会更冷。” (╬ ̄皿 ̄)‘更冷’两个字明显加重音了,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威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承影终于是屈服了。跟赵臻一起睡,虽然夜里会被揍醒千百回,总好过硬抗白玉堂的冷气,睡到半夜再也醒不来要好……这被剥削被压迫的日子,简直不能更心塞! 总有一天,我要打败白玉堂! ——这一刻,少年承影立下了一生为之奋斗的伟大目标! 顺利搞定两个小鬼,白玉堂心满意足挤上展昭的床,挑眉一笑——没有五爷搞不定的小鬼! 展昭扶额:我有罪,我罪大恶极,我不该教坏白玉堂。原本多么正直的好青年,这都堕落成什么样了!展昭正在忏悔,就觉得腰上多了一只手,展昭斜着眼睛看白玉堂——你干嘛? 白玉堂表情无辜回看他,就好像那只越界的爪子不是他的一样。 展昭无语,“你多大了,睡觉还得抱个枕头?” 白玉堂想了想,一脸认真对展昭道:“今晚会降温。” 白玉堂一脸坦然,那意思——你要不信,现在就降给你看。 展昭望天,揉揉发红的耳朵,决定无视这只大模大样挤进猫被窝的耗子。 白玉堂满意一笑,动动爪子把展昭划拉进怀里,两人挨挨蹭蹭暖融融地碎着了~~ 这一夜,出奇的平静,或许是因为喝醉的原因,连喜欢打睡拳的赵臻都没闹腾。 承影一觉睡到大清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了看,没找到赵臻,掀开被子找,发现赵臻在被子底下蜷成一团,睡得像个猫科动物。赵臻睡觉的时候非常忙,睫毛一颤一颤,耳朵一抖一抖,眼珠一转一转,还有边睡边蹭脑袋的习惯。 承影研究赵臻睡姿的时候,展昭终于把赖床的白少爷拉起来,两人一起去院子里洗漱。 赵臻这一觉睡得舒坦,直到启程都没醒,幸好也不需要他出头露面。白玉堂准备了一辆小马车,对外说是给家里带的东西,其实里面布置得很舒适,还藏了一只大宋最值钱的纯金小龙包。 **********   ☆、第38章 英雄救美 上回说到,展昭白玉堂带着赵臻远走高飞~ 从开封府到常州府其实没多远,只是古代交通不便,车马颠簸怎么也得好几日。 若只有展昭白玉堂,随便找个乡野客栈就能投宿,也没人能动他俩。可赵臻毕竟身份特殊,出门在外还得多加小心。为了在天黑前赶到璞水县投宿,四人午饭都没正经吃,只用了些小点心。 展昭白玉堂都是成年人,武功高强自然不惧长途奔波,承影从小吃苦也不遑多让,唯有武功稀松又细皮嫩肉的赵臻实在挺不住了。赵臻穿越前是大明星,坐的是豪华汽车,开的是高级跑车,对能把人颠散架的破马车,半点好感都欠奉。 望着坑坑洼洼的破官道,赵臻划时代的指点江山曰——“要想富,先修路!” 前头骑马的展昭白玉堂,连赶车的承影都有些无奈…… 赵臻这是忍耐到极限了?是颠疯了?还是巅峰了?还是癫疯了? 展昭看了看日头,“天色还早,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赶路吧。” 赵臻欢呼一声,不等承影把车停稳,就欢天喜地跳下马车,直奔道旁清澈的小溪。沁凉清澈的溪水扑在脸上,一路的烦躁都被安抚了,赵臻咧嘴一笑,又像吃多了金币的超级玛丽那么闪亮亮了~ 白玉堂看得直摇头,“恢复得真快。” 展昭笑道,“男孩子就是要耐摔打,越糙越好,最怕养成酸溜溜的男闺秀。” 白玉堂侧目,“这话谁说的?” 展昭一挑眉,“我爹啊,他从小把我送到护国寺,一方面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一方面是怕我娘把我惯坏了。还说和尚寺里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糙汉子,让我千万别学我哥掉钱眼儿里。” “师伯很会赚钱吗?”赵臻一蹦一跳过来,洗脸把领子都弄湿了,承影追在后面给他擦脸。 展昭颇为自豪,“我哥可会赚钱啦,我爹那么败家他都养得起!” “败家?”赵臻白玉堂异口同声表示疑惑。白玉堂心里有数,只是不能把‘败家老爹’和传说中的人物联系起来。赵臻则是全然迷糊,师傅算半个爹,师傅爹就是半个爷爷,其它神马都是浮云。 提起败家,展昭的表情十分复杂,刚想开口,就听远处林子里传来呼救声?! 四人一愣——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年轻姑娘呼救? 赵臻默默脑补——红孩儿、白骨精、倩女幽魂…… 展昭白玉堂迅速向呼救的方向跑,赵臻钻进马车,承影站在车边警惕四周。 等了很久,才见展昭搀着右脚受伤的老大爷回来,身后跟着一位柱着木棍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走路摇摇晃晃。白玉堂拿着鸣鸿和巨阙走在最后,见那姑娘要倒,就用巨阙扶了她一下,收获姑娘感动的眼神,以及蚊子大小一声——多谢公子。 为了保持低调,白玉堂准备的马车不大,装三个人实在有些拥挤。 赵臻索性把位子让出来,和承影一起坐在车辕上,有一搭没一搭和那姑娘聊天。 原来,陈家父女本是璞水县开药铺的,这次进山是为了采药。 谁知半路与遇到一匹恶狼,父女俩趁狼吃骡子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逃跑过程中老父误踩了猎人的陷阱,右腿重伤无法行走。这附近人迹罕至,父女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滚带爬才走到这里。 陈家姑娘娇滴滴道:“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家姑娘声音虽小,以展昭白玉堂的耳力自然不会听不到。白玉堂无动于衷,倒是展昭回了一个微笑,“陈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ω\*)陈姑娘的脸更红了…… 赵臻抬头看一眼两位大侠英俊潇洒的背影,又回头看一眼陈家姑娘怦然心动的眼神,在心里大呼——造孽啊造孽!帅成这样还要英雄救美,摆明了坑人家姑娘一辈子啊!有这样的两颗珠玉在前,这姑娘以后怎么嫁人呦~~ 陈家姑娘少女情怀,陈家老爹却是有阅历的。 且不说两位出类拔萃的年轻侠士,那赶车的少年和坐车孩童,哪个不是一身贵气?他们家顶多是衣食无忧,连寻常小富人家都比不上,女儿也没有倾城之貌,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因为车上有伤患,赶路速度并不快,比预计时间晚到了一个时辰。 把陈氏父女送到家门口,四人在璞水县最好的[客似云来]住下。四人虽然都不差钱,但为了方便保护招灾体质的赵臻,还是只定了一间房,让客栈伙计另添一张床。 赵臻赶了一天路,想到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就觉得心好累,进了屋就躺倒装死,连饭都不想吃了。 白玉堂拎赵臻下楼的时候,展昭已经提前点好菜了,赵臻一见美食就精神了! ——什么累得不想吃饭,朕才不是那样娇气的人捏~ 赵臻埋首在吃吃喝喝的幸福海洋,其他人也饿了,没心思调侃他。 吃饱喝足后,赵臻也精神了,他对古代的一切都很好奇,机会难得自然要出去逛逛。 别看璞水县地方不大,夜市还挺热闹的。一路上赵臻负责花钱,承影跟着付钱,俩小孩儿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后面展昭也在花钱,白玉堂也想付钱,但展昭比他手快……因此十分羡慕承影。 逛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面一阵吵闹,一队捕快直奔他们而来。 原本其乐融融的百姓,都吓得面无血色,似乎非常畏惧本地捕快。领头的捕快态度非常差,不由分说的拉扯赵臻,又对身后捕快道:“就是他们四个,全都拷上带走!” 承影眼中闪过戾气,劈手夺过赵臻,领头捕快只觉手臂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展昭白玉堂下意识咂咂嘴,不愧是暗卫魁主,分筋错骨手用的真好,一拆一拢只在瞬间,疼得你撕心裂肺满地打滚儿,偏偏还验不出伤,简直是杀人灭口刑讯逼供必备技能! 展昭赶紧挡在承影身前,这捕快虽然蛮横无理,毕竟罪不至死,给点教训就行了。 被承影‘招待’过的捕快捂着手臂坐在地上,明显疼得意识不清了。展昭看了看集体傻眼的捕快们,疑惑道:“我们黄昏时分才进城,并没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因何要逮捕我们?” 一个年轻捕快壮着胆子喊道:“大胆刁民!尔等竟敢打伤官差!” 赵臻不高兴,“分明是你们先动手的,居然恶人先告状。” 总算有个老成稳重的捕快说明原委,“方才陈家女儿来衙门报案,说自家遭窃,母亲也失踪了。因你们与陈家父女一同进城,县太爷方传唤问话。” 展昭皱眉,“既是传唤问话,为何要戴镣铐。” 老捕快尴尬一笑,瞥一眼瘫坐在地的领头捕快,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玉堂冷笑,“原来是滥用私刑。” 这时候,领头捕快已经缓过来了,动了动依旧疼痛难忍的手臂,居然没受伤?看来是碰上硬茬子了。看一眼神色不愉的承影,领头捕快暗啐一声——小畜生,长大了又是一个武林败类! 展昭答应和捕快去县衙,捕快们颇有些欺软怕硬,再没敢提戴镣铐的事儿。 璞水县的县衙也算井井有条,只是久未修缮,围墙有些破旧。 知县大人倒是很和气,问明缘由后一个劲儿的道歉,“实在对不住几位啊,前段时间城里来了一伙武林人,当街斗殴误伤了不少百姓。刘捕快怀孕的妻子也在人群中,六个月的儿子愣是没保住。那伙武林人跑的无影无踪,刘捕快从那以后就有些……” 知县也觉得尴尬,“请几位见谅啊。” 赵臻冷哼一声,“知县大人这话真轻巧!天底下含冤带屈的人多了,若刘捕快假公济私可以原谅,江湖人滥杀无辜原不原谅?长此以往还要官府做什么,大家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今儿也受了委屈,明儿我失手宰了刘捕快,也请知县大人见谅啊。” 知县被赵臻说的哑口无言。 按理说他这个官位,被黄口小儿指着鼻子骂‘不作为’,怎么也该愤怒一下。可奇怪的是,知县居然有种拜见上官的局促感,丢了面子也没怒发冲冠,下意识缩缩脖子,一种乖乖听训的即视感。 展昭眨眨眼:这知县脾气未免太软了,难怪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白玉堂暗叹:别看赵臻平时软趴趴的,端起架子还挺唬人。 ************* 原来,展昭等人离开后,陈家父女互相搀扶着进门,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东西被洗劫一空,连卧病在家的陈夫人也不见了! 陈家父女吓得六神无主,因陈父行动不便,只好叫女儿去衙门报官。 县衙查探现场后,怀疑陈夫人携财私奔了,可陈家父女不信,案子一时就僵住了。 知县找他们过来,主要是为了核实陈家父女的口供。可展昭等人知道的也不多,没能提供什么新线索。四人离开县衙,都没心情溜达了,想到明天还要赶路,四人决定早点回房睡觉。 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臻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被同床的承影用被子蒙住,暖烘烘的,很快又睡着了。 白玉堂刚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躺在床上揉眼睛,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展昭半夜被吵醒也有些迷糊,闭着眼睛从白玉堂身上爬过,抹黑找不到衣服,顺手披上白玉堂的衣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今天遇到的陈姑娘。 家中突遭巨变,这姑娘眼睛都哭肿了,见到展昭又开始哭,“求公子帮帮小女吧!” 展昭被她哭的没辙,可屋里都是男人,又夜深人静的,实在不方便请陈姑娘进屋。正在犯难,帮忙引路的伙计机灵道:“诶哟我的小姑奶奶,三更半夜的可别哭了,咱们有话楼下说吧!” 其实,小伙计心里觉得对不起展昭。 这位姑娘三更半夜找上门,一定要见这屋的几位客人。问她名字不知道,问她啥事也不肯说,就是一个劲儿的哭哭哭。值夜的伙计犯难,若是哭声吵醒了其它客人,明天老板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小伙计没办法,只好带姑娘上来敲门,希望客人别发火揍他一顿。 陈姑娘脸一红,也意识到自己深夜来访十分不妥,就跟着小伙计去楼下等。 展昭一声长叹,就见屋里赵臻醒了,正靠着承影打哈欠,承影帮他穿衣服。白玉堂也醒了,穿着里衣上下打量展昭,那神情……反正展昭和他对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耳朵都红了。 展昭后知后觉低头看自己——啧,顺手把白玉堂的衣服穿出来了。 甩甩过长的袖子,展御猫有一咩咩嫉妒——明明身高一样,凭什么白玉堂衣服比较大! = =+咳咳,果然这耗子身材比我好么…… **********   ☆、第39章 两情相悦 虽说英雄救美是件好事儿~ 但被英雄救回来的美姑娘,大半夜哭哭啼啼找上门,恐怕连英雄也hold不住…… 众人坐在一楼大厅,小伙计砌上一壶热茶,很识趣的走开了。 展昭见陈姑娘一直紧张的拧手帕,便温和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小女名唤菲菲。”陈菲菲报完名后,悄悄看一眼白玉堂,才柔柔的回答展昭。“多谢公子记挂,家父的腿伤并无大碍,小女自幼学习医术,能照顾好父亲。” 白玉堂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泡,没注意到陈菲菲的眼神,“陈姑娘因何深夜造访。” 陈菲菲还是泪汪汪的,但总算能冷静正常的说话了。“母亲失踪,父亲受伤,兄长外出进药不在家。小女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两位公子救人救到底,帮帮小女!”说完就要跪下。 展昭赶紧拦住,“姑娘但说无妨,能帮上忙的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陈菲菲愤愤道:“县衙捕快非说我娘跟别的男人……我绝不相信,一定是有人挟持了娘亲。县老爷似乎铁了心,非要按私奔结案,可怜我娘生死未卜……”说着说着,陈菲菲又落下泪来。 赵臻道:“你说你娘不是私奔,可有证据?” “我有!”陈菲菲坚定道:“我爹娘多年恩爱,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我家中虽然遭窃,但藏起来的银钱一分没少。若我娘真的……她为何不把银钱带走,反而带些不好变卖的金银首饰?” 展昭点头:“这样说来,也有些道理。” 白玉堂道:“你们父女经常进山采药吗。” 陈菲菲一愣,白玉堂的注视让她坐立不安,仔细斟酌才摇头道:“我不常去,以前都是我爹娘进山采药,我在家看房子。今天是因为我娘风寒未愈,根本起不来床,才换我陪爹爹采药。” 众人对视一眼,展昭道:“陈姑娘,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我得罪人?”陈菲菲先是惊讶,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捂住嘴低呼一声,又压低声音颤抖道:“公子的意思是,歹人的目标其实是我?” 展昭安抚道,“你别慌,只是有这种可能,未必能做准。” 赵臻忽然道:“说起来,今天出事的不只你娘吧,你和你爹采药地方常有狼出没?” 陈菲菲摇头,“不可能,从没听说哪里有狼,否则我爹娘根本不会去。” 展昭摸摸下巴,“若两件事不是巧合,凶手很可能想谋害陈家所有人。姑娘仔细回忆一下,你家有什么大仇人,要仇深似海那种,恨不得你家破人亡的。” 陈菲菲想了又想,还是没头绪。“开药铺接触的病人多,病人大多脾气不好,稍有不顺就会大闹一场。发生口角是经常事,闹上公堂也不是没有过,可若说怨恨到家破人亡的,我实在想不出……” “亲朋好友呢?”赵臻忽然道:“许多案子查到最后,凶手都是身边人。” 陈菲菲冥思苦想,还是摇摇头,“应该不会。” 白玉堂道:“最近城里可有大事。” 陈菲菲一愣,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但白玉堂的问题,她总要回答的慎之又慎。“大事的话,前几天武林人在街头打斗,伤了不少无辜百姓。当时我和娘也在街上,娘就是那时受了惊吓,才患上风寒,卧床好几日。” 展昭问:“那次大乱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陈菲菲有些茫然,“就是到处刀光剑影,大家都吓懵了,后来就是疯跑,很多人推来挤去都摔倒了,我和娘也被人潮冲散了……” 赵臻打断她,更进一步问:“你做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救人算特别吗?”陈菲菲迟疑道,“当时街上有位孕妇临产,我帮她接生来着,后来衙役赶到维持秩序,还带来一位接生婆,后来我就去帮别人了。” “孕妇!”三人异口同声,“你帮她接生了?” 陈菲菲脸一红,“就一小会儿,我跟我娘学过接生……” 三人对视一眼——难道凶手是刘捕快?!是陈菲菲做了什么导致孩子死亡?还是刘捕快误以为陈菲菲是罪魁祸首?或者没有原因,只是单纯迁怒陈菲菲? 展昭道:“你认识那位孕妇吗。” 陈菲菲摇头,“没见过,看她穿戴整齐,或许是富裕人家?” 赵臻明知故问道:“孩子后来生了吗。” 陈菲菲不太确定,“听说生了个死胎,县衙的刘捕快特地来我家询问过。” 展昭道:“他都问了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陈菲菲努力回忆,“他问我是谁撞倒孕妇的,我说我没看见。又问我怎么帮她接生的,我就说了一下过程。然后还问了孩子的情况,我说我在的时候羊水还没破,后面的事不清楚……” 赵臻和展昭对视一眼——刘捕快的嫌疑的越来越大了。 白玉堂忽然道:“你爹现在一个人在家。” 陈菲菲点点头,我傍晚时就想过来,可爹爹不同意,我是趁爹爹睡着才出来的。” 每次被白玉堂盯着看,陈菲菲都莫名紧张。蓝衣公子虽然温和有礼,但白衣公子更加风流俊美,虽然眼神很冷,却是外冷内热之人,否则就不会在她要摔倒时出手相救…… 陈菲菲正在陶醉,就见展昭嗖一下站起来,“糟了!凶手可能还回害你爹!” 展昭拉着白玉堂用轻功过去了,客栈里只剩下赵臻承影,以及脸色惨白惨白的陈菲菲。 赵臻看她一眼,“陈姑娘,我们也出发吧。” 陈菲菲精神恍惚地跟着赵臻,脸上满是惶恐之色,整个人几乎被悔恨淹没了。 赵臻微微一笑,“陈姑娘家中还有亲属吗。” 陈菲菲心里七上八下,说话也不怎么利索,“有的,只是平时很少来往。” 赵臻道:“出了这样大的事,理应通知亲属,我们毕竟是路过的陌生人。” 陈菲菲咬咬嘴唇,神色十分委屈,“是,小女子确实不该给恩人添麻烦。” “你今天本不该来。”赵臻的语气很淡,却有种咄咄逼人的锐利。 陈菲菲脸上火辣辣的疼,就像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在赵臻洞悉一切的眼神中,她不自量力的爱慕注定无所遁形!她很想转身就跑,可她不能,她得想一个更好的借口……更完美的借口…… 赵臻微微一笑,“不必绞尽脑汁欺骗我,能欺骗你自己就够了。” 陈菲菲笑容勉强道:“小公子此言何意,小女听不懂……” “听不懂?”赵臻的笑容很可爱,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直插进陈菲菲的心窝。 赵臻道:“你爹,是怎么睡着的?” 受伤颇重,怎能睡着?家逢剧变,怎能睡着?幼女有了不好的心思,怎能睡着? 陈菲菲瞳孔放大,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是我啊,是我让爹爹睡着的。因为爹爹不让我过来,因为爹爹说我配不上,所以我让爹爹睡着了,我要证明我可以!但是……若爹爹因此被害,那我岂非成了帮凶……成了帮凶…… 陈菲菲不敢再看赵臻的脸色,她拔起腿飞快地跑回家。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这个孩子——是魔鬼! **************** 直到陈菲菲跌跌撞撞跑得人影全无,承影才问赵臻,“不像您的性格。” 赵臻早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又换回笑眯眯的模样,“依我的性格该怎样?” 承影想了想,“看热闹之类的……” 陈菲菲虽然不值一提,或多或少能给展昭白玉堂添堵,看热闹比较像赵臻的性格。这样雷厉风行的出手干预,直接掐灭陈菲菲的奢望,还顺手帮了白玉堂……实在不符合赵臻的性格。 赵臻摇摇手指一派高深莫测,“承影你还小,感情这种事总要两情相悦嘛~” 承影斜眼看他,您好像比我还小几岁吧? 赵臻摸摸鼻子,“平时捣捣乱,是因为羡慕他俩,关键时刻自然力挺真爱!” 承影有些诧异,“羡慕?”没有后宫干政,没有权臣摄政,没有外敌入侵,没有天灾人祸,虽然偶尔被暗杀,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年仅七岁就坐拥天下的赵臻,还需要羡慕别人? “都说你不懂了”赵臻摇头叹气,“两个人无欲无求只是喜欢彼此,多么难得……” 承影满头黑线,语重心长道:“皇上您还太小,长大以后才能娶妃子。” “妃子?”赵臻自嘲一笑,“只要我一声令下,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后宫三千粉黛,皆因我是‘朕’才聚拢过来,她们爱慕朕、奉承朕、忠于朕,她们或许一心一意,却不是无欲无求的。” “我这样说,并非贬低她们,只是想无病呻吟,吊念一下我未曾得到就已失去的爱情。”赵臻笑着摇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这一生得到的已经太多了,于是有些东西注定苦求不得……” 承影似乎明白了,似乎还在糊涂。 承影鬼使神差道:“也许有个人,不图名利无欲无求哪怕你不是皇帝也喜欢你呢。” 赵臻先是一愣神,随后开怀大笑,“若真有这样好的人,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赵臻说:“我配不上他。” 承影看着赵臻的侧脸出神,在心里默默补充:你配得上。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O′|┛ 嗷,写到最后好像太文艺了…… 因为萌萌们一直纠结臻臻为啥没CP,于是作者菌剖析一下臻臻的内心世界。 臻臻没有CP,是他对感情的尊重。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臻臻要平衡各方势力,要堵住悠悠众口,要生下皇子公主…… 即使臻臻不开心,他也得做种马,这是身为皇帝的责任! 臻臻的性格里有洒脱,也有不能妥协的原则。 臻臻认为——作为一只种马,他不可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所以没资格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所以赵臻开怀大笑,“若真有这样好的人,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所以赵臻说:“我配不上他。” 所以作者菌觉得,臻臻没有CP才是最好的! 臻臻可能会有喜欢的人(比如呼声最高的承影),但喜欢不一定要据为己有。 与其看自己喜欢的人被千夫所指,不如看自己喜欢的人儿孙满堂~ 这就是臻臻的洒脱~   ☆、第40章 遇到熟人 赵臻赶到陈家时,许多衙役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那里,展昭白玉堂也在不远处。 赵臻好奇道:“你俩报官了?” 展昭摇摇头,“没,我俩来时已经结束了。” 赵臻眨眨眼,“陈老爹死了?” “不是。”展昭耸耸肩,“衙门故意说陈夫人私奔,其实是使了个障眼法,目的是麻痹凶手。衙役早在陈家附近埋伏好,就等凶手再次行动。于是人赃并获了,证据确凿了,案子破了。” 赵臻还是茫然,“所以凶手是刘捕快?” “不是。”这次是白玉堂回答,“凶手是接生婆。” “啥?”赵臻更茫然了,“怎么又扯上接生婆了?” 这时候,几个衙役抬着陈夫人回来了。陈夫人脸上有伤,似乎被人殴打过,躺在担架上爬不起来,陈老爹行走不便,陈菲菲抱着父亲哭完、抱着母亲继续哭,恨不能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四人见没啥事儿了,就决定回客栈。陈菲菲似乎还不死心,还想找白玉堂说几句话。赵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她就浑身冰凉,咬着嘴唇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回客栈的路上,展昭详细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当初为刘捕快夫人接生的接生婆,根本就不会接生。只因连生了三个儿子,自以为有经验,就做了这个赚钱的营生。接生婆胆子很小,稍有风险的活儿都不敢接,基本只接顺产的产妇,就算偶尔遇上难产,也侥幸保住母子平安。直到这回被赶鸭子上架…… 因为不会接生,导致孩子胎死腹中,刘捕快的夫人也产后大出血,眼看着生命垂危。接生婆心知不好,趁众人忙乱就溜了。若非刘捕快最后请的大夫医术高明,可能就一尸两命了。 接生婆得到消息后,日夜担惊受怕,怕刘捕快迁怒自己,更怕自己不会接生的事暴露出来。为了保住自己,接生婆想到了嫁祸,而同样参与过接生的陈菲菲,就是最好的嫁祸对象! 其实接生婆也是瞎担心。以古代的医学条件,六个月的孩子生下来也活不成。这件事,知情人心里有数,刘捕快心里也有数,所以他只怨恨制造骚乱的武林人士,从没怀疑过接生婆。 但问题是,稀里糊涂的接生婆不!知!道! 作死的接生婆想嫁祸给陈菲菲,到处散布谣言,说陈菲菲失手闷死孩子。接生婆上蹿下跳的举动,很快引起刘捕快怀疑,为了弄清事情真相,刘捕快去陈家询问陈菲菲,又派人监视接生婆。 接生婆发现自己被人监视,吓得六神无主,就把真相告诉做屠夫的丈夫。 她丈夫也是个狠人,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与其每天心惊胆颤,不如干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了杀人灭口,他上山抓住一只狼,放进陈家采药的山林,想着早晚得出事儿。 又因为家里没有钱,想去陈家盗窃。 屠夫以为陈家只盛下陈菲菲,本欲行不轨之事,没想到屋里躺着陈家夫人。 屠夫扫了兴致,又被陈夫人看到脸,只好将她一并绑走。屠夫回家后不停打骂陈夫人,终于问出陈家藏金银的地方,本想晚上再来盗窃,正好被蹲守的刘捕快当场抓获! 赵臻感叹,“真是一波三折,看不出刘捕快粗中有细,险些冤枉他了。” 展昭也道:“可见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案情真相大白,陈家三口团聚,众人心中再无疑虑,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因为大半夜被吵醒,众人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展昭承影都是勤快人,一大早就洗洗涮涮忙活起来。赵臻白玉堂属于赖床小能手,靠在床柱懒懒哒揉眼睛,动作惊人一致…… 磨磨蹭蹭到中午才出发,展昭指着赵臻批判白玉堂,“我徒弟那么懒,都是你教坏的!” 白玉堂眉梢一挑,指着吃完午饭又吃点心的赵臻道:“你徒弟那么贪吃,分明是你教坏的!” 躺着中枪的赵臻,叼着点心耸耸肩——两位大侠这么没谱,其实是我教坏的。 展昭白玉堂吃饱喝足开启吵嘴模式,骑在马上你一句我一句逗闷子。 摇摇晃晃的马车渐行渐远,在城门口目送的陈菲菲,终究没敢露面…… 每个女孩都可以有公主梦,前提是王子没爱上另一个王子。╮(╯_╰)╭ ************ 四人一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打打闹闹,还有半天路程就到展家了。可惜天公不作美,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居然下起暴雨。幸好展昭路熟,带众人找到一座荒废的庙宇。 赵臻偷偷握拳——噢耶!雨天留宿破庙可是武侠剧中经典情节!不枉我期待了一路! 众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庙里避雨了。寺庙面积不小,展昭白玉堂安置好马匹和马车,两人轮流进车换衣服。承影去找食物和干柴。倒是赵臻一点没淋着,坐在车辕上观察其他避雨的人。 其中十几人最显眼,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身边堆着几个箱子,看行头很像传说中的镖师。 还有两男两女坐在一起烤火,火上架着四只鸽子,身上都带着兵器,估计是武林中人。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无论赵臻性格如何,乖巧的长相总能为他加分不少。两个女弟子见他可爱,就伸手招了招,“小家伙饿不饿,姐姐请你吃烤鸽子好不好?” 赵臻笑嘻嘻道:“谢谢姐姐,我兄长去找吃的了,我等他回来一起吃。” 众人都暗叹这小孩懂事,只有展昭白玉堂同时翻个白眼——小坏蛋又开始装嫩了。 承影很快满载而归,两只肥鸡都收拾干净了,只是那些干柴……长得很像庙里的红柱子?承影身上湿淋淋,把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兔子塞进赵臻怀里,转身进马车换衣服去了。 赵臻抱着兔子嘴角直抽,“他给我兔子干嘛?” 展昭白玉堂异口同声道:“因为像啊!” 赵臻用力磨牙:如此炫酷的我究竟哪里像兔子!哪里像! 展昭白玉堂虽然不会做饭,但江湖人四海为家,保不齐就得风餐露宿,让他俩烤东西还是能烤熟的。当然,那惨不忍睹的手艺,也仅仅是能烤熟了…… 赵臻则不同,现代人没有君子远庖厨的理念,会做饭的男人都是紧俏货。而且赵臻本人十分好吃,经常瞒着经纪人给自己加餐,久而久之手艺就练出来了~~ 作为一只吃货,赵臻出门前特意派暗卫打劫了御膳房,偷走秘制调料若干。御厨看到被洗劫一空的调料柜,再一次哭晕在灶台上。经同样被偷走若干灵药的御医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 ╮(╯_╰)╭ 赵臻主动揽下做饭的重任,把两位大侠赶去生火晾衣服。 烤肉的香味儿很快飘出来,啃干粮的镖师不停咽口水,啃鸽子的男女侠士也觉得食不下咽,这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一声大骂:“谁这么缺德!香成这样让不让人吃饭了!” 众人一愣,就见破庙高大的佛像头顶,还盘膝坐着一个年轻人。 众人都惊讶他武功高强,离这么近居然没被发觉,都有些警惕。 展昭早知道佛像上有人,却没想到是个熟人,“孟珂!怎么是你啊!” 佛像上的男子一拍大腿,兴高采烈的蹦下来,“展大哥!鸡腿给我留一个啊啊啊!” 众人:“…………” 这货二成这样,随便放出来没关系吗? ************* 孟珂咬着心爱的鸡腿,展昭给众人介绍,“孟家和我家是世交。” 孟珂今年18岁,年纪不大不小,说成熟也该成熟了,说幼稚还真挺幼稚。也不知家里怎么养的,18岁就跟才8岁似的,吃饱喝足就开始恶作剧,尤其喜欢逗赵臻玩,估计是觉得心里年龄差不多。 赵臻觉得自己是炫酷的成年人,不想跟幼稚小鬼一起玩耍。 孟珂戳戳他,赵臻回一个白眼;孟珂捏他腮帮子,赵臻挥手打掉;孟珂伸手扯他头发,赵臻抬手打响指,忍了很久的承影冲上去要把孟珂揪成秃子!! 两人从地上打到梁上,展昭吞下最后一口鸡肉,擦擦油乎乎的手,跃上屋梁一手一个拎下来。承影下颚青了一块,赵臻翻出药膏给他涂上。孟珂捧着断发嘤嘤嘤,一头长发被削掉了三分之一! 少侠、女侠和围观的镖师都惊呆了。 一开始众人觉得孟珂厉害,后来承影和孟珂打起来,明显承影更厉害。众人正感叹英雄出少年,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展昭,比他俩加起来还厉害!众人看了看白玉堂,帅成这样肯定很厉害。众人又看赵臻,这个嘛……莫非是深藏不露的……兔子? 挨了一顿削,孟珂总算老实了,貌似很佩服承影,围着他团团转要做好朋友。 承影半点没受干扰,手脚麻利铺好了被褥,自己先躺进去暖被窝。赵臻揉揉眼睛钻进被窝,在承影身上趴好,伸出爪子对展昭白玉堂挥挥,那意思——晚安么么哒,明儿见~ 展昭白玉堂就随便多了,铺好干草靠在一起睡。 孟珂扁扁嘴,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凑过来戳戳展昭,眼睛一闪一闪的。 朝赵臻的方向努努嘴,“那小孩就是你徒弟啊,传说中的那个谁……” 展昭白他一眼,“不许外传!” 孟珂咧嘴一笑,心满意足的飞上佛像头顶,准备睡觉。 南侠展昭虽然入了宫门,依然是江湖人八卦的焦点。赵臻大模大样拜他为师,一方面在朝堂保护了展昭,一方面也在江湖给展昭拉来不少仇恨。江湖人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嫉妒的发酸! 展昭是真不在乎,来挑战的全揍回去,用武力说话他还没怕过谁呢! 孟珂虽然贪玩,又不是傻子,刚才之所以躲着不现身,就是想围观一下传说中的皇帝。 听说皇上小时候吃了不少苦,看来所言非虚,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可练不出这样的手艺。 烤鸡啊…… 又香又脆又爽口……   ☆、第41章 不怀好意 次日,雨过天晴,众人整装出发。 孟珂听说展昭要回家,也吵着要去拜见伯父。 赵臻的性格很难捉摸,说随和是真随和,说翻脸也真翻脸。 龙椅上的赵臻是皇帝,他必须谋而后动,必须圆滑处世,他不能对谁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合得来就多聊几句,合不来也很少给人难堪,高兴不高兴都笑容满面,哪怕心里急死了,也要从容不迫。 离开皇宫的赵臻,整个人都放松了。不用笑容满面,不用从容不迫,不用尔虞我诈…… 开封城喜欢展昭白玉堂的女子那么多,也没见赵臻多管闲事,像对陈菲菲那样。朝堂上赵臻看不顺眼的大臣更多,也没见他爱搭不惜理的,像对孟珂一样…… 孟珂笑嘻嘻蹭上马车,赵臻斜眼看着他,“你进来干吗。” 孟珂笑道:“别那么小气嘛,路还远着呢,坐马车比骑马舒服多了。” 赵臻没什么表情,“那就让给你吧,一个人坐马车比两个人舒服多了。”说完,赵臻跳下马车,让承影卸下一匹拉车的马,那架势——宁可把马车让给孟珂,也不愿和他同坐一辆车。 展昭白玉堂甚少见赵臻这样挤兑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别看孟珂傻了吧唧没心眼儿,在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从小被众人捧着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孟珂撇撇嘴也不高兴了,飞身骑上马一个人走了。 赵臻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展昭看得稀奇,“真少见,你就那么讨厌孟珂?” “是非常讨厌!”赵臻一字一顿。“师傅你跟他不熟吧。” “我和他爹比较熟。”展昭道:“孟伯父是这一带有名的绸缎商,一直想让孟珂子承父业。但孟珂一心学武,很小就拜名师离家学艺,逢年过节才回来看看,我只见过他几次。” 赵臻道:“我不讨厌一肚子心眼儿的人,也不讨厌缺心眼儿的人,只讨厌明明一肚子心眼儿、却装成缺心眼儿的人。这种人,就像盘踞在身边的毒蛇,不知何时会跳起来咬你一口,让你寝食难安防不胜防。毒蛇是防不住的,最好的方法是——离他远点!” 承影心道:难怪皇上昨晚特别老实,一整夜都没翻身打人,原来是没睡踏实。 白玉堂奇道:“你刚认识孟珂,就能肯定他不怀好意?” “识人的本事都是练出来。”赵臻指指展昭,“比如师傅当年做侠客,遇到十个人,只有一两个不怀好意,师傅大概没啥感觉;后来效力开封府,遇到十个人,有三四个不怀好意,师傅可能觉得查案接触到坏人多;被我拜为帝师后,遇到十个人,有五六个不怀好意,就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了。” 展昭深以为然——自从收悟空为徒,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全扑上来了! 赵臻最后指指自己,问白玉堂。“自从做了皇帝,我遇到十个人,其中有九个半对我有所图,你说我是什么感觉?”赵臻咧嘴一笑,“你虽然总欺负我,却没想算计我,所以我宽宏大量的忍了~” 白玉堂嘴角一抽,眼中写满了嫌弃——咱俩到底谁欺负谁?谁忍谁? 展昭背过身,肩膀笑得一抖一抖。 赵臻耸耸肩,“那个孟珂一出现,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他若没心眼儿,见到师傅早蹦下来打招呼了,何必躲着不见人?他若有心眼儿却没想使坏,何必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他先在佛像上观察我们,然后刻意模仿师傅与我的相处模式,这样的人,说他不怀好意难道冤枉他了?” 展昭摸摸下巴,“你这样一说,还真是……” 白玉堂疑惑,“你平时对那群贪官,不也虚与委蛇吗?”言下之意,怎么对孟珂就翻脸了。 “哈。”赵臻咧嘴一笑,“你以为能在我身边晃悠的贪官是一般人物?孟珂虽然有心眼儿,还没到那个程度。真正厉害的毒蛇,不必隐藏自己的毒性,他会慢慢接近你、软化你、瓦解你……直到有一天,你明知他是一条毒蛇,也心甘情愿把他缠在颈上。” 展昭叹气,“可惜了,孟伯伯人挺好的。” 赵臻笑眯眯道:“不如我们再赌一次。” 展昭很感兴趣,“赌什么?” 赵臻摸摸下巴,“就赌孟珂接下来的行动。” 白玉堂疑惑道:“他都走了还有什么行动?” 赵臻摇摇手指,“他既然另有所图,早晚还会碰面的。” 展昭想了又想,“我赌他下次出现,还会装傻充愣。” 赵臻斜眼看他,“师傅你学坏了,他都装傻充愣十几年了,当然要继续装下去。” 展昭耸耸肩道:“你又没说不能赌这个。” 白玉堂也加入,“我赌他会对你不假辞色。” 赵臻看看承影,“你呢,你赌什么?” 承影面无表情道:“他会摆出不跟小孩计较的脸色,厚着脸皮跟我们一起上路。” 三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承影用马鞭一指前方,“用眼看。” 三人回头,就见孟珂嘴里叼着草棍,若无其事靠在路边,正如承影所言——摆出不跟小孩计较的脸色,貌似正准备厚着脸皮,跟他们一起上路…… 赵臻默默捂嘴——哎呀,乌鸦嘴晚期了,不晓得公孙能不能治? ************ 众人判断孟珂不怀好意,是基于赵臻的推测,没什么实际证据。孟珂厚着脸皮跟上来,又不能揍一顿撵走……赵臻对孟珂非常防备,伸手给展昭要抱抱~两人骑在马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师傅,你家有什么人啊?” 展昭挠挠下巴,“我爹叫展青锋,是有名的铁匠,在外面千万别提他名字,否则会引来好多武林人撒泼打滚求兵器什么的……”想到那场景,展昭还有些心有余悸。“我爹老败家了,自己掏钱买材料,好不容易造出好兵器,给他千两黄金他不卖,兴致来了就随手送人。” 赵臻眨眨眼:该说师公视钱财如粪土?还是挥金如土? 白玉堂嘴角一抽:天下第一锻造大师圣手青锋,在展昭眼里就是败家铁匠?这是多迟钝! 展昭继续介绍,“我娘姓李,外祖家世世代代都是厨子,做饭超好吃!对了,临江楼的掌柜李佳肴就是我拐着弯的表哥。”吃货师徒俩会心一笑,赵臻道:“一定要尝尝师婆的手艺!” 白玉堂皱眉:表哥表弟什么的,看李佳肴更不顺眼了。 孟珂默默扶额:百年历史的神厨世家,在展昭眼里就是做饭好吃的厨子?这是多迟钝! 展昭还在介绍,“我还有个叔叔叫展青芒,他基本不出门,比闺秀还闺秀。然后就是我大哥展晖很会赚钱,我嫂子姓王,家里开粮油铺子的。我哥家里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展新锐,妹妹叫展新茹,圆圆润润活泼可爱……” 白玉堂只知道展昭的父亲,对其它展家人不了解,想到展昭迟钝的性格,一个字都不相信。 可怜赵臻一世英名,就被展昭这个老实人骗得死死的! 孟珂和展家接触不多,倒是他爹常和展家有生意往来。每次他回家,他爹都唠唠叨叨说展晖多好多好,年纪轻轻赚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娶个老婆还是天下粮仓王家的嫡长女。 孟珂看不起满身铜臭的展晖,也看不起不求上进的展昭,没想到这回看走眼了! 展昭这人容貌好、人缘好、武功好,更难得运气逆天的好!从武林入官场的人多了,混成帝师的展昭是千古第一人!不仅孟珂嫉妒展昭,武林后起之秀谁能保持平常心?╮(╯_╰)╭ 孟珂本以为赵臻年纪小,肯定喜欢武功好的大侠,喜欢别人亲近他,才被展昭骗到手。所以孟珂故意亲近赵臻,故意找机会展示自己武功好,想挑起赵臻的好感。没想到先被承影略胜一筹,后被展昭轻松制服,孟珂丢脸丢大了…… 赵臻的态度也怪,初次见面就把他当贼一样防着,孟珂进退维谷,只能暗暗蛰伏。 ************** 进了常州府地界,展昭没带他们进城,而是直接往深山老林里走。 孟珂是去过展家的,疑惑道:“展大哥,这路不对吧?” 展昭回头道:“这边是近路。”在林中兜兜转转,很快就看到一处独门独院的人家。 赵臻一愣——嚯,这气派赶上皇家别院了! 众人还没到门口,就见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丫鬟冲出来,叽叽喳喳围着展昭叫小少爷。丫鬟们手脚麻利,抢着帮白玉堂牵马,抢着帮承影驾车,抢着帮展昭抱孩子…… 咳咳,赵臻被一群小丫鬟抢到手,不由分说搂住蹭啊~蹭啊~蹭啊~ 赵臻很无奈——敢情展家人都喜欢逗小孩,这算家族传承? 赵臻处在暴风中心,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芳香扑鼻,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承影想扑上来救主,可小丫鬟太热情了,他自己也被围住调戏。还是展昭见小徒弟怪可怜的,拎回来自己抱着。 展昭也是无奈,家人太热情了,每次回家都很困扰,辛亏今天带的人多!= =+ 赵臻囧着脸问展昭,“师傅你家真是铁匠厨子什么的?” 展昭点头,“是呀,我爹负责败家,我哥负责养家,然后我哥比较厉害,赚的钱比花的多。” “小昭你可回来了,娘亲都念叨大半个月了!” 一个笑容爽朗的文弱青年走过来,容貌跟展昭五成相似,估计是展昭的大哥展晖。展家兄弟气质都很清澈,如果说展昭是误入官场的游侠,那展晖就是弃文从商的探花郎。 “哥……”展昭很尴尬。小昭什么的,他五岁后不准家人叫了。 展晖很聪明,展昭信上说要带几个人回家过节。好朋友(白玉堂)、小徒弟(赵臻)、小徒弟的守护者(承影),以及若干随行暗卫。暗卫们早被赵臻嘱咐过,不许秀潜伏技术,客客气气登门拜访,报告展昭的行程。 注意到一起来的孟珂,展晖疑惑道:“这不是孟贤弟吗?” 展昭摸摸下巴,“孟珂想拜见父亲,你带他去吧,我先去见娘亲。” 展晖瞬间明悟,“那你去吧。”不受欢迎的人,大哥帮你搞定! 孟珂被堵得无话可说,总不能说我也想拜见伯母吧,后院女眷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   ☆、第42章 展家风云 摆脱了缠人的孟珂,展昭继续带三人在院子里兜圈子。 兜了一会儿,白玉堂恍然道:“这些房屋,是按照九宫八卦摆列的阵法?” “聪明!”展昭对白玉堂竖起拇指。“我叔叔喜欢钻研古阵法,不知不觉就把房子盖成这样了。我哥小时候迷路了,饿得半死才被找到,后来我爹做主,把宅子分成前、正、后三部分。” 展昭指指身后,“前院没有阵法,用来招待客人。” 展昭指指前方,“我们都住在正院。正院外围布满阵法,里面是正常的房子,不用担心迷路。后院是我爹的刀剑冢,我叔的天机阁,我哥的藏金窟,还有我娘的菜园子。” ╰(*°▽°*)╯菜园子什么的……好像有奇怪东西混进来了。 展昭提醒赵臻,“我只认识正确的路,别让你的暗卫乱跑,走丢了我可找不着。” 赵臻无语望天,现在的问题是我走丢了肿么办?要不要随身携带干粮之类的…… 白玉堂也无语,“万一有人误闯呢?” 展昭伸手一指,“有阵法的地方都有标志,闯进去的人都不是误闯。” 关系到全体暗卫的身家性命,承影不得不慎重再慎重,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看,只见路旁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龙飞凤舞刻着八个大字——龙潭虎穴,闲人免进。 赵臻扶额——这样反而更想进去看看!超好奇里面有什么! “原来如此!”白玉堂了然道:“君子坦荡荡,看到‘闲人免进’自然会绕路走,不存在误闯的可能。若看到牌子还一意孤行,那就不是误闯是擅闯,饿几天再捞出来便宜他了。” 赵臻:“……”膝盖好痛。 ************ 展昭的母亲容貌温婉,举手投足却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容貌比想象中更年轻。赵臻傻乎乎看着传说中的师婆,一声‘师婆’卡在喉咙里叫也叫不出。赵臻抓抓后脑勺,扭头看展昭…… ——年轻成这样,叫师婆真不会挨揍吗? 展家人喜欢逗小孩是一脉相承的,展夫人拉着赵臻揉揉捏捏,“娃娃怎么不叫人。” 赵臻嘴甜甜道:“姐姐~~” 展夫人搂着赵臻笑得前仰后合,“娃娃嘴真甜,该叫祖母才是。” 赵臻立刻改口,“祖母真年轻~祖母真好看~”这语气显然是糖吃多了…… 展昭白玉堂同时扶额:这个马屁精啊! 展夫人逗完赵臻,又笑眯眯逗承影说话。承影绷着木头脸不知所措,实在顶不住就‘嗖’一下窜上房梁,藏进阴影处躲起来。——关键时刻,只有房梁能给承影带来安全感! 展夫人又笑了一场,开始逗白玉堂,“哎呀,好俊俏的小伙儿,怎么不叫人~” 白玉堂张张嘴,尴尬道:“伯母好。” 展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优哉游哉欣赏白玉堂窘迫,完全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咳咳咳咳咳”门外走进一个高大严肃的男子,展晖跟在他身后用力装咳嗽,男子回头瞪了展晖一眼。“咳咳咳咳”展晖被口水呛住了,这回是真咳嗽。╮(╯_╰)╭ 仅仅一个照面,赵臻就能肯定——这人绝对是展昭亲爹,瞧这像的!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展昭亲切随和,展青锋冷硬严肃,除此之外五官、身材、走路的姿势都神似! 展青锋进屋,展家兄弟明显开始打蔫,只有展夫人笑容满面的。 展晖恭恭敬敬跟在亲爹身后,完全没有初见时挥洒自如的模样。 展青锋看了看展昭,脸上不见欢颜,语气硬邦邦道:“回来了。” 展昭摸摸鼻子,除了叫声“爹”,完全不知道该说点啥。 展青峰忽然道:“巨阙。” 展昭把巨阙给他爹看。 父子俩面对面,一个眉头紧锁,一个低头默哀,气氛奇怪得嘞~ 展夫人兴味盎然的看戏,展家大哥也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赵臻咂咂嘴,难怪展家父子不太亲近的样子,师公气场太强了,这硬邦邦的态度,这冷冰冰的语气,颇有小儿止啼的效果…… 赵臻接到展昭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师公好。” 展青锋对他点点头,把巨阙还给展昭,又将视线落到白玉堂身上,冷冷道:“鸣鸿。” 白玉堂莫名紧张,双手托着鸣鸿递给展青锋。 展青锋皱眉,“给你的,还我做什么。”他只想跟鸣鸿打个招呼…… 白玉堂‘嗖’一下收回手,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这时候,展青锋将视线投到梁上,躲在暗处的承影吓一跳,赶紧从梁上下来。 展青锋眼神在承影身上一扫,忽然道:“好剑!” 众人嘴角一抽——好贱? 赵臻也纳闷儿——师公怎么刚见面就骂人? 展昭十分了解自家爹——很久没见巨阙了,久别重逢要握个手亲近一下;鸣鸿送给白玉堂了,难得见面要打个招呼;发现承影的兵器不错,见猎心起想围观一下…… 展昭指指承影的袖子,“把[承影]借我爹看看。” (萌萌们大概都忘了,承影和他的随身兵器同名,都叫承影。) 承影取出袖中的[承影],恭恭敬敬递给展青锋。展青锋对兵器的态度明显比对人好,双手接过[承影],入手后双眼一亮,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露出愉悦的表情——“好剑!” 好贱什么的,赵臻已经无力吐槽了…… 话说回来,赵臻一直以为[承影]是比较长的匕首,原来是比较短的剑么? 展夫人不愧是展昭的娘,看热闹劲头不输展昭,明知众人浑身不自在,还硬拉着丈夫坐下聊天。展青锋端端正正坐在首位,表情严肃气场强劲。展夫人笑盈盈坐在他身边,轻声细语润物无声。 ╰(= ̄ω ̄=)(*°▽°*)╯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真是醉了…… 最后还是展晖解围道:“小昭大老远回来肯定累了,先让他们梳洗一下吧。” 展青锋严肃地点点头,起身要离开。 展青锋起身动作太快,正好从展夫人身边站起来的赵臻躲闪不及,被刮了一下。赵臻下意识抓住展青锋的衣角保持平衡,刚站稳就觉得头皮发麻,抬头一看——展青锋正皱着眉,低头看他。 通常情况下,皱眉这个表情除了表示疑惑不解,还有不耐烦、不喜欢、不高兴之类的负面情绪。但展青锋却不是这种感觉,他眼中没有情绪,似乎只是平平地看着赵臻,皱眉只是习惯动作。 赵臻眨眨眼,似乎有些明白这个师公了。 赵臻咧嘴一笑,“谢谢师公。” 展青锋没说话,伸手将赵臻蹭乱的呆毛顺了顺,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众人下意识松口气。 **************** 展晖送众人去展昭的院子,离开不苟言笑的亲爹,展晖立刻就活泼了,拎着赵臻掂掂重量,“哎呀,这娃娃太瘦了,一阵大风就吹跑了,这娃娃真有七岁吗?” 赵臻眼角一抽:虽然比同龄孩子瘦弱些,也没到风吹就跑的地步吧。 承影摸摸下巴:此言有理,大风天要拴好主人。 展昭小声解释,“我哥喜欢把视线内所有小孩喂成小胖墩儿。” 这时,展晖忽然回头问白玉堂,“小白你喜欢吃啥,让你嫂子给你准备。” 白玉堂眨眨眼:小白? 展昭继续解释,“我哥喜欢给家里人起外号。” 白玉堂虽然不喜欢[小白]这外号,但为了[家里人]也不是不能忍…… 见白玉堂没反驳,展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暗光,忽然阴测测笑了一下。看白玉堂的眼神,就像看着垂涎自家闺女的登徒子。——赵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白玉堂的野心暴露了~ 将四人送到展昭院门口,展晖挥手告辞,他还得把晾了半天的孟珂打发走。 展昭院子里有很大一片池塘,游鱼戏水美轮美奂,一看就是用心打理过的。 赵臻是学过游泳的,仰泳蛙泳潜泳自由泳都学过,兴高采烈地踩着石头撩水泼白玉堂。白玉堂身手多灵活啊,哪能被他泼到,轻松一闪躲开了迎面泼来的水珠。却没防备身后的展昭…… 没等白玉堂站稳,展昭在背后猛推一把——‘噗通’一声,锦毛鼠变成落汤鼠了~ 联手坑了白玉堂,展昭和赵臻站在岸边弹冠相庆。 白玉堂甩开湿淋淋的头发,把游进袖子的鱼儿抖出来,无奈道:“猫儿,你多大了。” 展昭笑得开心,伸手拉白玉堂上岸。白玉堂握住展昭的手,忽然使劲想把展昭拉下来。但展昭早有准备,脚下站得稳稳的。展昭得意一笑,刚想说点什么得瑟一下,就见白玉堂微微一笑…… 白玉堂不常笑,每一个笑容都特别好看。 展昭愣神儿的时候,忽然背上一重——是赵臻这小叛徒,大笑着跳到展昭背上! 赵臻虽然不重,可展昭这会儿正弯着腰,还被白玉堂用力拉着,展大侠马步扎得再稳也没用,头朝下就栽进水里了。╮(╯▽╰)╭御猫变成落汤猫了~~ 展昭和白玉堂两只旱鸭子在水里大打出手,赵臻仗着会游水,远远逃到岸边看热闹。 承影抱着胳膊在岸边叹气,赵臻忽然笑道:“承影,拉我上去吧。” 承影又不傻,一直防着赵臻突然发难拉他下水,本来以承影的功力,赵臻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拉不动他。谁知承影膝盖上挨了两股水柱,腿一软‘哗啦啦’掉水里了…… 承影挣扎着浮出水面,不用想都知道,下黑手的肯定是展昭白玉堂。 远处,展夫人拉着展青峰,笑得眼泪都溅出来,展青峰扶着妻子眼中闪过无奈。 展夫人捂着肚子,“诶哟,我都笑得肚子疼,夫君怎么不笑呢。”说着,伸手捏捏展青峰严肃的腮帮子。“听说儿子回来特意提前出关,见了儿子又板着脸,你说你图个什么。”   ☆、第43章 大风乱吹 换洗完毕,赵臻看到了展昭的嫂子和一对儿龙凤胎。 看到两只胖包子的时候,赵臻总算明白,为何展晖吐糟自己‘一阵大风就能刮跑’。 比起两只圆圆润润汤圆儿似得小胖墩,赵臻细不伶仃活像非洲难民。年纪大半岁,身高矮半头,龙凤胎疑惑道:“小哥哥是不是吃不饱饭,好可怜哦。”这残酷的现实真让人心塞塞…… 虽说是龙凤胎,展新锐和展新茹容貌只有五分相,排除同样圆润的身形,和同样款式的衣服。妹妹展新茹遗传了展家人温润乖巧的长相,哥哥展新锐更像丹凤眼的母亲。 展昭传说中的叔叔展青芒并没出席,展青锋先动了筷子,众人才开始吃。 展家厨子果然名不虚传,展家人夹菜的速度也是登峰造极!没耽误自己吃,还能把赵臻白玉堂的碗填满。展家人都对吃很有研究,展家大哥和展妈妈滔滔不绝报菜名,展家大嫂见缝插针补充说明,连六岁半的龙凤胎也对天下美食如数家珍,饭桌上叽叽喳喳好生热闹~~ 只有大家长展青锋一语不发,端着白瓷饭碗,安安静静,细嚼慢咽。 白玉堂有些疑惑——展家伯父吃个饭都这么严谨,饭桌气氛活跃成这样没关系吗? 展昭看出他的疑惑,咬着耳朵小声道:“用我叔的话说‘你爹从小就怪脾气,平时凶神恶煞的,吃饭睡觉最温顺。在他吃饱前,饭桌上闹翻天他也不管;在他睡醒前,把房子拆了他也不挪窝。” 赵臻嘴角一抽——如此奇葩的性格,究竟是怎样炼成的? 一顿饭吃得赵臻美哒哒,美哒哒同时还有些忧郁:展家厨子把御厨都秒成渣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这里好吃好喝养刁了嘴,回京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白玉堂比他更忧郁:用自家厨子拐猫的计划注定失败,不晓得展家会不会陪嫁厨子? ╮(╯_╰)╭ 午饭吃得有点撑,展昭提议逛街消食,赵臻白玉堂自然要去,展家两只小包子也吵着要去。 展家家大业大,展青锋撒手不管事儿,展晖整日忙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时间带孩子。展青锋是宅男,展青芒更是宅神,展夫人和展家嫂子倒是有空,但女眷常出入的场合,龙凤胎早就玩腻了。 两只胖包子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展昭回家带他俩去街上玩耍~ 作为两只有思想的包子,展家龙凤胎从不盲听盲从。虽然爹爹说新来的小哥哥比他俩大半岁,但展家兄妹觉得——小哥哥那么小只,又轻飘飘的,就像爹爹常说的‘一阵大风就能吹走’! 为了防止轻飘飘的弟弟被大风吹走,双胞胎一人一边拉着赵臻。 赵臻被两只包子挟持了,无奈回头看展昭,展昭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赵臻无语:这被大风乱吹的人生真是醉了! ************ 常州府虽不比开封繁华,却有种闲适安逸的感觉。在街上看不到行色匆匆的忙碌,也看不到车马如龙的喧嚣,小贩的叫卖声一咏三叹,拖着长长的尾音,不像急着招揽顾客,倒像在专心演唱。 赵臻被两只包子拖着穿街过巷,没多久手上就拎满了东西,两只撒欢儿的包子还想买,赵臻伸手招来两个暗卫,跟着他俩专门负责掏钱拎东西。赵臻自己则脱身出来,发挥电灯泡最大瓦数的光芒,蹭到展昭身边黏住,给白玉堂添堵当成毕生事业,永不言弃! 白玉堂眼神嫌弃,“怎么不去玩。”小屁孩整天腻着猫儿,神烦! 赵臻乖巧地眨眼,“我要陪师傅。”白后爹整天嫌我麻烦,烦死你! 展昭咬着糖炒栗子,根本不知道两人眼中哔哩啪啦的电火花,把栗子塞进两人嘴里,笑眯眯道:“甜不甜~好吃吧~”两人纠结地点点头,展昭兴高采烈对小贩道:“小哥!再来两包糖炒栗子!” ╮(╯_╰)╭所谓吃货的幸福,大概就是这样吧…… 反正也出来了,众人并不急着回去,索性租条大船游湖赏景。 也是赶巧了,一男一女两个江湖人在湖心亭大打出手,鞭影闪烁暗器乱飞,周围的船夫纷纷避退,同样在湖心亭赏景的游人乱成一团,拥挤间有人落水了,有喊救命的,有喊抓贼的,也有跳下水救人反被呛水的……场面十分混乱。 三个小孩挤在窗口看热闹,展昭白玉堂怕被人发现,站得稍远。 他俩都是江湖上的名人,南侠展昭本就侠名远播,收赵臻为徒后更是如雷贯耳。白玉堂从前很宅,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那张脸辨识度太高,帅得让人印象深刻,也算艳名远播了…… 说来也怪,白玉堂虽然不解风情,却红颜知己满天下,各种类型的美女都喜欢他。展昭则正相反,因为人品豁达性情舒旷,展昭至交好友满天下,比起娇滴滴的美人,更受男人欢迎…… 在湖心互殴的男女,展昭白玉堂正好认识,神色一囧。 赵臻拉着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热闹的龙凤胎,回头问两人,“是熟人?” 白玉堂指着红色的女人,“名气很大的女侠肖芳,性情泼辣人称胭脂虎,喜欢调戏美男子。” 展昭指着杏黄色的男人,“后起之秀的怪侠殷阳,江湖赫赫有名的断袖,喜欢调戏美男子。”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语气不爽道:“你认识肖芳/殷阳?” 三只包子大眼瞪小眼,赵臻皱皱鼻子,“一股子醋味儿。” 展新锐摸摸小双下巴,“娘亲经常这样吼爹爹。” 展新茹也摸摸小双下巴,“爹爹答不好就要睡书房。” 赵臻捏捏他俩的腮帮子,“干嘛睡书房?我觉得在屋里打地铺更好!”让你看得见摸不着! 双胞胎同时眼睛一亮,“回家告诉娘亲去!” 这一刻,赵臻为双胞胎打开了通向坑爹的新世界大门! 赵臻没什么诚意地忏悔——展家大哥多保重,一阵大风刮跑什么的,我原谅你了~ [小肚鸡肠的臻臻,你果然很在意那个!] 两位大侠闹内讧的时候,湖心的战斗已经结束。肖芳把落水的几人拎上岸,殷阳眼看惹祸了,转身就想跑,被肖芳用鞭子缠住脚脖子,死活拖着他让他赔钱。两人战火重燃,再度开战! 两人在湖上飞来打去,正好看到赵臻的大船。 肖芳一眼看到白玉堂,哪还顾得上殷阳,欢天喜地跳上船看美男。殷阳也看到展昭了,下意识捂脸——之前两人偶遇,殷阳见展昭长得乖巧,没打听姓名就上前调戏,结果被愤怒的展南侠揍得满天乱飞,后槽牙打掉了两颗,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既然遇上了,也不好假装没看见,众人打个招呼上船同游。 展昭指着龙凤胎道:“这两个是我侄儿。” 白玉堂指着赵臻道:“我大哥的小儿子。”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回在破庙没防备,被孟珂一眼看穿赵臻的身份。两位大侠一合计,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是个七岁的娃娃,赵臻和展昭扯上关系,难免不被众人看穿。不如说成白玉堂那边的,反正卢方的小儿子和赵臻差不多大。 其实,肖芳和殷阳本是好基友,两人性别不同,但喜好相同——调戏美男子! 好朋友之所以大打出手,说白了还是为美男。同样喜欢美男,肖芳喜欢白玉堂这款冷峻寡言的,殷阳喜欢展昭这种乖乖顺顺的,方才两人在湖心亭看到一个美男,正好是肖芳喜欢的类型。 美男沉默寡言,对上前搭讪的肖芳不假辞色,殷阳就在一旁说了几句风凉话。损友之间说几句风凉话,本来不会翻脸,但阴沉的美男说——只要肖芳打赢殷阳,就请肖芳吃饭。 美人开金口,肖芳喜不自禁,损友神马全部靠边站! 两人风风火火打完架,发现美男不见了?两人拥有多年纠缠美男的经验,看到这里还有啥不明白——肯定是美男为了摆脱肖芳,故意用缓兵之计,在他俩大打出手的时候,趁乱溜了。 被美男嫌弃至此,肖芳想想就好心塞,谁知一眨眼就看到了白玉堂! 白玉堂在眼前,肖芳早把跟丢美男的失落抛到九霄云外,一心一意看着白玉堂流口水。 殷阳自从被展昭揍过一拳,看到他条件反射脸很痛、牙更痛,再也不敢纠缠展昭,只是远远坐着流口水,顺便调戏未来的小美男——同样长得乖乖顺顺的赵臻。 展昭正盯着白玉堂,也没搭理殷阳。 殷阳虽然嘴欠,毕竟是个侠客,不会真把赵臻怎么样。何况赵臻那个腹黑,他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吧,单纯武功好未必是他对手。殷阳那么缺心眼儿,还不知道谁逗谁呢…… 殷阳拉着赵臻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刚想摸摸小手,就被寒光肆意的短剑吓破胆。承影黑着脸站在赵臻身后,承影宝剑上插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咬牙切齿道:“少爷吃水果!” 赵臻缩缩脖子,默默拔下苹果,乖乖的啃啊啃~ 殷阳迅速远离赵臻,扯扯被剑气划开的衣襟,这回不仅牙疼脸疼,还有种透心凉的酸爽感…… 这时候就觉得船身一阵摇晃,船夫大喊一声:“不好啦,船底进水啦!” 赵臻对展昭认真道:“这回可不是我乌鸦嘴,肯定是咱俩命里犯水,要不每回坐船都沉呢。” 白玉堂看一眼从水中跃出的黑衣人,“看来不是命里犯水,是命犯小人。”   ☆、第44章 两处纠结 不管是命里犯水还是命犯小人,赵臻都觉得心塞。 ——每次坐船都遇袭,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这句话白玉堂不认同,“岂止是坐船遇袭,你不是走到哪里都遇袭吗?” 赵臻怒视之。 展昭摸摸赵臻的脑袋,轻轻补上一刀,“虽然走到哪里都遇袭,你不也顽强活到现在了吗。” (┬┬﹏┬┬)求别说!这小强一样踩不死的命格,越想越心塞! 肖芳和殷阳刚才大闹一场,原本热闹的湖面变得十分冷清。有人注意到这边沉船,远远传来几声吆喝,一见这边又打起来了,赶来救人的船都远远观望,不敢靠太近…… 万幸湖面并不宽,用轻功在水上借力也能登上湖心亭。 展昭抱着展新茹拔地而起一飞冲天,白玉堂拎着展新锐浮光掠影如履平地,承影背着赵臻歪歪斜斜连滚带爬……(*/ω\*)不是承影学艺不精!是赵臻非要感受一下泰坦尼克,挣扎着不肯上岸…… 展昭白玉堂和双胞胎干爽地站在湖心亭,为遇人不淑的承影掬一把同情泪。 因为总有人惦记着弄死赵臻,承影时常草木皆兵,把赵臻的安全等级上升到红色预警。十几个黑衣人不成气候,没等展昭白玉堂出手,憋着救主的暗卫们蜂拥而至,将黑衣人全部生擒! 终于扬眉吐气的暗卫,抓着鼻青脸肿的黑衣人先走了。 众人掏钱赔偿船夫,告别了一头雾水的肖芳殷阳,启程回展家。 ************* 黑衣刺客的问询结果让人失望。 和当初的银票案差不多,刺客只是拿钱办事的江湖肖小,连展昭等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更别提幕后人的情况了。最后只问出雇佣他们的人,是个武功很好的蒙面男人,除此之外啥也不知道。 白玉堂道:“上次在松江府沉船,这次在常州府又沉船,会不会是一伙人做的。” 赵臻想了想,“那时我们怀疑刘皇后,如今刘皇后已死,难道一开始就搞错了?” 承影摇摇头:“还不能断言是一伙人做的。” “我也觉得不像一伙人。”展昭摸摸下巴,“上次沉船是智取,幕后主使计划周密,行刺之人训练有素。这次沉船更像一场玩笑,乌合之众本就不能成事,对方打草惊蛇目的何在?” 赵臻若有所思,“难道他们不认识我,想以此确认我的身份?” 承影眉头一皱,“若是这样,暗卫出现岂不是正中下怀!” 白玉堂摇头:“没人能料到今日湖上大乱,也可能是临时起意。” 展昭叹气:“这可麻烦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白玉堂道:“先不说刘皇后,我们行踪泄露,是何人所为。”“ 承影行了想:“会不会是孟珂。” 展昭撑着腮帮子,“线索太少了,还真不好说。” 赵臻道:“我倒觉得不会,他没那本事,而且乘船游湖是临时起意,他怎会知道?” 白玉堂耸肩,“人不可貌相。” 众人正在讨论,暗卫推开窗户递进一封密信,承影转交赵臻。 赵臻打开一看,是包拯的亲笔信。 信中说汴京一切安好,让赵臻放心。又说抓到几条为祸朝廷的大鱼,可惜都与刺驾案无关。又说自从展昭白玉堂离开,蝶舞老实多了,谁知两天前突然失踪,衙役查遍全城也没找到。又说八王爷担心赵臻的安全,命庞统带兵赶来护卫,公孙也在随行之列。 看完信,众人都觉得蹊跷。 抓到什么大鱼了?蝶舞怎么跑了?公孙庞统怎么会过来? 两地传信毕竟不安全,包拯没写什么要紧的话,众人琢磨半天还是不解其意。根据信上的日期,公孙庞统这两天就能到。展昭拍拍手,“胡思乱想也没用,等公孙到了就知道了。” *************** 自从来到展家,众人都对吃饭产生了浓厚兴趣! 赵臻吃完晚饭拍拍肚皮,觉得中午饭还没消化,晚上又吃撑了。这样顿顿吃到撑,难怪展家龙凤胎都圆滚滚的,赵臻只是吃了两顿,就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用过晚饭,展晖热情地护送众人回房休息。 走到一半,展晖对白玉堂道,“小白你房间到了,行礼都收拾好了。” 众人一愣——不是住在一起吗? 展昭也疑惑,“行李不是都放我屋了吗,怎么又换了?” 展晖恨铁不成钢,对不开窍的弟弟一点办法都没有。“小昭啊,小白远来是客,咱家屋子那么多,哪能叫客人和你挤着睡呢!”我的傻弟弟呦,大哥不在你身边,不晓得被人占了多少便宜呦! 展昭仰头望天。 在开封府住一间,是因为院子太小房间不够。在路上住一间,是为了方便保护赵臻。现在家里房间这么多,又没啥危险,干嘛两个人挤一间房子? 想通这一点,展昭对白玉堂挥挥爪子,“小白晚安,明天见~” 白玉堂表情还是酷酷的,赵臻看眼神就知道他有多心塞…… 赵臻偷偷对展晖竖起大拇指,展晖挑眉一笑,阴险得很~ 赵臻是真佩服。不愧是展家大哥,还奇怪他怎么沉寂了一下午,原来是憋大招呢!赵臻忽然觉得身心舒畅,连吃撑的胃都舒服了。——原来看白玉堂吃瘪,还能促进胃动力,健胃消食~ 展晖拼掉白玉堂,心满意足地走了。 赵臻凭借强大的年龄优势,成功赖在展昭屋里,兴高采烈转了两圈,一回头就见白玉堂坐在桌边饮茶……赵臻吓一跳,左脚拌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囧囧有神地看着白玉堂…… “白大哥,你怎么进来了。” 白玉堂眉梢一挑,一字一顿道:“讨论案情!” 赵臻嘴角一抽,“彻夜讨论?” 白玉堂点点头,“彻夜讨论!” 展昭还在状况外,“不是说等公孙来了再讨论吗?” 承影盘膝坐在角落刻苦练功,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是,展大哥螳螂捕蝉,白玉堂黄雀在后,展猫咪还是被锦毛鼠拿下了…… ************* 话分两头说。 公孙庞统奉命保护赵臻,两人一文一武相差甚远,难得性格合得来。 庞统因为童年遭遇,有些淡淡的厌世,他并非不谙世事,只是天性凉薄,在意的人或事太少太少。奶娘是庞统为数不多的[在意],公孙救了奶娘,在庞统心中从路人甲迅速飙升为救命恩人。 公孙人生有两大爱好,饱览群书和治病救人。 庞统为了感谢他,命人从各地搜罗孤本和灵药送给公孙。 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书呆子,公孙虽然心痒痒,却坚决抵制诱惑,绝不要庞统的东西! 庞统吃一堑长一智,回房后暗矬矬夜战兵法——欲擒故纵、偷梁换柱、暗度陈仓、抛砖引玉…… 某日,庞统得到一本孤本,冷着脸忽悠公孙,“庞某不知此物真假,请先生为我分辨。” 公孙是老实人,压根儿没多想,接过孤本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认真辨识后郑重地还给庞统,再三叮嘱他:“此乃孤本中稀有珍品,百年传世只此一本,请庞将军好生保管,将来可做传家宝!” 庞统接过‘百年传世只此一本’的孤本,团吧团吧塞进包袱里…… “庞将军!此物非常珍贵!”公孙是爱书之人,眼巴巴看着庞统,那个心疼呦~ 庞统冷着脸将书扔给公孙,“先生替我保管。” 公孙手忙脚乱接住孤本,小心翼翼地展平,郑重其事道:“将军放心!必不负所托!” 庞统:“嗯。” 这书生傻乎乎的,真好骗…… ***** 某日,庞统得到一株疗伤圣药,命亲兵随便找个花瓶插起来,摆在桌上等傻鱼咬钩。 公孙深夜惊醒,一路闻着气味找过来,‘砰砰砰’敲庞统的房门。 庞统打开门,只见公孙衣衫凌乱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一眼看到桌上的花瓶,也不知道是惊是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公孙激动道:“庞将军!此乃疗伤圣药!你怎么、你怎么!” 公孙的声音抖啊抖啊~ 庞统一张无辜的冰山脸,随手摘下疗伤圣药,淡定道:“味道不好闻,准备丢掉了。” 公孙一惊,扑上来抱住庞统的胳膊,奋力抢夺可怜的、即将被遗弃的圣药! ╮(╯_╰)╭为了保护珍贵药材,公孙先生也是拼了…… 庞统掂量一下——这书生比自家长枪还轻,一只手就能轮起来耍半日,务必轻拿轻放。 公孙抢下圣药,难得严肃地批评庞统,主题思想是——浪费可耻,节约光荣! 庞统淡淡道,“此物不能观赏,与我无用,先生替我扔了吧。” 公孙这么个斯文人,愣是被他气得想骂娘,深呼吸几次才对庞统道:“将军常年征战,难免有受伤的时候,不如我将此药制成药丸,方便将军随身携带?” 庞统点点头,“甚好。” 公孙跺着脚离开,用力摔上门,“在下告辞!” 庞统:“嗯。” 这书生发火也软趴趴的,真有趣…… ——让我们为可怜的公孙先生点一排蜡。   ☆、第45章 不见泰山 次日清晨,赵臻难得起个大早,承影惊讶地看看日头,“您怎么不睡了?” 做了几个月皇帝,赵臻早已养成天天早起的生物钟,时间一到就准时清醒,要想睡到日上三竿,只能靠回笼觉。赵臻打水洗脸,清清爽爽抻个懒腰道:“我昨晚好像做好梦了!” 承影一边叠被一边问:“梦见什么了。” 赵臻笑眯眯心情很好,“忘记了,反正是好事。” 展昭揉揉眼睛爬起来,伸手抓衣服,“你都忘了,怎么知道是好事。” 赵臻跑到书桌上研磨,“因为心情好啊,做恶梦应该满头大汗惊醒吧。” “这么说也对。”展昭穿好衣服,抻着胳膊活动筋骨,正好看到赵臻在研磨,惊奇道:“怪事年年有,你居然早上起来研磨?”展昭一指承影,“快去看看,东边升起的是太阳还是水煎包!” 赵臻嘴角一抽,选了根粗毛笔沾沾墨汁,坏笑着靠近熟睡的白玉堂。 展昭恍然大悟,也去桌上挑了一根细毛笔,想在白玉堂脸上画个猫戏鼠图之类的~ 承影摇头失笑,可以预见白玉堂清醒后猫飞兔跳的景象了……谁知承影抱着胳膊等半天,也没见展昭赵臻下笔作画。师徒俩一脸惊奇盯着白玉堂瞧,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接着瞧。 承影凑近一看——原来是白玉堂在做恶梦。 白玉堂睡眠质量超级好,第一次看到他做恶梦。他眉头皱得死紧,原本安稳的睡姿变得不安,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渍,呼吸节奏也被打乱了。展昭有些担心,用力把白玉堂推醒了。 一直赖床的白玉堂,难得没有任何留恋翻身坐起,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 见他眼神恍惚,展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白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玉堂扶着有些沉重的脑袋,身上汗津津很不舒服。 赵臻递给他布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你睡前想什么了,睡觉才会做噩梦。” 白玉堂擦擦脸,忽然道:“你俩怎么拿着毛笔。” 师徒俩把毛笔往身后一藏,异口同声道:“练字!” 白玉堂和承影同时叹气:两个吃货大早上练字?还不如说用毛笔刷酱汁比较可信…… 白玉堂摸摸脸,看看没有任何墨迹的布巾,无奈道:“下不为例。” 警报解除,展昭上下打量白玉堂,“你做什么噩梦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笑得有些调侃,“白骨山。” 赵臻和承影一头雾水,“什么白骨山?” 展昭先是一惊,随后红着耳朵扑上去堵嘴,“不许说!不许说!” 白玉堂接住飞扑过来的猫咪,心满意足被‘灭口’了。 赵臻摸摸下巴。自从陷空岛遇到白玉堂,三人一直没分开,没理由展昭白玉堂心照不宣的事,他居然一点不知道,除非是……仔细想想,蒋四哥好像说过,展昭白玉堂本是旧识? 赵臻皱皱鼻子,嗅到浓浓的名为奸情的味道! ************* 公孙庞统速度很快,当天中午就到了,庞统带兵不方便进城,便约众人在城外见面。 赵臻有些疑惑,“在行踪泄露、有人追杀我的情况下,约我们去城外见面?” 展昭也奇怪,拿着信翻来覆去的看,“字迹和口吻都是先生的,应该不是伪造。” 白玉堂耸耸肩,“那就赴约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承影道:“我派暗卫去探路。” “不用。”展昭摆摆手,“暗卫探路会打草惊蛇,公孙既然来信,咱们就照他说的做。何况我家可是地头蛇,外来毒蛇翻不起多大浪花。若真有人要害咱们,我哥早就抄家伙助阵了。” 众人虽觉得蹊跷,但公孙的亲笔信不可能伪造,明知有些不妥还是赴约了。 城外凉亭,公孙庞统早早等在那里,公孙甚至优哉游哉沏了一壶香茶。 赵臻好奇死了,“先生别卖关子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公孙无奈道:“不是我想卖关子,是庞将军的主意,总之你麻烦惹大了。”公孙拿出几张纸给赵臻,“这些是朝中几位重臣的供词,他们明面上是刘皇后的人,暗地里效力于襄阳王!” 赵臻一愣,襄阳王不是原著里第一反派BOSS吗? 公孙继续道:“刘皇后和襄阳王早有勾结,林琅谋反也有襄阳王在背后资助。原本三人商议好同时行动,皇后挟持先帝,林琅掌控京城,襄阳王在各地举兵造反。谁知刘皇后和林琅同时反水,将起事时间提前数月,抛开襄阳王私自行动。襄阳王猝不及防,错失了大好机会。”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幸亏是反水了,否则可就天下大乱了! 展昭道:“这次刺驾也是襄阳王安排的?” 公孙也说不准,“一半一半吧,包大人猜测至少有两拨人马……” 赵臻仰天长叹,“究竟有几个人想弄死朕,朕就这么招人恨吗!” 白玉堂道:“另一拨是刘皇后的余党?” 公孙点点头,“是郭槐。郭槐是刘皇后的心腹爱将,事发时他不在宫内,侥幸逃过一劫。郭槐一直蛰伏在开封,几次制造机会行刺皇上,据说他有意投靠襄阳王,可襄阳王并不信他。” 赵臻轻轻一笑,“原来是他。” 郭槐,穿来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第一个小BOSS就是郭槐。刘皇后倒台,郭槐不知所踪,原来他一直活着。毒蛇,果然是条毒蛇,难怪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起嘶嘶吐信的毒蛇。 展昭庆幸,“难怪每回行刺都虎头蛇尾,原以为是试探,现在看来怕是力不从心了。” 白玉堂道:“一没靠山,二没银钱,三没人手,郭槐空有满腹雄心,却连一场像样的刺杀都组织不了,只能雇佣些江湖败类做替死鬼,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这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打杀声,众人正纳闷儿,就见一直闭目养神的庞统睁开双眼。 庞统站起身,冷硬的轮廓更加刚毅,对赵臻拱手道:“臣去剿匪。”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庞统提起立在一旁的长枪,袍袖飞舞策马远去…… o(╯□╰)o众人表情都酱紫。 赵臻找了半天捡起下巴,感叹道:“原来大将军是这样的……” 麻麻,铁血战将和江湖侠客画风果真不一样! 展昭问公孙,“你们早知道今天有人行刺?” 公孙挥挥手,两个亲兵将中年妇人打扮的蝶舞带上来,“是她告诉我们,带来的士兵中,有人给郭槐通风报信,庞将军就想将计就计,没想到郭槐真的一头撞上来。” 展昭有些疑惑,“大人来信说蝶舞跑了……” “本来是跑了。”公孙道:“蝶舞本是襄阳王在江南的密探,月前被襄阳王派来协助、监视郭槐的行动。蝶舞并不忠心,眼见郭槐要败,就想趁乱逃逃跑。我们来的路上,正好遇见刺客追杀她,就顺手救了。” 蝶舞没有了精致的妆容,没有了美丽的衣裳,眼神怯懦又疲惫,远远一看竟像老了二十岁。 众人问她问题,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从小被卖到窑子里,因歌舞出色受人追捧。许多年前,一个叫刘涛的富商找到我,他给我很多钱,还保护我不被欺负,条件是帮他从官员口中打探消息。大约在五年前,刘涛突然离开江南,临走前告诉我襄阳王的事,让我继续做密探。” 赵臻摸摸下巴,“刘涛这名字好耳熟,在哪里听过?” 公孙道:“镇国寺的案子,也有个叫刘涛的商人,暗中资助福善和悟凡。” 众人再问,蝶舞只管哭:“我一个小女子,只会勾引男人套消息,别的我不懂啊。” 展昭被她哭得头疼,“你为什么接近开封府。” “王爷派我来汴京协助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他让我进开封府打探消息的。”蝶舞顿了顿,看一眼赵臻,“有一天,那人给我一个荷包,让我说是捡的,想办法交给展昭。我认出那是内造的手艺,便猜到您是皇上,我吓坏了……” 赵臻叹气,“所以你就逃了?” 蝶舞捏着衣角哭哭啼啼,“我逃了好几次,都被那人抓住威胁,我没办法了!我就想多攒点钱,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我真不知道他要刺杀皇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绕了小女子吧,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找到爹娘……” “她在说谎。”沙哑阴冷的四个字,打断了蝶舞的哭泣。 庞统回来了,公孙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连衣服都没脏,将长枪竖在地上跟没事人一样。 四个小兵压着伤痕累累的郭槐,郭槐早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嚣张,他被压着后背,匍匐在地仰视赵臻,嘴里发出干哑的笑声,“风水轮流转,皇上感觉如何?” 赵臻看着他,眼神竟有些惋惜。 郭槐一愣,不能理解赵臻的眼神:“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赵臻道:“那时候,你也这样看着我,为什么。” 郭槐自嘲一笑,“那时我便知道,你若不死,必成大患。可惜我奉皇后之命,不能立刻杀死你,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我只可惜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赵臻叹了一声,“你若隐姓埋名,便能重获自由开始新的人生,我也可惜你执迷不悟。” 郭槐一愣,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我不能放下,我妹妹还在襄阳王手中。” 白玉堂道:“你不是皇后的心腹吗。” 郭槐摇摇头,“我是襄阳王派到皇后身边的人,跟这贱人一样,一边协助皇后,一边监视皇后。正因如此,皇后起事前才将我派出去,没想到因祸得福苟延残喘……” 郭槐鄙视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蝶舞,“襄阳王生性多疑,他掌握每个人的软肋,让众人不得不听命于他,你们若放了这贱人,她必定会回到襄阳王身边,继续替他办事。” 蝶舞看郭槐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 郭槐满不在乎,“我只有一个要求,皇上答应我,我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皇上。” 众人都看赵臻,赵臻笃定道:“如果是你妹妹的事,可以。” 郭槐眼中闪过一抹温情,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怅然。 “我妹妹名叫小枣,小时候家里穷,我娘病死以后,爹又娶了后娘。后娘嫌我们兄妹碍眼,把我卖进宫做太监,还把小枣也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小枣肩上有三道浅浅的抓痕,那是我小时候为了找回妹妹,亲手抓的记号……” 郭槐话音未落,蝶舞忽然疯了似得扑向他,蝶舞不会武功,身上利器都被收缴了,唯一的武器就是牙齿。她一口咬住郭槐的喉咙,双目瞪圆形如恶鬼,被众人拉开后,蝶舞满嘴鲜血仰天大笑。 郭槐身上都是血,躺在地上呼吸困难,公孙见血的颜色不对,“是毒药!” 蝶舞刚才跪的地方,留下一卷黑发,看来是将毒物藏在头发里的。 郭槐已经没救了,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死不瞑目般奋力挣扎。 蝶舞疯疯癫癫扯开自己的衣襟,那肩上有三道还未愈合的、深深的抓痕……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蝶舞狂笑着撕扯衣服,指甲在伤痕上抓出更深的血痕。 “我想起来了!你说你会接我回家!我苦苦等了多少年啊!我怕这抓痕没了,你就认不出我,我不敢让这伤口愈合!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认不出我!为什么我认不出你!为什么!” 蝶舞声嘶力竭的尖叫,嘴里涌出黑血,她仰天倒下,抽搐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郭槐张着嘴,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伸出的手、却触不到死去的小枣。 *** 笑容化作伤疤,真实败给虚假,珍惜却被糟蹋,执着终成笑话。 赵臻不明白。 无叶障目,为何不见泰山。 ********** 第四卷 外域活佛   ☆、第46章 活佛石佛 又是行刺,又是谋反,赵臻的翘班旅行不得不提前画上句号。 展昭白玉堂还要去陷空岛,公孙庞统奉命带赵臻回宫。赵臻怀着无比忧郁的心情,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展昭和喜大普奔的白玉堂,被承影连拖带拽绑上马车,可怜巴巴的起驾回宫…… 白五爷仰望苍穹: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终于甩掉拖油瓶了! 经过几次行刺,承影幡然醒悟——侍奉一位喜欢闲逛的皇帝,就算用影卫把赵臻包起来,该来的刺客还是会来,该泄露的行踪还是会泄露。与其草木皆兵,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随他去吧! ╮(╯▽╰)╭人啊,一旦学会了破罐破摔,整个人生都豁然开朗了。 赶路是很无聊的,一边清路一边赶路更无聊。赵臻不止一次跟庞统说“不要清路,不要扰民”(噢漏,不要连我最后的娱乐都剥夺)。庞统绷着冰山脸,扯着八贤王的大旗,以不变应万变。 赵臻第一次发现,比老奸巨猾更难对付的是沉默寡言…… 尽管庞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赵臻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报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庞将军,赵臻整天黏着公孙要读书,公孙不晓得多惊喜!万年厌学症的赵臻终于康复了,做完功课居然还想加课?加完课居然主动提出留堂? 公孙先生探头看太阳——东边升起的真是太阳不是灵芝? 不管什么原因,赵臻想读书总是好事,多读书就能少惹祸,少给庞将军添麻烦。 从四书五经讲到天文地理,从农学政令讲到风土人情。公孙长篇大论讲得开心,赵臻大开眼界听得愉快,庞将军……庞将军终于明白,为何白玉堂总用眼神嫌弃赵臻! 事实证明,庞将军坚持清路是英明的! 众人一路风平浪静回到开封,没遇上任何麻烦,只是进城的时候,一辆马车翻倒在路中央,城门附近被堵得严严实实,马车进出不能。庞统见东门堵得厉害,便叫前头绕路从北门进城。 赵臻掀开帘子瞧了瞧,只见被堵的都是豪华马车,“这些富户干嘛扎堆出城?” 公孙倒杯茶,递给在车外骑马的庞统,对赵臻道:“大概是去东郊拜佛的。” “拜佛?”赵臻眨眨眼,“这不年不节的,拜个什么佛?” 公孙想了想,“好像是什么外域活佛,月初刚到开封的,开始没人信这个,最近忽然火起来了。听说活佛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拜一拜能包治百病邪祟不侵,反正就是破财免灾无所不能。” 赵臻挑眉道:“我前知五千年,后知几百年,问我也是一样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臻算不上熟知历史,但大概脉络还是清楚的,这句实在是大大的实话。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说真话时,别人以为你在开玩笑;你说谎话时,别人却信以为真了。 公孙庞统没当真,赵臻也不在意,拽着公孙的袖子摇了摇,“先生,给我讲讲那个外域活佛吧,他这样受人追捧,必是算准了什么事,或是治好了什么病,再不就是斩妖除魔之类的。” 公孙眉梢一挑,谪仙气质扑面而来,干脆道:“我不知道!” 赵臻庞统同时一噎。 ——差点忘了,公孙虽然长得仙风道骨,却非常排斥怪力乱神的事。公孙认为算命、相面、看风水都是前人的智慧,不该把它们和神妖鬼怪联系起来。公孙最讨厌以坑蒙拐骗为生的骗子神棍,经常当众拆穿骗子的把戏,在神棍界鼎鼎有名,骗子见了他都绕路走! 庞统身后的副将汪洋凑过来搭话,“我知道那个活佛,传的神乎其神,我娘前几天还说,让我求活佛指个好姻缘,我推了几次都没推掉,幸亏将军的调令救我出火海!” 汪洋假惺惺地抹眼泪,庞统端坐马上目不斜视。 说来也怪,庞统是沉默寡言死人脸,汪洋是活泼开朗自来熟,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居然能相处融洽?还能一起上战场愉快的玩耍? 抡起背景,还是汪洋比较硬,汪洋算是拐弯抹角的皇亲国戚,他娘和太后是手帕交。 因为出生在武将世家,汪夫人言谈举止十分爽利。汪将军和汪洋都是当兵的,汪家三个小姐都出嫁了,汪夫人常年独自守家,太后有时请她进宫坐坐。赵臻遇见几次,总听汪夫人念叨‘混蛋儿子二十多了还不娶媳妇儿’,太后还想给汪洋做媒呢。 赵臻笑道:“回去跟你娘说,想找好姻缘,求佛不如求太后。” “谢主隆恩!”汪洋倒会顺杆爬,笑嘻嘻道:“其实我也不信啥活佛,自古求姻缘去姻缘庙,求儿女找送子观音,偏这外来活佛管得宽,男婚女嫁、降妖除魔、消灾解难啥啥都搀一脚。” “面见活佛,一次就得这个数。”汪洋手指比划一下,“贫民百姓没钱拜不起,官员有钱也不敢露富,就城里这群富商大张旗鼓往里砸钱,还说要给外域活佛建庙塑金身,纯金的金身!” 赵臻摸摸下巴:哎呀呀,这样放任下去,会不会演变成邪教组织? 公孙也有些怀疑,对汪洋道:“你详细说说。” 汪洋抓抓后脑勺,“我就听我娘念叨了几句,说有个多年无子的夫人,花重金求到活佛面前,回家一个月果然怀上了,虽然脉象还不稳,但大夫说了八九不离十。” “还有个商人家里闹鬼,做什么生意都赔钱,也是花重金请活佛施法,不仅家宅安宁,而且一个月内大赚特赚。”汪洋耸耸肩,“还有求升官的,听说百试百灵,只要有钱求什么应什么。” “越说越荒唐。”公孙显然不信。 赵臻摸摸下巴,“若真求什么应什么,万一哪天有人砸钱求皇位,活佛挥挥衣袖灭了我,我岂不死得冤枉?不如先下手为强,倾尽国库包月有没有折扣?或者干脆聘他做国师吧,文武百官都可以回家养老了,只要活佛镇着就风调雨顺天下太平了。” 公孙哭笑不得,“口无遮拦,这也是瞎说的!” 庞统难得插话,“能求升官,必是朝中有人。” 赵臻招呼承影,“派人探探活佛的底,多花点钱不要紧,小心别暴露身份。” 承影道:“求什么?” 赵臻笑得狡猾,“求师傅!编个理由忽悠他,让我师父早点回来~~” 众人:“……” 承影为白玉堂点上一排蜡。 ************ “阿嚏——!!”正在赶路的白玉堂打喷嚏。 赵臻启程回宫后,展昭白玉堂离开展家去陷空岛。 展昭一路惦记小徒弟,尝到好吃的就念叨“悟空肯定爱吃”;发现好玩的就念叨“悟空肯定没玩过”;看着热闹也念叨“悟空最喜欢凑热闹”;听到笑话就提醒白玉堂“你记住,回去讲给悟空听”…… 白玉堂心里酸溜溜——小坏蛋即使不在身边,依然面目可憎! 天色渐晚,两人正想找个地方投宿,就见窄窄的山路上,迎面堵着长长的送嫁队伍。拉嫁妆的大车陷进坑里,也不知车里装了什么,十几个年轻小伙子累得满头大汗,愣是抬不动。 山路太窄了,对面送嫁队伍上不去,展昭白玉堂也下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帮忙。 因为想帮忙拉车,两人手上都没拿兵器,领队的中年人看着一身白衣的白玉堂,又看看温和无害的展昭,咧嘴一笑,“两位公子稍等片刻,我们这就把路让开,您二位骑马先过。” 白玉堂挑眉看展昭,那意思——算了吧,人家看不上咱俩。 展昭叹气。 ——展南侠行侠仗义很多年,却经常被人怀疑不会武功。 最开始闯出南侠的名号,是因为一口气儿捣毁了十几个山寨匪窝,揍得恶棍们哭爹喊娘,奔走相告,见到展昭就像黄花闺女见了臭流氓,抓着前襟嗷嗷两声尖叫,胆大的还能拿刀摆个造型再逃命,胆小的撒丫子就跑…… 其实也不怪展昭赶尽杀绝,实在是不长眼的山贼、拐子、武林败类总以为他好欺负,结果技不如人反被胖揍一顿。坏蛋们挨了揍,拉帮结伙来寻衅,结果再被胖揍一顿。结下梁子后,坏蛋们举寨来攻,就被展昭连锅端了。 经常被怀疑不会武功,展昭也懒得解释,上前一提马车的后轮,十几个小伙纹丝不动的马车被他轻松拎起来。白玉堂适时挥袖拍打马背,马儿往前跑了两三步,马车立刻就被带出泥坑了。 送亲队的人都傻眼了,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年轻人斯斯文文居然力大无穷! 白玉堂是知道的,虽然展昭平时不显摆,但他确实天生神力,和他疯疯癫癫的和尚师傅一样。 送亲队千恩万谢地走了,展昭却有些奇怪,“那马车可真沉,也不知装了什么。” 白玉堂道:“你台车的时候,风吹开帘子,我瞧见好像是石佛。” “石佛?”展昭一愣,“还有陪嫁这种东西的?” 白玉堂一耸肩,“中原没这风俗,我那时候下聘倒有个小石佛。” 展昭心中一突,伸手揉揉胃——这种心塞塞的感觉,莫非是晚饭吃撑了? 展昭心塞,又忍不住好奇,“那时候是哪时候?白五爷聘了谁家姑娘?” 白玉堂坏笑,“你问谁呢,聘礼不是你收的,花轿不是你坐的?” 展昭愣了片刻,脸轰的一下全红了! 这回不是别扭红,是气疯了!平时温和的猫眼闪过凛凛凶光,杀气腾腾看着坏笑的白玉堂,从马背上跳起来掐住他脖子。“你还敢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许说!不许说!” 白玉堂被他掐着脖子晃来晃去,止不住的咳嗽,“猫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闭嘴!猫爷要杀人灭口!” “恼羞成怒猫!” “闭嘴!”   ☆、第47章 事关国体 早朝之后,赵臻和几位大臣议事,因为时间太晚便留了午膳。 赵臻虽然穿越古代做皇帝,可人人平等的理论,仍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 偶尔请大臣吃饭联络感情,有好东西给大家分一分,谁家出了红白两事问候一声,迎面遇见给个笑脸点头致意……这些小习惯,都是现代职场的基本礼仪,换到古代就十分稀奇了。 一次平易近人谁都可以,一直平易近人就不容易了。 在赵臻不知道的时候,他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已经广为流传,连最挑剔的史官也由衷感慨——皇上是个平易近人的好皇帝,虽然性格跳脱,虽然大毛病小毛病都有,但瑕不掩瑜。 皇帝是整个国家的统治者,能够明事理、善纳谏、有担当、心胸广博、知人善任已经很好了,其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容貌武功都是锦上添花。 天子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有缺点,只要不是致命的缺点就好。 比如先帝,年轻时也曾励精图治聪慧绝伦,但他太重感情,甚至被感情影响了理智。 重感情对普通人来说是优点,对皇帝来说是致命的缺点。 ********** 赵臻上辈子做明星,最擅长察言观色调节气氛,一顿午膳吃得宾主尽欢,众人都很满意。 文臣不比武将,想混到三品以上,论资历也得熬到五十岁。古人结婚很早,五十岁已经是爷爷辈了,家里孙子都比赵臻年长,每次和赵臻相处,众臣都有种爱恨交织的感觉。 ——爱赵臻的聪慧通达,恨自家儿孙不如人,白吃那么多年大米饭了! 吃过午膳,赵臻命人上茶,“这是朕自己晒的花茶,虽不是名品,却有些清热祛火的功效,待会儿每人拿些回家尝尝。众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切记保重身体,你们长命百岁就是为国尽忠了。” 啧啧,真会说话啊…… 明知皇上只是客气两句,几位大臣还是觉得通体舒畅,红光满面像喝了琼浆玉液。 这可是皇上亲手晒的茶!茶叶沫子都是无价之宝,拿出去显摆倍儿有面子! 赵臻引着众人聊天,不知怎么拐到活佛身上,“东郊那个活佛,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大臣道:“臣像皇上这么大时,老家附近也有个一尊有求必应的活佛,当年在县里掀起轩然大波,好多人慕名参拜,后来也不知怎么,县太爷一场大火把寺庙烧个精光。” 不仅赵臻是第一次听说,在场大臣都是第一次听说,众人都瞧着老大臣,“然后呢?” 老大臣笑着摇摇头,“还有什么然后,没多久县太爷就死了,大家都说他亵渎佛祖才会遭报应。朝廷派钦差来查探,到底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赵臻追问道,“那县令为何烧掉寺庙?” 老大臣摇摇头,“六十年前的事,实在记不得了。” 听了老大臣的叙述,众人都觉得意犹未尽,赵臻摸摸下巴,“昨天听见有人说,活佛可保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朕听了很不高兴,若这种事都能求佛,朝廷还要吏部做什么?朕虽不信,可眼下快到年末政绩考评了,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吏部尚书王志远冷汗都下来了。 他也算流年不利了,上回小舅子惹下大祸,王大人一直提心吊胆。好不容易那件事风平浪静,又闹出活佛的事儿了。 按理说,求神拜佛不归吏部管,偏偏城内最近盛传——活佛能求官,只要出得起钱,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被谣言啪啪打脸的吏部官员,从尚书到门卫都觉得脸很痛。 见王志远满头大汗,赵臻安抚道:“王大人不必紧张,朕是不信这些的。只是天下骗子都有两张嘴,吉也是他,凶也是他,蒙骗世人手段高超。如今既传出[活佛能求官]的话,待官员任免下来,必有信徒站出来自吹自擂[活佛法力无边],那时就更说不清了……” 众人都漏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赵臻无奈道:“骗子总能找到蒙混过关的借口,此事事关国体,不能马虎。” 有人说,玛雅人预言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原本只是子虚乌有的误传,可结果怎样,22号凌晨,全世界蹦出多少个组织声称——是我们信奉的XX神拯救了世界,是我们终止了世界末日。 王志远闹不清赵臻的意思,只好低头道:“皇上深谋远虑。” 赵臻走下台阶扶他起来,王志远哪敢让赵臻扶啊,再说赵臻的力气也扶不动他。王志远顺着力道站起来,满面愧色道:“皇上如此体恤下臣,臣只恨才学有限,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赵臻歪头笑道:“王大人太过自谦,朕正有事要拜托王大人。请大人回去安抚约束官员,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做的千万不要做。虽说流言猛于虎,人也不该被流言操纵,朕信得过你们!” 王志远热泪盈眶扣头谢恩。 ************* 自从上回旧事重提,把好脾气的展猫咪惹炸毛,白五爷的生活彻底陷入水深火热,饱尝各种甜蜜的折磨。白五爷由衷感慨道:“猫儿,你教赵臻武功没教好,赵臻教你学坏已经能出师了……” ——所以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古人诚不欺我! 展昭喜欢美食,吃什么都要分白玉堂一半,刚开始白五爷很幸福,可吃着吃着发现胃容量不足……展昭绝非一般的吃货!那是能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的食神! 白玉堂吃到一半就投降了,“猫儿,真不行了,再吃就吐了……” 展昭摸摸才七分饱的肚皮,兴致勃勃徘徊在水果摊前——买个水果溜溜缝儿就八分饱了~ 白玉堂调侃他,“猫儿,分个桃子。” 展昭眯眼看他,“你不是吃不下了吗。” 白玉堂严肃道:“分桃子的话,撑死也要吃下去!” 展昭十分迟钝,一人一半把桃子吃完没闹明白——(= ̄ω ̄=)桃子怎么了? 打尖住店,白玉堂以‘银钱吃紧’为由,要求和展昭同住。因为‘银钱吃紧’多余的床自然没有,白玉堂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展昭想到白玉堂包袱里满当当的银票,心情很复杂…… 对白五爷来说,抱着猫咪睡觉很幸福,大清早被猫咪吵醒很不幸福。 白玉堂在睡梦中被展昭戳醒,睁开眼,灿烂至极的笑脸近在眼前——“小白一起晨练吧~” 晨练? 好陌生的两个字…… 白玉堂迟钝的眨眨眼,人生字典又被刷新了。 ╮(╯▽╰)╭ 早起也不是没有好处,把白玉堂睡懒觉的时间利用起来,两人比预期提前一天抵达。 白玉堂叫人备船去陷空岛,展昭见远处人满为患,就随口问了句,“前面干什么呢?” 陷空岛的小掌柜笑道:“拜活佛呢,活佛有求必应,渔夫们开工前来拜拜,下网捕鱼就能满载而归。听说活佛还能求姻缘、包治百病、邪祟不侵……”小掌柜停下想了想,“还有啥来着?” 展昭好笑,“哪有这样全能的佛,该不会是骗子吧。” 小掌柜摆摆手,“不是真人,就一个石头佛像,样子很怪,跟庙里的佛像都不一样。” 白玉堂纳闷儿,“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小掌柜咧嘴一乐,“五爷哟,您都多久没回来了。活佛两个月前才出现,头天晚上还没有呢,第二天早上就立在那儿了,当时把大家伙儿吓得哟……” 展昭道:“怎么没挪走?” 小掌柜道:“本来是想挪走,可那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十几个小伙子都抬不动,后来就罢了。这个月忽然传出活佛有求必应的话,尤其对附近的渔夫慈悲,每天捕鱼都满载而归!” 展昭摇摇头,“这话不对,凡事都该张弛有度,活佛对渔夫慈悲,怎么不对鱼儿慈悲?” 小掌柜张大嘴,“呃,这倒没想过……” 白玉堂一拉展昭,“过去看看吧,顺便求个姻缘什么的。” 还没等展昭回答,小掌柜先笑喷了。“五爷哟,您凑个什么热闹,自打活佛在这里落脚,城里的姑娘天天排队求姻缘,十有八九都是求您的!依我看,定是求姻缘的姑娘太多了,活佛他老人家也闹不清该把五爷配给……”━━∑( ̄□ ̄*|||━━ 小掌柜对上白玉堂冷飕飕的视线,自觉静音。 展昭哼哼两声,“我去看看。” 白玉堂后悔,“还是别去了。”把猫咪送进女人堆,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展昭不管不顾往前走,白玉堂只好舍命陪猫咪。 活佛石像被围住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两人懒得挤进去,只站在高处观望一下。距离太远了,加上石像四周香火旺盛,展昭看不清是佛的容貌,白玉堂看了半天,总觉得似曾相识…… “嫁妆!”白玉堂忽然道。 展昭眼中闪过杀气,那意思——嫁妆是禁语,再说弄死你! 白玉堂无奈,“那天在山道上,你帮着抬马车,车里的佛像就是这个,只是尺寸小很多。” 展昭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白玉堂耸耸肩,“忽然想起来,我在漠北看过类似的佛像。” 展昭摸摸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玉堂往人群中随意一瞟,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白玉堂一惊,拉住展昭转身就跑。 展昭稀里糊涂被白玉堂拖着跑,奇怪道:“小白,有野猫咬你吗?” 白玉堂百忙之中不忘强调:“快跑,否则你会悔恨终生的!” 展昭一愣,就听身后一声惊天大喊——“少主嗷嗷嗷!!!” 展昭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就听身后又喊——“少主夫人嗷嗷嗷!!!” 展昭白玉堂同时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在外界因素压迫下,两人出类拔萃的轻功提升到登峰造极。只是身后那人仍在锲而不舍地喊:“看到你俩这么恩爱俺就瞑目了嗷嗷嗷!!!”   ☆、第48章 小鼠小猫 话说,白玉堂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四个哥哥一起生活。 家里没有女人主事,四个半大孩子,带着奶娃娃白玉堂,生活非常艰难。 大哥卢方总是很忙,靠小本生意养活四个弟弟很辛苦;二哥从小人高马大,帮人扛活的时候,就把小白玉堂放在另一边肩上;三哥徐庆细心又腼腆,家里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都靠他;四哥蒋平最喜欢欺负小白玉堂,可别人敢动弟弟一根手指,他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日子虽然清苦,白玉堂从没挨过一顿饿,因为哥哥们最疼他,好东西都留给他。小白玉堂很早就懂事了,从不像别家小孩要吃要穿要这要那,他喜欢吃粗茶淡饭,喜欢穿哥哥们的旧衣服…… 可哥哥们却说,“咱家玉堂这样俊俏,要穿最漂亮的新衣裳!” 于是,小白玉堂最讨厌别人夸自己[俊俏],因为俊俏要花好多好多钱买新衣服,小白玉堂不知道好多好多钱是多少,只知道为了给他买新衣服,大哥要熬夜替人算账,二哥要辛辛苦苦扛活,三哥要在铁匠铺挥汗如雨,四哥要起早贪黑去打鱼…… 小白玉堂鼓着腮帮子立下宏远——等我长大了,谁夸我俊俏就揍谁! ╮(╯▽╰)╭除了[俊俏]的小烦恼,白玉堂记忆中的童年,满满都是幸福快乐~ 等白玉堂长大一点,日子明显好过多了。 家里开始有余钱,翻新了旧房子,五兄弟都能穿上新衣服,饭桌上顿顿有酒有肉。四个哥哥开始灌输白玉堂‘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钱就花,没钱再赚’的生活理念,拍着白玉堂瘦小的肩膀,四位哥哥语重心长道:玉堂啊,人生苦短千万不要亏待自己! 可怜小白玉堂,还没形成金钱观的时候,就被哥哥们忽悠成败家子了。 正在合家欢乐的时候,一个怪模怪样的干瘦老头闯进来!怪老头砸坏了大门,弄倒了篱笆墙,还把三哥养了很久的老母鸡吃掉了!(╬ ̄皿 ̄)这简直不能忍! 小白玉堂还没换牙的时候,已经初具英雄本色! 小白少侠抡着小木刀追了三条街,总算把搞破坏的怪老头赶走了…… 谁知第二天,怪老头又来了。 这次怪老头没敢进门,只躲在院子外的篱笆墙下,从缝隙里眼巴巴瞅着小白玉堂。 小白玉堂扭过身子不理他,他就趴在篱笆墙上哭喊:“少主俺错了嗷嗷嗷!!!” 小小的白玉堂,鼓着包子脸气势凛然道:“不许哭,好难听!” 怪老头吸吸鼻涕,眨巴眨巴眼睛,果然不哭了…… 这个怪老头,就是五鼠的师傅——不对,应该说是四鼠的师傅! 怪老头只教白玉堂启蒙基本功,然后就搬来一箱箱武林秘籍,让白玉堂看书自学。怪老头对白玉堂很恭敬,已经达到了盲听盲从有求必应的程度,张口闭口叫“少主人”。 既然有少主人,自然也有主人和夫人,白玉堂明白这点,却从不问父母的事。 弃我去者不可留…… 白玉堂十六岁那年,四个哥哥都学了一身本领,白玉堂也把武林秘籍看完了,怪老头忽然提出要离开,临走前抱着白玉堂雪白雪白的靴子嚎啕大哭,“少主不要怪我嗷嗷嗷!!!” 长大的白玉堂,绷着冰山脸气势凛然道:“不许哭,好难听!” 还没等白玉堂反应过来,怪老头忽然偷袭,把白玉堂打晕抗走…… 白玉堂半梦半醒间觉得耳边闹哄哄。 一个女人尖叫着,“下手太重了,把少主打伤怎么办啊!” “少主俺错了嗷嗷嗷!!!” 一个老人幽幽道:“放心吧,有我在死不了。” “少主不要死嗷嗷嗷!!!” 一个年轻男人道:“咱们这样做,主人会生气吧……” “主人原谅俺嗷嗷嗷!!!” 白玉堂脑袋里嗡嗡响,终于忍无可忍道——“闭嘴!” 四周安静下来,白玉堂磨磨蹭蹭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座金银珠宝堆成的金山上? 这闪瞎眼的土豪品味,实在让白玉堂接受不能。白玉堂打量四周——这里应该是某处地底溶洞,洞内至少有二十个奇形怪状的人围着他,而且武功深不可测,至少现在的白玉堂绝对打不赢。 白玉堂天生带一种贵气,粗茶淡饭破衣喽嗖也遮掩不住,他在任何场合都不怯场。 其实白玉堂非常怕麻烦,从来不主动挑衅别人,只是吃了长相的亏,挑眉时总有些不合群的高傲,让人误以为他很傲慢。白玉堂淡淡道:“这是什么地方。” 二十多个奇形怪状的男女老少同时发出让人牙碜的笑声,“桀桀桀!活人不入白骨山!” 白玉堂眉头一皱,“闭嘴!” 这些人像是被吓到了,声音戛然而止,白玉堂冷冷一笑,“这不是很听话吗。” 众人:“……” 嘤嘤嘤,少主刚才那表情巨像主人,吓死俺们了! ************* 话说,展昭从有记忆开始,就立志做扶危济困的大侠! 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小展昭的童年生活很单调,除了吃药,就是吃饭…… (*/ω\*)好吧,展大侠还没长牙的时候,已经化身彻头彻尾的小吃货~ 小小的展昭粉雕玉琢,软萌萌的笑容,背景上开满了小花花,这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萌宝,偏偏不讨父亲大人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父亲从不抱抱他、从不对他笑、不陪他愉快地玩耍。 忧郁的展宝宝蔫蔫哒,小肉爪撑着圆圆的双下巴,百转千回一声长叹…… 趴在门口偷窥儿子卖萌的展夫人被儿子萌哭了,转身扑到展青锋身上,两只手捏着丈夫的腮帮子揉啊揉啊。“相公呀呀呀!昭昭实在太太太太萌了!我都萌哭了你怎么这么淡定!” 展青锋接住激动过头的夫人,余光瞥见郁闷的小儿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差点忘了,展宝宝还有一个年长很多岁的大哥,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展晖小时候可淘气了,上蹿下跳没有片刻安生,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爹娘都拿他没办法。但展晖有个死穴——他是个包子控!对一切软软萌萌的小孩没辙,尤其是自家体弱多病的弟弟小昭! 小展昭最喜欢大哥,有好东西都要和大哥分享。 这天娘亲做了好吃的点心,小展昭拖着点心篮子,迈开小短腿去找大哥。 走到小花园时,听到大哥屋里的丫鬟姐姐哭诉,“这可怎么办!大少爷都走丢一整天了,肯定被困在阵里了,也不知道大少爷渴不渴饿不饿冷不冷……” 另一个丫鬟安慰她,“别哭了,两位老爷和夫人都带人去找了,很快就能找到大少爷。” Σ(°△°|||)︴大哥丢了! 小展昭被晴天霹雳惊呆了,作为一只未来的准大侠,小展昭拖着点心篮子跑回卧房,因为跑得太快,小展昭上气不接下气,手脚都发麻发软了。可是想到饥寒交迫的大哥,小展昭又有了无穷力量! 小展昭在屋里转两圈,踩着凳子爬上桌子,抓起装满水的茶壶塞进篮子里。 转念一想,江湖侠士每年来自己门口撒泼打滚求兵器,想做大侠岂能没有兵刃?小展昭翻箱倒柜,找出天下第一锻造大师圣手青锋,毕生做的唯一一把小木剑,郑重其事插在腰上。 就酱,小展昭雄赳赳气昂昂,踏上了拯救大哥的旅程! 天色渐渐黑了,连续丢失两位少爷的展家大乱! 小展昭已经跑不动了,他已经很累很累了,靠着一股坚韧硬撑,他拖着篮子在阵法里乱转,用小木剑在地上刻记号,展小侠觉得自己又勇敢又机智!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他找到展晖了! 展晖饿了一整天,看到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弟弟,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展昭很想欢呼一声,“大哥。”很想像往常一样扑到展晖怀里撒娇。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也没力气扑过去了,展昭往前走两步,忽然摔倒在地上,挣扎两下再也没爬起来…… 展晖终于意识到不是做梦,他抱着全身滚烫的弟弟嚎啕大哭…… 展昭真的找了好久好久……茶水颠撒了大半,点心全被茶水泡坏了,展晖抓起点心一边哭一边拼命往嘴里塞。好容易积攒一点力气,背着高烧昏迷的展昭,拄着展昭的小木剑,跟着展昭留下的记号,连滚带爬才回到主宅。 从那以后,展晖再也不淘气了。 展青锋狠揍了展晖一顿,忽然提出把展昭送去护国寺。 众人都埋怨展青锋狠心,只有展夫人明白丈夫的无奈。 昭昭这样体弱,若能安心做个富贵闲人,在家娇生惯养一辈子也无妨。偏他那样不服输的性格,若想将来独当一面,就非得经一番淬炼,比起外面的风刀霜剑,护国寺已是最好的去处了…… 事实证明,展爹爹是英明的。 十六岁出入江湖的展昭,吃遍天下美食,管遍天下不平事,成就了威名赫赫的南侠展昭!   ☆、第49章 鼠猫囧婚 话说,白玉堂莫名其妙被绑架,绑架者凶神恶煞来者不善,但白玉堂半点不紧张。抱着胳膊靠在金山银山上,面前站着二十几个缩手缩脚的绑架犯,还真说不好是谁绑谁…… 白玉堂问罪魁祸首怪老头,“你们主人是谁。” 怪老头闪着星星眼道:“主人武功盖世威震八方俊美无双响彻寰宇……” 白玉堂不耐烦道:“说名字。” 怪老头弱弱道:“主人叫白谷,五谷丰登的谷。” 白玉堂想到大哥从前说过,在江边捡到自己时,除了身上裹着的襁褓,只有一块做工精美的白玉,玉上刻着两个字。四个哥哥不识字,四处打听才知道那两个字是“玉堂”,因此取名白玉堂。 想到往事,白玉堂垂下眼帘神色淡淡的,“你们呢,报上名来。” 绑架犯们面面相觑,一个人小声道:“咱们是白骨山众鬼。”站成一排的白骨山众鬼从右往左依次报数——“一鬼、二鬼、三鬼、四鬼……”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一直报数到二十四鬼。 白玉堂有些奇怪,“你们是按什么顺序排辈的?” 众鬼叽叽喳喳抢着回答白玉堂,一个说“是主人把我们捡回来的顺序”,另一个说“主人给吃给穿对我们可好啦”,还有人说“少主长得好像主人哦”“少主留下不要走啦”…… 白玉堂被吵得头疼,索然无味道:“怎么离开这里。” 众鬼静了一会儿,怪老头抱着白玉堂的靴子嚎啕大哭——“少主不要走嗷嗷嗷!” 洞穴中本来就有回音,除了六只冷眼旁观的鬼,其它十八只鬼都围着白玉堂吵闹。白玉堂头更疼了,双手捂着耳朵往外走,众鬼前呼后拥阻拦白玉堂,又不敢真动手,只好用身体去挡门…… 洞穴的石门又高又宽,众鬼迅速组成罗汉阵,誓死守卫大门! 别看白骨山众鬼武功参差不齐,脑子也有些迟钝,列阵还真像模像样的。 白玉堂已经确定,这群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怪老头不声不响把他掳走,临走前也没留个消息,四位哥哥找不找他,还不把松江府闹翻天啊…… 白玉堂正在发愁,就听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正在叠罗汉的白骨山众鬼噼里啪啦掉下来,磕磕绊绊唤他——“主、主人……”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看到男人的一瞬间白玉堂还是愣住了,他下意识摸摸脸。 眼前这人一身白衣,手持一柄白玉骨扇,眼角眉梢带着一股风流,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玉堂,比起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白玉堂,这人更加优雅随和。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容貌和白玉堂九成相似,除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两人面对面这么站着,简直像在照镜子! 同时白玉堂也明白了——难怪觉得声音耳熟,这不就是自己的声音吗。 若非年龄差太多,白玉堂几乎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而不是……父亲。 白骨山众鬼缩在角落窃窃私语,“真的好像哦”“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模一样好神奇”“少主肯定是亲生的”……虽说是窃窃私语,在带回音的洞穴里,男子和白玉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玉堂问,“是你叫他们抓我的?” 白谷眉梢一挑,虽然没说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在说——别自作多情了。 “我要离开。”白玉堂毕竟还年少,心里不痛快都写在脸上,语气也更冷了。 白谷不置可否,“你随意。” 白玉堂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众鬼偷看低头摆弄扇子的主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仍然拦着白玉堂不让走。 白玉堂自小冷静,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怒冲冲看着事不关己的白谷,“你什么意思!” 白谷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你可以求我啊。” 白玉堂冷哼:“做梦!” 白谷摇摇头,“小小年纪这么暴躁可不好。”见白玉堂怒发冲冠的模样,白谷悠悠然背着手离开,“想走请随意,有本事就打败他们,或者……”白谷微微一笑,“你求我也行啊。” 白玉堂抬起一脚横扫白谷的面门,攻击落空了,白谷轻飘飘落在远处,笑道:“这算撒娇?” 白玉堂简直气死了!长这么大头回见到如此无耻的人!偏偏自己武功不济,打了半天也够不着白谷一片衣角。白玉堂气呼呼停下来,他不是有勇无谋之人,眼下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脱身! 白谷见白玉堂不在攻击,施施然袖手离开,“我等你来求我。” 白玉堂恨得咬牙,转头瞪着白骨山众鬼,“我住哪儿。” 众鬼弹冠相庆——“少主不走啦~少主不走啦~” 从这天开始,白玉堂把自己关在洞穴里刻苦用功,每天都挑战白骨山众鬼,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众鬼在一起喝茶聊天时,忽然聊到白玉堂的年纪。 “少主十八了吧,是个大孩子咯~” “哎呀,少主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早点娶媳妇,多生几个孙少主~” “少主有没有意中人?” “应该没有吧,这点可不像主人。” “就是,主人十六岁就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 “这可不行!帮少主娶媳妇!” “娶媳妇儿太麻烦了,抢回来十个八个,让少主自己挑呗!” “好主意!” “真机智!” “怒点赞!” 于是,这天傍晚白玉堂回房,发现屋里坐着十几个哭哭啼啼的少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玉堂额角的青筋跳啊跳啊,“这是怎么回事!” 众鬼们兴高采烈把经过讲了,少女们红着脸偷看白玉堂,心里埋怨众鬼不厚道。——早说你家少主帅成这样,我们就不哭了,真是耽误事儿! 白玉堂扶着额头,“从哪抢来的送回哪去,拿点钱赔给人家!” 白谷靠在门口微笑,“玉堂太不解风情了。” 白云堂不理他,转头对众鬼道:“我不要女人,你们别添乱了。” 白谷耸耸肩离开了,众鬼心道——不要女人?难道要男人? 少!主!喜!欢!男!人! 惨遭晴天霹雳的白骨山众鬼,回去整整哭了一宿,少主喜欢男人,怎么生一窝孙少主啊! 众鬼痛定思痛——既然少主喜欢男人,俺们就抢来最好看的男人! 带着寻找美男子的宏远,众鬼们泪奔而去…… ********** 话说,展昭吃遍天下美食,管遍天下不平事,这天迷路到一个小村子。 展昭本身性格就好,再加上长得乖乖顺顺没有攻击性,即使身上带着兵器,依然被淳朴的村民接纳了。山中夜晚气温有些低,全村人围坐在暖炉旁吃热汤面,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展昭吃着热汤面,发现有几家村民愁云惨淡的样子,便上前打听。 原来,这几户村民的闺女,昨晚被歹人掳走了。村民们急得一宿没睡着,正想去报官,闺女就带着金银财物回来了。村民们高兴坏了,闺女们却害上了相思病,嘴里念叨少主不喜欢我啥啥的……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展昭听着都稀奇,他这一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掀翻了十几个山寨匪窝,只听说山贼抢闺女的,没听说不喜欢还给送回来,何况还赠送这么多金银财物,这可奇了怪了。 展昭又问:“这山是什么山?山贼经常骚扰你们吗?” 老村长叼着烟袋叹气,“这座山没有名字,只是附近人都叫它白骨山。山上确实住着一些人,偶尔遇见也不伤人,瞧着倒不像山贼。若非这次下山抢闺女,俺们都不知道那些人会功夫,嗖嗖嗖满天乱飞,小哥儿你年纪轻轻千万别冲动。” 展昭毕竟年少,还没修炼出日后的谨慎。他在江湖从南吃到北、从东吃到西,各路高手都有一拼之力,拍着胸脯道:“村长您放心吧,别看我这样,功夫还是挺好的!”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展昭都追悔莫及——年少无知啊! 行侠仗义的展昭,骑着马、背着剑、啃着村民送的甜甘蔗,一路往白骨山去了。 白骨山众鬼最近正在附近溜达,想给少主抢个美男子成亲,一看展昭就傻眼了。——众鬼激动啊!山下都是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可算逮着一个温文尔雅美男子! 模样好,身材好,武功也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众鬼暗矬矬尾随展昭,准备找个僻静地方敲晕抗走! 展昭翻身下马,拍拍爱马让它自己玩去吧~ 展昭把甘蔗插在腰上,把巨阙抽出来,挺胸抬头正气凛然道:“出来吧山贼!” 众鬼面面相觑,“山贼是叫你吗?” “我才不是山贼,一定是叫你的。” “废话,咱俩是一伙儿的,你不是山贼我怎么是山贼?” “那他叫谁呢,我们要不要出去?” 容貌妖艳的女鬼怒道:“不要吵了,再不动手美男子就跑啦!” 展昭歪着脑袋问白骨山众鬼,“几位前辈有事吗?” 众鬼莫名感动——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叫前辈,好舒爽的感觉! 一鬼外号医鬼,指挥十六鬼十七鬼抬着红木箱子放在展昭面前,“收下吧。” 展昭眨眨眼,“这是什么?” 医鬼淡定道:“聘礼。” 展昭一头雾水,“啥?” 另外四只鬼抬着一顶花轿飞过来,一指展昭,“请吧!” 展昭虽然迟钝,花轿还是认得的,茫然道:“我是男人。” 众鬼用力点头,“抢的就是男人!” 展昭:(╯‵□′)╯︵┻━┻ 虽然五鬼没露出恶意,展昭眼瞅情况不妙,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众鬼没想到展昭小小年纪轻功这样好,差点儿让他趁乱溜了,众鬼瞬间展开[天昏地暗七杀大阵],渐渐收紧包围圈,准备将展昭生擒。 偏偏展昭的叔叔展青芒是阵法大师,展昭虽不精通阵法,多少知道一些破阵的技巧。白骨山众鬼人数不全,不能发挥大阵的全部实力,被展昭冲的七零八落,最后还是五鬼外号毒鬼的老婆婆,用特质的软筋散放倒了展昭。 被抬上花轿前,展昭那个悔呦~ 这就是年少轻狂的代价啊! ************* 当天晚上,被众鬼硬拉进洞房的白玉堂和手软脚软躺在床上的展昭面面相觑…… 白玉堂嘴角抽搐,一把拽住想溜的某鬼,“这人怎么回事!” 众鬼争先恐后邀功,“少主~俺们找遍了方圆千里,没有比他更标致的男人了!” 展昭郁闷——你才标致,你全家都标致! 白玉堂单手扶额,生生被气得词穷了。 听到消息的白谷过来凑热闹,挑起展昭的下巴笑道,“哎呀,这孩子长得好乖,果然是标致的,只是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儿呢……” 白谷还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白玉堂一脚把他踢开,扶着软绵绵的展昭。 “谁给他下的毒,解药呢!” 展昭眨眨眼——哎呀,这父子俩长得好像,就是儿子脾气不太好~ 一番吵闹后,展昭得到解药,从腰上抽出甘蔗继续啃,顺便围观白玉堂教训众鬼。 白谷趁儿子没注意,又蹭过来招惹展昭,“小孩你叫什么。” 展昭掰下一块甘蔗分给白谷,“我叫展昭,前辈怎么称呼。” 姓展?白谷眼神一闪,并没接手甘蔗,只是笑着调侃展昭:“怎么还叫前辈,你嫁给我儿,该随我儿改口叫爹爹才是!”白玉堂正好听见这句话,反唇相讥,“自作多情,谁是你儿子!” 想到花轿和聘礼,展昭觉得甘蔗有些苦涩,“前辈别开玩笑了。” 白谷接过甘蔗,嫌弃道:“人家娶亲都有媳妇茶喝,我只有半截甘蔗吗?”吃完了甘蔗,白谷擦擦手,将名贵的丝帕随手丢掉,对众鬼招手道:“洞房也闹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撤吧。” 众鬼稀里哗啦退场,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 白谷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让两人非常尴尬。 白玉堂不知说什么好,展昭却是个善言谈的,笑道:“敢问兄台,我该如何离开这里。”门口有几个高手蹲守,而且进来时坐花轿没看到地形,逃脱的希望渺茫啊…… 白玉堂无奈,“我也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听了百玉堂的遭遇,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大侠,展昭自然要伸出援手。 白玉堂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对白骨山众鬼、以及他们常用的阵法十分了解。展昭知道大多数阵法的破解之法,两人一拍即合,倒把刚才的尴尬全忘了,一心一意商讨明日破阵! 第二天,白玉堂照例去破阵,这次展昭也跟来了。 众鬼感动热泪盈眶,“少主!少主夫人!看到你俩这么恩爱俺们就瞑目了!” (*/ω\*)太丢脸了…… 展昭白玉堂同时庆幸这里没外人。 白谷坐在高台上看热闹,白玉堂数了数人数,“怎么少了十二个?” 白谷挥挥扇子,“这种小事不要在意。” 这次,众鬼摆出白玉堂没见过的[十二都天门阵]。 白玉堂攻击阵中武功较弱的鬼,展昭利用轻功寻找破绽,两人虽是初见,难得配合十分默契,心有灵犀进退得宜,白谷以为的互相扯后腿并没发生。这在最激烈的时候,外面冲进两只鼻青脸肿的鬼,扑到白谷脚下嗷嗷大哭,“不好啦主人,展老大和展老二暴走啦,俺们拦不住啦!” 展昭脚步一顿——展老大和展老二,不会是指父亲和叔叔吧…… 白谷眼神一冷,“哼!敢在白骨山耀武扬威!” 白谷带着手下众鬼,怒气冲冲要找场子,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白玉堂也不是白住了一个月,早摸清地形了,没有众鬼阻拦,两人轻轻松松走出地穴。 展昭一心惦记着暴走父亲和叔叔,对白玉堂抱拳道:“在下还有急事,兄台后会有期!” 白玉堂也惦记家里四个哥哥,也抱拳道:“兄台后会有期!” 两人匆忙分手,才想起来没问对方的名字,不禁有些遗憾…… 展昭从原路返回地穴,好说歹说安抚了暴走的爹爹和叔叔。 展昭第八次强调——“我没嫁人啊,都是误会啊误会!” 众鬼哭诉,“少主夫人不要始乱终弃嗷嗷嗷!!!” 展昭拉住又要暴走的爹爹,对众鬼怒吼——“不要再添乱了!” 展青芒手执罗盘狠狠敲打众鬼的后脑勺,展昭把最后半根甘蔗塞给他,算作安抚。 临走前,被削掉半截袖子的白谷道:“儿媳妇,有空常来玩啊~” 展青锋脸色一冷,招呼啃甘蔗的弟弟,兄弟俩以多欺少胖揍嘴欠的白谷! 展昭扶额长叹……   ☆、第50章 害人东西 自从查到襄阳王谋反的证据,赵臻总有些心生不宁。 襄阳王赵爵,只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历史中查无此人。小说中的赵爵贪淫好色、性情残暴、私通番邦、勾结奸党、建造冲霄楼,还勾结一群江湖人犯上作乱,是个无恶不作的面谱式大反派。 这里的襄阳王赵爵却十分低调。 先皇登基后大封兄弟,赵爵得到襄阳王的爵位后连夜离京,此后二十余年不入汴梁。每年宫中举办大小宫宴,赵爵从来是礼到人不到。先皇从不管他,由着他年年装病,年年不来朝拜。 先皇驾崩和赵臻登基,赵爵都以“忧思过重,引发旧疾”托病不来。赵臻作为侄儿,总不能叫皇叔千里迢迢带病赶路吧。何况赵臻深受小说影响,从心里提防着赵爵,巴不得他装一辈子鸵鸟! 再说赵爵其人。 本该养尊处优的土皇帝,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赵爵人到中年无妻无子,常年茹素沉迷炼丹,听说为了得道成仙不近女色,还修炼什么童子功?赵臻想破头也想不通——赵爵这样不贪不色不馋不赌,活着有啥意思?篡位之后传给谁? 只能说皇位确实很有吸引力,值得赵爵抛弃安逸的生活铤而走险。 纵使赵臻手握襄阳王谋反的证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唯一不变的真理是——谁拳头大谁说话。哪怕赵臻是占据大义,哪怕襄阳王偏居一隅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有兵有粮一切皆有可能,笑到最后的不一定是谁呢。 君不见大明朝,建文帝再正统又如何,战战兢兢在位四年,照样被亲叔叔篡了位。 赵臻前生只是普通老百姓,偶尔关心时政新闻,偶尔吐槽各国元首,真正系统学习治国才几个月。赵臻很想虎躯一震带领大宋铁骑征战四方,很想霸气侧漏振兴民族商业富国强民,奈何自身本领不够,身体硬件和大脑软件都跟不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政治上没有发展,赵臻转手开始渗透军权。 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了军权,政权还会远吗~ 赵臻手下的暗卫,咬文嚼字吟诗作对不行,胜在吃苦耐劳忠心耿耿。赵臻暗中扶持庞统为首的年轻将领,推进大宋军队的更新换代,把贪图安逸的蛀虫清回家,换上潮气蓬勃的青年。 边境的外族蠢蠢欲动,每每越境残杀宋民,赵臻始终记得大宋是被蒙古人亡国的。 赵臻还找工匠秘密研制新火器,只是时间尚短,还停留在保证旧火器的稳定性上。 ************* 赵臻胡思乱想的时候,承影带着两名暗卫走进来,“皇上,查探活佛的暗卫回来了。” 赵臻打起精神道:“查的怎么样。” 左边的暗卫道:“属下暗中查探供奉活佛的寺庙,发现寺僧武功高强不像中原路数,寺庙后院守卫森严,属下未敢擅自闯入。只是除属下以外,一些其它势力也在调查寺庙,恐怕早已打草惊蛇。” 赵臻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右边的暗卫道:“属下扮作富家女子去上香。”暗卫觐见虽然不用蒙面,衣着发型都是统一的,再加上暗卫一直低着头,直到她出声说话,赵臻才发现这是个女暗卫。 女暗卫继续汇报,“属下按照皇上旨意,在正殿活佛面前许愿展大人早日归来,随后缴纳一百两香油钱进入后殿。后殿中十八名老和尚念经,几十名男女老少听得如痴如醉,大殿中佛香味儿很重,属下只坐了片刻,就觉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闷,只得赶紧离去。” 赵臻紧张道:“是不是中毒了,宣御医给她瞧瞧。” 承影低声道:“已经宣过了,御医说她闻多了神仙乐,因暗卫体质特殊,才会反应这么大。” “神仙乐?”赵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父皇吃的那种?” 承影道:“御医说八九不离十。” 赵臻问女暗卫,“你进殿后除了闻到佛香,还有没有别的感觉。” 女暗卫想了想,“后殿烟雾缭绕十分浓郁,佛香味道太重了,其它味道全被掩盖。” 男暗卫也接话,“佛香应该是寺庙卖出的,属下调查后院时发现僧人在搬运佛香。” 赵臻眉头一皱,“难怪寺庙收费这么高,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来很多人都无意识上瘾了。”赵臻看了看女暗卫,“你只闻了一次,应该不至于成瘾,给你两天假,有什么不舒服一定报上来。” 女暗卫低头轻快道:“谢皇上。” 两名暗卫退下,赵臻招呼福泉,“准备更衣,我去开封府,实在不行直接抄了寺庙。” 福泉找来便装,顺便提醒赵臻,“直接抄了恐怕不太好。”对赵臻一贯亲善的形象影响很坏。 赵臻点点头,“我懂,我也不想犯众怒。”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承影找出赵臻的护身软甲,赵臻嫌那玩意忒笨重,扑腾着不肯乖乖穿上。 承影半搂着赵臻套上软甲,福泉快手快脚帮赵臻换上便服,两人动作流畅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承影淡定道:“最近街上不太平,皇上不要任性,太后知道会担心的。” 言下之意——你不穿软甲,我就找太后告状去。 赵臻扁扁嘴——好怀念从前盲听盲从逆来顺受的忠犬小承影,狡猾的小狼狗一点也不萌! 承影拉着赵臻转个圈儿,找出展昭娘亲送的小匕首,青锋出品短小精悍,将匕首插进赵臻靴子里。承影摸摸下巴,从医箱翻出公孙准备的救急小药包,塞进赵臻袖袋里,又顺手塞了几张小额银票。银票上都有记号,万一赵臻走失了不至于没钱花,还能根据银票确定赵臻的位置。 被全副武装的赵臻哭笑不得,“至于吗,我是去开封府,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承影根本不接着茬儿,“皇上天色不早了,我们早去早回吧。” 赵臻气结。 ——师傅酷爱回来吧,承影欺负我! ************* 展昭这会儿正闹心呢。 虽然展昭白玉堂把轻功发挥到登峰造极,白骨山众鬼毕竟人多势众,和快就把两人团团围住。“少主人家想死你了”“少主你把少主夫人追回来了”“少主越来越像主人嗷嗷嗷”…… 展昭白玉堂吵得头疼,又不想在大街上被人围观,只好带着白骨山众鬼上船了。 众鬼很少有机会坐船,山蹿下跳研究船的构造,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白玉堂数来数去数不清人数,他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皱眉冷声道:“不许胡闹,过来报数!” 众鬼乖乖跑过来站成一排,报数之后发现少了八只鬼。 白玉堂道:“其他人呢。” 众鬼整整齐齐摇头摇头,“不晓得。” 白玉堂皱眉,“你们主人呢。” 众鬼保持频率摇头摇头,“不晓得。” 白玉堂气乐了,“你们知道什么。” 众鬼下意识要摇头,随后有的鬼揉肚皮说“饿了”,有的鬼揉眼睛说“困了”,还有只鬼指指对岸说“要姑娘!”说要姑娘的鬼,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少妇,白玉堂看她的眼神超级复杂。 展昭还没忘记正事儿,问众鬼,“是白伯父带你们出来的?” 某鬼点头,“主人带我们吃吃喝喝郊郊游~” 某鬼反驳,“笨蛋,不是郊游,是吃吃喝喝寻花问柳!” 某鬼疑惑,“主人说有正经事。” 某鬼震惊,“主人除了寻花问柳,还有别的正经事?!” 展昭嘴角一抽,“你们怎么走散了?” 某鬼抓抓头,“没有走散,主人说要砸碎佛像,让我们在附近玩一会儿。” “砸碎佛像?”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就听轰的一声,江上传来很大的落水声。众人跑出船舱往外看,只见高高大大的佛像已经瞧不见了,岸边百姓乱成一团,好些人挤来挤去朝岸上跑。 两人正纳闷儿,就听头上有人在笑,那笑声低沉悦耳还有些……熟悉?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手执玉扇仿佛风流公子的白谷坐在高处,年轻俊美一如从前。 白谷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白玉堂却早已褪去年少的青涩,父子俩容貌本就神似,如果几年前还能看出父子的年龄差,现在瞧着倒像一对孪生兄弟,一点不显违和。 白谷似笑非笑看着白玉堂,“怎么不叫人。” 白玉堂沉默片刻道:“老流氓。” 展昭和众鬼:“噗!” 白谷并不在意白玉堂的态度,轻飘飘落到展昭身边,笑道:“儿媳妇,好久不见了。” 展昭笑得灿烂,“公公好。” 白谷:“……” 众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冷着脸的白玉堂——“噗” 白谷气鼓鼓质问展昭白玉堂,“听说你俩去展家了!为什么不来白骨山!” 白玉堂抱着胳膊不爽道:“你属顺风耳的?” 白谷一眼瞧见白玉堂手上的鸣鸿,眉头一跳,恨铁不成钢道:“笨啊!被展老大抢先了!” 白骨认为,白玉堂先收了展家的传家宝刀,岂不成了聘礼?白谷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丢给展昭,展昭傻乎乎接住,拿起一看,上面刻着一个“昭”字,他记得白玉堂有块一模一样的白玉,上面刻着“玉堂”,两块玉都是晶莹剔透的精品,雕刻也非常漂亮。 白谷对展昭强调:“这是聘礼,鸣鸿算你的嫁妆。” 展昭嘴角一抽——能别提这茬了么? 展昭试着转移话题,“伯父,您把活佛砸了?” 白谷一愣,“什么活佛?” 白玉堂直指岸边,“那不是你砸的?” 白谷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活佛呀,那可是害人的东西,你俩记住以后见一个砸一个!”   ☆、第51章 招来灾祸 “什么活佛,那可是害人的东西,你俩记住以后见一个砸一个!” 白谷难得正经的一句话,把众人都说愣了。不止展昭白玉堂第一次听说,连白骨山众鬼也没听说过,二十四只鬼围着白谷叽叽喳喳,白谷大概早就习惯了这种吵闹,将充耳不闻发挥到最高境界,对展昭白玉堂道:“那玩意儿不是活佛,是祸佛。” 展昭好奇道:“祸佛会招来灾祸?” 白谷还记恨展昭叫他[公公]的事儿,似笑非笑等着展昭上态度。 展昭也不知是真迟钝还是装迟钝,表情那个无辜呦,眼巴巴等着白谷往下说。 白玉堂哪能看自家猫咪受委屈,一拉展昭,“别问他,让他自己憋着。” 白谷无奈,这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 白谷愤愤道:“祸佛是从外域传来的,许多年前曾引起轩然大波。祸佛出现的地方紧跟着妖僧,妖僧倾听信众的愿望,还会帮信众实现愿望,当信徒的愿望达到一定限度,妖僧就会取走人命做报酬。沾上他们迟早灭门绝户,十室九空都是轻的。” 展昭一惊,“这里也有妖僧吗!” “我四处找遍了一个都没有。”白谷也纳闷儿,“妖僧很好辨认的,他们颈上绕着大佛珠串,每颗佛珠都有拳头大小,妖僧外面裹着袈裟里面不穿衣服,坦胸露乳招摇过市什么的……” 这里毕竟离陷空岛不远,白玉堂有些焦虑,“他们会不会乔装改扮?” “这倒不会。”白谷摸摸扇骨,“妖僧十分虔诚,我砸了祸佛,他们若在附近早蹦出来了。” 展昭道:“会不会有人冒充?或许这附近原本就没有妖僧,所谓百试百灵的活佛,只是有心人刻意误导,加上百姓们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我可不相信求神拜佛就能心想事成。” 展昭早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神怪怪的事,查到最后都是人在作怪。 白谷耸耸肩,“无所谓,反正祸佛砸了就没事了。” ************** 众人说话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陷空岛众人拖家带口在渡头迎接白玉堂。 钻天鼠卢方心塞塞——我家五弟从前多宅多乖的孩子呦,自从跟展昭离开就玩野了!一走大半年也不说回家看看,十天半个月来一封信,信上三句不离展猫咪,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彻地鼠韩彰是个实在人,扯开大嗓门声若洪钟,还没靠岸就听见他喊“老五”了。 白玉堂展昭下船,白谷优哉游哉跟着他俩,自来熟的一塌糊涂。倒是白骨山众鬼有些怕生,缩在船舱里探头探脑不敢下船。白谷对他们招招手,“不是要吃海鲜吗,让玉堂请客吃个够。” 白玉堂懒得理他,四鼠却震惊了,韩彰大嗓门喊道:“哎呀,五弟你找着孪生兄弟啦!” 穿山鼠徐庆性格腼腆,还有些小磕巴,用手肘捅捅韩彰,“二二哥不要瞎瞎说,这这位一定是是玉堂的亲亲爹。”蒋平已经机灵的上前打招呼了,“难得伯父来串门,只是海鲜恐怕吃不成了。” 白玉堂一愣——这话听着真新鲜,陷空岛居然没有海鲜? 卢方招呼道:“别都堵在码头了,有话回家再说。” 众人一起往回走,白玉堂发现平时忙忙碌碌的渔船都靠在岸边,渔夫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唠嗑,一个个都愁云惨淡提不起精神。展昭眼神儿好,发现远处水面上漂着大片大片的死鱼? 众人就座后,卢方解释道:“你们也瞧见江边的石佛了吧,自从那东西突然出现,咱们出船打渔每次都满载而归,而且鱼肉味道十分鲜嫩,吃得越多就越想吃,吃多了跟上瘾似得。” 蒋平气呼呼接道:“老渔夫说这鱼有古怪,叫我们这几天别吃鱼,果然今天一早江上就飘起死鱼,肯定是哪个缺德的王八蛋往江里投毒了!好多渔夫瞧见江上的死鱼,都说要大肆祭祀石佛。依我看也不用祭祀了,八成就是那块石头惹的祸,砸了它才是永绝后患呢!” 展昭稍微放心,“幸好白伯父已经把石佛砸了。” 白玉堂道:“看来你说对了。活佛只是掩人耳目,一些人在江里投毒,让鱼更容易被捕捉,造成活佛保佑渔夫满载而归的假象,再推波助澜掀起谣言。闹出这么大动静,绝非一般江湖骗子。” 徐庆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展昭,韩彰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臭记性!皇上给展兄弟来了几封信,我叫老三收着了,幸好是老三,要我早把这茬儿忘了!啊哈哈!”徐庆的表情很无奈。 展昭白玉堂一直在路上,古代信鸽远没有影视剧里那样神奇,更没有先进的GPS导航功能,赵臻找不着两人,只好把信送到陷空岛。展昭打开信一看…… “难怪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果然出事了!” “怎么了。”白玉堂问。 展昭把信递给他,“汴京东郊出现活佛,不仅有僧人护持还修建了庙宇。” “呵……”白谷忽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这是要亡国啊……” ************** 赵臻赶到开封府时,公孙正坐立不安。 赵臻查到的消息包拯也查到了,赵臻想到的后果包拯也想到了,赵臻想抄了寺庙包拯已经急火火去点兵了……公孙无奈道:“活佛庙用了这么久神仙乐,有许多百姓已经上瘾了!幸好我曾研究过先皇的药丸,暂时还能控制病情。” 公孙忧心忡忡,“包大人说,查抄活佛庙是最快最治本的方法,犯众怒也在所不惜。” 公孙无奈,赵臻更无奈,因为赵臻比公孙想的更深更远更阴险。 ——包拯是个稳重的人,他急着动手是有原因的。 其一自然是为了保护开封百姓,其二何尝不是想保全赵臻。活佛庙香火鼎盛,白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夜晚也有百姓留宿参拜,朝廷查抄寺庙这么大的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住。 若赵臻爱惜羽毛,明知活佛庙有问题却不采取行动,一旦事情败露,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搞不好就遗臭万年千夫所指了。若赵臻下令铲除活佛庙,有心人依然会煽动百姓,搞不好又是一场大乱。 这是个两头堵的死局。 不能让皇上背黑锅,自然可以找其他人做替死鬼,但包拯不愿这样做,他宁可自己背黑锅。 赵臻劝道:“我另有办法,包大人稍安勿躁。” 赵臻头脑十分灵活,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总能想出些看着不靠谱,实际很好用的诡计。包拯对赵臻的鬼主意相当信服,“皇上有方法安抚百姓?” 赵臻微微一笑,“我已经派人去做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包拯公孙对视一眼,正想打听一下,就听耳边几道破风声! 承影出鞘带出一道劲风,几枚暗器叮叮噹噹被扫落在地。包拯和公孙是纯书生,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赵臻好歹学过几个月功夫,拉着两人远离战斗圈,暗卫从四面八方围住五名黑衣刺客。 赵臻对刺客的黑衣装扮十分瞧不上——正常人谁会穿黑色紧身衣满大街溜哒,干坏事还穿得这样显眼,走街上真不会引起群众围观?你们这群鱼唇的刺客,太小瞧老百姓的智慧了! 为了显示自己是个有睿智的主人,赵臻给自家暗卫准备了更加大众、更加普通、更加不起眼的服装,方便他们出入各种场合,或随时隐藏自己,哪怕躲进人群中也不会被发现。 除此之外,还给喜欢躲在特定位置的暗卫,准备了特别服装。比如方便藏在梁上的暗红色,方便藏在树顶草丛的迷彩绿,方便趴在屋顶窃听机密的瓦片灰…… 承影站在一旁保护赵臻三人,暗卫们人多势众,却迟迟拿不下五名刺客。 赵臻经常围观鼠猫掐架,虽然武功不济,眼光还是不错的,瞧这些刺客的身手,心中已经有底了。“知道御猫不在窝,什么阴沟里的老鼠都敢来开封府蹦跶了~” 包拯黑着脸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衙役们听到包大人的召唤,都从四面八方蹿出来助阵。众人合力擒下五名刺客,赵臻想凑过去围观一下,却被早有准备的承影拽到远处,只准他围观,不准他靠近。 暗卫将刺客捆成粽子,为了杜绝刺客自杀的可能,衙役们抓住刺客从头摸到脚。摸摸头找到一包毒药,摸摸胸找到一块护心镜,摸摸腰发现几枚暗器,摸摸大腿……扒开裤子找到一把匕首。 赵臻默默捂脸——(*/ω\*)哎呀呀,刺客们羞愤欲绝的小眼神儿~ 赵臻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承影推了一把。赵臻没防备身后,叽里咕噜滚出去老远,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正见承影和一个独眼男人打斗。赵臻刚才站得地方,插着好几枚淬了毒的暗器。 独眼男人的战斗方式极为阴险。 他不停向周围人投掷暗器,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连被困成粽子无法躲避同伙都不放过。 独眼男人忽然洒出一把粉末,承影躲闪不及被迷了眼睛。 赵臻睁大双眼——难道是传说中的石灰粉!? 承影看不见后,众人更不是对手,见赵臻被独眼男人抓住,众人都急吼吼冲上来救驾。独眼男人将闪着寒光的剑刃抵在赵臻颈上,“全都不许动!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宰了他!” 独眼男人掐着赵臻的脖子,“说话!叫他们都退后!” 见赵臻低着头不语,独眼男子用力扯他头发,“吓傻了吗,快点下令!” 赵臻被迫抬起头,只属于孩童的明亮眼神,却刺的人心中一颤。 赵臻笑得可爱,“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独眼男人原本信心满满,这时却有些焦躁了,他彻底被这个笑容激怒,挥剑想切两缕头发吓唬赵臻,却听身后有人用没有起伏的音调道:“再不放手你就死定了。” 独眼男人猛然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陌生的青衣人?! 青衣人眼神懵懵的,他语调不变重复道:“再不放手你就死定了。” 赵臻看着青衣人歪歪头,“师公?”这张脸确实是展青锋的,可这扑面而来的呆萌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几天不见师公就被外星人侵占了? 独眼男人悄悄摸出毒粉,正想故技重施,还没站稳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放手。” 独眼男人冷汗都下来了,心说:难道情报有误?不是说展昭白玉堂不在开封吗,怎么忽然冒出两个高手!独眼男人正在想对策,忽然觉得全身又麻又痒使不上力气,连手中兵器都握不住了! 赵臻轻轻挣开他的钳制,转头看看冷哼的人,这个也是展青锋的脸,而且气质举止更像。 “两个师公?”赵臻歪头想了想,只听说师公有个弟弟,原来是孪生兄弟啊。 公孙给承影看过眼睛,确定没有大碍,又走到疼得满地打滚的独眼男子面前。 公孙问赵臻,“你干什么了,可别让他死了?” 赵臻白白软软的小手上,正拿着那个传说中有毒的[牙针]。 赵臻笑眯眯道:“他死不了,打伤我家承影的罪,休想用死来逃脱。”   ☆、第52章 痛煞朕也 赵臻可不是好惹的。 独眼男不仅偷袭打伤了承影,还敢挟持赵臻乱扯他头发!独眼男如此所以诚心诚意的作死,赵臻只好成全他,用毒性不明的[牙针]狠狠来一发,让独眼男体验到超一流的刺激。 暗卫和衙役只是皮外伤,反而五名刺客伤的严重。 承影脸色不太好,估计是有内伤,用药水清洗眼睛后已经无碍了。 受伤最重的反而是独眼男,被愤怒的暗卫紧紧捆住,从[粽子]升级到[快被挤露馅的粽子],还被衙役们拖进牢房扒光衣服检查,防止他身上藏毒。怒急攻心疼痛难忍的独眼男晕菜了,公孙先上前把脉,“不是致命毒,疼上几次就没事了。” 赵臻点头,“我猜也是,这根毒针是用来害我的,对方不会让我轻易死掉。” 包拯没见过展青锋,公孙帮两人做介绍,赵臻对展青芒更感兴趣。 展家兄弟俩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会进化出天差地别的两种性格?一个面瘫不苟言笑冷冷哒,一个面瘫属性不明懵懵哒?展青芒不说不动的时候挺唬人,可惜一开口就露馅了,懵气扑面而来! 展青芒一进屋就盯着赵臻瞧,双手托着赵臻腋下举高高,面瘫脸上气色红润,双眼闪着名为[惊喜]的光芒。他看赵臻的眼神,就像科学家发现了小行星,嘴里喃喃自语:“神奇,神奇。” 赵臻有些纠结,师傅的叔叔应该叫什么? 展青锋走过来拍拍弟弟,“青芒不要胡闹。” 展青芒就像发现了宝藏要跟哥哥炫耀的小孩,把赵臻捧到展青锋面前,“哥哥快看,神奇的小孩,小孩像大人一样,世上只有一个,是改变,是奇迹,是不该存在的转机。” 展青芒说话没有语调升降,即使眼神很激动,仍然干巴巴的平稳叙述。 这几句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连展青锋在内所有人都没听懂,偏偏赵臻听懂了!展青芒的意思是——他是神奇的穿越者,小孩的身体有着大人的灵魂,他是世上仅有的奇迹,是不该存在的转机。 展青锋早习惯弟弟胡言乱语,当初展昭出生,弟弟抱着不满周岁的展昭说:“娃娃一生坎坷,忠义两难全,终有一日痛失所爱抱憾余生。”当时气得自家夫人一个月没给他好脸色。 展青锋正想到这里,就见展青芒小心翼翼把赵臻放下,嘴里嘀嘀咕咕:“好了好了太好了,昭昭不用忠义难了,昭昭不用痛失所爱了,改变了改变了,转机来了命运改变了。” 展青锋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忽然手心一暖,赵臻拽着他笑眯眯道:“师公您怎么来了,师傅和白大哥去陷空岛串门了,还要等好久才能回来呢。” 赵臻一打岔,展青锋刚才的闪念早丢了,回答道:“因为信。” 展青锋这样少言寡语的人,难为赵臻明白他的意思,“您看到我给祖母写的信了?”赵臻回京后写信报平安,顺嘴说了东郊活佛的事,没想到连展青锋都惊动了。 展青锋点点头,“那不是活佛是祸佛,是害人的东西不能留。” 白谷常年深居简出,不比展青锋地位超然耳目众多,展青锋更了解祸佛,只是他不惜多言,需要说话的事儿全推给车夫。车夫大概三十多岁,不卑不亢很有来头的感觉。车夫先讲了祸佛的来历,才对众人道:“进城前老爷去东郊看过,说那尊祸佛是真的,妖僧却是假的。” “祸佛本是外域小部落信仰的宗教,当年妖僧在西夏辽等国的唆使下,从西域进入中原传道,妖僧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替人实现愿望后杀人取命,贫民百姓死伤无数。当时江湖官场同仇敌忾,大部分妖僧都被铲除,仅剩几个逃进沙漠踪影全无。” 包拯道:“无论是真是假,祸佛不会无端出现,必是有人推波助澜。” 公孙疑惑,“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引起骚乱还是为了钱?” 包拯最关心的是百姓,转头问赵臻,“皇上方才说的办法……” 赵臻摸摸下巴,“准备时间有点长,那玩意儿威力有限,这里未必能感觉到。” 众人面面相觑,赵臻端起茶杯正想喝一口,忽然听到东边轰隆隆像打雷一样,手中茶水晃了晃,地面似乎开始震动。众人都吓一跳,包拯以为是地动了,心中闪过种种不好的念头,却听赵臻兴高采烈道:“成了!看来地雷的威力还不错!” 公孙有些茫然,“什么地雷,不是地动吗。” 赵臻道:“是新研制的火器,可惜威力有限,效果也不太稳定。” 展青锋对所有武器都了解,还真没听说过地雷,难得提起几分兴致。 赵臻道:“地雷是在地底引爆的,本想做成触发式,可惜条件所限没能成功。我叫人埋了几十个地雷在寺庙周围,连续引爆就像地动一样,只是范围小很多。” 赵臻挑眉道:“他们用百姓的信仰坑我,我就用天谴对付他们,现在街上大概已经传开了。活佛泄露天机遭天谴,活佛是不祥之物会引来灾祸之类之类的。” 包拯一惊:“寺庙塌方伤了人怎么办!” 赵臻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雷还在试验阶段,火药威力非常小,顶多就震两下。我叫他们埋得深一点,只能炸开土层而已。除了我特别要求炸毁的石佛,不会像地震那样房倒屋塌。” 包拯这才松口气,放松之后又是一阵无语。 ——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该说皇上机智还是阴险? 只见赵臻正色道:“东郊无缘无故发生地动,偏偏只有活佛庙受重创,这分明是天谴啊!朕已派兵将东郊戒严,包大人身为开封府尹责无旁贷,朕还要回宫召集大臣议事,就不打扰了。” 赵臻黯然伤神道:“也不知百姓有没有伤亡……” 众人嘴角抽啊抽:呵呵,你猜呢。 赵臻挤出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顿足道:“呜呼,痛煞朕也!” 此时此刻,众人多想呵呵赵臻一脸唾沫,再抱着他狠亲两口! 阴险!太阴险了!阴的漂亮! ************** 话说展昭白玉堂收到信后,也顾不上放假游玩了,星夜兼程赶回开封府。 可世事往往这么寸。不着急的时候,慢吞吞赶路也没发生意外;非常着急的时候,快马加鞭还是状况百出。展昭白玉堂从松江府出来,路没走多远,却赶上五次见义勇为,迟钝如展昭都察觉了。 两人在路边休息时,白玉堂道:“肯定有人故意下绊子。” 展昭也无奈,“知道又怎样,这一路总能遇到突发情况,那人让无辜之人身陷险境,只为了逼咱俩出手拖延时间。比如今天上午被山贼袭击的村子,咱们若是不管,那一村人就死定了。” 白玉堂心塞,“总得想个办法,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展昭拍拍他肩膀,“有一个现成的办法。” “什么?” 展昭伸出两根手指,“咱俩兵分两路,你快马赶回开封,我留下善后。” 要和展昭分开,白玉堂更心塞了,不过五爷毕竟识大体,“还是你回开封吧,我留下善后。” 展昭摇摇手指,“管闲事我比较拿手,你乖一点,回开封别跟赵臻闹别扭,多听包大人的话。” 白玉堂哭笑不得,“猫儿,你那么迟钝,没我看着被人卖了怎么办。” 展昭嘴角抽啊抽,“你才迟钝,你全家都迟钝!” 白玉堂刚想回嘴,就听身后一声响亮的喷嚏——“阿嚏!!!”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白谷用精致的手帕擦擦鼻子,悠然道:“我才不迟钝呢。” ╮(╯▽╰)╭白玉堂全家还有这位呢,虽然白玉堂打死不承认。 白谷随手丢掉手帕,“你俩都走吧,爹爹留下善后。” 白玉堂明显不信任,“你行吗。” 白谷挑眉一笑,“怎么不行,见义勇为除暴安良都是爹爹当年也做过。”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你不是说,伯父做山贼、飞贼、盗墓贼起家吗。” 白玉堂耸耸肩,“我猜的,良民谁家堆着金山银山,良民干嘛有房子不住住洞穴。” 白谷优雅的笑容有些扭曲,“熊孩子你成心气我!” 白玉堂挑眉,“别叫我熊孩子兔崽子,那你不成了老熊老兔子了。” 白谷气得牙疼,白玉堂骑上白马头也不回地跑了。展昭觉得,眼前这场父子内斗的惨剧,还需要自己善后。展昭安慰白谷,“莫气莫气,熊孩子不是老熊生的吗,兔崽子也得管老兔子叫爹。” 白谷一愣,玉堂这是认爹了? 嚯嚯嚯,我家玉堂闹别扭也是萌萌哒~ 不管是真心还是口误,白谷忧郁的心情呼啦啦明朗了,脸上笑容更加真诚。整个人从[似笑非笑十分欠揍]状态,过渡到[心情愉悦笑颜如花]状态。展昭经常看到白玉堂这样笑,却从没白谷这样笑。 白谷拍拍展昭肩膀,“快走吧,听说你爹也进京了。” “真的呀!”展昭心里顿时有底了,脚步也轻快许多。 等展昭也骑马跑远了,四下再也无人时,白谷独自品味熟悉又陌生的愉快,眼神有些落寞。 多少年了,带着假笑的面具,渐渐忘了真笑的心情。   ☆、第53章 扑朔迷离 听说展昭中午能回来,赵臻一大清早心情赛高~ 早朝照例是文臣的战场,围绕着活佛寺诡异地动的事儿,十几个文臣雄辩滔滔引经据典,从秦皇汉武说道开国皇帝,主题思想是:地动乃不祥之兆,活佛乃不祥之物,活佛庙藏污纳垢必须强拆! 早在事发前,赵臻就向大臣透露过自己对活佛的态度。有[天谴]这样好的借口送上门,谁也不会存心给赵臻添堵,墙倒众人推,推倒了多踩几脚,落井下石狠狠砸,彻底将[活佛]打落尘埃。 下朝后,赵臻去探望吃斋念佛的太后,正巧遇上深居简出的惠国公主。 惠国公主自从林琅死后,一直住在宫里陪太后吃斋念佛,她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整天窝在佛堂里躲是非,有时抄经礼佛,有时绣花看书,还养了一院子花卉争奇斗艳,日子过得比赵臻还舒服。 憋屈活了半辈子,惠国公主终于学会对自己好一点了。 赵臻欣赏有自知之明的人,对惠国公主十分优待,郭槐和刘皇后的新仇旧恨都没牵连到她。 两人在太后这里遇上,赵臻忽然想到——刘皇后林琅勾结襄阳王,这事儿惠国公主知不知情? 听说刘皇后和襄阳王勾结,惠国公主第一反应是不信。“我听母亲身边的大宫女说,母亲和襄阳王叔水火不容,有一次宫宴上,襄阳王叔当场翻脸拂袖而去,放下话和母亲老死不相往来。” 这件事,太后知道的更清楚。 “那时候先皇还未登基,皇后只是太子妃,襄阳王是年纪最小的皇子,和先皇的兄弟关系、和刘皇后的叔嫂关系都很融洽。那时候襄阳王经常来府里蹭饭,谁能想到因为一个女人就决裂了。” “因为一个女人?”赵臻和惠国公主都被挑起了好奇心。 太后笑着回忆,“是襄阳王看上一个有夫之妇,为了她不婚不嗣神魂颠倒,皇后素来眼里不掺沙子,十分看不惯襄阳王一往情深的做派,就刺了他几句年少轻狂自命风流的话,我还记得刘皇后当年对襄阳王说——你有本事就守住一辈子不娶,黄泉相见我赞你一声情深!若不能就趁早断了吧,这几年虚度光阴,几年后徒增笑料。” 提起往事,太后总有些感慨,“刘皇后年轻时性格激烈,说话像刀子似得割人,襄阳王从小养尊处优哪听过忠言逆耳,一时气愤便拂袖而去,说出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后来先皇登基,襄阳王离开汴京二十年未回,果然是老死不相往来。” 赵臻听着有趣,“襄阳王看上谁了,能守住二十年不娶妻,看来是真爱啊。” 太后摇摇头道:“襄阳王从未提起女子的名讳,众人猜测是一位姓刘的命妇,刘氏年轻貌美才华横溢是当时有名的大才女,最后因受不了闲言碎语上吊自尽了……” 惠国公主情路坎坷,几次大起大落后,再也不相信男女之情了。她嘴角笑容冷淡,“襄阳王叔不婚不嗣未必是为了刘氏女子,若深爱一个人怎么忍心害她至此!” 赵臻心里琢磨,难道刘皇后知道襄阳王心仪另有其人,用那人逼迫襄阳王倾囊相助? ************ 无肉不欢的赵臻自然不会乖乖吃素,打听完八卦,趁素菜还没上桌,赵臻火烧屁股似的溜了,借口十分高大上,“承影受伤是为了救朕,朕心中难安,用膳前不去探望一次就食不下咽!” 于是,食不下咽地赵臻和病号承影共进午膳,还欺负病号给他挑鱼刺。 赵臻吃饱喝足后良心发现,挥舞着筷子给病号夹菜,承影十分诧异——主人知道我爱吃豆腐? 承影用眼梢偷撇赵臻,一顿饭吃完再次确定——主人真的知道我爱吃豆腐! 承影低头扒饭,心里翻滚着感动的小泡泡。 赵臻早知道承影喜欢吃豆腐,谁叫承影每次看到豆腐就两眼放光呢。 只要桌上有豆腐,承影故作不在意的眼神就总瞄着豆腐,给他一盘小葱拌豆腐,他能吃掉三碗大米饭,傻子也看出承影爱吃豆腐了,只有承影自以为隐藏很好。 ╮(╯▽╰)╭ 展昭下午才能回来,吃过中饭赵臻就坐不住了,承影无奈道:“皇上不如去开封府等。” 赵臻摸摸鼻子,用奏折挡住脸若无其事道:“等什么?” 除了展昭还有谁?承影心里酸溜溜,盯着赵臻不说话。 赵臻望天,“最近风头比较紧,随便跑出去太危险了。” 承影还是看着他不说话,意思很明显——有我保护你不够吗。 赵臻拉耸着耳朵,“你不是受伤了吗,我昨天躺在床上反省了很久,最近都不乱跑了。” 承影皱眉,“你不是沾上枕头就睡吗。”哪有很久时间给你反省? 赵臻理直气壮道:“就在我缓缓躺下没沾到枕头的漫长瞬间,不行吗!” 福泉欣慰道:“皇上真懂事!” 承影看着福泉——你心虚不? 最近伙食不错,福泉又胖了两圈,挺着圆滚滚的肚皮,笑得像个弥勒佛。 ************ 承影只是冒酸泡泡,白玉堂简直要把自己淹死在醋缸里了。 展昭拜见了父亲、叔叔和包大人,立刻听说赵臻被人欺负的事儿,想到赵臻不敢出宫,只能乖乖蹲在宫里等,展昭脑补出小徒弟望眼欲穿的可怜画面若干,御猫大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猫爷就养了一只锦毛鼠!才离开几天,什么野耗子都敢来猫窝撒野了! 展昭嫌白玉堂洗漱太慢,自己带着大包小裹的礼物进宫探望赵臻。等白五爷沐浴出来,神清气爽却发现展猫咪不见了……这种醋海翻腾的感觉,已经不是心塞塞能够形容了。 五爷只能安慰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不要跟小屁孩争宠! 另一边师徒俩欢乐喜相逢,展昭搂着赵臻揉啊揉啊,好不容易把病弱小徒弟养成白嫩的小包子,才几天没见就蔫蔫哒,展昭又给幕后黑手记上一笔,总有算总账的时候! 赵臻也高兴,以前展昭在开封,每天日常任务就是吃吃喝喝逛逛街,偶尔有案子查一查,好像很清闲没多重要。展昭离开才明白,有这样的高手坐镇开封府,本身就是一种武力威慑。比如现代强国争先恐后研制新型核武器,有事没事搞个军事演习,都是武力威慑的一种。 展昭捏捏赵臻,“包大人说外面危险,不让我带你出宫,你再忍两天,等白伯父和众鬼到了,我去临江楼定几桌接风宴。李佳肴那里安全,可以带你去蹭饭。” 除了白谷还有二十四只拖油瓶鬼,席面摆不开,估计开封府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赵臻一愣,“白伯父?” 展昭这才想起来,赵臻还不知道白谷的事儿,展昭省略了当年嫁人的囧事,给赵臻大概讲了白玉堂的身世。其实展昭自己也迷迷糊糊,他只知道白骨和白玉堂是父子,其它一无所知。 赵臻听着稀奇,“父子俩长得像双胞胎?”这不科学! 展昭想了又想,总结道:“小白比较乖,伯父有点怪,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完全不像。” 两人正在八卦,就听身后福泉喃喃道:“原来是白谷,不是白骨……” 展昭一愣,赵臻有点小激动,“你认识啊!难道我家祖上和白大哥家祖上有血海深仇?这样狗血一盆又一盆的剧情果断差评!”→_→喂,这样兴致勃勃的眼神,给差评真的大丈夫? 展昭承影福泉同时扶额:又说奇怪的话了,虽然不明白[差评]什么,但感觉好厉害。 赵臻脑补出一千种爱恨交织的伦理剧,福泉赶忙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儿!” 展昭等着福泉往下说,福泉却忽然闭口不言了。 福泉要说的话,自然不用瞒着赵臻,既然不是瞒着赵臻,必然是瞒着展昭了。 赵臻挑眉,“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福泉表情有些纠结,展昭戳戳赵臻,“算了,别为难他。” 展昭这样坦荡荡,赵臻倒不好说什么了。 *********** 白玉堂写信给陷空岛报平安,写好信后像往常一样送到陷空岛在京城的铺面,让伙计帮着送回去。回去的路上,白玉堂习惯性买吃食喂猫,买豆沙包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白玉堂记性很好,就算只是一晃而过,他也认出那人是常州府遇见的孟珂。 孟珂曾被赵臻一针见血评价为“不怀好意”,白玉堂心中警惕,悄悄跟上脚步匆匆的孟珂。 孟珂七拐八弯走进一片破破烂烂的小巷,白玉堂记得展昭说过,这里是开封黑道势力的聚集地,里面非常危险,官府和白道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踏-足。 展昭说[绝对不能]时表情很认真,白玉堂在原地挣扎片刻,最终选择转身离去。 白玉堂走后没多久,孟珂从巷子里走出来,“功亏一篑啊,白玉堂居然不进来!” 刚才还安静的巷子里,呼啦呼啦跑出二十几个平民打扮的男人,这些男人手上拿着各种兵器,除了常用的刀剑以外,还有人拿着绳子、铜网、暗器、绊脚绳等,看来是想活捉白玉堂。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对孟珂嘲笑,“你不说万无一失吗,现在怎么办。” 孟珂笑容爽朗,“失策失策,小看白玉堂的谨慎了,下次把书呆子公孙策引过来吧。”   ☆、第54章 星辰大海 公孙是开封府最忙的人,单就工作强度而言,连包拯都比不上他。 公孙要总览开封府大小事务,开堂审案他是公孙师爷,查案验尸他是公孙仵作,疑难杂症他是公孙神医,遇到难题他是公孙百度……拿一份工资做几份工作,勤勤恳恳的多功能小助手你值得拥有! 咳咳,言归正传。 除了上门求医的人,公孙经常免费义诊,有时候见病人家里太穷了,他还自掏腰包帮着买药。 为什么信奉活佛的都是富商?因为在开封百姓心中,有冤情找伸张正义的青天包拯,受欺负找锄强扶弱的南侠展昭,得病了找苦救难的神医公孙,开封府远比活佛庙靠谱多了~~ 今天又是义诊的日子,平时都坐诊到深夜的公孙,难得提前离开座位。 来看病的大娘奇怪道:“先生这是要走了?” 公孙笑道:“展昭今天回来。” 众人一听展昭回来都乐了,“展大人一走好几天,终于回来了。”一个大爷从框里捡出几个大红石榴,“展大人临走前就念叨石榴,那时候石榴不甜,我叫他别买,这几个保准儿贼甜贼甜地!” 公孙笑着接过石榴,刚想掏钱就被老大爷挡住,“先生,您这是骂我呢!” 公孙推不过老大爷,只好收下几个石榴,明天让展昭想着付钱罢。 告别了热情的百姓,公孙背着药箱离开,没走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大喊——“先生!公孙先生!”只见一个不认识的小货郎追上来。小货郎概十五六岁,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急得跺脚直跺脚。 公孙拍拍他,“你别急慢慢说。” 小货郎拉着公孙扭头就跑,“先生救命啊!三柱哥吐血啦!” 别看公孙是成年人,他比力气只能险胜赵臻,掰腕子甚至掰不过赵臻。小货郎年纪不大却身强力壮,公孙被拽的歪歪斜斜,差点连药箱都跑丢了。公孙见过不少急昏头的病患家属,并不责怪他莽撞,只劝他别慌张,“你把病症跟我说说。” 小货郎含糊道:“我也不晓得,三柱哥本来是风寒,谁知道忽然就吐血了。” 其实小货郎的言行已经很怪异了,但公孙一心想着救人,忽略了明显的异常。眼看小货郎越跑越远,周围行人越来越少,公孙终于后知后觉道:“还有多远啊?” 小货郎已经看见[破旧胡同]了,不再回答公孙的疑问,硬拉着公孙往里跑。 公孙眉头一皱,对小货郎道:“难怪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吧。” 小货郎露出狰狞面目,伸手要堵公孙的嘴——忽然浑身无力一头栽倒! 公孙重获自由后,第一眼检查宝贝药箱有没有磕坏,然后整理凌乱的衣服,最后蹲在小货郎面前,用指尖的银针戳戳他。“果然是新来的吧,开封很多年没人敢绑我了,不要小看大夫!” 小货郎眼神怨毒,“等你落在爷爷手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孙眨眨眼,用银针戳他下巴,“小小年纪这么狠毒。” 小货郎还想说两句狠话,却发现嘴不听使唤了,噜噜噜说不出一句整话,嘴角也开始流口水。 ********** 埋伏在[破旧胡同]的绑架犯已经等不及了!他们今天诸事不顺利,第一次白玉堂停在胡同口转身离去,煮熟的鸭子愣是飞了;第二次公孙又停在胡同口,绝不能放嘴边的鸭子跑了! 十几个人渐渐围上来,他们不知道公孙怎么放倒了小货郎,一时竟不敢靠近。 公孙叹气,“看来今天不能善了了。” 孟珂最后走出来,笑容和煦道:“成王败寇,先生不想受伤就束手就擒吧。” 公孙不认识孟珂,疑惑道:“我和你有仇?” 孟珂一笑,“各为其主罢了,在下只是……” “动手!”众人表面上以孟珂为首,实际并不敬重他,孟珂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公孙不慌不忙站在原地,寂静无人的小巷中,由远及近传来哒哒马蹄声…… 庞统笔直坐在马上,脸色比平时更臭,阴沉着脸不放杀气也很渗人。 公孙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我想失约的,是他说有个叫三柱的吐血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公孙指了指瘫在地上流口水的小货郎,表情忒无辜~ 庞统把奶娘挪到城里养病了,公孙本来和他约好,坐完义诊去将军府给奶娘复诊,然后一起去开封府吃晚饭。刚才庞统就在隔壁酒楼等公孙,见书呆子被小货郎劫走了,庞统自然跟上来瞧瞧。 ╮(╯_╰)╭这才是公孙有恃无恐的原因。 庞统臭着脸冷声道:“谁是三柱。” 一群绑匪显然知道庞统不好惹,已经萌生退意了,孟珂正寻找时机逃进破旧胡同。这里是开封黑道势力范围,里面龙蛇混杂十分危险,官府轻易不会涉足,是孟珂预先想好的退路之一。 庞统没听到回答,冷着脸又道:“谁吐血了。”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庞统的意思。 孟珂露出笑容,刚想说句话,就被一记铁拳揍懵了…… 公孙站在原地傻眼了,庞统动作不多也不快,一拳揍趴一个,一脚踢飞一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花哨,和展昭白玉堂赏心悦目的打架方式完全不同,用赵臻的话来说——画风不一样!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被庞统揍吐血了,终于明白庞统的意思了。 没有吐血的三柱,就把所有人打成吐血的三柱! 不愧是大将军,简单直接稳准狠! *********** 除庞统之外,唯一好好站着的公孙压力很大,“多谢庞将军。” 庞统依然臭着脸,“佑安。” 公孙歪歪头,“啥?” 庞统缓缓道:“佑安,我的字。” 公孙点点头,“嗯,好字。” 庞统直勾勾看着公孙,公孙被他看得手足无措,“怎怎么了?” 如此迟钝的反映,庞统冰块脸都抽了,“叫我的字。” 公孙这才恍然大悟,“佑安,我表字束竹。” 庞统终于满意了,刚想说话,就听身后软软的童音道:“束竹?捆成束的竹子?” 庞统刚放晴的脸又黑了,一种心塞塞的感觉。 不知听了多久的展昭、抱着同样听了很久的赵臻站在屋檐上,下面站着面露同情的白玉堂。比起故意捣乱的赵臻和真迟钝的展昭,白五爷对庞统的遭遇感同身受! ——每次气氛正好的时候,总有一只赵臻跳出来捣乱,此人神烦! 师徒俩不顾庞统黑着脸,继续开小会讨论,“师傅有字吗。” 展昭笑道:“我字熊飞,娘亲说生我前夜飞熊入梦~” 赵臻耸耸肩表示遗憾,“应该叫拯救世界的飞天喵,又长又霸气,还朗朗上口!” 展昭拍他后脑勺,赵臻揉揉脑袋问白玉堂:“白大哥呢?” 白玉堂淡淡道:“泽琰。” 公孙道:“这个好,琰也是美玉的意思。” 庞统无奈,“你们怎么来了。”指望这些人自动消失是不可能了。 展昭一拍手,“哎呀,禁军差不多该到了吧。” 方才白玉堂看到孟珂,第一时间进宫找展昭,三人都觉得孟珂有问题。赵臻头回听说[破旧胡同]的事儿,对古代黑社会超级感兴趣!点了两百禁军随驾,兴致勃勃出宫参观。 公孙一愣,“两百禁军?你带这么多人干嘛?” 这时候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百禁军已经到位了。 赵臻小手一挥,“庞将军带兵进去转一转吧~” 庞统歪头,“抄家还是灭口?” 赵臻睁大眼睛,满脸惊讶的表情,“什么抄家灭口?佑安啊,你不要歧视黑道,黑道也是朕的子民,朕这样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才不会做吵架灭口的事呢!” 庞统嘴角一抽,展昭公孙白玉堂同时扶额——赵臻又开始颠倒黑白了!即使看过很多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赵臻总能给[阴谋诡计]披上[忧国忧民]的外衣,这孩子不做史官真是屈才了! 赵臻义正言辞道:“最近东郊发生地动,朕听闻京中许多房屋不结实,尤其[破旧胡同]年久失修极容易发生坍塌。为了保护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不受损害,朕已决定将这片旧屋推倒重建!” 庞统用眼神询问——强拆?拆房子还是拆人,或者连房带人一起拆? 赵臻摇摇手指,“故土难离啊,等房子重建好,还让百姓回到这里居住。重建期间不能住人,朕安排百姓去其它地方暂住,请庞将军将这个喜讯通知[破旧胡同]的住户。顺便声明一下,两百禁军不是来抄家的,是帮忙百姓搬家的,当然不排除有腿脚不方便的百姓,他们也可以帮忙搬人!” 话说到这里,庞统完全明白了,“搬去哪里。” 赵臻笑眯眯道:“西山!” 白玉堂喃喃自语,“西山……”好耳熟的地名。 展昭接道:“包大人的口头禅,‘扔进西山劳动改造’,西山犯人多房子也多……” 孟珂毕竟武功不错,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他倒沉得住气,大势已去仍是笑呵呵的,“皇上年少气盛,恐怕不晓得这里头的厉害,破旧胡同存在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铲除的。” 赵臻收敛了笑容,“白痴。” 没有什么私人势力能强过国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既然[破旧胡同]不识时务,就让它作大宋军队的第一块踏脚石!从破旧胡同到襄阳叛逆,从襄阳叛逆到草原部落,从草原部落到沙漠蛮荒,从荒漠蛮荒到星辰大海,在我有生之年,必要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留给子孙后代!   ☆、第55章 心狠手辣 [破旧胡同]的反抗没有想象中激烈。 赵臻这边要人手有人手、要高手有高手,反抗的小火苗很快就被掐灭了。 开封有个刚直不阿的包青天,有胆在[破旧胡同]安家落户的,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这些滑不留手的老泥鳅全是滚刀肉,他们不怕抓也不怕查,他们知道包大人铁面无私办案讲证据,只要不做大奸大恶之事,不让包大人抓住把柄,在开封讨生活比其它地方安全多了。 滚刀肉不怕查,心里有鬼的才怕查,用公孙的话说,搞不清状况的都是“新来的”。 一直以来,[破旧胡同]和朝廷维持着不成文的规定。黑道势力不可能和朝廷对着干,朝廷也不可能消灭所有黑道势力,于是[破旧胡同]应运而生!朝廷给予[破旧胡同]一定的生存空间,[破旧胡同]作为朝廷和黑道势力的缓冲垫,两边心照不宣维持着平衡,谁也不想挑起争端。 谁知赵臻不按常理出牌,说翻脸就翻脸,一拳打得[破旧胡同]措手不及。 黑道没什么节操观念,损人利己、出卖同行没有心理压力。长相猥琐的[破旧胡同]代表,不仅出卖了孟珂,连前段时间的刺驾、买卖神仙乐的渠道、东郊活佛骗人的事儿全交代了! 原来,行刺过赵臻的郭槐和独眼男人,都曾居住在[破旧胡同]。郭槐雇佣武林败类,就是通过[破旧胡同]牵线搭桥,[破旧胡同]为刺客提供便捷的衣食住行和真实可靠的情报,从中捞了不少钱。 赵臻深恨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却也知道,这些人就像庄稼地里生长的野草,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定期喷洒农药只能抑制野草生长,若没有毁掉整片庄稼地的决心,野草总能找到生存土壤。 赵臻手中有权有钱,这两样恰恰是黑道喜欢的东西,双方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最后黑道因为理亏暂退一步,他们同意去西山做两个月农民,不搀和赵臻与襄阳王的争斗,并由衷期待赵臻大获全胜~ 黑道嘴上说的好听,赵臻知道如果自己败了,[破旧胡同]会第一个背信弃义叛变投敌。 反而言之,只要自己不败,这群孙子就得夹着尾巴装一辈子孙子! 何况进了西山就由不得他们了,收拾了襄阳王,让这群小人当一辈子农民! 嚯嚯嚯,赵臻在心中奸笑三声。 ********** 想象中的大乱并没发生,另有图谋的孟珂十分失望。连续几次失算,已经不能用‘巧合’或‘一时失手’来搪塞了。当[破旧胡同]派出代表向赵臻妥协谈判时,孟珂的失望几乎全写在脸上。 展昭皱眉,“你什么时候投了襄阳王。” 孟珂眼神闪烁,垂头丧气道:“上次遇到你们,襄阳王的手下就找到我,用我父母威胁我替他办事。我故意让白玉堂看到我,是为了提醒你们,刚才若不是那位庞将军横插一手,我本想劝公孙先生束手就擒的。襄阳王早已病入膏肓,抓公孙先生是为了治病,这是打入敌营的好机会,不是吗?” 众人神色各异看着他不说话。 孟珂眼神诚恳道:“你们刚才也瞧见了,我连几个手下都使唤不动,他们才是襄阳王真正的心腹,他们一直监视着我,我是有苦难言才出此下策。看在我没伤人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带公孙回襄阳,到时一剂毒药弄死襄阳王,就不用打仗也不用生灵涂炭了。” 这番话听着有道理,众人却觉得十分恶心! 同样是计谋,同样对付襄阳王,为何赵臻的计谋让人会心一笑,孟珂的计谋却让人恶心? 白玉堂想了想,最大的原因是,赵臻喜欢用阳谋,而且手段高明不伤害无辜。孟珂却是个十成十的阴谋家,他为了自己脱罪,反手把襄阳王买了。而且毒杀襄阳王是孟珂的主意,他却不自己动手,反而摆出忧国忧民姿态,逼迫公孙弄脏手,孟珂既得了实惠,又立下大功,真是好算计! 众人都看着赵臻,期待小毒舌给孟珂会心一击。 谁知赵臻没说话,只是摆个沉思的造型挥挥手,“带他下去吧。” 公孙有点小紧张,“你不是想答应他吧,我不用毒药害人的。” 赵臻看着孟珂被带走的背影,“我好像小瞧他了,本以为是吕奉先,原来是曹孟德。” 众人一愣,公孙也是熟读三国的,却听不懂赵臻的意思。 赵臻微微一笑,“吕布和曹操都有野心,都曾背信弃义。区别是吕布三姓家奴有勇无谋,曹操却能携天子而令诸侯。孟珂虽然想效仿曹孟德,可惜我年纪虽小,却不是任人鱼肉的汉献帝。” 展昭抱起赵臻,“你想多了吧,孟珂可没那本事。” 赵臻点点头,“孟珂的确没有曹操的本事,可他有曹操的野心。孟珂一直想接近我,赢得我的信任,他定是想利用襄阳王谋反的机会,策划毒杀襄阳王,立下大功,名利双收!” 赵臻摇头道:“孟珂心太急,他的才智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白玉堂皱眉,“你的意思是,孟珂不是临时起意,他一开始就想让公孙毒死襄阳王?” 赵臻缓缓点头,“他刚才没撒谎。” 现代人都知道,人在撒谎时会有些小动作,为了防止谎言被拆穿,很多人会有意识的控制自己。可古代没有[行为心理学]这种概念,即使城府很深的人,也不能完全掩饰自己的撒谎动作。 孟珂刚才一系列表现无懈可击,除了刚开始眼神闪烁,后来越说越坚定,说到‘带公孙回去毒死襄阳王’时,孟珂的双眼炯炯有神,说明他是真的这样期待着,他没撒谎。 ********** 一次抓了上百人,最后的收尾工作交给庞统,公孙留下陪他,赵臻和展昭白玉堂回开封。 包拯带人抄了活佛庙,却没从假妖僧口中问出更多消息。 襄阳王赵爵十分谨慎,他严格控制手下人分工,每人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每次开封府抓到一根树枝,赵爵立刻砍断整棵大树。而他自己始终藏在幕后,用无形的大手操控一切,行事严谨却看不出明确目的,赵臻隐隐觉得襄阳王另有所图,却始终无法参悟。 回到开封府时,正好八贤王也在,“赵爵病入膏肓,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更确信孟珂没说谎,赵臻道,“他都不久于人世了,不卧床静养,还瞎折腾什么?” “可能真是瞎折腾吧。”八贤王欲言又止,“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相信赵爵谋反,赵爵从小受尽荣宠,性格往好了说是至情至性,说白了就是天真幼稚瞎折腾。赵爵才智手段都不错,只是魄力时有时无,当年他也有不少支持者,却自愿放弃皇位……” 八贤王说的含糊,赵臻若有所思道:“襄阳王钟情之人,难道是刘皇后?” 没头没脑一句话,除了八贤王谁也没听懂,赵臻为众人解释道:“听母后说,襄阳王曾为一个女子不婚不嗣神魂颠倒,甚至和先皇反目成仇,这个女子会不会就是刘皇后。” 展昭摸摸下巴,“我记得你说过,先皇一直质疑惠国公主的血统。” 赵臻点了点头,“我怀疑赵爵被刘皇后利用,自愿放弃皇位成全先皇。先皇发现了蛛丝马迹,怀疑赵爵与刘后有私,这样就能解释赵爵为何二十年不回汴京,也能解释刘皇后为何解释不清了。”一个男子为了你不婚不嗣连皇位都不要,说你俩没有私情,傻子都不信。 白玉堂很诧异:“姓赵的都是痴情种?” 在场有两个姓赵的。八贤王一生只有王妃一个妻子,没有姬妾没有庶子,从不流连花街柳巷,有空就在家陪媳妇喝茶聊天,私生活干净的令士大夫汗颜。赵臻为自己妻妾成群的命运苦恼,已经不打算寻找真爱了……这样说来,姓赵的人品暂且不论,对感情都挺认真的。 眼看话题越来越跑偏,包拯咳嗽两声:“现在的问题是谋反。” 襄阳王已经具备和朝廷叫板的实力,一旦开始内战,遭罪的永远是无辜百姓,何况边疆蠢蠢欲动,无论襄阳王是真造反假造反,有什么目的有什么企图,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都得解决他。 赵臻眨眨眼,“不如宣襄阳王进京?” 众人皆无语:襄阳王二十年不回汴梁,先皇驾崩和新帝登基都没回来,用什么理由宣他? 赵臻又眨眼,“不如想个卑鄙的主意。” 白玉堂嘴角一抽,“比如?” 赵臻笑得老神在在,“比如惠国公主病危什么的。” 众人:“……”好卑鄙! 包拯觉得这办法太幼稚,不可能成功。 赵臻耸耸肩,“成不成先试试呗,万一成功了,就不用大动干戈了。”赵臻捏着小拳头挥了挥手,“让传旨之人威胁襄阳王,如果不乖乖回京,惠国公主就不是病危了,是病逝什么的~~” 展昭捏捏赵臻的小拳头,“他能信吗?” 赵臻笑眯眯道:“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总觉得天下人都心狠手辣。” 八贤王哭笑不得,“既然皇上有信心就试试吧,只是派谁去送信呢。”送信人很可能回不来了,以赵臻的性格,肯定会派俘虏回去送信,让赵爵吃个瘪。 果然,赵臻立刻道:“孟珂怎么样,他不是憋着要立功吗,给他个机会吧~~”   ☆、第56章 无名小国 赵臻单独见了孟珂,希望他回襄阳传旨。 孟珂又不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上凑? 孟珂并不看好襄阳王谋逆,只想借个东风飞起来,没想过把自己绑上贼船。可现在的形势已经由不得孟珂挑三拣四了,眼看就要东窗事发,若不趁此机会与襄阳王划清界限,连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孟珂硬着头皮答应赵臻,临走前还想挽回一下,“若襄阳王不奉召该如何?” 赵臻装作不高兴,绷着包子脸没好气道:“朕乃天子,襄阳王岂敢不奉召,你不要危言耸听从中作梗!”言下之意,襄阳王肯定愿意回来你不要危言耸听,襄阳王万一不回来就是你在从中作梗! 孟珂恨得牙痒痒,心说:你个小屁孩啥也不懂,咋这么难缠呢? 孟珂做最后挣扎:“请皇上三思,只有毒杀襄阳王才能永绝后患。” 赵臻挥手打断孟珂的话,“不必多言,襄阳王是朕的叔叔,他不仁朕不能不义。” 孟珂心里暗啐一声晦气,实在找不到其它借口,只好带着圣旨连夜启程回襄阳。 ********** 送走了孟珂,展昭白玉堂送赵臻回宫。吸取上次半路遇到蛇的教训,展昭把赵臻送到寝宫才离开,白玉堂照例在宫门口等。展昭离开后,赵臻迫不及待找到福泉,要听中午没听完的秘密。 究竟白谷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赵臻洗漱完毕跳上龙床,双腿盘膝,怀里搂着个软枕,露出一颗呆毛乱翘的脑袋,身上裹着软软的锦被,手边放着温热的甜糊糊和精致的小点心,全副武装双目炯炯等着福泉讲故事! 承影嘴角抽了抽,拿个帕子给赵臻擦头发。 福泉也有些无语,“皇上想问什么。” 赵臻翻个小白眼,“别装蒜,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白谷,更不会无缘无故防着展昭。” 福泉犹豫片刻,“事情要追溯到太宗年间。” 赵臻咬着点心想了想:宋太宗赵光义,也就是他爷爷。宋太宗时期边疆关系紧张,北方的辽国契丹、西北的夏州党项都不安分,宋太宗曾两次举兵北伐,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赵臻对赵光义印象不佳,因为赵光义强睡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老婆小周后。 福泉接着道:“太宗早年十分好战,曾多次御驾亲征,一次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发现了修建在绿洲上的无名小国。无名小国以白色头骨作为图腾,宁静祥和犹如世外桃源,男子俊美,女子绝色,老人健朗,孩童活泼。由于沙漠烈日毒辣,国民都住在洞穴中,洞穴中的金银堆成小山。” 白玉堂他爹也住洞穴,也俊美,洞里也堆着金山银山,听着倒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赵臻咕噜噜喝着甜糊糊,“然后呢,太宗做什么缺德事儿了。” 福泉嘴角一抽,含蓄道:“太宗英明睿智高瞻远瞩,赢得了无名小国的拥戴。” 赵臻眼神鄙夷,“太宗该不会搬空金山银山,杀光俊男美女,再把整片绿洲付之一炬吧。” 福泉含蓄地点点头。 赵臻单手扶额:这个老混蛋!赤果果的三光政策! 赵臻心里犯膈应,“所以呢,这些和白谷有什么关系。” 福泉叹了口叹气,“我之所以知道无名小国的事,是因为十几年前,一名黑衣人潜入宫中刺杀先皇,暗卫侍卫均不敌,危急时刻一位白衣少年出手相救,那位少年救了先皇,也救走了黑衣刺客。少年自称白谷,是无名小国的后人,当时我们都误以为是‘白骨’。当年我也在场,那位白衣少年容貌和白少侠十分相似,只是年龄相差太多,我一直以为是巧合,没想到……” 赵臻还是不太信:“你确定没记错?” 福泉哭笑不得:“皇上,白少侠容貌俊美,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 赵臻摸摸下巴,“哎呀呀,这可麻烦了。” 赵臻正想抓个点心吃,忽然发现手边的盘子不见了,给他擦头发的承影僵住不动,站在床边的福泉直视前方眼神惊恐,赵臻迟钝地抬起头,就见白玉堂端着盘子斜倚在床柱上,对他微微一笑…… ━━∑( ̄□ ̄*|||━━ 赵臻默默捡起下巴。白玉堂不会皮笑肉不笑,白玉堂不会穿这样骚包的衣服,白玉堂也不会抢他点心,白玉堂更不会偷溜进他寝宫,所以眼前这人是——“伯父好~~”赵臻嘴甜甜道。 白谷挑眉,“你管展老大叫师公,管展老大的媳妇叫祖母,凭什么轮到我就矮一辈儿。” 赵臻持续嘴甜甜:“因为伯父又年轻又健气,炫酷狂霸跩!” 白谷似笑非笑看着赵臻,伸手抓点心吃。 赵臻瞧了瞧承影和福泉,发现他俩没受伤,只是被点中穴道暂时动不了。赵臻裹着被子搂着枕头挪挪屁股,让出大半个床位给白谷,伸手拍拍面前,馋兮兮道:“不要吃独食,坐下一起吃呗~” 白谷沉默半晌,比起生命受到威胁,吃点心更重要? 白谷把点心放在床上,自己靠着床沿坐下,边吃边道:“那胖子说的不对。” 被点名的胖子福泉嘴角抽啊抽。 白谷无所谓道:“当年不是赵光义灭了无名小国,是无名小国打败了赵光义。赵光义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逃跑,国主知道赵光义心胸狭隘不会善罢甘休,就带着国民离开沙漠进入中原,在深山老林里继续过着隐居的生活。但长期不和外人接触,加上近亲通婚,生下的孩子一代不如一代。” 赵臻一愣,“白骨山众鬼是……”难怪听起来脑子不大正常。 白谷直言不讳,“除了我捡回来的几个人,当年无名小国的后裔,脑子都不太正常。” 赵臻瞧了瞧白谷,“那您?” 白谷伸手捏赵臻的腮帮子,“我娘是外族,我只有一半血统。” 赵臻揉揉腮帮子,“您急匆匆赶来见我,有什么吩咐。” 白谷吃点心的动作一顿,“你哪里看出我急匆匆了。” 赵臻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指着白谷溅上泥点的靴子。“我每天看奏折,附近只有璞水县下过一场暴雨,璞水县离这里一天路程,用轻功可能更快。您这样潇洒体面的人,若是投宿过客栈,不可能不换一双新靴子。所以,您一定是星夜兼程赶来的!” 赵臻看着白谷手上的点心,“为了赶路,宁可饿着肚子不吃饭,这样还不算急匆匆?” 白谷微微一笑,“你这样聪明,想必猜到我是为什么。” 赵臻正色道:“事情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人知道,更不会让白大哥知道。”这件事闹出来对白玉堂没好处,赵臻平时最是护短,嘴上嫌弃白玉堂,关键时刻还得护着。何况白谷一片慈父之心,赵臻愿意成全他。 白谷似乎满意了,挥手解开承影福泉的穴道,“我该回去了,记住你刚才的话。” 赵臻丢开锦被,伸手拉住白谷的袖子,“空着肚子怎么赶路,福泉去准备御膳。” 白谷没有拒绝,只是笑容露出一点寂寞,“早晚要走的。” 赵臻抓着白谷的袖子不撒手,“白大哥在临江楼定了接风宴,好歹吃完再走吧,我还想去蹭饭呢!”虽然接风宴是展昭定的,但展昭白玉堂一向不分彼此,赵臻忽悠白谷没压力! 果然,听到白玉堂的名字,白谷心情好了一点点。 赵臻惯会察言观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白玉堂的事,白谷话不多,却听得很认真。 白谷安安静静吃饭,下意识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又控制不住想多听一点,再多听一点…… 赵臻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心酸。 无名小国的没落,肯定不止近亲通婚这一点,白骨不想说,赵臻也没有接人伤疤的恶习。此时白谷和赵臻都没有料到,两人约定好不泄露的秘密,居然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 第二天,白谷果然若无其事出现了。 在众多高手的护航下,赵臻重拾久违的安全感,去临江楼蹭饭! 今天人多,众人坐满了三大桌,展昭坐在展青锋左手边,白玉堂本想坐在展昭左手边,却被见缝插针的赵臻挤开一位,赵臻顶着无辜的包子脸,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瞅着白玉堂。展昭注意到这边有动静,茫然的猫眼睛也忽闪忽闪瞅着白玉堂,“小白,你怎么不坐?” 白玉堂很郁闷,坐在赵臻左手边,捧着香喷喷的白米饭默默心塞。 赵臻旗开得胜,偷偷在桌底下比了个五。[四个V的意思] 白谷心情很好坐在白玉堂身边,他有事没事儿就喜欢招惹白玉堂。一边吃饭一边捣乱,把白玉堂不爱吃的青椒丢进他碗里,白玉堂也不甘示弱,把青椒丢回白谷碗里,父子俩你来我往速度飞快,把青椒当暗器那么飞来飞去。 今天也请了展青锋和展青芒,李佳肴的厨艺比不上展夫人,展青芒捧着白米饭挑食,展青锋冷着脸给他夹菜。展青芒很想挑食,但展青锋夹给他的菜不敢不吃,吃第一口就吐吐舌头,再吃一口眉心拧个小疙瘩,吃第三口鼓着腮帮子嚼啊嚼啊…… 展青芒就像个耍脾气的小孩,故意用表情吸引大人的目光。 展青锋则是面无表情,循规蹈矩的吃饭,一口菜一口饭,连咀嚼的次数都不变。 庞统和展青锋差不多,都是面无表情的扒饭,不同的是庞统特别能吃! 手掌大小的白瓷饭碗,他两口就能干掉一碗饭!庞统吃饭似乎不用嚼,仰着脖子直接往里倒。负责盛饭的小伙计跑进跑出累的喘粗气,后来公孙叫人把饭盆端上来,放在庞统身边方便他盛饭。 公孙瞧一眼空掉大半的饭盆,又瞧一眼庞统平坦的腹部,表情十分费解! 比飞星将军是个饭桶更不可思议的是,吃了那么多饭去哪儿了?   ☆、第57章 恐怕有诈 知道祸佛是假的,展家兄弟和白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不能在汴京久留。 知道长辈们明天就走,展昭帮着收拾行李忙到深夜,第二天早早爬起来送行。 白玉堂照例蒙头睡懒觉,却被展昭戳着痒痒肉闹醒,死活拉着他给白谷送行。 白谷本来说好和展家兄弟一起上路,谁知白谷这人没有半点儿时间观念,众人整理好行装等啊等啊,足足迟了半个时辰,才见白骨山众鬼蹑手蹑脚、抬着个巨大棺材粗线了…… 众人额头爬满了黑线,看着棺材久久说不出话来。 众鬼伸出一根手指长长地[嘘]了一声,声音轻轻道:“不要吵醒主人睡觉。” 展昭心里腹诽:果然是父子,睡懒觉睡到棺材里也是蛮拼的。 白玉堂一挑眉,走上前伸手摸摸棺材,不过片刻功夫,棺材盖[砰]地一声飞起来,飞起来的同时冰花飞溅寒冷入骨,紧接着白谷蹦出来猛搓手臂,“冷死了冷死了!谁那么缺德扰人清梦!” 作为罪魁祸首,白玉堂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尸体需冷藏,防腐。” 白家父子一言不和迅速扭打成一团,白骨山众鬼围着他俩团团转,劝架不成反被揍飞。 展家父子倒是挺和谐,展昭乖乖帮父亲提行李,展青锋不爱说话,展青芒贼爱说话,展青锋一言不发看着展昭,展青芒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昭昭天冷多穿衣服,昭昭睡觉不要踢被,昭昭不要乱吃东西,昭昭常回家看看,昭昭先下手为强、别被白家小鬼抢占先机……” 等等,好像有奇怪东西混进来了? 展昭都答应了,最后抬头看展青锋,那意思——您还有啥指示? 展青锋绷着脸憋了半天才道:“巨阙。” 展昭无语,抽出巨阙让展青锋告个别。 展青锋摸摸巨阙的剑鞘,顺手摸摸展昭的脑袋,随后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 因为常年锻造兵器,展青锋的手掌粗糙有力,温暖的大手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展昭愣在原地,摸摸还有余温的发梢:唔,这种感觉还不赖…… 展青芒也跟着钻进马车,掀开帘子对展昭挥手告别,一模一样的脸上坦率写满了依依不舍。车夫扬鞭缓缓启程,白谷趁机在白玉堂头上揉了两把,不等白玉堂怒起反击,迅速钻进展家的马车。 白玉堂气得脸色铁青,众鬼呼呼啦啦都散开了。 远远传来白谷的笑声,“展老闷,我想你媳妇做的饭了~” 展青锋的回答言简意赅——“滚!” 白谷笑着调侃,“展老闷你悠着点儿,当心气大伤身呐~” 片刻宁静后,三人乘坐的马车就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前进,马车里传出激烈地打斗声,内力鼓着窗帘门帘呼呼作响。不一会儿,展青芒木着脸爬出马车,和淡定的车夫在一起,车夫不受干扰地赶车,马车‘砰砰砰’地奔向远方…… 送行的众人十分忧虑:马车摇成这样,能撑到两位爹爹分道扬镳吗? ********** 赵臻本来也想去送行,可惜早上要上朝。 因为东郊地动的事儿,各地官员闻风而动,将自己辖区内有关‘活佛’的事情一一上报。赵臻很发愁,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不可能用一种方法解决所有‘活佛’,这就需要一个机灵的人。 赵臻一边听汇报,一边用眼睛巡视满朝文武,冷不丁瞧见赋闲在家的庞吉。 自从上次陪庞统进宫求血,庞吉似乎吓坏了,回家就上折子请病假。赵臻哭笑不得,只好先答应他静观其变。庞吉没把妻子儿女接来,只是闭门谢客在家养病,这两天风声过了才敢出来上朝。 赵臻查过庞吉的老底儿,算不上干净。 庞吉现在的夫人眼皮子浅,什么钱都敢伸手,背着庞吉捞了不少好处。庞吉的小儿子也不省心,庞煜没什么大本事,算不得大奸大恶,只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小小年纪就被他娘养废了! 庞吉此人文武平平却有些歪才,靠祖宗余荫,加上察言观色投机倒把一路高升。庞吉贪财又胆小,好色又惧内,一点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完全不像书中权倾朝野、结党营私的大奸臣。 奸臣和能臣只在一念之间,没人天生喜欢做奸臣被人戳脊梁,若庞吉把这件事办漂亮,赵臻可以容忍他小贪一点。赵臻很清楚,真要追查贪官,朝中官员没几个是干净的,庞吉只是其中一个。 古代反贪不像现代反贪那么难,现代贪污手段高明,财产东挪西挪不合法也变成合法了,还要担心贪官跑到国外隐姓埋名。古代反贪没这个烦恼,皇帝一言堂,抄家灭族只在朝夕,只管杀不管埋。 下朝之后,赵臻留下庞吉庞统和八贤王。正好快到年末了,赵臻下令庞吉为钦差,打着代天巡狩的名义.解决各地的‘活佛’。庞统带兵为辅,明里护卫钦差,暗里检阅各地驻军情况。 赵臻还未亲政,几位辅政大臣以八贤王为尊。为了方便行事,赵臻时时抬高八贤王以示尊荣,八贤王也是投桃报李,只要赵臻的命令不要太离谱,他都愿意行个方便。 赵臻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愉快去见太后。 让惠国公主‘病逝’只是为了忽悠襄阳王,赵臻为求逼真,还得让惠国公主静养一段时间,好歹做个样子看。太后每天派太医跑三趟,有病治病,没病让太医锻炼身体。因为惠国公主‘病危’不能出门,赵臻必须肩负起陪太后的使命,每天遛三趟,运动量比太医还大,还要被太后压着吃蔬菜! 赵臻每每思之倍感惆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觉得自己蠢蠢哒…… ********** 几天后,赵臻收到襄阳王回京的消息。 说实话,包括赵臻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不相信襄阳王会回京。 可襄阳王偏偏回来了,即使病得走不了路,也让人抬自己回来。而且赵臻派孟珂传的是密旨,不明情况的众人以为襄阳王自己要回京,这可吓坏了不少人,都以为襄阳王要逼宫呢。 赵臻暗矬矬地琢磨:难道刘皇后就那么大魅力,让襄阳王苦恋二十年痴心不改,死后还余阴惠国公主?难道惠国公主真不是先帝骨肉,刘皇后和襄阳王才是真爱? 汴京和襄阳路途遥远,赵臻收到消息时,襄阳王已经在路上了。 比起其他人忧心忡忡,赵臻的心态超好,甚至暴漏出奸商本色! 赵臻已经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实在谈不拢就关门放惠国公主。正好先帝走的匆忙,帝陵还没有最后完工,实在不行就把刘皇后卖给襄阳王,只要皇叔不造反,价钱什么的好商量~ 想通之后,赵臻反而放松下来,跟着展昭白玉堂往宫外跑。 自从[破旧胡同]被强拆,汴京的治安又上了一个台阶,赵臻坐在酒楼靠窗的雅间里吃点心,展昭还要去巡街,白玉堂也想去,却被展昭勒令留下看着赵臻。展昭临走前摸摸赵臻的小脑袋,顺手摸摸白玉堂的大脑袋:“你俩不许打架,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么!” 赵臻顶着一头呆毛无语,白玉堂恨自己反应太慢,按着展昭非要揉回来。 御猫大人反抗不及时,被白老鼠逮个正着,顶着一头乱发从窗口逃生,自食恶果。 ╮(╯_╰)╭ 其实赵臻和白玉堂的感情挺好,吵吵闹闹互相嫌弃也是一种交流方式,朋友间有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自然也有互相扯后腿的损友。赵臻喜欢做电灯泡搅合白玉堂的好事,白玉堂被搅合那么多次,也没有和赵臻翻脸的意思,反而每次喂猫都不忘了喂赵臻。 赵臻心理年龄一大把,但白玉堂不知道,一直把他当成早熟的小孩。 两人坐在一起吃点心,一起从窗子往外看热闹,话不多也不至于冷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在外面戒备的承影忽然进来,脸色不太好,情绪也有些紧张,“皇上,有人求见。” 赵臻一愣,“这次出宫很隐蔽,怎么又被发现了?” 承影拿出一块腰牌,“并非发现皇上的踪迹,是这个人直接找上跟着孟珂的暗卫,求见皇上。” 白玉堂瞟一眼腰牌,“襄阳王赵爵?!” 赵臻不敢相信,接过来仔细检查,“是真的吗?今早刚收到他启程的消息。” 承影道:“暗卫回来报告,襄阳王在半路遇到孟珂,似乎早就准备回京了,襄阳王看了皇上的密旨,就叫暗卫回来送信,希望能私下面圣。算一算日期,襄阳王今天下午就能秘密进京。” 赵臻莞尔一笑,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光芒。“这可真是大喜事儿,皇叔二十年后初回汴梁,朕怎么也得迎接一下。既然皇叔不想兴师动众,就在城外十里亭相见吧,你叫暗卫去传旨。” 承影有些犹豫,白玉堂也劝道:“恐怕有诈。” 赵臻胜券在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把屠刀送到我手中,不用一用岂不可惜!”   ☆、第58章 草菅人命 自从吃了大爷送的石榴,展昭一直对石榴酸酸甜甜的口感念念不忘。 巡街时路过水果摊,展昭想再买几颗大石榴,顺便把那天的石榴钱给了。 谁知卖石榴的秦大爷一连几天没出摊儿,展昭总也堵不着人,只好向周围摊贩询问。卖菜大婶压低声音告诉他:“展大人还没听说啊,秦大爷家里出事儿了,他那宝贝孙女跟男人私奔了!” 展昭一愣,“秦大爷的孙女,是不是下巴尖上有颗黑痣的小姑娘?” 展昭经常路过这里,有时见秦大爷的孙女在水果摊上帮忙。小姑娘十二三岁,活泼可爱大嗓门儿,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常年劳作皮肤发黑。小姑娘有点花痴,每次看到白玉堂路过整个人都不好了,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是白玉堂的首席脑残粉。(赵臻语) “对!就是那闺女!”卖菜大婶咂咂嘴,“要么说知人知面难知心呢,那闺女平时瞧着挺好的,原来也是个嫌贫爱富的,跟有钱人家阔少爷跑了,临走前给家里留下几锭银子,还算她有良心。” “有个屁良心!”买柑橘的小贩不愤道:“那丫头爹娘死得早,兄嫂都是见钱眼开的畜生,差点把她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幸亏老秦大爷含辛茹苦把孙女拉扯大,本也没指望她荣华富贵,就盼着孙女嫁在身边有个依靠,谁知到底白疼她了!” 另一个大娘八卦道:“我也听说秦大爷不信孙女私奔,拿出全部积蓄求他孙子帮着找呢。” 卖肉大叔把刀仍在菜板上,“可别提了,老秦那孙子真不是个东西,把老秦的棺材本榨干了,城里城外找了不到半日,回家就说没找着妹妹,我看他压根儿就没去找!” 展昭纳闷儿:那姑娘傻乎乎的,不像跟人私奔的性格啊…… ********** 按照卖菜大婶给的地址,展昭找到老秦大爷家,没想到公孙也在。 展昭道:“你怎么也来了。” 公孙指指药箱,“我来治病的,你来得正好,烧点热水给秦大爷喝。” 可怜秦大爷卧病在床,身边连个照顾人都没有,屋里像被洗劫过一样,值钱东西一件没剩下,桌上的茶壶茶碗都砸碎了。展昭想烧水,找遍屋子只发现一个破水壶,勉强烧了半壶水端过去。 秦大爷捧着破碗老泪纵横,“展大人,公孙先生,好汉我命苦啊!” 公孙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不还有个孙子吗,让他过来照顾你。” 秦大爷胆怯道:“还是算了吧,我这把老骨头不想给他添麻烦。” 看秦大爷战战兢兢的样子,想也知道他孙子对他不好,恐怕家里乱成这样也有他孙子一份‘功劳’。展昭心里愤愤,“放心吧,保证你孙子不敢有怨言。” 展昭想起正事还没问,“我想问问你孙女的事。” 秦大爷这次没犹豫,立刻就道:“我养的孙女我了解,桂枝儿绝不可能和人私奔!” 公孙拍拍他,“别激动,说说那天的情况。” 秦大爷擦着眼泪回忆道:“那天公孙先生义诊,我和往常一样提前收摊去看病。我就跟桂枝儿说,让她自己先回家吃饭,桂枝儿答应得好好的,谁知我到家时她已经不见了。” 公孙道:“你回来时屋里有什么异常。” 秦大爷眨巴眨巴眼,实在想不出异常。“我就记得屋里特别冷,灶里柴火都烧光了,饭还是半生不熟的。我以为桂枝儿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谁知左等右等天黑了也没回来。我进她屋里一瞧,那床上就摆着几锭银子,我可怜的孙女儿啊!” 公孙分析,“看来你孙女确实在生火做饭,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就再也没回来。” 见秦大爷又要哭,展昭赶紧道:“若是这样,怎么会传出桂枝儿和人私奔的话。” 秦大爷想了想,“是王家小三儿嚷嚷出来的,说他亲眼看见桂枝儿和男人跑了。” 公孙问:“王家小三儿是谁。” 秦大爷伸手指了指,“就隔壁这家的三小子,两位大人怎么忘了,一个月前城里丢了几个孩子,王家小三儿也丢了,闹得这一片人心惶惶,幸亏第二天就早找到了。” 孩童走失案发生在展昭回家探亲前,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谁知第二天孩子自己回来了。展昭当时就心存疑虑,派人盯了好几天也没什么发现,后来郭槐伏法,众人都以为是他做的…… 展昭道:“小三儿回来后有变化吗?” 秦大爷愣了愣,“要说变化可大了,王家小三儿从前可淘气了,走丢一回居然懂事了,大家都夸这孩子将来有出息。我听说是丢孩子的有钱人家求神拜佛求回来的,咱们老百姓就占个光。” 公孙忽然道:“求神拜佛,难道是东郊的活佛。” 秦大爷不太肯定,“具体不知道,只听说他们把附近寺庙都拜了。” 展昭公孙对视一眼——活佛是一个月前出现的,活佛灵验是从富商口中传出来的,如果是假妖僧拐走孩子,故意诈骗钱财倒也说得通。可假妖僧已经全部落网,怎么桂枝儿还是丢了? 问完秦大爷,两人又去王小三儿家询问。王家夫妻都不知情,王小三儿大概七八岁,这孩子一口咬定桂枝儿跟人私奔了,公孙拉着小孩说话,展昭趁机询问小三儿的父母,“这孩子最近有异常吗。” 王家夫妻对视一眼,妻子王氏有些欲言又止。 展昭心知他俩有意隐瞒,故意严肃道:“桂枝儿可能出事了,你俩可别知情不报。” 王大壮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小三儿确实不太对劲儿,刚回来那几天可听话了,特别害怕我们夫妻俩,晚上常发噩梦,在梦里又哭又喊还会打人。最近稍微好些,可也不像从前那样活泼了,总阴沉沉的瞅着你。桂枝儿出事前几天,小三儿天天往她家跑,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离开王家后,展昭将打听出的消息告诉公孙。 公孙听后皱眉道:“这也太巧了,那孩子肯定些知道什么。” 展昭摸摸下巴,“我去查查其它找回来的孩子。” 公孙点点头:“你小心点,我回府禀报包大人。” ********** 话分两头说。 赵臻得到襄阳王进京的消息,立刻开始布置舞台,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承影被派出去探听消息,展昭还没回来,白玉堂不觉得自己能阻止赵臻,干脆放任他自由发挥。何况白玉堂也是个胆大包天的,觉得有自己护着应该没问题,大不了宰了襄阳王永绝后患。 赵臻虽然觉得万无一失,可看着白玉堂总有些揪心,毕竟书里的[白玉堂]就死在襄阳王手中。 穿越时间越长,赵臻对前世的记忆越模糊。 对赵臻来说,白玉堂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思想,书中[白玉堂]的命运与他无关。即使知道[白玉堂]死在襄阳王手中,赵臻也没什么危机意识。直到这一刻,赵臻忽然有种不祥预感! #万一白玉堂翘掉了,抓一窝白老鼠赔给展昭能蒙混过关吗?# 赵臻当然没有预言家的天赋,即使只是杞人忧天,他也不想让白玉堂接触襄阳王。 于是问题出现了,要怎么忽悠白玉堂? 直接说你别去了,白玉堂肯定无视他;拐弯抹角不让去,白玉堂会翻个白眼继续无视他;想个损主意不让他去,白玉堂会胖揍一顿仍然无视他……(┬┬﹏┬┬)人品臭成这样,觉得自己惨惨哒! 其实白玉堂和赵臻有同样的烦恼。 #万一赵小臻翘掉了,买一斤豆沙包赔给展昭能蒙混过关吗?#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暗卫回报,襄阳就快到了。 赵臻瞧着白玉堂,伸手一指:“脱衣服!” 白玉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赵臻扯开腰带,把随身软甲脱给白玉堂,“把这个穿上,否则不带你去!” 白玉堂哭笑不得,“你的软甲给我做什么。”那么小又穿不下。 赵臻翻个白眼,“这本来就是给成人穿的,全天下仅此一件最好的宝甲,结实耐用弹性极佳水火不侵透气性好!”赵臻给白玉堂演示,拉着软甲一抻老长,怎么揉都不起皱,茶水泼在上面不湿不透,火折子戳在上面不燃烧,拎起来也没多重。 赵臻还想展示一下用牙咬,被白玉堂果断制止了。 白玉堂觉得好笑,戳一下赵臻气鼓鼓的包子脸,“你留着自己穿吧。” 赵臻坚持,“不穿就不带你去!” 白玉堂只好妥协,闪进屏风后面换衣服,赵臻确定他好好穿着软甲才走出门。 两人不约而同忘记通知展昭,从开封府后院偷出白玉堂的白马。白马见到白玉堂,正想长鸣一声撒个娇什么的,被白玉堂摸着大脑袋制止了。白玉堂抱着赵臻骑上白马,piapia的绝尘而去~~ ********** 另一边,展昭也有了新发现。 “一月内已经有十几位姑娘失踪了!?”包拯震怒。 展昭道:“失踪的都是十二三岁小丫鬟,卖进府里签了生死契,主家怕惹麻烦,失踪了就当没这个人。甚至有些小丫鬟,和主人一起出门就没回来,主人也没给个说法。我原本只调查丢过孩子的人家,谁知从乞丐口中打听到,城中富商十之八九都丢了丫鬟。” 公孙气得不轻,“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展昭道:“看来之前绑架那些孩子,就是为了威胁富商,富商为了保住自家孩子,只能牺牲这些丫鬟。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抓贫民百姓的孩子?王家夫妻看样子并不知情,难道王小三儿是自愿为那些人做事的?” 包拯黑着脸,“派人严密监视,他们一定会再碰面的!” 公孙想不通,“如果真是活佛庙搞的鬼,假妖僧已经被抓了,还有谁在威胁他们?” 展昭忽然道:“该不会还有真妖僧吧!” “展大人!”张龙跑进来,“皇上和五爷没在酒楼,马厩人说五爷的白马不见了,有人看见他俩骑马出城了!”刚才展昭急着查案子,就让张龙通知赵臻白玉堂别等他,张龙赶到酒楼已经人去楼空了……于是,展昭用胃都能想到,两人一定背着他做‘好’事去了! 展猫咪周身黑气暴涨,头顶隐隐有电闪雷鸣! 包拯公孙张龙同时后退三大步,下意识远离炸毛的展猫咪:难道要现原形了?! ——把好脾气的展昭都惹火了,赵臻和白玉堂也是蛮拼的。 **********   ☆、第59章 襄阳赵爵 上回说到,赵臻白玉堂两只胆大包天的,瞒着众人偷溜出城见襄阳王。 城外十里亭荒无人烟,赵臻手捧香茗正襟危坐在亭中下棋,下五子棋…… 城外十里亭草长莺飞,白玉堂衣炔翻飞恍若仙人信马由缰,喂马吃草…… 两人等啊等啊等,极目远眺也看不见襄阳王的车驾,赵臻放下手中的香茗,眼神灵动笑容可爱出口成脏曰:“赵爵肿么还不来!时间观念喂狗了吗!还是这货死路上了!” 白玉堂看他一眼,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承影风风火火跑回来,“皇上!襄阳王遇刺!” 赵臻下意识捂嘴,白玉堂挑眉看他,“乌鸦嘴是病,你得治。” 赵臻白了他一眼,扭头问承影:“怎么回事,襄阳王死了吗。” 襄阳王死了自然是好消息,但自己辛辛苦苦养肥的猪被别人一刀宰了,赵臻也挺郁闷的。 承影老实道:“暗卫等赶到时,襄阳王一行死伤大半,襄阳王马车被毁,车上有大量血迹,襄阳王本人生死未卜。据重伤的护卫说,他们在路上遭遇埋伏,襄阳王身受重伤被亲信救走。我已派人四下查探,尚未得到确切消息。” 白玉堂眉头一皱,“襄阳王不是幕后黑手吗,怎么他也被刺杀?” 赵臻有些意兴阑珊,低垂着眼睛道:“看来襄阳王只是一颗棋子,现在他已经成了弃子……” 白玉堂一愣:连襄阳王都成了弃子,那真正的幕后人会是何等身份? 赵臻懒懒道:“赵爵提前进京的消息是从哪儿泄露的,我们这边,还是他们那边。” 承影低头道:“襄阳王是被身边内侍刺伤的,因该是那边出了叛徒。” 白玉堂看看天色,“现在怎么办,还等吗?” 猫儿肯定炸毛了,卖点什么喂猫呢,顺毛也是个技术活啊…… 赵臻眼神闪了闪,“不等了,我要回宫陪太后吃饭,顺便通知皇姐不用病危了,你呢?” “我去买海鲜。”白玉堂想了又想——此时此刻,展猫咪肯定在开封府守株待兔,只有海鲜才能平复猫咪的愤怒。赵臻怕挨骂还能躲回皇宫,自己只能像傻兔子似得撞向树桩,想想真是惨惨哒。 白玉堂摸着白马叹气,“走吧,我送你回宫。” 赵臻伸出双手要抱抱,“送我进城就行,最近治安挺好哒~”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的路上赵臻很沉默,白玉堂本来就不爱说话,承影比白玉堂更不爱说话。进城后白玉堂绕道去买海鲜,赵臻目送他帅呆的背影离开,忽然对承影道:“咱们回去!” 承影一愣,“回去?”这可不像回宫的语气。 赵臻看着白玉堂离开的方向,语气带出一点点羡慕,“能扰乱白玉堂的,也只有展昭了。” 承影立刻反应过来,“您故意支走白玉堂。” 赵臻微微一笑:“以白玉堂的聪明和对我的了解,本不该轻易上当,只能说在白玉堂心中,没有什么比展昭更重要了……”赵臻眯起眼睛,“走吧,不要让皇叔等太久。” 承影从不违抗赵臻的命令,立刻翻身上马,“您知道襄阳王在哪?” 赵臻被承影抱上马背,承影不比展昭白玉堂成年人的身形,赵臻靠着不太舒服,换了好几个姿势才道:“再回十里亭,赵爵既然想见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去哪里!” ********** 白玉堂心不在焉牵着白马,买什么海鲜好呢? 虾子不新鲜,螃蟹不好吃,果然只能买鱼了,晚上让厨房炖鲫鱼汤? “白兄似乎很困扰?”熟悉的温润的顺耳的声音。 白玉堂下意识询问,“猫儿想吃什么鱼?” 顺耳的声音笑道:“猫爷今天不想吃鱼,想吃老鼠。” (— —#)哎呀呀,糟糕了。 白玉堂看着面前微笑的展昭,三根黑线从额角晃悠悠落下来。 白五爷摸摸鼻子,“这么巧……” 展昭笑眯眯道:“不是巧合,你每次心虚都来这里买海鲜,我已经恭候多时了!”展昭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赵臻的身影,“逆徒悟空躲回宫里了吧,太后也恭候他多时了。” 白玉堂默默望天,展昭笑道:“你俩去哪了?” 白玉堂在出卖赵臻和欺骗展昭之间,犹豫了千分之一秒,最终决定出卖赵臻…… 听白玉堂说了前因后果,展昭气得数落他:“他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吗,太冲动了!”展昭将少女失踪和妖僧的猜测告诉白玉堂,“我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这事儿还没完呢。” 白玉堂看着揉肚子的展昭,“你是心里七上八下,还是肚子里七上八下,饿了吧。” 展昭气得拍他一下,觉得手感不太对,戳戳白玉堂胸口,“你里面穿什么?” “是赵臻的软甲。”软甲穿着很舒服,要不是展昭发现,白玉堂几乎把这茬儿忘了。 展昭一歪头,“他的软甲干嘛给你穿?” 白玉堂无奈,“是赵臻非让我……” 电光火石间,白玉堂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调虎离山!” 白玉堂翻身上马,还不忘拉上一头雾水的展昭。展昭被白玉堂拽上马背,整个人还在状况外,白马跑得飞快,展昭只好贴近白玉堂保持平衡。“喂,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白玉堂侧首回答:“赵臻故意支开我,一定又回十里亭了。” 展昭还是懵懵哒,“他干嘛支开你?” 白玉堂脸色漆黑,“赵臻今天很奇怪,好像怕我会出事,不想让我见襄阳王。” 展昭咂咂嘴:哎呀呀,小白是气赵臻骗他,还是气自己轻易受骗? ********** 赵臻承影回到十里亭。 亭中多了一张卧榻,一名形容枯槁的老人半躺着,老人表情阴沉,身边没有其他人,脸色青灰似乎病入膏肓,枯瘦病弱的样子随时可能断气儿。赵臻示意承影别过来,一个人晃晃悠悠走过去。 赵爵其实年纪不大,至少比先皇和八王爷年轻几岁。先皇早逝是他自己作的,八王爷洁身自好身体健朗,目测活到九十岁没问题。赵爵一不好色二没有不良嗜好,把自己折腾成也挺不容易的…… 赵爵的脸色阴沉沉,赵臻觉得他就像活着的怨毒鬼,一点也不快乐。 赵臻态度十分热情,笑着对赵爵摇摇手,“皇叔好,知道您快死了我就安心了~” 赵爵冷哼一声,“你倒实诚。” 赵爵的声音很年轻,至少比他阴沉的脸和花白的头发年轻,只是声音里没有中气,看来他的确受伤颇重。赵臻充分表现出自来熟的一面,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自斟自饮。古代骑马没有头盔,迎风吹得嘴都干了,赵臻‘吨吨吨’连喝三大杯才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赵爵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很复杂,“你不想说什么吗。” 赵臻喝完茶用袖子抹嘴,“皇叔约我私下见面,难道不是您有话要说?” 赵爵咳嗽两声,嘴角隐隐泛起吴青,似乎是中毒的症状? “我活不了多久了,没精力跟你勾心斗角,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那个人的傀儡。”赵爵说话语速很慢,他极力掩饰自己的虚弱,即使加重身体的痛苦,也硬撑着不愿示弱人前。 “可笑我做了半辈子傀儡,居然不知道主人是谁。”赵爵指指塌下的木头盒子,“这里面是我二十年间查到的蛛丝马迹,虽然不多,我已经竭尽全力了……”赵爵的语气无限怅然。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间,不敢接近朝思暮想的人,只能守着冰冷的秘密度过余生。这样做究竟值不值?赵爵不敢想,想了就不能活,想活就不能想…… 赵臻弯腰把木盒拖出来,手一顿,却没有打开。 赵爵退下手上的戒指,塞给赵臻。“我的全部财产都存在天宝银号,我没有儿子,全都留给你吧。这个戒指可以调动忠于我的人,我死后不知还能剩下几个,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赵爵挥手招来一个中年人,“只有这个人,我要他活着,只要他不造反,你永远不许动他,让他娶妻生子寿终正寝。”赵臻满腹疑问,却一个字都不问,只是认真地点点头。 赵爵似乎满意了,闭上眼睛道:“你走吧,我会死得远远的,不会连累你。” 赵臻看着他,“这就够了吗。” 赵爵沉默很久,“已经够了。” 落日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浓浓淡淡的血色洒满天地,连呼吸间都是铁锈的味道。赵臻把玩手上的戒指,忽然笑道:“有件事我很好奇,希望你死前可以回答我,二十年前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赵爵冷哼,“我凭什么告诉你。” 赵臻把戒指套在拇指上,漫不经心道:“你爱的人是刘皇后,还是先皇。” 赵爵愣了很久,忽然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料,即使咳血他仍然在笑。 “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兄长!” 赵臻带好戒指,抱起轻飘飘的木盒,站在赵爵身边直视他。“你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留给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先皇仅存的、唯一的血脉吗。” 赵爵断断续续的咳嗽,用沉默拒绝回答问题。 赵臻笑道:“不如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我将你和他合葬。” 赵爵沉默,赵臻慢悠悠道:“你若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和先帝合葬!” 赵爵两颊上肌肉绷得死紧,声音也有些颤抖:“我不会告诉你的!” 赵臻笑得狡猾,“你已经告诉我了。”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赵爵的表情说不清悲喜,既有浓浓的遗憾,也有淡淡的释然,他忽然呕出一大口鲜血,那血竟是有毒的黑色!中年男人神情镇定,动作麻利地喂赵爵吃药,只有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赵臻想说些什么,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赵臻抱着的木盒掉了,他紧紧攥着戒指。 承影抱着赵臻离开,几支火箭点燃了凉亭附近的草地。一群穿着怪异的和尚围住十里亭,这些和尚衣着暴露坦胸露乳,颈上绕着大佛珠串,每颗佛珠都有拳头大小。 赵臻想,这就是展昭说的妖僧吧,正好把这群败类一网打尽!   ☆、第60章 细思恐极 突然出现的妖僧只是围住十里亭,目的明显是烧死赵爵,承影护着赵臻不敢擅动。 这时候,展昭白玉堂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白玉堂一人一刀拦住大部分妖僧,展昭跃进凉亭,发现襄阳王已经被大火吞没,展昭想找到赵臻遗落的木盒。展昭白玉堂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也听不清赵爵和赵臻的对话,但他知道赵爵临终托付的盒子一定很重要! 赵爵被承影拦着,急得直跺脚,“快回来!你俩都回来!” 白玉堂见展昭跳进火里也着急,管它什么木盒子都没有展昭重要!两人离开十里亭时,木质小梁烧塌了掉下来,展昭想推开白玉堂,白玉堂也想推开展昭,平时默契绝佳的两人居然互相拖后腿! 最后白玉堂比较倒霉,被燃烧的木梁砸中后背,展昭扯着他逃到安全地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灭火,展昭捧着白玉堂脏兮兮的脸,紧张道:“玉堂你没事吧!” 白玉堂眨眨眼:玉堂什么的,比小白顺耳多了! 白玉堂虚弱的躺着装死,“猫儿,我没事……” 展昭脸更白了,手足无措不敢乱碰白玉堂,“你伤哪儿了!” 白玉堂见展昭这么紧张,心里酥麻麻的,正想解释一下,就见赵臻抱着胳膊冷冷道:“师傅你别信他!我的软甲结实耐用弹性极佳水火不侵,他内功那么深厚,还是不怕热的寒冰体质,被个木头砸一下能有多重!他装死忽悠你呢!” 展昭刚才是急蒙了,现在仔细看白玉堂的脸色,除了沾点儿灰,哪有重伤的样子! 展昭丢开白玉堂的脸,转身抱起赵臻上下检查,“你没受伤吧。” 赵臻笑嘻嘻道,“我没事啊~” 备受冷落的白玉堂捧着腮帮子心塞塞。 展昭忽然想起正经事,“对了那些妖僧!” 赵臻伸手一指,“在你俩谈情说爱的时候,妖僧已经被制服了。” 展昭回头,只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士兵,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妖僧捆起来,妖僧大多被火烧伤了,有两个衣服烧没了近乎果奔。妖僧的表情惊恐万分,自动配合士兵把自己捆起来,连反抗都不敢。 展昭奇道:“他们怎么了,点火自杀未遂吗?” 赵臻翘着小尾巴得意道:“这些士兵是我的秘密部队!穿的衣服是方便潜伏的迷彩装,用的武器是威力巨大的新火器,每个都壮壮哒~猛猛哒~棒棒哒~至于那些妖僧……”赵臻的语气急转直下,撇撇嘴不高兴道:“妖僧被火器惊呆了,只烧了衣服就大喊‘天火’跪地求饶了。” 难得一次实战机会!扼腕啊! 除了扼腕叹息的赵臻,所有人都很无语。 豆沙包赵小臻太凶残啦,只有外表是软萌哒,稍微舔一口就烫坏舌头。 赵臻的秘密部队很给力,一半人将妖僧押走审问,一半人留下来灭火。赵臻攥着手里的戒指,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情绪渐渐低落。有些人明明死了更好,你偏偏有些舍不得…… 承影警惕着赵爵留下的中年男子,“皇上,妖僧和襄阳王一定还有同伙,要搜山吗。” 赵臻叹气:“来不及了,幕后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每次我们抓住一根树枝,他就要砍掉整棵大树,无论是妖僧还是襄阳王,幕后人都不会留下活口。两败俱伤,渔翁得利,我们就是收尸的……” 赵臻看到不远处森林升起黑烟,“派人去那儿搜,运气好还能留个全尸。” 展昭问赵臻,“那个木盒子很重要吧,这么大火肯定烧成灰了。” 赵臻尚未开口,中年男子忽然道:“那是王爷后半生的心血!是他搜集了二十年的幕后人罪证!你居然弄掉了!”中年男人不加掩饰的怨恨着赵臻,“你居然弄掉了!” 赵臻静静看着他,“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那个木盒不是空的吗。” “空的?!”所有人都低声惊呼。 白玉堂道:“襄阳王不会临死前还骗你吧。” 赵臻闭上眼睛道:“木盒太轻了,我一拿就知道里面是空的,所以才没当场打开。” 赵臻眼神冰冷看着中年男人,“赵爵不会骗我,所以一定是有人骗了赵爵。这个人能接触到木盒,必是赵爵一生最信任的人,他临死前还托我照顾你,他还希望你娶妻生子寿终正寝……” 中年男人忽然开始颤抖,赵臻只是淡淡道:“是你做的。” 这四个字没有任何怒气,却砸的人心疼。 中年男人抬起充血的双眼,“是我,我侍奉王爷足足三十二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致命一刀!”男人一字一顿地追问赵臻:“你知道盒子是空的!为什么不打开!为什么不问!” 朝夕相处三十二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旧主让他骗到赵爵的信任,他就骗自己奉赵爵为主,想骗过赵爵,先要骗过自己。他以为自己骗的很好,他以为自己能守得住,他捅了赵爵致命一刀,那一刀也森森扎在自己心上…… 不同的是,赵爵死的问心无愧,而他,余生再不敢问心。 旧主待他恩重如山,要忠! 赵爵待他从无亏欠,要义! 忠义两难全的选择,几乎把他逼疯了。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遵照旧主命令盗取木盒里的东西,又将空木盒还给赵爵,只要赵爵发现木盒是空的,就一定会知道——我是个可耻的叛徒。 到时要杀要剐都认了! 可是赵爵没发现,赵臻发现了却不问,他为何不问? 男人心乱如麻,走火入魔伤及内府,喷出一口热血,捂着心口缓缓倒下去。 展昭上前帮他点穴,赵臻只管袖手旁观,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中年人固执的看着赵臻,“为什么不打开盒子。” “为什么要打开?”赵臻反问他,“难道就因为你的懦弱,就要赵爵死不瞑目吗。” 临死前还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半生的执念全成笑话,换成谁都得死不瞑目。 “……你说得对!” 中年男人惨笑一声,似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你想死吗?”赵臻缓缓道,“别忘了赵爵的遗愿,他让你娶妻生子寿终正寝。” 中年男人的表情一瞬间空白。 良久,男人失魂落魄的爬起来,跌跌撞撞转身离开,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名字。 白玉堂道:“他真的会娶妻生子寿终正寝吗?” 展昭叹气,“他会,即使死了比较幸福,他也会痛苦的活下去。” 赵臻看着手上的戒指,“那个木盒就像赵爵的一生,曾经拥有的都失去了,空空来空空去。” 白玉堂真搞不懂这些神经病,“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有这么复杂吗?” 展昭也搞不懂,“赵爵到底喜欢谁?刘皇后?先皇?还是刚才那人?或者赵爵最喜欢就是他自己,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让自己众叛亲离,搞这么多事都是为什么?” 赵臻耸耸肩,“别琢磨了,神经病的世界你俩不懂。” 或许赵爵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一切就等谜底揭晓那一天…… 两位大侠心塞塞,一头雾水地走了。 承影一张脸上刻满了纠结啊纠结,赵臻老神在在地,口气就像诱拐未成年的老流氓。“承影啊,你那榆木脑袋就别琢磨了,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我给你解答~” 承影了想了半天,因为问题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下手。 最后承影笼统地问道:“刚才那人,襄阳王让他娶妻生子,真是为了他好吗?” 赵臻抛起戒指又接住,“你猜,赵爵知不知道盒子是空的。” 承影一愣。如果赵爵知道盒子是空的,难道他故意设计那人被愧疚折磨一生? 承影深吸一口气,只是想想这种可能,都觉得寒心彻骨。 赵臻戳戳他胸口,“这种感觉就叫细思恐极,有些事不要想得太明白。” 承影似乎打算刨根问到底,“襄阳王到底是在保护他,还是报复他?” 赵臻耸耸肩,“人都死了,我怎么知道。” 爱的方式都一样的,恨的方式各有不同。 爱到深处无非是生同衾死同穴,恨到深处岂止是食其肉寝其皮。 ********** 抓到几名妖僧和赵爵的亲信,很多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首先是所谓的[活佛],据妖僧们说,[活佛]本是两尊相生相克的石佛,一尊是灾祸佛,一尊是欢喜佛,两尊佛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从俯视看欢喜佛是微笑的,灾祸佛是愁眉苦脸的。展昭白玉堂看到的送亲队是欢喜佛,白玉堂记忆中下聘的小石佛也是欢喜佛,而妖僧用来害人的灾祸佛。 欢喜佛讲究无私奉献,灾祸佛顺从人的欲望。 在妖僧的野蛮信仰中,他们只信奉灾祸佛,每年用三十三个妙龄少女血祭灾祸佛,这样灾祸佛就会替他们承担罪孽,他们就可以顺从欲望奸淫掳掠草菅人命,不用担心会遭天谴、下地狱。 所谓有求必应的[活佛]只是障眼法,真正无所不能的是幕后人。 幕后人通过威胁利用的手段,将一些官员、富商、武林人绑上战车,控制这些人为他卖命,将[活佛]的包装的神乎其神,其实都是人在作怪!比如最初的孩童绑架案,妖僧绑架富商的孩子,让他们用家中丫鬟换回孩子,富商救子心切哪有不答应的,结果就这样上套了…… 妖僧用这些丫鬟翻过来威胁富商,如果不送来更多的少女,就一拍两散。 世上竟有这样无耻的人,众人都气坏了。 展昭按照妖僧的供述,从废弃山洞里找到二十五名少女,包括失踪的桂枝儿。庆幸妖僧还没找齐三十三名少女,被抓的少女都养在山洞里,除了长期不见阳光有些虚弱,没受到其它伤害。 妖僧抓贫民百姓的孩子,是为了培养下一代妖僧。 妖僧认为,像王小三儿之类天生顽劣的孩子,只要稍加培养就能[修成正果]。 包大人气得吹胡子,把几名孩子集中起来,送到义学重新教育!争取把三观掰回来! ********** 审问襄阳王的亲信,也得到许多情报。 赵臻手握襄阳王的戒指,这些亲信早被襄阳王嘱咐过,无论赵臻问什么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槐、蝶舞、甚至独眼男人,都是襄阳王派来的。襄阳王长久以来阴奉阳违,一边听幕后人的命令刺杀赵臻,一边派人搅乱刺杀,让赵臻一次次险象环生,也算一种手段粗暴的磨练吧…… 襄阳王的死讯几天后才公布,死因是疾病。 赵臻为了收服襄阳王的势力忙得头晕眼花,闲下来才想到——孟珂这小子哪去了? 几天后收到常州府展青锋的信,信上说孟珂全家失踪,一场大火把宅子烧光了。赵臻觉得,这种干净利落的手法很像幕后人的风格,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孟珂这只跳蚤又攀上高枝儿了。 跳蚤孟珂不足为虑,让赵臻头疼的是年末大宴群臣、以及各国使节来朝拜。 赵臻登基后,宋朝军队忽然强硬起来,野蛮邻居都不能好好抢劫了。 第五卷 不速之客   ☆、第61章 遭遇碰瓷 年末是一年中最忙乱的时候。 这一年赶上了先皇驾崩、新帝登基、襄阳王病逝,边疆动荡不安,朝内朝外也不太安稳。因为要忙的事太多,赵臻反而不急了,每天按部就班上下朝,慢条斯理处理事务,吃得香睡得着没烦恼。 因为是赵臻登基的第一年,邻居们纷纷派遣得利使臣进京打探。 为了了解文武百官,赵臻每天上午给自己多加了一堂课,课程内容是随机的,主讲人也是随机的。赵臻每天下朝后点一名官员随驾,赵臻提问,官员回答,提问内容都是官员职权以内的。虽然赵臻并非存心刁难,仍让他揪出几个尸位素餐的蛀虫,提拔了几位真才实学的能臣。 今天的主讲人是,知枢密院事柳文渊。 应赵臻要求,柳知事给他讲了边境各国的风俗习惯、对外政策、兵力强弱、以及秘闻八卦! 赵臻惊奇道:“所以说,辽皇耶律隆绪强了西夏皇李德明的女人,李德明打不过耶律隆绪,就派太子李元昊去欺负吐蕃、高丽和回鹘。高丽皇王讼献上公主岚,李元昊不为所动,辽皇子耶律澜率兵来救,被李元昊打败后……爆了菊花?!” 柳知事咳嗽两声尴尬道:“西夏和辽因此事貌合神离,本次李元昊和耶律澜都在使臣之列,皇上可以善加利用此事。”他只能把实情汇报皇上,具体怎样利用,还得皇上自由发挥。 赵臻皱眉道:“朕仍有疑惑……” 柳知事立刻打起精神,肃容道:“皇上请说。” “高丽公主岚长得很寒碜吗?” 知事一愣,“皇上何出此言?” 赵臻感叹,“李元昊睡了耶律王子都不睡她,这姑娘到底长得多安全啊!” 为什么皇上总在关注奇怪的地方?柳知事含蓄道,“传闻有两种,一是公主岚身份尊贵貌若天仙,吾等凡人不敢亵渎;二是岚公主娇蛮泼辣容貌丑陋,二十多岁还没嫁人是因为无人敢娶……” 原来如此! 赵臻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对柳文渊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从桌上拿了两颗苹果塞给他道:“柳大人辛苦了,这两个苹果拿着路上吃。”为皇上解忧是本职工作,赏赐金银不妥,礼轻情意重。 柳文渊恭敬接住苹果,谢恩离去。 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喜欢吃各种小零嘴儿,每次官员进宫见驾,都能捞着好吃的。或是茶叶、或是水果、或是糕点、甚至是御膳,没吃过皇上御赐的零嘴儿,你都不好意思说见过皇上! 送走了柳文渊,赵臻开始批折子。 越是临近年末,歌功颂德的折子就越多,有些官员任职地远离开封,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一趟,平时也没什么情况汇报,只能定期歌功颂德一下,在皇上面前怒刷存在感。这也是官场潜规则之一,赵臻可以控制却不能完全禁止,只好苦哈哈地挥舞着毛笔一一回复。 ************* 下午要习武,展昭准时进宫,别看展昭平时宠着赵臻,教武功的时候相当认真。 赵臻身边随时围着一群暗卫,让他学武不是为了御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住命。练好基本功后,展昭先教他学轻功和身法,展昭的轻功燕子飞独步天下,可惜对身体的要求太高了,赵臻不适合。 好在展昭看过整个藏经阁的武功,冥思苦想选出最适合赵臻的轻功——踏雪无痕。 燕子飞的特点是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的特点是健步如飞,说白了就是跑、得、快! 赵臻鼓着腮帮子表示:技能一点也不炫酷! 展昭无奈,用踏雪无痕给他示范。展昭没什么特别的准备动作,只是简简单单抬脚迈了一步,赵臻下意识揉眼睛——居然看到重影了!还不等赵臻惊讶完,展昭已经一步一步渐渐走远,身体移动时留下浅浅的重影,一步走出四五步的距离,简直就像小说中的缩地成寸! 赵臻捡起掉在地上的下巴,就像吃多了金币的超级玛丽,那么闪亮亮地~ 展昭慢悠悠走回来,沐浴着小徒弟崇拜的目光,感觉还不赖~ 赵臻立刻拍马屁道:“师傅好炫酷!我要练多久才能练成这样!” 展昭摸摸鼻子,“呃……有志者事竟成,你练到我这个年纪就差不多了。” 一个人从雪地上跑过的脚印、肯定比他一步一步走过的脚印浅,踏雪无痕和一般轻功不同,它是以慢制快,越慢越厉害,慢到极致就是闲庭信步。展昭之所以说适合赵臻练,就是因为踏雪无痕见效快,刚入门时速度最快的,随后渐渐领悟‘慢’的精髓,每练一层速度会更‘慢’…… 展昭是武学奇才,即使没怎么练过踏雪无痕,也能一下子抓住精髓。 赵臻比他差多了,想练到刚才的程度,至少也得勤学苦练二十几年。 赵臻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显得多失落,“什么时候开始?” 展昭拿出一本手稿,“这是我按记忆默写的,你先拿回去背熟。” 赵臻接过手稿,“师傅你会不会记错啊,万一练错了会不会走火入魔?”话音刚落就被展昭敲了一下,展猫咪怒道:“我从小到大看过武林秘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没记错过一个字!” 赵臻摸摸后脑勺,“你们都是业界精英,可怜我如此平庸,每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展昭笑着安慰他,“术业有专攻,你这样子就刚刚好。公孙先生看书过目成诵,你让他记武功招式,不出三招肯定忘得一干二净。包大人记得全国数万件案情,我教他打太极健身,几个动作练了大半年才学会。你白大哥也是过目不忘,学文学武学什么都快,但他聪明太过了……” 赵臻歪歪头:“聪明还不好?” 展昭摸摸赵臻的小脑袋,“等你长大就懂了。” 赵臻囧成包子脸:我才不是小孩!——为避免自己显得更幼稚,赵臻没有说出这句话。 展昭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去开封府用晚膳吗?” 赵臻伸手要抱抱,“用轻功带我飞高一点好不好~” 展昭笑得很好看,“好呀,飞多高都可以。” ************* 虽然还没过年,开封街面上已经有‘年’的气息了。 小贩推车上挂满了喜庆的年画;街边帮人写字的穷书生发了一笔小财;姑娘们频繁出入布庄、绣纺、首饰阁;到处都能看见大包小裹采办年货的身影,压低嗓子讨价还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和爱凑热闹的展昭赵臻不同,白玉堂不喜欢人挤人的感觉,每次出门都选人少的路段走。 (— —#)只可惜今天不行。 白玉堂想去临江楼取一壶酒,就必须通过开封最繁华的路段之一。 起因是这样的——展昭今天午间收到李佳肴的口信,说从酒圣手里抢来一坛好酒,给展昭留了一壶,让他有时间来取。展昭下午要进宫授课,白玉堂顺势接下这差事,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白玉堂站在路口叹气,忽然身后一股力量撞过来,白玉堂下意识躲闪。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摔倒在地,抱着肚子嘴里大声哭喊:“哎呦!疼死我了!打人啦!杀人啦!来人救命啊!” 这里是闹市区,小乞丐扯着嗓门儿大喊,很快引来百姓围观。 白玉堂走到哪里都是抢眼的存在,围观百姓一眼就瞅见他了。 ——呦呵,哪来的小混混不长眼,吃了雄心豹子胆,连白五爷也敢讹? 卖烧饼的大娘好心劝道:“快起来吧,大娘给你个烧饼吃。” 小乞丐见众人不相信他,又开始哎呦哎呦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惨兮兮的。 白玉堂很无奈,现在总算理解公孙说[你新来的吧]那种微妙的心情。 在开封常驻的乞丐,没有一个不认识展昭的,白玉堂整天和展昭出双入对,早被列为[绝对不能招惹的危险人物],小乞丐敢上来讹他,一看就是刚来汴京没多久。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白玉堂买了几个烧饼递给小乞丐,小乞丐刚开始还恶狠狠瞪着白玉堂,后来实在忍不住饥饿,一把夺过烧饼拼命往嘴里塞!白玉堂见他噎得翻白眼,又买了一碗热豆腐脑放在他面前。小乞丐终于放下戒备,弓着身子埋头苦吃,看样子也是饿急眼了。 白玉堂道:“想赚钱可以去清贫巷找活儿,你这样大的孩子可以暂住福利院。” 清贫巷是赵臻自掏腰包办起来的,给乞丐和流浪汉一个安身之所,介绍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福利院会收留无人照料的老人小孩,每天免费一餐午饭,只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晚上就能在屋里暂住,虽然人多拥挤,总比露宿街头好多了。 白玉堂去看过一次,也想掏银子资助,他问赵臻为何不把[清贫巷]扩建,在全国各地都建一个。 赵臻却摇摇头:“还不是时候。清贫巷若不是我看得紧,早有贪婪的官员一层层扒皮揩油了。开封若没有包大人镇着,贪得无厌的乞丐流浪汉早晚会闹出事,好心做好事未必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白玉堂有些愣神。 小乞丐啃着烧饼嗤笑一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卖烧饼的大娘道:“有啊,皇上是好皇上,给咱们穷人建了清贫巷。你没见街上乞丐这么少吗,除了混吃混喝不想干活的癞子,但凡手脚齐全有点儿志气的,都去清贫巷找活做了。” 白玉堂忽然有种自家熊孩子被人夸奖的骄傲感。 小乞丐吃烧饼的动作顿了顿,咬咬嘴唇没说话,又埋头苦吃起来。 白玉堂转身离开,小乞丐忽然啐道:“这人真小气,那么有钱也不说给我几两银子!” 卖烧饼的大娘哼一声,“真是傻孩子,你都不能保护自己,五爷给你银子你也守不住。万一再遇上个歹人,揍你一顿是轻的,弄不好小命都难保喽!” 小乞丐词穷,又强词夺理道:“你也小气,你有那么多烧饼给我几个不行吗!” “说你傻吧!五爷在这看着,我多给你几个烧饼,他肯定拿钱给我,我是不想让五爷破费。”大娘多包了几个烧饼递给他,“以后别干这种事了,下回饿了再来找大娘。” 小乞丐红着脸,憋了半天才道:“那什么清贫巷在哪!我赚够了钱还你!” 烧饼大娘笑着为他指路。   ☆、第62章 御猫醉酒 李佳肴和白玉堂有两个共同点,一是都看展昭很顺眼,二是都看彼此不顺眼。 李佳肴斜靠在二楼缓台栏杆上,一手酒壶一手酒盅自斟自饮自娱自乐,看都不看白玉堂,就像屋里压根儿没有这个人。白玉堂紧绷着一张脸,站在门外放冷气,好像进屋就会弄脏靴子似的。 两人沉默地对峙,临江楼室内气温跌破冰点。 客人全都冻跑了,小伙计和厨子躲在厨房里生火取暖。 李佳肴终于喝完一壶酒,随手把酒壶酒盅一丢,正好摔碎在白玉堂面前。 李佳肴不满道:“展昭呢?” 白玉堂不为所动,冷声道:“酒呢。” 李佳肴愤怒的视线对上白玉堂冰冷的眼神,店内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正在这时,手持扫帚和簸箕的小伙计头顶锅盖蹿出来扫地,清扫完碎瓷片,又火烧屁股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诡异的气氛,被敬业的小伙计打了破。 李佳肴不情不愿丢过来一壶酒,白玉堂随手接住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对面酒楼坐着一个眼神阴晦的男子,男子透过两扇窗户的缝隙,悄悄窥视白玉堂的背影。下流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白玉堂身上,主要围着腰身屁股打转。白玉堂感到不适,回头看了看身后,漏骨的目光忽然消失了……白玉堂确定刚才不是幻觉。 坐在对面的男人道:“那就是锦毛鼠白玉堂。” 眼神阴晦的男人舔舔嘴唇,“脸蛋身段儿都不错,眼神也够辣,这人我要了!” 对面人摇头失笑,“这个人你恐怕要不起,别忘了咱们是来求和的。之前你不听主人劝告,执意侮辱被俘的辽皇子澜,事情已经闹得无法收场,如果再得罪了宋皇,只怕你父亲第一个大义灭亲。” “啧!”眼神阴晦的男子十分扫兴。 “父皇真是越老越胆小了!宋皇不过是个奶娃娃,跟他借兵打仗我怕把他吓尿了!”眼神阴晦的男子正是西夏太子李元昊,十八岁的的李元昊嚣张道:“西夏兵强马壮,早晚入主中原问鼎天下!” 对面人低头喝茶,眼中闪过一丝讥嘲,终究什么也没说。 ********** 赵臻跟展昭回开封府蹭饭,在门口正好遇到取酒归来的白玉堂。 展昭一眼看出白玉堂心情不好,伸手接过酒壶闻了闻——香气扑鼻!肯定是好酒! 展昭歪头看白玉堂,“得了好酒怎么不高兴,臭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赵臻仰头看白玉堂面无表情的脸——哪里写着不高兴了?这算御猫的特异功能? 白玉堂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展昭背着赵臻,施展轻功在天上撒欢儿,两人都被风吹得头发乱乱,白玉堂把展昭吹乱的长发理顺,又把赵臻乱翘的呆毛戳回原位,忽然觉得心情很好,面无表情的俊脸一扫沉闷,心情好的白玉堂比平时更帅一点点,脚步也更轻快。 赵臻摸摸下巴:这样一看,白玉堂高兴不高兴还是挺明显的!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出门应酬去了,据说是为某位老大人祝寿。晚上只有赵臻、承影、展昭和白玉堂四个人吃饭。鉴于赵臻上次喝醉酒,挥舞着铁链撒酒疯,众人严禁他接近酒杯。 白玉堂越喝越精神,承影浅尝辄止,只有展昭貌似喝多了。 展昭脸红红,眼睛亮晶晶,喝醉后比平时更温顺,白玉堂拉着他回房,他就乖乖跟着走。展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猫咪走路本来就轻,微醺的时候更像踩着云彩。 展昭喝醉后不吵不闹,只会一遍遍念叨,“小白我要洗洗洗,小白,小白,玉堂……” 白玉堂被他磨得心软,瞅一眼赵臻牌黑又亮小蜡烛,发现捣乱的熊孩子已经睡着了! 白五爷维持着面无表情,在心里偷偷握个拳,咳嗽一声对承影道:“我去叫热水。” 前世,赵臻为了应酬导演和投资商,练就一身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今生,七岁的身体一点酒量没有,即使没喝酒,陈酿的酒香依然把赵臻熏醉了。赵臻像没睁开眼的小动物一样,趴在大床上嘤嘤叽叽,还把脑袋塞进被子里裹着头睡,不一会儿就传出细小的鼾声。 承影叹了口气,翻出赵臻的枕头被褥帮他铺床,为了把褥子铺平,推着赵臻在床上滚来滚去挪地方,赵臻睡得极好,抱着软枕蹭啊蹭,滚到哪里蹭到哪里,有床的地方就是窝,神马姿势都能入睡! 等承影收拾好赵臻,展昭已经基本清醒了,他本来就不是很醉,主要是想欺负白玉堂帮他抬热水。展昭揉揉发烫的脸,其实他酒量挺好,只是一沾酒就容易脸红,给人一种酒量很差的错觉。 白玉堂正相反,越喝酒脸越白,越喝酒眼越亮,给人一种酒量很好的错觉。 其实白玉堂喝酒后自控能力会变差、反映也慢半拍儿、对信任的人不设防,展昭能轻易忽悠他做些又蠢又萌的事。有一次白玉堂喝多了,被展昭逗着唱了三首歌,从那以后五爷再也不敢喝醉了…… 热水很快送来了,承影端了一盆给赵臻擦脸擦手,白玉堂要了一桶帮展昭洗澡。 Σ(`д′*ノ)ノ帮!展!昭!洗!澡! 承影嘴角抽了抽:白玉堂有贼心没贼胆儿,我看这事儿悬…… 用赵臻的话说,白玉堂平时精明,关键时刻呆萌掉链子,从里到外白呀白。展昭平时呆萌,关键时刻精明不吃亏,世上的猫咪都很有心计!白老鼠被展黑猫吃的死死哒~ 展昭在心里偷笑,乖乖跟白玉堂去屏风后面洗澡。 白玉堂挽起袖子,一手拿着瓢,一手拿着布巾,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展昭,压力很大! 展昭挺好奇白玉堂会说什么。 白玉堂嘴角一抽,“那什么……天冷容易着凉,擦擦就行了吧。” 看戏的展昭:“……” 偷听的承影:“……” 睡着的赵臻:“ZZzz……” 白玉堂自己也觉得无语,展昭摸摸热水快凉了,便自己动手解衣带。白玉堂莫名紧张,苦苦思索要不要帮把手,展昭看他纠结的样子好有趣,于是蹭过去靠在白玉堂耳边说:“………” 承影竖直了耳朵也没听到那句话,正在纳闷儿,就见白玉堂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砰”一声摔上房门,轻功前所未有的好!展昭穿着白色的里衣,趴在屏风上笑得前仰后合,那神情—— 大概就是赵臻曾说过的:吃饱喝足调戏白耗子,展猫咪的喵生再也木有遗憾了! 承影低头看看睡得香喷喷的赵臻,确认他没被吵醒,在角落盘膝坐下刻苦练功! 对了,差点忘记给白玉堂点上一排蜡…… *********** 次日散朝,赵臻得到西夏太子李元昊秘密进城的消息。 李元昊也算个名人了,现在西夏还是大宋的臣属国,只是嘴上叫着西夏皇、西夏太子,其实李元昊才是西夏国的开国皇帝。就是从李元昊称帝之后,大宋和西夏的友好关系画上句号,从貌合神离过渡到图穷匕见。 历史上的李元昊也不啥好东西,又荒银又残暴,杀母、杀舅、杀妻、杀子、杀大臣、杀尽天下反对他之人。李元昊听信谣言杀了大舅子,又贪恋美色强占了大舅子的遗孀。为儿子主婚时看上了儿媳妇,把儿媳妇抢到手后,罢黜皇后,立儿媳做新皇后,简直是畜生中的VIP! 最后李元昊惨死在太子手中,太子又被重臣杀死,朝政落入外戚手中,外戚又被李元昊的另一个儿子所杀……如此一波三折天雷狗血的剧情,任何小说都弱爆了,西夏果然是个重口味的国家! 赵臻对披着人皮的畜生兴趣缺缺,“别让他闲着,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了。” 暗卫没能领悟赵臻的意图,老实道:“属下愚钝。” 赵臻摸摸下巴,“如果他很忙,你们就去帮倒忙;如果他很闲,你们就找点事给他忙。”赵振嘱咐道:“不要玩的太大,搞些恶作剧之类的,像苍蝇似的烦他烦他烦死他,懂不懂?” 暗卫的眼神更加茫然。 赵臻咂咂嘴,“笨啊,就是让他吃饭吃到苍蝇,走路跌进粪坑,住店半夜闹鬼,洗澡丢衣服裸奔!总之要把他搞到神经衰弱!”赵臻捏着小拳头道:“听说李元昊极好色,让所有青楼都不做他生意!良家帅男也不许让他沾手!憋死这孙子!” 暗卫默默擦掉额角的冷汗:李元昊得罪过皇上? 承影咳嗽两声,斜眼看向赵臻,让他稍微收敛一点。 赵臻意识到自己方才太激动,不小心暴露了猥琐的本性,于是端出严肃的包子脸道:“我泱泱大宋素来友爱邻邦,却也不是好欺负的,看在西夏是我臣属国的份上,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神奇的变身技能,阴险的包子瞬间就光芒万丈了![闪瞎眼] 暗卫一头黑线退下。 *************   ☆、第63章 五爷遭戏 今天是过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文武百官来得齐全,赵臻天没亮就被福泉揪起来盛装打扮。穿戴着重约几公斤的朝服顶戴,闪亮亮的黄金包全新升级!无论是色泽还是价格都上了一个新台阶! 赵臻第一次感觉到——日常龙袍太朴素了,扛得住盛装才是真爷们儿! 顶着沉重的头冠,赵臻僵着脖子不敢擅动,生怕一歪头折断自己的脖子,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头冠压死的蠢皇帝,就算能名垂青史也不要酱紫! 好几层的龙袍已经很重了,内侍们还拼命往他腰上挂东西,赵臻苦中作乐的想着——万一挂的东西太重,把腰带扯坏了……当朝掉裤子还不如被头冠压死! 终于收拾完毕,赵臻很艰难地站起来,抬起一条腿后,瞬间失去平衡,要不是承影眼疾手快接住他,赵臻一定会五体投地趴下。赵臻觉得自己就像背着壳的小乌龟,不,他连乌龟都不如! 乌龟还能四肢着地匍匐前进,他却只能用两脚直立行走,还要走出帝王的威仪! 威仪你妹!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朝会上,百官齐心协力歌功颂德,赵臻虽然头很重,还是配合地露出傻笑。 为了回馈广大朝臣对自己的喜爱,赵臻点亮嘴甜小技能,把朝臣夸奖自己的话,取其精华删繁就简又夸了回去,双方互相吹捧促进团结,各自心满意足后,美滋滋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晚上是大宴群臣,顺便招待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臣,明争暗斗笑里藏刀的场景可以想象。 赵臻前世就不喜欢参加宴会,今生更是从[不喜欢]升级到[巨讨厌],宴会上吃得是做工精美的冷饭,喝得是伪装成酒的凉水,歌舞也没什么意思,除了戏曲就是歌舞,咿咿呀呀连春晚都比不上。 趁下午空闲的时间,赵臻换好衣服去逛街,顺便买点什么送太后~ ********** 宋朝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朝代,宋朝人对节日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现代的许多过年习俗都源自宋朝。即使明天才是过年的正日子,街上已经红彤彤、热闹闹、炮竹声声、一派盛世泰平的景象。 赵臻走在街上感慨万千。 一个国家在你眼前越变越好,这种自豪感,是任何语言不能形容的! 这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把发呆的赵臻凌空抱起来。赵臻没有惊慌失措,因为这双手的感觉太熟悉了。故意吓人的展昭笑道:“你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万一我是拐子怎么办。” 赵臻穿得太厚了,艰难地抬起胳膊搂住展昭蹭啊蹭:“师~傅~” 展昭笑得更开心,指指对面的酒楼道:“我和小白在对面雅间,一抬头就看见你了,现在街上都是卖货的没啥意思。晚上再带你出来玩,有烟花有表演,还有文斗武斗抢花灯,那个有意思。” 赵臻已经看见坐在窗边的白玉堂了,高兴地挥挥爪子,挥到一半就愣住了。 赵臻戳戳展昭,“师傅,有个臭流氓在调戏白大哥!” 展昭无所谓道:“哪个流氓活腻了?”展昭抬头的时候,正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外族男人,坐在自己刚才的位子上,伸手去挑白玉堂的下巴…… 赵臻被展昭抱着,只听“嘎嘣”两声脆响,名为理智的神经崩断,欢欢喜喜的展猫咪瞬间黑化! 等杀气腾腾的展昭抱着赵臻走上雅间,雅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两个又高又壮的糙汉子飞出来,紧紧抱着彼此从楼梯上翻滚而下,随后被扔出来的另一名同伙压倒,没发出一声哀嚎,直接晕菜了…… 展昭和赵臻同时咧嘴——哎呀呀,看着就好疼! 展昭抱着赵臻走到雅间门口,没留神又一个壮汉飞出来,展昭来不及躲闪,一脚精准的传中!第四名壮汉坠落在三名同伙身上,赵臻确定自己又听到两声“嘎嘣”,这次断的不是神经是老腰。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承影道:“是西夏人,刚才那人是李元昊。” “怎么办?”展昭看赵臻。李元昊毕竟还挂着使节身份,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两国战争。 赵臻想了想,“咱俩回避,让白大哥教训他就行。”赵臻是皇帝,展昭是帝师,两人本身就代表一种立场,不出面才是最好的。反而白玉堂是江湖人,又不认识李元昊,揍他一顿倒也无妨。 展昭有些担心,“小白不会被记恨吧。” 赵臻笑眯眯道:“放心好了,李元昊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未来不可一世的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现在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因功高震主被西夏皇忌讳的莽夫。赵臻早知道李元昊此行目的,他前段时间爆了大辽皇子耶律澜的菊花,就等于爆了整个大辽的菊花! 现在的西夏四面楚歌,被辽、高丽、党项、回鹘等几个仇家围起来一群爆踹。李元昊此次出使大宋,就是打着联宋抗辽的旗号,向大宋借兵借粮借道,缓解本国的紧张局势。 本来按大宋长期以来的制衡策略,极有可能答应西夏。但自从赵臻登基以后,整个大宋跟吃了炸药似得,对外态度越来越强硬,动不动就炸毛,西夏皇实在拿不准赵臻的态度,只好派太子李元昊出马做说客。 李元昊算计赵臻,赵臻也正算计李元昊呢~ 开国皇帝神马的,听着真不顺耳,谁让你不好好在西夏待着,非要跑到大宋来作死。 展昭从不搀和朝堂上乱七八糟的事儿,既然赵臻说可以揍,那就狠狠揍他丫的! 展昭抱着赵臻躲进隔壁,在墙上敲了几下。 白玉堂早听到展昭赵臻的动静,见他俩没进屋,反而跑到隔壁敲墙,立刻就明白——这是让他不用顾忌李元昊的身份,揍到爽为止! 李元昊这两天被暗卫恶整,天天晚上失眠,喝口凉水都塞牙,做事各种不顺心,连找女人泄火都找不到。天晓得大宋什么破规矩,青楼居然不招待外族?他奶奶的!李元昊憋了两天实在憋不住,料想凭他使节的身份,去街上强抢几个民女,小皇帝也不敢宰了他,谁知在窗口看到白玉堂…… 窗口有佳人,绝世而独坐,一顾腿就软,再顾腰好酸,管他是男还是女,老子睡了再说! 李元昊是个行动派!立刻带人包围了酒楼,把客人掌柜小二都撵走了! 白玉堂可不是好脾气的,偏偏李元昊一进屋就爆出身份,还大言不惭说要“收了”他? 白玉堂气笑了,当然是冷笑。 念在李元昊是西夏使节的份上,白玉堂本不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宰了李元昊,自己是痛快了,可开封府必须破案,赵臻必须给西夏一个交代,连展昭也会因此为难。所以白玉堂教训了几个没眼色的手下,想让李元昊知难而退。 现在还不能宰了他,等他滚回西夏,抽空去趟西夏皇宫,手起刀落干净彻底人渣去无踪! 听到展昭敲墙暗示,白玉堂拎着刀冷静地站起来。 李元昊心头火热,上前一步道:“取我的刀来,让我会会美人儿!” 李元昊的手下空出地方,白玉堂左手持刀横握,李元昊疑惑道:“你怎么不拔刀?” 白玉堂面无表情道:“我怕……” 李元昊大笑出声,狗腿子们一同大笑响彻酒楼上空,李元昊调戏道:“放心吧美人儿,我可舍不得伤了你,到了床上你就知道我的好了!”李元昊笑得嚣张,忽然眼前一黑,鼻梁剧痛!!! “啊!!!”李元昊鼻血如泉涌,捂着鼻子蹲下哀嚎。 这时,就听白玉堂面无表情接道:“我怕控制不好力道,打死你。” ╮(╯▽╰)╭ 在白玉堂单方面痛殴下,隔壁回荡着各种有节奏的惨叫。 展昭、赵臻、承影蹲在墙角,同时为隔壁西夏人祈祷——保持呼吸,不要断气! 方才被李元昊撵走的酒楼掌柜,叫来了开封府的衙役,展昭问赵臻:“接下来怎么办?” 赵臻眯着眼睛道:“先把他们抓进开封府关起来,要大张旗鼓的抓,但是先别审问。” 又对承影吩咐道:“派人全城散布消息,就说李元昊在酒楼调戏良家女子,被开封府抓走了,消息一定要传到其它使节耳中,尤其是耶律澜!” 两人分头办事,赵臻摸着下巴奸笑三声:“哼,开国皇帝!” ************ 庞统被赵臻派出去处理祸佛的事,两天前刚回开封。 这次庞吉庞统父子同行,虽然没说过几句话,父子俩的关系却得到根本改善!或者说是庞吉单方面认命了,儿子虽然把他视做一坨屎,毕竟不是狗屎,也没打算清除这坨屎……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庞吉觉得自己也可以萌萌哒。 认命之后的庞吉,舍了老脸天天上门找儿子沟通感情,庞统快被他烦死了! 庞统虽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弑父的罪名毕竟太大,即使很烦也不能宰了庞吉。 庞统想了又想,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惹不得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飞星将军收拾好铺盖卷儿,搬到开封府找公孙借宿! 公孙无奈道:“那么大个将军府住不下你了?要借宿干嘛来开封府?” 庞统坦然道:“庞吉不敢来开封府!” 两人毕竟交情不错,公孙只好妥协,“想借宿也行,我隔壁还空着呢,你要住多久?” 庞统十分光棍儿道:“住到庞吉不烦我。” 公孙:“……” 作为开封府的总账房,公孙先生十分苦恼。开封府已经有个经常蹭饭不给钱的皇帝赵臻了,万幸赵臻食量不大,难道还要加上一个顶十个的饭桶将军? 考虑到庞统的饭量,要不要认真考虑下不声不响弄死庞吉?   ☆、第64章 风雨前夕 李元昊被关押的消息,在城内引发一片哗然。 无数宋人唾弃李元昊的无耻,诸国使节暗搓搓地看热闹,唯有西夏使节愁白了头发。 和李元昊一同进京的副使,是一位老成持重的白发武将,老将军对李元昊好色的名声早有耳闻,在西夏总能听到太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夺人妻妾的事,在酒楼调戏个把民女也不是没有可能。 黎老将军毫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只想早点把自家太子捞出来,若太子因蹲监耽误了国宴,肯定要被他国使节笑掉大牙,搞不好史书上也会留下光辉灿烂的一页——某年末月某日,宋皇大宴群臣,诸国使节均已到场,唯西夏太子李元昊因调戏民女遭到拘禁,不幸缺席。 (╬ ̄皿 ̄)麻蛋!想想就好心塞! 自雍熙北伐惨败后,宋朝和辽国签署了[澶渊之盟]。 对宋而言,[澶渊之盟]无疑是个丧权辱国和约,不仅燕云十六州的失地未能收回,还要不断输金纳绢以求辽国不再南侵,使得北宋国威扫地。宋朝胆怯避战,贪得无厌的契丹人步步紧逼,不仅派兵袭击边境宋军,还随意掠夺边民的财物,残忍屠杀大宋百姓…… 宋辽是死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腹背受敌的西夏来说,再没有比大宋更好的盟友了! 黎老将军忽然有些后悔,西夏皇子众多,有名分没名分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几个,哪怕派出最无能的皇子,也好过惹是生非的太子殿下!进京才几天,瞧瞧他都捅出多少篓子了!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在太子身边的汉人,武功高强,身份不明,整日阴阳怪气不与人来往,平时只会阿谀奉承捧得太子越发荒唐,关键时刻怎么不见人了?! 黎老将军气得摔了茶杯,火急火燎去枢密院求见柳文渊。 侍卫进去通传,一盏茶功夫才慢悠悠走出来,“柳大人正在会客,请使节择日再来。” 侍卫的语气态度都很端正,但黎老将军还是听出一丢丢不屑于顾的冷嘲,心中默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遍,黎老将军终于忍气吞声道:“既然柳大人在会客,老夫就稍等片刻。” 黎老将军常和宋人打交道,知道宋人的官场潜规则。柳文渊是宋皇钦点负责招待使节的官员,不能得罪柳大人,更不能跳过他去求其他官员,否则一个‘私通’的帽子扣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侍卫语气不变道:“请使节移步偏厅等候。” 黎老将军心里着急上火,“敢问柳大人几时有空?” 侍卫看了看天色,悠悠然道:“里面的是辽国使臣,之后还有高丽、交趾、回纥、于阗、三佛齐、真腊、大理、大食……”侍卫一口气报出十几个名字,“使节大人莫急,尽管柳大人公务繁忙,但您老人家身体健康,只要耐心等,总有见面的一天。” 黎老将军的脸色又青又白,捂着心口怒喘,好悬没厥过去! 他得多天真才能相信,各国使臣同时找柳大人有急事!一定是这群落井下石的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故意给西夏添堵,故意耽误营救太子的时间!小人之心何其歹毒! 这里头,肯定有宋人在推波助澜,否则一群初来乍到的使节,哪有可能消息这样灵通! 用外交途径解救太子的计划失败,黎老将军只好亲自前往开封府,以个人的名义探视,先确认太子平安,然后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黎老将军凭借多年阅历隐约感觉到——太子怕是得罪人了! *********** 开封府 因为庞统常用的兵器太重了,衙役们抬不动,展昭白玉堂只好帮他一起搬。赵臻也想凑热闹,帮倒忙不说,还差点被铁砂袋砸中脚背,众人虚惊一场,勒令他不许靠近。 白玉堂拎起赵臻放在公孙的书桌上,“个子那么小,还满地乱跑,你是陀螺吗!” 听说黎老将军上门了,坐院子里喝茶顺便欣赏众人搬家的包拯道:“皇上果然料事如神。” 赵臻挥挥爪子谦虚道:“不是我猜得准,是西夏人只剩这一条路了。” 包拯笑道:“皇上的意思是放人?” 赵臻一脸苦大仇深,“不放不行啊,高丽等国欺软怕硬,都是没什么主见的应声虫,国宴上总不能让辽人一家独大。”赵臻话锋一转,“轻易放人我实在不甘心,不如……让西夏人保释李元昊,先敲他一笔保释金再说!” 包拯一愣,“何为保释,何为保释金?” 赵臻大致讲了讲,包拯抚掌曰:“大善!”随后兴高采烈地讹诈西夏人去了。拨一部分修桥,拨一部分修路,拨一部分修堤坝,再拨一部分修……嚯嚯嚯,钱再多也不够用啊不够用~ 听包拯讲明了办法,黎老将军气得头晕:“据我所知,调戏民女[未遂]不算重罪!” 黎老将军在[未遂]两字上加了重音,意在指责大宋得了便宜还卖乖。 包拯也不恼,和和气气跟使节讲道理:使节大人一定是误会了! 按照‘问审判’的一般程序,自然不用花冤枉钱,谁叫你们火急火燎一定要提前保释呢?这种小案子本来分分钟就能审完,怎奈本官要进宫参加国宴,这是万万不能迟到的,不如您明天请早?虽然明天过年不该审案,为了大宋和西夏的永世友好,本官愿意破例啊! 明天?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黄花闺女都生了! 黎老将军脸色铁青,“宋人欺人太甚!” 包大人佯装疑惑道:“使节何出此言?” 最终,黎老将军妥选择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破财免灾总好过丢人现眼!黎老将军领着李元昊及一众狗腿子回去了,李元昊除了鼻子歪了,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白玉堂拥有多年的打架经验,一招一式都是内伤,众人除了浑身疼,连严重的淤青都没有,自然无法告状了…… 黎老将军气得又吹了一回胡子,李元昊生平第一次受挫,对白玉堂更加志在必得! ********** 千篇一律的国宴,和赵臻想象中差不多。 吃着样式精致的冷菜,喝着伪装成酒的凉水,听着咿咿呀呀的唱腔,最不人道的是皇位高高在上,金灿灿的龙椅上坐在瘦小小的赵臻,金包子无精打采的模样,远远看去好生凄凉。 好在赵臻不用整场一个人坐着,时不时有使节上来搭话,看着这些心塞的面孔,赵臻觉得还不如自己坐着舒坦。或许是赵臻的年龄太小了,各国使臣都有些松懈,两三句就被套出真实意图。 西夏太子李元昊想和大宋结盟,缓和西夏四面楚歌的情况,共同抗击野蛮的契丹人,另附加一个条件是要带走白玉堂。——赵臻嘴角抽抽,这货肿么还没死心,莫非是传说中的抖癌墓? 传说中被爆菊的辽皇子耶律澜,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确实有被爆菊的资本。 辽和西夏的态度同样傲慢。区别是,李元昊的傲慢是个人傲慢,耶律澜的傲慢是整个国家的傲慢。辽国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宋人,否则不会明知道李元昊联宋抗辽,还派出国家的耻辱耶律澜和大宋谈判。或者说辽国一开始就没打算谈判,只是派人通知一声,就像总经理吩咐小职员一样。 想通这一点,赵臻的眼神越来越冷…… 高丽皇子王飏也是呆着任务而来,用妹妹岚公主联姻大宋! 赵臻险些把一口凉水喷出来,传说中娇蛮泼辣容貌丑陋无人敢娶的岚公主!西夏皇白送李元昊都送不掉的岚公主!连色中饿鬼李元昊都敬而远之的岚公主!→_→高丽要跟大宋开战了吗? 王飏完全没注意到赵臻纠结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夸奖妹妹聪明懂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臻总觉得有种小时候给老师背课文的感觉,如此流畅的措辞,如此生硬的语气,一看就是背得很顺溜,其实根本不懂…… 此次,岚公主和王飏一起来大宋,只是公主女眷在后头,由太后负责招待。 其它小国也各有所图,众人关注的焦点是,大宋最新研制的火器! 前几次外族偷袭边境的宋人,都被手持火器的宋军击退,试验性火器还在草创阶段,虽比不上完成品精致耐用,也称得上威力惊人了。各国心里惦记,都围着赵臻打听内幕,赵臻一概装傻蒙混过关。 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总算熬到国宴结束,赵臻觉得自己一定会提前秃顶! 展昭说话算话,宴会结束就带赵臻出去玩耍,李太后舍不得让儿子失望,找出厚厚的衣裳把赵臻包裹成球状,仔细叮嘱一番就放儿子出宫了。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汴京城内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人声鼎沸,赵臻置身其中,竟有种梦回前生的感觉。 这一场重生的奇遇,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或者只是作者笔下的一段奇谈。 见赵臻忽然开始发呆,愣愣的看着远方,拉耸着耳朵显得无精打采。 展昭注意到他情绪低落,用眼神示意白玉堂买串糖葫芦。赵臻因为穿太多不能走路,展昭因为抱着他不能掏钱,白玉堂只好认命,挑了一串糖浆最大的糖葫芦,塞给闷闷不乐的赵小臻童鞋。 自从认识了展昭师徒,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白五爷,似乎越来越接地气了…… 赵臻接过糖葫芦咬一口,吃了满嘴甜,“谢谢白大哥~~” 酸酸甜甜的味道,驱散了赵臻突如其来的寂寞,作为一个吃货乐天派,再大的打击也沉寂不到三分钟,赵臻很快又会振作起来!就像无数次跌倒又爬起来的超级玛丽,直到拉下胜利的小旗~ 爆竹声声在耳边炸响,虽比不上后世花样繁多的烟花,但宋代已经开始用纸包火药,制做出各种各样的爆竹,能数出来的就有十几种,全是富贵荣华吉祥喜庆的名字,单响、双响、连响、包括飞上天空才会爆响的二踢脚,不得不感叹宋人的创造力。 为了得到一盏[鼠猫嬉戏]的精致花灯,白五爷在师徒俩闪亮亮的目光中,硬着头皮上场[文斗武斗强花灯]!展昭武斗没问题,文斗就差那么一点点,赵臻文武稀松差得不只一点点…… 反观白玉堂,武功辣么强,长得辣么帅,名声辣么好,家里辣么有钱,居然还会吟诗作对琴诗书画,如此丧心病狂,简直是男性死敌,男神中的VIP!今天之后白五爷的脑残粉又要刷新一大批! 白玉堂一举摘得魁首,提着[鼠猫嬉戏]的花灯,在大庭广众下递给展昭。 被半城人的目光紧盯,展猫咪压力很大,早知道就不欺负小白上台了…… 赵臻笑呵呵看着展昭,完全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展昭终于红着耳朵接过来,半城人发出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哦~~~~” 看完了[文斗武斗强花灯],今晚的节目也差不多了,真正重头戏是明天晚上。赵臻搂着展昭的脖子,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刚才吃了太多零食,又一直没有走路,赵臻很快就[温饱思周公]进入浅眠。 此时三人都不知道,一场大乱已经发生! **********   ☆、第65章 流年不利 开封府一大早就迎来贵客,辽皇子耶律澜来堵门了。 赵臻在睡梦中被扯出被窝,洗脸梳头,穿好衣服,套上小靴子,迷迷糊糊被展昭抱出房间,冷风一吹才恢复清醒。赵臻捏着小拳头抻懒腰,蹭蹭展昭表达不满,软软道:“师傅你肿么了。” 展昭伸手捏捏他,“耶律澜一大早就来了,说有要事求见你。” 赵臻撅着嘴巴道:“他能有什么要事,窥视帝踪已是重罪,还敢明目张胆找上门来?真不知道他是嚣张惯了,还是天生没有眼力见儿!”赵臻讨厌耶律澜高人一等的傲慢,不乐意和他来往。 展昭也啥没办法,“耶律澜赖在会客厅不走,包大人还有一堆事呢,哪有时间陪他干耗着。” 赵臻无奈,示意展昭把他放下,“行了,交给我吧。” ………… 耶律澜在会客厅里喝茶,神色清冷孤傲,就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包大人低头喝茶不说话,气氛相当尴尬! 看到赵臻过来,包拯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以公务繁忙为借口,踩着风火轮儿遁了…… 赵臻无语:能把爱岗敬业、素有镇宅瑞兽之称的包大人吓退,耶律澜也是蛮拼的。 其实各国派来的使节,除了来谈结盟的李元昊,其余都是各国不受宠的皇子和官员。毕竟远离国土有一定危险,而且“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时背井离乡见不到亲人,心中总是寂寞的。 比如耶律澜,辽皇很可能是不想看到他,才在过年时派他出使。 辽皇不可能不知道李元昊出使大宋,可他还是派出耶律澜,竟完全不顾他的脸面…… 耶律澜脸色苍白,眼神中有种很锋利的东西,不知道是天性孤傲,还是被李元昊那啥之后产生了心理阴影?耶律澜没有起身行礼,只是冷冷地看着赵臻,“本皇子虽没什么名气,好歹也是大辽的使臣,宋皇姗姗来迟,莫非是存心怠慢。” 赵臻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人,你自己不请自来,还有脸责怪别人不懂待客之道? 赵臻赌气不说话,耶律澜浑然不在意,冷冷淡淡自顾自道:“本皇子的来意,想必宋皇心里也有数。辽宋两国自[澶渊之盟]后关系和睦,辽与西夏素有旧怨,两国一战势在必行,希望贵国能安分守己,若因一时冲动挑起战火,受苦的还是大宋百姓。” 赵臻生生被气笑了,看着耶律澜良久才道:“澜皇子刚才说自己没什么名气,这点朕不能认同,朕虽然孤陋寡闻,也听说过澜皇子的三五趣事呢。”赵臻的重音在[三五趣事]上。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敏感的耶律澜却脸色剧变,眼神迸发出怨恨的火光。 赵臻扯扯嘴角端茶送客,半点没给耶律澜留面子。 有些人就是爱矫情,越自卑就越想表现出高傲,耶律澜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沦为被天下人耻笑的屈辱,赵臻同情他的遭遇,并不代表要谅解他的无礼!这世上除了亲生父母,没人会无条件宽容你! 如果你不幸出生在皇家,父母兄弟姐妹之情同样掺杂着冷冰冰的算计。 血缘至亲尚且如此凉薄,何况他人? 耶律澜明知[澶渊之盟]是宋人的耻辱禁忌,还敢当面提起,欲借此事敲打赵臻。 赵臻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你不仁我不义,你不要脸就别怪我扒下你的脸皮! 其实耶律澜的态度傲慢,也是受辽国风气影响。辽国上下都瞧不起软弱的宋人,耶律澜长期受这种风气影响,难免在态度上有些怠慢,没想到宋皇竟敢……竟敢提起那件事! 耶律澜再怎么落魄,毕竟也是皇子之尊,暗中嘲笑他的人很多,敢当面羞辱他的,赵臻还是头一个!从父皇最宠爱的皇子,瞬间变成整个辽国的耻辱,耶律澜无师自通学会了隐忍。尽管气得全身发抖,耶律澜总算保有一丝理智——这里是大宋的土地,不能在这里对宋皇动手! 耶律澜气急难免口不择言,“难道宋皇真要与禽兽之人为伍!” “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一夜夫妻百日恩,澜皇子未免太薄情了!” 耶律澜脸上最后一抹血色褪尽,看李元昊的眼神,恨不能生啖其肉! 赵臻听到声音就腻歪了,语气平淡道:“热烈欢迎西夏太子回来蹲监。” 李元昊被踩中痛脚,嚣张的笑声一收,看向赵臻的眼神十分不善。 展昭知道李元昊是个混不吝,怕他突然翻脸伤害赵臻,便向前一步护住小徒弟,指了指李元昊身后道:“出门右转走到头就是监牢,需要派衙役带路吗?”言下之意是要把李元昊扔进大牢。 李元昊愣愣地看着展昭,“常听人说宋男子多为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噗——!!!” 赵臻一口热茶喷出去,展昭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 耶律澜实在忍不住了,黑着脸扭头就走,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和李元昊动手!论起单打独斗,他绝不是李元昊的对手,冲上去也是自取其辱,何况那个人承诺过……要让李元昊这畜生不得好死! 耶律澜苍白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文质彬彬的外表荡然无存。 ………… 继白玉堂之后又看上了展昭,李元昊的作死技能练到满级,用整个生命谱写[好色]的旋律! 李元昊武功是不错,比展昭白玉堂可差远了。赵臻淡定围观李元昊对展昭大献殷勤,然后被忍无可忍的展昭揍青了一只眼框,接下来又被闻讯赶来的白玉堂揍青了另一只眼眶…… 李元昊鼻梁未愈又添新伤,整张脸都惨惨哒~ 值得一提的是,比起白玉堂,李元昊居然更中意展昭? 赵臻再次肯定:白玉堂沾花惹草爱慕者都是女人,展昭招蜂引蝶爱慕者都是男人! 最后,[抖癌墓]李元昊被[神救场]黎正恺带走了,黎正恺就是西夏副使黎老将军。黎正恺眼中的开封府就是龙潭虎穴金钱窟,站在这里,就想起昨日被讹走的银票,黎老将军反射性肉痛! 带着色胆包天的李元昊火速离开,黎正恺连口茶水都不敢喝,生怕开封府借此讹钱! 展昭心情很纠结,其实开封府是清水衙门,真的! ………… 打发走了不请自来的客人,开封府终于开始了迟来的早膳。 按照常例,过年时宫里要举行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但赵臻以守孝的名义全推了。除了年后的祭祖大典照常进行,其它一切娱乐活动全免,大家一起缅怀‘深受我们爱戴’的先皇…… 宫里本来就没几个主子,除了赵臻就是一群寡妇,既然赵臻不想搞活动,丧夫不到一年的寡妇们自然也不提。赵臻从不克扣这些太妃,众人陪着太后吃吃素斋,打打马吊,日子过得也挺好。 吃过早膳,赵臻想上街给太后选年礼,庞统也想给奶娘送年礼,展昭想给母亲嫂嫂送年礼,白玉堂家里有四个嫂嫂都得送年礼……这些可爱又可怕的女人们,收不到年礼的后果很严重! 公孙虽然没什么长辈,但汴京城内最有名、最受女性欢迎的珍宝阁阁主是他好朋友。于是本打算一整天和医书相亲相爱的公孙先生,被庞统单手扛在肩上,绑架上街。 公孙还想蚍蜉撼树那么挣扎一番,只听庞统淡淡道:“没收。” 公孙扁扁嘴:好吧,心爱的医术是庞统弄来哒,不听话就会被没收。 四大一小离开开封府,包大人抚着胡须嚯嚯嚯,回书房给老家的媳妇儿写信去咯~~ ………… 今天也算流年不利了,三人刚进门就遇见高丽使节兄妹。 高丽皇子王飏是个一团和气的胖子,高丽公主王岚正相反,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娇蛮,人长得并不像传言中那么丑,不说不动的时候挺清秀一姑娘,谁知一言不和直接动上鞭子了。 “奸商!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首饰拿出来!谁说姑奶奶买不起!” 王岚甩着鞭子一脸恶霸样,王飏一脑袋汗,拼命拉住刁蛮的妹妹。可惜王飏武功不如王岚,也不如王岚那么得宠,作为兄长一点威严也没有。王岚一挥胳膊震开王飏,拎着鞭子就要教训掌柜的。 展昭扶了一下被震开的王飏,王飏没有内力,要这么落地非得重伤不可。 白玉堂挥袖弹开王岚的鞭子,这么强的力道,掌柜的挨一下不死也重伤。 王飏看到庞统吓得一哆嗦,看到赵臻又吓得地一哆嗦。总算王飏不是太蠢,没当众叫出赵臻的身份。王飏伸手拉起被白玉堂帅傻了的王岚,火烧屁股地逃离现场,老远还能听见王岚咋咋呼呼,“胖子!刚才那个白衣服的是谁呀!我就要他了!你认识吗!你个死胖子哑巴啦!” 众人默默看着白玉堂,白玉堂无辜地回望。 “哎呀,高丽公主是来选和亲选驸马哒~”赵臻唯恐天下不乱,扯着白玉堂的袖子道:“听说高丽可以由女皇即位,岚公主深受宠爱,你嫁过去,啊不对……你娶了她就是半个土皇帝啦!” 公孙天然呆杀伤力强悍——“高丽女皇可以三夫四郎男宠成群的。” 众人:“……” 白玉堂默默挽起了袖子,拎起赵小臻要他揍屁股! 承影一阵风似的窜进来,却不是赶来救驾的,承影神色急切道:“西夏副使黎正恺遇刺身亡!” !!! 赵臻睁大眼睛,“你说谁死了?” 承影又重复道:“西夏副使黎正恺黎老将军。”承影顿了顿才道:“李元昊大闹都亭西驿,要我们立刻交出凶手,各国使节闻讯赶到,柳大人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请您过去拿个主意。” 赵臻和展昭同时黑脸,“他们要的凶手是谁?!” 承影摸摸鼻子,瞄一眼还在状况外的展昭,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玉堂冷哼道,“无耻之徒!” 赵臻气得磨牙,“给脸不要脸!”   ☆、第66章 有备无患 诸国使节来汴京朝拜,针对不同的外交对象,枢密院安排了不同等级的下榻馆驿。辽使在都亭驿,西夏在都亭西驿,高丽在梁门外安州巷同文馆,回纥、于阗在礼宾院,三佛齐、真腊、大理、大食等诸蕃国在瞻云馆或怀远驿。 为了保证使节的安全,馆驿门口有专人负责把守,且“应入驿人并置牌号,机察出入”,说白了就是没有驿馆身份牌的人,谁也不能随意出入。既然驿馆防守严密,黎正恺本身又是武将,刺客怎么可能轻易杀死黎正恺,又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呢? 赵臻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里应外合! 李元昊得理不饶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讨要展昭,否则就两国开战。 赵臻懒得跟他扯皮,毫不客气以保护的名义、将各国使臣“请回去”。看热闹的诸国使节走了,都亭西驿只留下脸色铁青的李元昊,和怒气冲冲扬言要报仇的西夏人。 枢密院要去安抚躁动的使节,杀人现场正式移交给开封府。 衙役们都是做惯了的,清理现场、搜集取证、询问供词、抬走尸体验尸…… 抬尸体时,遭到李元昊为首的西夏人阻拦! 西夏人振振有词道:“黎将军在宋境遇害,刺客很可能是宋人,你们别想动黎将军的遗体!” 包拯严肃道:“开封府素来秉公办案,一定会严惩凶手。” 李元昊不知打什么主意,居然纵容随行侍者胡搅蛮缠,无理谩骂口出恶言,还推搡衙役阻挠办案。展昭护着包拯公孙,白玉堂站在赵臻身边,赵臻听了一会儿,忽然将茶杯随手丢了出去。 清脆的碎裂声,让乱哄哄的驿馆鸦雀无声。 赵臻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垂着眼眸淡淡道:“庞将军,你带五百禁军进驻都亭西驿,除非相关人员,任何人不许进不许出,若有闹事者格杀勿论。”赵臻语气平淡,却没人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庞统干净利落地抱拳离开,没有质疑也没有迟疑,直接回去点兵了。 “宋皇!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李元昊的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拔出宝刀直指赵臻。李元昊身后的西夏人也拔出兵器,衙役和暗卫自然不甘落后,对峙的场面一触即发! 赵臻似笑非笑看着李元昊,“朕劝西夏太子不要冲动,你是否忘了这是谁的地盘儿,你站在谁的土地上大放厥词,大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你在对谁叫嚣,你有什么猖狂的资本。” 李元昊的脸色越来越来黑,眼神越来越暴戾,充血的眼球紧盯着赵臻。 赵臻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生命只有一次,遇事当三思而后行。” 李元昊一字一顿怒不可遏,“你敢杀我?!你就不怕我西夏铁骑兵!临!城!下!” 赵臻微微一笑:“就算他日兵临城下,你也看不到了。” 一句话,诛心之言,李元昊脸色剧变。 西夏现在内忧外患,短期内不可能与大宋开战,虽然那个人答应他,只要挑起西夏和大宋对立,就无条件支持西夏建国!自己闹出这么多事,就是想争取到那人的支持,死在这里岂非前功尽弃! 李元昊犹疑的时候,赵臻慢条斯理补上一刀,“因小失大,皇位易主,太子甘心否?” 甘心否?当然不甘心!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李元昊不想死,也没有[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美德,说什么为国为民都是场面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真理!想到这里,李元昊眼神闪烁杀气全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臻满意李元昊的识时务,只要他一直安分守己,赵臻也不想激怒西夏人。 最终,开封府抬走了尸体,禁军从驻守变成巡逻,双方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 众人重新回到开封府。 公孙的验尸结果出来了,“背后一剑刺穿心脏,死者瞬间毙命,没有发现中毒症状。尸体送来时体表已经凉透了,切开体内还有温度,估计离世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死者死前没有任何挣扎防卫,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或不设防的人,不能排除西夏人贼喊捉贼的可能。” 很少说话的庞统忽然道:“李元昊主战,李德明主和,黎正恺是李德明的心腹。” 庞统从来不说废话。西夏皇李德明胆小懦弱,比起开疆扩土更喜欢奢靡享乐,已经引起西夏主战派的不满。恰在此时李元昊横空出世,此子好战,主张以武力威慑邻国,靠军功赢得主战派的支持。 同样是与宋朝结盟,李元昊主张与辽开战,李德明却想以和为贵。黎正恺是李德明的心腹爱将,极力促成西夏与辽休战,如今黎正恺遇刺身亡,李元昊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展昭摸摸下巴,“李元昊确实可疑,他似乎不想查明真相,阻挠办案很可能是做贼心虚。” 白玉堂心塞塞,“比起真凶,他更想要猫儿。” 众人:“咳咳咳……”这酸酸甜甜的语气呦~~ 展昭明显还在状况外,皱着眉毛冥思苦想,“我从没去过西夏,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众人都无言看着展昭:李元昊分明垂涎你的美色,迟钝成这样真的大丈夫? 只有公孙给展昭捧场,“或许是因为你上次揍他?” 众人扭头看包拯:左膀右臂都迟钝成这样,开封府前景堪忧啊。 赵臻又咳嗽两声,“各国使臣有什么反应。” 承影道:“都在打探情况,没什么特别的。” 赵臻想了想,“辽国的耶律澜呢。” 承影有些为难,“耶律澜闭门谢客,每天只在院子里活动,有事只用书信吩咐。这些书信由近侍拿着亲手交给辽使,看过之后立刻烧毁,属下实在查不到书信的内容。” 赵臻眯起眼睛,“我总觉得这小子有问题,派人盯紧他。” 展昭为案子发愁,“衙役询问了都亭西驿的守卫,所有人都说没看见刺客,也不知道黎正恺被杀,直到李元昊去见黎正恺,敲门无人应答才发现不对,守卫撞开房门时黎正恺已经死了。” “撞开门?”赵臻惊奇道:“难道是密室杀人事件!” “不是啊。”展昭摇摇头,“我在屋里检查过,窗户只是虚掩着,从外面一推就开了。只是窗前当着一扇屏风,看不到房内全貌,也看不到黎正恺遇害的地方。” 白玉堂道:“脚印呢?” “也没有,都亭西驿都是青砖铺地,调查脚印非常困难。” 包大人办案经验丰富,知道杀人手法越简单,留下的线索就越少,也越难查证。 “大过年的真扫兴,快点破案吧,我可不想在正月里和西夏开战。”赵臻吩咐承影,“你多调几个暗卫二十四小时保护李元昊,被他发现也无所谓,一定要紧跟不放。” “是。”承影领命退下。 公孙道:“你怀疑有人要刺杀李元昊?” 赵臻摇摇头,“谈不上怀疑,有备无患吧,若想挑起西夏和大宋对立,杀一个黎正恺算不了什么,杀了李元昊才是一击即中。到时候李德明为了面子也不得不……唔唔唔!” 赵臻话没说完,就被展昭捂住嘴,展昭紧张道:“小心你的乌鸦嘴!” ━━∑( ̄□ ̄*|||━━ 展昭下手太晚了!就算大宋和西夏不会开战,李元昊这货也死定了! …………… 死了个把西夏人,不能影响大宋百姓欢度新年的热情。就连西夏人也没耽误寻欢作乐,李元昊特地恳请赵臻高抬贵手,让他去青楼游览一番。赵臻为了不让他惦记展昭,只好不情不愿地准了。 晚上的汴京比白天更加热闹,俨然成为欢乐的海洋,灯火辉煌的不夜城~ 赵臻兴致勃勃买了一堆烟花,白玉堂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帮看不见路的展昭开路。公孙庞统一左一右保驾护航,庞统把右翼保护的很好,公孙的左翼溃不成军,自己差点被人流冲走…… 别误会,展昭的眼睛没有问题! 展昭看不见路,是因为怀里抱着一盏巨大的孔明灯! 此灯的来头可大了!包大人亲笔题词,公孙先生妙笔丹青,开封全体成员共同制作,连开封府的猫猫狗狗都按了爪印印,最后由赵小臻亲自点亮放飞的孔明灯! 灯虽然很大,飞起来可不含糊,很快就升上万丈高空,化作一个小小的暖暖的光点,成为璀璨夜空中无数盏孔明灯的一员。众人都仰着脑袋看灯,忽然见远处的亮起一簇火光! 那样大面积燃烧的火光,绝不是谁家放烟花,肯定是走水了! 过年走水算不得啥稀奇事儿,每年都得闹几场,官府三令五申小心火烛,仍有稀里糊涂走水的人家。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几句就罢了,赵臻等人的脸色却不太好,因为失火的方向正是都亭西驿。 因为要放灯,众人随着人流走出城外,城外不比城里那样明亮,展昭把赵臻塞给庞统抱着,又把公孙先生塞过来,这次变成庞统主动搂住。展昭道:“庞兄保护他俩,我和小白去驿馆看看。” 公孙觉得自己是男人,和包子样软趴趴的赵臻一起被保护实在不爽。 赵臻觉得自己会武功,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孙一起被保护实在不爽。 除了鼓着腮帮子的一大一小,其他人都觉得这样挺好,庞统郑重地点点头。 眼看展昭白玉堂要走,庞统迟疑道:“小心有诈。” 公孙一愣,“什么诈?”因为离得太近,公孙抬头只看到庞统的下巴,轮廓刚强,真汉子的感觉。公孙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瓜子儿脸,下巴尖尖一点都不汉子…… 因为公孙的问题,庞统迟疑片刻道:“说不好。”只是常年行军打仗炼成的直觉。 为了方便谈话,众人远离人群走到僻静处,赵臻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忽然扬声道:“快!弄出点动静让人注意我们!我刚才买的烟花呢!全部放掉!” 虽然一头雾水,众人还是点燃了烟花,巨大的声响和绚烂的光芒将夜空点亮,引来一群百姓驻足惊呼围观。鞭炮很便宜,烟花却是高价货,寻常百姓舍不得用,赵臻一面吩咐暗卫买来更多的烟花,一面叫展昭白玉堂把烟花分给围观的百姓,强调要亲、手、分!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过来,众人口口相传,“展大人和白五爷在河边送烟花啦~~” 上百人欢欢喜喜放烟花,展昭百忙之中问赵臻:“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赵臻拿着烟花鞭甩啊甩,“有备无患,制造不在场证明,现在你俩可以去驿馆了。” …………   ☆、第67章 绳之以法 事实证明,赵臻不仅有乌鸦嘴,还很有先见之明! 都亭西驿失火,李元昊在暗卫的保护下死里逃生,西夏人指认的放火元凶居然是展昭?! 案发时情况混乱,西夏人口口声声看到展昭放火,上前阻止反被打伤,三名西夏人被展昭一剑封喉当场丧命。李元昊脸色阴沉,态度不像之前那样轻慢,似乎对展昭是凶手这件事深信不疑。 禁军与暗卫也提供了证词。 禁军曾与凶手短暂交锋,凶手头戴黑纱斗笠,隐约看出是一位年轻男子,此人剑法高超轻功绝世,衣着打扮与展昭十分相似。禁军虽然人多势众,凶手也带着三十多名高手,双方战成平手。 暗卫更熟悉展昭的武功,一眼看穿凶手是假的,那人武功不及展昭,轻功更是差远了,身高比展昭矮小。最重要的是,案发时展昭正在城外放烟花,数百名开封百姓可以为他作证。 李元昊的态度十分奇怪,先是一口咬定凶手是展昭,后来又摆出一副不想追究的样子,向开封府讨要黎正恺的遗体,案子也不想查了,杀人凶手也不想抓了,纵火案也不想追究了。 李元昊迫不及待连夜启程回西夏,就像身后有老虎在追一样? 李元昊想连夜赶路,可西夏人死的死伤的伤,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一只半会儿还真不能启程。 都亭西驿损毁严重,只好让李元昊一行暂时移居其它驿馆。 李元昊前倨后恭的诡异态度,让人不得不脑补各种阴谋论。庞统带兵将驿馆团团围住,绷着一张棺材脸住进李元昊隔壁,李元昊龇牙咧嘴抗议无效,躺床上默念一整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其实庞将军也堵心,不能和书呆子一起过节,才吃十盘饺子就没胃口了…… 公孙趁西夏人忙乱,将死亡的西夏人抬回来验尸,一边验尸一边吃饺子…… ╰(= ̄ω ̄=)(*°▽°*)╯彪悍的俩口子? ………… 大过年的又是杀人又是放火,众人都觉得晦气,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展昭撑着额头冥思苦想,“我真不记得和李元昊结过仇,他干嘛三番两次诬陷我?” “他是心虚。”白玉堂十分不爽:李元昊竟敢冤枉我家猫咪纵火杀人! “他心虚……”赵臻若有所思道:“仔细想想,今晚纵火杀人的凶手,不仅模仿师傅,还带着类似暗卫的帮手。会不会李元昊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宋的事儿,他心里有鬼,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认定我会派人杀他,才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回西夏。”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包拯沉着脸,“皇上可能猜中了。” 展昭遭人诬陷,包大人愤怒的肤色比平时更黑,还是那种阴沉沉的黑。别看包大人脸黑,人家那肤色也是有变化的!心情好时黑又亮,心情不好黑又黑,心情坏极了黑得滴墨汁! 出了这么大事儿,众人早没了守岁的心情,一边吃饺子一边分析案情。 赵臻心情很差,运气却很好,今晚唯一一个“包金饺子”被他吃到啦!可怜赵臻的后槽牙隐隐作痛,哭笑不得地吐掉小金花,接受众人的恭喜,被大家围着摸摸头、捏捏脸、粘粘喜气。 赵臻在心里叹气:难怪大家在盘子里搅来搅去,原来是在找做过记号的“包金饺子”,想哄他高兴啊……赵臻前世也这样哄侄子,哄人和被哄的感觉果然不同,赵臻心里暖洋洋,露出软软的笑容。 正在这时,值夜的衙役来报,十几位大人在府外求见皇上,都说要拜年。 展昭一愣,“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找人都找到开封府了?” 包大人撂下筷子脸色更黑了,赵臻的笑容也渐渐冷却。 见两人是这种反应,展昭白玉堂也不是傻子,立刻想到这些官员来者不善,恐怕是为了驿馆失火的事儿,没准就是来添堵的。白玉堂手上的筷子断成两截,展昭苦笑:“看来我得去牢里过年了。” 赵臻放下筷子,“既然是来求见我的,你们吃饺子吧,我去会会他们。” 展昭摸摸赵臻炸毛的呆毛,“消消气,不必为我徇私。” 赵臻蹭蹭展昭温暖的手掌,理直气壮道:“我当皇帝就是为了方便徇私!” 包大人脸上表情相当纠结:皇上越来越像先帝肿么破?! 白玉堂在心中怒点赞。 赵臻拉着白玉堂的袖子摇啊摇,“白大哥陪我一起去吧,我一说话你就用内力降温。” 展昭无语:“干嘛那样?” 赵臻挺胸仰脖腆着小肚子,“王霸之气泄漏出来导致温度骤降,简称霸气外漏!” ……………… 赵臻借用包大人的书房,书房只是中等大小,十几位大臣跪倒一片行大礼。 赵臻笑眯眯道:“诸位大人三更半夜来拜年,真是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这十几个人并非一条心,见皇上开口撵人,识时务的已经心生退意。只有顽固不化和心怀鬼胎的人不愿意离开,这些人不愿离开,也不想放其它人离开,人多势众毕竟能壮胆色。 趁想走的几人还在犹豫,御史大人先发制人! “启禀皇上,臣等是为西夏太子遇刺之事而来。” 赵臻似笑非笑,“哦,爱卿有何高见?” 不用赵臻暗示,心塞的白五爷已经开始降温了。 御史大人肩膀颤了颤,“臣等以为,我大宋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对内严明法纪,对外以和为贵,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人之表率,应以身作则,决不能徇私枉法姑息养奸……” 御史大人越说胆子越大,从三皇五帝说到开过明君,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把嫌疑人展昭绳之以法,平息西夏的怒火,避免两国开战生灵涂炭,皇上不要徇私枉法,不要无理取闹,不要不要嘛~ 赵臻仍是似笑非笑,手指一下下戳在扶手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怒到极点的表现。 实际上,在暗处偷听的白玉堂也怒到极点了,于是室内温度越来越低。 众臣站在原地抖啊抖:总觉得屋里好冷,想去雪地里取个暖…… 赵臻戳扶手的频率越来越快,“真是奇了,外人还没打上门,自己人倒先坐不住了。” 众臣叩拜:“请皇上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赵臻淡淡道:“嫌疑人,什么嫌疑人?就因为西夏人的一面之词,就要动真的老师?” 众臣齐道:“皇上当以国家为重,当以百姓为重。” “好一个国家为重,好一个百姓为重。”怒到极处,赵臻的语气越发平静,“莫非展昭不是大宋的百姓,西夏人空口白话诬陷展昭是凶手,朕就该诚惶诚恐把人捆了顶罪?若是如此,明天西夏人说诸位大人是凶手,朕是不是把你们都捆了?后天西夏人说朕是凶手,你们是不是把朕也捆了送去!” 此言诛心! 刚才还一副忧国忧民嘴脸的大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惊呼:“臣等不敢!” ……………… 都亭驿·辽驿馆 耶律澜猛地掀翻桌子,“废物!全是废物!为什么李元昊还没死!” 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谁心里都不好受,蒙面人神色冷淡道:“怪我吗?分明是皇子殿下心太急,我早说今夜不是好时机,你非要今夜动手。结果行刺失败,现在更难接近李元昊了,你着急也没用。宋皇小小年纪聪明得像个小妖怪,被他抓住尾巴,皇子殿下未必能全身而退。” 耶律澜冷笑,“全身而退?谁说我要全身而退,我早就豁出去了!” 耶律澜抽出袖中的匕首,匕首上淬了剧毒,从那耻辱的一夜之后,他哪天不是抱着匕首才能活!若没有复仇的念头支撑,他早就活不下去!他活着唯一的理由就是杀死李元昊!就是复仇! 蒙面人皱眉,“你什么意思。”这人该不是疯了吧。 耶律澜抚摸着匕首,“我只想让李元昊死,谁能杀了李元昊,我就跟谁合作。当初与你合作,只因你混在李元昊身边,又居心叵测向我透露消息,如今你已被李元昊识破,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蒙面人冷笑:“澜皇子是想过河拆桥。” 耶律澜哈哈大笑,“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连桥都搭不好,如何渡我过河!” 蒙面人暗暗戒备:“你想怎么样。” “你对开封府很熟悉啊……”耶律澜的眼神像毒蛇,泛着诡异的冷光,“你对展昭有恨,又这样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若把你卖给宋皇,或许能换个好价钱。” 耶律澜收起匕首,“随后一次机会,若你明天还杀不了李元昊,我就把你卖给宋皇。别怪我狠太心,归根到底咱们俩都一样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蒙面人嗤笑一声,“鹿死谁手还未必呢。” ……………   ☆、第68章 别家孩子 耶律澜和蒙面人自以为保密,殊不知赵臻下了狠心,万般不舍,依然派出最信任的承影监视耶律澜。承影将一切听在耳中,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稍有耽搁,立刻回开封府告知赵臻。 承影把情况一说,打了鸡血闹腾最欢的几位大臣,肉眼可见的枯萎了。 嘤嘤嘤,原来是契丹人的阴谋,俺们上当啦! 众臣奉旨回家闭门思过,咬着枕头哭晕在被窝里,凄凄惨惨地度过新年。 送走蔫了吧唧的大臣们,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承影饱饱吃了一顿饺子,洗洗涮涮换件干净衣服,精神抖擞哒去监视耶律澜了! 赵臻十分心疼,搜罗一大包吃的用的要承影带上,还想收拾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恨不得给承影配个内侍,专门伺候饮食起居…… 看着面前比赵臻都高的行礼,承影从摇摇欲坠的塔尖儿拿下一包点心,逃命似的跑了。 ……………… 成功平反的展昭语气轻快道:“不用吃牢饭啦~” 公孙皱眉,“那个蒙面人……” “是孟珂!”包拯、赵臻、白玉堂异口同声。 展昭甚是纠结,“孟珂干嘛恨我?话说最近好多人恨我,我都不晓得哪里得罪他们了。”发现孟珂阴谋的是白玉堂,揍得孟珂鼻青脸肿的是庞统,利用孟珂给襄阳王送信的是赵臻,整件事里只有展昭完全无辜,躺着插满箭的即视感。“我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哪来那么大恨意?” 赵臻咂咂嘴,“因为师傅是孟珂眼中的‘别人家孩子’。” 见众人疑惑,赵臻拖着长音一咏三叹道:“在滚滚红尘中,有一群神奇的生物,他们统称为‘别人家孩子’。他们文武双全名利双收,他们聪明伶俐人见人爱,他们是父母口中的学习方向,他们是师长口中的模范榜样,他们不自觉散发出万丈光芒,将吾等凡人秒成渣渣……” 众人嘴角抽抽——赵小臻又不说人话了,求翻译! 赵臻看着面前四个人,“说白了你们都是‘别人家孩子’,让同龄小伙伴羡慕嫉妒的存在!包大人家境贫寒成绩优异,每次考试必得第一,小时候没少被同窗排挤吧!公孙先生更不必说了,你这样年轻,学问、医术、人品、相貌样样都好,可你朋友很少,只跟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百姓交好。师傅和白大哥不过二十出头,武功强得丧心病狂,学武要靠天分,孟珂资质不如你俩,年纪只比你俩小几岁,这就注定了他一生无法超越你俩,于是憋呀憋呀终于憋成了红眼病!” 众人都挺无语,赵臻还真说道点子上了,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同龄人排挤过。 文人相轻,武人排外,能得一知己不容易! 包拯和公孙是知己,所以公孙那么大才学,却心甘情愿留在开封府,只做个小小的师爷。 展昭白玉堂是知己,所以他俩一见如故,同龄人中只有彼此能站在同样的高度、一起看同样的风景。何等寂寞,又何等庆幸,寂寞的是只有一个他,庆幸的是还有一个他。 “至于孟珂为什么恨师傅。”赵臻终于说到重点了,“我调查过孟珂的底细,展家和孟家是世交,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孟珂的父亲对展家兄弟十分推崇,夸你俩一个是日进斗金的善财童子,一个是名满天下的仁义南侠,师傅或许不知道,孟珂的父亲时常叹息自家儿子不如人,孟珂一直把你当做奋斗目标,最初学武也是为了跟父亲赌气,他一直想超越你。” 展昭一脸茫然,他生来就迟钝,根本不知道这种事。 赵臻耸耸肩,“孟珂机关算尽也得不到的东西,对师傅来说唾手可得,可恨的是师傅不稀罕功名利禄,每天吃吃喝喝就很满足。一开始他只是对你不服气,憋着要超越你,渐渐的他发现,就算重新投胎,下辈子也未必能超越你。多年努力成就一场镜花水月,对你产生敌意也不奇怪。真正让他开始恨你,愿意大概是最近的遭遇,孟珂这辈子已经毁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他毕竟参与过谋反。” 赵臻还有一句话没说。 芳兰当户,不得不锄。 孟珂视我为晋升捷径,可我已经有了更好的你,不再需要一个他。 ……………………… 众人嘀嘀咕合计一宿,决定兵分两路展开调查。 赵臻负责搞定各国使节,务必扣下火烧屁股要开溜的李元昊,顺便搞清楚他开溜的理由。 包大人审问几名目击者,公孙负责调查都亭西驿的火场,展昭白玉堂由明转暗对付孟珂。 第二天一大早,赵臻连早饭都没吃,马不停蹄赶去骚扰李元昊。 李元昊也是彻夜未眠,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神哀怨地看着赵臻。 赵臻被他恶心的直哆嗦,面上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笑眯眯问李元昊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细心关怀周到体贴,自来熟的一塌糊涂。最终目的是把自己承受的恶心,加倍反弹给李元昊! 李元昊听了这话,果然恶心坏了,眼神也更加哀怨。 李元昊确实很哀怨,隔壁睡着威名赫赫的飞星将军,跟躺着一只打盹儿的猛虎有啥区别?李元昊生性多疑,他听信孟珂的建议,杀死父皇的心腹黎正恺,又嫁祸开封府,得罪了赵臻,昨天才发现孟珂早他娘叛变了,这孙子居然是耶律澜的人!李元昊做了亏心事,以己度人总觉得赵臻想弄死他。 待在赵臻的老窝,李元昊表示寝食难安,躺在床上睡不着,摊煎饼似得翻了一宿,生怕睡梦中被庞统宰了。本来只有七分回西夏的心,经过这漫长的一夜,已经增长到十分了! 李元昊本想趁早收拾好一切,杜绝赵臻留客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辞行,不怕他不答应! 哪成想赵臻这小人精,一大早就上门来堵人,亲亲热热拉着李元昊和庞统一起早吃饭。不得不说,这是李元昊有生以来最憋屈的一顿饭,大名鼎鼎的鸿门宴也不过如此了! 吃完早饭赵臻还懒着不走,非要和李元昊促膝相谈交流感情,大有留下吃中饭、吃完饭、晚上回去睡一觉、明天一早接着聊的意思。赵臻不走,李元昊只能放下所有事陪他,郁闷的肝都疼了。 赵臻是跟耶律澜学的,瞧着很粗糙,意外很有用! 李元昊揉着消化不良的肠胃,不得不压抑暴虐的脾气,态度诚恳道:“皇上亲切友善热情好客,汴京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本太子真想多住几天,可惜国中还有要事,不得不向皇上辞行。” 赵臻把头摇成拨浪鼓,“太子不能走啊!案子还没查清楚,杀害黎老将军的凶手还没找到,行刺太子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太子仓促远行朕委实不放心啊!”赵臻痛心疾首地瞧着李元昊。 李元昊嘴角抽啊抽啊,真佩服赵臻睁眼说瞎话的技能。交过几回手,李元昊再狂妄自大也不敢小看赵臻的杀伤力里了。这就是个刺猬包子,外表看着白白软软,咬一口不是崩掉大牙也得肠穿肚烂! “不瞒皇上,本太子来大宋这几天,身边总也不消停。”李元昊暗指层出不穷的刺杀。“何况黎老将军的遗体不便久放,还得早日带回西夏入土为安,请皇上不要强人所难。” 李元昊的本意是先礼后兵,可惜他耐心不好,脾气也不好,极力掩饰还是露出一点戾气。 赵臻倒是耐心好,不着痕迹跳过这个话题,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派纯然道:“太子有所不知,朕一见太子就觉得亲切,可惜政务繁忙总也抽不出时间,如今正巧有几天休日,想邀请太子把臂同游,共赏大宋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我大宋地大物博,看个十年八年,都未必欣赏得尽!” (╬ ̄皿 ̄)十年八年?真他娘的够了! 两人在屋里打了一上午太极,庞统在院子里练了一上午长枪,最后还是李元昊先投降,他实在是耗不起。“皇上有话直说吧,本太子今天一定要启程,请你行个方便!” 李元昊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与人说话,心中大恨赵臻不识抬举,发誓有生之年必要让这小东西知道厉害!什么狗屁使臣,老子以后再也不出使了!李元昊面上苦哈哈地装孙子,心里却在琢磨腾出手来攻打大宋,先抢些粮食家畜应急,再让大宋赔钱赔地,和契丹人打仗的花销,都从大宋身上抢回来! 赵臻才不管李元昊心里想什么,不论李元昊怎么忽悠,他就是老神在在不接招。 赵臻反反复复唠叨车轱辘话,“案子还没破,太子不要急着走,万一回去走岔了路,不幸踏上黄泉路不归路,岂不都是朕的过失?太子安心等着吧,有庞将军亲自镇守,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李元昊简直愁死了,天地间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东西!真他娘的糟心! 李元昊在心里咬牙,宋皇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李元昊斟酌道:“黎将军今年五十有八了,上了年纪难免犯个头疼脑热,初到开封就开始水土不服,因疾病过逝也不足为奇。”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追究黎正恺的死因了,各退一步放我走吧。 赵臻在心里冷笑,从背后一箭穿心,都能说成水土不服病逝,李元昊也是蛮有想象力的。赵臻一点儿不着急,李元昊越像热锅上的蚂蚁,赵臻就坐得越稳。 李元昊咬咬牙,又抛出一个人,“皇上是否认识一个叫孟珂的汉人。” 赵臻眼神一闪,若无其事道:“朕认识三个叫孟珂的汉人,一个是五品外官,一个是宫里的太监,一个是在逃通缉犯,太子指哪一个?” 李元昊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正是有孟珂画像的通缉令,李元昊毫不迟疑地卖掉孟珂,“说来也惭愧,本太子听信谗言,错把豺狼当忠犬,就是这个孟珂杀了黎将军,还想放火烧死本太子。此人实为辽国的奸细,听命于耶律澜,目的是让西夏大宋反目成仇,坐收渔翁之利!” 好么,这位直接把屎盆子尿罐子各种黑锅栽给辽国了,无耻的人啊没下限! 李元昊利用孟珂行刺黎正恺,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干净利索把孟珂给卖了。 耶律澜利用孟珂行刺李元昊,事情还没办成就要卸磨杀驴,扬言要卖了孟珂换好处。 孟珂的心更大,同时利用了李元昊和耶律澜,又同时背叛了他俩。先是杀死黎正恺取得李元昊的信任,又策划行刺李元昊投诚耶律澜,眼看耶律澜也靠不住了,不知道又想出什么诡计…… 赵臻抚掌大笑:好一部狗咬狗的年度大戏! 让人遗憾的是,承影昨天急着回来报信,一不小心把孟珂跟丢了。 这货就像只会打洞的地鼠,藏起来还真不好找,希望展昭白玉堂能有些进展。 …………   ☆、第69章 镜花水月 为了能早日离开大宋,李元昊也是蛮拼的,把孟珂买的干干净净。 赵臻得到孟珂的消息,懒得管李元昊是去是留,拍拍屁股带上庞统和禁军离开了。 走远了才对庞统低声道:“派人偷偷跟上李元昊,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耶律澜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孟珂也是个闲不住的,最后肯定还要蹦跶一下,防着他最后的反扑。” 庞统老实道:“我的兵不擅追踪。” 两军对垒大多是真刀真枪硬拼,追踪潜伏技能粗糙,比不上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 赵臻摆摆手,“无妨,我另派了暗卫尾随,你装个样子唬人就行。” 李元昊一行启程回西夏,大宋于情于理都该派人护送一下,只是李元昊做贼心虚,明摆着不放心宋军保护他。由庞统带兵在明处吸引注意力,暗卫悄悄跟随才不显眼,这也是为了双保险。 庞统这才答应下来。 赵臻这边进展顺利,展昭白玉堂却举步维艰。 ………… 展昭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胃口也跟着不好,连香喷喷的早点也无法拯救食欲不振的猫咪。白玉堂挖空心思买了很多吃食喂猫,也不能让猫咪展颜一笑,叹口气抱怨道:“你还在想孟珂啊,他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咎由自取,你没必要因此自责。” 猫咪昨晚就在想孟珂,今天早起又在想孟珂,五爷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忍不住调侃道:“身为一只猫,你每天用力想耗子就行了,不要把注意力分散给奇怪的东西,不要朝三暮四。” 展昭终于被他逗乐了,“你有意思不,多大人了还乱吃飞醋。” 白玉堂一本正经道:“我辛辛苦苦喂养的猫咪,凭什么为别人烦恼憔悴。” 展昭无语地看着他,“谁是你养的,谁烦恼憔悴了,我就是觉得孟珂又要跳出来搅风搅雨,稍微有点担心。”这耗子最会嘴上占便宜,对别人就沉默寡言,对自己就唠叨聒噪。 白玉堂疑惑,“孟珂没多大本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担心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昭皱着眉头,展昭只在感情方面迟钝,挪到其它方向都是精明过人的。从一系列事件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只是不晓得如何说出口。 展昭问白玉堂:“孟珂为何会走上这条路?他那么年轻,武功在年轻一辈算中上,家中富有,父母健在,他未来的路还很长,完全可以沉下心来徐徐图之,何苦这样急功近利?” 白玉堂想了想,“或许他天性急功近利?” 展昭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孟珂几次死里逃生,活蹦乱跳地蹦跶到今天,看似绝处逢生好运连连,实则深入泥沼越陷越深。如果孟珂一开始就被抓住,或许他还罪不至死,或许他还有回头的机会。可是他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罪上加罪,发展到今时今日什么都晚了……” 白玉堂忽然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导孟珂误入歧途?” 展昭眼睛一亮,“就是这个意思!从最开始的真假太子案,福广福善两位师兄的案子,郭槐和蝶舞兄妹,上次的襄阳王,这次的孟珂,这些涉案人都有共同点,他们一开始只是误入歧途,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越陷越深,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眼前只有一条绝路,没有退路,没有生路,而他们只能沿着绝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无路可走坠下深渊。” 先帝和刘皇后一笔烂账,两人纠缠一生,牺牲了那么多人的幸福,带着永远解不开的心结死不瞑目;福善医术超群,救得了天下人,却救不了他最重要师兄;郭槐机关算尽,却不知苦苦寻找的妹妹就在身边;襄阳王倾尽所有,最后只能跟空盒子一起葬身火海…… 正如孟珂现在的遭遇,一切妄想恰如镜花水月,远远看着很美,越接近就越绝望。 白玉堂沉默半晌,“猫儿,你好像说到点子上了,你以前迟钝都是装的吧!” 展昭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瞪得很用力,可惜没什么杀伤力。白玉堂伸手揉揉炸毛的猫咪,无可奈何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幕后人草菅人命让你不舒服了吧,难道你想救孟珂?” 展昭拍掉白玉堂揉来揉去的爪子,一脸认真地警告他。“小白,我明明比你年长,你性格洒脱不肯叫声‘哥’就算了,不要把我像赵臻那样揉来揉去!”御猫大人捏个拳头,“小心我扁你!” 白玉堂哭笑不得,“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这猫天生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两颗小虎牙两个酒窝窝,配上一双灵动的猫眼,平易近人不会摆架子,上蹿下跳一点不稳重,外表比真实年龄小了好几岁。 “我在说正经的!”展昭瞪着白玉堂,言下之意你敢嘲笑我长得嫩我就炸毛和你同归于尽! 白玉堂一脸无辜,“好吧,说正经的,孟珂参与谋反罪大恶极,救或不救没什么意义。” 展昭沉默一下,“那我也要救!就算孟珂罪大恶极,也该由包大人公正审理,就算他最终逃不掉当头一刀,我也不认同幕后人草菅人命的做法!” 白玉堂叹气,“你想怎么办。” 展昭笑得纯良,“接着找呗,还能怎样?” 白玉堂嘴角抽抽,“就这样啊……”用赵小臻的话来说,酱紫一点也不炫酷。 展昭终于恢复精神,笑眯眯扯着白玉堂向前走,“孟珂能藏这么久,肯定在城里有内应,城内被赵小臻撸了一遍又一遍,收拾内应像割韭菜似得砍了一茬又一茬,不如咱们去码头和郊外看看。” …………… 另一边,孟珂的处境的确不太好,他想玩转李元昊和耶律澜,一不小心玩脱了。 赵臻一开始只想让李元昊和耶律澜两虎相争,自己渔翁得利捡个漏什么的,最终目的是挑起大宋和其它国家的矛盾。可惜理想很美满,现实他娘的啪啪打脸,孟珂心中三十六计,自以为算无遗策,没想到李元昊和耶律澜临时退股,都不想陪他玩了。 李元昊是臭无赖,占够了便宜就想卸磨杀驴,估计这会儿已经把他卖给赵臻了。 耶律澜是深井冰,还没过河就嚷嚷着要拆桥,估计很快也要把他出卖给赵臻了。 孟珂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计划开始前准备的那么周详,一旦开始行动,总出现这样那样的麻烦,一切就像脱缰的野马奔腾在旷野上,孟珂拼尽全力也无法掌控方向,最终车毁人亡。 一次次失败让孟珂感到心力交瘁,其实孟珂早有不祥的预感,似乎展昭就是他命里的克星,只要和展昭沾边的,就没有一件好事儿!每次孟珂忍不住打退堂鼓,他就反复催眠自己不要放弃! 所有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所有人都说我志大才疏,所有人都嘲笑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因为一两次失败全盘否定我的才华。只有那个人是我的伯乐,只有那个人能理解我!他会耐心听我说话,会帮助我分析失败原因和利弊,会一次次给我机会将功赎罪,就算为了那个人,我也要赢下这一程! 孟珂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谁知还是让赵臻的暗卫盯上了。 好不容易甩开暗卫,为避免再被发现,孟珂被迫藏身在码头仓库,这里十几天才存放一次货物,昨天刚刚搬完一次,十天之内都不会有人过来,因为仓库很少开启,各种腌渍的恶臭让孟珂脸色泛青。 孟家也算当地的名门望族,孟珂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实在憋得难受,孟珂就推开窗口透透气,谁知正好赶上送饭的来了。 负责送饭的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容貌不美不丑,身材不胖不瘦,五官不大不小,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没特点,掉进人堆就找不到的普通货色。中年男子皱眉道:“不要开窗,小心被人看见。” 孟珂早憋了一肚子气,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 “你把我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只鬼影都没有,哪来的人!”中年男子地位比孟珂高,孟珂不想得罪他,只能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和他商量。 “这里离城太远消息闭塞,万一发生突发情况,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反正汴京城那么大,你随便给我找间屋子,我保证呆在里面不出来,开封府不可能挨家挨户大搜查,混过这两天就行了。”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充耳不闻,“吃饭。” 孟珂气结,偏偏拿这人没办法,只好端起饭碗堵气闷头吃饭。 中年男子道:“李元昊今天中午启程回西夏。” “噗咳咳咳咳咳咳——!!”孟珂一口饭呛进气管,咳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除掉展昭,自己先被一口大米饭噎死……孟珂最讨厌这男人的,不是面无表情,也不是目中无人,而是他经常在不恰当的时机说出不恰当话,有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恶趣味。 孟珂气得跳脚,“你怎么不早说!”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看着孟珂,孟珂愣是从面无表情中看到了‘无辜’,忍不住嘴角抽啊抽啊。孟珂特别好面子,习惯以淡定从容的假面示人,然而孟珂的‘好修养’遇上百年难遇的闷葫芦也只能败下阵来。无论是讨好还是谩骂,中年男人都不同样地看着他。 对上中年无辜的视线,孟珂用力深呼吸,“然后呢,计划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淡淡道:“准备就绪。”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孟珂知道男人少言寡语,只能一句一句地追问:“耶律澜有什么动作。” 中年男人想了很久才道:“换上女装出城进香。” o(╯□╰)o我滴亲娘诶! 孟珂万万没想到,莫非耶律澜终于在怨恨中默默滴变态了?   ☆、第70章 请君入瓮 孟珂万万没想到,耶律澜终于在怨恨中默默地变态了。 孟珂眼皮子直跳,“耶律澜穿着女装就出城了?他该不会打算色诱李元昊吧……” 中年男人淡淡道:“耶律澜离开前,将所有火药都装上马车。” “太好了!”孟珂露出欢喜的神色,“只要耶律澜和李元昊这两个蠢货同归于尽,我答应辽皇和西夏皇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样就能帮到那个人了!办成这件大事,看谁还敢瞧不起我的本事! 中年男人脸色一僵,“你的委托人是耶律隆绪和李德明。” 孟珂点点头,“是啊,难得你对这种事感兴趣。” 孟珂和中年男人分工不同,孟珂是最低层的杀手,直接接触委托人,为了杀死[目标]无所不用其极。中年男人是更高一层的[钉子],[钉子]顾名思义,是扎根在固定地方的人。大宋境内所有州府都埋着[钉子],[钉子]负责杀手的后勤保障和情报收集。中年男人是开封府的[钉子],也是统领各州府的[总钉子],表面看着貌不惊人,实际能力相当出众。 按理说,中年男人不该多嘴打听孟珂的任务内容,但孟珂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没什么防备就说了。“我一次接了两个任务,一个是辽皇耶律隆绪要杀死让他蒙羞的耶律澜,一个是西夏皇李德明要杀死功高震主的李元昊。我同时接近李元昊和耶律澜,本想一石二鸟让他俩同归于尽,顺便再一箭三雕嫁祸给展昭。”孟珂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展昭有赵臻护着,总能逢凶化吉。” 中年男人眼神闪了闪,起身收拾孟珂吃剩的饭菜。 “我回去了,你老实呆着吧,计划成功了我再来通知你。” “你开什么玩笑呢。”孟珂笑得得意,“我亲手炮制的好戏,自然要亲眼看到最后!” 中年男人抿了抿嘴,“你还是别去了,被开封府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孟珂却满不在乎道:“到时候炸药一点,他们忙着逃命还来不及,不会发现我的。” 中年男人还想再劝,孟珂已经耐烦了,“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你不是沉默寡言吗,怎么关键时候满口唠叨没完没了。”这臭烘烘的的地方,孟珂一刻也不想多待,运转轻功踩着水面走了。 为了方便隐藏身份,中年男人跟所有普通人一样,从没学过武功。此时只能站在原地叹气,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疑惑不安的神情。 粗心的孟珂和不通武功的中年男人都没发现,高高的货仓顶端趴着一个人影。 ********** 展昭白玉堂大海捞针似得寻找孟珂,正好走到码头附近。 中午的码头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白玉堂嫌这里气味太大,不肯靠近一步,展昭只好自己拿着画像询问船工。白玉堂正在眺望远处的码头仓库,就见展昭走回来耸耸肩,“看来这里也没有。” 白玉堂指指仓库,“仓库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我们过去看看。” 展昭偷撇道:“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仓库那边什么臭味都有,别把白少爷熏晕了。” 白玉堂内心经过激烈地挣扎,才对展昭道:“早去早回。” 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成功吐糟了白玉堂,展昭志得意满走向仓库,没想到迎面遇见一个熟面孔。展昭有轻微的脸盲症,有时候看一个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加上面前这人长得太普通了,一时半会儿就没想起来。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展昭闻到这人身上有股子异味儿,就像仓库那种霉臭味儿…… 展昭没认出来,一直目送他背影的白玉堂却认出来了! 白玉堂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立刻认出中年男人是王有才。几个月前王有才被蝶舞蒙骗,带她回开封落户,惹得家中老婆来开封府大闹,后来蝶舞顺势留在开封府,才有了后来的悲剧…… 王有才的视线和白玉堂对上,立刻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陪笑道:“这不是白五爷吗!上次之后好久没见了,码头上又脏又臭您怎么来了,刚才隐约瞧见展大人,我都没敢认。” 白玉堂拿出孟珂的通缉画像,“王老板见过这个人吗。” 王有才结果画像仔细瞧了瞧,“没见过,这不是前段时间的通缉犯吗。” 白玉堂收起画像,“看到这个人记得去开封府报案。” 王有才点头哈腰极尽谦卑,“您就放一百个放心吧,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窝藏通缉犯啊。” 目送王有才离开,白玉堂摸摸鼻子:王有才身上有股霉臭味儿,而且刚从仓库那边过来,他一个大老板,只身去仓库做什么?何况他们正要找孟珂,就遇见和蝶舞有过接触的人,是不是太巧了? ********** 展昭和王有才擦身而过,也没在意,正要往仓库那边走,迎面跑来一个脏兮兮的少年。 少年跑得飞快,一路撞翻不少货物,引来一片咒骂声。少年看到展昭双眼一亮,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展昭面前。“不好啦!仓库里有人说要害你,还说装了一车火药,是西夏和辽国的阴谋啊!” 少年前言不搭后语,展昭听得一头雾水,但几个关键词还是抓住了。 展昭拍拍少年,“你别着急,一件一件慢慢说。” 这时白玉堂走了过来,他本想和展昭说说王有才的事儿,却认出说话的少年,就是前几天在街上故意撞他的小乞丐。小乞丐看见白玉堂,难得扭捏一下,仰着脖子骄傲道:“我刚才听到重要消息,你的人情就算还了,我以后不欠你了!” 白玉堂随性而为,一开始帮助小乞丐,只是单纯看他顺眼,并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见小乞丐虽然脏兮兮的,但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看来在[清贫巷]的生活不错,已经能养活自己了。 小少年道:“我昨天在码头上做工,扛货物的时候,把烧饼大娘送我的平安符掉了。我连夜偷溜回仓库寻找,找到天亮才找到,我当时太困了,就在货堆顶上睡着了。谁知我一觉醒来,发现仓库里有个男人,我没敢出来,怕他以为我是偷儿,万一嚷嚷出来,我就别想在码头做工了。” 小少年神秘兮兮道:“我在货堆上等了一上午,那人脾气不好,被仓库里的臭味儿熏得骂骂咧咧。我俩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脸,看衣服像个练武的,吓得我大气不敢出。后来又进来一个中年人给他送饭,仓库里太空旷了,他俩说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小少年记性不好,只把两人的对话学出七八成,这七八成已足够展昭白玉堂听懂。 小少年的消息太很重要了,展昭掏出一包酥糖给他做谢礼,小少年美滋滋的走了。 展昭顿足道:“失之交臂,差一点就截住孟珂了!” 白玉堂将王有才的事告诉展昭,“王有才应该就是给孟珂送饭的人,他可真是好本事。咱们抓了蝶舞和郭槐,唯独没想到王有才也是同伙。王有才明知道我们在找孟珂,和你擦肩而过时、和我说话时,竟然没露出一点破绽。” 王有才似乎早有准备,展昭白玉堂顺路找过来,他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展昭急道:“来不及找王有才了,先去阻止耶律澜发疯!” ********** 得到赵臻的首肯,李元昊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轻车简从启程回西夏。 李元昊不放心赵臻,不用他派兵护送。至于黎正恺和三名西夏人的尸体,反正人都死了,李元昊非常无耻地推给赵臻。人毕竟死在你的地方,不用你负责找凶手,帮忙运回去西夏总不过分吧~ 李元昊间接承认自己杀死黎正恺,案子已经算告破了。黎正恺的死,毕竟是西夏的内部问题,开封府不方便插手。至于杀人放火企图嫁祸展昭的孟珂,相信很快就会落网了…… 赵臻也得到耶律澜换女装出城的消息,而且耶律澜进香的寺庙,就在李元昊回西夏的必经之路上。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戏,赵臻是绝不能错过滴!包拯怕他乱跑受伤,就让公孙陪他一起去。 李元昊把尸体领走了,公孙彻底闲了下来,庞统本来就奉赵臻的命令尾随李元昊。 三人和两百禁军一起上路,因为地点就在城外不远处,众人都选择骑马。庞统伸手要抱赵臻,赵臻嫌他浑身硬邦邦不给抱,非要身上软软的公孙抱抱,公孙身上有好闻的冷香,赵臻炒鸡稀饭! 庞统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暗中瞪了赵臻好几眼,全被赵臻不痛不痒的无视了。 <(= ̄ˇ ̄=)>挨了白玉堂那么多冷气都能茁壮成长,瞪几眼只是毛毛雨啦~~ ********** 李元昊一行策马飞奔,谁知必经之路上拦着一辆马车。 空无一人的黄土路上,停着一辆诡异的马车。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车上没有车夫,车门大敞四开着。李元昊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只能看到一位华服女子的身形,女子身形高挑,因为高度原因脸被车帘的阴影挡住。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李元昊忙着跑路,顾不上打听耶律澜的新动态,自然不明所以。 本来李元昊不想上前,可他看着马车里的女人,居然有些心动? 李元昊心中十分警惕,他翻身下马抽出长刀,轻轻挑起车帘…… ━━∑( ̄□ ̄*|||━━ 李元昊惊得半天没说话,他将刀尖插进马车壁,握刀借力跃上马车,单手抓住女人的衣领,将她拖出来按在车辕上。女子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看着李元昊,这张脸如此的熟悉…… 李元昊忽然哈哈大笑,“澜皇子这样打扮,是要自荐枕席吗!” 因为李元昊的拉扯,耶律澜衣领大开,露出苍白瘦弱的锁骨。李元昊心中火热,嘴上越发放肆起来,随行的西夏人也上前凑热闹,众人都想围观一下穿女装的耶律澜。 耶律澜容貌生的文雅,又因为那件事饱受折磨,整个人瘦的厉害,穿女装还真挺好看的。 即使被众人言辞羞辱,耶律澜也没什么表情,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李元昊眯着贪婪的眼睛,松开对耶律澜的钳制,“跟我回西夏吧,我可以封你做男妃,耶律隆绪那个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将你视做耻辱,你在辽国没什么发展了,不如跟我回西夏过好日子。” 耶律澜整整衣领,语气清冷道:“李元昊,你知道这车里装了什么吗。” 李元昊心中“咯噔”一声,他挥刀挑飞马车底部的木板,马车里竟然装着满满当当的火药!这些火药的量,足够把李元昊的骨头炸成渣了,李元昊暴喝一声:“快跑!!”说完就要跳上马背。 耶律澜反身抱住他,从袖中掏出火折子,随手一丢。 “李元昊,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71章 不必再见 “李元昊,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元昊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逃跑,耶律澜扑上去抱住他,将藏在袖中的火折子丢出去。 李元昊吓得肝胆俱裂,来不及甩开耶律澜,只好用双手去抓火折子,总算李元昊反应快,在火折子落下前将它攥住。没等李元昊松口气,背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 浑身浴血的李元昊,只觉得冷,冰冷…… 血液迅速流失,让李元昊的痛觉变得迟钝,他狠狠摔在马车上,手中的火折子滑落,却没有点燃火药。李元昊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局,火药是真的,火折子却是假的。耶律澜一开始就不想和自己同归于尽,所谓的火药,所谓的火折子,所谓的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耶律澜的骗局。 他骗了我…… 耶律澜被李元昊一腔热血溅了满身,大片大片的血红,让华丽的裙装平添三分妖娆。 大仇得报的耶律澜,脸上没有一丝欢颜,染血的苍白的脸上一派平静。手中握着淬毒的匕首,就是这把匕首,划开了李元昊的脊背。锋利的匕首,划破肌肤只在一眨眼间,就像切豆腐一样流畅…… 李元昊的意志开始崩溃,脑子里似乎灌满了水,千百个念头闪过,嘴唇开开合合只是说不出。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和我同归于尽,为什么不用火药用匕首,为什么……要问的事太多,求证的时间却太短了,李元昊不甘心,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耶律澜的衣角,“为、为什么……” 耶律澜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去死吧。” 去死吧,同生共死是相爱之人才有的约定,而我对你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所以请你一个人去死吧,别指望我会陪着你。听说地狱有轮回一说,人在人间造孽一辈子,堕入地狱赎罪一辈子。 今日你下地狱,我尚在人间;他日你重回人间,我已入地狱。 活着,我不愿与你同存世间。 死了,我不愿与你共赴黄泉。 去死吧,今生恩怨一刀两断,永生永世不必再见! 李元昊张张嘴,伤痛和心痛连成一片,分不清哪个更痛一点,闭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耶律澜了无生趣的双眼。他依稀记得,那时烽火狼烟杀声震天,身穿宝甲的耶律澜中箭被俘,衣着狼狈难掩天生傲骨,仓皇战败不坠皇子威仪,就像落入陷阱的小兽,憎恨的双眼生机勃勃,熠熠生辉…… 那么亮,那么美。 耶律澜眼睁睁看着李元昊断气,冷静的试探鼻息、脉搏和心跳,确定李元昊死得不能再死了,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耶律澜随手扯掉女装和发饰,里面穿着素白色的男装,已经被李元昊的鲜血染红了。离开马车前,耶律澜犹豫半晌,还是捡起那把杀死李元昊的匕首。 也罢,最后留个纪念吧…… ********** 剩下的西夏人刚开始惊呆了,后来看到李元昊的尸体都疯了,这些人都是李元昊的心腹,红着眼嘶吼着扑上来,眼看就要乱刀砍死耶律澜。耶律澜不想和李元昊一起死,他不慌不忙拿出一个新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闪烁…… 只是这样小小的火苗,就让李元昊的心腹望而却步,他们畏惧那一车火药。 所有人都在想——为一个死人搭上身家性命,真的有必要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刚才还吵着要报仇的西夏人,陆续恢复冷静,开始犹豫不前了。耶律澜在心中冷笑——李元昊你都看见了吧,难怪都说人心善变,你的血还未凉,已经人走茶凉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误了多少人,又被多少胆小鬼奉为金科玉律! 双方正在僵持,展昭白玉堂赶到了,发现情况不对的赵臻也赶了上来,连辽国使节也来了。 西夏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怯懦找到好借口。耶律澜随手把火折子灭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不了了。马车里血腥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白玉堂点中耶律澜的穴道,展昭探了探李元昊的鼻息。公孙提着衣摆下马,还想给李元昊抢救一下,就见展昭摇头表示——没救了。 场面寂静又尴尬,耶律澜首先打破沉默,“人是我杀的。” 西夏人沉默,契丹人沉默,宋人也沉默了,这样诡异的局面肿么破? 西夏人自然想杀了罪魁祸首耶律澜,可耶律澜身份特殊,他再不讨耶律隆绪喜欢,也是正正经经的辽皇子,辽人不可能同意让耶律澜为李元昊偿命,谈不拢还得战场见! 赵臻的立场也很尴尬,本来西夏和辽的矛盾就与他无关,李元昊和耶律澜是相爱相杀还是单纯互杀,也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可这两个人不会挑地方,李元昊好死不死死在汴梁城外…… 赵臻默默扶额:黄河太远,护城河给我洗一洗清白! 归根究底,毕竟还是西夏和辽的纠纷,想不出办法的赵臻干脆不管了。命令两国使节限期离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让你们自己的狗皇帝去头疼吧!朕不伺候啦~ 西夏人对耍无赖的赵臻毫无办法,他们已经六神无主了,正使副使双双身亡,他们回国也不晓得能不能活……可妻儿老小都留在西夏,不回去又能怎么办?这回西夏人不着急了,他们直接驾走了马车,把李元昊的尸体运回城,买个最好的棺材装起来,和黎正恺的尸体一起带回西夏…… 西夏人走后,耶律澜看也不看辽国使者,双眼直视赵臻。 赵臻对白玉堂点点头,白玉堂给耶律澜解穴。 耶律澜用袖子擦拭脸上的血,将吹乱的长发理一理,整好衣服才走向赵臻,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辽国副使。辽国副使也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大臣,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秃,也不知道是不是愁得?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捂着小心脏马上就要厥过去了,显然被耶律澜气得不轻。 耶律澜对赵臻道:“我想活下去,你帮我。” 赵臻仰着头问他:“为什么?”非亲非故,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大仇得报的耶律澜心灰意懒,“你随意吧,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做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耶律澜转身回城,“我在驿馆等你,最好在我被杀前想清楚。” **********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谁也说不清孰是孰非。 回程的路上,展昭将查到的情况告诉赵臻,白玉堂补上自己的猜测。 赵臻摸着光溜溜的小下巴,整个人闪烁着狡猾的光芒,眼珠转啊转啊,谁也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众人下意识离他远点儿,小包子的馅儿越变越凶残,一开始是软萌包子,后来变成腹黑豆沙包,再后来升级成扎人的刺猬包、烫嘴的岩浆包,眼看又要迎来新一轮升级,众人十分忧心…… 赵臻不知道众人的烦恼,有条不紊地吩咐着承影,“你亲自带人保护耶律澜。现在李元昊死了,耶律澜还活蹦乱跳的,等于孟珂的计划只成功一半儿,孟珂肯定不会甘心的。” 展昭道:“我们正满城找孟珂,他不会蠢到自投罗网吧。” “他不会自投罗网,他只会自作聪明!”赵臻斩钉截铁道。“孟珂自视甚高,明知我们在找他,非但不会轻易退缩,反而会越挫越勇。孟珂只会纸上谈兵,总想出一些很傻很天真的计划。” 很傻很天真,用这句话形容孟珂太贴切了…… 事实上孟珂的确不甘心,的确是越挫越勇,的确想出一个很傻很天真的计划。 沉稳老辣的[王有才]自顾不暇,没办法给孟珂做参谋,孟珂也没有求助他人的想法,自己琢磨半天,只想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馊主意……他也不动脑想想,开封府一群人精,这种没营养的计谋真能奏效?在孟珂的思维里,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武功高强的展昭和白玉堂,其它不会武功的软脚虾,根本不在孟大侠的视野中。 白玉堂望天,“按照孟珂的天真想法,大概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类的……” 赵臻点点头,“既然他想声东击西,咱们就将计就计!”赵臻抓着展昭的袖子摇啊摇,“师傅你回开封府立刻带衙役查封王有才的商铺,要装出很忙、很忙、脚不沾地的样子!” 又对白玉堂道:“白大哥和承影一起保护耶律澜,你俩一明一暗,如果孟珂弄出什么动静,你就假装上当。孟珂对自己的武艺相当自负,在他眼中只有你和师傅算威胁,如果你俩都不在,他肯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让承影搞定他!”赵臻捏个小拳头。 展昭也道:“会不会太简单了,不如弄个替身什么的,骗骗孟珂。” 赵臻老神在在地摆手,“不用搞那么复杂,就要让孟珂产生计划顺利的错觉,让他自己一点一点走进包围圈,目的是生擒他!”赵臻再三强调,“幕后人心狠手辣,很可能找机会除掉孟珂,孟珂应该知道不少事儿,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命!” 孟珂飞奔在作死的康庄大道上,一骑绝尘。 众人欲营救很傻很甜真的孟珂,快马加鞭。   ☆、第72章 横生枝节 赵臻把应付孟珂的任务推给白玉堂,美其名曰——我看好你哦! 白玉堂很心塞,万一在孟珂的问题上马失前蹄,大概会成为五爷一生的笑柄。 回城之后,众人按计划忙碌起来。 承影和白玉堂直接去都亭驿保护耶律澜,本来杀人放火这种炫酷的活动,通常都安排在月黑风高夜,但孟珂那种[很傻很天真很沉不住气]的性格,搞不好会反其道而行,专门在光天化日下行动…… 展昭快马赶回开封,庞统闲着没事儿,护送赵臻公孙回开封府。 回去的路上,赵臻低头不说话,公孙歪头看他,“你怎么闷闷不乐?” 赵臻眨眨眼,深吸一口气连贯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高贵善良多愁善感兼具忧国忧民情怀的好皇帝,每次看到朝气蓬勃的生命如花儿一般凋零死去,我那高贵善良多愁善感兼具忧国忧民情怀的心就隐隐作痛,何况李元昊和耶律澜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着实让人唏嘘啊……” ━━∑( ̄□ ̄*|||━━ 公孙目瞪口呆,庞统的棺材脸有开裂的征兆,两人同时嘴角抽抽——果然!赵臻每次逃避话题时,都会用胡言乱语把人绕懵,以前总说些奇奇怪怪让人听不懂的话已经够了,现在口吐人言反而杀伤力更大。恶心别人同时险些把自己憋死,为了蒙混过关赵臻也是蛮拼的…… 公孙是个直肠子,看不懂赵臻复杂的心灵密码,于是用手肘戳戳庞统。 庞统用眼神问——戳我干嘛? 公孙压低声道:“皇上怎么了?” 庞统沉吟半晌:“或许是因为,高贵善良多愁善感兼具忧国忧民……” 话未说完,又挨了公孙一肘子,“不许说奇怪的话教坏皇上!” 庞统站在原地有口难言——分明是皇上教坏我的! 望着开封府门前的鸣冤鼓,庞统真相拿起锤子敲一敲。 ********** 三人终于回开封府,包大人等消息等得心都醉了。一个人坐立不安,只好在院子里来回溜达,在花园里转了几百圈,腿细了,肚子饿了,鞋底薄了,花园土道上留下一个麦田怪圈样的图案…… 听到众人都平安回来,包大人松了一口气。 公孙将进展报告包拯,带着运动过后饥肠辘辘的庞统,去厨房认门儿找吃的。 两人拉拉扯扯离开后,包拯试探着问赵臻,“皇上,计划会不会太儿戏了?”包拯怕伤害到赵臻的小心脏,故意用了委婉的说法,赵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包拯大概是担心他轻敌。 “大人放心,我不是轻敌,我只想弄清一些事。” 包拯摸摸赵臻乱翘的呆毛,“皇上聪慧过人,任何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老臣没什么好嘱咐的。只希望皇上戒骄戒躁,遇事勿钻牛角尖,时刻谨记八个字‘慧极必伤,难得糊涂’。” 赵臻若有所思,“大人被信任的人出卖过吗?” 包拯微微一笑,“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 赵臻连连追问,“是不是很生气?会不会很想报复他?” 包拯摇摇头,“为什么要生气报复?我失去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叛徒,他失去了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算起来还是他比较吃亏。”包拯忽然明白了,“皇上是想把真相告诉孟珂,再利用孟珂对幕后人的憎恨套取消息?”包拯摸摸额头:方法虽然好,确实有点缺德了,难怪赵臻犹犹豫豫的。 赵臻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神清明,心里不再纠结,脸上也露出微笑。 “听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我钻牛角尖了!” 包大人表情茫然——皇上肿么怪怪的,我刚才说什么了? ********** 众人之中,只有展昭是最忙的。 回到开封府点齐人马,展昭满城乱飞捉拿王有才,第一站自然是王有才家里。 王家下人说,王有才自从早上急匆匆离开,就再也没回过家。王家只剩下悍妇王夫人,得知王有才犯了事儿,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坐在门口哭天抢地怒骂“没良心的死鬼”,展昭是怕了她了,干脆将人带回开封府,交给包大人搞定…… 传说中的王夫人来了,开封府上下奔走相告,从刚直不阿的包拯到看守大门的旺财,所有人类和动物都头大如斗。王夫人不负众望,进门就嗷嗷嚎哭,把王有才这么多年的糟心事儿全撂了。 按照王夫人的说法,王有才其实有隐疾,他不能跟女人那啥,夫妻俩多年无子都怪王有才。王夫人守了二十多年活寡,心中有怨才会对王有才非打即骂,王有才也因为心虚,对王夫人敢言听计从。 众人想了想,王夫人说的未必不对,也未必全对。 王有才的确因为心虚,才对王夫人言听计从。但王夫人多年不孕不育,未必是王有才隐疾,很可能是他根本不想要孩子。毕竟是做刀口舔血的营生,有了孩子就有了弱点,万一东窗事发,就算皇上开恩不判他满门抄斩,孩子的前途也全毁了。 王夫人除了[大哭]和[谩骂]两项技能,对王有才的生意和行踪全然不知。包大人又问了王有才的邻居和朋友,众口一词说:王有才人傻钱多好欺负,怕老婆怕得要命,在家里挨了大嘴巴都不敢哭。 能在汴京潜伏这么多年,王有才绝不可能是众人口中的[受气包老好人],他隐藏得这么深,肯定知道不少秘密。展昭根据耶律澜的情报,抄了好几家和王有有关的商铺,从店中搜出大量武器火药,商铺伙计各个身怀绝技,几次武力反抗都被镇压。 除此之外,展昭还搜到一本帐,上面记载着看不懂的暗号,还夹着一张手写名单,当初参与银票案的旧货铺子,赫然就在名单上,旧货铺子被打上大大的黑叉,下面记载的日期,正式被开封府抄掉的日期。这下全对上了,王有才绝对是条大鱼! ********** 直到太阳下山天色渐黑,孟珂也没行动。 展昭忙活一天又累又饿,偏偏白玉堂不在身边,连吃饭也没啥胃口。 包大人一边给展昭夹菜,一边在心里感叹‘孩子大了不中留啊’。公孙紧张坏了,生病受伤依然吃嘛嘛香的展昭居然胃口不好?发现奇迹的公孙迫不及待,隔着半张桌子就要望闻问切。 至于庞将军…… 早告诉过你们,没有什么能阻止庞将军吃饭,以后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不要纠结了。 吃到一半,小丫鬟拎着食篮走进来,赵臻笑眯眯道:“我叫人准备了白大哥和承影的晚饭。”说完对展昭伸手要抱抱,“师傅,咱俩一起去送饭么~” 展昭自然同意,一手接过沉重的食篮,一手抱着贴心的小悟空,送饭出发鸟~~ 公孙看着赵臻欢欢乐乐的背影——蹭饭不给钱还连吃带拿,皇上也是蛮拼的。 另一边,白玉堂也正郁闷着。 坐在驿馆风景最好的院子里,喝着番邦进贡的上等美酒,白五爷自斟自饮心塞塞。 比起保护莫名其妙的辽皇子,在开封府和展昭斗嘴比较有趣。比起番邦进贡的上等美酒,和展昭一起和喝莲心茶也是甜甜的。白玉堂本性是冷漠的,争权夺利和江湖纷争根本不存在他眼中,只是和展昭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偶尔多管闲事也乐在其中。展昭在身边,还不觉得无聊,冷不丁离开展昭,白玉堂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正在想展昭,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白玉堂抬头一看。 墙上正站着一个人,正好是叼着个鸡腿的孟珂,这货居然嚣张地站在屋檐上? 众人已经把孟珂想的很蠢了,没想到孟珂永远出人意料,每次都比众人设想的更蠢一点。孟珂连调虎离山都不屑做,居然就这么站出来,这是想一剑单挑白玉堂,年轻人至少勇气可嘉。 白玉堂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孟珂就借着烤鸡跟他们搭讪。现在想想,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儿,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最初的孟珂只是个好吃的二货,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这样了? 见白玉堂看着鸡腿,孟珂三口两口把它啃完,随手把骨头丢出墙外。 “味道还不错,没有皇上烤的好吃。” 孟珂抱剑站在屋檐上,挑眉看白玉堂,“你不是要抓我吗,怎么不动手。” 白玉堂不受他的挑拨,低头喝酒,只当眼前没这个人。 孟珂侧身,做出一个要走的动作,“你不抓我我可真走了。” 白玉堂还是不理他,那表情翻译过来就是——此人神烦! 孟珂嘴角含笑,“不愧是名满江湖的锦毛鼠白玉堂,看家护院比狗儿还乖巧。” 如此难听的话,竟不能让白玉堂抬头看他一眼。孟珂傻站在墙上,觉得自己才是跳梁小丑,恼羞成怒的孟珂讽刺道:“展昭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你和赵臻都围着他转。赵臻巴结展昭,无非是垂涎展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可你呢,你是色迷心窍,为个男人神魂颠倒恶不恶心!” 白玉堂终于放下酒杯,“是谁告诉你的。” 孟珂心中不齿,那个人说的没错,白玉堂唯一的软肋就是展昭。 孟珂挑眉道:“怎么你怕了,明天就让天下人知道你们的龌龊事!” 白玉堂向他一拱手:“有劳。” 孟珂后续的威胁硬生生被噎住了。 (╯‵□′)╯︵┻━┻有劳你妹啊!老子不是祝你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啊! 白玉堂聪明绝顶,平时不动脑是因为懒,一旦脑子转起来什么也别想瞒过他。 首先,孟珂不可能知道我和展昭的事,必定是有人告诉他的。其次,这个人了解开封府,了解我,甚至了解展昭家里的情况。最后,这个人知道我对自己的名声无所谓,却不能忍受别人诋毁展昭,他故意让孟珂用展昭激怒我,其实是在测试我的反应。 那个人并不在乎孟珂的死活,他只想看我会不会杀了孟珂灭口。 为什么?是离间还是嫁祸? 还有一点很奇怪,孟珂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怎么会心甘情愿牺牲自己?能命令孟珂的,必然是他的幕后主子,这个幕后主子能根据情况随时改变计划,就说明…… “你的幕后主子就在附近!”白玉堂断言道。 孟珂瞳孔一缩,“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孟珂故作镇定的样子,根本骗不了白玉堂。 如果白玉堂刚才只是试探,现在已经百分百肯定了——幕后人就在附近。 随着白玉堂起身,杀气开始在小院内蔓延,孟珂对上白玉堂的眼神,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后又虚张声势地上前一大步。勉强镇定的表情,掩盖不了孟珂内心的胆怯。 白玉堂缓缓抽出长刀,冷风骤起,铺天盖地的杀意裹挟着冰雪飞卷而来,孟珂挥剑斩断风雪翻起的白浪,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分不清是寒冷还是恐惧,或者是激动…… ********** 另一边,走在胡同里的展昭忽然停住脚步。 展昭弯腰放下食篮,把不明所以的赵臻也放下,摸摸赵臻毛茸茸的小脑袋,替他整理好斗篷。 展昭朗声道:“哪里来的朋友,与其藏头尾,不如现身一见。” 赵臻借着斗篷的掩护,悄悄掏出身上最丧尽天良的暗器。刚才展昭借整理斗篷的动作,确认他身上穿着那件水火不侵的宝甲。赵臻立刻明白来者不善,就算武功低微帮不上忙,至少不要拖后腿! 赵臻刚想到这里,就见远处飘过来四个人影。 尊的素飘着哒!脚不沾地那种阿飘!香飘飘我盼望空气中弥漫香香的味道…… 呃等等!赵臻皱着鼻子嗅啊嗅啊,这香喷喷的奶味儿是神马?   ☆、第73章 猪头猪头 赵臻疑惑:这香喷喷的奶香味儿是神马? 展昭也闻到了,这是江湖中比较阴损的迷药,有种淡淡的奶香味儿。一旦中毒必须尽快吃解药,否则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尤其是不能强行运功,一旦经脉受损就永远不能练武了。 好在这种迷药虽然阴损,解毒并不难,展昭随身携带公孙出品的万能解毒丹,自己吃一颗,又想喂赵臻吃一颗。回头找赵臻,就见这小东西闭着眼睛、抻着脖子、皱着小鼻子一脸陶醉地嗅啊~嗅啊~ 展昭扶额:差点忘了,小徒弟百毒不侵来着…… 用白玉堂的话来说:听说祸害遗千年,赵小臻遗个几万年没问题,绝对比咱俩活得长。 展昭用力敲敲额头,大敌当前还溜号想小白,我果然中毒太深了…… 赵臻闻不出这味道是什么,既然展昭没提醒他避毒,想来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赵臻拖着食篮靠墙站,他这小胳膊小腿儿,勇斗歹徒是不可能了,只好退而求其次,誓死保卫这顿晚饭! 来者不善的四人手持短枪,从四个方向围攻展昭,对站在墙角的赵臻毫无兴趣。 赵臻见过庞统用长枪,又长又重舞起来虎虎生风,看得人热血沸腾。很结实的巨石,长枪一击粉身碎骨,若是在马上与人对战,一枪扫过去,能将马背上的敌人抽飞到天际…… 四人手中的长枪不重,比标准长枪的短了一截,枪头枪杆都是不透光的黑色,在黑夜中很难掌握距离,展昭用巨阙丈量长度,大概估算短枪的长度,刚开始不太适应,后面越打越顺手。 赵臻旁观者清,总觉得这四把枪有古怪。 四人配合默契人多势众,展昭身法灵活进退从容,赵臻武学见识有限,看不出谁占着上风。 忽然展昭原地跃起脱离战圈,四人都被燕子飞吓一跳,仰着脑袋看天上的展昭。四人意识到轻功方面不占优势,便站在原地等展昭落下来,轻功再好毕竟是不是鸟,飞得再高也要落地。 赵臻了解展昭,明白展昭现在的表情是——费解,还有一点跃跃欲试? 月光渐渐明亮,赵臻看得更清楚。 不知何时,展昭的前襟被划破,那个位置离心脏很近,也不知枪上有没有毒,幸好只是划破衣服没有见血。忽然展昭又跳出战圈,似乎在观察什么,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看到这个成竹在胸的笑容,赵臻紧揪着的心‘呼啦’一下就放松了。 展昭落地之后,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收剑还鞘,还随手把巨阙抛给赵臻。赵臻没料到这个情况,手忙脚乱接住巨阙,傻乎乎地看着展昭撸胳膊挽袖子,发现他肩上和手肘的衣服都被划破了。 打得险象环生,展昭居然很高兴? 赵臻一头雾水,忽然身边落下一个人,因为气息太熟悉了,赵臻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白玉堂。白玉堂还是那么帅,还是那么冷,赵臻眨着眼睛四处张望,“孟珂呢?” “交给承影带回开封府了。”白玉堂表情冷淡,赵臻却隐隐觉得他心情不错? 赵臻指指赤手空拳以一敌四的展昭,“你不去帮忙吗?” 白玉堂摇摇头,“他们不是猫儿的对手,别说以一敌四,以一敌十也打得赢。” 赵臻又不懂了,“差那么多吗,师傅衣服都划破了。” 白玉堂心情好的时候,脾气也会好一点,不介意多说几句话。“四人的兵器有问题,短枪内有机关,转动机关就会变长,反向转动会回到正常长短。短枪通体黑色,夜晚根本看不清,只能凭感觉估算枪的长度。”白玉堂哼一声,“当展昭习惯短枪的攻击范围后,四人突然用启动机关,展昭猝不及防才被划开衣服,只要识破了机关,凭展昭的反应速度,不可能再让他们得逞。” 赵臻还是糊涂,“师傅为何不用巨阙?” 白玉堂耸耸肩,“用兵器一下就打赢了,难得痛快打一架,自然要慢慢玩到尽兴。” 赵臻嘴角抽抽,“难怪师傅兴致勃勃的样子……”赵臻偷瞄着白玉堂,两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坏兮兮地笑容:“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白大哥和师傅谁比较厉害?” 白玉堂一眼看穿赵臻的诡计,直言不讳道:“自然是猫儿厉害。” 白玉堂回答这么干脆,倒让赵臻语塞了,本来准备好调侃他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赵臻挠挠下巴,“那个……你俩不是不相上下吗,每次打架都平手,斗来斗去旗鼓相当什么的。” 白玉堂挑眉,“互相喂招又不是生死相搏,切磋武艺能看出什么高低,我只是学的杂,论单打独斗还是猫儿更强。”见赵臻满脸[你逗我]的表情,白玉堂戳戳他脑门儿,“你想想我都会什么?” 赵臻扳着手指算了算,“包大人说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造诣极高,科考问鼎三甲问题不大。武功很好啊,排兵布阵也懂,庞统还夸你是大将之才呢。跟公孙天南海北聊天,历史、地理、各地风俗都懂,药理针灸也通一点……”赵臻越数越心塞,全能男神什么的最讨厌了! 白玉堂又道:“那猫儿都会什么?” 赵臻想了想:“武功好!呃……能吃也算一种技能吧。”其实展昭并不是没有优点,就是有点太多了,反而说不清哪里特别优。而且展昭喜欢低调做人,有本事也不到处显摆,仔细想想,展昭似乎什么都会一点,让他办任何事都能水到渠成,谁都想拥有的神队友! 除了爱美食,展昭对身外之物没什么追求,唯独对武功情有独钟。公孙忙里偷闲也会看些才子佳人的闲书,白玉堂除了睡懒觉还摆弄古玩字画。只有展昭,空闲时间除了吃饭睡觉都拿来练武了,看书也只看武功有关的,每天早起练功风雨无阻从不懈怠…… 见赵臻若有所思,白玉堂道:“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我练武的时候猫儿在练武,我琴棋书画的时候猫儿也在练武,我诗词歌赋的时候猫儿还在练武,我睡懒觉看杂书的时候猫儿都在练武。他比我多付出百倍的努力,武功自然比我好,这有什么奇怪的?” 赵臻肃然起敬。 ************* 展昭终于打够了,猫眼睛亮晶晶,笑容满面心满意足的样子。 围攻展昭四人被点住穴道,面朝下扑倒在地,啃一嘴泥是肯定的,不晓得门牙健在否? 展昭拍拍手走向白玉堂,第一句话就是——“吃了吗?” 赵臻嘴角一抽,刚刚升起的[敬意]摇摇欲坠中…… 白玉堂看着地上的食盒,会心一笑,“回去再吃吧,孟珂已经抓到了。” 展昭一脸欣慰,“终于抓到这小子了,回去好好审问他。” 两位大侠心情很好地携手离去,只是好像忘了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惨遭遗弃的赵小臻,鼓着包子脸愤愤不平——我的存在感呢?! 前面展昭跟白玉堂说话,“本来想给你送饭,结果半路遇到埋伏,对了晚饭呢?” 展昭终于想起此行目的,一回头就看见脸色比夜色更黑的赵臻,展昭迟钝道:“差点把你忘了,过来呀,把篮子一起拎过来。”这孩子是不是被包大人传染了,脸黑是病早治疗,晚了没有后悔药,待会儿请公孙过来瞧瞧吧…… 赵小臻泪如雨下:存在感比不上一顿饭,我要撑死自己和晚饭同归于尽! 自暴自弃的赵小臻,被从天而降的承小影拯救了。承小影表情木讷,无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晚饭,牵着赵小臻回家,赵小臻兴高采烈地踢翻食篮——做皇帝就是这么任性!区区晚饭焉敢与朕争宠! 路过夜市时,赵臻自掏腰包买了一只猪头面具,送给承影作为表彰奖励。 承影苦笑着谢主隆恩,赵臻坏笑着扑上来给他戴面具。承影扶着站不稳的赵臻,配合地挣扎两下就不动了。赵臻笨手笨脚天生不是伺候人的命,扯掉承影好几根头发,终于把猪头面具带好啦~~ 恶作剧成功,赵臻笑得前仰后合,踩到衣摆差点五体投地。 面具挡住了承影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温和的眼神,带着浅浅的笑意。 展昭有一咩咩罪恶感,对白玉堂小声道:“是不是欺负过头了?”每次欺负完赵小臻,赵小臻转头就去欺负承影,偏偏承影宠着他,被欺负也不知道反抗,更加助长了赵小臻的嚣张气焰。 白玉堂沉默半晌,毫不迟疑地包庇展昭,“乖,不是你的错。” ********** 回到开封府。 被俘的孟珂梗着脖子什么都不肯说,昔日嫉妒展昭的视线,加倍妒恨到白玉堂身上。 赵臻咂咂嘴:难怪白玉堂心情那么好,原来揍人真的可以减压!孟珂这小子肯定胡说八道诋毁展昭了,否则白玉堂辣么懒,跟人打架都是一招制敌,哪有耐心一点一点把人揍成猪头?哎呀呀,脑袋肿成这样,究竟挨了多少个耳光?尊素惨惨哒~ 赵臻用眼神询问承影,承影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看清。 赵臻追着打听,承影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当时情况混乱,孟珂死不悔改诋毁展昭,白玉堂一出手就是风雪漫天迷人眼。承影被风雪波及,雪花吹得睁不开眼,勉强看到孟珂满天乱飞的身影,还听到一连串有节奏的啪啪啪啪……等风雪停止,孟珂用脸落地,爬起来脸就变成这样了…… (*/w\*)赵臻默默捂脸。 审讯过程很不顺利,孟珂因为脸肿了,说话也听不清楚,只好交给公孙医治。 被拉走前,孟珂含含糊糊追问道:“耶律澜去哪了。” 赵臻十分无语,沦落阶下囚还惦记着本职工作,这是[感动大宋好杀手]的节奏? 赵臻无奈地摇摇头:“我只答应安排耶律澜离开,我让他藏进李元昊的棺材里,西夏使节下午就离开了,耶律澜应该会在半路逃走,具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孟珂不信,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就被衙役拖着押走了。 孟珂落网,接下来该轮到王有才和幕后人了。   ☆、第74章 月缺人缺 孟珂已经落网,接下来就该轮到王有才和幕后人。 白玉堂虽然推测出幕后人就在附近,但汴京城内常住人口足足有十几万,流动人口更是多到没法统计,这样寻找幕后人不亚于大海捞针,倒是展昭搜到的暗号账本很有研究价值。 暗号账本由一串串数字组成,公孙迟疑道:“这些会不会是书籍的页码行数和列数?” 众人都一头雾水,“怎么看出来的?” “一本书每行每列有多少字都是固定的,但书的页码却是随机的。”公孙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拿这本书为例,17页第3列第5个字是[困],6页第1列第9个字是[孙],或许我们还需要另外一本书,只有那本书才能解开暗号内容。暗号最大到四开头,我们不知道如何断句,只能推测那本书不是四十几页,就是四百多页、四千多页……”这种找法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众人都有些泄气,赵臻皱着眉毛冥思苦想,“我好像看到一本类似的书。” “在哪?”众人都看他。 赵臻抓抓后脑勺,“襄阳王不是留给我一笔财产吗,除了那些值钱东西,还有几本陈年书。我随手翻了几页,后来嫌灰尘太大就没看完。”赵臻对承影道:“当时咱俩一起看的,你有印象没?” 承影想了想:“皇上后来说那些书太脏,身上痒痒,大半夜要沐浴还差点着凉。” 赵臻嘴角抽抽:“就是那个,重点是书册啊,你不要扯痒痒的事!” 承影摇头,“我也没看,东西应该在库房里,我现在回宫拿过来。” 赵臻见天色已晚,就对众人道:“大家都忙活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晚上回宫找找,明早带过来一起看。”众人本来不觉得累,听赵臻这么一说,都开始犯困了,尤其包大人上了年纪熬不住。 展昭想送赵臻回宫,白玉堂赶紧拦住他,“你衣服都破了,别出去乱晃,我送他回去就行。” 展昭也没跟他争,一直送到开封府门口,还在门外目送了一阵。 展昭抬头望月,忽然摇头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回去的路上,赵臻明显心神不宁,分开前还嘱咐白玉堂,“千万小心。” 白玉堂摸摸赵臻的小呆毛,破天荒给了一个笑脸,“放心吧。” 赵臻蹭蹭他微凉的掌心,把自己的手炉塞过去,“抱着暖暖。” 白玉堂想告诉他,自己练内力天生体寒,天再冷也没关系,若不是怕惊世骇俗吓坏路人,穿件单衣就能过冬,棉衣手炉厚斗篷都是多余的。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白玉堂又懒得说话,干脆就不解释了,接过温热的手炉抱着,挥别赵臻,慢悠悠的离开了…… 赵臻仰着脑袋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好缺好缺,是月缺还是人缺? 赵臻圆圆小小的身影靠在高高的朱红大门上,远远看去可怜兮兮,承影过来抱他。 “皇上奔波一天了,不如沐浴更衣早些休息,我去库房找找那本书。” 赵臻靠着承影打哈欠,“不必找了,我想起来了,那书被我锁在库房的暗格里。暗格钥匙交给福泉收着了,他也挺大一把年纪,深更半夜不必折腾他,明早再拿也不迟,你也别守夜了回去睡吧。” 赵臻待人和善,对身边人尤其宽厚,从不摆皇帝的架子。而且出手大方,又不会斤斤计较,好了歹了都能凑合,实在是个好伺候的人。赵臻对身边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忠诚,因此赵臻身边的内侍宫女特别听话。听赵臻这样说,宫女赶紧接过承影的工作为赵臻更衣,内侍也取来自己的铺盖准备守夜…… 承影无事可做,只好回房休息。 承影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宫女奉赵臻的命令送夜宵来了。承影开门放众人进来,满头黑线地看着十几名宫女鱼贯而入,快手快脚摆满满一大桌酒席…… 承影扶额:皇上送我一个猪头面具,就打算把我当猪一样喂吗?谁家夜宵这么个吃法! 宫女们偷笑着离开,赵臻经常捉弄承影,大家都以为这是捉弄承影的新方式。 想到猪头面具,承影下意识看向刚换下来的衣服,面具不在? 面具好像忘在开封府了……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天天往开封府跑,明天记得拿回来就好了…… 明天啊…… 承影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 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宫只有值夜的守卫还在溜达。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下,一道速度极快的人影贴着屋檐飞掠而过,谁也没发现这道身影。 来人身手敏捷,在一间屋外缓缓落下,掏出一小节迷香点燃,打穿窗纸弹进屋内。 做完这些,黑影重新攀上屋檐,在黑暗的角落隐藏身形,不知等了多久,黑影再次轻飘飘地落下,用随身携带的黑线勾开内侧门闩,飞快地开门进屋…… 屋内比屋外更黑也更窄,黑影却对环境十分熟悉,毫无障碍地摸到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太监,黑影悄悄摸进他枕头下,掏出一串大大小小的钥匙。拿到钥匙的黑影借着月光仔细辨别,卸下几个有用的钥匙,用布巾细细包好,才鬼魅似得离开房间。 黑影似乎很赶时间,一刻也不愿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到一处亮灯的地方。 黑影故技重施,点燃迷魂香弹进屋内,没过多久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黑影从窗口进入屋内,这里竟是一间库房?!两名值夜内侍都倒下了,一个倒在桌上,一个趴在地上。黑影无声地走过去,将趴在地上的内侍扶起来,让他也趴在桌上,给两人摆出睡觉的姿势。 黑影从怀中掏出小蜡烛点燃,轻车熟路用钥匙开门,缓缓走进黑暗的库房深处…… 黑影借着微弱的烛光避开障碍物,走到一堵白墙边,不知在墙根儿捣鼓什么,就在地上打开一个方形的洞。洞中放着一个崭新的木盒……只是普普通通的木盒,却让黑影的呼吸瞬间大乱! ——如果他没认错,这是仿制襄阳王烧坏的那只木盒! 黑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额角渐渐凝出汗渍,他的眼神惊疑不定。木盒那么轻,又那么重,黑影下意识张望四周,可是寂静无人的库房深处,只有他一个人凌乱的呼吸…… 黑影用颤抖的手,打开那个上锁的盒子。 只看了一看,只用了一瞬间,黑影猛地摔上木盒,力道大得几乎把木盒拍碎! 因为那空荡荡的木盒里,只放了一个微笑的猪头面具…… 黑影跌坐在地,地面冰凉,却不及他心中的凉。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换上那个猪头面具。 在微弱的烛光下,那张脸……正是承影。 承影单手扶着面具,按原路返回明亮的屋子,脚步异常沉重,双腿好似灌了铅水。 承影推开库房大门,外面是内侍值夜的屋子,屋内烛光摇曳寂静无声,一切都和他离开前一样,只是敞开的大门口,站着一位眉目冷淡的白衣人…… 白衣人仰头看月亮,整个人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承影在他身庞站定,明亮的月光说不清是刺眼还是刺心,他只能盯着地面反射的月光发愣——原来,他知道了。 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白玉堂特有的冷漠与冷静,让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最终,白玉堂只是转述赵臻的话。“赵臻说,践行酒你也吃了,临别礼物你可以带走,夜深露重他就不亲自来送你了,好聚好散以后都不要见面了。他还说你太蠢了,不适合做内奸,老老实实做护卫做杀手都好,各为其主他不怪你,你也别怪他……” 之后还说了很多话,承影已经听不见了。 承影知道,赵臻装模作样的时候特别话唠,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幸亏白玉堂记性好,复述出来也没走样儿,只是白玉堂的语气太平淡,承影竟猜不出赵臻说这话的表情…… 白玉堂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承影一愣,“不杀我?”嗓音竟是低沉沙哑的。 白玉堂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赵臻只让我送你出去。” 承影双眼一亮,似乎又活过来了,他语气急促道:“皇上呢!” 白玉堂叹气,“在寝宫睡觉,和猫儿一起。” 承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今晚有人要杀孟珂!你们都在宫里开封府怎么办!” 白玉堂脚步一顿,“别问了。”问了也是徒增伤感……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承影禁不住苦笑一声,“我终于还是步了楚非的后尘。”襄阳王临死之前,我为了保住那个人的秘密,故意撞掉赵臻抱着的盒子,这一切是不是在那时就注定了? 楚非就是襄阳王的亲信,那个始终没留下名字的中年男人。 楚非全心全意侍奉赵爵三十二年,他得到赵爵的信任,又狠狠出卖了赵爵。楚非那时的心情,承影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忠义两难全,赵臻做到了问心无愧,承影却觉得无地自容…… 宫门近在眼前,白玉堂忽然问承影,“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承影攥紧拳头,思维早已乱做一团,好多话堵在嘴边说也说不出、咽又咽不下! 白玉堂难得多管闲事,“不甘心就找赵臻问个明白。” 话音刚落,承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玉堂摇摇头,认命地折返往回走。 “看来今晚不用睡了,可惜月不圆,人也不圆……” ********** 深夜,赵臻的寝宫灯火通明。 赵臻和展昭在棋盘上厮杀,两个臭棋篓子棋逢对手,在棋盘上杀的酣畅淋漓。 你偷一颗子,我悔一步棋,礼尚往来谁也别笑话谁。 福泉在旁边伺候茶水,殿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宫女内侍一个没有。 承影进屋的时候,赵臻正好输掉一盘,扑在展昭身上耍赖要悔棋。 看到承影进来,福泉识时务地收拾棋盘退出去,赵臻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下去,承影浑身僵直挺着脊背不发一语。展昭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在心里呼唤白玉堂快点回来打破僵局。 白玉堂落后承影一步,披着银白的月光缓缓走进来,迎面看见展昭求救的眼神…… 白玉堂原本沉重的心忽然一松:傻猫。   ☆、第75章 我想留下 屋内气氛尴尬,静悄悄的,只有夜风拂过窗纱的声音。 承影低头不说话,赵臻也赌气不起说话,白玉堂偏偏也不说话,展昭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伸手戳戳气鼓鼓的赵臻,“在你跟我说承影有问题之前,我什么都没察觉,你是怎么发现的。” 赵臻哼哼两声,“我一直很信任承影,所以在镇国寺中了[问心]之后,我第一时间将情况告诉承影。直到有人利用犹舫破局,我第一次怀疑身边出了内奸,可我从没想过内奸是承影……” 赵臻有些心灰意懒,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是被信任的人狠狠欺骗。 “知道[引蛇出洞]计划的人不多,除了开封府就是我的暗卫。”赵臻的眼神有些暗淡,“我不愿怀疑身边人,却不得不这么做,为了确定谁是内奸,我给了暗卫新的身份,将他们安插在不同部门,分别交给重要的任务,并嘱咐他们保守秘密,对谁都不能说。” 赵臻道:“经过反复确认,暗卫中并没有内奸,这让我既高兴又失落。高兴是因为我没信错人,失落是因为,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暗卫魁主。”赵臻看着承影,他的眼神让承影坐立难安。 承影艰难地开口,“就凭这个,你没有证据。” “是啊,我没有证据。”赵臻浅浅的叹息,“你只是在关键时刻泄露情报,让我要对付的人有所防备,你从未主动出手害我,我自然抓不到证据。于是,我故意让自己置身险境……” “我们前脚刚到常州府,郭槐后脚就追过来了。郭槐从哪儿来的消息,竟比和我有书信往来的包大人还灵通,这难道不可笑吗……”赵臻想笑却笑不出来,“你告诉我,是谁给郭槐通风报信?” 面具挡住承影的表情,他攥紧的双手,却将心里的惶恐暴漏无疑。 赵臻一字一句分析道:“暗卫只是被动跟随我,根本无法预估我的行踪,能提前知道我行踪的人,必定是对我了若指掌的人,只有三个人可以做到,师傅、白大哥、还有你……” 展昭摸摸赵臻的脑袋,得出这个结论时,赵臻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白玉堂道:“比起忠心耿耿的承影和心思单纯的猫儿,最可疑的不是我吗?” 其实,赵臻从没怀疑过展昭和白玉堂,来到这个似真似假的世界,赵臻唯一相信的就是开封府。因为这里是七侠五义的世界,展昭白玉堂都是大英雄,包大人公孙先生一定是好人,他们怎么可能是内奸呢?尽管性格设定已经面目全非,赵臻还是盲目地相信着…… 这种盲目的信任不能宣之于口,但赵臻还有其他理由。“祸佛作乱的案子,你俩回了陷空岛,你俩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身边只有一个承影。尽管我已经很小心,依然行踪泄露,依然遇到行刺。” 承影喃喃道:“那又如何,也有可能是别人泄露的。” “我也希望是别人,你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内奸呢,一定不会是你。”赵臻认真看着他,“就算只有一线可能,我也希望错的是我,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为了推翻我的怀疑,我开始疏远你。” 承影闭上眼睛,面具挡住他脸上表情,却挡不住他浓浓的愧疚。 赵臻没出口的话,他已经明白了…… 赵臻缓缓道:“你知道我身边的所有事,一两件泄密并不显眼,可当你只知道几件事时,泄密的几率一下就升高了。清除[活佛庙]的事,我绕过你交给特别筛选的秘密部队,结果顺利完成;铲除[破旧胡同]的事,我绕过你交给开封府和禁军,结果还是顺利完成;和襄阳王私下会面的事,我连白大哥和暗卫都绕过去了,知道我去而复返十里亭的……只有一个你。” “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赵臻想到了福尔摩斯,又想到万年小学生柯南,他勉强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赵臻道:“承影,你还记不记得,襄阳王遇刺时我曾问你,‘赵爵提前进京的消息是从哪泄露的,我们这边,还是他们那边’。你回答我‘襄阳王被身边内侍刺伤,是他们出了叛徒’。” 承影不懂,“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赵臻看着可笑的猪头面具,“看到中年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他!他对赵爵心怀愧疚,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设计让我揭晓盒子的秘密,他想让赵爵知道真相,他想死在赵爵手中!他怀着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让内侍刺杀赵爵?怎么可能泄露我和赵爵的会面?万一赵爵提前死了,或者我们的会面被破坏,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合理的原因只有一个,泄密之人在我身边。” 赵臻笑得讽刺,“假的终究是假的,一旦开始怀疑你,你的破绽就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里,赵臻忽然一笑,“你真以为我抓不住孟珂吗。” 承影浑身一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赵臻。 赵臻道:“你也发现了吧,为了保护漏洞百出的孟珂,你失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故意不抓孟珂是因为他够蠢,这样一位猪队友,简直在用整个生命拖你后腿!我只要给你接近孟珂的任务,你就不得不一次次为他善后。我故意让你监视耶律澜,孟珂果然有恃无恐,他自以为有你兜着,就傻了吧唧直接和耶律澜见面。可他傻你不傻啊,你知道附近还有其它暗卫,你知道孟珂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于是你绞尽脑汁,假装没认出孟珂,你故意告诉我们半真半假的消息,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孟珂!” 赵臻赤着脚跳下床,踩着冰冷的地面,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做事素来谨慎,怎么可能只听一半消息,就迫不及待回来报告!你擅离职守就是为了给孟珂传递消息,你必须通知孟珂——他被暗卫盯上了!”赵臻怒不可遏,“承影你告诉我,暗卫为何会跟丢孟珂,是不是你帮了他!孟珂那样粗心大意的人,他连趴在仓库顶上偷听的小乞丐都没发现,如何能发现精通跟踪术的暗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可笑的是,我们刚定下计划捉拿孟珂,他马上就变成弃子了!” 赵臻气得面红耳赤,展昭把他抱回来,将浑身发抖的赵臻塞进被子里。 赵臻似乎喊累了,愤怒的火苗熄灭一半,只剩下懒懒的倦怠。 “承影,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孟珂会把王有才拉下水吧。我让白大哥和你一起守在驿馆,你没有任何时间通风报信,于是师傅在王有才家里找到不少好东西。王有才一定是个关键人物,他藏得比你还深,却被孟珂无辜拖下水。你瞧,我只放了一个孟珂,就钓上两条大鱼,你说我是不是赚大了……” 赵臻自嘲一笑:“看在你我朋友一场,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别再为幕后人卖命了。你在我身边也看了不少‘同僚’的结局,幕后人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早晚会把你们、把他自己全都玩死!” 承影迟疑道:“我,无处可去……” “你年纪轻轻,武功又那么好,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承影一撩衣摆,单膝跪在赵臻面前,“我想留下。” 赵臻一愣。 展昭白玉堂也没想到,承影已经失去赵臻的信任,居然还想留下来? 赵臻皱眉,“你傻吗,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啊。不必隐姓埋名出生入死,不必溜须拍马卑躬屈膝,不必忍受我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旦试过那种自由,你就不会眷恋现在这一点点情谊了。你放心,我不会发通缉令的……” 承影只是低着头,“我想留下。” 赵臻有些犯难,从前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承影,事实证明他看人也不是那么准。 赵臻眼巴巴瞅着展昭,展昭收到小徒弟求救的视线压力很大,扭过头眼巴巴瞅着白玉堂,白玉堂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优雅地打哈欠,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什么时候能睡觉?” 说句大实话吧!赵臻不想让承影重回幕后人身边,他一点儿不想与承影为敌。毕竟承影太了解他了,一旦完全倒戈,后果不堪设想——关键是好多秘密都保不住了!(╬ ̄皿 ̄) 若说杀了承影,赵臻又下不去手。承影为幕后人传递消息,确实给赵臻添了不少堵,但他在危机时刻几次救过赵臻,功劳也不能轻易抹杀,真说不好是谁欠谁多一点…… 无论穿越多久,赵臻都不习惯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如果承影死了,赵臻一定会受到良心谴责。明明是承影做错事,没理由他死了一了百了,反而让受害者念念不忘、惴惴不安…… 赵臻道:“我给过你机会的,今晚你不该去,更不该打开那盒子。” 承影低头不说话,仍是死犟死犟的作风。 赵臻无奈道:“你若想留下,就再也不能走了。” 承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还有一丝犹豫。 “我最后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赵臻严肃道,“太阳升起后,你只能有一个主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如果你选择留下,就把知道的事和盘托出,将功赎罪还不算太晚。但我必须提醒你——就算你决心将功赎罪,我也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信任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承影似乎又变成初见时的闷葫芦,跪在地上闷不吭声,分不清是活人还是雕像。 赵臻叹道:“机会只有一次,你好自为之吧。” 承影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临走前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闷头走出去,什么都没说。或许是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赵臻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心烦。 展昭戳戳发愣的赵臻,“别想了,早点睡吧,要不要我陪你?” 赵臻扑过去蹭啊蹭啊,“我没事啊,师傅去睡吧,明天还有孟珂的事儿呢。” 白玉堂站起来抻懒腰,“你就那么放心承影。” 赵臻扁扁嘴,“这个以后再说,先说说承影刚才都做了什么?” 白玉堂之前一路跟随承影,把他点迷香、取钥匙、进库房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本来这是展昭的工作,但白玉堂心疼自家猫咪,主动抢了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赵臻乖乖躺好,让展昭给他盖被子,两只手抓着被角盖住嘴,只露出呆毛乱翘的脑袋、黑溜溜的眼睛、和用来呼吸的鼻子。入睡前的赵臻是乖巧小包子,入睡后的赵臻……算了不提也罢。 赵臻抓着被子嘀嘀咕咕,“承影一直在我身边忙前跑后,想要快速传递消息,必须得有人帮他。我原本怀疑福泉,才故意提到钥匙在福泉身上,设计承影去取钥匙。可按照你方才的说法,承影是点了迷香的,说明他和福泉不是一伙儿,那是谁帮承影传递消息呢?这个人很危险……” 赵臻用被子捂着嘴,说话声音闷闷的,展昭伸手捏他鼻子。 “别想了,承影一定会选择你的,明天就真相大白了。” 赵臻惊讶,“这么肯定?” 展昭一脸理所当然,“你扣了他的全部财产,只让他戴着猪头面具走,只要不傻都会留下!” 白玉堂毫无原则地表扬猫咪,“聪慧,很有说服力!” 赵臻咬着被角磨牙——泄露商业机密还想要工资!美死你丫的! *********   ☆、第76章 假意真心 次日清晨,赵臻挂着大大的熊猫眼爬起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展昭一如既往地神采奕奕,拎着巨阙从外面回来,额上见汗面色红润,肩上落了不少雪花,看样子好像刚晨练完。白玉堂倒是睡得安稳,整晚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表情柔和温顺,头发一丝不乱,衣服只有挨着展昭的方向有些褶皱。——原因是某只猫咪睡觉不老实,不枕枕头枕肩膀~ 展昭推门进来,就看见一大一小都在赖床。 赵小臻裹着被子像蚯蚓一样撅着屁股在床上拱啊拱啊~ 白玉堂丝毫没有起床的征兆保持入睡姿势完美无死角~ 展昭站在床边看白玉堂,忽然两边嘴角翘起一点点,露出一个坏猫的笑容,将冰凉的爪子塞进白玉堂衣领里。展昭睁大眼睛等白玉堂惊醒,等啊等啊,白玉堂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展昭困惑地收回爪子,余光瞥见在床上拱来拱去的小蚯蚓赵臻。展昭一把抱起赵臻,用冰凉的爪子挠他痒痒肉!慢吞吞的小蚯蚓忽然像兔子一样蹦起来!“凉凉凉凉凉!”赵臻从头到脚都清醒了。 展昭满意地收回爪子:对嘛!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我的恶作剧方式没有错! 躺着中枪的赵臻眼神幽怨,“师傅你干嘛?” 展昭指指门外,“我早上一开门就见承影站在门口,身上落了好多雪,都快堆成雪人儿了。” 赵臻一听,蹦的比刚才还高,“他傻帽啊!昨天晚上那么冷咋没冻死他呢!” 展昭摸摸炸毛的赵臻安抚道:“我叫他在外间等着,他内力深厚冻不坏的。” 赵臻立刻端起高冷的包子脸,“哼,便宜他了!” 展昭简直拿阴晴不定的小徒弟没辙,抓起衣服放在赵臻头上,赵臻顶着衣服打哈欠,终于慢吞吞开始穿衣服。这时候白玉堂还在梦周公,展昭站在他床前深呼吸——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我就不信叫不醒赖床的耗子!哪怕花上一生的时间,猫爷也要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 ̄v ̄=)> 不想看两位大侠秀恩爱的场景,赵臻穿好衣服去偏殿找承影。 承影乖乖靠着暖炉烤火,从他脚边的水迹可以看出,从展昭把他拎进来塞到暖炉旁边,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过。承影身上的雪水早已融化,头发和衣服都开始滴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湿淋淋的毛发可怜巴巴,让人不忍心再欺负他。 赵臻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们四个去展家小住,玩闹的时候集体掉进池塘里,那时的承影就像现在这样……赵臻轻轻叹气:人还是当初那个人,只是心情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承影恍恍惚惚正在走神儿,忽然听到赵臻的叹息,笔直的脊背猛然一僵! 赵臻其实挺无奈的,我既不是洪水猛兽,也不吃活人,至于吓成这样吗? 承影的脸色很憔悴,同样是两个大大的黑圆圈,比熊猫赵臻也不遑多让。 这让赵臻多少找回一点平衡——你瞧,难受的不只我一个,并非只有我辗转反侧。 承影又恢复初见时半死不活的模样,就像没有生命的木雕,直愣愣戳在赵臻眼前,好在他还记得赵臻的规矩。赵臻不喜欢别人跪着回话,承影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赵臻看了他两眼,忽然转身进屋。 承影下意识想跟上去,脚动了一下又停住,没有赵臻的命令不敢擅自移动。 ——已经够了,不想让这个人更讨厌我了。 承影还在纠结,赵臻已经回来了,手上拿着擦头发的布巾。 承影比赵臻高很多,赵臻踮起脚尖只能够到承影的肩膀,只好将布巾挂在他肩上。 赵臻忽然靠过来,让承影更紧张也更僵硬了,他微弓着腰方便赵臻动作。 赵臻挂好毛巾却不见承影动作,奇怪道:“擦头发啊,等着我伺候你吗。” 承影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抓着布巾劈头盖脸一阵乱擦,黑长直的头发被他擦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更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了。赵臻辛辛苦苦忍啊忍啊,终于没忍住——“噗……” 承影一僵,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赵臻。 赵臻咳嗽两声忍住笑意,伸手招了招:“过来。” 承影一句话一个动作,走到赵臻身侧站定。 赵臻站在椅子上给承影擦头发,感觉到承影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赵臻在心里叹气。从前不明白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终于明白了。可笑我自喻为混世魔王,居然拿这么个闷葫芦没辙…… 赵臻浅浅的叹气,“承影,你走吧……” 承影一颤,猛地抬头看着赵臻,“不。” 赵臻将他的头摆正,继续按着他擦头发,“从前看不破穿你的伪装,是因为我完完全全信任你,如今信任已经支离破碎,还有什么看不破的……”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有点早衰的征兆。 赵臻放下布巾,解开承影的发带继续擦。 “你的木讷只是伪装。”赵臻毫不客气地指出,“大巧若拙,大曲若直,其实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你聪明而善隐忍,懂得把握与人接触的距离和态度。初见时你表现得木讷忠诚,是为了获取我的信任,后来你根据我的喜好缓慢改变性格,这个过程你把握的非常完美,连我都不曾怀疑你。” 承影僵硬的身体再度放松,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放松,没有故作紧张的紧绷感。 “你刚才一系列表现,是为了让我心软吧。”赵臻直言道,“我昨晚给了你两个选择,如果你真像表现出的这样木讷,你就该死钻牛角尖儿,见到我的第一时间或是解释、或是坦白。但你没有那样做,你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还有意识地拖延时间,你在获取我的同情!” 赵臻叹气,“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两全其美!你既想留在我身边,又不想说出那个人的事,于是你必须改变我的态度,就像刚才那样……你试图勾起我的回忆,用装可怜博取同情,接下来是什么?苦肉计我可不喜欢,美人计你长得还差点儿!” 赵臻放下布巾,抱着胳膊俯视承影。 承影抬头看他,眼神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是那种充血的憔悴,而是深邃又纯净的黑。 赵臻眉心一皱,承影从未用这样[放肆]的眼神看过他。 这放肆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效忠的主人,简直就像——我是他的所有物? 承影用深黑的眼瞳看着赵臻,缓缓抬手拂过赵臻颈侧,这绝对是个危险的动作! 两人距离太近了,承影掐断赵臻的喉咙用不了一秒钟,隔壁的展昭也来不及救人…… 这种近距离压迫感让赵臻紧张,然而承影只是帮他整理衣领,常年握剑的手擦过颈动脉,让赵臻不自觉吞咽唾沫。承影单手抱着赵臻,将他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弯腰听训。 承影的放肆一闪而过,做完这一切,又变成那个忠诚木讷的承影了。 赵臻忍无可忍地嗤笑一声,“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承影恭恭敬道:“我想留下。” 赵臻很无语,“你每天这么压抑本性累不累?”赵臻上辈子是演员,明白要将自己扭曲成完全不同的性格有多累,看着承影转换自如的模样,心里十分佩服——(#‵′)靠!真他娘的敬业! 承影认真道:“让我留下,我走了你会有危险。” 赵臻听着就想笑,“让你留下岂不是更危险?”活活的定时炸弹啊! 承影摇摇头,深邃的眼神直视赵臻,“我会保护你,有我在才没人能动你。” 赵臻毫不畏惧和他对视,“是谁,谁要动我。” 承影眨眨眼,“饿了吧,该用早膳了,我叫人送进来。” 说完也不等赵臻回答,这货转身就出去传膳了、出去传膳了、传膳了…… !!!吃吃吃你妹啊!老子气都气饱了! 赵臻气得脸红脖子粗,把手里的布巾狠狠甩出去,正砸中承影的后背。 承影没什么特别反应,捡起布巾叠好,直接开门走出去…… (╬ ̄皿 ̄)>>>>麻蛋!这货太嚣张了!来个人给朕弄!死!他! 赵臻气得直喘,趴门缝的展昭探头进来,身后跟着正大光明听壁角的白玉堂。 白玉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什么情况?” 展昭心疼地搂着小徒弟拍拍背,“这是欺负过头的奋起反击?师傅给你报仇去!” 赵臻按住额角狂跳的青筋,“算了,先留着他我还有用。” 赵臻的后槽牙咯吱作响:用完之后我要亲手弄!死!他! ********** 大清早憋了一肚子气,赵臻的心情可以用乌云罩顶来形容。 但他还不是心情最差的,至少孟珂比他苦逼一千倍。昨天被白玉堂一顿胖揍,俊秀的容貌被打成彩色猪头。当然即使他没挨这顿打,和白玉堂排排站也被生生比成猪头了…… 赵臻这个小腹黑,昨晚故意让开封府放走孟珂。 逃走之后的孟珂不断被人追杀,躲在暗处的暗卫不断出手救他,救他的同时抓住刺杀他的人。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苦逼的孟珂逃了一夜,被追杀了一夜,几次死里逃生之后终于不那么硬气了,众人问什么他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不求宽大处理,只求速死超生…… 据孟珂交代,当初在破庙偶遇赵臻一行,完完全全是意外! 孟珂当时的心理活动和赵臻分析的一样,他只是嫉妒展昭的好运气,才故意模仿展昭想引起赵臻的兴趣。可他太小看赵臻了,几乎立刻被识破伪装,赵臻对他的厌恶实在太明显了,孟珂只好暂避锋芒。就在孟珂要放弃的时候,那个人找到了他…… 孟珂对那个人极度崇拜,简直是奉若神明,他宁死也不肯出卖那个人。 众人只好退而求其次,询问王有才的消息。 孟珂对王有才的了解不多,只将[杀手]和[钉子]的等级说了,他毕竟入伙儿太晚,知道情报有限。最有价值的情报是——这个等级森严的庞大组织,最近似乎出了大问题。孟珂听人闲谈时提起,组织的势力大不如前,内部争权夺利搞得人心浮动,一些有野心的人拉帮结伙闹分家…… 真是一个喜闻乐见的消息! 赵臻摸摸小下巴心情赛高:趁此大好机会,必须得趁它病要它命! 抬头正好看见大模大样在他身边晃荡的承影,白嫩的包子脸瞬间媲美包大人!   ☆、第77章 涸泽而渔 当你以为自己是影帝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的助理才是真·影帝,这种心塞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赵臻现在正面临这种窘境,看到承影若无其事的脸就堵心! 承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转身出门远远地藏起来,他不想离开赵臻,只能让赵臻眼不见为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因为连续几次失误,承影的诚信岌岌可危,再也不敢搞小动作了。 自从知道承影的身份,公孙整个人都不太好,他是那种性格正直爱较真儿的人,不能接受身边人的背叛,也不理解赵臻为何留下承影,最不能理解的是两人相处模式如此奇怪? 包大人眼中浓浓的关切,“皇上,留下承影会不会……” 赵臻的包子脸上挂着阴测测地笑容,“他骗了咱们那么久,本来我还心软想放他走,现在看来是多余了,承影肯定知道不少,不榨干他的剩余价值我就不姓赵!放掉一个孟珂,让我们钓上两条大鱼,又网了无数小鱼小虾。如今留下一个承影,或许能钓上一条大白鲨!” “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展昭最关心的始终是赵臻的安全,像今早那种情况太危险了。 白玉堂安慰他,“承影为了留在赵臻身边费尽心机,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不可能伤害赵臻。早上那种情况绝对是逼急了,只要某人别隔三差五撩拨虎须,拴着链子的老虎,总比野生老虎安全。”能让白玉堂唠唠叨叨说一大段话的,也就是展昭了。 撩虎须的某人扁扁嘴,“我又不是故意惹祸,我有重要情报!” 赵臻转述了承影的话,分析道:“听承影的口气,我身边应该还有危险人物,这个人随时可能威胁到我的安全。但我不明白的是,按照承影的说法,那个人用我的安全威胁承影,那承影是拿什么威胁那个人的呢?一定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承影必定掌握着那个人重视的东西!” 赵臻耸耸肩,“所以我想不通,承影为什么要替那个人办事?” 展昭摸摸下巴:“如果说现在的局面是平衡,那承影和幕后人手中的筹码应该是等价的。但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人能和你这个[皇上]等价?” 白玉堂淡淡道,“或许筹码的价值不是身份。” 包大人点头表示赞同,“[皇上]的价值,无非是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之类的,但承影的目的明显不是这些。如果承影真的在保护你,那幕后人也该有一个[必须保护的人],这样两方才能达成平衡。承影和幕后人握有彼此的软肋,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赵臻叹了口气,“我们无法分辨承影说的是实话,还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白大哥说得很对,拴着链子的老虎,总比野生老虎安全多了,暂时就这样吧。把他放在身边还能监管,真把他撵走了,做出什么激烈的事就不好了……” 不到万不得已,赵臻不想妄动杀念。 冷静和冷酷只有一线之隔,一但迈过那条界限,现在的这个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赵臻不想失去重要的[人情味],即使穿越皇帝,他也不想成为孤家寡人。 公孙摸摸赵臻的脑袋,众人都有些沉默。 ********** 众人正在沉默,就见庞统披着一身雪花大马金刀地走进来,一种画风突变的即视感。 庞统从来不会看气氛,或许是看出气氛不对也懒得理会。从某方面来说,庞统的心思比承影还难猜,这就是[表面木讷内心腹黑]的终结版,已经修炼到大圆满境界。 庞统做事自有一套行为准则,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也就是无心造反,否则先皇在位时就该权势滔天了,绝不会混到现在还半死不活的模样…… 朝中文盛武衰,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将,赵臻不得不重用庞统。 虽说重用庞统,赵臻也通过安插人手、分散兵权、培养秘密部队来防范庞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臻已经不太相信人性了,就算庞统从前不想反,现在不想反,未必他将来也不想反。与其到最后时刻兵戎相见,不如从一开始就做足态度,赵臻喜欢先小人后君子。 赵臻有好多事都瞒着庞统,庞统也算识时务,把奶娘接进城内居住,平时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赵臻指哪儿他就打哪儿,其它情况一概不问不管。对这个画风明显不对的大将军,赵臻态度很宽容,有本事的人都有些怪癖,庞统只是特立独行一点,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庞统带进来一股冷风,只对赵臻点个头,随便找个椅子噗通坐下,身姿笔挺目不斜视。 众人下意识嘴角抽搐,只有天然呆公孙,无视了明显的画风差异,把自己手边还没喝的热茶递给庞统道:“你大清早上哪去了,早点都没吃饿坏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留了包子煎饼油条小咸菜豆腐脑,你现在去吃应该还热着。” 庞统淡定地喝完热茶,又淡定地放下茶杯,随后脚步轻快地向后厨走去…… o(╯□╰)o这算什么? 闯进来打扰众人说话是因为肚子饿了发脾气?堂堂飞星将军就被公孙一杯热茶顺毛成功?去后厨吃饭的脚步如此轻快真的大丈夫?因为糟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糟真是醉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或许庞统才是最长命的类型吧。 ********** 根据孟珂和其它杀手提供的线索,赵臻派人秘密蹲点汴京城内仅存的几个可疑地点。 这些可疑地点大多是商铺、客栈、青楼等人流量较大的地方,这些地方表面和王有才没啥关系,有些甚至是竞争对手、生死仇敌,其实私下一直有来路不明的大量金钱往来。 一旦明确了侦查方向,拔出萝卜带出泥是早晚的。 尽管掌握了不少罪证,赵臻深知[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典故,暂时没动这些地方, 如今,汴京城的坏蛋们被赵臻拔了一茬又一茬,坏蛋们都快烦死赵臻了,恨不得抓住赵臻的衣领咆哮——尼玛有完没完了!能不能让恶棍过好年了!不造这年头黑道不好混吗!老子惹哪个了! 损失最惨重的就是神秘组织。 虽然赵臻始终没抓到老奸巨猾的王有才,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有才逃得匆忙,京城的产业根本来不及转移。王有才作为[总钉子],不仅掌控着组织将近半成的流动资金,还负责各地情报的汇总分析,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准备,王有才经营多年的暗线几乎全废了。 没有情报消息,杀手就成了瞎子聋子。 没有银子维持,所有人只能吃糠咽菜。 赵小臻在这个新年收获了无数声诅咒,同时也收获了无数的金银珠宝! 抄掉王有才的产业,让赵臻的小金库重新扩建了两次,晚上做梦都是美美哒,一连几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财迷每天晚上点着蜡烛扒拉算盘,赚得盆满钵满后,彻底爱上名为[抄家]的晨间运动! 幸好京城的贪官们消息灵通,听说了皇上的新爱好,立刻警告家人——过年期间严禁奢侈浪费,衣食住行一切从简!官员们提前换上了飘逸的春衫,一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边用宽大的袍袖练习兜凉风,以此展示自己两袖清风穷穷哒~~ ╰(*°▽°*)╯公孙秘制的伤风药丸卖得特别好!城内包邮哦,衙役们高大威猛炫酷狰狞~ **********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儿,展昭白玉堂都没回家过年,展家大哥和陷空岛四鼠都说要来京城看弟弟,这可把展昭愁坏了。开封府房屋有限,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亲戚,上次自家爹爹和叔叔来了,因为只暂住一晚,就给安排在客栈了。现在几个哥哥拖家带口过来探亲,总不能让全家人住客栈吧? 展昭的小难题,在财大气粗的白五爷眼中根本不能算问题,五爷甩出一叠银票——买房! 展昭赶紧抢下银票,“别做冤大头啊!京城房价本来就贵,这个时候买房更是贵上加贵!买房子一定要物美价廉物超所值!还要看看地段好不好、朝向好不好、格局好不好、邻居好不好……” 展昭念经似得喵喵叫,碎碎念出一整套购房须知,白玉堂听得满头黑线。 猫儿家里金银堆成山,非但没被养成纨绔子,反而练就一身勤俭节约持家有道的好本领,果然是镇国寺的佛法高深!——从小被四个哥哥灌输败家思想的白玉堂肃然起敬。 两人正在商量买房事宜,赵臻一手牵着旺财犬,一手抱着小奶猫,身后跟着猫咪大军嚣张路过。 正走到展昭房门口,就听展昭喵喵叫着要买房,亲眼目睹白玉堂亮出一叠银票闪闪发光! 赵臻睁大双眼恭喜他俩,“恭喜恭喜,你俩这就打算买新房啦?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说完瞄一眼展昭平坦的小腹,包子脸挤出两个酒窝窝,“你俩婚书签了没?话说宋律不可以男男成亲吧?如此不人性的设定一定要整改改改!对了你俩什么时候办喜酒?诚聘花童!” 白玉堂边听边点头——此言有理!大大的有理! 赵臻嘴皮子棒棒哒,嘎嘣脆掷地有声,路过的丫鬟窃窃私语:“没活路啦,好男人本来就稀少,一半还跟其他好男人好上了,连展大人都嫁了还能有什么指望,想嫁好男人太难啦~” 展昭恼羞成怒,一把捞起赵臻挠他痒痒肉! 赵小臻险些笑抽过去,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你俩何必舍近求远,想买房找我啊,前段时间抄来好多无主的宅子,都是顶顶好的地段,亭台楼阁修建的美轮美奂,因为是抄回来,价钱也算公道。我本来就打算估价出售,赚的钱开春修河堤防洪涝,你俩要是不嫌晦气现在就能看房子。” 两位大侠坦坦荡荡自然无惧鬼神,欢欢喜喜跟着赵臻看房去喽~~ 第六卷 魑魅魍魉   ☆、第78章 新居落成 上回说到,展家大哥和陷空岛四鼠拖家带口来开封小住,为了安置几位哥哥嫂子侄子侄女,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出钱买房子。赵臻手里正好有几套房子要估价出售,三人一拍即合…… 遵照展昭的买房原则,众人都帮着出主意,最终挑中一个简洁大方的中型宅子。 古代人还是挺迷信的,因为宅子是犯官的旧居,被视为不吉利的象征,大官小官都不会买,有钱人都珍惜生命,更不愿住这种晦气宅子。权衡了所有因素,户部官员评议的价格一开始就很低。 考虑到天冷不宜动土,朝廷本打算晚两个月再标价出售。 可是展昭急着用房子,根本等不了两个月,就跟户部商量能不能提前买回来。 户部官员原本不同意,理由都是现成的——‘房子两个月后开始卖,你回家等信儿吧’。即使展昭很低调很谦和,总有几个人看他不顺眼,展昭越是顺风顺水,这些人越要抓紧一切机会给他添堵。 就这样前后拖了三天,户部官员们每天早朝如坐针毡,户部尚书觉得皇上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好了。其实户部尚书也挺无奈,开封府毕竟是兄弟部门,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人家展昭也不是不给钱,听说卖房的钱用来修河堤,展昭特意多添了几百两房款,另外又捐了一千两银子。 其实,凭展昭的家世捐一万两也绰绰有余,只是其它官员必定面上无光,捐钱本是好事儿,若因此树敌就不美了。真想捐钱不如直接塞给赵臻,要钱要粮展家都不缺,何必明晃晃的炫富招人厌。 户部官员心里也明白,展昭是老实人,皇上却是个护短的,现在把展昭挡回去容易,过两天把皇上引来就糟了……算了吧,拖三天过过干瘾就差不多了,赶紧把条子批下来要紧。 果然上头有人好办事,户部的批条发下来,买房手续不出三天就办好了。户主明晃晃写着[展昭白玉堂],开户籍的官员整个人都不好了——做了二十年户籍官,第一次看见户主是两个男人的! ********** 展昭白玉堂的新家就在皇宫和开封府中间,两边距离都不远,方便展昭和赵臻跑来跑去。 房子买好了,最让人头疼的还是装修,天气乍暖还寒不适合破土动工,两人商议先请匠人画图纸,把房子大概收拾一下,暂时能住人就行,具体动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只是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下人可不行。 就算展昭白玉堂不用人伺候起居,平时打扫屋子、修剪花草、一日三餐也得有专人负责。 管家包诚帮忙买下人,听说主家是展昭和白玉堂,汴京城的小丫鬟都疯了! 有的扬言不要卖身钱,有的干脆连工钱都不要了,更有甚者倒贴钱也乐意。本来卖身做丫鬟都是吃不起饭的穷人,现在连普通人家的姑娘也来凑热闹,包诚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了三天,实在挑花眼了。展昭白玉堂也无奈,干脆不要小丫鬟了,除了厨房大娘不要其它女人! 几位哥哥明天就到,两位房主忙着挑下人,开封府全体出动帮忙收拾屋子。 公孙负责收拾书房。其实书房和展昭基本没关系,全部都是白玉堂的收藏品。孤本臻品摆满书架、书法字画挂满四面墙,公孙一边分门别类收拾书籍,一边爱不释手口水嘀嗒嗒——好想拥有! 书房外面是演武场,闲着没事儿的庞统也来帮忙。庞将军或许做别的不在行,收拾演武场绝对是得心应手,把院子搞成了缩小版军营校场,看了半天手痒痒,自己在院子中间练开了…… 公孙从书房杀出来,手上拿着一本书兴冲冲道:“传说中景武公李靖留下的枪法啊!” 庞统接过来翻了翻,枪法倒是挺好,可惜看不出真假。 公孙沉浸在激动中,“这绝对是唐朝的东西!你练给我看看好不好!” 好不好什么的……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庞将军估计会用枪法上演[三枪六洞],但说这话的人是公孙,公孙兴冲冲的眼睛又那么好看……庞将军接过枪法翻了翻,把校场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赵臻带着一群暗卫嚣张路过:不可一世的庞统也有人收了,喜大普奔! 作为所有人中最靠谱的一个,赵臻的任务很重,主要是带领暗卫不知客房! 暗卫们全体出动,从赵臻的小金库搬出各种古玩摆设应应急。展昭和白玉堂不缺这些东西,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尤其是窗纱绣屏床幔被褥软枕之类的绣品,外面的刺绣工艺样式太粗糙,赵臻封了四十几个大红包,宫内全体绣娘加了一天班才赶制出来。 赵臻在房间布置方面很有心得,考虑到有几个孩子也过来玩,又叫人准备了游戏间,还把自己练功时特制的儿童版兵器运进演武场。当然所有重物都交给承影搬,赵臻骄傲地指手画脚,指挥着承影上蹿下跳满屋乱飞。承影也不生气,好脾气地任由赵臻折腾…… 其它暗卫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不着痕迹地防备着承影,不让他靠近赵臻三步内。 ********** 忙了一天,众人都累翻了,尤其是任务繁重的赵小臻。 虽然赵小臻只动了嘴皮子,具体干活儿的都是暗卫,但脑力劳动同样是劳动! 赵臻一边吃饭一边打瞌睡,差点把筷子戳到鼻子上,精力旺盛的小包子难得蔫蔫哒,展昭运筷如飞,横扫整个餐桌的美食投喂小徒弟。 吃完晚饭,展昭照例送赵臻回宫,赵臻趴在展昭背上睡着了。赵臻睡着之后轻易不会醒,福泉指挥内侍宫女给他沐浴更衣,赵臻全程都在睡,就算没睡着也闭着眼睛装睡,特权阶级就是这样任性! 这个月份天气还很冷,古代供暖主要靠炭盆暖炉汤婆子之类的,皇帝寝宫比较高级,使用传说中的地龙取暖!赵臻曾经天真地以为,[地龙]两个如此霸气外露,冬天烧起来肯定暖暖哒! 赵臻把古代地龙想象成现代地热,但残酷的现实再次迎头痛击,所谓的地龙,就是在宫殿地下开凿火道,火道在地面有洞口,宫人在外面拼命烧火,让热气通过火道传到屋内。赵臻的寝宫实在太大了,这点热气儿只是杯水车薪。 福泉知道赵臻怕冷,就想在屋里多放几个炭盆取暖。 赵臻赶紧制止他——放辣么多炭盆是要烧炭自杀的节奏吗! 因为屋里不暖和,赵臻睡着睡着就觉得冷,翻身裹着被子把自己卷成蚕蛹状。赵臻的被子都是好棉花,又香又暖又柔软,赵臻很快就热腾腾地睡着了,睡着之后就开始无意识踹被…… 被排挤到最外层守门的承影落下来,想给赵臻盖个被什么的。 四名警惕的暗卫迅速围过来,不让他靠近赵臻。 承影从前经常做这种事,有时赵臻夜里睡冷了还会叫他暖床,或者干脆一起睡。经过长期的斗争,承影总结出让赵臻老实睡觉不打睡拳的三种办法:一是宿醉未醒,二是睡不踏实,三是紧紧抱住。 作为暗卫魁主,承影从前做这种事天经地义,暗卫们虽然心里冒酸泡泡,但赵臻信任承影,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没什么立场置喙。这次承影犯了大忌,赵臻既没杀他也没把他撵走,又让众暗卫结结实实喝了一肚子酸醋。暗卫都不是蠢人,所有人统一战线排挤承影,暗卫魁主也得喝一壶。 赵臻正在睡觉,众人都不想吵醒他,承影和四个暗卫对峙片刻转过身…… 就在众人都以为承影放弃时,承影突然发难,闪电般点住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又淬不及防甩掉离他最远的一个,剩下一个暗卫成功拦住他,没想到承影根本不接招,硬挨了暗卫一掌,借着反冲力落到赵臻床边……这时候七八个暗卫跳下来拦截,但承影离赵臻太近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承影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随后一脸坦然地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把赵臻搂过来抱住,赵臻习惯性向热源靠拢,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没有任何警惕心…… (*/w\*)早在很久以前,展昭就曾无奈的语言——“这孩子,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事实证明,御猫的预言非常有前瞻性! ********** 次日清晨,趴在承影身上醒来的赵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的暗卫眼神哀怨,搂着赵臻睡了整整一夜的承影神态淡定。承影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服,顺手拍拍赵臻呆毛乱翘的小脑袋,抻个懒腰活动筋骨,纵身一跃回到工作岗位了…… 赵臻嘴角抽抽: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夜情后潇洒离去的渣男肿么破! 赵臻非常清楚,承影之所以能这样嚣张,是因为现在的暗卫群龙无首,没有一个人能站在自己身边服众,没有一个人能光明正大地统领群雄。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只要再指派一个新的安慰魁首就行了,但赵臻不想这么做,他更希望暗卫能通过良性竞争自己推选出能服众的魁首。 赵臻叹了口气:“放你们一天假,自己选出三个能服众的魁主候选。” 暗卫齐声应诺,只有承影的岗位冒出一丝黑气,心情不爽的即视感。 暗卫推开大门,早早等在门外的宫女鱼贯而入,福泉帮赵臻穿龙袍。 赵臻注意到福泉精神不太好,神色居然有几分憔悴,赵臻又看向其它内侍宫女,发现其中也有几个脸色不好的。赵臻疑惑道:“大家怎么都无精打采的,昨儿晚上出什么事了?” 福泉有些迟疑,“昨晚荷花池底下浮出一具尸体……” “噗咳咳……”正用香茗漱口的赵臻呛个正着,“你说啥?” 福泉叹了口气,“昨晚侍卫巡逻到荷花池,发现冰层底下浮着一具尸体,侍卫们不敢打扰皇上休息,就报到属下这里。属下命人打捞上来,发现是几天前失踪的洗衣宫女……” 赵臻皱眉,“怎么死的,失足落水还是蓄意谋杀?” “这个倒不知道,只是……” 赵臻疑惑,“只是什么,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福泉无奈地看着赵臻,“皇上,荷花池一个月前就冻住了,时至今日尚未融化。昨天属下带人刨了一夜冰,才把冻在下面的遗体捞上来,冰面冻了一个月,失踪几天的宫女怎么进去的?” 赵臻立刻反映道:“一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   ☆、第79章 白衣女鬼 皇宫冰封的池子里刨出一具女尸。 荷花池一个月前就冻得结结实实,宫女才失踪几天,那宫女是怎么进去的? 赵臻下朝后就兴致勃勃地溜出宫,轻车简从去[府]里骚扰白玉堂。 正常人家的宅子都以姓氏为名,姓李就叫李府,姓王就叫王府,可新宅的户主是展昭白玉堂两个人,无论叫[展府]还是[白府],两个人中总有一个心里别扭,后来干脆就把姓氏涂掉了,白玉堂嚣张的狂草上书一个大字——『府』城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展昭一早就出门办事了,家里只有呼呼睡懒觉的白玉堂,赵臻携带一身凉气进屋时,白玉堂其实已经醒了,只是每次面对赵臻都感觉心好累,于是闭目养神装出熟睡的模样。 赵臻早有准备,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白大哥不好啦!糟糕啦!亲亲师傅被姓李的厨子拐跑啦!我看见他俩把臂同游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共享美食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好开心呢!” 话未说完,白玉堂‘嗖’一下坐起来,“你!说!真!的!” 赵臻顶着凉爽的杀气笑眯眯道:“嗯哒!师傅在临江楼定了接风宴,和李佳肴把臂同游挑选雅间儿,拿着新菜谱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商量接风宴用什么酒,共享美食你一口我一口嗑五香瓜子……” 白玉堂额角青筋乱跳:果然,每次面对赵臻都觉得心好累。 赵臻笑眯眯地感叹道:“中华语言果然博大精深!” 白玉堂只好起身更衣,“你大清早过来就为了扰人清梦?”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赵臻鼓着腮帮子老大不乐意,“我才不会因为每天早起上朝就嫉妒你可以天天睡懒觉进而跑来吵醒你解气呢!朕分分钟百两银子上下,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白玉堂看赵臻的眼神无比复杂:这人居然是大宋皇帝,真替大宋千百万子民捏把汗。 “噗哈哈你也有今天!”展昭从屋外绕进来,他刚才和赵臻前后脚回府,只是好奇赵臻会用什么方法叫醒白玉堂,故意不出声蹲在窗户外面偷听,正好听到赵小臻兵不血刃搞定赖床的白玉堂。 展昭搂着赵小臻,帮他脱下白绒绒的小斗篷,“我听说御花园出事了,你是为这个来的吧。” 赵臻点头啊点头,把福泉的疑惑从头说一遍,随后双眼亮晶晶瞅着白玉堂,“白大哥你功夫那么好内力又那么冷,有没有可能凿开冰面把人溺死,然后把尸体丢进冰窟窿再把冰面冻回原样?” 白玉堂眼神很无奈,“你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展昭差点笑抽过去,“小白要是那么厉害还得了,你让他冻上一桶水还行,那么大个荷花池怎么可能说冻就冻上。像你刚才说的凿开冰面、把人溺死、然后抛尸河底,所有武功高强的人都能做到,唯独把冰面冻回原样是不可能的,那是自然的力量,绝非人力可伪的。” 见赵臻神色茫然,展昭随手倒杯茶递给白玉堂,白玉堂抬手碰了碰茶杯,一杯茶就冻上了。 展昭把茶杯放在赵臻眼前,“用内力冻上的冰,和自然凝结的冰有很大不同,内力控制的再好,也不可能不引起任何反应,更不可能把水冻成平整的镜面。”果然,白玉堂冻出来冰茶表面凹凸不平,就像冻住了一层水波纹,明显是水面受到内力的激荡,瞬间形成水波时被冻住了。 赵臻听后十分泄气,“果然还是有人冒充死者吧,这结果一点也不炫酷。”与其费这个力气,不如把尸体埋起来省事。皇宫本来就大,随便找个无人的冷宫埋起来,弄不好百八十年都没人发现。 “查案讲什么炫酷!”展昭敲他一下,“可惜现在天寒地冻,遗体又在水里泡了一个月。听说遗体的脸都泡坏了,根本无法辨认,只能看服装饰品推测身份,具体是不是那个人还未可知呢。” ********** 当天下午,展家大哥一家四口,和陷空岛四鼠一家十几口几乎前后脚到了。 李佳肴虽然为人怪癖,对亲戚还是挺上心的,中午就把临江楼的生意停了,亲自下厨做菜招待亲戚。本来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要分桌坐,后来赵臻出主意,跨时代地搞出了简易版旋转餐桌! 这一伟大发明一经问世,立刻受到展昭的大力赞扬! 展昭表示:“赵小臻是吃货的福音,作为他的师傅我与有荣焉!能为广大吃货造福真是荣幸!” 赵臻表示:“我能有今天这点成就,一定要感谢我的吃货师傅!是他为我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白玉堂表示:“你俩再不吃就没有了。” …… 男人们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女人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赵臻领着一群小豆丁吃吃喝喝。除了展家的两个人小鬼大的龙凤胎胖娃,还有陷空岛的两个小少年,陷空岛唯一的小姑娘还没断奶,在她娘怀里嘤嘤叽叽。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小名叫茵茵,大名还没取,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气十足。 小孩子的友谊建立起来莫名奇妙,产生矛盾的原因也莫名其妙。 展新锐小小年纪,已经将他爹展晖的风采学了十成十,护妹妹如同护食!任何臭小子都别想接近他最可爱的妹妹!凑过来说句话都要被他瞪走,跟展晖现在瞪白玉堂的眼神差不多…… 展新茹是个活泼可爱的傻妞儿,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声音软软的带着尾音。傻妞儿完全不理解自家哥哥的纠结,笑眯眯爱交朋友的性格随展昭,拉着陷空岛的两个哥哥要做朋友。 陷空岛孩子多,卢方的儿子卢磊是孩子王,他年纪最大性格也最稳重,十二岁小小少年郎。卢磊的气质不像江湖人,更像从小读书的世家公子,估计是遗传了母亲那边的好基因。 另一个小子是徐庆的儿子徐洋,徐洋比卢磊小一岁,身高却比他高半个头。徐洋性格长相都像他爹,徐庆有点小结巴所以不爱说话,徐洋却是天生不爱说话,沉默寡言腼腆内敛。 没断奶的茵茵就是韩彰的女儿,至于翻江鼠蒋平……四哥至今未婚! 当蒋四哥十几岁的时候,经常被人误会三十几岁,如今三十几岁了,瞅着却像五十多岁的…… 在这个全民看脸的世界,娶不到媳妇的蒋四哥悲伤逆流成河! ********** 众人吃饱喝足回府休息,行李什么的已经提前送过来了,展晖和卢方望着‘简洁’的牌匾久久无语。一边纠结自家宝贝弟弟被御猫/白耗子叼走了,一边纠结自家宝贝弟弟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 比起男人们各自的纠结,女人们迅速结成好伙伴,三鼠的妻子性格各异,卢大夫人端庄,韩二夫人泼辣,徐三夫人温婉,三位夫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热情好客!偏巧展家大嫂也爱热闹,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结成女人帮,约定好接下来几天的游玩购物行程,尤其是带上各自的相公做长工! 蒋平暗矬矬听了一耳朵,忽然觉得娶不到媳妇儿也无需伤感…… 好容易把众人送回房间,展昭和白玉堂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赵臻乐呵呵地笑话他俩,“才第一天就顶不住了?” 两人叹气:见到久别重逢的兄长固然高兴,但兄长大人们毫无技术含量的明争暗斗也让人累心。展家大哥一对四不落下风自然是棒棒哒,陷空四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堪称毅力可嘉,展昭白玉堂尴尬地夹在哥哥们中间,被挤来挤去受尽夹板气也是醉了…… 趁天色还早,赵臻主动提出回宫。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连开封府看门的旺财都知道,赵小臻生平最不爱回宫,撒娇卖萌也要赖在外面,今天明明有这么好的借口留宿,他居然主动回宫!难道西边升起的不是月亮是包大人的额头?! 展昭第一反应是摸摸赵臻的小呆毛,“你没事吧?”是忘吃药了还是吃错药? 白玉堂脑中闪过一级警报:“你有什么阴谋?” 赵臻很无语,“我就是有点担心暗卫……”今天早上,赵臻给暗卫放假一天,让他们自己选出三个候选人。赵臻一整天都提防承影捣乱,谁知中午还在身边的承影,下午突然就没影了…… 赵臻一直提心吊胆,总觉得承影要么没动作,要么就是丧心病狂的大动作! 一个拒绝治疗拒绝吃药的精分影帝,天晓得会不会哪根筋搭错了报复社会! ********* 照例是展昭送赵臻回宫,两人踏着月色边走边聊到花园附近,大老远就看见韩彰站在院子里,45°仰望苍穹明媚而忧伤……咳咳,就是仰着脑袋望天发呆,黑熊一样壮硕的背影居然很萧索? 展昭和赵臻表情囧囧:韩二哥这是干嘛呢,中秋赏月居然提前了七个月? 展昭走过去拍拍韩彰,韩彰脊背一僵,忽然爆发出一声的大吼:“额滴娘啊!有鬼啊!!” ━━∑( ̄□ ̄*|||━━ 韩彰本来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汉,这一嗓子吼出来,展昭就觉得耳朵里嗡嗡嗡,赵臻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已经呈现蚊香状。展昭知道他是被内力震晕了,赶紧跑过来抱起赵臻摸摸头。 韩彰一声吼之所以如此嘹亮,就是因为他声音中下意识带出内力。幸亏韩彰不是故意伤人,赵臻只晕了一会儿,自己拍拍脑门儿就缓过来了,只是脸上懵懵哒表情还没调整好…… 展昭虽然离得最近,胜在内力深厚,抖抖耳朵就没事儿了。 韩彰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把众人都吼出来了。 韩二夫人外表柔弱内心彪悍,上来一巴掌呼在韩彰头上,“韩老二你瞎嚷嚷什么!把茵茵都吓哭了!”暴怒的韩二夫人柳眉倒竖,背景音是茵茵嘹亮的嚎哭,要不怎么说父女天性呢,茵茵小姑娘在几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嘹亮的歌喉,这嗓子要是好好培养一下,将来绝不输给他爹的狮子吼! 韩彰被自家夫人一巴掌呼的头晕眼花,高大如塔的壮汉委屈巴拉道:“我刚才看见一白衣女鬼,七窍流血脸色煞白,飘来飘去让我滚出去,说咱们占了她的屋子,要咱们一家人鸡犬不宁呢……” “放你娘的屁!”韩二夫人正要撸起袖子驯夫,就听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 这次尖叫的是个女人,虽然叫破音了,也能听出是性子最柔弱的徐三夫人!韩二夫人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驯夫了,领着还在找方向的众人,直接向后院跑去。“快,她们在后院温泉池!” 展昭白玉堂都爱干净,尤其是白玉堂奢侈惯了,看中这间宅子最大的原因就是,府里有个超级豪华的温泉浴池!四位夫人本来约好一起泡温泉解乏,结果韩二夫人要给茵茵喂奶吃,就说晚去一会儿,让三位不会武功的夫人先过去,没想到就出事儿了…… 三位夫人脸色苍白着,卢大夫人最镇定,“刚才一个七窍流血的白衣女人飘过去……” 众人同时转头看韩彰,韩彰用力地点头,“对啊,我刚才也看见了,我真看见了!” 展昭和赵臻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蹊跷,若府里真有鬼,怎么早不活动晚不活动,偏偏家里来了客人就开始怒刷存在感?还专门捡软柿子捏,好死不死跳出来吓唬几位不会武功的夫人? 难道鬼魂也会欺软怕硬?恐怕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在场众人都见过世面的,比起闹鬼这种无稽之谈,更相信是有人心怀鬼胎在搞鬼! 高处传来一声清冽的冷哼——“好一个女鬼!” 一袭白衣的白玉堂站在高高的假山之巅,一张俊脸前所未有的黑! 除了不太了解白玉堂性格的展晖夫妻俩,所有人都下意识缩脖子——糟糕! 玉堂/老五/白大哥真的生气啦! 白衣女鬼简直用生命在诠释不作不死的含义! 胆敢吓唬白玉堂的兄嫂,管它真鬼假鬼统统剁碎了喂狗! **********   ☆、第80章 活见鬼啦 欢欢喜喜买的新宅子居然是鬼宅,简直不能更心塞!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可惜赵臻今天出门没带暗卫,否则每天轮值的十几个暗卫组成三层包围圈,把整间宅子里外包围住,什么真鬼假鬼全都无所遁形,也就没有现在的纠结了。 本来兄弟团聚心情挺好,现在全被闹鬼事件搅合了,众人都早早回房休息。 白玉堂憋一肚子窝囊气,被展昭硬拉出来消食散心。两人一起送赵小臻回宫,听说暗卫那边有热闹看,穷极无聊的两位大侠强烈要求现场围观。赵臻正担心承影从中作梗,自然举双手举双脚欢迎两位强力外援,有两位大侠的犀利助阵,承影的阴谋绝不会得逞哒! 寝宫附近出奇的安静,平时总像痴汉一样缠着赵臻的暗卫一个都不见,只有白白胖胖的福泉等在寝殿,一脸神经衰弱的模样站着打瞌睡。看着福泉愁苦的老脸,赵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些暗卫呢?不是让他们选出三个候选人吗,结果怎么样了?” 福泉表情木然,“他们还在比……” 赵臻嘴角抽抽,“从早上一直比到现在?” ==莫非奥运会也要提前面世了? 福泉缓缓点头,“除了有任务回不来的暗卫,其他暗卫前后比了二十多场,每场比出结果必然有人不服气,没有任何一人能得到三分之一以上的支持,于是就一次次重比……”福泉奉命纪录暗卫的一举一动,看了一整天明争暗斗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qaq年轻人的世界老夫看不懂! 福泉说得再含蓄,也挡不住赵臻强大的脑补功能,他完全能想象出暗卫们明争暗斗互相扯后腿究竟做了多少蠢事!赵臻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无奈道:“虽然暗卫的智商参差不齐,最傻的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是承影在背后搞鬼吧!”肯定的语气。 福泉习惯性拍龙腚,“皇上圣明。”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承影不能参加比试吧,要怎么搞鬼?” 白玉堂耸耸肩,“肯定是挑拨离间借力打力之类的,那小子精着呢。” 手上拿着福泉记录的详细情况,赵臻越看越来气,头顶渐渐形成一片积雨云,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恰如赵臻现在的心情。赵小臻猛拍扶手:“叫承影滚过来!叫那群被人利用的笨蛋都滚过来!” 愤怒的赵小臻舌尖似刀剑,数着人头一个个批过去,直批的众人抬不起头来。 言辞之犀利,反讽之刻薄,让第一次看见赵臻发飙的展昭白玉堂大开眼界! ********** 赵臻早知道暗卫内部有些小团体,这些团体面和心不合,实际相处并不融洽。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自视甚高、特立独行、甚少与其它暗卫接触的‘独行侠’,曾经的承影就是一只‘独行侠’。 赵臻一直认为,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势必要区分出朋友和敌人。连幼儿园的小屁孩都知道亲疏远近,都有几个‘我不和你玩儿’的同学,更何况已经是成年人的暗卫。 赵臻作为大老板,很少干涉手下员工的私人恩怨,只要不耽误正经工作,让他们互相斗来斗去,总好过团结起来斗倒自己。传说中帝王制衡术的中心思想就是——永远别让手下团结一心。 赵臻真没想到,承影连这个都懂…… 赵臻一直觉得,让人下跪是一种侮辱,只是作为传承千年的礼节,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废除的。因为不喜欢,赵臻就算怒急了也不会罚人跪,暗卫们知道他的规矩,整整齐齐站了一地,一个个蔫头耷脑低头默哀。承影很自觉地站在前排聆听训斥,赵臻望着他沉默的后脑勺久久无语…… (——#)对这货还能说什么? 你好言相劝他就寸进尺,你声色俱厉他就低头装可怜,你放任无视,他闷不吭声就给你捅个大篓子!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尾巴狼!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一口咬住死也不撒嘴,想方设法把看中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就算暂时得不到,也绝不允许其他人窥视! 赵臻叹气,“审度,制衡,权谋,皆为帝王之术,让你做暗卫真是屈才了。” 承影低头不语,赵臻轻笑道:“承影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不错的?” 承影抬头看赵臻,眼神放肆,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光芒,又黑又深邃,看得人心悸。 赵臻指着几个女暗卫问承影,“她们有胸,你有吗?” “噗咳咳咳……”展昭一口茶喷出老远,白玉堂捡起自己的下巴,伸手给展昭拍背。站在赵臻身边的福泉晃了晃,只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站在阶下的众暗卫也晃,有几个幅度过大差点栽倒。 承影表情微囧,看赵臻的眼神无奈又宠溺——主人在雷人方面相当有天赋。 赵臻不理众人的反映,继续问承影,“她们能生孩子,你能吗?” 承影:“……” 众人:“……” 展昭:“咳咳!!”这次是故意咳嗽的,展昭用力瞪着耍流氓的小徒弟。 赵臻耸耸肩,“好吧,我想要阐明的观点就是——谁都有弱点,谁都有短板,谁也不是全能的神明,一个人的器量终究有限,谁也不知道何时会遇到无能为力的情况,所以莫嚣张,少嘚瑟,多积德,免得事到临头懊悔迟!”赵臻看了承影一眼,那眼神让承影有些不安。 “都怪我一开始没说清楚。”赵臻表情认真道:“从现在开始,任何情况都不能让承影靠近我三步之内,再有昨晚那种情况直接叫醒我。就算有人来刺杀我,你们也必须先隔开承影再对付刺客,这回都听清楚了吗?”见众人还在发愣,赵臻朗声道:“都听清楚了吗!” “是!”这次没有半点迟疑。 承影脸黑如墨,花上弯月就是包大人第二。 赵臻对他挑眉,那意思——小样儿你再作啊!老子穿过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谁怕谁呀! 收拾完捣乱的承影,赵臻对暗卫道:“你们现在就去重新比试,既然脑子都不够用,你们就比武功、比运气,打擂台的规矩你们总该知道吧,就按那个规矩来比。” 赵臻对福泉道:“你给他们做裁判,随便找个签筒什么的,用抽签决定每个人的上场顺序。胜者晋级,败者退出,所有人都点到为止,不许伤人性命,不许使阴招,更不许故意放水,违反任何一条就逐出暗卫永不录用!若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赵臻平时说话都和颜悦色,甚少有这样严厉的时候。 “擂台上成功失败靠武艺,抽到好签坏签却是靠运气,俗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现在有谁不服气可以大声提出来,如果现在不提,等比试结果出来了,谁也不许在背后说三道四。你们都是皇家暗卫,不是菜市场分斤拨两的小贩,更不是后宅里争宠斗艳的小妾,能不能有点格调!” 打发走蔫头耷脑的暗卫和四处找签筒的福泉,只有承影还站在原地。 赵臻道:“你去做评委,看到滑头鬼脑的留意一下,回来告诉我。” 承影不屈不挠看着赵臻,赵臻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终于还是承影妥协了,一步三回头离开寝殿,背影凄凄惨惨戚戚,那个萧索呦~ 白玉堂看着承影的背影,忽然道:“昨晚你们发生了什么?” “噗咳咳咳咳咳咳……”赵臻被一口茶水呛住了,咳嗽声惊天动地! 白玉堂表示满意:一口茶之仇,谁叫你刚才吓唬我家猫咪。 展昭白他一眼,搂着咳出眼泪的小徒弟拍拍背,“你可别把承影惹急了,上回的教训不会忘了吧。要不然就让承影跟着我吧,有我看着他绝不会出乱子,留他在你身边终究是个隐患。” 白玉堂一听就急了,有赵臻这个拖油瓶还不够心塞吗,再招来承影这个背后灵,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以承影的个性,肯定会拿出全部精力搅黄自己的好事,以便快速被嫌弃,回到赵臻身边。 白玉堂对赵臻使眼色,赵臻无奈道:“师傅不用担心,承影没那么容易被激怒。” 赵臻蹭蹭展昭温热的手掌,“师傅你也知道,我和承影之前建立的信任全都打了水漂,而且信任这东西就像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一旦土崩瓦解,再想重新建立简直难如登天……” 赵臻叹气,“我俩现在这么朝夕相处着,总不能每天啥事儿都不干了,天天你猜忌我我防备你吧?为了能和平共处,我俩必须建立最起码的‘共识’,为了建立这个共识,他一直在试探我的底线,现在我给他一个底线,他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如今的承影不比从前,我会主意把握分寸。” 展昭长出一口气,同情地看着赵臻,“你活得真累……” 赵臻笑眯眯地反问展昭,“做什么不累呢?” 展昭想了想,歪头一笑,“也对!” 白玉堂靠着椅子打呵欠,“困死了,猫儿回家睡觉。” 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要早早面对风雨打击,小小年纪和一群牛鬼蛇神玩心眼儿能不累吗?但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做皇帝累心,难道做个老百姓就不累吗?所以大富大贵也好,平平淡淡也好,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赚钱再多也不如活得快乐~~ ********** 展昭和白玉堂告别赵臻回家睡觉。 白玉堂始终对白衣女鬼的事耿耿于怀,但他不想让展昭也跟着担心,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展昭只是性格迟钝,又不是傻子,一眼看穿白玉堂心不在焉,突然伸手猛戳他痒痒肉! 白玉堂肩膀一缩,无奈地看着展昭,“猫儿,大半夜干嘛动手动脚的。” 展昭戳得更开心,“笨耗子!动手动脚当然要趁着夜黑风高,光天化日还得了!” 白玉堂挡了两下没挡住,被展昭开心的笑脸勾了魂魄,自己也开始动手动脚。于是两位大侠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纠纠缠缠着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两人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停止了动手动脚的小游戏。 两人轻功绝世,又是回自己家,就没敲门叫门房,纵身一跃翻墙回家。 庭院中有一处白玉堂最喜欢的假山,假山的高度很高,足以俯瞰附近所有的楼阁。假山顶端被人工打磨成平台,石桌石椅一应俱全,绝对是个夜里乘凉赏月的好地方。 展昭白玉堂背靠背,坐在高高的假山上赏月,一时间竟有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白玉堂错身躺在展昭腿上,喃喃道:“猫儿,我不想回去了,晚上就睡这里吧……” 展昭笑着捏捏白玉堂俊俏的腮帮子,“现在是什么月份,你想冻死我呀。” 白玉堂闭上瞳色稍浅的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展昭坏笑着捏他鼻子,不让他呼吸。 白玉堂屏住呼吸就是不睁眼,他会龟息功,装死到天亮问题不大! 展昭似乎也想到这一点,松开捏鼻子的手,准备试试其它方法,忽然…… 展昭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前方出神,“小白,我是不是眼花了……” 白玉堂闭着眼睛装死,心说:这么简单的骗局,我才不会上当呢! 但是展昭很久很久很久都没反应,白玉堂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第一眼看见展昭精致的下巴,展昭双眼直勾勾看着前方,脸上表情神秘莫测,一点点疑惑,一点点惊奇,还有一点点跃跃欲试。 白玉堂终于坐起来,顺着展昭的眼神看过去…… ━━∑( ̄□ ̄*|||━━ 传说中的白衣女鬼就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飘着! 活见鬼了!   ☆、第81章 不祥之兆 上回说到! 展昭白玉堂长夜漫漫无心入睡,跑到自家假山上谈情说爱亲亲我我,忽然一只白衣女鬼飘出来搅局!两位大侠生平第一次遇见活鬼,两个人四只眼睛兴致勃勃围观女鬼摆pose…… 说来也奇怪,女鬼的身影飘忽不定,除了白衣长发看不出什么别的特征。被两个大男人围观,女鬼既没过来索命,也没为两个帅哥倾倒,就那么不远不近的飘着~飘着~飘着~ 展昭忽然摸摸下巴道:“小白,这只鬼的背影和你好像,会不会是只帅帅的男鬼?” 白玉堂嫌弃地撇着眉,“什么男鬼女鬼,身上衣服还在滴水呢,我看更像淹死的水鬼。” 展昭睁大眼睛惊讶道,“衣服没有湿啊?我只看到一个飘着的白影,你确定咱俩看见的是同一只鬼?还是说今晚大鬼小鬼在咱家院子里集会,我好像听叔叔说过,有些鬼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 白玉堂潇洒地站起来,“管他是大鬼小鬼男鬼女鬼真鬼假鬼,多抓几只回来问问!” 展昭用力拍巴掌,“小白炫酷狂霸跩!”这是跟赵臻学的。 展昭刚想贫两句,就见白玉堂嗖一下飞了出去,只是白玉堂并没向白衣鬼影飞去,而是在鬼影背后绕了两圈就又嗖嗖地飞回来了?飞回来的白玉堂一脸费解,揉揉眼睛严肃地问展昭。 “猫儿,你看见那只鬼去哪了吗,我一靠近它就消失了?” 展昭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啊,“小白你没事儿吧,鬼影明明在花圃里,你怎么绕去回廊那边?” 白玉堂抓住摇来摇去的猫爪,“鬼影不是一开始就在回廊吗,花圃里什么都没有啊。” 展昭摇摇头,“我看到的鬼影一直在花圃上方盘旋,难道咱俩看到的真不是同一只鬼?”展昭跳下假山靠近花圃,谁知刚离开假山就看不见白衣鬼影了,花圃附近干干净净根本没有鬼影? 展昭困惑地转圈圈,忽然看到手持大刀浑身浴血的李元昊就站在白玉堂身后! 展昭惊得脸色一变,“小白!小心你背后!” 白玉堂回头看了看,表情是极少见的茫然,“猫儿,你要我小心什么?” 那种神情,显然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李元昊…… 展昭飞快跳上假山,果然李元昊的鬼影也消失了,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两位大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手揉眼睛,两人俯瞰整个庭院果然又看到鬼影! 这次白玉堂看到一个胸前血红的鬼,展昭看到一个无头的江洋大盗。这两个鬼影出现的方位不同,共同点是都不陌生——胸前血红的鬼,是白玉堂手刃的武林败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当胸一刀是白玉堂留下的。展昭看到的无头鬼影,是他亲手抓获的江洋大盗,脑袋被狗头铡咔嚓掉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这是两人都已确定,所有鬼影都是幻觉! 说到幻觉,展昭第一时间想到[问心],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白玉堂也想到[问心]了,“去找公孙!” 展昭道:“我回开封找公孙,你留下守着院子,别让魑魅魍魉惊扰到哥哥嫂子。” 白玉堂有些担心,“还是我去吧,你留下守……” “论轻功还是我比较快嘛~~”远远传来展昭的声音,他已经先斩后奏起飞了。 ********** 虽然展昭不想惊扰家人,但庞统非要亲自送公孙过来,人一多动静就大,险些连包大人都惊动了。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自然把哥哥嫂子都吵醒了,几个孩子迷迷糊糊醒过来,又被自己娘亲哄睡了,毕竟长途颠簸一整天,连精力最旺盛展新茹都沾枕即睡…… 公孙给展昭白玉堂诊脉,又拿出几根银针戳啊戳啊,“你俩中毒了!” 哥哥们都急红眼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能不能救!” 公孙示意众人冷静,“不要紧,只是一些致幻类毒草汁,没有颜色,气温很淡,也不会致命。就像吃多了毒蘑菇会产生幻觉一样,他俩身强体健内力深厚,多喝茶水排毒,好好睡一觉明天好了。” 众人刚放下一口气,就听公孙道:“你们好像都中毒了。” 公孙又给几位哥哥嫂子诊脉,“没错,所有人中得都是一种毒,你们今天一起吃什么了,我好像闻到一股酒味儿。在辛辣芳香的美酒中下毒,这么阴损的办法,我在场也未必能发现。” 卢方着急上火,“今天一起吃的接风宴,麻烦先生再给孩子们看看吧。” 一趟检查下来,中毒的只有这几个大人,小孩子一点事儿也没有,众人才算彻底放心。 展昭惦记赵臻,“开席时赵臻过来敬了两杯酒,不会有事吧。” 公孙完全不担心,“这毒对他没用,还要起早上朝,这个时间别吵醒他了。” 展晖深思熟虑道:“大人和孩子虽然分桌吃饭,但菜肴都是李表弟亲手做的,也是从一口锅里分出来的,看来只能是酒中有毒了。李表弟和咱们一桌吃饭,推杯换盏也喝了不少,赶紧派人通知他一声。”仿佛为了呼应展晖的担忧,两个门房来报,临江楼的小伙计求见展昭。 白玉堂认识这个小伙计,当初他和李佳肴为了一壶酒、或者说为了展昭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就是这个敬业的小伙计,头顶锅盖手持扫帚乱入,勇敢地打断了一场恶斗。 当初那个胆子很大的小伙计,这会儿吓得脸色惨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哭啼啼对众人道:“不好啦,见活鬼啦,好多人都看见鬼了,老板叫我求见展大人,那鬼满脸是血阴魂不散啊!” 小伙计明显是吓坏了,说话颠三倒四没重点,众人只好耐着性子慢慢问。 原来,同桌喝酒的李佳肴也看见鬼了。李佳肴是个见过世面的,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幻觉,也没太在意。谁知几个偷喝剩酒的小伙计也见鬼了,连哭带喊把厨子什么的都吵醒了。李佳肴带人检查的当天的饭菜,发现问题出在酒里,就给小伙计装了一点剩酒,连夜送过来交给展昭。 众人好生安慰了小伙计,让他把中毒的是转告李佳肴,把昨天的生菜也留下。 今天已经晚了,开封府明天一早就开始调查。 受惊的小伙计听说了前因后果,立刻重新焕发生机。“原来是中毒啊,还以为活见鬼了呢,吓死我了!这一路跑过来,总看见那鬼阴魂不散追着我,吓得我撒丫子疯跑,当年吃奶省下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活活跑丢了一只鞋!”小伙计义愤填膺握着拳头,“请包大人严惩凶手!”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小伙计光着一只脚,只是脚上套着奇怪的套子,套子颜色和棉鞋接近,不仔细看还真没注意。展昭吩咐下人给小伙计找一双合适的鞋,小伙计立刻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蒋平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新鲜事儿,打着小伙计肩膀道:“你脚上这个是啥?” 小伙计嘿嘿笑道:“这是袜套啊,小的天天跑来跑去,最爱护的就是这双脚,穿上袜套即暖和又舒服,走路还很轻便呢。只是买鞋尺码要大一点,因此跑急了就会丢鞋。” 几位夫人不关心中毒闹鬼什么的,那些都是外头男人的事,她们只对小伙计的袜套感兴趣。 “小伙子你这袜套哪买的,暖和不,有没有孩子也能穿的尺码?” “有啊有啊!店里有好些定做的东西,比普通的贵个三五两。”小伙计忙把地址说了,“这家铺子手艺可好了,老板娘一双巧手啥都会做,而且价格公道不宰客,几位夫人得空去逛逛吧。” 这时候取鞋的下人回来了,小伙计换上鞋赶紧告辞了。 ********** 一晚上都闹哄哄的,大半夜赶来看诊的公孙不想走了,庞统也跟着住下来。 但是,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府里只留了公孙的房间,并没有庞统的房间,这时候让下人收拾客房,等客房收拾好了天也该亮了。庞统是个能凑合的,行军打仗不能讲究生活质量,庞统经常走到哪里睡到哪里,不认床不认枕头就认人。只要睡在身边的人,不是有威胁的敌国奸细,庞统都能一秒入睡! 公孙不乐意,明明还有很多房间,干嘛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 公孙老实道:“你明天还要上朝,你先睡我屋吧,我反正明天没事儿,等客房收拾好再睡。” 庞统上下打量公孙,眼神定格在公孙单薄的胸口,“你是女人?” 公孙嘴角抽抽,‘放屁’两个字堵在嘴边,反复提醒自己保持风度,忍了! 庞统又道:“睡一觉又不会怀孕,矫情什么?” 公孙忍无可忍!嗖地抽出一把银针要戳死庞统! 看热闹的众人呈鸟兽散,庞统三两下没收了危险物品[银针],单手制服炸毛的公孙,弯腰把人扛在肩上,一只手拎着药箱,一只手拍拍公孙软软的屁股道:“困死了,不要闹。” 公孙羞愤欲死,嗖嗖抽出两把银针,发誓和庞统同归于尽! (╬ ̄皿 ̄)>>>>——趁他睡要他命! 赵臻是第二天中午才听说酒中有毒、大家都看到闹鬼的事。 赵臻本来想来开封府询问宫女案的进展,没想到打听出另一桩奇闻。 听了展昭的叙述,赵臻对自己不会中毒的体质表示遗憾,希望通过勤能补拙,靠多喝酒让自己中毒见鬼!公孙恨铁不成钢戳他脑门儿,“勤能补拙不是用在这里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赵臻兴致勃勃道:“那个见鬼酒还有没有剩的,给我也来一缸,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求涨姿势!”话音刚落地,赵臻就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后脊梁嗖嗖地冒冷气。赵臻心虚地回头偷看,正对上汴京城的绝代双骄,开封一道靓丽的黑白风景线——八王爷和包大人。 赵臻立刻蔫哒哒,尴尬地陪笑道:“我用我爹的人品发誓,绝对不会偷酒喝!” 众人:“……” 包大人看着八贤王的发顶,自从王爷接下辅佐皇上的重任,头发越来越少了。 八贤王看着包大人的脸色,自从包卿接下辅佐皇上的重任,脸色越来越黑了。 如果赵臻知道两位中年大叔的心理活动,肯定会双手掐腰:我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什么?你问[自知之明]去哪了?哎呦,那种不能吃的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 关于冰封在池底的可怜宫女,公孙经过初步尸检,已经确定了死者身份和死因,只是尸体经过冷冻和浸泡,表面毁坏得相当严重,具体死亡事件无法判断,只能根据死者的衣服,断定是一月之内。 公孙道:“这具尸体的确是宫女佩文,只是死因并非淹死,她是被人扼住咽喉掐死的了。” “掐死?”赵臻下意识摸摸脖子:如果命运扼住我的咽喉,我就戳命运的痒痒肉! 公孙点点头,“另外,宫女佩文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 “噗——咳咳咳咳。”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几次喷茶的展昭,用眼神谴责公孙不负责任的吓人行为。公孙看一眼不痛不痒继续喝茶的庞统,他刚才语出惊人,主要是想陷害庞统喷茶,谁知道这货如此淡定,反而让展昭遭了殃。 赵臻伸手给展昭拍胸口,“师傅近来多灾多难多喷水,此乃不祥之兆!” 话音刚落,所有人一起扑上来捂赵臻的嘴,“小心你的乌鸦嘴!” 呼吸困难的赵臻奋力挣扎,差点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乌鸦嘴被臣子捂死的蠢皇帝。 臻臻之墓┗┓...(((m-__-)m 自从患上了乌鸦嘴,大家都嫌弃我。   ☆、第82章 荡气回肠 ##深宫少女惨死河底为哪般## ##怀胎四月孩子亲爹成谜团## ##一尸两命冤魂作祟进行时## 纵观后宫千百年来风云变幻,但凡发生宫女珠胎暗结这种事,十有八九都是好色皇帝惹的祸。但现任皇帝赵小臻只是个嘴上没毛的小龙包,等他进化成为[龙包完全体]、再娶一窝美女笼屉、每天辛辛苦苦和面包包子、添柴加薪努力蒸包子、再到新一代小龙包新鲜出炉…… 这样忙活下来,紧赶慢赶也得七八年,所以赵小臻绝对是清白滴!比小葱拌豆腐还清白! 排除了赵小臻的嫌疑,宫里有可能干这事儿的只有侍卫、暗卫、禁军…… 众人第一感觉暗卫不可能!皇家暗卫表面看着光鲜体面,说白了就是一群洗脑成功的脑残粉儿。每天在赵臻面前争风吃醋也是蛮拼的,他们要睡也是睡赵臻,不可能跑去睡什么小宫女! 听了众人的理由,赵臻下意识擦把汗——比起深宫少女,朕的清白更需要保护!!! 每天围着赵臻转的暗卫不可能,在外围巡逻的禁军也不可能,只有出入内宫的侍卫嫌疑最大。 侍卫通常巡逻两天休息一天,每两天换一批侍卫值班,赵臻三个月前改革了侍卫巡逻的规矩。从[一成不变]变成[每天三换],所谓的[三换]就是换岗换人换口令,打乱从前一成不变的侍卫分组,每天巡逻的地方也不同,只有当天的带队暗卫知道巡逻地点和口令,其它侍卫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改革之初自然遇到不少阻力,好多倚老卖老的侍卫不服管,赵臻懒得搭理他们,正愁没位置安插自己的人手呢,雷厉风行撵走了一批顽固不化的,剩下的侍卫见大势已去,渐渐也不敢再闹了。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侍卫早已习惯了新规矩,巡逻时再也不能拉帮结伙了,宫里秩序明显比从前好很多。传说中乌烟瘴气的侍卫司经过这场改革,再也看不见喝酒赌钱讲黄色笑话的混子了。 赵臻皱眉道:“这个案子不能拖,更不能张扬的人尽皆知。惑乱宫闱毕竟不好听,何况已经珠胎暗结四个月了。我虽然无所谓,宫里毕竟还住着太后、公主、太妃,她们都是要脸面的。” 八贤王也道:“未婚先孕本来就受人诟病,何况惑乱宫闱是祸及家人的重罪,不如就按一般落水案来查,暂时隐瞒宫女怀孕的事,这样对宫里、对死去的宫女、对宫女的家人都有好处。” 包拯也不是那么顽固不化的,于是点头道:“就这样办吧。” 展昭问赵臻,“四个月前尚未执行新巡规,那时的巡逻记录还有吗。” 赵臻点点头,“我连夜找出浣衣院的名册,侍卫名册的这些人,除了三个月前清掉的六人不知所踪,留下的二十几人表现还不错,平时没什么异常举动,更没人靠近过洗衣房。” 赵臻招招手,身后落下一名脸生的女暗卫,女暗卫将侍卫名册递给包拯。 最后众人决定兵分三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去打探失踪的六人,展昭进宫询问侍卫和宫女,公孙去临江楼查昨晚下毒的酒。做白工的白玉堂自然跟着展昭走,闲着没事儿的庞统继续骚扰公孙,赵臻虽然喜欢黏着展昭,却对下毒的事更感兴趣,小拖油瓶思前想后果断黏住公孙! *********** 昨天出了闹鬼的事儿,临江楼的伙计厨子都无精打采,李佳肴也没心情开张了。 作为一个厨子加老板,李佳肴实在太任性了。他开店不为了赚钱,他做饭只给看顺眼的人吃,他态度傲慢不可一世,他心情好时一直开店到深夜,心情不好就关起门来睡大觉。幸亏李家家大业大经得起挥霍,否则临江楼这样经营下去,早就关门大吉了,哪还有现在受人追捧的热闹。 不作不死这句话在李佳肴身上彻底打破了,尽管他每天都在作死,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和英俊潇洒的脸蛋儿,他依然受人追捧。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会厨艺的美男子还是挺吃香的。 赵臻一直觉得李佳肴很有经营头脑,不仅摸准了有钱人喜欢新奇特的脉搏,还无师自通地领悟了饥饿营销,他不惜花大价钱装修临江楼,进门吃饭的都是有钱有体面的人,菜价再高也有人买单! 李佳肴这样破坏行业规矩,若搁在现代,早被物价局请去喝茶了。可是古代没有针对商人的完善法律,临江楼简直成了搂钱利器!不过这种局面很快就会结束了,赵臻最近正打算推出一部商法,在提高商人待遇的同时,让他们为百姓尽一尽义务,顺带整治一下富可敌国却为富不仁的奸商们! 虽然李佳肴长得好看厨艺精湛,对赵臻比白后爹温柔千万倍,但赵臻就是喜欢不起来。 言归正传。 公孙查看了昨天的剩菜,果然没问题,被下毒的只有那几坛酒。 公孙问道:“开席前这几坛酒存放在哪,有什么人能接触到这写酒,我想见见他们。” 李佳肴似乎永远学不会端端正正的站着,全身就像没骨头似得,身边有什么就靠着什么,和随时随地挺拔如松的庞统形成鲜明对比。李佳肴对查案的兴致不高,靠着柱子懒洋洋道:“酒当然放在酒窖里,收藏好酒有很多讲究,有些酒怕冷、有些酒怕热、有些酒怕吵、有些酒怕人……” 李佳肴慢吞吞道:“照顾这些脾气不好的酒,一定得聘用有经验的老师傅,我这店里只有一个专门照顾酒的师傅老钟,他带了四个小徒弟,按理说只有这五个人能接触到那坛酒。”李佳肴话锋一转,“小楼里人来人往,未必不是外人进来作案,大人若想把我的伙计当犯人审,就请拿出证据来。” 公孙策办案多年,见过许多不配合办案的人,李佳肴的态度不是最好,也算不上最坏。但李佳肴的态度让公孙很费解,昨天还那么积极提供线索,今天就爱搭不惜理的,这人也太善变了吧? 公孙先生不明白,赵臻却天生一双发现奸情、咳咳不对,是发现真相的眼睛! 李佳肴这病娇货,一直以来找机会接近展昭,他昨天那么积极提供线索,一是不怀好意向展昭献殷勤,二是希望展昭亲自来临江楼调查。为了跟展昭套近乎,牺牲几个手下他当然不在乎! 谁知今天来的是公孙,李佳肴心里很不痛快,瞧这没完没了的架势,不引出展昭誓不罢休啊! 可惜今天踢到铁板了,公孙策岂是好欺负的~~ 赵臻胡思乱想的时候,公孙策和李佳肴话里藏刀顶了几句,气氛也僵住了。 庞统早等得不耐烦了,心说书呆子就是麻烦,把伙计全绑回开封府什么口供问不来,何必在这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厨子磨叽?办案衙门就是费事儿,这要是在军里,拖下去打一百军棍看谁还得瑟! 公孙似乎也不耐烦了,“开封府不会冤枉无辜的人,你把人叫出来让我看一眼就行。” 公孙把话说到这地步,李佳肴只好暂时妥协,就算是为了展昭,他也不能把开封府得罪狠了。 李佳肴斜倚在栏杆上,不情不愿对身边伙计道:“叫所有人到大堂集合。” 临江楼的厨子伙计账房连男带女足有二十五人,其中二十人专门伺候李佳肴的饮食起居,可见病娇李少爷平时都过着怎样穷奢极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生活。服侍他的二十人容貌都不错,看来病娇李少爷还是个颜控,只是这些脸……好像有些眼熟?! 赵臻本来只是随便看看,谁知仔细一瞧,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李佳肴的贴身小厮,几乎每个人都有几处像极了展昭!有的是五官像,有的是气质像,有的是举止动作像,甚至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仅容貌像展昭,连举止动作都在刻意模仿展昭! 赵臻双眼喷火,又不能宣扬出来,只能暗暗压下怒火。 庞统感觉到赵臻的怒气,扫一眼临江楼的人,完全不明白赵臻怒从何来?其实也不怪庞统迟钝,庞统和展昭虽然交情还不错,却很少关注展昭的容貌动作,印象中就是个看着很顺眼的朋友。 公孙就更别提了,他虽然很熟悉展昭,但神经比宽面条还粗,别说看到一群像展昭的人,就是看到一群很像自己的人,他也未必能反应过来。 经过一番筛查,公孙揪出两个小伙计要带走,李佳肴当然不放人,但公孙已经有证据了。 公孙耐着性子道:“他们俩曾经接触过毒素。” 李佳肴不依不饶,“那天剩下的酒,我让所有人拿去分了,这楼里可不止他俩喝过毒酒。” 公孙板着脸解释,“接触过毒素的人与喝过毒酒的人是不同的,喝过毒酒只会产生幻觉,直接下毒的人反而中毒更重。”公孙指着两个小伙计,“你看他俩指甲和眉心青黑色,比所有喝酒中毒的人都严重,你昨天分给他俩多少酒?总不会比你自己喝得更多吧!” 李佳肴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两个伙计顶不住压力跪倒在地,额头磕得咚咚响。 公孙心善,用眼神示意衙役把两人搀起来带走,李佳肴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没再阻拦。 众人顺利离开临江楼,公孙才注意到赵臻有些不对劲儿? 公孙拍拍赵臻,“你想什么呢,脸色比某些死人脸还臭。” 无辜中枪的死人脸庞统默默无语:算了,英雄好汉不和书呆子一般见识。 赵臻摇摇头,“没想什么。”夜黑风高夜是个杀人纵火的好时候! 庞统看着赵臻的背影:总觉得皇上要黑化做些危险的事,错觉吧? 公孙抖抖胳膊,“最近的天气真是忽冷忽热啊……” ************ 临江楼这边进展顺利,还被赵小臻发现了惊天秘密,展昭白玉堂却遇到不小的阻力。 为了调查死者佩文的生前关系,展昭白玉堂来到浣衣院问话。 得到消息的宫女们彻底轰动了,全都赶来围观开封两大男神! 浣衣院作为惩罚犯错宫女劳动的地方,但凡送到这里的宫女,运气好的攀上高枝还有逃出去的可能,运气不好的只能一辈子老死宫中……在这里没有女子的矜持,也没有同伴的情谊,只有赤果果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一位接受问话的宫女,容貌姣好只有十几岁年纪,看到两位大侠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含羞带怯的眼神写满了崇拜,交涉无果后,被展昭客气地请出去了。 第二位宫女面红耳赤声若蚊蝇,说是说了不少,只是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战战兢兢就像受惊的小兔子,有种白玉堂初遇蝶舞的画面感……被忍无可忍的白玉堂清出去了。 第三位宫女衣着暴露,两只眼睛放射出金光,媚眼飞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身上杂牌脂粉味儿太呛人,展昭忍啊忍啊终于忍不住打喷嚏,被黑着脸的白玉堂请出去了。 第四位宫女倒是挺正常的,可惜是个傻大姐儿,一问摇头三不知…… 就在两位大侠耐心告罄的时候,终于进来一位比较靠谱的老宫女。 这位大龄宫女看上去四五十岁,风霜的脸上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当年就是因为这幅好容貌,她被当时得宠的妃子贬到浣衣院做苦工,衣服一洗就是三十几年。年轻时的傲气都随年华老去了,在宫中混迹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事儿不明白,看着展昭愁苦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宫女笑着调侃道:“展大人这一下午不好过吧。” 展昭苦笑,白玉堂也是服了这群女人,以后见着女人就绕路走! 老宫女道:“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事,但也要掌握方式方法,浣衣院这么腌渍的地方,你俩也敢直愣愣地走进来,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宫女又笑了一阵,“是福泉总管叫我来的,他许了放我出宫,二位有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咬牙切齿:福泉早知道这边的情况,为何拖了一下午才派人过来?那个笑里藏刀的白胖子马屁精,肯定是故意看咱俩的笑话! 在脑中把福泉踢打了一百遍,展昭开始问正经事,“佩文平时人际关系如何。” 老宫女想了想,“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佩文是年轻姑娘,又颇有几分姿色,自然不甘心留在浣衣院。佩文为人豪爽仗义,就是心气儿太高,总想攀个高枝儿离开浣衣院。她既存了这个心,那些和她有同样想法的女人自然看不惯,这里的女人都被憋疯了,发生口角打群架也是常有的。” 白玉堂懒得绕圈子,直言道:“你知道她和什么人私通吗。” 展昭又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嗽两声猛瞪白玉堂——你含蓄一点! 白五爷脸色漆黑堪比包大人——查案讲什么含蓄,我一刻钟也不想呆了! 展昭用眼神安抚他——玉堂乖,马上就回家喽~~ 白五爷嘴角抽抽——傻猫,你那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老宫女被他俩灵动的眼神逗笑了,枯井般死气沉沉的双眼,第一次露出浅浅的笑意。 多好啊,真好啊……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有这样一个人陪你到天涯海角,等到你俩满鬓风霜、走路都要互相搀扶的时候。回忆中最美的画面,未必是一起轰轰烈烈的壮举,或许只是那个人不经意的一颦一笑一次回眸,那是平凡中最美的荡气回肠……   ☆、第83章 皇宫密道 公孙带回来的两个伙计嘴很严,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坚决不肯吐露教唆他俩下毒的人。两个伙计一口咬定,彼此就是投毒案的主谋,根本没人教唆他俩。投毒的原因是上个月李佳肴曾当众训斥他俩,让他俩很没面子,从那以后两人就怀恨在心,等了一个月才找到机会,向李佳肴爱喝的酒下毒。 他俩没胆子下毒杀人,只想让李佳肴吃吃苦头,所以下毒的分量很轻。 两人没想到李佳肴会用那几坛酒招待客人,眼看事情要闹大,心惊胆战的伙计不敢说出真相,就撺掇楼里其他伙计一起偷喝剩酒。因为李佳肴有很多怪癖,其中一条就是不喝剩酒,再好的酒只要开了封,他就只喝一次,无论剩多少全部扔掉,所以临江楼的伙计经常有机会偷喝剩酒。 两个伙计天真的以为,只要大家都中毒,就能洗脱他俩的嫌疑了。没想到这么快东窗事发,不到一天就被开封府抓住了。两个伙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对自己下毒害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希望包大人念在他俩年幼无知,宽大处理给他俩留一条活路! 两个伙计的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仔细一想又觉得太牵强。 整个审问过程中,包拯一直眉头紧锁,他觉得两个伙计的认罪态度不正常。 正常人接受审问,首先应该极力否认自己的罪行,看到证据后强词夺理为自己辩解,发现辩解无用之后才会承认罪行,但仍会为自己找各种借口开脱,甚至将责任推卸给无辜的受害者,等一切手段用尽了,最后才是痛哭流涕、悔恨交加、请求宽大处理。 可是这两位伙计,却跳过前面诸多步骤,刚被抓进来就直接认罪,完全没有狡辩脱罪的意思,两人嘴上说着‘对李佳肴怀恨在心’,语气态度却流露出深深地敬畏心。两人甚至有意识地淡化李佳肴,将所有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给人的感觉就是——李佳肴是宽宏大量的好人,李佳肴完全没做错任何事,要怪就怪他俩小肚鸡肠、心理阴暗、他俩下毒害人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包拯百思不得其解:两个伙计这样敬畏李佳肴,怎么会给他下毒?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一切是李佳肴策划的,他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这是这也说不通啊,李佳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在自家酒楼给自家亲戚下毒,最后他自己也中毒了,他图什么? 赵臻眼神一闪,下意识想——李佳肴这么折腾,难道是为了制造机会接近展昭? 转念一想又觉得太牵强,李佳肴在汴京开店不是一天两天了,展昭隔三差五去临江楼吃饭,想下毒机会多得是,为何李佳肴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在昨天的接风宴下毒?而且李佳肴一开始维护两名伙计的态度,的确是不知情的样子,只有他最后看两个伙计的眼神有问题…… 赵臻一直盯着李佳肴,确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李佳肴的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警告,难道他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 事关重大,赵臻不得不拿出耐心慢慢地谋划。 李佳肴有御厨李家做靠山,轻轻扇他几巴掌不疼不痒,搞不好过几天又出来蹦跶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能一击即中,只会留下后患无穷。与其图一时痛快胖揍李佳肴,不如给他来一下狠的,不打得他骨断筋折全身瘫痪,也要将碍眼的百足通通斩断! 这样安慰自己,赵臻总算心平气和,吩咐暗卫牢牢盯住李佳肴。 混到这个地步,李佳肴不可能是奉公守法的白莲花,把柄什么的就看想不想抓! ********** 包大人刚审完两个小伙计,脸色憔悴的展昭白玉堂也回来了。 浣衣院热情奔放的宫女们,身体力行给他俩上了生动的一课,从今以后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有些女人要钱,有些女人要命,有些女人图才又害命……当然,把[女人]两个字替换成[男人]同样适用,红颜祸水蓝颜也差不多,虽说真爱难得真情无价,重要的还是宁缺毋滥! [死而无汉]和[遥遥无妻]究竟谁比谁更惨,这种事还要见仁见智。 根据展昭带回来的消息,宫女佩文确实有个暗中私会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藏得太好了,佩文从不对其它宫女提起那个男人,老宫女凭经验猜出男人可能是侍卫。因为两人经常在深夜相会,深夜正是侍卫方便擅离职守的时间,而且男人时常送给一些宫外的东西,只有经常出入的侍卫能拿到这些。 佩文一颗真心记挂男人,把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当成宝贝,可惜错付了真心…… 展昭虽没有直言佩文身怀六甲的事,老宫女却早已洞察先机,她说佩文有段时间经常呕吐,浣衣院的许多宫女都看出不妥,有几个和佩文有矛盾的,整天拿这事儿刺激佩文。 有段时间,佩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吐得昏天黑地,请了好几天病假,又不知受了多少奚落辱骂。似乎就在侍卫司改制的时候,佩文受了很大刺激,感觉整个人都枯萎了。大约在一个月前,佩文竟然不再孕吐了,整个人猛然憔悴了,性格也变得阴沉沉,埋头干活不理人。 浣衣院的宫女猜测,佩文一定是被男人甩了,自己偷偷打掉孩子才弄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自从孩子没了,佩文整个人都消沉了,白天不再说笑打闹,晚上也不去会情郎了。众人以为她受了刺激才会性情大变,没有对她警惕,也没察觉佩文被人掉包,更不知道假佩文进宫做了什么。 浣衣院里被侍卫骗身骗情的可怜宫女比比皆是,珠胎暗结自己打胎的也不是没有。想得开就继续活下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想不开也可以自寻短见,或是上吊、或是投井、或是病故…… 一个洗衣宫女的死活,根本没人会在意。 至于佩文为何死在冰封的池底,老宫女就实在不知道了。 询问过宫女,展昭白玉堂又去了侍卫司,这群男人比女人还磨叽! 这些侍卫身上,多少都有黑历史,偶尔擅离职守勾搭宫女谁也别笑话谁。浣衣院的宫女,在侍卫司出了名的容易骗,与许多侍卫都有来往,若说具体哪个侍卫和佩文有关系,众人都推说不知道。 展昭心里清楚,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些侍卫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不肯说罢了。一旦说出那人是谁,犯事的侍卫祸乱宫闱难逃法网,举报的侍卫也跑不了一个包庇的罪名。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有脑子的侍卫都会守口如瓶。 展昭对赵臻道:“开封府目标太大了,侍卫必定不肯说实话。你在侍卫里肯定有眼线吧,我今天故意吓唬那班侍卫,找出几个态度可疑的,借你的眼线探一探这些人的话。” 赵臻自然答应,“放心吧,这世上喜欢告密的小人,远比守口如瓶的君子多。” 除了留在宫里二十几个侍卫,还有被扫地出门的六个前侍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人分成两组去寻人,张龙赵虎负责的三个人全找着了,王朝马汉负责的三人只找着一个,另外两个不知所踪。 这些前侍卫本来就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人物,从前靠侍卫的俸禄和权势勉强度日,自从被赵臻开除公职,他们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轻则穷困潦倒节衣缩食,重则妻离子散沦落街头。他们风光的时候横行霸道,现在却是风水轮流转,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的。 把四名前侍卫带回开封府问话,轻易就撬开四人的嘴。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自己跌落尘埃穷困潦倒,想到昔日的酒肉朋友依然飞黄腾达,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嫉妒的藤蔓茁壮成长,终于缠满一颗心,这次机会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既然我过得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好! 说起浣衣院的宫女佩文,这些人还真有些印象,一个叫李冬的侍卫说:“佩文是王伟的女人,王伟也跟我们一样被开出来了,前几天还看见他喝酒赊账被人打出来,这几天就没看到了。” 王朝对包大人道:“王伟正是失踪的人之一,还有一个叫徐富宝的。” 另一个赶紧抢答:“从前在侍卫司,就王伟和徐富宝俩人最好,王伟有啥事儿都告诉徐富宝,每次王伟和他女人半夜私会,都是徐富宝替他值夜,两人经常互相给对方打掩护。” 叫李冬的侍卫道:“王伟那人最好显摆,总吹自己最会哄女人,从宫外随便带点什么便宜货,那个蠢女人就感动哭了,还以为王伟是真心的,王伟为了哄她干那事儿,经常和她谈婚论嫁,还说要以后立了功,就把那个女人娶回家什么的……” 另一个也抢着说,“别看王伟长得人模狗样,那小子满肚子坏水儿。我听人说,王伟他娘早就相好了媳妇,是王伟非说‘等立功之后再娶更好的’谁知最后闹了个鸡飞蛋打,真是活该!” 李冬咂咂嘴,“就王伟那三脚猫功夫,要不是他小子运气好,立功等下辈子吧!” 包大人越听越糊涂,“王伟说的立功是什么?” 李冬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大人,小的说了算不算立了功,能不能还让我回侍卫司。” 包大人脸色一黑,“大胆!尔等祸乱宫闱还敢讨价还价!还不从实招来!” 气场全开的包大人自带鬼片的灯光音效,吓得李冬两股颤颤,哆嗦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具体什么位置我可不知道,就听说王伟说……说他发现了皇宫密道,还说他听到什么大秘密,只要报告皇上就能立功升职,然后后半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皇宫有密道? 旁听的众人一起扭头看赵臻,赵臻也是一脸茫然:俺家有密道俺咋不知道? 众人用力看赵臻:你真不知道? 赵臻恨不得指天发誓以示清白。 ************* 另一边,展晖将刚写好的家书晾干,展家大嫂瞄了一眼,“相公你这是做什么?二叔沉迷神鬼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了这样一封信,肯定星夜兼程赶来汴京降妖伏魔,父亲必能拦住……” 展晖笑眯眯道:“不是未必,是肯定拦不住!” 展家大嫂一脸茫然,展晖喜滋滋将家书塞进信封,吩咐亲信快马加鞭送回展家,还再三强调要亲手交给二叔展青芒。展晖眉飞色舞道:“这三十多年我算明白了,咱家表面上是父亲压制二叔,其实二叔想干什么事儿,父亲根本拦不住,只能苦哈哈跟着二叔善后,这次也不会例外!” 展晖一副隆中诸葛算无遗策的模样,嘚瑟道:“父亲就是太别扭了,明明心里惦记小昭,偏偏好面子不肯来汴京,弄得母亲也来不成了。出门前母亲特别嘱咐我,找个台阶给父亲下,我正犯愁呢,没想到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二叔闹着来汴京,父亲肯定借驴下坡跟着来!” 展晖调侃道:“上回祸佛那事儿,根本用不着父亲过来,还不是别别扭扭来看小昭的!” 展家大嫂嘴角抽啊抽,不得不打断丈夫的嘚瑟。 “相公,虽然父亲制不住二叔,制你还是很轻松的……”自家相公的心眼子,从来瞒不住自家公爹,搞不好公爹直接带着家法上路,三十多岁还被父亲动用家法揍屁股什么的…… 展晖脸上嘚瑟的笑容彻底凝固,展家大嫂虎摸石化的展晖,“相公,节哀。” 展家大哥用力揉脸,自我打气道:“无妨!一切为小昭!” 展家大嫂默默无言:相公打肿脸充胖子也是蛮拼的……   ☆、第84章 线索全无 宫女佩文沉尸河底的案子,只要找到王位和徐富宝,案子就等于破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王伟口中的[皇宫密道],以及王伟听到的[大秘密]。这个[大秘密]既然让王伟认定[报告皇上就能立功升职,后半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说明那肯定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想到皇宫内院居然有密道,甚至密道可能直通赵臻的寝宫,众人不由得捏把汗,同时也由衷钦佩赵臻的逆天好运。经常被刺杀,却每次都能险象环生,这孩子就像有神仙护体一样,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每回被刺杀都有贵人相助。 比起赵臻的小郁闷,赵臻的敌人或许更郁闷。 赵臻腆着小肚皮得意地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天赋技能[金钟罩铁布衫]棒棒哒! 密道的事连赵臻都不知道,看来只能回宫逼问福泉了。赵臻对福胖子像牙膏一样[内敛]的性格十分牙痒痒,你挤一点他漏一点,你不问他就啥也不说,和稀泥的技能满点,活活气死个人! 沉尸案有了新进展,投毒案还在原地踏步,众人不得不坐在一起从头分析案情。 展昭为众人捋顺前因后果,“首先是我大哥和陷空岛四位兄长来探望我俩。”展昭指指自己和白玉堂,“因为我和玉堂大张旗鼓满城买房子,所以知道这事儿的人很多,几位哥哥嫂子初来汴京,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所以我认为投毒的目的是我和玉堂。” 众人都点头,他们听说投毒案,第一反应也是展昭白玉堂,这点众人没有争议。 展昭继续道:“然后是准备接风宴,每次家里来过来客人,我们都去临江楼定位子,李佳肴一定会亲自下厨做菜,而且临江楼当天歇业,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展昭端起茶杯喝一口,“投毒者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们哪天会去临江楼,也就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公孙插嘴道:“我有一个疑问,我去临江楼检查你们当天吃的饭菜,发现所有菜肴都没毒,只有那几坛酒被下了毒。按照正常逻辑,投毒者既然买通了负责上菜的伙计,他完全可以让伙计把毒下在饭菜里,为何选择只有大人会喝的酒呢?万一临时换成其他酒,投毒者岂不是白忙活?” 白玉堂道:“猫儿之前问我四位哥哥爱喝什么酒,我就点了那几坛酒。” 白五爷斜着眼睛看展猫咪,“李佳肴对猫儿唯命是从,一定不会换掉猫儿选的酒!” 众人无语望天:白玉堂怎么一开口就是老陈醋的味道…… 赵臻内心握爪:为了铲除李病娇,力挺白后爹上位! 展昭尬尴地摸摸鼻子,立刻转移话题道:“李佳肴出身神厨李家,味觉天生比常人敏锐数倍,几百种香料都能用舌头尝出来,做菜时放什么水都能品出来,无色无味的毒药也难不倒他。当天的菜是李佳肴亲手做的,如果放了毒药,他一定能尝出来!” 赵臻疑惑道:“既然李佳肴味觉敏锐,酒里有毒他怎么尝不出来?” 展昭摆摆手,“因为李佳肴不用舌头喝酒,李家人特别注意保护自己的味觉,酒乃辛辣之物,喝多了会麻痹舌头,进而影响他们赖以生存的味觉。所以李佳肴喜欢喝酒,只是喜欢酒后微醺的感觉,他从来不用舌头细细品酒,每次都是牛饮。” 庞统忽然道:“或许两个伙计没说谎。” 庞统一贯惜字如金,说话说一半是常有的,公孙已经习惯帮他做翻译了。 “佑安的意思是,或许得罪人的是李佳肴,你们只是无辜被连累。”公孙想了想,“如果常年饮用微量毒素,的确会对味觉造成影响,但我不觉得两个伙计能想出这种方法,一定有人指使他俩。” 包大人皱眉,“先生明天再去一次临江楼,一是询问李佳肴有什么仇人,二是查看李佳肴常喝的其它酒。如果那些酒中也有毒,就说明投毒者的目的是李佳肴,而李佳肴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赵臻道:“投毒者连李佳肴饮酒的习惯都知道,或许是他亲近的人。”昨天他们带走伙计时,李佳肴态度很奇怪,难道还有其他发现李佳肴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在酒中下毒是为了警告他? 展昭拖着腮帮子纠结,“那见鬼的事怎么解释?女鬼还让我们离开宅子呢……” 赵臻惊讶道:“让你们离开宅子?这话是鬼说的?” 展昭眨眨眼,“我没跟你说过吗,最早见鬼的是韩二哥,他说看见一个七窍流血的白衣女鬼,女鬼说我们占了她的房子,再不搬走就让我们鸡犬不宁什么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心中一动,不约而同想到——难道问题出在房子? 白玉堂皱眉,“难道二哥看见的不是幻觉。” 公孙忽然想到,“我记得医书中记载,植物毒素使人看到的幻觉因人而异,大都是那人曾经见过的人或事,最近发生的人或事,尤其是朝思暮想的人或事,越是惦记就越有可能产生幻觉!”就像展昭白玉堂,虽然两人分别看到不同的幻觉,内容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让两人印象深刻的事! 展昭越听越迷糊,“按照先生的说法,这种幻觉似乎和美梦成真差不多,那看到的幻象应该有好有坏吧,难道所有人都朝思暮想见女鬼?”这也太重口了吧…… “不是想见女鬼,是想抓鬼!”白玉堂彻底明白了。 “猫儿,当时咱俩在假山上,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抓鬼的事,你呢?” 展昭眨眨眼,他那时候想什么来着?对了,刚开始是想抓住装神弄鬼的人,后来白玉堂躺在他腿上撒娇什么的……咳咳咳咳,然后看到幻觉时,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哎呀呀,我家玉堂好帅好帅好帅,脸蛋帅帅帅,身材帅帅帅,连背影都惊天动地那么帅帅帅帅帅!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白色的背影…… 当时被韩二哥的女鬼论调唬住了,现在一想,那不就是白玉堂的背影吗! 展昭白皙的脸缓慢升温,渐渐变成一种白里透红的颜色,猫眼睛闪闪心虚。避开白玉堂过于坦然的视线,展御猫挠挠腮帮子:犯花痴这种事,实在有损猫爷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威武形象…… 展昭吞吞吐吐道:“嗯……我想……我也想女鬼……” 众人同时扶额:展昭是真不会撒谎啊!想女鬼想到满脸通红你是多重口?! 眼看展昭快把自己烤熟了,白玉堂哭笑不得的接过话题,拯救火热的猫咪。 “所以我觉得,出现在二哥面前的女鬼,和吓唬几位嫂子的鬼,都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反而我和猫儿见鬼,很可能是被之前闹鬼的事误导了,我俩才是真正被毒酒影响的人。” 赵臻也帮着转移话题,“于是,女鬼真正的目的是,让你们离开新买的宅子?” 包拯摸摸胡须,“那宅子咱们都去过,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的?——众人同时仰头冥思苦想。 “特别便宜。”价格远远低于土豪白玉堂的心理价位。 “特别方便。”方便展昭赵臻在皇宫与开封府之间来回蹦跶。 “特别有名。”每天都有百姓慕名来参观,总有病人向公孙打听两个大男人一起买房的真相。 众人都发表意见,只有庞统一直保持沉默,还用复杂的眼神瞅着赵臻。 赵臻眨眨眼,被大将军直视的压力很大…… 庞统缓缓吐出两个字:“密道。” 这次不用公孙做翻译了,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新宅子不会恰好是皇宫密道的出入口吧?! 赵臻擦擦脑门上的黑线,“不会那么巧吧?” 展昭扶额,“搁在别人身上不会那么巧,搁在你身上就是这么巧!” 众人同时在心里吐糟:因为你就是靠乌鸦嘴和狗屎运称霸天下的! 包大人笑眯眯地捻着胡须,“无论庞将军的推测是否准确,那座宅子一定有什么古怪,不如咱们连夜查一查,宅子里毕竟还有女眷和孩子,查清楚才能住得安心安心。”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完全无法反驳,只好点头同意。 希望包大人没打算移山填海掘地三尺,拆了咱家的房子…… ********** 临江楼 自从两个伙计被开封府带走,李佳肴表面维持的冷静土崩瓦解,随手拿起几坛酒砸下去,完全不顾站在大堂的众人。临江楼的伙计、厨子、包括伺候李佳肴的小厮,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动,众人弯腰低头,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眼睁睁看着李佳肴把酒坛砸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敢躲开。 有两个小厮站位不好,直接被酒坛砸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很快就没意识了。其它人根本不敢抬头,生怕愤怒的李佳肴拿自己撒气。同伴的情谊都成了狗屁,只能祈祷下一个被砸中的不是自己。 李佳肴任性惯了,只顾着自己撒火,根本不管两个小厮的死活。 李佳肴砸完了手边的东西,觉得还不解气,又叫人去酒库搬酒,还要接着砸。 这时从后院走出一个男人,男人冷冷地看着李佳肴,“你疯够了没有!” 李佳肴嗤笑一声,“你也敢管我,看不惯就滚出去!现在就滚!” 男人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狠戾,很快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单手扶额挡住脸上的表情,语气中只剩下无奈与宠溺,男人好脾气劝道:“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的小祖宗,谁又惹你生气了?” 李佳肴冷哼一声,因为手边没有东西砸,干脆把站在身边的小厮扔下去。 男人可不是任他打骂的下人,一闪身躲开砸下来的小厮。小厮本来还庆幸自己没在楼下,不用背李佳肴用酒坛砸,没想到李佳肴这么丧心病狂,居然直接把他扔下去了。 小厮年纪不过十几岁,身材瘦弱又不会武功,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吓傻了。连保护动作都来不及做,小厮直接从二楼横飞出去,幸好他福大命大,落地时候侧身躺着分散了受力面积,灰头土脸的小厮在地上滚了几圈,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那么晕菜了…… 见男人躲开,李佳肴更加生气,亲自上阵一巴掌扇过去。 男人极力忍耐着,他武功比李佳肴好很多,两人对招他只守不攻,一招一式正好克制李佳肴。为了不让李佳肴输得太难看,男人故意假装武功不敌,不轻不重被打几下,全是为了让李佳肴撒气。 等李佳肴终于打够了,男人装出狼狈受伤的模样,一副不计前嫌关心李佳肴的样子。 男人半搂着李佳肴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李佳肴发够了脾气,身子一软靠在男人怀里,嘴里唠唠叨叨抱怨着:“都是这群蠢货,居然把我平时喝的酒拿出来待客,不仅害得展昭中毒,还害得我被开封府盯上。那个什么孙师爷太难缠了,一眼就看出平时帮我制药的两个人。” 男人劝道:“放心吧,他们不敢乱说的。” 李佳肴翻个白眼,“他俩身家性命都在我手里,当然不敢乱说话。只是那师爷今天见了我的小厮,我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为了把他打发走,我才把那两个伙计交出去,你寻机会除掉师爷,记住做得干净点儿,别让人联想到我这里。” 男人半抱着李佳肴回房间,“放心吧,保证不留痕迹。” 李佳肴挥挥手让伙计们收拾残局,众人就像死而复生的兵马俑,刚才还是不会喘气的石头,忽然就变得动作灵活。李佳肴此人有洁癖,眼睛见不得一丝一毫脏乱差。他自己心情不好喜欢砸东西撒气,看到眼前砸碎的东西心情也更坏了,每次都会加倍惩罚[不懂事]的手下。 所以,临江楼的全体工作人员,宁可冒着挨砸的风险,也要抢在李佳肴发怒前收拾好一切! ********** 另一边,新宅子的探索没有任何收获。 衙役、暗卫、开封府众人、连几位兄长都亲自出马了。众人搜遍了宅子内外,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更别提皇宫密道什么的。展昭站在假山上摸摸下巴,“难道咱们都猜错了?” 赵臻耸耸肩,“我就说没那么巧吧~” 公孙皱眉问庞统,“你再想想,咱们今天去临江楼,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 庞统根本没留意,正想摇头,忽然想到赵臻没来由的怒气…… 庞统看一看赵臻,赵臻平时脾气温和,今天突然暴怒,一定是发现什么了。但赵臻既然不想说,自己也没必要讨人嫌。庞统对公孙摇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庞统看赵臻的眼神,恰巧被包大人捕捉到,“皇上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赵臻镇定自若地摇摇头,“除了李佳肴的态度前后矛盾太大,没什么其它发现。” ——赵臻毕竟不是展昭,当他认真想骗人的时候,任何人也休想识破。 李佳肴搜集那么多容貌像展昭的小厮意淫,这种事说出来虽然恶心,却并不触犯哪条大宋律。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包大人,包大人也不能将李佳肴绳之于法,何况事情闹大了对展昭也不好。 包大人视展昭如子侄,心里肯定备受煎熬,同时也会猜到自己要对李佳肴动手。从法律的角度包大人必须阻止自己,从人情的角度包大人又不想阻止,与其两个人纠结,不如一个人快刀斩乱麻,这种事还是别让包大人沾手了。   ☆、第85章 闭关潜修 把新宅子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众人都有些泄气。 今天本来说好了在家吃饭,尝尝几位嫂子的手艺,结果厨娘把蔬菜和肉都买好了,众人忽然回来找什么密道?除了衙役和暗卫,两家兄长紧急动员起来,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也来帮倒忙。众人地毯式搜索了整间宅子,嫂子们实在没有精力做饭了…… 展昭有些犯难,现在吩咐开封府的小厨房做菜,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实在不行只好去麻烦李佳肴了。临江楼里厨子足有十几个,煎炒烹炸焖溜熬炖,鲁川苏粤闽浙徽湘,都不带重样儿的。 说句大大的良心话,每次和李佳肴相处,展昭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李佳肴看他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李佳肴的亲密动作让他避之不及。但李佳肴又是他血缘上的表哥,平时对他那么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想着他,展昭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展昭正在纠结,就觉得袖子一重,低头一看,赵小臻扯着他的袖子摇啊~摇啊~ 赵小臻一脸无辜道:“师傅我饿了。” 展昭舍不得小徒弟挨饿,叹了口气:得了,不用挣扎了,还得麻烦李佳肴。 展昭这口气只叹了一半,就听赵臻软软道:“今天吃御膳好不好?我早料到今天吃不到几位夫人的手艺,一个时辰前就吩咐御厨做好晚膳送到开封府,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赵小臻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包子脸上写满了——窝是乳齿机智!酷爱夸奖窝! 在饥饿难耐的时候,听说一桌美食已经上桌了,众人纷纷向善解人意的赵小臻道谢,顺手揉揉他乱翘的呆毛。展昭的心情瞬间晴朗了,弯腰抱起赵小臻,保护他的小呆毛不被怪蜀黍们揉来揉去。 白玉堂道:“人这么多,一个时辰够不够御厨准备?” 其实白玉堂想说:我家的哥哥一个比一个能吃,相当于五个庞统一起吃饭,你准备的饭够不够? 赵臻自信满满道:“无妨无妨,不要小瞧御膳房的实力,几百人的宫宴都能一天搞定,这么几个人不在话下!御厨们整天抱怨生活空虚啊,没有一展才艺的机会啊,生不逢时命途多踹啊……” 赵臻最后总结道:“虽然比不上久负盛名的御厨李家,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见赵臻对李家如此推崇,展晖笑着逗他,“李家男女老少都有一手好厨艺,你那么喜欢李家的手艺,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两个厨子?李家缺什么都不缺厨子。” 赵臻当然想要,小吃货做梦都想要!赵臻趴在展昭肩上兴奋道:“要比李佳肴厨艺更好的!” 赵臻的套话手段太高明了,先从肚子饿引到御膳房,又从御膳引到御厨李家,绕了一大圈终于提到李佳肴的名字。因为这个圈子绕得太大了、也太圆了,展家兄弟都没什么警觉。 展昭顺手捏捏赵臻的腮帮子,“想什么美事儿呢,李佳肴可是李家年轻一代厨艺最好的,想找比他更好的,除非你能请动祖辈叔辈亲自出山。”展昭也想吃长辈做的菜,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长辈们大都淡泊名利,请他们出山太难了,还不如招几个年轻子弟培养一下。” 赵臻眯着眼睛笑,“李佳肴那个脾气,原来厨艺和地位这么高,难道是传说中的李家嫡系?” “还真让你说对了!”展昭性情温和,跟谁说话都留三分余地,从来不会给人难堪,更不会在背后揭人短。展晖却没有这个顾忌,揭开自家表弟的伤疤毫不手软,甚至是兴致勃勃地…… 展晖道:“李家最核心的手艺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李佳肴之所以技高一筹,就是因为李家这一代嫡支人太少。年青一代李佳肴年纪最大,下面只有两个弟弟,这才把他的厨艺显出来。” 说到传男不传女,展晖的态度十分不屑,幸灾乐祸道:“李佳肴小时候还行,这几年心思越发长偏了,不跟着长辈好好学手艺,反而跑到京城躲清闲。李家看不惯他的人多了,这两年开始费心思培养两个小的。我倒想看看李佳肴有什么本事,[年青一代厨艺第一人]的宝座他还能坐多久。” 展昭白他一眼,“大哥,你那个幸灾乐祸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展晖笑道:“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我就看不惯他整天围着你献殷勤!” 走在前面的白玉堂摸摸鼻子:“阿嚏!” 陷空岛四位哥哥同时回头:“玉堂你咋了!公孙先生救命啊!” 白玉堂尴尬地揉揉鼻子。 另一边,赵臻听到自己需要的消息,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意有所指道:“师伯说的在理!祖母的手艺比李佳肴强多了,所谓的李家核心手艺也不过如此。我觉得厨艺的根本是人,食材和技法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恶心人做出美味佳肴也是恶心的,比不上寻常人家的四菜一汤。” 展晖一愣,终于意识到赵臻话里有话,而且不是啥好话…… 没等展晖琢磨出子丑寅卯,几位夫人带着孩子出来了。展昭白玉堂的宅子离开封府很近,众人决定步行过去。赵臻慢吞吞从展昭怀里爬下来,身边围绕着一群小豆丁,赵小臻还是很要面子哒~ 所有小孩都喜欢温和的展昭,展猫咪被大小豆丁团团围住,赵臻慢慢走在展晖身边。 赵臻的步子很稳,不像寻常小孩走路跌跌撞撞,也不会因为人小腿短跟不上大人的脚步,就加快自己的步调向前追赶。赵臻始终走得不慌不忙。和前面人渐渐拉开距离,展晖下意识配合他的脚步,总觉得赵臻今天有话要说…… 见展晖若有所思,赵臻笑眯眯道:“御厨李家手艺超群,就此埋没民间未免可惜,我想休书一封,聘一位德高望重的御厨重掌御膳房。我个人是很有诚意的,如果李家无心入宫,我也不好强求,只是有句话请师伯务必帮忙转达……” 展晖心中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 赵臻话锋一转,“我观李佳肴年纪轻轻技艺非凡,他有这么好的天分,实在不该因俗事耽搁。不如让他回家闭关潜修个百八十年,将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待出关之日必定厨艺大增一飞冲天。” 展晖嘴角抽抽:闭关潜修个百八十年,你确定是一飞冲天,不是坟上长草? 御厨可不是好当的,李家侍奉过很多位皇帝,数次面临险境死里逃生,李家的历史比大宋国龄还长。在御膳房挣扎了几百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李家愿意重新回到是非之地吗? 或者说,被吃货赵小臻盯上的李家,还能逃离魔掌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展晖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必定是李佳肴闯祸了!展晖自然不是傻子,他对赵臻的性格有一些了解,如果李佳肴只是小打小闹,赵臻不可能一句话让他[囚禁到死]。 的确,赵臻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李佳肴好,其实说白了,潜修百八十年就是让他[囚禁到死]。 赵臻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留下独自纠结的展家大哥,无事一身轻去骚扰白玉堂。 对付一个背景强大的敌人,最好方法是让他自杀自灭,区区李佳肴不值得赵臻弄脏手。先放话给李家一个警告,如果李家知情识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李家顽固不化还想护犊子…… 赵臻微微一笑:神厨世家又如何? ********** 白玉堂其实脾气很好,就因为气场冷冰冰,孩子们见了他都发憷。 唯一无惧白玉堂冷气的小孩,就是赵臻这个大龄伪儿童。伪儿童也有伪儿童的好处,比如赵臻凭借出色的人格魅力、轻松打入儿童团内部,还怂恿四个小孩去闹白玉堂。 赵小臻连满朝文武都搞得定,何况是四个小孩,稍加撩拨就水到渠成了! 首先,赵臻看穿了展新茹的花痴属性,怂恿她缠着白玉堂要抱抱,白玉堂一直记着要在展昭兄嫂面前刷好感,自然不会拒绝花痴小胖妞儿。但是!妹控展新锐再也不能淡定了!作为一只机智勇敢的好哥哥,展新锐怕宝贝妹妹被怪蜀黍拐走,挂在白玉堂腿上死死抱住! 然后是小小年纪初具狐狸风范的卢磊,笑嘻嘻挂在白玉堂腰上,作为卢方骄傲的儿子,卢磊和老爹一样乐忠于看小叔叔变脸。徐洋倒是无所谓,但赵臻拉着他挂上去,他就勉为其难玩一会吧。 于是…… 一个颈部挂件小花痴展新茹、一个腿部挂件小妹控展新锐、一个腰部挂件凑热闹的卢磊、一个腕部挂件被赵臻强制挂上去的徐洋,一个背部挂件是罪魁祸首赵小臻! 身上挂着五个沉重的熊孩子,负重超标的白玉堂举步维艰!尤其是展家两个小胖墩儿…… 哥哥嫂子都在愉快地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打算伸出援手。 对白玉堂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众人纷纷表示——喜闻乐见! ********** 饱餐一顿之后,众人各自回家休息,而赵臻还要回宫找福泉畅!谈!人!生! 在赵臻的寝宫,龙床两侧站着赵小臻和福老泉,包子脸和褶子脸深情凝望着彼此…… 大约是赵小臻的视线太过强烈,福老泉默默低下衰老的头,看着自己微凸的肚子…… 赵小臻的视线随他缓缓移动着,看着福老泉微凸的肚子长叹一声:“你该减肥了。” ╰(*°▽°*)╯赵小臻威胁道:“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密道的事,我就吩咐御膳房每天只给你吃一顿饭,就喝清粥吃咸菜,喝清粥必须清澈见底,吃咸菜不给你加盐!还要暗卫每天监督你早中晚绕着皇宫跑三圈儿!” 福泉苦着脸,“皇上,我只听说有密道,具体在哪我真不知道啊。” 赵小臻仰脖,“骗人!你不知道谁知道!” 福泉摸摸腮帮子,悄悄往房顶上瞟一眼,对赵臻用力挤两下眼睛。 “不是吧?”赵臻嘴角抽抽,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的知情人。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福泉缓慢而坚定地点头,看向赵臻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皇宫密道是紧急情况用来逃生的,只有皇上和皇上最亲近的暗卫魁首才知道。因为先皇去时匆忙,很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所以知道密道所在的只有……”你懂得! 赵臻已经懂了。 承影看着他们把宅子翻个底朝天,肯定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承影一直没出声,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要么是死鸭子嘴硬不想说,要么是想要和他谈条件! 赵臻正想到这里,就见承影从容地从梁上落下来,面瘫脸依旧面瘫,只是幽深的双眼盯着赵臻,缓缓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 赵臻单手扶额:好吧,我又懂了,为我的机智点一排蜡! 因为承影突然落下来,暗卫们也绷紧神经全神戒备。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暗卫们在承影手里吃过几次闷亏,已经不是一堑两堑三堑了,暗卫们总算琢磨出对付承影的绝招——人海战术! 被十几个武功不弱的暗卫隐隐包围,头上还悬着几柄随时可能偷袭的利刃。承影武功虽好,毕竟只有十几岁,远远没达到展昭白玉堂的程度,只好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 赵臻不情不愿地摆摆手,让同样不情不愿的暗卫重回岗位,福泉也识相的离开了。 赵臻双手环胸,侧过身用侧面对着承影,这是赵臻表达抗拒与排斥的动作。如果承影不想说,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既然承影出现了,他一定会借此机会提出交换条件。对于一个心怀不轨有多次不良记录的职业影帝,赵臻在心里反复权衡——我是否该答应承影的条件? 赵臻防备地看着承影,“你有什么目的?” 承影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直走到赵臻面前才慢条斯理道:“晚上,一起睡吧。” 赵小臻:“……” 众暗卫:“……” 承影补充道:“一直一起睡。” (╬ ̄皿 ̄)>>>睡睡睡!一起睡你妹啊!   ☆、第86章 有人找茬 一起睡什么的,这种无情无义又无理取闹的理由,赵臻真相呵呵他一脸心头热血! 承影目光坚定,即使被暗卫的眼刀眼箭插成刺猬,依然挺直脊背坚定立场不动摇。 赵臻瞪着承影磨牙,其实报复承影的方法有很多,只要赵臻稍微对其它暗卫亲近一点,立刻就能让承影心塞一整天。但赵臻不愿意这样做,虚情假意的温柔是最残忍的欺骗,他品尝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滋味,不想给暗卫不切实际的幻象。 赵臻虽然经常骗人,却从不用感情骗人,因为会被感情欺骗的人,都是以真心待你的人。 人生一世和无数人擦肩而过,收获的真心能有几颗?正因稀少才显得珍贵。 对承影提出的条件,赵臻压着恼怒认真思考着。从客观的角度分析,单纯在一起睡觉就能得到重要情报,这笔买卖还是自己赚了。上辈子混娱乐圈,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男演员女演员误入歧途,为了搏一个出镜的机会,他们可以出卖肉体、出卖尊严、出卖一切雇主想要的东西。 从感情角度讲,赵臻上辈子在最底层摸爬滚打,做普通艺人时还不肯卖身,这辈子做皇帝反而沦落到卖身的地步,即使盖着棉被不聊天,赵小臻还是感觉到来自大宇宙的森森恶意…… 似乎看穿了赵臻的纠结,承影马上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睡梁上不舒服。” 他的意思是,睡我比睡房梁舒服?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求闭嘴! ——赵小臻脱缰的脑补根本停不住啊停不住! 自从两人闹掰以后,承影再也摸不准赵臻的心思了,说什么错什么,说多错多,有时候不说也错,越想挽回就错得越离谱。承影束手无策,每天看着赵臻心痒痒,总忍不住撩拨他柔软的绒毛,可惜心爱的宠物不领情,顺毛摸也炸毛,轻轻摸也炸毛,总之就是炸毛炸毛炸毛…… 大概就连赵臻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每次看过来的眼神,就像猫科动物看到强大敌人。自己靠近一步,全神戒备的猫科动物立刻后退两步,圆溜溜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盯着你,只要你敢越雷池一步,立刻伸出毛茸茸的肉爪挠得你满脸桃花开。 没长大的小老虎,又软又萌又凶悍,无论披着多么娇小软弱的皮囊,始终无法掩盖百兽之王的雄心。有时候真想抓住他,打断他的四肢,剪掉他的利爪,拔掉他的奶牙,让他永远不能长大,将他一生一世囚禁在怀中。让他哪也不能去只能依靠我,让他失去一切身边只剩一个我!只有我…… 但是,舍不得。 舍不得,只能自己妥协。 承影无奈道:“你就不能老实几天,别老往龙潭虎穴里闯,那里又没有吃的,你这么拼命找死图什么?密道内机关重重危机四伏,道路错综复杂毫无规律,离开密道的方法是每代帝王口口相传的,先帝没来得及告诉你,那条密道就算失传了。我只知道密道的出入口,不懂如何破解机关。” 赵臻乘胜追击,“密道入口在哪里。” 承影摇了摇头,“告诉你你肯定忍不住进去看,那里面太危险,我没把握保护你全身而退。” 赵臻立刻反驳,“用不着你保护!” 承影眉梢一挑,“反正密道已经被我彻底堵死,你们找到入口也进不去。” 赵臻被他堵得胸闷:老虎不发威你真拿我当y啊!赵臻暗矬矬地琢磨坏主意,脑海中闪过无数损招,鼓着腮帮子进入梦乡,在梦中用原子弹轰飞承影一千遍啊一千遍! ********** 为了找到失联的王伟和石福宝,开封府挨家挨户仔细询问。 众人纷纷表示:平时总看见他俩在街上游手好闲东游西逛,两个难兄难弟欠了一屁股赌债酒债,有段时间被追债的人围起来暴打。两人一穷二白又不懒得干活,每天靠骗吃骗喝勉强度日,渐渐连赌场都懒得找他俩麻烦了。没人记得他俩失踪了多久,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可把展昭愁坏了,找不到两个重要嫌疑人,破案只能从宫女佩文入手,想到如狼似虎的浣衣院,展大人就觉得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白玉堂也头疼,“你放手让福泉去查,他在宫里更方便。” 展昭不乐意,“那怎么能行,查案是开封府的工作,干活不可以拈轻怕重!” 白玉堂挑眉,“你还挺有原则,那你自己进宫查吧,我回家等你的好消息。” “不行!”展昭拖住白玉堂的袖子,“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白玉堂严肃思考,“猫儿,自从认识你,我好像从来没享过福,一次比一次倒霉是真的。” 展昭挠挠腮帮子,“那啥,吃亏是福嘛……” 白玉堂正想调侃两句,就感觉得身后有人撞过来,白玉堂皱眉,以为自己遇上扒手了,一侧身躲了过去。展昭歪头瞧了瞧,只见一位身着布衣的妙龄女子跌倒在地,女子袋盖撞伤了膝盖,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后面追来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女子用含泪的双眼望向离她最近的白玉堂。 女子哭道:“公子救我!求你救救我!” 展昭嘴角抽抽:白玉堂的桃花运简直逆天,每次上街总有一个女人哭求他出手相救。 白玉堂的头更痛了:自从得了恐女症,看到女人第一反应就是用轻功逃走…… 这些打手衣着统一,衣领上绣着锦绣楼的标志,看来是护院之类的。 锦绣楼是开封有名的销金窟,有一次展昭逛街、不对是巡街的时候,正好遇见锦绣楼的打手们横冲直撞,为了追赶一个中年男人,把挡路的摊位通通掀翻,路人也被撞到了一大片。展昭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把壮汉们揍得哭爹喊娘,揍完人才打听前因后果。知道是中年人欠债不还,展昭还主动帮打手讨债。别看壮汉们一身腱子肉,其实中看不中用,他们只会一点拳脚功夫耀武扬威吓唬人。 自从被展御猫胖揍一顿,壮汉们彻底老实了,急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横冲直撞,更不敢掀翻挡路的小商贩。幸亏他们有所顾忌,否则凭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没跑出二十米就被人按住了。 远远看到一群壮汉冲过来,识趣的百姓都主动让路。壮汉们一鼓作气往前追,冷不丁看见笑容温和的展昭,下意识觉得头晕恶心四肢无力全身瘫软腿肚子转筋……壮汉们惊得面无人色,集体急刹车!由于距离太近,加上鞋底的摩擦力不足,壮汉们一个压一个扑倒在地…… 展昭看得直乐,“原来是你们啊,大正月的何必行此大礼,我可不发红包。上回不是说了吗,开封府是讲理的衙门,只要你们不扰民,任何时候都可以在大街上奔跑,我不会无缘无故揍人的。” 壮汉们尴尬地爬起来,被压在最底下的壮汉脸都压扁了,呲牙咧嘴笑容谄媚道:“小的们有眼无珠啊,实在没瞧见展大人,自从听了展大人的教诲,小的们再也不敢扰民了,老天爷作证!” 展昭好脾气道:“不必麻烦老天爷,我刚才都看见了,你们没有扰民。” 壮汉们默默擦汗,刚放下悬着的心,就听展昭笑道:“咱们来谈谈逼良为娼的事吧。” ━━∑( ̄□ ̄*|||━━ 领头的壮汉赶紧解释:“冤枉啊展大人!小的们即使向天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逼良为娼啊!这丫头是我们老爷花大价钱从外地买来的,从八岁养到十六岁,本来说这几天要她为妾,谁知这丫头不识好歹,偷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偷盗锦绣楼的银两!” 领头的壮汉还挺机灵,眼珠一转对展昭道:“展大人,小的们要报案,告这丫头偷东西!小的亲眼看见她吃了自己卖身契,卖身契在户籍上有记录,还得麻烦开封府再给补办一个!” 展昭看看可怜的丫头,又看看理直气壮的壮汉:这事儿不好办啊…… 那姑娘吓得脸都白了,“不行!我不愿意!不要嫁给糟老头子!救命啊,我不是自愿卖身的,我没拿钱,我不是自愿卖身,是我爹娘逼我……”姑娘哭得稀里哗啦,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壮汉都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了,得意道:“你今儿哭瞎了眼睛也没用,本来是就是你不占理,你爹娘把你卖给我们老爷,我们老爷想娶你是你的福气,你就是去告御状也告不赢!” 展昭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瞪了他一眼,欺软怕硬的壮汉立刻不嘚瑟了,嬉皮笑脸道:“展大人您可是讲道理的人,开封府是讲道理的衙门,你们可不能看她可怜就包庇这贱、见异思迁的丫头。”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这壮汉打什么鬼主意,怎么话里话外都带上开封府的清誉? 白玉堂问展昭,“现在怎么办?”难道是有人存心找茬? 展昭耸耸肩:“先带回开封府吧。” “然后呢?” “交给包大人。” “再然后?” “一切服从包大人的命令!”展昭一脸理直气壮。 白玉堂沉默半晌:“猫儿,你的原则呢?” 展昭的回答是一个精致的黑脚印,印在白玉堂洁白的靴面上……   ☆、第87章 谁更倒霉 爱逛街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性,尤其是那些手中有钱、时间悠闲、夫妻和睦、儿女懂事、生活幸福的女人,花钱买东西成了她们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比如展昭白玉堂的四位嫂子…… 最年长的卢大夫人端庄贤淑持家有道,性格泼辣的韩二夫人英姿飒爽武艺超群,累世经商的展家大嫂能言善辩巾帼不让须眉,年纪最小的徐三夫人斯文腼腆一手绣工名扬松江府!四位性格迥异的嫂子相处融洽,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程排的满当当。 ——买!买!买!嫁个好相公就是这样任性! 圆润可爱的展新茹和襁褓中吐泡泡的茵茵,被母亲们带着逛街游玩,三个男孩只能眼巴巴羡慕着,然后被各自爹拎出去见世面。展家大哥和陷空岛四鼠这次进京,第一是为了探望老也不回家的弟弟,第二也是为了拓展生意,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赚钱养家,自然不能像女孩一样娇生惯养。 京城的物价比其它州府高出一截,胜在货品齐全琳琅满目,东西南北的驰名老字号都能在京城找到正货。对大宋的商人来说,在京城开店哪怕不赚钱也是一种象征,象征着自己在一个领域有立足之地,说出来倍儿有面子! 展家大嫂巧言善辩,舌战群商大杀四方,砍起价来毫不嘴软。另外三位嫂子合作多年早有默契,跟在展家大嫂身后见缝插针无缝插刀。就算遇到要耍横的商家,还有武艺超群的韩二嫂一双铁拳力挽狂澜。仅仅一个上午,战斗力爆表的四位夫人斩获颇丰! 逛街逛到中午,几位嫂子终于累了,走进一家还算顺眼的茶楼歇脚。 小吃货展新茹完美复制展昭的好胃口,夫人们买买买了一上午,她就吃吃吃了一上午,夫人们花钱花到手抽筋,展新茹愣是没吃饱!小丫头乖乖坐着啃点心,两只小胖脚晃来晃去,粉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就像一只正在进食的胖松鼠——吃相萌萌哒,饭量很惊人! 卢夫人有些担心,“你家丫头是不是吃太多了,可别撑坏了。” 卢夫人的问题还算含蓄,韩二嫂大大咧咧心直口快道:“大嫂说的对啊,妹子你得管管你家胖丫头,以后吃成小胖妞嫁不出去可咋办?”卢夫人瞅一眼傻了吧唧的弟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明明没有坏心眼子,怎么一说话就得罪人?幸亏展家妹子不是斤斤计较的…… 展家大嫂无奈道,“你当我没管过啊,我这丫头生下来就胃口好,从没见她吃撑过。听母亲说,相公和二弟小时候比丫头还能吃,父亲和二叔也是这种能吃不胖的体制,我家丫头就是年纪小,身量还没张开,等她长到十几岁,吃多少饭都是瘦条条的,养都养不起来。” 徐三嫂笑道:“这可坏了,五弟一直梦想着把展大人喂胖,看来只能下辈子继续努力了。” 几位嫂子都笑了,韩二嫂性格爽朗,笑得尤其畅快。“还说呢,五弟这两天买回来多少好吃的,咱们这些沾光蹭吃的足足胖了两圈,展大人吃那么多还是老样子,可把五弟给郁闷坏了!” 展新茹低着脑袋努力吃吃吃,小胖手指着楼下软软道:“娘,二叔和白叔。” 韩二嫂探头一看,“呦,还真是他俩!” 这时候展昭白玉堂正好遇见逃跑的女子,正和跑来抓人的壮汉说话。 虽然距离有些远,韩二嫂练过河东狮吼,喊一嗓子还是能听见的,卢大嫂手疾眼快赶紧把她拉回来,在自己丢人就够了,可别丢人丢到大街上去。卢大嫂道:“别打扰他俩办正经事……”卢大嫂话没说完,就听见隔壁雅间儿传来一声椅子倒地的声响,随后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吼道:“他奶奶的!那个红衣服的小白脸就是展昭!老大咱们现在就……嗷!” 几位嫂子一愣——什么情况? 这时隔壁雅间的声音忽然小了很多,除了耳力不错的韩二嫂,谁也听不见隔壁说什么。 韩二嫂竖着耳朵仔细听,只能听到一阵拳脚踢打的闷响,似乎是刚才骂展昭的男人被堵着嘴挨揍,只能发出几声断断续续求饶,紧接着一个年青男人的声音威胁道:“你他娘的瞎嚷嚷什么!坏了主人的大事老子就活刮了你!你们几个去隔壁看看!” 韩二嫂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对众人道:“糟了,他们发现咱们在隔壁,现在正要过来怎么办?”至于过来想干什么,除了杀人灭口他们还能干什么?!可真是无妄之灾!四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只有韩二嫂会点拳脚功夫,连惯用的兵器都没带,被人发现岂不是全军覆没! 徐三嫂赶紧抬头看窗外,此时展昭白玉堂已经不在楼下了。 四个女人急得团团转,忽然窗外翻进来两个蒙面的灰衣女人,韩二嫂一把拉开靠近窗口的徐三嫂,抡起拳头砸向其中一个灰衣女人,灰衣女人退无可退,只好抬手接住这一拳。另一个灰衣人趁此空档,赶紧拿出随身的腰牌给众人看。 展家大嫂接过来看了看,“是自己人,她们是皇上身边的暗卫。”赵臻在展家住过一段时间,展家大嫂见过暗卫的奇装异服,据说是赵臻发明出来的,这种瓦灰色是方便暗卫藏身的保护色。 一名女暗卫压低声音道:“最近城中不太平,我们奉皇上之命保护几位夫人,刚才已经发出求救信号,援兵很快就会赶来。只是隔壁人多势众,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引开追兵,还请夫人们从窗口离开。” 两名暗卫行个礼就要走,众人赶紧拉住她俩,虽说是武艺高强的皇家暗卫,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让她们两个引开追兵不是擎等着送死吗!几个女人正僵持不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卢大嫂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自己稳稳心神才平静道:“是谁呀。” 敲门声忽然停了,女人的声音让他们有些放松警惕。 一个男人回答道:“我是店小二,我给几位客人换茶添水。” 卢大嫂冷静道:“不必换水了,你吩咐厨房再做几盘糕点送上来,糕点一定要现做的,凉了可不行,样式就照刚才得来……”卢大嫂说这么多,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是为了麻痹门外的人。 能拖一时算一时,趁卢夫人吸引歹人注意力的时候,两名暗卫扶着抱着孩子的展大嫂从窗口出去,韩二嫂也扶着抱着茵茵的徐三嫂,徐三嫂小心翼翼哄着茵茵,生怕这孩子哭出来。卢大嫂却推醒孩子让她放声大哭,卢大嫂故作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就要这些吧,你们快点送来。” 女人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一开始的确骗了门外的人,但她们翻窗的动作再轻,还是露出一点动静,门外的男人警觉起来,用力摇晃脆弱的两扇门:“客人,您怎么把门锁了!” 卢夫人当机立断,她没有继续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提起裙摆准备翻窗逃走! 既然歹人已经发现她们了,迟早要撕破脸皮打一架,这种时候还跟他们费什么话?只要逃到外面开阔的地方,或是引起路人的注意,至少能让这些人能收敛一些。 屋内久久没有回答,动作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响。 男人越来越不耐烦,从敲门推门变成了踹门撞门。 两个孩子和展大嫂、徐三嫂已经逃出去了,站在床下等着接应其它人。韩二嫂回来扶着卢大嫂,两名女暗卫掀起桌面顶住大门。虽然桌面和大门都是木质的,厚重的木桌总比单薄的木门结实。 虽然争取了一点时间,大门还是被人撞开,外面冲进来十几个拿着家伙的男人。 这伙人似乎有所顾忌,撞门的时候刻意控制音量,这才浪费了很多时间,否则早该破门而入了。既然他们不想引起骚乱,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大声呼救,把楼下吃饭的客人引上来! 可这些人手上都手上真家伙,一看就杀过人的,万一她们大声呼救,引上来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些不愿暴露身份的歹人,坑定会杀人灭口!所以她们不能呼救,不能连累无辜! 领头的男人脸色一变,似乎认出了众人的相貌,他对身后人使眼色。后面的人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训练,立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冲进雅间将四个女人团团包围,一部分在楼梯口拦住其它想上来的客人。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发现带孩子逃走的展大嫂和徐三嫂。 卢夫人始终神态镇定,“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领头的男人冷笑一声,“按照江湖规矩,外面男人的事不该牵连老弱妇孺,可谁让你们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只好请几位闭嘴了,到了阎罗宝殿记得喊一声冤枉,谁让你们倒霉认识展昭呢!” 韩三夫人啐道:“阴阳怪气假惺惺,凭你也想动姑奶奶!” 两名暗卫挡在最前面,领头男人愣了一下,站起来猛踢一脚身后畏畏缩缩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怎么会有暗卫在这里!不是说四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吗!”男人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派人去追!有两个女人带着孩子逃跑了!” 挨了揍的男人继续出馊主意,“不如把这四个娘们抓走做人质,不怕展昭不听话。” 男人心烦地踢开他,“来不及了,援兵就快就到了,杀光她们不留活口!” “杀光?好大的口气啊……” 男人只觉得耳边一阵清风拂过,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他肩上,冰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男人紧张地吞咽口水:这人,好可怕的轻功!! 耳边吹来冰凉的呼吸,男人僵硬地转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笑,语气是那种轻飘飘的蔑视,“你刚才说……不留活口?” 不带任何戾气的一句话,却让男人浑身冷汗,腿也软的厉害,男人磕磕绊绊到:“误会,这完全是误会!”白玉堂的手始终搭在男人肩上,男人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生命时刻受到威胁。 白玉堂难得这么好说话,“你走吧。” 男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惊讶的嗓子几乎叫破音,“走!?” 白玉堂笑眯眯道:“走吧,告诉你的主子,活人不入白骨山。” 男人一愣,“什么白骨山?” 白玉堂不耐烦地挥挥手,男人脸上立刻挨了两个清脆的巴掌,这不带烟火气的动作,险些扇飞了男人的门牙,一口血喷出去整个人都不好!男人再也不敢多嘴,带着还在状况外的手下屁滚尿流地跑了。男人虽然挨了两巴掌,保住一条小命已属万幸,男人心中十分不解,怎么白玉堂的性格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屋里,韩二夫人解开了谜底:“伯父啊,你怎么把人放跑了!那孙子憋着使坏呢!” 被误会成白玉堂的白谷似笑非笑道:“那两个臭小鬼的闲事,我才懒得管呢~” 卢夫人暗中皱眉:这位伯父的身份,似乎有些问题啊,不会连累到五弟吧…… ********** 另一边,展昭白玉堂将哭哭啼啼的姑娘和理直气壮的壮汉交给包大人,包大人第一反应也是有人找麻烦。自从包大人接任开封府,来找麻烦的人络绎不绝,原告被告打官司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包大人还记得,自己当年因为政绩优异,从犄角旮旯的地方调任进京,第一天上任开封府尹的时候,大清早就有一群百姓排队来敲鸣冤鼓。这种情况完全不合常理,又不是大家一起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从没听说过一群原告扎堆来伸冤的? 师爷和衙役都为包大人叫屈,这明摆着是被人黑了! 只有包大人临危不乱,命令衙役维持秩序,照常升堂问案。 包大人一张黑脸铁面无私,赏罚分明断案果决,一天之内连破三十七个案子,让全城百姓和憋着找茬的人心服口服!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刚入京城的包拯了,包大人也因此得到老丈人的赏识,娶回了白白嫩嫩的如花美眷,生了两个同样白白嫩嫩的儿子女儿。包大人每每回忆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都会萌的满面红光,黑里透红神采奕奕,连脚步都轻快两分! 自从汴京的坏蛋们,被皇上抡圆了巴掌揍了一遍又一遍,小打小闹的案子几乎绝迹,包大人已经很久没愉快地升堂审案了,总不拍惊堂木啪啪啪,包大人连吃饭都不香了! 展昭白玉堂嘴角抽抽:一听说有人来找茬,包大人美得连画风都不对了!   ☆、第88章 么么么哒 上回说到,包大人听说有人来找茬,兴致勃勃地升堂问案。 原告是锦绣楼的下人,被告是一名叫小红的姑娘。 案情说来很简单。 小红原是穷乡僻壤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因为庄稼连年歉收,家里一贫如洗养不活弟弟,身为女孩的小红被狠心的爹娘卖给锦绣楼的人牙子。说来也怪,小红家里几代没出过一个平头正脸的,偏偏小红容貌生的极好,小小年纪就有倾城之色,人牙子得了小红犹如捡了金元宝,一边唾弃小红的父母不识货让自己捡了大便宜,一边把小红带回锦绣楼向钱老板邀功…… 钱老板看了小红果然很满意:这丫头容貌秀美,细心培养一番肯定能赚大钱! 就这样,年仅八岁的小红被钱老板带回家悉心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唱歌跳舞样样拿得出手。学艺的这些年,小红一直在钱老板身边做丫鬟,钱老板常年对小红洗脑,告诉她锦绣楼有多少青年才俊,让满脑子才子佳人的小红满心向往——励志做汴京第一花魁!嫁给文武双全的状元郎! 随着小红一年年长大,模样越长越好看,钱老板渐渐起了别的心思。对于家财万贯的钱老板来说,锦绣楼里赚钱的姑娘很多,不缺小红这一颗摇钱树,自己细心调教的解语花怎能便宜给别人? 钱老板想纳小红做第十七房姨太太,可从小被才子佳人故事洗脑的小红,根本看不上肥头大耳的钱老板。小红今年才十六岁,钱老板已经五十多了,这年龄差距足够做她的爷爷! 心高气傲的小红不愿意嫁给钱老板,借着自己做丫鬟的便利,偷偷找到自己的卖身契撕毁吃掉。小红偷了一些银两首饰,又换上老妈妈的粗布衣服,买通了后院的门房偷偷溜走,没想到没跑出胡同就被钱老板的打手们发现了!小红玩了命的疯跑,不知怎么跑到大街上遇到展昭白玉堂…… 小红虽然读过书,毕竟只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她以为自己吞了卖身契就自由了,哪知道卖身契在衙门里还有备案啊。小红跟锦绣楼的老妈妈学过八年艺,拿出本领哭得带雨梨花,跪在大堂上磕头求包大人为她做主,她不想沦落风尘,不想嫁给比自己大三十岁多的老头子。 最近没什么案子,开封府很久没升过堂了,不仅围在衙门口看热闹的百姓特别多。连公孙和展昭也来凑热闹,公孙先生坐在包拯左下手抄录,展昭站在包拯右下手看热闹。因为百姓争论的声音太吵了,包大人连敲几次惊堂木才压下去。 有的人说小红可怜,小小年纪命途多踹,被狠心的爹娘买到见不得人的地方,那个锦绣楼的钱老板本又老又丑又好色,难怪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他,力挺包大人声张正义救小红! 有人的说小红可恨,钱老板花钱卖丫鬟又不犯法,何况这多年给吃给穿细心教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人家送你去锦绣楼你乐意,抬你做姨太太你就不乐意了,还不是起了攀龙附凤的念头!有钱有貌的小白脸,当然比中年发福的钱老板讨人喜欢了。小红私自毁坏卖身契本就有罪,偷窃主家财物更是罪加一等,包大人清正廉洁怎能包庇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最终还是反对的小红的人更多,有些激动的百姓甚至向她啐口水,还将烂菜叶子和破鞋扔进来砸她。小红心里委屈,不明白为何大家都不理解她,她只想要一份美好纯粹的爱情,这有什么错! 小红虽然笨一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她早就算计好了,她盗窃私逃本是重罪,她必须讨好百姓用舆论为自己撑腰。而且小红还握有一个杀手锏!这时她最后用来保命的! 小红鼓起勇气道:“大人明鉴!小红本不是小红!将我卖掉的农户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那对夫妻婚后十几年无子,才从人牙子手中买了我,还给我取名叫招弟,果然很快就生下弟弟。” 小红嚎啕大哭道:“这没心肝的夫妻俩,有了弟弟又嫌弃我是赔钱货,为了把我多卖几个钱,他们隐瞒了我曾经卖身的事!大人啊!我早已签了一份卖身契,怎么可以再卖给钱老板,既然卖身契在衙门有备案,我当初的卖身契肯定也有备案,求大人帮查我清楚啊!否则小红做鬼也不服!” 公孙展昭对视一眼:这丫头命太惨啦,是霉神附体还是赵臻附体? 包大人却愁眉紧锁:整件事透着诡异,似乎有人故意引导他追查小红的身世。 这时候百姓的舆论又开始转变,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开封府大门都堵上了。展昭眼睛锐利,从人群中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别人看热闹都把目光放在公堂上,唯有这几个人将注意力搁在百姓身上。其中就有煽动百姓大声议论的,还有带头往堂上扔东西的。 尤其一位敬业的仁兄,这么冷的天居然把鞋给扔了! 做托儿做到这种程度,这位仁兄也是蛮拼的…… 最终,包大人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幕后人想让他查小红的身世,他自然要查得一清二楚,否则岂不是让幕后人失望了?一旦开封府开始查案,再想结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赵臻踩着风火轮赶过来时,白玉堂正在院子里挥洒自如练刀。 白玉堂练刀的时候最专注,任何人胆敢打扰,都会遭到白玉堂的冷气洗礼。 赵臻足足坐了一盏茶时间,白玉堂才慢条斯理地收刀还鞘,四周被搅动的利风渐渐停歇。赵臻觉得白玉堂拔刀和收刀的时候,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觉冲击。拔刀时霸道,收刀时沉静,前一刻刀气纵横眼前似乎有残阳血色,后一刻万籁俱寂白玉堂又变回那个波澜不惊的贵公子。 赵臻摸摸下巴:白玉堂已经这样厉害,被他亲口称赞的展昭究竟有多厉害? 展昭脾气温和,不好出风头,轻易不会与人争斗。赵臻认识展昭这么久,见过吃货展昭,见过恶作剧的展坏猫,见过闹别扭的展猫咪,见过义薄云天的展南侠,却从没见过展昭发怒的样子。 赵臻一直认为,比起那些经常炸毛的人,老实人发火才最可怕。老实人发火就像火山爆发,人力根本不能让他灭火,只能等他喷够了自己停下来。举个例子就是:经常炸毛的赵臻非常好哄…… 白玉堂活动完筋骨,走过来倒茶喝。 赵臻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四位夫人在茶楼遇刺险些丧命。” “噗咳咳咳咳咳——!!!” 俊美无寿360°无死角的男神白玉堂终于破功了!作为世上唯一活着的、亲眼见过白玉堂喷茶的人,赵小臻感到淡淡的屁股痛……原因是白玉堂优雅地擦好嘴角,一只手拎起赵小臻揍!屁!股! 赵小臻擦掉眼角的泪水:久违的作死,熟悉的节奏依然乳齿酸爽…… qaq师傅酷爱来救救我!屁股碎掉了!挨揍苦等中!急急急! ************ 等展昭被暗卫找过来拯救小徒弟,赵臻白玉堂正大眼瞪小眼,进入中场休息。 展昭坏笑,状似无意地拍拍赵臻的小屁股,“怎么不坐啊?” 使坏的展昭,收获赵小臻的两枚必杀死光。由于年龄限制,本来颇具威力的眼神,瞬间被萌化产生怪怪的效果,红眼眶的赵臻一点不像恶魔,倒像一只气鼓鼓的软兔纸。愤怒地扑向敌人,结果被敌人搂在怀里揉揉捏捏~~恼羞成怒猛咬一口,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吃素滴~~ 展昭笑得贼开心,搂着赵臻喂他吃小点心。正所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小白负责揍,我来负责哄,这样一张一弛一红一白才是调教、啊不对,是教导熊孩子早日成才的正确方式! 赵小臻果然很好哄,“放心吧,四位夫人毫发无伤,就是受到一点惊吓。” 展昭眨眨眼,“又是找我的?没理由啊,我最近没得罪谁……吧?” 白玉堂无奈:“吧什么吧,你仔细想想得罪谁了,怎么总有人咬着你不放。” 赵臻将暗卫转述的经过告诉展昭白玉堂,“那些人早就埋伏在雅间儿,四位夫人是后来的,应该只是凑巧碰到,幸亏朕高瞻远瞩,提前派暗卫跟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赵臻气鼓鼓道:“看来京城还是不够干净,我都清洗的这么明显了,怎么还有人前赴后继敢来作死?” 展昭白玉堂一个望天一个望地同时语塞。 赵臻已经是黑道悬赏榜最值钱的脑袋了,可见这熊孩子已经拉了多少仇恨…… 赵臻蹭到石桌旁坐下,白玉堂刚才只是跟他闹着玩人,打那么多下,其实一点都不疼。以白玉堂的功力,要真想把赵臻揍趴下,一巴掌下去就拍成小肉饼了,何必浪费那么多力气啪啪啪。按照白玉堂的懒人原则,他肯浪费时间陪赵臻玩[胖揍一顿]的小游戏,已经相当给赵臻面子了。 展昭站起来,“都别干坐着了,回去你俩先回家看看,我去报告包大人。” 白玉堂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端起茶杯漱漱口,就听赵臻道…… “白大哥,你亲爱滴亲爹白谷为你献上爱的么么哒~~~” “噗咳咳咳咳咳——!!!” 展昭用力跺脚忍住笑,飞身抱起惹祸的赵小臻逃离现场,轻功前所未有的——快! 赵臻趴在展昭肩上笑得像个乖宝宝,小手对院子里的白玉堂摇啊摇啊,献上飞吻么么哒~   ☆、第89章 白谷白骨 上回说到,励志作死一百年的赵小臻故意陷害白玉堂喷茶,被护短的展御猫抱起来逃离现场。展昭憋足一口气拼命忍住笑,因为忍得太辛苦了,轻功盖世的展南侠险些笑岔了气。害得暗卫们各个提心吊胆,深怕展昭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摔坏了他们血少皮脆的小皇上。 到了包大人书房门外,展昭放下‘鼠口脱险’的赵小臻,深吸一口气痛痛快快地大笑出声。笑容是一种充满正能量的表情,每天笑一笑,就算烦恼不会变少,郁结的心胸也会变得开朗。 展昭清亮的大笑伴着赵臻稚嫩的坏笑久久不衰,两人笑声中包含了无尽地欢喜,就连正为案子头疼的包大人也感受到这份愉悦,纠结的心情为之一松,下垂的嘴角一点一点翘起来。 包大人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孩子呀……” 明察秋毫的包大人有感而发——笑成这样,肯定又合伙欺负白玉堂了。 师徒俩在包大人门口笑得直不起腰来,白玉堂黑着脸一步一步走过来,赵小臻忍着笑爬起来,钻到包大人怀里接着笑。展昭则是完完全全没有顾忌,搭着白玉堂的肩膀笑得一抽一抽,白玉堂脸色是黑的,眼神却是柔和的,他捏着展昭的后颈威胁道:“坏猫,不许笑了。” 包大人搂着赵臻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每次看到展昭白玉堂站在一起,包大人奔腾的脑补根本停不住啊停不住!明明是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为何站在一起就那么顺眼呢?为何相处起来就那么融洽呢?为何怎么看怎么般配呢? 咦…… 包大人疑惑:为什么我会觉得两个男人般配?一定是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其实难怪包大人觉得他俩般配,展昭和白玉堂虽然性格各异,在本质上却极为相似。 展昭的气质独特,兼具了文人的谦和儒雅,武人的飘逸洒脱,以及佛家的与世无争,一点世事通透的明慧,一点不忘本心的纯粹,正是这些复杂的特质混在一起,才成就了独一无二的展昭。 白玉堂容貌俊美肆意张扬,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就会自惭形秽,越是深入接触完美无缺的白玉堂,就越觉得自己不如他,所以没有胸襟肚量的人,根本不可能和白玉堂成为朋友。 展昭却像一杯甘甜的温水,不会太激烈,也不会太寡淡,第一眼看上去很顺眼,第二眼看上去更顺眼,越接触越觉得这个人真不错,越深交越觉得此人可以为友,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白玉堂是被上天厚爱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打击吾等凡人。 展昭是被众生厚爱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被人喜欢着。 两个同样身负厚爱的人,喜欢他们的人会越来越喜欢,嫉妒他们的人会越来越嫉妒,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看他俩不顺眼的原因。如果白玉堂的特质是主动拉仇恨,那展昭特质就是被动吸引仇恨,两只仇恨制造者凑在一起,这就是仇恨加成x2,强强联合的战斗力仅次于赵臻…… 原因很简单,作为一只生杀予夺的皇帝,赵臻本身就是个吸引仇恨的黑洞! 包大人时常感慨:这样的三个人凑在一起,也是蛮刺激的…… ************ 告别了心不在焉的包大人,展昭白玉堂赵臻拐走了医术超群的公孙先生,强制附赠一只自动绑定的飞星将军。自从赵臻给庞统升官加薪,还把守卫汴京城的重任交给庞统,飞星将军就越来越清闲了,从边塞战神变成居家宅神只有一线之隔! 庞将军每天的日常活动是——上朝下朝,去军营点卯练兵,然后全天跟着公孙满城乱晃。 开封百姓忽然觉得,庞将军越来越亲民了,从前以为远在天边的大宋战神,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啊!除了气场强和大不爱说话之外,庞将军和正常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根本没有传中的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 开封权贵却觉得庞将军越来越来遥远了,从前还能厚着脸皮搭讪,现在连个影子也摸不到! 庞统最不耐烦应酬,可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几十万大军跟着他出生入死,万一他们在前线拼死拼活,有人在朝中捅他一刀,或是断了大军粮草、或是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分分钟就能拖死几十万大军!庞统虽然讨厌应酬,却不能拿将士的生命任性,无论多不耐烦,他都会出席各种名目的聚会,哪怕露个脸也是一种态度。 自从有了赵臻的支持,一切都不一样了。庞统明白自己的位置已经不适合左右逢源了,他只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孤臣即可,他想要的赵臻自然会给他,前提是献出绝对的忠诚。 赵臻喜欢庞统的识时务,也愿意给庞统最大限度的信任,安抚一只狗只需要给他足够的肉骨头,安抚一只猛虎却要拿出整片森林做代价。比较一下似乎短期内赔大了,但从长远考虑他还是稳赚,毕竟忠犬只能看家护院,猛虎却能开疆扩土,赵臻不做丢了西瓜拣芝麻的蠢事。 几乎所有年轻有作为的帝王,都喜欢重用和他一样朝气蓬勃的臣子,赵臻也不例外。 而且赵臻做的更加彻底,他不在乎一个人的家世背景,只看重这个人是否有能力,网罗天下能人异士,就连士农工商排在最末的商人之子也有机会得到重用。赵臻的势力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军政商学各个阶层,相信用不了几年,大宋将彻底变成赵臻的天下。 *********** 为了避免太过热情的百姓围观,众人特意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众人在前面走,就听见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玉堂眉头一皱,展昭脸色骤变,庞统疑惑的眼神瞟过来……渐渐地,赵臻发现了,连不会武功的公孙都发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们! 不是跟踪者武功太低,实在是跟踪者碎碎念的声音太大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明知道身后有什么跟着,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关键是他总在你耳边喋喋不休,一种背后灵出没的即视感!众人很想装得若无其事,但背后灵的对话内容太让人无语了…… “咱家少主帅帅帅帅更帅啦~~” “少主夫人今天也是萌萌哒~~” “几年不见娃娃都这么大了~~” “这娃娃像少主一样白白哒~~” “眼睛像少主夫人又大又圆~~” “嗷嗷嗷看到少主和少主夫人这么恩爱俺就瞑目啦!” 众人异口同声道:“嘤嘤嘤嘤嘤嘤,俺们也瞑目啦!” 赵臻嘴角抽啊抽:为什么没人质疑两个男人生孩子的正确方式? 展昭那个尴尬哟!恨不能用武力镇压! 会津津乐道谈论这种傻缺问题的,一定是白骨山众鬼那群萌货,听他们一口一个‘少主夫人’,展昭就觉得头痛胃痛膝盖好痛!尤其公孙和庞统看过来的眼神,让展昭感觉压历好大! 就算你俩看我看我使劲看我赵小臻也不是我生出来的太后娘娘和先帝在看着你们啊啊啊! 最气人的是,展昭不能出面制止散播造谣的白骨山众鬼,人家又没指名道姓说‘展昭是俺们少主夫人’,他这么急吼吼地跳出来反驳,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少主夫人’的宝座…… 想想就心塞!哪怕叫姑爷也行啊! (= ̄w ̄=)御猫大大,你确定重点是这个吗…… 白玉堂实在忍不住了,冷着脸怒容道:“都给我出来!” 奇形怪状的白骨山众鬼乖乖探头出来,出现的位置各种奇葩,有的蹲在光秃秃地树上,企图用两根没有叶子的树杈挡住自己强壮的身躯;有的趴在地上,企图用野驴打滚蹭一身土来掩盖自己的存在;有的蜷缩在房梁底下,抓起两片瓦挡在眼前假装[你看不见我];有的紧贴着墙根站立,认真催眠自己只是一颗枯草;最奇怪的一个,用绳子把自己悬挂在树杈上,假装自己已经投缳自尽了…… 众人沉默良久,赵臻沉默良久,暗卫也沉默良久。 良久良久赵臻才碎碎念道:“别学他们,千万别学,谁敢学以后就别来见我!” 赵臻虽然没有点名是谁,众暗卫还是用力点头,我们是圣上钦点“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皇家暗卫!才不要学野路子萌货的蠢萌技能呢!不过呢……上吊的老哥好有创意,怒点赞! 成年的白玉堂比当年稳重多了,当年那个年少气盛的傲娇版白玉堂会发火,现在这个成熟稳重的冷漠版白玉堂只会放冷气,白玉堂记得展昭说过的每句话,比如‘当街斗殴会被包大人扔进西山劳动改造’,因此再多心塞也要忍耐,先把这群丢人的萌货领回家,自然有时间慢慢收拾他们! 这么多人招摇过市太引人注目了,何况白骨山众鬼实在造型不佳,年女老友造型各异,唯一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修边幅。身上穿着奇装异服,洗得干干净净也有种乞丐装的感觉。所以众人直接用轻功飞回去,公孙本来想自己走回去,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庞统扛在肩上带走了。 公孙被庞统抗来抗去已经习惯了,知道拒绝无用,干脆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众人回到家时,白谷已经自来熟地看中了院子里的假山。 一个人一壶酒,白谷潇潇洒洒地临风而坐,还真有种羽化登仙的即视感。赵臻无法形容白谷给人的感觉,有时候他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疲惫不堪的老人,有时他又像一个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白谷的容貌几乎凝住,气质却经常发生变化,就像他的名字念在嘴里的感觉。 当你念做白谷时,眼前出现一望无际金色的麦田,五谷丰登大吉大利。 当你念做白骨时,只能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场,累累白骨何其萧索……   ☆、第90章 撞击之后 白谷坐在高高的假山上自斟自饮,白骨山众鬼看到他,犹如飞蛾看到了明亮的火光,一个个乖乖围在他身边。白谷看到白玉堂时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落下来邀功,“玉堂啊,爹爹今天去逛街,顺手救了几个小姑娘,全都是你认识的。”潜台词就是——还不酷爱拍马屁,还不酷爱叫爹爹! 白玉堂嘴角抽抽,对白谷一把年纪还撒娇的行为十分不齿,遗传了白谷的眼睛里写满了嫌弃! 被白谷救回来的[几个小姑娘]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地邀请伯父住在家里,完全不顾白玉堂的反对。只要是女人,谁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年轻,何况是已经荣升[孩子他娘]的几位嫂子。 嫂子们美滋滋地腹诽道:白伯父这样讨人喜欢的性格,怎么玉堂这孩子一点没遗传到,从小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定是四鼠娇惯弟弟的方式不对,让玉堂和伯父多多相处,或许还能挽救一下!就算性格没救了,也要打听一下白伯父的保养秘诀,好想拥有长身不老的容颜![握拳] 说来也怪,白玉堂今天年二十多,白谷是他爹,再年轻也得有个四十几岁吧?可是如果只看脸,别说长得很着急的四鼠了,就连卢大嫂看着也比白谷年长几岁。展青锋和展青芒也比同龄人年轻,可人家好歹还在正常人的范围内,不像白谷嫩的这么妖孽。 对于众人的疑惑,白谷一脸理所当然:“白家人都这样,长得慢。” 几位嫂子很郁闷:展家人吃不胖,白家人长不老,这是要逼死正常人吗! 白谷眼睛一扫发现黏在展昭身边咬糖葫芦的赵小臻,赵臻原本站在角落看热闹,忽然身边嗖嗖两道风,眼前就多了一串糖葫芦,拿着糖葫芦的白骨山的某只白胡子鬼,反正除了他们自己和白谷,没人能分得清这些鬼的名字。赵臻笑眯眯接过糖葫芦,嘴甜甜道:“谢谢爷爷。” 这句话的后果很严重,某只晕乎乎白胡子鬼被众鬼夹起来拖走,畅谈人生…… 白谷神出鬼没的轻功一眨眼就出现在赵臻面前,展昭怕他吓到赵臻,没想到赵臻自来熟地伸手要抱抱,白谷也自来熟地抱起赵臻进屋,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居然感情不错的样子?! 展昭一脸茫然,“他俩……挺熟的啊?” 白玉堂却皱着眉头。 上次白谷进京,他们在临江楼接风加践行,赵臻和白谷曾经同桌吃饭。 白玉堂记得很清楚,赵臻坐在自己右手边一心一意地吃饭,白谷坐在自己左手边一心一意地捣乱,两人中间隔着自己,他俩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有什么交情了。赵臻的确是自来熟,可白谷绝对不是自来熟,除了白骨山众鬼,白谷很少主动接触其它人,怎么忽然就和赵臻好上了? 白玉堂敏锐地感到,白谷前后两次进京都是有目的的。 白玉堂心里很清楚,白谷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随心所欲,他能隐姓埋名几十年、几十年未曾踏出白骨山一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任性妄为?白谷能足不出户几十年,却在自己来到开封府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两次进京,这里面真没有自己的原因吗? 白玉堂心情烦躁,觉得嘴角被人戳了两下,展昭笑盈盈的眼睛近在咫尺。展猫咪嘴角挂着坏笑,两只手指戳着白玉堂的嘴角,摆出一个露齿的微笑,拖着长音道:“小白鼠,给猫爷笑一个~” 白玉堂脑子一空,烦躁什么的全部忘记了,只记得展昭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啊~ 白玉堂哭笑不得,两只手捏住展昭的耳朵,“不是小白鼠,是锦毛鼠,吃猫的锦毛鼠。” 两人近距离对视,两张脸的温度慢慢升高,偏偏不肯先移开距离示弱。就在两人较劲儿的时候,展昭忽然觉得脑后勺被砸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还没来得及呼痛,鼻子又撞上白玉堂的鼻子! 鼻子本来就是比较脆弱的部位,撞击之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展昭白玉堂迅速分开,捂着鼻子迎风流泪,怒视两个卑鄙的偷袭者。 被偷袭者白谷拿来做‘凶器’的,正式赵臻红红的脑门儿。赵臻委屈地扁扁嘴,就在展昭白玉堂气氛正好的时候,白谷忽然举着他、猛砸展昭的后脑勺……险些酿成一场么么哒的‘惨剧’。 白谷咂咂嘴颇为遗憾道:“可惜可惜,就差一点点,第一次砸不熟练。” 赵臻顶着红红的脑门儿龇牙咧嘴道:“孰能手巧,再接再厉!” 白谷和赵小臻愉快地击掌:“下次绝对不会失手了!” 话音刚落,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抬脚就踹,踹的自然不是赵臻,而是抱着赵镇的白谷。白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抱着赵臻闪开避无可避的两脚飞踹,还有闲心调侃展昭白玉堂以多欺少。 赵臻唯恐天下不乱道:“以多欺少对上以大欺小,不知道谁更卑鄙一点~~” 白谷随手丢掉小包袱,赵臻被飞扑来救主的暗卫稳稳接住,仰着脑袋围观鼠猫大战白谷。 听展昭说过,当年展青锋和展青芒兄弟俩,曾经以多欺少联手胖揍白谷,展家兄弟和白谷毕竟是同龄人,以多欺少自然稳操胜券!如今展昭白玉堂年纪尚小,就算两人有配合默契的加成,也只能和白谷打成平手。三人都没动兵器,打来打去都是点到为止,拼尽全力或许能斗个两败俱伤。 三人从地面打到天上,越打兴致越高,直到赵臻大喊一声:“开!饭!啦!” ╮(╯▽╰)╭迟到的晚饭终于上桌了…… ************ 晚饭是几位嫂子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临江楼的厨子和御膳房的御厨,众人依然吃的很香。展昭本来就吃嘛嘛香,和白谷打架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低头扒饭努力吃吃吃。白玉堂还是老样子,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吃得没精打采。白谷估计是饿狠了,难得老实吃饭没捣乱。 四鼠照例拉着展晖拼酒,却发现展晖没精打采的,韩彰道:“展老弟你咋了,是不是病了,病了找公孙先生!”韩彰天生就是大嗓门儿,平时说话就像跟人吵架,一张嘴就嚷嚷的人尽皆知。 展昭鼓着腮帮子努力嚼,用眼神表示惊奇——展家人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走神,大哥咋了? 展晖似乎没什么心思逗趣,只是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赵臻本来和小孩坐一桌,说说笑笑逗逗小包子什么的,听到韩彰的话,扭头看看展晖若有所思的脸。他上次那样暗示李佳肴,展晖肯定是坐不住的,没准私下查到了什么。李佳肴身上的问题不少,暗卫查到临江楼常有大笔资金往来,一律是以酒席的名义,做法类似于后世的洗黑钱。 李佳肴所谓的‘只给看顺眼的人做饭’,除了少数真顺眼的人,李佳肴‘看顺眼的人’都有些问题。如果李佳肴不那么骄傲任性,多找几个人掩人耳目,想必赵臻的调查会很困难。可李佳肴偏偏就是这么任性,他有本事有靠山,他理所当然的让自己快活,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任性。 平息了最初的愤怒,恢复冷静的赵臻开始分析李佳肴这个人。 无论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无论怀着怎样肮脏的心思,李佳肴一如既往的任性骄傲。赵臻最讨厌这种人,也最羡慕这种人,只有从小在蜜罐里泡大、从未经历过挫折的人才有这样任性的资格。 李佳肴搜集那么多和展昭相像的仆人,还命令他们模仿展昭的一言一行,李佳肴毫不掩饰的作为,或许也是一种期待,期待着总有一天,他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公诸于众,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垂涎展昭,就算他的做法会让展昭蒙受屈辱、甚至受人耻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佳肴只要自己痛快就好。 赵臻觉得,展晖大概还没查到李佳肴的龌龊,否则弟控晚期患者早就操刀砍人了。 *********** 吃过晚饭,众人照例围一起讨论案情,最近发生的几桩案子千头万绪,宫女沉尸河底、酒中被人下毒、还有皇宫密道和这间有问题的宅子,是什么人要找展昭的麻烦,又是谁把小红送到开封府的眼皮子底下。这些看似无关的案件,又似乎有那么一点联系,终究时候未到不能参悟。 提起皇宫密道,赵臻就气不打一处来,“承影的嘴就像蚌壳一样,撬也撬不开。” 展昭摸摸下巴,“也不是完全没问出来,承影一直没离开,却能堵住密道的出入口,这就说明密道就在你常去的几个地方。范围缩小了这么多,仔细找找总会有发现的。” 公孙道:“你俩不是查宫女的案子吗,有什么线索。” 白玉堂道:“半路被耽搁了,没去成。” 赵臻眨眨眼:“谁那么大胆阻挠办案?” 展昭一愣,他听到白玉堂说‘半路被耽搁了’,首先想到的是碰巧遇上小红的案子,可不明真相的赵臻却首先想到‘有人阻挠办案’,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没准儿还真有可能! 公孙分析道:“开封府现在有两个案子,一个是宫女案,一个是投毒案,从宫女案引出皇宫密道,从投毒案引出这座有问题的宅子,密道和宅子似乎也有些关系。两个案子,我和展昭正好兵分两路,如果再出现第三个案子,势必会分散我俩的精力。这样说来,似乎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但小红的案子很简单,核查身世的工作可以移交当地府衙,咱们只要个结果就行,这种案子就算分散精力也是有限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展昭眯起眼睛,“原因只有一个,小红的身世可能不简单。” 坐在角落独自饮茶的庞统忽然道:“眼熟。” 众人都扭头看庞统,公孙帮他翻译道:“你觉得小红眼熟?” 庞统点点头。 众人等啊等啊等,就是没等到庞统的下半句话,所有人都觉得胸口堵得慌,心塞塞。 公孙扶额,“你倒是接着说啊,小红眼熟然后呢,你在哪见过她?” 庞统摇摇头表情无比坦然,“我忘了。” 众人捂住心口:唔……好塞,好想揍飞他! 公孙掏出一把银针,“不要紧!我研究过治疗失忆的方法!让我给你扎几针!” 众人扑上来拦住试图行凶的公孙,庞统淡定地想了想,“想起来了。” 十几双眼睛紧盯着庞统,庞统慢悠悠喝了口茶,“庞……” 众人歪头:“胖?” 庞统刀锋的眉梢微微扬起,似乎很为难,良久才道:“庞吉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赵臻彻底无语了,“那是你妹妹!你问谁呢!” 庞统对查案什么的无所谓,只是跟着凑热闹,连一份力气也懒得使。众人知道庞统的脾气,从来不指望他提供线索,庞统帮忙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孙,已经能让展昭腾出手做很多事了。 庞统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同父异母的妹妹叫什么,他俩总共没见过几次。 庞统懒得继续想,很光棍儿道:“反正很像。” 众人一阵无语:你连妹妹叫什么都不记得,确定没记错她的长相?   ☆、第91章 又见鬼了 据庞统提供的不可靠消息,小红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庞媛容貌相似。 别看庞吉府中莺莺燕燕妻妾成群,其实膝下只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庞统,是庞吉已故的前妻所出,二儿子庞煜和小女儿庞媛是现任妻子所出。庞吉的现任妻子本是贵妾,只因肚子争气生了庞煜,才母凭子贵被庞吉扶为正妻。 庞媛是庞吉最小的女儿,也是现任妻子扶正后生下的。比起少年丧母饱尝人情冷暖的棺材脸庞统,和生从小娇惯无人教养的惹祸精庞煜,庞媛生下来就被父母奉为掌上明珠,受尽千般宠爱。 庞媛出生的时候,庞统早都离家从军好几年了,庞统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自立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兄妹俩只见过寥寥数面。庞媛今年刚满十岁,小红已经十六岁了,庞媛是娇生惯养千金万金的大小姐,小红是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卖身女,这两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觉得,问题八成出在庞吉或者庞夫人身上。 庞吉此人酷爱扮演狗腿子之类的角色,可他大小也是个平阳侯,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传他问话,众人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决定把难题丢给机智的包大人,反正包大人不在这里,抗议无效! “阿嚏哟~~”远在开封府的包大人忽然打喷嚏,这个喷嚏是乳齿滴响亮! 正帮包大人挑灯的管家包诚、被这个有节奏的喷嚏吓得手一抖——把蜡烛掐灭了! 包大人揉揉鼻子道:“快把蜡烛点上。” “是,老爷。”包诚下意识回头看包大人,结果黑漆漆的屋里根本看不清黑漆漆的包大人,只能看见忽隐忽现的两排白色牙齿,从动作判断,包大人应该是张着嘴打哈欠…… 包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灯下看老爷越看越黑。 灭灯看美人想扑上去为所欲为,灭灯看老爷……QAQ神马想法都木有了! ********** 展昭和公孙商量好明天的行动,见天色已晚,便各自回房休息。 吸取上次的教训,公孙早早为庞统选好一间房,再三叮嘱仆人们打扫干净,并亲自护送庞统回房休息。如果你们以为公孙在献殷勤就大错特错了,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 庞统的房间和公孙自己的房间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如果用一个字概括就是——远! 站在偏僻的院落前,庞统久久不说话,面瘫脸上没有任何可供猜测的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公孙。公孙不甘示弱,虽然身高矮了两个头,气质和气势都比庞统强劲。正当躲在角落偷看的众人,以为庞统会愤而出招时,他居然沉默地、乖巧地、头也不回地住进去了…… 公孙表示满意:终于可以摆脱睡觉像挺尸的庞统了!虽然不怕尸体,却也没有和尸体排排躺睡觉觉的怪癖,尤其这个‘尸体’睡姿不安分,特别喜欢半夜耍流氓,不是乱摸就是乱抱,神烦! 赵臻摸摸下巴:庞统现在不出招,一定是在憋大招,要不要留下两个暗卫等待后续发展? 众人都在围观八卦,只有白谷不遗余力的骚扰白玉堂。 “玉堂,晚上和爹爹一起睡吗。”白谷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白玉堂,闲着没事就戳戳白玉堂冷若冰霜的脸,被骚扰的次数太多了,白玉堂的忍耐力有了长足进步,看到白谷就下意识板起脸,严阵以待随时戒备的模样,和平时懒洋洋的状态有很大不同。 同样是表情稀少的人,庞统和白玉堂的完全不一样。 正常人表情丰富,其实大多数表情都是我们伪装出来的。比如看到熟人打招呼,我们的脸上会自动摆出微笑的表情,其实不一定是看到某人高兴才笑的,多数情况下,微笑只是一种礼貌。再如我们倾听别人说话时,总会下意识做出各种表情回应,其实不一定是感同身受,多数情况下只是表达‘我在听’的意思。 庞统和白玉堂的表情少,只是因为他俩不合群、不愿意伪装自己迎合大众。 其实两人的区别很明显。庞统板着脸也是一种表情,他不是没有表情,而是从头到尾只有这一种表情。白玉堂其实是有表情的,他的表情大多随心所欲,只是白玉堂天性冷淡,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表情自然就变少了。遇到展昭之后,白玉堂第一次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让正常的自己变得不正常,不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是因他哭而哭、因他笑而笑…… 言归正传。 白玉堂不搭理白谷,白谷更加兴致勃勃地骚扰他,父子俩日常相处模式就是较劲较劲较劲! 趁白玉堂和白谷纠缠的时候,展晖以‘爹娘明天就到’的名义拉走展昭。 白玉堂打发走白谷,一把抓住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赵臻,拎着他往回走。赵臻四肢悬空挣扎无果,委屈巴拉地偷瞄白玉堂:“白大哥,我要回宫了,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白玉堂淡淡道:“耽误不了多久。” 回到房间,白玉堂丢开眼珠乱转的赵臻,赵臻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整个人像兔子似的窜出老远,缩到圆桌后面掩蔽,瞪着眼睛紧盯白玉堂,两只耳朵和乱翘的呆毛都警惕起来。 白玉堂挑眉:“行啊,猫儿教你的功夫没白学。” 赵臻隔着桌子壮胆,挺胸抬头道:“那是当然,朕天赋绝伦,尔等凡人望尘莫及。” 白玉堂听着都新鲜,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秀天赋,是自己耳鸣了,还是赵臻的脸皮又厚了?白玉堂靠着椅背勾勾手指,“过来包子,别让五爷费事儿。” 赵臻瀑布汗,嘴上依然不示弱,“你不要激怒我,闹得两败俱伤对大家都不好吧。” 白玉堂挑眉,“你想跟我动手?行啊,我让你双手双脚。” 赵臻扁扁嘴,“朕爱好和平,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玉堂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你是君子?”别逗了,分明是包子,还是黑心包子。 赵臻憋气,用加了一罐糖的声音甜腻腻道:“师娘~我亲耐滴亲师娘诶~~~” 白玉堂额头的青筋蹦起来——师娘是个什么鬼?! 白玉堂庆幸自己刚才没喝茶,黑着脸把赵臻抓过来,捏住腮帮子,“你再皮!” 0( ̄ ̄ ̄ ̄o ̄ ̄ ̄ ̄)0 赵臻的包子脸被拉成大饼脸,没心没肺地扑到白玉堂身上猛蹭。 白玉堂嘴角抽抽,这小鬼最擅长以退为进和蒙混过关,若是在平时,赵臻不管不顾的乱蹭,肯定会被爱干净的白玉堂丢出窗外,有多远丢多远,可是白玉堂今天有话问赵臻,把他丢出去,正好方便他逃跑。想通之后白玉堂开始深呼吸——忍耐忍耐!问完在揍也不迟! 白玉堂单刀直入:“你和白谷有什么关系,你俩在合谋什么。” 赵臻歪着脑袋装傻充愣,“谁呀?” 白玉堂不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个态度可以用两个字总结——呵呵。 赵臻抖抖肩膀,想着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立刻就懂了。 “你说伯父啊,白伯父不是你爹吗,你爹就是我伯父啊,还能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缓缓道,“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总把我叫小一辈?” 白玉堂比赵臻年长十几岁,按理说应该叫[白叔叔],可赵臻一直叫[展大哥][白大哥],后来赵臻拜展昭为师,师者为父,展昭自动升了一辈,结果自己还是[白大哥],平白比猫儿矮了一头,心塞塞。结果一步差步步差,展青锋荣升[师公],白谷却是[伯父],又比展青锋小了一辈儿…… 其实这也是习惯问题,现代人的辈分观念淡薄,喜欢听年轻一点的称呼。古人却正好相反,把人往老了叫反而显得尊重。赵臻刚到这个世界就在荒山野岭居住,遇到展昭后一直叫他[展大哥],原因是展昭长得太年轻了,比赵臻上辈子年轻多了,叫[哥]已经很别扭了,叫[叔叔]肯定别扭死。 展昭的性格随和,随便叫什么都无所谓,赵臻就懒得改口了,后来认识了白玉堂,自然随着叫[白大哥]。整个过程无比很复杂,赵臻不知道怎么解释,白玉堂也不想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继续追问道:“你俩何时认识的,有何事瞒着我。” 赵臻无辜道:“你想多了,伯父只是喜欢小孩而已。” 白玉堂不信,那种阴阳怪气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喜欢小孩的人。在白玉堂的意识中,喜欢小孩的人应该像展昭那样,温和善良讨人喜欢,白谷恰好完美规避了这几个形容词…… “我说真的,白伯父肯定练过抱小孩!”赵臻在某些时候是很有原则的,他承诺过为白谷保守秘密,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赵臻不着痕迹地引着白玉堂,将话题越扯越远。 “白伯父抱我的动作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别扭和生疏,只有抱过小孩的人才会这样。哪像你啊,每次不是拎着我就是抓着我,也就是我脾气好不嫌弃你,换成别的小孩早都哭炸天了。” 白玉堂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不知道白谷是怎么想的,把自家孩子扔掉十几年不闻不问,抱别家孩子倒是挺熟练的。白玉堂绝不承认自己在吃醋,他早就过了期待父亲的年龄,只是心头淤塞烦闷,不上不下堵得慌…… 每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都曾经幻想过父母的模样,白玉堂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白玉堂天生聪慧,心智成熟领先同龄人一大截,很快就摆脱掉软弱的自己,成长为坚韧不拔的男子汉。 白玉堂忽然感到意兴阑珊,失去继续逼问赵臻的兴趣了。 赵臻捂脸,从指缝中偷瞄白玉堂沉静的脸。 白玉堂实在太聪明了,赵臻没把握骗过他,只好从源头掐灭白玉堂的兴趣,没兴趣自然就懒得问了。这个话题虽然伤感,但白谷的身份可能更伤感,两害相加取其轻,只好暂时委屈白玉堂了。 ********** 屋内白玉堂心塞,赵臻心虚,两人都板着脸装深沉,谁也不说话。 这时候,就听见韩二哥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儿嚷嚷道:“额滴娘啊!活见鬼了!” 两人同时扶额——又来?没完没了啊…… 紧接着又听见两声清脆的巴掌,韩二嫂火辣地怒吼:“吵醒茵茵老娘弄死你!” 两人长叹一声——茵茵肯定被吵醒了…… 果然,极具穿透力的女童哭腔划破夜空,继承了爹娘的嗓门子,嗷嗷响亮。 赵臻迈着小短腿推开房门,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只见众人都趴在门口窗口直视前方,盯着远处的天空嘴巴张的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赵臻顺着众人的视线看,院子里除了月光和摇动的树影什么都没有。赵臻不信邪,揉揉眼睛仔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头看白玉堂,只见白玉堂一俩深思与凝重,也盯着远处的天空。 本来活见鬼这种事,通常是见鬼的人疯了,但赵臻却觉得大概是自己疯了…… 赵臻扯着白玉堂的袖子用力摇,“白大哥,哪里有鬼啊?” 白玉堂回过神,慢了半拍才道:“你没看见吗。” 赵臻越来越茫然,“看见什么?” 白玉堂指着远处的天空,“一辆奇怪的马车飘在天上,后面跟着一群跳舞的白衣女子。” 赵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击掌道:“是包邮美女的圣诞老人!”   ☆、第92章 发现尸体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怪。 一辆造型奇特的马车从天空飘过,马车后面跟着两排载歌载舞的白衣女子,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众人能清楚看到她们的舞蹈动作,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诡异的车队,旁若无人的在众人眼前渐行渐远,神仙?妖怪?还是包邮美女的圣诞老人?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只有赵小臻心塞塞——什么都看不到! 正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拔地而起,在空中轻盈地借力,整个人似乎没有重量,无视所谓的地心引力,像一只离弦的利箭刺破漆黑夜空。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蓝色的身影已经追上诡异的车队。 展晖气得直跳脚:“小昭快回来!危险别靠近啊!” 展昭从小就是个傻大胆儿,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都挡不住胆大包天的展猫咪!展晖为了弟弟操碎一颗心,看到车队的瞬间,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跃跃欲试的展昭,没想到一时不慎,还是被展昭溜了。 赵臻刚反应过来那道身影是展昭,白玉堂已经不假思索地追上去了。 白玉堂的轻功名字叫[如影随形],最大的特点是神出鬼没出其不意,因为轻功的借力方式不同,[[如影随形]对上展昭的绝技[燕子飞],在高度方面完全没有优势。白玉堂方才起步晚了,追不上长着翅膀的展昭,只好落在最高的假山上,不眨眼紧盯展昭的动向。 另一边,展昭轻轻松松追上车队,蓝色的身影和白衣女子交错而过,展昭的身体穿过行进中的车队,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空中的展昭,似乎看不见车队的具体位置,在白玉堂手指的方向转了两圈,实在没什么发现才遗憾地飞回来。等展昭落地,诡异的车队已经完全消失了…… 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方才那场景虽然挺唬人,还不至于被吓破胆。 听说赵臻看不见闹鬼的车队,公孙非常地激动,苍白的脸色浮起一层红润。公孙无往不利的医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拉着众人挨个把脉,一边把脉一边碎碎念,“没中毒啊,难道是新毒,不可能啊,中毒怎么会查不出来,没理由啊……” 庞统忽然道:“蜃景。” 赵臻眨眨眼,“神经?你们的确病的不轻……” 展昭解释道:“是蜃景,海市蜃楼的意思。” 庞统领兵打仗时,经常在人迹罕至的地区出没,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海市蜃楼。第一次看到很新奇,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海市蜃楼没有攻击力,只会让人迷失方向,最好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 赵臻只在电视上见过海市蜃楼,这样好的机会居然错过了,小包子捶胸顿足悔恨交加。 赵臻郁闷道:“没听说海市蜃楼会出现在城里,而且为什么我看不到?” 这也是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赵臻吃过[问心]所以百毒不侵,如果是中毒还说得通。可海市蜃楼又不是毒药,为何只有赵臻看不到,难道[问心]连海市蜃楼都能免疫?赵臻虽然没什么专业知识,也听说过海市蜃楼是因为光线折射产生的,跟中毒是两码事儿。 卢方皱眉道:“这宅子太不安全了。” 徐庆磕磕巴巴道:“老老五,要要不你就换换换……” “换房!”蒋平补上一句。 白玉堂不想换,不抓住装神弄鬼的宵小,难消五爷的心头之恨! 展昭也不想换,过了这村没这店,这么好玩的鬼宅才不要换掉! 公孙倒是兴致勃勃,“卖给我吧!我喜欢鬼宅!” 哥哥嫂子们七嘴八舌的劝,赵小臻抱着胳膊说风凉话,“你俩要小心啊,遇到恶鬼不可怕,大不了拼命打一架。万一遇上个女色鬼,半夜爬你俩的床,来个鬼压床什么的……” 众人下意识想象那个画面,集体抖落鸡皮疙瘩。 白谷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大半夜的吵什么,不知道睡眠对老人家很重要吗。” 众人怒视之——脸那么嫩,还好意思自称老人家! 赵臻蹭过去抱腿,“伯父你看到了吗,刚才院子里闹鬼了!” 白谷眯着眼睛抱起赵臻,白玉堂注意到他的动作果然很熟练,顿时心塞塞。 白谷挑眉,“怕什么鬼,我可是鬼王,什么大鬼小鬼捣蛋鬼女色鬼,敢在鬼王面前装神弄鬼,都叫他们有来无回。”白谷话锋一转,“不过,刚才可不是闹鬼,那个是[鬼斧神工]。” 白谷感慨道:“三十年没见到了,还以为已经失传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众人都茫然,“什么是鬼斧神工,是机关吗?” 白谷点点头,话到嘴边忽然不说了,转而笑眯眯地看着白玉堂:“叫声爹爹就告诉你。” 众人:“……” 白玉堂冷哼一声,俊美的脸庞愈发美丽冻人,父子俩大半夜上演全武行。 赵臻被白谷随手丢掉,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被眼疾手快的展昭接住。展昭头也不回地逃回房间,赵臻快速地关门落闩,师徒俩配合默契,就在赵臻关门的一瞬间,漫天风雪怒吼着敲打门窗! 其他人反应稍慢,被冰棍父子俩引发的暴风雪吹得透心凉。 ********** 昨晚一直闹到后半夜,众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白玉堂窝在家里睡懒觉,赵臻下朝后回寝宫补眠。他俩参与破案纯属个人爱好,自然可以随意偷懒,展昭公孙却没那么好命,只能打着哈欠坚持工作。 包大人还在为案子的事头疼,却听衙役来报:倒泔水的杨老头半个月前发现两具尸体。 杨老头一见包大人就嚎啕大哭,就像失散多年的女儿看到亲娘一样,杨老头委屈道:“半个月前,小老儿在泔水车里发现两具尸体,因为怕惹祸上身,就把尸体拉到乱葬岗扔了。谁知好巧不巧,仍尸体的时候被路过的二柱子看到了,二柱子这狗东西没安好心,威胁小老儿给他封口费,不给钱就到开封府告我杀人弃尸,小老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好给了二柱子一贯铜钱。” 杨老头的退让,反而让二柱子的胃口越来越大,一次次讹诈杨老头的钱财。杨老头走投无路只好求助开封府,“包大人您明鉴啊,小老儿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哪有胆子杀人啊!” 包大人恨铁不成钢道:“发现尸体怎么不报案!” 杨老头吞吞吐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公孙无奈道:“那您老现在怎么想起来报案了?” 杨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与其被二柱子那狗东西告发了,还不如小老儿自己来坦白。包大人是公正讲理的好官,肯定不会冤枉小老儿,就求您严惩二柱子,把小老儿的几贯钱要回来。” 展昭哭笑不得,这老头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早来报案不就没事了吗。 包大人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杨老头道:“小老儿有个装泔水的大木桶,附近酒楼把泔水倒在木桶里,小老儿每天晚上推着泔水车去城外倒泔水。那天也是巧了,小老儿多喝了几杯酒,不小心撞洒了泔水桶,这才发现里面装着两具尸体!”杨老头心有余悸道:“小老儿当时吓坏了,见四下无人,就把尸体运到乱葬岗扔了。” 展昭有些疑惑,“你自己推着泔水车,居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杨老头赶紧摆手,“展大人有所不知,小老儿自小眼睛不好,天黑之后就是个睁眼瞎子,只能看到眼前一点东西。再说那泔水桶足足半人多高,尸体搁在最底下,上面泔水装得满满的,小老儿每次都是推倒木桶倒泔水,根本不看桶里装了啥。” 公孙摸摸下巴,“这倒是个弃尸的好办法,杨老头每天进出城倒泔水,守城的士兵对他很熟悉,也不会仔细检查泔水车。如果不是杨老头自己撞洒了泔水桶,谁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尸体。” 由杨老头带路,众人从乱葬岗找到两具尸体,因为尸体曾被放在泔水桶里,又在乱葬岗弃置了半个多月,早被野狗啃得不成样子了,虽然用清水冲洗干净,严重腐败的尸体依然散发出阵阵恶臭。 除了公孙和另外两名仵作,停尸房附近人畜绝迹,衙役们忍着恶心搬运尸体,放下尸体从屋里冲出来,扶着院墙吐啊吐啊……展昭也捏着鼻子蹿出来,跑到院子里大口喘气,猫生第一次失去食欲! 没过多久,公孙皱着眉走出来,“这两个人好像是王伟和徐富宝。” 展昭皱眉,“确定是他俩?”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和一众衙役翻遍了城内城外,也没发现王伟和徐富宝的下落,本来就要放弃这条线索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线索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公孙也拿不准,毕竟尸体毁坏严重,只看轮廓未必能作准。 展昭道:“我找人来认尸。” ********** 白玉堂躺在床上幸福地睡懒觉,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 白玉堂皱皱鼻子,区区痒痒不能阻止五爷睡懒觉的决心,无视无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窃笑声,白玉堂半梦半醒间意识到:不是猫儿多作怪,就是赵小臻在捣乱。白玉堂的睡姿很安稳,做不出用被蒙头的幼稚举动,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嘴里嘟囔:“别闹。” 窃笑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毛茸茸的东西戳在鼻子上,白玉堂忍啊忍啊,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了。白玉堂睁开眼,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近在咫尺,害自己打喷嚏的是自己的头发,头发正在白谷手中。大清早看到白谷的脸,白玉堂第一反应是一拳揍上去! 白谷捂着腮帮子无病呻吟,“好疼啊,你个不孝子!” 白玉堂没理他,自顾自地更衣洗漱。白玉堂的规矩是:没洗脸前不见人,没漱口前不说话。自从和展昭住进一间屋,又有赵臻这样闪亮亮的电灯泡,没洗脸前不见人的规矩已经形同虚设了。 说来也怪,住着这么大的宅子,白玉堂展昭非要挤一间屋、挤一张床睡,关键是众人还都不觉得奇怪,连帮忙收拾屋子的赵臻都没想过让他俩分房睡,直接把屋子收拾成双人卧室…… ╰(*°▽°*)╯这是为什么呢? 白玉堂洗漱完毕,拎着鸣鸿去院子里迟来的晨练,白谷靠在门口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絮絮叨叨骚扰白玉堂。“哎呀,展老闷送你的刀不错,难得老抠门儿舍得放血,我家玉堂就是讨人喜欢。这套刀法怎么没见过啊,难道是自创的,不愧是我儿子,我家玉堂棒棒哒~” 白玉堂无奈,“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学赵臻说乱七八糟的话。” 白谷笑嘻嘻,“今天去街上吃早点,大家都把我误认成你了。” 白玉堂望天,“别用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做奇怪的事。” 白谷挑眉道:“为什么你性格那么坏,人缘那么好?”一路上都有打招人呼什么的,吃早点还有折扣优惠什么的,一口一个五爷、白少侠什么的,深受百姓爱戴什么的…… 人缘好吗?白玉堂若有所思。从前在松江府,走在街上收到无数爱慕的眼神,却没人敢上前搭话。如今在开封府,走在街上依然收到无数爱慕的眼神,众人都抢着上来搭话。果然是人缘变好了。 用赵臻的话来说:我家师傅如此炫酷,挥挥抓就治好了你的孤僻症。 白玉堂用力摇头:比起展昭的正面影响,赵小臻的荼毒功力太深了。 父子俩难得和谐相处没打架,就有一群比赵臻还闪亮的灯泡出来搅局,白骨山众鬼兴高采烈地扑向白玉堂,“少主人吃什么早点,是蒸饺锅贴小笼包,还是豆浆豆饼豆腐脑,黑米小豆粥还是红枣莲子粥还是玉米碴子粥……”众鬼七嘴八舌报了百十来个菜名,白玉堂表示:耳朵吃饱了。 除了围着白玉堂叽叽喳喳的鬼,还有围着白谷撒娇的鬼。 “又看到上次的讨厌鬼啦~” 白谷疑惑道:“哪个讨厌鬼?” “就是在茶楼欺负少主嫂子的讨厌鬼呀~” “在哪!”白玉堂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众鬼吓得缩缩缩,“在好吃的地方,大家一起吃饭。” 虽然众鬼说话颠三倒四,白玉堂还是听懂了,招待过众鬼吃饭的地方只有一个! *********   ☆、第93章 瞒不住了 赵臻正在做恶梦。 因为睡得不安稳,赵臻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暗卫帮他盖被的速度,居然赶不上他踢被的速度。暗卫正考虑要不要叫醒赵臻,就见他嗖一下坐起来,额角被冷汗浸得湿哒哒,小脸煞白,眼神也是惊魂未定。 赵臻天性散漫,喜欢随遇而安,从不委屈自己,无论身处怎样不安的环境,他都努力让自己活的舒坦。穿越之后,赵臻很少去回忆前生事,他明白往事不可追,只有珍惜现在才能拥有未来。 可是就在刚才,很少回忆往事的赵臻梦到自己车祸身亡的场景。 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飞的剧痛,血液大量流失身体冷得结了冰,内出血引发的窒息感,思维意识被强行剥离,感受身体慢慢死去的恐惧,在死亡到来的一瞬间,赵臻从噩梦中惊醒…… 帮赵臻盖被的暗卫手足无措,顺手抓起被角给赵臻擦汗,擦了两下才想到要掏手帕。另外一个暗卫手忙脚乱给赵臻倒茶,一杯茶摇摇晃晃撒了半杯。还是女暗卫比较细心,打来温水给赵臻擦脸。 赵臻沉浸在濒死的恐惧中,不想说话不想动,脸色苍白眼睛发直。 众暗卫围着赵臻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不慎被承影钻了空子。承影一贯是行动派,扯过被子裹住赵臻,连人带被搂进怀里,常年练武的粗糙手掌按着赵臻的后脑勺,把苍白包子脸按在胸口。运功提高自己的体温给赵臻取暖。这套动作承影从前经常做,赵臻觉得很暖和很舒服,于是……懒得换人了。 众暗卫在心中扼腕——又被这小子抢先了! 其实,承影非常理解暗卫的纠结,他从前也经常纠结,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纠结,因为不想显得无能,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前思后想束手束脚。越想刷好感,越容易手忙脚乱露出破绽,如果不是他当初太急躁,做了许多费力不讨好的事,也不会被赵臻防备至此,搞得情况如此被动。 现在反而轻松了,已经被赵臻嫌弃到极点了,除了破罐子破摔还有其它出路吗? 承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光明正大的路被堵死,那就趁人之危吧! 在‘无耻’这方面,赵臻和承影的想法惊人相似。赵臻从噩梦中缓过来,第一时间不是感谢承影的温暖援助,而是牢记过河拆桥的‘美德’——用!完!就!丢! 赵小臻挣扎着探出脑袋,恶狠狠地瞪着承影,呆毛乱翘的造型并不威严,承影被俯视的视角戳中萌点,心头一颤,爪子一抖,摸着呆毛揉了两把,因此引来更加凶狠地瞪视…… 白玉堂推门进来时,正好目睹这纠结的一幕。 ——承影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软软的一团被子,仔细一看,被子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脑袋的主人趴在承影身上,仰着脸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白牙几乎咬上承影的下巴……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咳…咳…咳…咳…” 两人同时扭头看他:假咳嗽太假了,假的不能再假了…… ********** 白玉堂来找赵臻是为了临江楼的事。 睡懒觉的白玉堂被吃饱了撑着的白谷吵醒,去院子里练刀时,正好听到白骨山众鬼向白谷打小报告——看到在茶楼里袭击几位嫂子的人,出现在“大家一起吃饭”的地方。 根据白骨山众鬼颠三倒四的叙述,白玉堂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李佳肴有关。 因为白骨山众鬼说话没谱,白玉堂怕其中有什么误会,难得给了白谷一个笑脸,让他找一只靠谱的鬼问清楚。白谷得了儿子的笑脸,比吃了长生不老仙丹还乐呵,屁颠屁颠儿招来一只机灵鬼。 机灵鬼不愧是机灵鬼,不仅脑子活泛、嘴皮子也利索,三两句就把事情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今天早上,众鬼跟着白谷上街吃早点,吃完早点众人自由活动。说是自由活动,其实白骨山众鬼经常玩着玩着就挤成一团,感情太好想把彼此拴在腰带上肿么破,汴京繁华也不能拆散这群好基友! 白骨山众鬼常年住在荒山,不习惯在人多热闹的地方被围观,不知怎么的越走越偏僻,正好看到上次被白谷吓跑的“讨厌鬼们”。白骨山众鬼暗矬矬地跟了上去,想找个人少僻静的地方,套上麻袋、破筐什么的胖揍“讨厌鬼们”给少主人出气。 可是“讨厌鬼们”太狡猾了,专门挑人多热闹的地方走,众鬼七拐八拐跟了一路,没发现任何适合行凶的‘风水宝地’,直到“讨厌鬼们”从后门进了临江楼…… 若在平时,无法无天的白骨山众鬼,肯定大咧咧冲进临江楼砸店。但众鬼在临江楼吃过饭,他们知道这里老板是少主夫人(展昭)的朋友,众鬼不敢进去,又觉得心里委屈,才跑回来找主人诉苦。 白玉堂心中愤愤,他早觉得李佳肴阴阳怪气不正派,在展昭面前各种好相处,在展昭看不到的时候各种讨人厌。但李佳肴一直表现良好,尤其对展昭掏心掏肺那么好,白五爷想在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来。以白玉堂的傲气,自然不可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跑到展昭面前搬弄是非,只好生生忍了! 知道李佳肴果然有问题,白玉堂第一反应是——告诉展昭! 第二反应是——千万不能告诉展昭! 白玉堂非常了解展昭的性格。展昭侠义为怀,最看重人间正道,反而将个人得失看得很淡,偶尔吃亏并不在意,与人相处往往记恩不记仇。李佳肴毕竟是展昭的表哥,而且对展昭一直很不错,如果李佳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展昭当然不会放过他。如果李佳肴仅仅对不起展昭一个人,以展昭的性格最多是老死不相往来,展昭非但不会报复李佳肴,还会阻止其他人报复,甚至会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为李佳肴求个情之类的…… 白玉堂佩服展昭的豁达,却不愿轻易放过李佳肴。 白玉堂想来想去,他认识的人中最护短、最阴险、最心狠手辣的就是——赵小臻! 于是就有了上面一幕,白玉堂撞见赵臻和承影纠缠在炕上…… 白五爷坦然的眼神稍微漂移——经历了先皇和刘皇后的恩恩怨怨,围观了惠国公主和林驸马的相爱相杀,回头看到我和猫儿的相亲相爱,赵小臻耳濡目染的性向堪忧啊! 必须得找猫儿谈谈赵小臻的教育问题了! 不能让这孩子误解,以为男女相爱不得善终,男男相爱才能长相厮守…… ********** 遇到展昭有关的事,白玉堂说话的兴致很浓,赵臻都快不认识这个口若悬河的人了。 听白玉堂提到临江楼和李佳肴,赵臻心虚地低头喝茶,看来白玉堂还不知道李佳肴搜集了一群容貌举止神似展昭的少年,天天睹物思人意yin的爽歪歪。否则临江楼早被白五爷夷为平地了,李佳肴的尸体不是被拍碎成冰渣,就是被剁成肉馅喂狗…… 赵臻有些发愁,万一把真相告诉白玉堂,展昭不在这里,谁也拦不住这位爷。把李佳肴剁了不要紧,剁完之后要怎么善后?剁他的理由肯定不能说,不说理由就是无故杀人,无故杀人的话…… ╰(*°▽°*)╯又萌又锋利的狗头铡欢迎您! 白玉堂要查李佳肴,真相肯定瞒不住了,循序渐进总好过一发不可收拾。 赵臻纠结了几秒钟,还是决定直言不讳,白玉堂的性格不可能那么冲动……吧? 赵臻晃悠着够不着地的小短腿儿,从椅子上跳下来,蹭到白玉堂面前,双手撑着他的膝盖往上爬。白玉堂挑眉,这小鬼什么毛病,好好说话会不会,说一半往腿上爬是什么情况? 赵臻日常中经常做奇怪的是、说奇怪的话,当时觉得很奇怪,回头想想其实挺有意思的。赵臻忽然蹭过来肯定有原因,白玉堂坐着没动,等着看他有什么企图。 赵臻好不容易爬上白玉堂的膝盖坐稳,双手抓紧他洁白的衣襟,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万一白玉堂听到消息太激动,直接冲出去怒刷李佳肴,朕就扯破白玉堂的衣服!白玉堂那么好面子肯定不会裸奔,趁他换衣服的时候,让暗卫叫展昭过来灭火——朕真是太机智啦!点2333个赞! 自以为点亮了扯破衣服的新技能,赵臻含蓄地、隐晦地、有删有减地卖掉了李佳肴。 赵臻在心中默数一二三,一直数到二十七八九,白玉堂没有任何反应。 赵臻手心出汗,掀起眼皮偷瞧白玉堂的脸色…… Σ(°△°|||)︴白玉堂居然笑了,莫非是传说中的怒极反笑! 白玉堂原本缺少情绪波动的瞳孔中,似乎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样的白玉堂更像白谷了。白玉堂指了指赵臻的爪子:“放手。” 很淡定的两个字,没有冷气,没有嫌弃,赵臻却像烫了爪子似得飞快撒手。 赵臻忐忑道:“白大哥你冷静啊。” 白玉堂反问,“我还不够冷静吗?” 赵臻嘴角抽抽:就是太冷静了好可怕有木有!   ☆、第94章 复仇大计 俗话说得好,纸是包不住火的,瞒过初一瞒不过十五。 何况赵臻压根儿没打算帮李佳肴掩饰什么,他又不是李佳肴的爹娘,没义务为病娇症患者擦屁股。赵臻只想悄无声息地扳倒李佳肴,最好遣送回李家,囚禁个百八十年,有病治病,没病等死,千万别放出来祸国殃民带坏别家好少年。 或许是上辈子在演艺圈混出来的毛病,这辈子即使权势滔天,赵臻仍习惯动脑子解决问题。端坐钓鱼台稳如泰山,隐在幕帘后搅风搅雨,以力破巧虽然酣畅淋漓,步步挖坑也别有一番乐趣。 作为一只挖坑爱好者,赵小臻像打地鼠一样到处打洞挖大坑,除了他故意要坑的人比如李佳肴,有时也难免波及其他人比如展晖……展家大哥自从被赵臻提醒过,一直派亲信调查李佳肴,调查越深入越觉得这货有问题,很快被他查到李佳肴的龌龊心思! 弟控的展大哥气疯了,红着眼睛抄起一块砚台,发誓要拍死李佳肴! 展大嫂淡定道:“绝版古砚天下只此一块。” 展家大哥举着砚台的爪子抖啊抖,放下心爱的宝砚,抓起一把毛笔要戳死李佳肴! 展大嫂悠然道:“名家名品各个都是绝版。” 展家大哥嘴角抽啊抽,挂好辛苦收集的宝贝毛笔,端起硕大的笔洗要泼死淹死李佳肴! 展大嫂把茶杯递给他,“放下我陪嫁的笔洗,先试试茶杯,弄不死再试试脸盆。” 展家大哥扁扁嘴,像撒了气的皮球彻底瘪了,捶胸顿足道:“早知今日,我当年就该努力学武!”木有错,展家有三个高手,展爹爹展二叔展小弟,唯独展晖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在江湖也能混个二流高手,还是看在他老爹叔叔小弟的面子上。 其实展家人基因好,展晖学武的天分也不错,这货纯粹是懒得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比一般江湖人强一点。展晖人生两大爱好,一是赚钱一是花钱,好在展晖天生会赚钱,赚得永远比花得多,展家人齐心协力一起花钱都花不完。 展大嫂随手抽出展新锐练武的启蒙教材,拍在展晖可怜巴巴求虎摸的老脸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姜子牙80岁拜相,相公你还年轻呢。” 展晖尴尬地挠挠下巴,“哎呀,爹娘和二叔今天就到了吧!” 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展大嫂实在懒得搭理他。 一想到宝贝弟弟被每天被人意银,展晖就像喝了半斤黄连水,呕得快吐了。被自家夫人戳了几下,暴怒的展晖已经恢复冷静。为了展昭的名誉,此事万万不能声张,除了李佳肴本人,还要将所有知情者一网打尽。展晖现在才明白,赵臻为何拐弯抹角打探李家内幕,原来是在试探李佳肴的地位。 展晖毕竟要顾虑亲戚情分,琢磨了一上午,也没想到比赵臻更损的主意。 ********** 话分两头说,众人正为展昭的事闹心,没心没肺的展猫咪还被蒙在鼓里。 展昭的动作很快,找到十来个熟悉王伟和徐富宝的人来认尸,其中不乏心理素质比较好的侍卫,经过众人的反复辨认,两具无名尸体的确是失踪的王伟和徐富宝。 徐富宝家里没什么近亲,只有几个平时不来往的远亲,彼此间没啥感情,意思意思哭两声就罢了。徐富宝的亲属高度配合开封府,表示:“老爷们啥时候破案,俺们啥时候来领尸体。” 王伟的母亲可没这么好说话,哭天抹泪要带走儿子入土为安,众人虽然同情她晚年丧子的遭遇,可案子还没查完,凶手还没抓到,实在不能让她把尸体带走。王伟的母亲哭了很久才恢复理智,扑倒包大人脚下磕头,“青天大老爷啊,我儿死得冤啊,坑定是那个溅人下的毒手!” 包拯忙唤了丫鬟过来,搀起老泪纵横的王伟母亲,“您指的凶手是谁?” 老太太咬牙道:“那个不要脸的溅女人,听说是宫里犯了罪的宫女,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迷惑住我儿。那女人无媒无聘自己找上门儿来,挺着肚子非说是我儿的种。我呸!休想骗我儿做便宜爹!我儿把她撵走她怀恨在心……”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灵机一动。 “大人啊!我儿年纪轻轻就死了,也没留下个继承香火的娃。求您发发慈悲替把我孙儿找回来,若真是我儿的种,老婆子倾家荡产也要把孙儿养大!你们跟那女人说,我同意她进门了!” 众人不能告诉她真相,其实佩文已经死了,带着她和王伟四个月大孩子。 在老太太的口述中,又一个问题出现了——佩文是浣衣院的宫女,怎么能出宫见到王伟? 王伟的母亲也说不太清,“我儿提过皇宫有个密道,可以随便进出,那女人肯定也知道。” 展昭道:“王伟跟您提过密道的位置吗。” 老太太一头雾水,“不知道,老婆子又没去过皇宫,就算听过也不记得了。”老太太还惦记孙子的事儿,“包大人您一定想着帮我找孙子,我们老王家三代单传,不能在这里断根啊,老婆子给您磕头了!”说完又要跪下磕头,众人好不容易才劝住。 送走了伤心欲绝的老太太,包大人、公孙先生和展护卫同时叹气…… 展昭摸摸下巴,“佩文和王伟都死了,是他俩在密道里看到什么,才引来杀身之祸?还是密道的知情者发现了他俩,杀人灭口是为了保护密道?” 公孙道:“我和仵作的验尸结果,王伟和徐富宝都是被人割喉致死,一刀毙命,刀口整齐。可惜尸体损毁太严重,没留下其它有用的线索,看来我们只能从泔水桶展开调查了。” 展昭道:“泔水桶的位置在北街,北街临江人流量大,酒楼茶馆客栈足足有十几家,附近百姓也会在那里倒泔水。杨老头放泔水桶的地方在桥下,人站在桥上正好能倒泔水,也能看到桶里面。” 展昭用自己的身高,比量木桶的大小。“杨老头的泔水桶很大,两个蜷缩的成年人,大概要占据木桶的一半。如果凶手一早将尸体扔进去,倒泔水的百姓肯定会发现尸体,所以凶手只可能是等泔水桶装满一半以上,才将王伟和徐富宝的尸体扔进去,尸体沉底,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包大人道:“展护卫所言有礼,装满半桶泔水应该是在傍晚十分,而杨老头天一黑就来拉泔水,留给凶手弃尸的时间很短。询问附近百姓,调查这段时间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靠近过泔水桶。” “是。” ********** 话说赵臻白玉堂,两人出宫去『府』里等展昭,顺便商讨复仇大计! 赵小臻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喜欢退而结网,坐等鱼儿上钩。 白玉堂却是快意恩仇的人,喜欢现世现报,反对拖拖拉拉。 两人中间夹个展昭才能和平共处,失去了展猫咪的润滑作用,日常相处模式就是互相找茬儿,互开嘲讽模式。赵小臻伶牙俐齿,白玉堂武功高强,一个是包子动口不动手,一个是大侠动手不动口,两人在不放大招的情况下,小打小闹战成旗鼓相当。 在李佳肴的问题上,赵臻提前布局,已经下了好大一盘棋,各就各位只等最后收网了。白玉堂没那么多心思,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单枪匹马擒贼先擒王,照样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两人的目的一致,计划却南辕北辙,根本谈不拢。 展昭回到家,远远就看出两人在闹别扭,谁也不搭理谁的架势。 展昭忍不住笑道:“你俩又怎么了?”说来也怪,从前是自己和白玉堂闹别扭,现在是白玉堂和赵臻闹别扭,御猫大大自豪地表示——果然猫爷是个正经人,爱闹别扭的是小白鼠~ 白玉堂低头喝茶,拒绝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赵臻迅速切换到卖萌模式,扑上去抱大腿:“师傅,我要学多久功夫才能飞檐走壁、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后揍飞白大哥!” 展昭嘴角抽抽,隐约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几声窃笑,赵小臻的目标太远大,恐怕今生今世没指望了。展昭不想打击小徒弟的学武热情,只好连哄带骗道:“你好好学,总有一天可以揍飞他。” “是啊,总有一天。”神出鬼没的白谷坐在屋顶,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猫,“他比你大二十多岁,等你六十多岁,他都八十多了,你一定可以揍飞他。或者等你八十多岁,他都入土为安了,你可以揍飞他的墓碑。”白谷还挺会自娱自乐的,讲完巨冷的冷笑话,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 展昭无语,这是亲爹说的话? 白玉堂悠然扬声道:“你也比我大二十多岁。” 白谷抽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专业打岔一百年的赵小臻,再次成功转移话题蒙混过关![撒花] 展昭已经不记得赵臻白玉堂闹别扭的事了,反正这两个闲人天天闹别扭。 展昭大致说了案情的进展,对赵臻道:“跟你借两个暗卫,衙役只会明察,暗访还是交给暗卫更放心。”赵臻自然同意,他听展昭提到北街时,第一反应是临江楼也在北街…… 赵臻和白玉堂对视一眼:白纠结了,如果李佳肴牵扯进人命案,展昭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   ☆、第95章 降妖伏魔 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寂静无人的官道上,一位青衣男子长身而立。 青衣男子身形消瘦显得有些孱弱,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今日无风,连发梢和衣角都暗暗蛰伏着,男子左手托着陈旧的罗盘,右手掐出奥妙的指诀,双目紧闭嘴唇嗡动,似乎在念念有词? 忽然!寒风骤起!天地间一片肃杀! 狂风吹乱了青衣男子乌黑的长发和青色的衣角,在风中凌乱的他和他的发,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他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道电光,男人高举罗盘大喝一声:“呔!妖孽还不显出原形!” ━━∑( ̄口 ̄*|||━━ 麻麻,介个蜀黍忘记吃药啦! 仔细一看,原来青衣男子面前,路中央站着一只悠闲散步的大公鸡,大公鸡似乎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一人一鸡面面相觑,人不说话,大公鸡连咯咯哒都忘记了,大公鸡瞪圆了小豆眼,偷瞧着面无表情的青衣男子,抬起的一只鸡爪忘记落下,呈现‘公鸡独立’的炫酷站姿。 尽管大公鸡已经惊呆了,青衣男子依然咄咄逼‘鸡’,严词训斥它:“妖孽!念你百年修行不易,只要日后多行善事,不再偷看凡间女子洗澡,不再对凡间母鸡耍流氓,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青衣男子说话时没有语气变化,情绪从头到尾没有波动,冷漠中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无情,七情全无,六欲皆空,非僧非道非人非鬼,说出话来居然很威严? 大公鸡表情是酱紫的——0△0咯咯哒? 青衣男子似乎完成了什么大事,长长地吐出一口仙气,青衣乌发随风摇曳一派仙风道骨俊美非凡。但是!一片黑云远远地飘了过来,飘到青衣男人头顶时,忽然加速垂直落下来! “砰!” “嗷……” 前一刻还仙风道骨的青衣男子,下一刻就抱着后脑勺蹲在地上嗷嗷叫,即使在哀嚎的时候,青衣男子依然没有音调变化,平淡淡干巴巴的语气听起来很没诚意,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疼…… 青衣男子捂着后脑勺爬起来,用懵懵的眼神仰视着居高临下的黑衣男子:“大哥。” 黑衣黑脸的大黑男子,是全天下最著名的铁匠,宅男铁匠心中的男神——展青锋。 装神弄鬼和大公鸡死磕的青衣男子,正是展青锋的双胞胎弟弟——神棍展青芒。 展青锋和展青芒虽然是双胞胎,但性格南辕北辙两极分裂。弟弟展神棍信誓旦旦声称“世上有妖魔鬼怪,除魔卫道乃吾辈使命!”,展青芒一生都在降妖伏魔,即使经常被误解成神经病也不该初衷!哥哥展铁匠宁愿相信男人生孩子,也不相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因此一直想把弟弟的脑袋敲开看看。 展铁匠和铁匠夫人来汴京看儿子,展神棍带着他的罗盘来汴京降妖伏魔,还有随行的丫鬟车夫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郊外不远处,忽然——展青芒抓起罗盘冲出了马车! 展青锋无奈,只好跟出来寻找路痴弟弟。找了半天才找到,却发现神棍弟弟在光天化日下、和一只大公鸡相谈甚欢?展青锋黑着脸抢走弟弟的罗盘,拽着一步三回头的弟弟往回走。 展青芒被哥哥拖走,扭着身子向后看,对大公鸡挥手告别。 令人惊讶的是,大公鸡也抬起一只爪摇啊摇,就像在告别?! *********** 展青锋拽着弟弟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数落弟弟,“你就不能老实两天!” 展青芒一脸认真道:“降妖伏魔乃吾辈立身之道,怎能视妖怪而不见!” 展青锋脸色更黑了:明明是强词夺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的兄弟俩闷头往回走,马车那边还有不会武功的展夫人和随行的丫鬟,虽然有展青锋最信任的车夫在旁,展夫人的安全不会有问题,还是尽快会和比较好。 走了没多远,展家兄弟看到路边趴着一个少年。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的,身上有擦伤还有血污,少年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努力了几次都不成功,手掌都被地上的碎石擦破了。 展青锋看到受伤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站在少年面前似乎想搀扶他。少年低着头酝酿感情,眼中渐渐聚集泪水,泪水含在眼眶中将落未落,倔强地咬破了嘴唇,眼神明亮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少年慢慢地抬起头…… 只看到展青锋大步离开的背影…… 少年倔强的表情瞬间变成错愕,嘴角抽抽,迅速控制面部表情,对上眼神懵懂的展青芒。展青芒没跟展青锋一起离开,而是抱着膝盖蹲在少年面前,语气慢吞吞道:“兄台,你要相面吗?” 少年嘴角抽抽。 展青芒干巴巴道:“看手相我也会。” 少年整张脸都在抽搐。 展青芒用僵硬的语调揽客:“相面测字免费,消灾避邪只收成本价。” 少年目漏凶光只想杀人。 展神棍表情木然、语气木然、动作木然,等了半天才道:“痴儿,你何苦执迷不悟。” 少年一愣,眼中露出防备的神色。展青芒道:“我算命很准的,准不准都不要你钱。” 见少年用额头撞地,展青芒再接再厉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少年无语,回头看展青锋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到黑色的人影了。 少年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了,他奉命阻拦展家两兄弟,是为了给袭击马车的同伴争取时间。他们一直跟着这几辆马车,等了一路才等到这次机会,明知可能失败也不得不动手。少年知道自己是诱饵,做诱饵非常危险,十有八九会沦为受害者泄愤的对象,一刀宰了都是轻的。 少年眼神一暗:原本做诱饵的另有其人,后来不知怎么就换成我了。如果我能活下来!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拼尽全力报仇雪恨!把所有欺负过我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 少年分不清展家兄弟谁是谁,只能根据情报猜测,既然展青芒是神棍,那离开的一定是展昭的父亲展青锋。少年为了演技更逼真,特意不设防从路旁的斜坡用力翻滚下来,造成身上多处擦伤撞伤。 少年非常自信,他身上每一处伤口都是真的,只要撑一段时间不说话,不可能被看出破绽。他设想了一千种被拆穿的结果,甚至想到过,自己会被展家兄弟一掌拍死,唯独没想到会被彻底无视掉,展青锋居然一眼看出自己的破绽,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是为什么? 少年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展青芒:他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他没想到后面的马车可能有危险吗?为什么不尽快赶回去,为什么留在这里陪我浪费时间,难道他们在后面有埋伏? 少年虽然疑惑,却没打算提醒展青芒,因为展青芒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少年回去后,被赦免的可能就越大。如果展青芒也大步离开,少年的任务就是失败了,而任务失败的人……没资格活下来。 少年低头不说话,展青芒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认真道:“你有血光之灾。” 少年的眼神无奈——你是咒我还是吓我?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马蹄哒哒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展青芒站起来挥挥手,因为蹲了太久两腿酸软,摇晃两下才站稳。展青芒对着马车热情招手,语气依然是干巴巴的——“大嫂,我饿了。” 少年身体一僵,冷汗渐渐冒出来——怎么这么快,其他同伴呢? 他们暗中尾随好几天,对这几辆马车再熟悉不过,对方人数一个人没少,对方马车没任何破损,连下人都衣冠整齐不急不喘,完全不像经历过一场大战,难道去偷袭的同伴全军覆没了? 不对不对,无论是不是全军覆没,任务失败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那我怎么办?! 少年的表情阴晴不定,马车内传来一阵笑声,“你做什么了,把你大哥气成这样。” 展青芒表情无辜,“不是我气的,是他气的。”说完,指一身狼狈趴在地上的少年。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半张漂亮的女人脸,正是展昭的母亲。 展夫人天生一张开心的脸,笑眼弯弯,唇角弯弯,讨人喜欢又耐看的长相。展夫人打量着全神戒备的少年,未语人先笑道:“原来如此,常人从斜坡上滚下来,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撞伤,肯定会转动身体挣扎。而你身上的伤口如此整齐,如果不是被捆着滚下来,一定是故意不挣扎地滚下来。”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为求逼真,他是被同伴一脚踢下来。同伴踢得很用力,他也滚得很卖力,他确实故意不挣扎,留下一身明显的伤口,没想到反而落下明显的破绽。 展夫人道:“你的同伴都向后面逃走了,你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少年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同伴向后逃走,摆明了是放弃自己…… 展青芒飞身跳上马车,对少年道:“莫回头,回头会有血光之灾,往前走才能走柳暗花明。” 少年没有领悟这段话,但他此刻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展家的马车绝尘而去。少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身后的路,又看看面前的路,想着展青芒的话,犹豫片刻终于选择向前走…… ************ 为了避免孩子们劳师动众,展青锋在信中没提进京的具体时间,但赵臻的暗卫毕竟不是白吃饭的。展家马车刚到东门口,展昭已经等在高高的城楼上、踮着脚尖眺望远方了…… 远远看到展家的马车,展昭心中一喜,从三十六丈高的城墙上飞掠下来,宛若蜻蜓点水般轻盈。百姓们早都就怪不怪了,刚开始展大人每次玩飞飞,都会引起一部分百姓们的惊呼,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每次有外地人惊叹一下,本地人都十分自豪地告诉他们——“展大人飞老高了!” 展昭兴冲冲地飞过来,在半空被展二叔拦截,展二叔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脸,眼神迸发出热切地光芒,干巴巴的语调难掩激动的心情。“昭昭,哪里闹鬼快带我去!现在妖怪都太乖了,偷看大姑娘洗澡有什么意思,十几年没见过恶鬼闹宅了,这个够劲爆!” 众人:“……” 二叔,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真的没关系吗?!   ☆、第96章 有鬼没鬼 众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就被迫不及待的展二叔拉着直奔鬼宅。 展青芒手持罗盘东测测西测测,随后意兴阑珊地扁扁嘴:“骗人,根本没有鬼。” 众人嘴角抽抽:世上本来就没有鬼啊…… 展青芒正郁闷,忽然感到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展青芒闪身躲开,一股冰柱哗啦啦碎在他面前,失去内力支撑很快融化成水。展青芒抬头看,就见一身白衣的白谷坐在屋顶,手上拎着小酒壶,刚才的冰柱就是他泼了一杯酒,又用内力把酒凝成冰柱故意挑衅展青芒。 白谷露出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语气悠然道:“呦,展老二~” 众人陷入针落可闻的沉默中,展青芒已经和白谷打成一团了。 众人偷偷看向表情严肃的展青锋。白谷似乎挺喜欢给人起外号的,或者说是天生嘴贱,一张臭嘴瞎咧咧得罪人。展青锋性格沉闷所以叫展老闷,展青芒性格范二所以叫展老二,那白谷有什么外号? 众人正在思索,就听展青芒干巴巴地怒吼:“白老鬼!看我收了你!” 原来如此! 没有展青锋帮着拉偏架,展青芒只能和白谷打个平手。展青芒是个死心眼儿,不到黄河心不死,追着白谷从屋顶上打到天上。白谷却是个懒鬼,不喜欢打无意义的架,敷衍两下就想开溜。 白谷诡异的轻功,嗖一下窜到展青锋身后,展青芒迅速追了过来,两人围着展青锋坐的石桌开始跑圈圈……如果是平常人跑圈圈,可能还有点娱乐观赏价值,换成两个轻功高手跑圈圈,只会让围观者头晕目眩恶心干呕!实在是他俩动作太快了,一白一青两道残影画出大大的圆…… 赵臻渐渐变成蚊香眼,依稀觉得一白一青这设定十分熟稔,貌似是西湖断桥两条蛇。被两条蛇围在中间的是许仙咩?还是法师咩?大概是法海吧,因为许仙不会露出想掐死白素贞和小青的表情。 众人尚且头晕,何况是被两人围在中间的展青锋,名为理智的神经彻底崩断。 终于,展青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联手展青芒武力镇压白谷! 白谷眼见情况不妙,立刻机智地叫停! 赵臻默默脑补——法海和小青联手打败了白素贞。 麻麻,这段话信息量略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大叔凑在一起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每次白谷单方面挑衅,展青芒就像一踩就爆的小炮仗,坚定地和白谷死磕到底。展青芒是个老实人,根本斗不过老谋深算的白谷,这时候,隐性弟控展青锋就会拉偏架为弟弟撑腰。 白谷打不过展家兄弟联手,仗着伶牙俐齿动口不动手,唇枪舌剑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展家兄弟斗架完胜,斗嘴完败,二战一也不是对手。展青锋本来就话少,展青芒憋死只会骂一句“必遭天谴”,白谷上下嘴皮子巴啦巴啦巴,气得兄弟俩再一次仗势欺人,按住白谷一顿胖揍…… 三个大叔就这样愉快地玩耍了一下午,直到晚膳时分,筋疲力尽再也没力气吵吵了。 ************ 大叔们功成名就,自然有大把时间愉快玩耍,年轻人还得为了破案东奔西跑。众人聚在包大人书房讨论案情,刨除李佳肴对展昭的心思不提,众人目前掌握的线索,几乎全都指向李佳肴。 赵臻派暗卫严密监视临江楼,发现临江楼的防守异常严密,厨子跑堂都会武功,根本不像普通酒楼,但考虑到李佳肴背靠着御厨李家,本人又是个病娇症患者……这种装x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哒~ 随后,暗卫又调查了李佳肴的生意伙伴,发现临江楼和王有才的商铺曾有过银钱往来。虽然在王有才事发之后,这些生意全都停止了,仍然留下一些抹不掉的蛛丝马迹引人遐想。临江楼表面上是普通酒楼,私底下却频繁接触可疑的武林人士,每月有大笔银钱往来,来源不明,去向也不明。 今天早上,白骨山众鬼发现,袭击几位嫂子又被白谷放跑的几个人,居然大摇大摆从临江楼的后门进出。古往今来,‘走后门’被赋予了丰富多彩的含义,如果抛开不和谐的脑补,单纯看从后门进出这件事。酒楼后门是留给自己人走的,连经常去吃饭的展昭都没走过,那些人既然能随意进出,绝不仅仅是‘普通朋友’或‘熟客’,只可惜仅凭李佳肴认识那些人,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一伙的。 还有一个疑点是,杨大爷发现两具尸体的泔水桶,就在临江楼后巷不远处。 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只有一个疑点指向李佳肴,还可以用‘巧合’来搪塞,现在所有疑点都指向李佳肴,只能说这个人确实有疑点了。得出这个结论的展昭很失望,拉耸着耳朵和脑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心怀善念的人以己度人,会觉得人之初性本善。 心怀叵测的人以己度人,会觉得天下人都居心不良。 展昭无疑是个善良的人,习惯用最大的善意待人接物,他知道李佳肴恃才傲物、骄傲任性、从来不懂得体谅别人,只是李佳肴的[坏]都是对别人,对展昭从来都是掏心掏肺那么好,有好吃好玩的第一时间想到展昭。所以展昭纠结啊!难以相信李佳肴会处心积虑害自己、害大哥大嫂侄子侄女…… 赵臻安慰道:“李佳肴未必是冲着你来的,你经常去临江楼蹭饭,他在饭菜里加点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剧毒,你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赵臻虽然讨厌李佳肴,这时候也得说句公道话。“最开始大家一起中毒,那种分量的毒酒不会致命,李佳肴没必要打草惊蛇,我觉得那次可能是误饮。” 公孙也道:“几位嫂子和歹人撞个正着,我觉得也是巧合,毕竟是那伙人先埋伏在茶楼,几位嫂子是后进的雅间儿。或许,那伙人原本应该另有目的,被几位嫂子发现才临时起意杀人灭口。” 白玉堂冷冷道:“现在的问题是,李佳肴是自愿掺和进去,还是年少无知被人骗。” 展昭叹了口气,“别看李佳肴那个脾气,他从小心眼贼多,我不信他完全不知情。我小舅舅从前说李佳肴心思驳杂,在厨艺方面虽然悟性高,但成就注定有限,永远不可能登峰造极。” 赵臻疑惑道:“师傅你还有舅舅?” 展昭点点头,“一共有两个舅舅,大舅舅擅长做素斋,小舅舅擅长做肉菜。” 赵臻对素斋不感兴趣,一听到肉就两眼放光。 包大人咳嗽两声,把跑偏的话题扳回正轨。“既然皇上已经派暗卫监视临江楼,其它人就把重点放在追查皇宫密道上。宫女佩文、前侍卫李伟、前侍卫徐富宝,唯三知道皇宫密道的人都死了。听说展护卫和白少侠的房子又闹鬼了,能不能请……咳咳,打听一下[鬼斧神工]究竟是什么意思?” 包大人虽然没点名,众人还是齐刷刷瞅着白玉堂,那天白谷好像说——叫爹爹就告诉你。 白玉堂默默放冷气:让我管那个老不正经叫爹爹?白日做梦! 公孙最迟钝,完全没感觉到微妙的气氛,直接对白玉堂道:“白伯父当初放走那些人,还留下一句‘活人不入白骨山’,一定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白少侠顺便打听一下幕后人,抓住他永绝后患!” 白少侠表示——有事白少侠,无事白玉堂,这心塞的感觉真是醉了。 关键时刻还是展昭护着白玉堂,或者说展猫咪护食? 展昭在白玉堂脑袋上一阵乱揉,“回去问问我爹和我二叔,伯父知道的事,他俩估计也知道。听说我二叔年轻的时候走遍大江南北,就为了降妖伏魔抓鬼驱邪,结果一只鬼也没遇到,反而成功破解无数机关。从那以后二叔心灰意冷,宅在家里比闺秀还要闺秀,再也不提出门抓鬼了。” 如果说展昭的方法是正道,赵小臻的主意绝对是歪门邪道! 赵小臻拉着白玉堂的袖子怂恿道:“你可以威胁你爹,如果他不告诉你[鬼斧神工]和幕后人的消息,你就管师公叫爹!为了保住儿子,他一定什么都肯说!” 众人无语:皇上您悠着点,世道已经这么乱,不要再乱上添乱了! *********** 展昭打卡下班回家吃饭饭,身后跟着拖油瓶赵小臻、以及家属(鼠)白玉堂。 本来展昭还邀请了包大人、公孙先生以及庞大将军,但庞将军凭借多年领兵打仗练成的第六感,预感今晚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夜,庞将军亮出杀手锏,用刚到手的孤本勾住公孙,顺势谢绝了展昭的邀请。包大人最近很忙,比某只不务正业的皇帝忙多了,桌案上公文堆成小山,只能在书房彻夜加班。 白骨山众鬼早早等在路边,为了迎接少主人、少主夫人以及小少主人一家三口。 某鬼:“嗷嗷嗷~萌萌哒小少主人收下我爱的么么哒~” 某鬼:“嗷嗷嗷~少主夫人今天也勤劳勇敢秀外慧中~” 某鬼:“嗷嗷嗷~少主人今天也邪魅狂狷帅到没朋友~” 赵臻一头雾水:“小少主人?”莫名其妙膝盖上插满箭,冤死朕了。 展昭嘴角抽抽:“少主夫人?”别在大街上这么叫行吗,影响不好。 (= ̄w ̄=)还有,勤劳勇敢秀外慧中是个什么鬼?! 白玉堂嘴角抽抽,单手拎起心虚的赵小臻:“什么叫邪魅狂狷,又是你教的!” 赵小臻讨好地笑啊笑,“褒义词,绝对是褒义词!” 展昭戳戳赵臻,“包子,给我解释一下,用秀外慧中形容男人也算褒义词?” 赵小臻擦擦汗,“这句绝对不是我教的,要归功于他们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赵小臻被鼠猫拎着进屋,刚好被从后厨出来的展夫人看到,展夫人一把救下可怜的赵小臻,逮住两位有苦难言的少侠进行口头教育。从拥抱孩子的正确姿势,讲到[拎]这个动作的操作危险性,又引申到[拎孩子]对孩子身高的坏影响。 反面例子是展青锋和展昭父子俩——“昭昭小时候又软又萌又可爱,相公就喜欢拎着昭昭到处走,结果昭昭比堂堂年纪大,身高却比堂堂矮了小半截指头,这都是相公的错!” 躺着中枪的展爹爹摸摸鼻子,白玉堂也摸摸鼻子。 堂堂什么的…… 展家大哥喜欢给人起外号,原来是遗传了展夫人。   ☆、第97章 手下留情 晚饭后,展昭缠着展二叔打听[鬼斧神工]的事。偶尔不靠谱的展二叔,大多数时候还是靠得住的,“我年轻时候走南闯北降妖伏魔,踏遍山川五岳,只在西域见过一次[鬼斧神工]。” 展二叔啃着香梨面无表情道:“大概是几十年前,几个狡猾的沙匪偶然发现一座大漠废墟,废墟会在每月特定的时候产生蜃景,沙匪用[神迹]做借口,蒙骗愚昧又胆小的沙漠百姓,每个月都能进贡大量粮食和饮水,还献上少男少女供沙匪玩乐。” 展青锋皱眉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展二叔眨眨眼,“忘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每件事都向你汇报。” 白谷充当解说,“展老二每次被人欺负,都跑回家找展老闷哭诉,没有哭诉就是没被欺负。” 展二叔瞪了白谷一眼,鼓着腮帮子用力嚼香梨,“那些沙匪根本没人性,招揽无恶不作的武林败类入伙,靠烧杀抢掠得到的钱财穷奢极欲。他们还让抢回来的少女怀孕,等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就把孩子卖给附近的人贩子,留下少女继续为他们生孩子。中年男女沦为他们的奴隶,余下失去利用价值的老人,会被他们驱赶到沙漠深处自生自灭。” 众人听得直皱眉,几位夫人愤愤道:“这群人渣,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有啊,荒漠里本来就没有王法,只有谁的拳头大。”展二叔放下啃得干干净净的梨核,“我听说那片荒漠有妖魔作祟才去的,没想到又是人在作怪,其实这世上神神鬼鬼的怪事,十有八九都是恶人多作怪。真正的妖魔鬼怪修行不易,大都窝在深山老林开荒,很少有人的地反乱晃……” 展二叔说到一半又跑题了,展昭赶紧拉住他,“二叔,你还没说鬼斧神工是什么呢。” 展二叔歪头,“我没说吗?当年我一气之下把沙匪全灭了。” 白玉堂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所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展二叔坦然道:“那玩意叫[鬼斧神工]是白老鬼告诉我,。” 众人默默扭头,只见白谷喝着小酒、哼着小曲、翘着尾巴得意的笑~ 众人秒懂——难怪他刚才不阻止展二叔揭晓谜底,原来是先给希望再狠狠打破,何其残忍啊!众人咂咂嘴,把最后的希望压在展爹爹身上,展爹爹威严古板惜字如金,素有[话题终结者]之称,言简意赅用三个字结束对话——“不知道。” 这三个字的威力堪比会心一击,众人把同情的目光投向白玉堂,看来想知道闹鬼的真相,这声‘爹’不叫也得叫了。白玉堂正在纠结,没想到白谷先松口了,“鬼斧神工其实是一种机关……” 白谷喝口小酒幽幽道:“首先是能工巧匠按照图纸建造地穴,结合太阳和月亮的光线角度,在地穴某处墙壁上雕刻栩栩如生的壁画,然后在地穴内部的特定角度开凿孔洞,以便光线顺利通过孔洞,把雕刻好的壁画反射到地穴外面的天空,看起来就像神奇的海市蜃楼。” 赵臻对古代劳动人民的创造力叹服,“现在还有人会做这种机关吗?” 白谷摇摇头,“[鬼斧神工]的技艺,源自几百年前的西域匠人,到现在早已失传了。民间留下的地穴都是前人所造,[鬼斧神工]曾在百年前风靡一时,尤其被当年的王公贵族追捧,这些人不惜花重金聘请西域匠人为自己建造墓穴。” 展昭兴致勃勃,“然后呢,这么神奇的技艺为何会失传?” 白谷冷冷一笑,“那时候,只有有钱有权的王公贵族才用得起[鬼斧神工],这些王公贵族刚开始认为‘如此神奇的机关,如果建在我的墓穴该有多好’,后来却变成了‘如此神奇的机关,如果只建在我的墓穴该有多好’……”听着白谷冷淡的声音,众人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谷嘲讽道:“一些有钱有权的王公贵族联合起来,将会制作[鬼斧神工]的西域匠人囚禁,禁止民间建造[鬼斧神工]的地穴。墓穴建成后,西域匠人被残忍杀害,有些匠人被活活困死在墓穴中。仅存的西域匠人全都隐姓埋名,恨不得从来没学过这门手艺。” 赵臻咽口水,“所以这座宅子下面是地穴?而且这个地穴……” 白谷挑眉道:“是你祖先建造的,连通了皇宫的地下密道,主要用途是逃命。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地穴里困死了十几名西域匠人、以及几十名普通的工匠。” 赵臻嘴角抽抽,“密道不是应该低调吗,干嘛弄出海市蜃楼吸引眼球?” 白谷摸摸下巴,“[鬼斧神工]应该不可能是自己动起来的,肯定有很多人一起操纵。” 展昭白玉堂长叹一声:买新房闹鬼已经够心塞了,邻居住在脚底下能不能别闹了? 展家大哥摇摇头,“你俩这挑房子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四鼠用力地点头,“城内房子这么多,你俩千挑万选买到鬼宅,手真黑!” 展二叔一脸认真,“屋下掩尸乃大凶之兆,要不要我做法改下风水?” 展铁匠用一个橙子堵住展神棍的臭嘴。 赵小臻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和另外几套房子都是抄家抄来的,户部原本打算开春后竞价出售,因为你俩急着用房子,就提前买下来了,为了买房还被户部官员刁难过?” 展昭好脾气道:“也算不得刁难,就是拖拖拉拉不太想卖。” 白玉堂皱眉道:“莫非早有人盯上这里了。” “我也这么觉得。”赵臻坐在展夫人身边,被她捏来捏去像面团儿似得揉啊揉啊,赵臻挣扎道:“一定有人知道宅子下面有地穴,他们想得到这间宅子,又怕动作太大引起咱们怀疑,于是耐着性子等户部估价出售,没想到半路杀出两只程咬金。” 赵臻指指展昭和白玉堂,“你们俩有我和开封府做靠山,他们不能强行出手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宅子被买走。他们在府里装神弄鬼,是想让你俩知难而退,主动把房子让出来。”赵小臻装模作样一声长叹,“真可怜,身为反派却被猪脚欺负成这样,我都想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了!” 猪脚是个什么鬼? 赵小臻有点人来疯的性格,情绪亢奋的时候喜欢胡言乱语,众人听不懂他的包袱,也不明白赵小臻偶尔奸笑的含义,乳齿芥末如雪的人生,常常令赵小臻莫名惆怅。 展昭和和赵小臻接触最多,早已练成可听可不听的技能,自动跳过听不懂的段落,直接反驳他上一句话。“我和小白都不怕鬼,他们装神弄鬼吓不走我俩,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赵小臻摸摸下巴,“此言有理。”众人在一起分析案情时,偶尔会遇到解不开的[结],这个[结]往往就是被忽略的重要线索。众人还在思考,喝茶的展青锋忽然道:“下人可信吗。” 赵小臻一拍脑门儿,“哎呀,果然是旁观者清,幕后人与其把你俩逼走,不如留下你俩做挡箭牌。难怪人人都说灯下黑,府内频频出现怪事,我居然从没怀疑过府里的下人!” 众人恍然大悟,展晖道:“依你俩的脾气,肯定不用下人伺候饮食起居,平时也很少和下人接触。幕后人安插亲信混进府里,不仅可以看守地穴,还顺手埋下了钉子,就算打听不到机密消息,也能大概知道咱们的动向。”展晖咂咂嘴,“而且从敌人手里领工钱,这主意简直太损了!” 蒋平一拍大腿,“他奶奶的!什么闹鬼啊,中毒啊,鬼斧神工啊,都是为了引开咱们的注意,我这几天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越琢磨越复杂,却把最简单的手法忽略了!这是有内奸啊!” 展昭摸摸下巴,“府里招下人的时候,我就有些疑惑,怎么城里城外的小丫鬟都疯了?好好的有钱人家丫鬟不做,非要争着抢着卖身入府,原来是有人在暗中怂恿!”展昭愤愤道:“太狡猾了!敌人故意用人海战术烦死咱俩,害得咱俩一个丫鬟没找,府里除了厨娘清一色的壮汉!” 赵臻嘴角抽抽:师傅大人你想多了,那些小丫鬟绝对是自愿卖身! 白玉堂按住愤怒的猫咪,回头问赵臻,“是先发制人,还是敌不动我不动。” 赵小臻摸摸小下巴,露出一个狡猾地坏笑,“当然是先发制人,而且择日不如撞日!” 众人看到赵臻坏笑的包子脸,下意识扶额——又萌又阴险,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好违和! 赵小臻双手掐腰,一派得瑟的小模样,“承影呢!给朕死出来!” 可怜巴巴的承小影被暗卫们排挤,挤啊挤啊一直挤到外围看守院子,距离太远听不清众人说话,被其它暗卫告知赵臻找他,承影的第一反应是——包子终于憋出大招了,前方高能警告! 承影刚刚站稳,赵臻就拉着展昭的袖子摇一摇,“师傅上!点住他!让他不能反抗!” 展昭十分无语,“你想耍流氓?” 承影非常配合,“要我脱衣服吗?” 赵小臻:“……” (╯‵□′)╯︵┻━┻脱你妹啊!不许吐糟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的朕! 赵臻鼓着腮帮子道;“师傅快点住他,狐狸承影太狡猾了,不能让他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最后在赵臻的坚持下,承影自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被展昭点穴一个时辰。赵小臻走过去戳承影的痒痒肉,确定他不能动了,才叫人抬下去,眯着眼睛掐指一算,发出“嚯嚯嚯”的奸笑。 赵臻让府内所有下人来正堂集合,一人一个铺盖在地上排排躺、睡觉觉,门窗全部反锁,把人交给几位兄长看守。陷空岛四鼠武功好,展家大哥头脑好,三只功夫黑熊和一只千年狐狸的强强联合,一切恶势力都是纸老虎。 赵臻多坏啊!明知道庞统不想大半夜陪众人瞎折腾,他偏要和棺材脸庞将军一起玩耍,让炫酷的庞黑脸悄悄带兵看房子。赵臻的本意是,拐带一只公孙先生做保命符,没想到连包大人都惊动了。 众人一起围观上蹿下跳的赵小臻,唯有庞将军直言不讳,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来,问出众人都好奇的问题——“你知道地穴入口在哪吗?”言外之意,连入口都找不着,你热火朝天折腾什么? 赵小臻腆着肚子胜券在握,“笨!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众人茫然。 赵小臻用力跺脚,“来人呀,在空地给朕开几个洞!没有入口就挖个入口出来!” 众人纠结的心情豁然开朗——他们都走进了死胡同,任何犀利的机关密道,在绝对力量面前都形同虚设,找不到钥匙还可以暴力开锁,真理终究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制定游戏规则。 韩彰哈哈哈大笑,拉着腼腆的徐庆道:“这办法好!真娘的爽快!俺们兄弟最擅长打洞!” 几个禁军打扮的男人拖着木箱走上来,“皇上从哪开始炸,直接炸平这里吗?” 展昭白玉堂同时叹气——手下留情啊。   ☆、第98章 骄傲狼狈 为了寻找密道,赵小臻率领众人在院子里打地洞! 因为宅子底下已经挖了地穴,打洞时一定要掌握好技巧,打得不是地方很可能会引起坍塌。而且宅子占地面积很大,一寸一寸挖地三尺这主意太蠢了,不仅费时费力还容易打草惊蛇。赵小臻急吼吼地先下手为强,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找准位置速战速决! 庞统只想做一只安静的美将军,奈何顶头上司像只疯兔子,总也闲不住。 无奈之下,庞统招来副将汪洋帮赵臻打洞。 副将汪洋是个热情开朗自来熟的汉子,和庞统的画风正好相反。上次庞统和公孙去展家接赵臻回宫,汪洋也跟着去了,汪洋和赵臻都是能吹会侃的话唠型选手,两人臭味相投相见恨晚,在枯燥无味的回京途中一起吐糟庞统的棺材脸,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 汪洋十几岁开始追随庞统,在南征北战中渐渐崭露头角,两人一冷一热一内一外一直合作愉快,庞统是国内外驰名的飞星将军,汪洋也是远近闻名的万事通。庞统将全部心思放在打仗上,汪洋帮他扫除各种后顾之忧,总揽全军上下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是贤内助一样神奇的存在! 汪洋能被庞统瞧上眼,除了八面玲珑还有一项绝活——找东西。 在沙漠中找水、在荒山上找路、在草原里找敌人、在大军内找奸细、包括在地下找洞穴都难不倒他!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汪洋有一对神奇的顺风耳,趴在地上听一听,敌军的人马位置、数量、辎重都在他耳中。汪洋领兵打了十几年仗,从没被敌人埋伏过,倒是打过几场漂亮的反埋伏! 汪洋不负众望,趴在地上听了片刻,很快在院子里画出几个位置。 众人运气不错,打了两个洞就挖通了地穴,赵臻蹲在洞口往里看,乌漆墨黑啥也看不见,赵臻没有草菅人命的爱好,也不打算牺牲手下去探路,只让禁军换个地方继续挖坑。 禁军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抡镐挥锹汗流浃背干得火热。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众人很快挖出一段宽度约三米的地道,进军们大手拉大手下去查探一番,发现里面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每个转弯都是十字路口,稍不小心就拐进死胡同。两侧墙壁上挂着已经熄灭的火把,火把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和蜘蛛网,温暖的地穴已经成为爬虫乐园,显然是废弃的。 地穴洞口刚打开,江湖人的冒险因子就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跃跃欲试的展昭和展二叔。展猫咪牢记好奇心害死猫,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展神棍被展铁匠紧紧拉着,否则早揣着罗盘下去了。 包大人沉稳道:“探索密道来日方长,眼下要紧的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人的老巢。” 公孙先生忧虑道:“他们近期使用过[鬼斧神工],一定在地穴内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我们能找到正确的路,抓住幕后人只是时间问题。我只怕地下道路狭窄,方便敌人埋伏,不方便我们逃生和反击,在这样狭窄的地方用毒药或者炸药,实在防不胜防。” 赵小臻敏锐地眯起眼睛,“先生的意思是……” 包大人尴尬地咳嗽两声,“此行危险,请皇上在外面静候佳音即可。” 赵小臻不可置信,“凭什么我找到的地穴不带我玩!你们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得鱼忘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念完经打和尚!提上裤子嗯嗯嗯……”后半句被展昭手动消音了。 众人嘴角抽抽:是哪个挨千刀的教坏了纯洁的皇上! 只有迟钝的公孙暗暗赞叹:皇上敏而好学,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典故,难得这份信手拈来的随意。不过‘提上裤子嗯嗯嗯’是什么典故?出自孔孟论语还是四书五经?难道是民间俗语? 为了防止赵小臻继续语出惊人,包大人只好妥协,展昭用酥糖堵住包子嘴。 赵小臻邪魅一笑:“天凉了,让幕后人破产吧!” 众人埋头挖坑:心好累,完全不想搭理他。 功夫不负苦心人,众人终于找到一条[新]路,不仅是新发现的路,还是亮着火把的路!众人对视一眼,第一反应是——有诈?随后又觉得不可能,赵臻已经最快速度、最大限度的封锁消息了。 天色渐晚,几位夫人都回房看孩子去了,有展老夫人在后院坐镇,众人再无后顾之忧。四鼠和展晖看守可疑的下人,庞统和包大人守着洞口,其他人都想下去看热闹。 汪洋有过下墓的经验,打头走在最前面,展昭白玉堂跟在他身后,暗卫们护着赵臻和公孙,后面跟着看热闹的白谷,手持罗盘降妖伏魔的展青芒,以及拉不住弟弟反被拖下水的展青锋…… 展爹爹面无表情地打哈欠,多年养成的早睡晚起的生物钟,正在坚持不懈地催眠他。 同样习惯早睡晚起的白玉堂也在打哈欠,自从来到开封府,五爷的生物钟都喂猫了。 ********** 在空旷的洞穴中,一丁点儿声音都很刺耳,众人下意识屏气敛息消除脚步声。好在众人功夫都不错,唯二拖后腿的赵小臻被暗卫抱着,自觉捂住乌鸦嘴。公孙被暗卫扶着,放缓呼吸尽量不出声。 众人走了很远,有时是上坡路,有时是下坡路,每个路口都是十字交叉。真该庆幸下来的人多,偶尔走进死胡同也能找到回头路,不至于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地穴里。 似乎是为了通风,有些地方挖的很浅,连不会武功的公孙都能听到头顶有人声。有些地方却挖的很深,走着走着会呼吸困难,连火把都不能继续燃烧。走在最前面的汪洋和展昭仔细辨认地上的痕迹,白玉堂在举着火把戒备,汪洋和展昭似乎有些分歧。 汪洋皱眉低声道:“太奇怪了,痕迹这么明显,说明对方没做任何掩饰,前面会不会有诈?”汪洋是将军,肩负着十几万将士的生命,深知冲动冒进的可怕后果,遇到问题习惯三思而后行。 展昭虽然官做得大,本质上还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艺高人胆大,豪气干云天,展昭身上充满了寇可往我亦可往的气魄:“瞻前顾后难免错失良机,不如你们留在这里,我先过去看看。” 白玉堂淡淡道:“我也去。” 白谷似笑非笑:“我也去。” 展青芒干巴巴道:“我也去!” 赵小臻紧随其后:“我也去!” 众人停顿一瞬间,忽然同时转头瞪着赵臻——“你不许去!” 赵臻扁扁嘴,小白牙咬住绣工精美的袖口——这群臭大人排挤我! 众人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酒坛子什么的打碎了。之后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还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夹杂着不清不楚的谩骂,随后又是瓷器连续打碎的声音。 听这力道不像是碰碎的,倒像是故意砸碎的。 众人知道这里比较浅,怕被头顶的人发现,只好继续向前走一段。众人转过一个十字口,终于又看到久违的火把开路,赵臻小声道:“刚才的入口也有火把,是不是快到出口了?” 仿佛为了印证赵臻的猜测,前方不远处隐隐投下一束光线。 看来这就是出口了! 众人像地鼠一样钻了半天,看到出口居然有点小激动。 这时忽然听到头顶一声冷笑:“废物!留你何用!” 展昭一愣,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李佳肴,难道头顶是临江楼? 赵臻也楞,临江楼在北街吧,只记得最开始向东走了很久,拐了三个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知不觉居然走到北街了,这可够远的。赵臻在地面的方向感一般,在地底完全没有方向感。前世从不逛地下商场,从地下过马路都可能走错出口。 展昭本来就不想走,听到李佳肴的声音就更不想走了。 展昭偶尔犯迷糊,大多数时候都是精明的,尤其是涉及到‘真相’的时候。赵臻最喜欢去临江楼蹭饭,最近却有意无意拦着不让去。大哥虽然不喜欢李佳肴,从前只在嘴上嘀咕两句,最近也开始拦着挡着不让李佳肴过来。还有案子,那么多线索同时指向李佳肴,连密道出口都开在临江楼底下…… “呵。”展昭冷笑一声。 在悄无声息的地穴里,冷不丁笑一声还挺渗人的。 赵小臻下意识缩脖子,熟悉展昭的人都知道——这是真生气了。 展昭平时脾气好,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体谅别人,以己度人宽以待人。只有两种人展昭绝不原谅,一是草菅人命,二是背信弃义。如果草菅人命都能被原谅,那无辜惨死的人该如何瞑目?如果背信弃义都能被宽恕,那天下无耻之徒该何等猖狂! 李佳肴一下犯了两条大忌,难怪展昭要翻脸了。 只有在展昭发脾气的时候,才能看到展家二少甚少展露的蛮横风采。 展昭气鼓鼓,大踏步地往前走,挥手一道劲风掀翻了挡在出口的木板。木板本该是一整片机关,可展二少这时正在气头上,谁管你机关不机关,敢挡路的全部拍飞! ╰(*°▽°*)╯地道里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展二叔咂咂嘴:“好可怕,小昭上次发这么大脾气,好像是他大哥的朋友联合奸商以次充好,狠狠坑了他大哥一笔。后来那朋友和奸商一夜之间臭名远扬,家产被盗,所有钱财捐了修河堤。” 赵臻表示怀疑:“以师父的脾气,这也太轻了吧?” 展二叔点点头:“当然不止这样,那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伙骗‘朋友’,有好几个‘朋友’被他俩骗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小昭执着跟踪他俩两个多月,终于在两人行骗时抓了个人赃并获,小昭将他俩狼狈为奸的证据交给包大人,那朋友最后判了流放三千里,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那奸商因为强抢民女和草菅人命罪加一等又一等……如今坟头的草都长得比坟高了。” 众人沉默良久:虽然是敌人,还是忍不住为李佳肴点蜡。 展昭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临江楼的人,几个伙计和厨子迷迷瞪瞪骂骂咧咧跑过,众人只觉得头顶一阵喧哗,掉下来好多灰尘,片刻之后忽然就全场寂静了…… 赵小臻用脚趾头猜——全被展昭点穴了吧。 底下灰尘太大,[我为白衣做代言]的白家两父子首先逃出来,余下众人维持秩序排队离开。 熟悉的味道果然是临江楼,地上躺着姿势各异衣衫不整的壮汉们,仔细一看都是临江楼的厨子和伙计。这些人衣衫不整的原因,大概是后半夜都洗洗睡了,被展昭吵醒来不及穿好衣服。正对面就是下人睡觉的通铺,难怪这么及时赶过来,可惜撞上心情不爽的展猫咪,算你们倒霉。 这里间屋子应该是临江楼后院的仓库,难怪平时都挂着大锁,原来是密道的出入口。 仓库里堆着七八个木箱子,赵臻示意暗卫打开木箱——金灿灿明晃晃一箱箱全是金条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票据账本之类的,赵小臻结果账本掐指一算,“哎呀临江楼每年的银钱流动比得上半个国库啦,哎呀如今做厨子都这么赚吗,还是御厨李家与众不同,哎呀朕都想改行了~” 展青锋自然不会姑息养奸:“国有国法,皇上看着办吧。” 赵小臻满意地笑啊笑,得到承诺就不“哎呀”了。 众人参观完临江楼的金库,正想往外走,就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因为姿势原因脸先着陆。众人惊讶了——骄傲如孔雀的李佳肴何曾如此狼狈,鼻青脸肿,身上都是脚印子,一边流鼻血一边吐血。 众人疑惑,展昭为人厚道,做人讲良心,查案讲证据,从不会滥用私刑,所以公孙才放心展昭一个人上来。这时白衣飘飘的白玉堂从天而降,面冷如霜,眼寒如冰,抬脚踹飞了李佳肴……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白玉堂揍得! 李佳肴也是倒霉,白玉堂平时爱干净,走路不走泥泞的地方,连鞋底子都是干净的。偏偏五爷今天舍命陪猫咪,在地穴里钻来钻去蹭了一脚黑,洁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难怪杀气腾腾一点就着。 李佳肴吐血,白玉堂还想踹,被展昭抱住胳膊才停下来。 众人纳闷儿:刚才不是展昭发火吗,怎么一转眼白玉堂气成这样? 李佳肴青紫的脸上扯出一个冷笑,“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算老几!我就是喜——噗!” 李佳肴的话只说了一半,白玉堂隔空一巴掌,李佳肴半口牙都扇飞了,彻底说不出话了。 白玉堂淡淡道:“我就打你了,爽吗?”   ☆、第99章 半真半假 上回说到,众人沿着地穴找线索,一直找到了临江楼。 本来是展昭怒气冲冲要找李佳肴算账,最后发火揍人的却是白玉堂。 李佳肴做饭的手艺不错,三脚猫功夫完全不是白玉堂的对手,还没来得及发表反派感言,就被白玉堂从二楼怒踹到一楼,还被隔空一巴掌抽飞了半口牙,李佳肴硬撑着爬起来,最后还是晕菜了。 江湖人都知道,锦毛鼠白玉堂喜欢速战速决,能用一招秒掉对手,绝不会心慈手软留到第二招。上一位被白玉堂‘重点关照’的嫌疑犯,是励志作死一百年的孟珂,罪名是因妒生恨陷害展昭。 公孙戳戳李佳肴,发现人还活着,“他干什么坏事了?” 白玉堂面沉入水不说话,展昭摸摸鼻子不晓得怎么回答。 赵臻眯着眼睛岔开话题,“仔细搜查临江楼,别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暗卫听命行事,动作迅速地掌控全局,保护赵臻从地穴里上来的暗卫和奉命监视临江楼的暗卫内外夹击,悄无声息地将临江楼一网打尽,连厨子养的猫、护院养的狗都没放跑。 搜查一楼的暗卫很纠结,伏在赵臻耳边报告:“皇上,在一楼发现若干赤身果体的少年,据说是李佳肴的小厮,有几个小厮被吊起来鞭打,剩下的全被喂了药,关在笼子里那个咳咳……”暗卫尴尬地咳嗽两声,“场景实在不堪入目,属下不知道如何处理,请皇上示下。” 赵臻嘴角抽抽:这是什么play? 难怪白玉堂气疯了,换成我一定把李佳肴扒光了吊在菜市口抽打! 暗卫把声音压得极低,其他人都没听到,只有展昭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纠结的视线飘来飘去。赵臻认命地收拾残局,长叹一口气,扯着暗卫的衣领子咬耳朵。“笨死你了!先把他们敲晕,然后塞进麻袋之类的运回开封府,扔进大牢再套上囚服,最重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你丫懂不懂!” 红着耳朵的暗卫豁然开朗。 赵臻偶尔也会同情心泛滥,仔细想想,这些小厮才是最无辜的。他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只因长得有些像展昭,就被李佳肴这变态抓回来百般虐待。案情查清后,他们大概会被无罪释放,领一笔遣散金隐姓埋名。希望他们早日振作起来,堂堂正正面对以后的人生。 除了临江楼的人,暗卫还抓到袭击几位夫人又被白谷放跑的那伙人。 按照几位夫人口述的画像,公孙从厨子队伍中揪出妄图蒙混过关的领头男子。领头男子一直看着白谷,似乎祈求白谷出手救他,可惜白谷视而不见,不知从哪找来一壶美酒,自斟自饮津津有味。 ************ 一切都在悄悄进行着,几位长辈回家睡大觉,其他人还有得忙活呢。 汪洋带上一小队禁军,深入地穴寻找其他出口。 临江楼被伪装成平时不开门的样子,反正李佳肴够任性,隔三差五就关门歇业不做生意。赵臻刻意留下几名暗卫,易容成店内的小伙计守株待兔,试试有没有没傻兔子一头撞上来。 临江楼的人被暗卫押回开封府,包大人连夜升堂问案,铁面无私的脸比夜色更漆黑,端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惊堂木一拍,威严中平添三分威慑力。 虽然许多疑点都指向临江楼和李佳肴,开封府断案却不能只凭猜测,若想给李佳肴定罪,还缺少至关重要的人证、物证。连赵臻都没想到,给李佳肴致命一刀的,居然是一直被他虐待的小厮。 这些小厮年纪都不大,年纪最大的刚满十六岁,年纪最小的只有十二岁,他们对李佳肴可谓恨之入骨,日夜诅咒李佳肴多行不义必自毙,一直等待东窗事发,为死去的同伴和他们自己报仇雪恨。年纪最大的小厮名唤阳晨,他跟李佳肴的时间最久,知道的秘密也最多。 阳晨咬牙切齿道:“李佳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白天装得人模狗样,晚上就褪下人皮化身禽兽,心情不好就打人泄愤,打伤之后找大夫治好我们,治好了继续打,反反复复折磨得我们生不如死。临江楼的厨子、伙计、账房、护院每个都助纣为虐,他们的家人都在李佳肴手中。” 阳晨非常聪明,即使在怒骂李佳肴的时候,也没有半个字儿提到展昭。 包大人严肃道:“你所说的一切可有证据。” “有!证据就是我身上的伤。”阳晨挽起袖子,露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手臂。“不仅我们这些小厮会挨打,临江楼其它人也经常挨打。李佳肴这疯子脾气暴虐,一点不顺心就要打人泄愤,厨子做菜不好吃要打,伙计扫地不干净也要打,手边有什么就扔什么,还不许别人躲闪。” 阳晨放下袖子,“上次开封府抓走两个伙计,李佳肴气坏了,你们刚走他就关上门发疯。砸完了手边的酒坛子,居然把一个小厮从二楼扔下来,正好摔在碎瓷片上,血流了一地,差点没救回来。” 公孙心里堵得慌,早知道李佳肴这么丧心病狂,当初就该把他捆回来! 包拯脸色更黑了,“李佳肴行事如此残暴,你们为何不报官。” 阳晨无奈道:“我们也想报官,可一来我们都是签了死契的,主人要打要杀都得忍着。二来我们常被李佳肴关起来,他不给我们穿衣服,我们赤身果体能往哪跑?” “我们听说开封府是好衙门,包大人是好官,一定能为我们伸冤。可每次开封府来楼里吃饭,李佳肴就把我们囚禁在酒窖里,只留下对他唯命是从的下人。”阳晨有意无意地拍马屁。 “我们根本不敢相信楼里的其它客人。”阳晨叹气道:“大部分客人表面上花钱吃饭,其实是故意给李佳肴送钱,有的为了托关系买官卖官,有的为了从李佳肴手上买[醉生梦死]。” 展昭疑惑道:“[醉生梦死]是什么?” “[醉生梦死]是一种加了药的酒,喝过之后会产生幻觉,晚上可以助兴,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阳晨看了看展昭,神情有些畏缩,“上次展大人来临江楼定席面,恰好被我听到时间,那天我们又被李佳肴锁在酒窖里,我就灵机一动,把加了料的酒换给你们喝。希望那酒能引起开封注意,帮我们早日脱离苦海……” 阳晨苦着脸道:“换酒的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众人恍然大悟:敢情那天集体中毒,居然是这个缘故。 众人非但不责怪阳晨,反而欣赏他的机智,若不是那几坛[醉生梦死]惹了麻烦,众人也不会立刻怀疑临江楼,想破案,还不知道要绕多少冤枉路呢。包拯最关心的是,“你所言‘买官卖官’是怎么回事,李佳肴一介布衣,如何能插手朝廷官员的任免。” 阳晨也说不准,“我只知道李佳肴为一个神秘人办事,他们偶尔会通过密道见面,那个神秘人势力很大,许多大官都受他控制,骄傲如李佳肴也对他言听计从,十分忌惮。”阳晨忽然想起来,“对了!那个王有才就是神秘人的手下,李佳肴谁的话都不听,只有王有才能哄住他。” 众人一愣,“王有才?”从临江楼抓回来的人里,没有王有才啊。 阳晨却道:“就是你们抓回来的领头男人,他就叫王有才,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赵臻嘴角抽抽,这个会武功的年轻王有才,和不会武功的商人王有才,未免差太多了吧?难道王有才只是一个代号,还是那种可以批量生产、可以回收再利用的环保代号…… 众人心中疑惑,料想阳晨也未必知道事情,干脆跳过这个问题。 包大人命衙役取来宫女佩文、侍卫王伟和徐富宝的画像,给阳晨辨认。阳晨看过画像脸色微白,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是难以启齿。“这个女的我不认识,这两个男的在临江楼的客房住过两天,他俩似乎拿住了李佳肴的把柄,李佳肴让我们……帮他套话。” 公孙没听懂阳晨的言外之意,“套什么话?” 阳晨见公孙没有追问套话的方式,微微松了一口气,“是关于密道的事,那两个男自称是皇宫侍卫,巡逻时偶然发现皇宫密道,还在密道里听到李佳肴和神秘人的谈话。他俩现在落魄了,就想狮子大开口,威胁李佳肴供他们吃喝玩乐,李佳肴和曾被人这样威胁,当时已经起了杀心……” 阳晨犹豫道:“李佳肴让我们套话,问那两个男人还有谁知道密道的事,他们说还有一个怀孕的宫女也知道……”阳晨心中愧疚,“他们是不是都死了?”虽说自己是被逼无奈,终究助纣为虐,间接害死了三条人命和一个未出生的胎儿,阳晨心里堵得慌。 包大人默认了,叹道:“你知道是谁下手的吗?” 阳晨想了想:“应该是王有才。李佳肴这人对很多事都有洁癖,他喜欢打骂人,却从不杀人,何况是那样两个烂赌鬼,他一定觉得脏手,李佳肴不愿意做的事都推给王有才,王有才嘴甜一直哄着他,几乎是有求必应。至于具体怎么动手,我就不知道了……” 包拯道:“你可有王伟徐富宝留宿临江楼的证据。” “有证据!”阳晨立刻道:“另一个小厮偷藏了两人的衣服,就埋在后院东北角的马棚里。马棚里还埋了账册和几封没烧干净的书信,都是我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就是为了今天揭发李佳肴!” ************ 阳晨提供了许多重要线索,同时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包大人念在他一直被李佳肴胁迫,有心悔改又将功赎罪,量刑的时候会考虑轻判他。 问完阳晨,包大人又陆续审问了临江楼的其他人。 小厮们都对李佳肴恨之入骨,宁可暴露自己所犯的罪行,也要拉着李佳肴共赴黄泉。其它伙计厨子还在负隅顽抗,费了一番周折才吐露实情,他们的家人都在李佳肴手中,不得已才受制于人。 最后,据说是[王有才]的男子,被衙役押了上来,男子拉耸着脑袋眼珠乱转,一开口就是推托之词。“小人王有才见过青天大老爷!大老爷您明鉴啊!小人听从李佳肴的命令,犯下许多天理难容的大罪,小人自知罪大恶极罪无可恕,愿意揭发李佳肴将功赎罪!” 众人十分无语,这位骨头也太软了吧,还没审就全撂了? 王有才此人,冷眼瞧着似乎很有心计,熟料三句半过后,彻底暴漏了自作聪明的傻样。这货既然有脸装糊涂,众人就配合他一起装糊涂,假装不知道他的小算计,哄着王有才说出幕后人的消息。 包大人道:“堂下所跪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王有才垂头丧气道:“小人名叫王有才,江南扬州人士。” “公堂之上竟敢信口雌黄!”包大人猛拍惊堂木,吓得王有才一哆嗦。 王有才赶紧道:“大人饶命!小人真叫王有才啊!”看包大人又要拍惊堂木,王有才立刻辩解道:“小人本是无名无姓的孤儿,从小被师傅收养调教,师傅给我分派任务,让我不断改名换姓伪装成不同的人,我现在真叫王有才!” 王有才此人太油滑,说来说去不说重点,展昭道:“你师傅是何人。” 王有才还是打太极,“我师傅是上一个[王有才],是他让我留在临江楼做[王有才],他让我听李佳肴的命令,做李佳肴的左膀右臂,李佳肴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王有才一直拐弯抹角为自己洗脱罪名,言外之意就是——千错万错都是李佳肴的错,我只是个无辜的打手。 包大人又拿出宫女佩文、王伟和徐富宝的画像,王有才想了半天才道:“这个女的我没见过,这两个男的在临江楼住过两天,他俩贼胆包天,以为有把柄就可以威胁李佳肴,结果被暴怒的李佳肴杀了。李佳肴让我去处理尸体,我第一次干这个,吓坏了,顺手就扔进后巷的泔水桶。” 王有才这人滑不留手,审了半天也没审出什么头绪,只好暂时收押。 赵臻不得不重新审视王有才,“此人贪生怕死口蜜腹剑,却也有些急智,他口中没有一句实话,真真假假掺在一起难辨真伪,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他口中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他那个神秘的师傅,所谓的上一个[王有才]。他很清楚知道咱们想知道[王有才]的消息,却故意吊着咱们不开口,只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还有泔水桶。”忙活了大半夜,展昭的神色有些疲惫,“将尸体扔进泔水桶,分明是一招妙计,成功瞒过咱们的调查,如果不是杨老头意外发现尸体,这条线索现在已经断了。可王有才却用‘第一次干这个’和‘吓坏了’做借口,将妙计说成是巧合,他在故意隐藏自己。” “还有宫女。”白玉堂拄着下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到底是谁杀了宫女。” 公孙强撑着打哈欠,“李佳肴差不多能说话了,要不要继续审?” 包大人看着一屋子瞌睡虫叹道:“到此为止吧,天亮再审李佳肴和王有才,皇上以为如何。” 众人回头看皇上,赵小臻已经趴在桌上呼噜呼噜打呼噜了,嘴角还挂着晶莹地口水。大概是睡姿不舒服,赵小臻在椅子上扭动扭动,直到被展昭抱起来,才软软的趴好,勉强睁开眼睛揉啊揉。 包大人心疼坏了,“到底是孩子,这个时候早该就寝了,皇上就是太要强了。” 白玉堂沉默片刻:包大人是不是困迷糊了,每天撒娇卖萌拍马屁的赵小臻哪里要强了? 包大人自然听不到白玉堂的吐糟,还在心疼[要强的]赵小臻,赵臻见缝插针道:“眼看就要天亮了,我实在没精力上早朝,反正近日没什么要事,就说我身体微恙,由八皇叔主持朝会吧。” 早朝什么的,老子早就想取缔了! ************ 展昭白玉堂抱着打瞌睡的赵小臻回府,这时候东方已经发白了。 宅子里一片漆黑静悄悄,不知道他们离开后,府内下人有没有异动。三人都困得够呛,再也没精力瞎折腾了,连白玉堂默认了拖油瓶赵小臻挤进主卧房,霸占原本属于自己的大床。 ——反正白玉堂一直赖在展昭床上,另一张床空着也是空着。 赵小臻闭着眼睛犯懒,张开双手任由暗卫摆弄,擦脸、擦爪、换衣服、塞进被窝。 临睡前赵臻忽然想到,“承影呢,把他叫过来。” 今夜行动前,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承影被展昭点穴一个时辰,此时时间限制已经过了,众人该抓的也抓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承影走到床边,不着痕迹地挤开暗卫,顺手帮赵臻整理头发。 说实话,赵臻非常佩服承影的淡定劲儿,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还能从容不迫地抓紧每一个机会。承影这种人只会暂时被压制,永远不会被打倒,哪怕只有一根蜘蛛丝借力,他也能爬得更高。 往好听了说,这叫荣辱不惊我自岿然不动。 其实说白了,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 赵小臻勾勾手指头,“你不是想脱衣服吗,朕成全你,上来一起睡。” 承影先是一喜,随后无奈道:“皇上觉得,我会潜入开封府刺杀李佳肴?” 赵臻满意地点点头,“乖,你明白就好,朕困了,没精力和你斗智斗勇,快到朕的床上来。” 承影微微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小臻八爪鱼似得缠住承影,承影帮他盖好被子,运功提高体温给赵小臻暖床。两人似乎又回到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候,然而同床异梦,互相防备的心,终究不能全无芥蒂…… 展昭戳戳白玉堂——两个小鬼什么情况? 白玉堂长叹一声——明天一定要和猫儿探讨赵小臻的教育问题。 白玉堂挥袖熄灯,“睡吧。” **********   ☆、第100章 计中有计 疲惫的赵小臻不断更新睡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展昭白玉堂大清早就出门了,没有其他人进出打扰赵臻,因此整间宅子静悄悄的,连叽叽喳喳扰人清净的麻雀都没有。赵小臻垫着承影呼呼大睡,承影被压得翻不了身,索性搂着包子修炼内功。 赵小臻是被生生饿醒的,肚子咕咕叫的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又回到刚穿越的时候。赵臻迷迷糊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承影肚皮上揉眼睛,顺手抓起承影的袖子擦口水,把欺负承影当成晨练。 这种诡异的晨练模式,就是死人也要练诈尸了,何况承影本来就是活哒! 承影纠结地望着袖子,“皇上早。” 赵小臻愉快地抻懒腰,“没你早。” 承影挑起嘴角微微笑,忽然毫无征兆地翻身坐起,抻懒腰刚抻一半的赵小臻措不及防,像没放稳的墨鱼丸一样叽里咕噜滚下床,脸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刻,被承影捞回来摆放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赵小臻明显还在状况外,保持着抻懒腰的姿势茫然片刻,冷静地抻完另一半懒腰才慢条斯理道:“洗漱,更衣,用膳。”接收到赵臻的召唤,摩拳擦掌一宿没睡的暗卫们鱼贯而入,各个精神亢奋乌云罩顶怨气冲天,各司其职地围着赵臻团团转。 被排挤到角落的承影指指自己,“我呢?”难道用完就丢? 赵臻语重心长道:“工作不分贵贱,年轻人不要拈轻怕重,只要你勤勤恳恳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朕觉得,看大门这么重要的人选非你莫属,你的存在,连旺财也无法取代!” 承影:果然是用完就丢。 赵小臻深谙打官腔的技巧,转移话题和指鹿为马的技能满格,明褒暗贬和冷嘲热讽熟能生巧。但承小影也不是吃素的,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表情,一声不吭优哉游哉地回去看大门了。 承影这样听话,反而让赵小臻心中忐忑——这厮,莫非是在憋大招? ************ 世事难料,福祸相依,任你千般诡计,终究猜得中开头猜不中结局。 即使承影被赵臻缠住,不能给幕后人通风报信,不能潜入开封府刺杀李佳肴,李佳肴还是死了。这个肆意妄为作恶多端的人,就这样带着满腹秘密葬身火海,除了一具焦黑的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众人早料到有人要杀李佳肴灭口,特意伪装了好几个藏身地点,最后才将李佳肴藏进停尸房。停尸房外松内紧,外面连个衙役都没有,里面却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亲自看守。 谁知这样严防死守,消息到底还是泄露了,一场大火烧了停尸房大半个院子,李佳肴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幸好庞统及时赶到,救出了昏迷的四大门柱,否则四大门柱就要变成四大烧火棍了。 趁乱失踪的还有王有才。王有才作为本案重要嫌疑人,原本是和孟珂一起被严密看守,却在众人救火时悄无声息地失踪了。牢房上锁头完好,摆明了是开封府内鬼作案,包大人气得胃都疼了。 李佳肴死了,王有才跑了,所有线索全断了! 赵小臻不开心,怒火中烧气得多吃一碗饭,吃太撑的结果是——在院子里运动消食。 院子里很热闹,昨晚挖的大坑尚未添上,庞统留下禁军看守洞口,禁军在院子里安营扎寨时时巡逻,赵小臻第一次看到古代的行军帐篷,和汪洋打个招呼,兴致勃勃地钻进帐篷里参观,等赵臻出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用刀挟持了! ╰(*°▽°*)╯赵小臻举起双手投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挟持赵臻的人,身穿禁军标准软甲,个子不高,身材很消瘦,穿着软甲明显空荡荡的。那人单手抱起赵臻挡在身前,在暗卫和禁军的重重包围下,挟持者终于露出真容,小伙伴都惊呆了——孟珂? 这货怎么出来了?总不会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赵小臻经常被人挟持,早已总结出一套《论炮灰与主角一步之遥的生死概率》,所谓‘生死概率’即是——作为炮灰第一次遇险必定死翘翘,作为主角无论多少次遇险总能转危为安,同时还会收获无数好处!‘好处’往往因人而异、因剧情而异、因性别和性向而异。 如果遇到仙侠类,你将收获至宝或秘境;如果遇到末世类,你将收获异能或空间;如果遇到爱情类,你将收获男朋友女朋友;如果遇到重生类,车祸身亡的赵小臻用生命告诉我们,遇险就是你重生的起点!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呼唤你,勇敢的骚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咳咳,脑洞略大,让我们拐回剧情! 想通上述观点后,赵小臻在刀口舔血的时候,也能从容不迫地插科打诨,见现场气氛如此紧绷绷,嘴欠的赵小臻蠢蠢和唇唇都欲动,试探着埋汰孟珂,“你怎么在这里,蹲在牢里的孟珂是谁,难道是王有才?你俩是自愿互换身份,还是你强迫他?”赵小臻一脸鄙夷,“饥不择食,你口味真重!” 经历过彻头彻尾的失败,又在牢里关了那么久,自视甚高的孟珂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年轻气盛变成了畏手畏脚,心理素质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连赵臻的语言攻击都承受不住。 ╮( ̄▽ ̄”)╭好吧,赵小臻的嘴炮,很少有人承受得住…… 孟珂手一抖,并非故意手抖,孟珂是真的颤抖,赵臻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暗卫和禁军吓得脸都白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抓着赵臻的衣领猛摇——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孟珂也吓白了脸色,“赵臻你别逼我,只要你放我走,只要你答应永远不抓我,我立刻放了你。我保证马上离开,我发誓永远不回来,一辈子不回来,只要你放了我,你是皇上金口玉言,快说!” 或许是被关太久,孟珂明显有些精神恍惚,说话也东一句西一句抓不住重点。 赵臻注意到孟珂的情绪不稳,也有些后怕,这年头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神经病的。万一孟珂一时失手,自己岂非成了冤死鬼?赵臻只好拿出耐心安抚孟珂,“孟珂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深呼吸深呼吸,我不会伤害你的,这把刀很重,你拿稳了慢慢听我说。” 孟珂紧张的咽口水,“你说。” 赵臻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围过来,孟珂明显放松很多,刀刃也稍微挪远一点,没那么惊险了。 赵臻道:“孟珂,你既然已经逃出牢房,为何不立刻逃走?就算不逃走,你也该暂时躲起来,袭击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是谁让你来的,是谁安排你藏在帐篷里的,那个人肯定没安好心。” 孟珂有些动摇,不知是嘴硬还是自欺欺人,反复强调:“你别骗我,那个人说你是皇帝,皇帝杀人不眨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你一道通缉令,我们还是会被抓回来,被抓回来就会生不如死!我们都会死!我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那个人?我们?他? 赵臻若有所思,语气却像洗脑一般强势,“朕没骗你,朕金口玉言从不骗人,是那个人在骗你,那个人一直利用你们。”赵臻斩钉截铁的语气很有说服力,让左摇右摆的孟珂不自觉产生信服感。 赵臻严肃道:“朕乃天子,大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每日要处理的公务成千上万,无数国家大事等着要处理,哪有功夫整天盯着你?你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那个人丢掉的弃子。你们对朕没有价值,两个没价值的人跑了就跑了,朕不会费时费力捉拿你们归案,你们本可以得到自由。”赵臻的语气中,似乎透露出无尽遗憾,“可惜啊可惜,你太冲动了,如果你没被那个人挑拨,如果你没来挟持朕,你们已经远走高飞了,自由了。” 赵臻自然是骗人的。孟珂并非没有价值,否则也不用一直关着他,如果孟珂逃走,一定会发通缉令。赵臻故意装出不屑于顾,故意和[那个人]的言论唱反调,抓着孟珂精神恍惚的弱点穷追猛打。 赵臻先用强势的语气给孟珂进行[无罪洗脑],孟珂从内心深处,一直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无罪的、被展昭连累的,只要将话题稍稍向那个方向引导,孟珂自然会产生一种信服感,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然后赵臻偷换概念,把‘你’变成‘你们’,目的是诱导孟珂说出更多线索。最后,赵臻用孟珂最想要的‘自由’,诱导孟珂产生悔恨情绪,从而达到挑拨离间的最终目的。 孟珂果然傻傻的上当了,“不,不可能的,王有才说你是可怕的人,你会千方百计抓到我们,你不会放过我们,所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所以藏常在开封,等风头过了他就带我远走高飞。” 孟珂的话锋一转,“可是那个人说,王有才太天真,只有杀了你才能永绝后患。” 孟珂的话锋再转,“可是你说不会抓我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孟珂这可怜的娃,似乎被三个人三种说法搞得神经错乱了。 赵小臻有一咩咩同情他,但是还得继续忽悠他…… 赵臻刚想说话,就被人打断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无奈道:“皇上伶牙俐齿颠倒黑白,在下甘拜下风,求您别逼他了,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吧。”赵臻回头看,就见展昭白玉堂带着一个中年人走进来,这个中年人……略眼熟?赵臻摸摸下巴,这不是那个商人王有才吗? 孟珂看到中年人,就像看到了救星,立刻丢了刀,连人质赵臻也不要了,跌跌撞撞跑到中年人身边寻求庇护。人质赵臻孤零零站在原地,这种心塞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展昭指指中年人,“还记得这人吗,王有才,最开始那个王有才。” 赵臻遗憾的摇头,“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勉强算捞到一条大鱼吧。” 看热闹的亲戚们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藏不住话的韩彰最先开始嚷嚷,“我说老五啊,你们摆得什么龙门阵,俺咋越看越糊涂呢?来个谁谁给俺讲一讲!” 白玉堂打哈欠:爱谁谁,五爷困死了。 “事情还要从昨晚审案时说起。”赵臻走到包大人身边,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我们昨晚故意留下李佳肴不审,就是为了引幕后人来灭口,既然早有准备,怎能让李佳肴轻易死掉呢?” 赵臻拍拍手,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压着李佳肴和[王有才]一起进来。 赵臻指着中年人王有才,询问李佳肴和青年版[王有才]:“你俩认识他吗。” 和李佳肴一起落网的[王有才]拼命点头,“他就是我师父!就是他命令我假扮[王有才]的,是他要我听从李佳肴的命令,我做所有事都是他俩指使的!”[王有才]急切的辩解就像一场冷笑话,王有才无动于衷,众人无动于衷,只引来李佳肴一声嗤笑。 李佳肴心高气傲目下无尘,坏就坏到底,从不屑解释和掩饰,唯独对展昭破了例。如果不是喜欢上正义感爆表的展昭,李佳肴何必委屈自己装模作样楞充好人,反正已经暴露了,更省了伪装。 至于王有才,这厮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一直安抚受惊的孟珂,根本不把[王有才]放在眼中。 青年[王有才]眼中闪过浓烈的愤怒和不甘——凭什么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无论成功多少次永远被人忽视,无论失败多少次永远被人忽视,忽视!忽视!忽视!为什么所有人都忽视我! 赵臻脖子上细细的伤口已经愈合,公孙还是象征性给他包上,免得被人发现怪异之处。赵臻不说话了,展昭只好接过话头,“昨夜的大火,其实是一出将计就计,本想引出幕后人结案,没想到引出了你。”展昭看着王有才,眼神充满了疑惑,“没想到你会横插一脚营救孟珂,反而替幕后人挡了一劫,你应该知道,只要你一直不露面,我们永远都抓不到你。” 王有才叹气,“我也是关心则乱,开封府的防守太严密,我设想了几百个营救计划都不可行。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如果你们抓到那个人,我就再也没机会救孟珂了,只能在刑场见他最后一面……” 白玉堂惊讶,“你居然为孟珂做到这种地步,你们交情很好?” 孟珂傻傻的看着王有才,王有才微微一笑,“交情?我们认识大半年,一多半时间是他被关在大牢里,我在大牢外干着急,真正相处的时间连两个月不到,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一定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   ☆、第101章 天命难违 上回说到,众人将计就计安排李佳肴诈死,本意是想引出幕后人。 谁知王有才横插一脚,不仅破坏了众人的计划,还为幕后人挡了一劫。 王有才一心想救孟珂,关心则乱反而赔上了自己,虽然并不后悔,终究有些疑惑不吐不快。“我安插在开封府的探子再三确认,李佳肴的确藏在停尸房,救火时也曾亲眼看到李佳肴的‘尸体’,你们是如何偷梁换柱的?” 公孙解释道:“夏日气温太高,为防止尸体腐烂后引发瘟疫,包大人在停尸房地下开凿了冰窟,专门在夏日存放尸体。如今气温尚未转暖,地下冰窟正好空着,李佳肴和四位护卫就藏在冰窟里。至于你们看到的焦尸,那是从义庄借来的无主尸体,是灭火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放上去的。” “就这么简单?”王有才为了方便隐藏,从来没学过功夫,他虽然武功不济,却自负头脑聪明,若不是心急误事,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更是一个不沾,怎么可能简单的上当。 王有才心塞塞,“怪只怪我心太急……” 赵臻一个响指打断他:“真理就是成王败寇,不用给自己找借口了,说说你救偷孟珂的经过吧。” 偷?好好的话从赵臻嘴里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众人默默腹诽。 王有才叹道:“你们收押孟珂时,我被主人打晕了送出开封避祸,等我回来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在主人眼中只有三类人,一类是有价值的人,务必收归旗下;二类是没价值的人,任他自生自灭;三类是有价值却不肯归顺的人,必须斩草除根。” “孟珂对你们或许有些价值,对主人来说只是二类人,没有价值,自生自灭。”王有才显然非常了解那个[主人]。“主人不会白费力气营救没价值的孟珂,凭我一人之力,又找不到关押孟珂的地方。我前思后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再送一个人进去,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孟珂。” 王有才拉着大受打击的孟珂,摸摸头安慰他。 “我故意办砸了几件差事,让主人对我产生不满,我的好徒弟立刻跳了出来抢班夺权,于是我就成全他,把[王有才]的名字让给他。”王有才指了指青年[王有才],“他和李佳肴凑在一起,好比两个蠢货志趣相投,果然很快就暴露了临江楼。主人命我杀死李佳肴灭口,我趁乱私自调用开封府的探子,一边行刺李佳肴掩人耳目,一边悄悄调换了孟珂和[王有才]。” 王有才的语气十分遗憾,“我本想拖延时间,趁你们焦头烂额捉拿[王有才]的时候,带着孟珂远走高飞。没想到中了你们的计中计,连主人也发现我的背叛……” “师傅你是不是疯了!”青年[王有才]猛然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王有才和孟珂。“你就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背叛了主人的信任,还出卖自己的徒弟?你是不是疯了!” 王有才看着他冷笑道:“背叛主人的事,我无话可说。至于你,还不配让我出手,我只放了一个诱饵,是你自己为了向上爬主动咬钩,现在装无辜不觉得可笑吗?这段时间你上蹿下跳小动作不断,自以为搭上李佳肴就能取代我,乖徒儿,如今你求仁得仁却技不如人,‘活该’二字正适合你。” [王有才]气急败坏道:“若非你从中作梗,我怎会被生擒!” 王有才懒得理他,“我没动过手,是你自己太蠢。” 白玉堂不耐烦地打断他俩:“废话少说,你们说的主人是谁。” [王有才]闭口不言,王有才沉默良久才道:“主人没有名字,我只知道他是先帝身边的暗卫。” ━━∑( ̄□ ̄*|||━━ 围观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赵臻眨眨眼,“我怎么听说,先帝的暗卫都殉主了?” 一直看热闹白谷的忽然道:“但凡有一条活路,有几个愿意寻死的,殉主只是说出来好听罢了。赵氏皇族天性多疑,为了训练出忠心耿耿的暗卫,从出生起就用自己的鲜血饲养蛊虫。养蛊师的手艺代代相传,每次蛊虫养到新皇登基,就给一百零一名暗卫种下蛊虫。种蛊之后,暗卫每月都要服用几滴皇帝的鲜血,否则就会被饥饿的蛊虫食脑而亡。” 白谷冷笑,“是不是很恶心,这就是忠心耿耿的皇家暗卫,这就是暗卫殉主的真相!食脑而亡何其残忍,与之相比,自尽殉主实在舒服多了。”白谷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比平时凭添三分冰冷,讽刺意味浓厚。 众人惊讶的眼神转向赵臻,赵臻赶紧摇头,“我可没养过那玩意儿!” 看大门的承影主动过来解释,“那种蛊虫,必须从出生之日起,每月取几滴鲜血精心饲养。皇上从出生就被掉包,流落宫外知道六岁才被找回来,所以我们这批暗卫没有种蛊虫。先皇去世前屡次提起,语气十分遗憾。” 赵臻非但不遗憾,反而松了口气,忽然想到先皇去世前,貌似也在他耳边唠叨过——吾儿长大了来不及了,可惜没早点找到吾儿。还反复教育自己不要相信暗卫,枕边人也可能吃里扒外,除了自己谁也别信。赵臻本以为,老皇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骗留下的后遗症,原来是因为少了蛊…… 赵臻嫌弃道:“先皇已经驾崩,你那主人怎么还没死?” 王有才失笑,“主人雄才伟略志在天下,看不起因私废公沉溺儿女私情的皇上,更看不起用蛊毒控制人的赵氏皇族。主人不甘心屈服于命运,更不甘心被小小的虫子掌控生死,因此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解蛊方法。” 赵小臻忍不住腹诽——雄才伟略是个什么鬼? 我只承认那人洗脑的本领登峰造极,忽悠那么多人为他出生入死,人格魅力点个赞! 王有才想了想,“镇国寺那个叫福善和尚,就是主人找来研制解药的,除他之外还有很多。可惜主人折腾了几十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仍不能完全拔除蛊毒。先皇过世以后,主人勉强吊住一条命,每日承受蛊虫发作的痛苦,让主人性情大变,变得越来越暴虐。 “曾经英明睿智的主人,渐渐变得阴晴不定疑神疑鬼,曾经井然有序的庞大组织,几乎在顷刻间土崩瓦解……野心勃勃,各自为政,主人身边只剩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我们势单力孤,无力扭转乾坤。”王有才轻轻一叹,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最终定格成浓浓的遗憾。 “主人从来不信命,常笑言人定胜天,可他还是输给了命,输给了天命难违。” 包拯严肃道:“此人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王有才摇头道:“主人故意将我调离,又骗孟珂来行刺皇上,一是为了报复我的背叛,二是为了争取时间,咱们说了这么久,想必主人已经离开开封了……” 王有才在心中叹气:主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虽然想救孟珂,却从没想过背叛主人。只是主人近来越发疑神疑鬼,定是不信我的……罢了罢了,主仆一场,最后帮他一次吧。 “你倒是忠心可嘉。”赵臻笑道:“那人断了你的后路,还将你推出来挡灾,你还惦记着替他拖延时间。既然如此我也做一回好人,你说说宫女和两名侍卫的死,索性多拖延一点时间,让你那主人逃得更远。” 王有才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可惜我却不是全知全能的,这件事还得问李佳肴。” 李佳肴的脸还肿着,说话时非常疼痛,他冷笑着扭开脸,摆出宁死不合作的态度。 最后还是[王有才]机灵道:“小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王有才]习惯性眼珠乱转,想为自己争取些好处。众人简直对他无语了,死到临头还算计,这是用生命在斤斤计较吗? 赵臻笑眯眯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老实交代,当头一刀给你个痛快。第二条路是惹我生气,我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然后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赵臻五官精致,笑起来天真可爱还有点小坏,说话也是软软的童音,却叫[王有才]生生打了个寒颤。 [王有才]不敢讨价还价,只好陪笑道:“是这么回事儿,有一天傍晚,两个流浪汉在临江楼门口闹事儿,吵着要找李佳肴。李佳肴的脾气自然不见,结果那两人当街嚷嚷出密道的事儿,伙计吓坏了,赶紧把两人带进来。” “原来那个王伟的小子,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偶然发现皇宫内一处密道的入口。王伟这小子好色,和小宫女在密道里偷情,偶然听到李佳肴和什么人的密谈。”[王有才]心虚地笑笑,“具体和谁谈了什么,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后来李佳肴叫我去斩草除根,所以我就……把三个知情者都杀了。” 展昭皱眉,“别避重就轻,说清楚你是怎么杀的人。” [王有才]苦着脸道:“我假装成王伟的朋友,约那宫女晚上见面,把那宫女骗进密道,说带她去找王伟。那宫女傻了吧唧真信了,我把她勒死后,随手丢进密道的水潭里,我也不知道那处水潭和皇宫的荷花池相连,尸体不知怎么就飘过去了。”[王有才]也很纳闷儿,“早知道就把尸体处理了。” 公孙疑惑道:“你既然杀了宫女佩文,为何还派人假扮佩文出入浣衣院。” “我这不是留个心眼儿吗,我怕那宫女把密道的事告诉别人,就叫手下易容,混进去查探一番。” 包拯道:“王伟和徐富宝呢。” [王有才]老实道:“就跟昨晚说的差不多,李佳肴这人有洁癖,他嫌杀人脏手,就叫我动手,还叫我把尸体扔远点。李佳肴总对我颐气指使,我看不惯他那轻狂的模样,就阴奉阳违一把,把尸体丢进后巷的泔水桶。倒泔水的老头,一般傍晚过来拉车,进出城门也不用检查桶里面,我还以为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呢。” [王有才]有问必答,交代的很痛快,只是展昭还有一点疑惑:“你为什么带人找我麻烦?” [王有才]笑的猥琐,“还不是因为李佳肴,这人是变……噗。” [王有才]话说到一半,就被白玉堂隔空一袖子抽晕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白玉堂冷静地负手而立:“手滑了。” →_→五爷,你敢不敢更没诚意一点? 案子了解了,虽然没抓到幕后黑手,却也有了重要进展。 赵臻总觉得,幕后人不会甘心等死,他迟早还会回来的……   ☆、第102章 解释一下 自从知道幕后黑手是先皇的暗卫,许多从前搞不懂的谜团,现在总算摸到门槛了。先皇当初死的太仓促,赵臻即使亲身经历那场宫变,依然觉得没什么真实感,甚至怀疑幕后元凶就是先皇。 如果不是先皇,还有谁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悄无声息地创立、掌控、运作如此庞大的组织,还将满朝文武和远在襄阳的赵爵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现在赵臻终于想通了,如果这个组织曾经效力于先皇,只是后来被人窃取了、夺走了、易主了,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为了搞清楚先皇和暗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赵臻特地回宫逼问胖太监福泉。 先帝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天性多疑多思,尤其喜欢钻牛角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脑补帝。福泉没被蛊毒控制,居然能摆平多疑的先帝,恰到好处赢得先帝的信任,可见有几分真本事。 福泉一辈子服侍先帝,早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人老成精明哲保身,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赵臻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聪明人不会做蠢事,比如此时有问必答的福泉…… 福泉道:“先皇在世时,信任暗卫远胜过内侍,老奴虽然跟随先皇很多年,接触的只有后宫事物,对暗卫和外面的事并不很了解。”福泉停顿一下,“而且先皇的性格,从来不像皇上这么……有人情味儿。”福泉纠结片刻,才说出[人情味]三个字,语气倒是很感慨。 赵臻眨眨眼:先皇那个中年二缺还不够接地气?还要怎么人情味? 福泉缓缓道:“先皇曾经是同辈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当时朝野皆知大皇子元佐聪慧过人,二皇子元僖文武双全,四皇子元份宽厚仁德,就连尚且的年幼的八贤王和襄阳王,也能听到几句聪明懂事的夸赞。唯独还是三皇子的先皇,上不得父皇喜爱,下不得朝臣拥戴,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福泉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听起来好像在讲古,赵臻还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童年的生长环境,先皇自小不受重视,在捧高踩低的皇宫里生存,必定受了不少委屈,无能之时只能拼命忍耐,登基以后当然要一雪前耻。 赵臻在心里啧啧两声,伸手戳戳福泉的胖肚子,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福泉语气含糊道:“先皇那时年少气盛,一心想着励精图治开疆扩土,恢复万邦来朝的盛世景象。先皇登基后,大刀阔斧改革沉珂旧弊,自然得罪了不少小人,官员们拉帮结派对皇上阴奉阳违,幸亏刘皇后聪慧机敏,联合当年的刘国丈,在前朝后宫双管齐下,一心一意维护皇上。” 赵小臻心领神会——想必这就是刘皇后最初插手朝政的契机了,难怪刘国丈后来权倾朝野,难怪先皇对刘皇后那样看重,原来是一起共患难的交情。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先皇的做法自然无可厚非,所有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估计是先皇动作太大、手段太硬、架子摆的太高,才引起朝臣的强力反弹,与之相比,赵臻的手段就温和多了。 福泉叹道:“可是后来,刘氏一族要的太多了,竟敢向皇位伸手……” 能共患难,却不能共享福,越是信任的人,越不能容忍一丝背叛…… 对先皇来说,刘氏一族功高震主,连自己都差点压制不住,一旦刘后之子的登基,只怕宋家江山就要改姓刘了!就算刘氏现在没有不臣之心,可是二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 先皇的顾虑绝非杞人忧天,刘皇后和刘国丈却不得不为自家考虑。 皇上将刘氏一族捧得这么高,外人只羡慕刘氏一族权倾朝野,何曾看到浮华背后的如履薄冰。如果由其他皇子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刘皇后贵为国母纵然无妨,刘后之子有这样权倾朝野的外家,该如何自处?刘氏一族失去先皇的庇护,又该如何自处? 宫斗大戏果然精彩,赵小臻疑惑道:“你说的先皇,和我认识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那是因为,十几年前先皇忽然性情大变。”福泉的表情有些纠结,“那段时间先皇举步维艰,险些支撑不下去,谁承想形势一夜间就逆转了。早朝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宫内宫外都安静本分,朝臣对先皇又敬又怕,谁也不敢阴奉阳违互相推诿。那段时间,是先皇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福泉感慨道:“本以为先皇终于苦尽甘来,谁知忽然有一天,先皇怒气冲冲回到寝宫,斥退所有宫人,一个人关起门来大发雷霆,还误了第二天的早朝,从那以后先皇就性情大变了。” 赵臻眯着眼睛摸摸下巴,“你在先帝身边,就没听到一点风声?” 福泉赶紧摇头,“这个实在不知道了。” 故事听了一半,最关键的地方断掉了,赵小臻鼓着腮棒子不开心。他知道福泉没说实话,先皇性情大变,宫内肯定传出许多流言蜚语,福泉老奸巨猾,自然不肯把未经证实的留言拿出来说嘴。 赵臻撇撇嘴,“先皇的暗卫,你知道多少?” 福泉苦着脸,“先皇的暗卫个顶个都是能人,平时神出鬼不善言谈,除了替先皇办事,很少和我们这些内侍来往。”皇家暗卫,曾经是让百官闻风丧胆的存在,天晓得皇上怎么把暗卫养成了兔子?爱说爱笑爱撒娇,每天红着眼睛争宠,在皇上眼前怒刷存在感——说好的小儿夜啼呢? 尤其是那个,说不清是敌是友的承影。 福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问察言观色和揣摩上意从未出错,唯独看不懂赵臻。 正常人的思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皇天性多疑[用人也疑,疑人不用],赵臻的性格更难捉摸[用人也疑,疑人也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连旁观者都看不懂这迷局。别人家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家赵小臻[卧榻之侧随便睡,抱着敌人一起睡]…… 别人提心吊胆,他倒像没事人似得,正应了那句老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福泉在心暗矬矬地腹诽,赵臻不依不饶打听暗卫的事,从福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赵臻大胆猜测了事情的真相——首先,先皇失算了。作为一个本性多疑的人,先皇怀疑任何人,唯独相信忠诚的暗卫,原因是[蛊毒]。然而世事无绝对,恰恰是暗卫中出现叛徒,先皇被自己养大的狗反咬一口。 做为一个皇帝,可以无能、可以好色、唯独不可以感情用事,感情用事是先皇最致命的弱点!为了和刘皇后较劲儿,先皇把大宋江山作为博弈的棋盘,暗中扶持一个堪比[小朝廷]的庞大组织,自出昏招的结果是——险些被野心膨胀的暗卫窃国,险些葬送了大宋的百年基业! 先皇一心一意紧盯刘皇后,却没防备身边潜伏着一匹饿狼,鹬蚌相争便宜了渔翁。 先皇临死前,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选择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绝非一场单纯的殉情,而是精心设计好的釜底抽薪。先皇死了,尸体都烤干了,缓解蛊毒发作的鲜血没有了,幕后人手段通天也难逃一死。一旦幕后人丧命,组织内部势必开始内斗,犹如一盘散沙,再难成气候! 先皇因一己私情犯下大错,用生命填了小半个窟窿,剩下大半个烂摊子丢给赵臻,美其名曰[父债子偿]。老皇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临死之前一字未提,害得赵小臻迷迷糊糊绕了好多冤枉路。 赵小臻咬牙切齿,大骂先皇卑鄙无耻任性枉为人父,为何别人家都是不孝子坑爹,我家是便宜爹专业坑儿子?同样被先皇坑了一把,还要搭上一条命的人,还有可怜亦可恨的幕后boss。 赵小臻一直自我感觉超良好,小爷算不上聪明绝顶,也能算个聪明秃顶吧!唯独这次,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幕后人玩命作死为哪般?身怀六甲……啊不对,是身中蛊毒瞎折腾啥? 逼死先皇除了让他死得更快,还有嘛好处? (——)莫非两人之间有奸情?!年度狗血再来一泼! 不管怎么说,先皇糊涂了一辈子,任性了一辈子,终于在临死之前挽回一点颜面。 有个糟心爹,幸亏赵小臻天性乐观,才没找个面条上吊,或者那块豆腐撞死。经历过车祸——身亡——穿越的经典桥段,不仅穿越北宋涨了见识,还过了一把皇帝瘾,人生再也没有遗憾了。 一个人连生死都看淡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赵小臻始终牢记语文老师的教导:世上没有用[因为……所以……]解释不了的事儿,如果你解释不了,原因只有三种,一是蠢到家了,二是自欺欺人,三是时机未到。赵臻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是——时机未到。 赵小臻不缺少耐心,现在着急的是幕后人。 刚登基时敌强我弱,赵小臻磕磕绊绊两眼一抹黑,愣是把摇摇欲坠的龙椅坐稳了。如今局势逆转否极泰来,敌弱我强害怕个毛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起锚扬帆——等风来。 ********** 第七卷 会试风云   ☆、第103章 会试之约 天气渐渐转暖,爱玩爱闹爱逛街的赵小臻又活跃起来惹~ 冬天里被裹成毛团的赵小臻,终于摆脱了厚重的毛斗篷,换上今年制的薄棉衣。上好的白色缎面,精美的绣工,颈上一圈暖融融的兔毛圆领,捂了一冬的赵小臻白白嫩嫩,逢人便带三分笑,眉开眼笑的样子比三月春光还灿烂,正经讨人喜欢。 被展昭戏称为[镇国萌物]的赵小臻,最近在中老年人群中人气暴涨,朝中的老大臣可喜欢他了,老学究们白天忙得头晕眼花,下班回家顾不得忙里偷闲,第一时间提溜儿孙耳提面命:“赶紧生一个金孙/重孙出来,见过皇上没,就照那个样子生!” 儿子孙子儿媳妇孙媳妇同时表示——咱能不能别闹了? 其实赵小臻也没干啥坏事儿,就是最近往礼部跑得勤了点,又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手,都知道赵小臻嘴甜会哄人,上至礼部尚书、下至看门老刘都被哄得服服帖帖,还把顽固不化的老大臣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一群老头拿出老黄牛的劲头,累得苦哈哈也要超额完成任务! 其实,赵小臻天天往礼部跑,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试。 会试相当于古代的高考,难易程度却远超过高考,考题内容暂且不论,单论住宿环境就天差地别。赵小臻去贡院里参观一番,回宫之后居然愁眉紧锁,柔肠百转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学子们苦啊,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把贡院的房子修一修,把今年的考题改一改,哎呀太麻烦了,干脆把会试规矩都换了吧~” 众大臣:“……” 皇上,请你向前两步,臣等绝对不打死你。 赵小臻虽然时而呆萌,时而疯癫,时而邪魅狂狷,大多数时候还是正常的![呵呵……] 改革会试制度事关国策,赵臻没胆子在这种大事上胡闹,更不是心血来潮或者临时起意,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市场调查名师解惑并认真做过笔记哒!第一年改革难免动静大,但改革范围真心并不大,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本来就很挤,赵小臻也不想给这届学子太大压力。 本次改革主要围绕着两个中心思想,一是提高住宿环境,二是新添三道[人文题]。 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全国学子都能参加的会试,不用玩这么大吧?忍饥挨饿这种事,还是留给[天降大任]的伟人吧,吾等凡人望其项背就好啦。 其实考生‘蹲号子’传统由来已久,具体要追溯到千百年前的先人,虽然传统就是这样,皇上想仁德一回并非不能通融一下。只是广大文官难免心里泛酸,凭什么俺们忍饥挨饿九死一生的考科举,轮到这班年轻人就可以高床软枕享清福? 不平衡!心里大大的不平衡!岂可修,丢人理由无法说出口! 至于所谓[人文题],主要是考验一个人的价值观和最基本的道德观,赵臻在文武百官、贫民百姓、贩夫走卒中进行问卷调查,礼部官员贪黑起早忙了半个月,最终整理出千道考题。 每个考生任意抽取一套题,一套题内共有三问,每问都是一个小故事,要求每个考生读完故事后阐述观点,综合考量学生的思想品德,待人接物,节操是否完好,三观有木有碎掉…… 赵臻治国,不需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更不需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才子’,朝廷取士不仅要学问好,更重要的是人品好。第一次尝试这种题目,赵臻自己心里也没底,为了稳妥起见,决定不将这道题计入试卷总成绩,考生可以选择答或不答,没有人会强迫你。 只是你答或不答,三道题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皇上亲自出新题,自然不是为了陪你逗闷子,剩下的自己琢磨吧~ <(= ̄v ̄=)>有权!就是这样任性! ********** 辛苦忙活了半个月,总算搞定了会试的前期工作,赵小臻毅然决然抛弃了礼部和翰林院,一大早赶到开封府报道,兴高采烈拉着展昭去‘巡街’。眼看自家单纯的猫咪,被一肚子坏水的胖兔子拐跑了,白老鼠懒洋洋掀起眼皮,慢吞吞地跟上去…… 白玉堂的脚步,很符合慢性子特征,永远都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自从天气转暖,白五爷反倒越来越懒,冰冷的眼神睡眼迷离,一双桃花眼不知迷晕了多少无知少女! 展昭吃飞醋吃的牙都倒了,赵臻给他出主意——“给白大哥买个纱帽吧!” 注:此处的纱帽只有女款,只有女眷才会带纱帽。 白玉堂还是那样懒洋洋,懒得生气,懒得斗嘴,懒得教训小包子,瞪了两眼不痛不痒,转个头就忘记要报复了。赵小臻深知[得了便宜莫卖乖,卖乖必定挨脚踹],避免了一顿‘毒打’…… 街上很热闹,随处可见斗诗赋、对对子和高谈阔论的书生,远远看去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天南海北的考生群聚汴京城,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一群年少气盛的书生。也幸好群聚的都是书生,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气急了只也会用文言骂人。近期最严重的一起斗殴,是两个书生用砚台和笔洗打起来了,两人隔着桌子彼此攻击,一个被淋了一身墨汁,一个被泼了满脸墨水…… 三年一次的会试,关系到每个学子的前途和命运,只要不是脑子有大坑的,或者故意捣乱的,争辩两句就会各退一步。大家都想息事宁人,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展昭的工作没有继续增加。 汴京城西有老字号的酒楼名唤[太白居],以唐代诗人李太白为名,还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太白酒]。[太白居]临湖而建,四季景致各有不同,每届会试结束杏榜高挂,总有兵丁敲锣打鼓来[太白居]贺喜,楼里状元榜眼探花出了好几个,进士及第更是多不胜数。 因此,[太白楼]也叫[状元楼],闻名遐迩举国皆知。 [太白居]收藏了全国各地才子的诗词,就算不是会试的日子,也有无数学子慕名而来,只求欣赏前人佳作。一旦到了会试的日子,太白居更是人满为患,有些囊中羞涩的学子,宁愿和友人合租一间,也要在[太白居]挣得一席之地。 一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儿,二也是为了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赵臻对太白楼闻名已久,机会难得,自然要过来瞧瞧。 ********** 太白楼内人声鼎沸,似乎是在[斗诗]。 展昭见大厅人太多,一把抱起满地乱跑的赵小臻,防止他被人群挤到踩到,或者被拐子卖掉。 不要误会,展昭对赵臻很放心,怕只怕挤到踩到赵臻的人会被暗卫拖出去分尸,拐走的赵臻的拐子会被暗卫剁碎了喂狗。或许该给赵臻挂个牌子,上书——[咬手,勿动!] 白玉堂手上拎满了师徒俩的吃食,用巧劲分开人流,三人轻轻松松避开人潮走上二楼。 二楼雅间都排满了,三人只好坐在楼梯扶手边。听说有些官宦人家的适龄小姐,也会慕名来到[太白楼],一边看热闹,一边擦亮眼睛挑相公。若真有瞧上眼的,放榜那日派下人守在杏榜下,若那书生得了好名次,说不定就能抱得美人归,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一条龙服务!当然也没少出过乌龙,比如两户人家同事看中一个少年,你争我夺大打出手误伤路人堵塞交通什么的…… 赵臻爱热闹,踩着凳子往下看,“今天的题目是[雪],限韵一东,你俩要不要下场试试。” 展昭眨眨眼,咽下一口桂花糕,“你让我背诗还可以,作诗就免了吧。” 白玉堂靠着椅背开始昏昏欲睡,“你怎么不下场试试。” 这个[你]自然是指赵臻,赵小臻仰着脖子一脸骄傲,“我下场,那是欺负他们呢!”唐代的不能抄,宋代的可以剽窃一下,反正陆游、辛弃疾、李清照这些大大还没出生呢!谁怕谁! 白玉堂懒得理他,即使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中,白五爷依然迅速进入睡眠状态。展昭用各种美食引诱无果,表情十分忧郁:“回去找公孙给你看看,这几天睡太多了,冬眠也该出窝了吧?” 赵小臻唯恐天下不乱道:“每个月总有几天身子不适。” 白玉堂正想说话,忽然眼前光线一暗。“两位兄台打扰了,楼上实在没有空位,可否……”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站在桌边,神色有一点点窘迫,言行举止斯文有礼,看得出家教很好。 “兄台太客气了,快请坐吧。” 展昭向里挪了一个位置,把趴在栏杆上的赵小臻拎回来,塞进白玉堂怀里,又把铺了一桌的吃食归拢好,给青年让出半张桌子。读书人说话最喜欢引经据典,展昭不擅长应付这类人,对读书人的态度一项是敬而远之。当然,公孙绝对是读书人中的异类,说话天生不会拐弯,比承重墙还‘耿直’。 楼下似乎进入白热化了,争论声越来越大,赵臻又不会作诗,看一会儿就腻歪了。 或许是被白玉堂传染了,或许是一背诗就犯困的毛病,从上辈子起而不舍地遗传过来。赵小臻很快开始揉眼睛打哈欠,困歪歪的模样神似白玉堂。展昭坏笑一下,从油纸包摸出一块山楂糕,掰开两半分别塞进两人嘴里……赵小臻嚼了嚼,白玉堂呆呆的含着,片刻之后——“嘶!!!” 赵臻和白玉堂同时惊醒,白玉堂捂着腮帮子,赵小臻五官都皱起来了。 赵小臻灌了两杯茶,才把山楂糕咽下去,“山楂糕做这么酸,他家厨子要图财害命吗!”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青年书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正想开口道歉,就被人从身后搂住脖子。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不满道:“敬之你居然在这里躲清闲,快过来助阵,姓李的太阴损了!”叫‘敬之’的青年眉头一皱,挣开勒在脖子上的胳膊,似乎有些不情愿。 对展昭三人拱拱手,还没站稳就被浓眉大眼的自来熟拉下楼去。 赵臻抻懒腰,“回去吧,斗诗又不会死人,没啥好看的。” 话音刚落地,就听楼下一阵哗然——“死人啦!杀人啦!” 赵小臻眨眨眼,乖乖捂上自己的乌鸦嘴。 方才展昭和白玉堂脸色一变,同时伸手想捂住赵臻的嘴,可是鼠猫的同步率太高了,互相扯后腿早已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两只手打在一起,谁也没捂住赵臻,于是悲剧发生了…… 乌鸦嘴是绝症,公孙表示束手无策。   ☆、第104章 死因成谜 好好的斗诗会,怎么忽然就死人了?大厅里虽然人满为患,毕竟都是层层科举选拔上来的饱学之士,众人惊慌失措了一阵子,在展昭的组织下,很快又恢复冷静,总算没发生什么踩踏事件。 展昭从二楼翻身跳下去,亮明身份接管命案现场。展昭离开前,用眼神示意白玉堂——看住赵小臻。读书人都有心眼儿,赵小臻更不是省油的灯,暴露身份可不是闹着玩的。 御猫大大又轻盈又帅气又犀利,赵小臻闪着星星眼无比羡慕,也想从二楼一跃而下,瑞气千条的黄金包也要荣耀登场!赵小臻挽起袖子,提起衣摆,手脚并用爬上栅栏,刚想一跃而下,就被白玉堂拎着腰带提溜回来,“老实等着,别捣乱。” 赵小臻不服气,“我什么时候捣乱了!” 白玉堂淡淡道:“你本身就是个麻烦。” 全城百姓都知道,龙椅上的小皇帝喜欢逛街,天天粘着展大人走街串巷,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参加会试的考生自然不是傻子,看到展昭身边跟着个小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小臻气哼哼,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大不了喊破身份一拍两散! 白玉堂扶额,“下面已经够乱了,你别暴露身份。” “一进门就暴露了。”赵小臻摆摆手,“二楼虽然没有空位,能拼桌的位子还有好几个,那个[敬之]为何不找其它书生拼桌,反而凑到咱们这桌。”赵小臻语气沉重道,“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师傅一看就是练武的,我又是个小孩儿,[敬之]和咱们坐在一起,即不能畅所欲言讨论诗词歌赋,又不能志同道愉快地玩耍,还不如找个书生拼桌呢,你说他过来干嘛?” “你说他另有所图?”白玉堂倒没看出来。 “我就是随便猜猜。”赵小臻摇头晃脑,“或许[敬之]是无辜的,但是后面上来的[浓眉大眼]一定是另有所图。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比[敬之]聪明多了,反正我是没看懂他的目的。”赵臻调侃道,“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只盯着展昭,我却注意到那人离开时的眼神和动作。” 白玉堂摸摸鼻子,“咳咳,你看出什么了。” 赵臻意有所指道:“[浓眉大眼]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敬之],还对我拱拱手表示[歉意]。” 白玉堂本就聪明,脑子转两圈就想通了。 赵臻只是个小屁孩,[浓眉大眼]如果因为打扰他们而道歉,也该对自己和猫儿拱手,可他直接对赵臻拱手,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不点破,我也不想巴结你]。既显示了他的小聪明,又表现出读书人的清高,还给赵臻留下深刻印象,一举三得的确比[敬之]聪明多了。 白玉堂想了想,“你让[敬之]坐下,却在[浓眉大眼]出现后提出离开,为什么?” 赵臻鼓着脸颊,“[敬之]的眼神很干净,状态却有些焦虑,他不像过来巴结我的,倒像有话要说。但[浓眉大眼]明显是不怀好意,表面亲和自来熟,实则傲慢又清高。我现在还不能确认,[浓眉大眼]是想踩着[敬之]拔高自己,还是故意打断[敬之]未出口的话。前者倒还罢了,如果是后者……” 赵臻若有所思,“只有一点可以确认,[浓眉大眼]彻底堵死了[敬之]的后路。咱们三个走在一起本就显眼,被猜出身份也不奇怪,除了他俩一定还有别人知道,只是大家都选择按兵不动。[敬之]忽然坐过来,实实在在打破了众人的默契,估计要得罪不少人。这时候[浓眉大眼]把[敬之]拉走了,落在有心者人眼中,[敬之]就成了不识时务、贪慕虚荣、马屁没拍成、拉低了全体考生格调的人。” 白玉堂皱眉,“读书人最在意名声。”名声臭了,学问再好也是枉然。 赵臻点点头,“于是问题回到原点了,[浓眉大眼]有什么目的?他和[敬之]什么仇什么怨?” “等等。”白玉堂忽然反应过来,“你今天是故意的?你明知会被考生看出身份,还拉着我和猫儿进来凑热闹,比起那两个人,你才是别有所图吧?”白玉堂眯起眼睛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赵臻挠挠下巴傻笑:“呵呵……” 白玉堂的好奇心不高,赵臻不想说,他也不是非得知道。这些绕来绕去的阴谋阳谋,听得白玉堂头都大了,忽然觉得赵小臻也挺不容易。常言道[人老成精],其实并非指年纪大,而是经历阅历的累积。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赵臻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不晓得吃了多少[堑],遭了多少罪。 白玉堂摸摸赵臻的小脑袋,“被人这样算计,你生气吗?” 赵臻正在[阴谋论]的海洋中畅游,冷不丁被白玉堂打断,不假思索地反问:“为什么要生气?他们哄着我玩微服私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哄着他们假装自己不知情。所谓君臣的相处之道,说白了就是你哄着我,我哄着你,大家互相哄着玩儿。” 白玉堂嘴角抽抽,眼神十分复杂,难以用语言形容。 赵臻咂咂嘴,“他们哄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是明君;我哄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贤臣。如此[明君贤臣]相得益彰,才是史官笔下君臣相得云龙鱼水的美谈。”赵小臻老神在在,“下面这些学生只能算官员预备役,比起人老成精的京官儿,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并非所有聪明人都适合官场,比如我行我素的白玉堂,比如嫉恶如仇的展昭,比如性格倔强的公孙。 白玉堂皱眉,“那你还下去,被人当猴耍有意思吗?” 赵臻眨眨眼,“谁说我是猴子,我分明是耍猴人,我手里拿着猴子想要的香蕉,我知道猴子的计划却假装不知道。然后默默围观猴子们抓耳挠腮,在适当的时候递上香蕉,让猴子们喜出望外,拿出更大的热情抓耳挠腮,这不是很有趣吗?” “…………”白玉堂居然无言以对。 赵小臻欣赏够了白玉堂纠结的表情,才慢悠悠道:“朝中一小半是务实派,他们不会溜须拍马,一颗心为国为民,这类稀有品种需要细心呵护,比如八皇叔包大人王丞相等等。剩下一大半圆滑世故,他们有本事,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利益,不把本事用在正地方,对于这些[猴子]就要经常摔打。” 赵臻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下面这些书生,也不全是[猴子],还有需要呵护的[好孩子],以及正在[猴子]和[好孩子]之间左右摇摆的,他们可能是未来的[天子门生],我要对他们负责哒~” →_→好话坏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难怪都说[官字两张口],赵小臻不愧是[官头子]。 白玉堂心塞塞:早知道就不拦着赵臻,让他大头朝下栽下去——永绝后患! 赵小臻抱着胳膊抖三抖——有杀气?! ************ 展昭接管现场后,首先将外围不相干的学生驱散,将参加斗诗的学生集合在一起问话。远远看到白玉堂抱着赵臻走过来,展昭的表情很诧异——怎么把他带来了,不是让你拦着吗? 白玉堂望天——一言难尽。 展昭心领神会地拍肩膀——小白,苦了你了! 赵小臻眯着眼睛,左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他俩在交流什么?眉目传情?脑电波居然不带我玩儿!(╯‵□′)╯︵┻━┻朕被排挤了! 公孙来得很快,还带来开封府的衙役维持秩序。 死者名叫李鸿,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江南才子,李鸿临死前正与[敬之]发生争执。方静安字敬之,正是方才在二楼拼桌的青年,方静安同样是本届会试的热门人选,也是江浙一带有名的诗词书画四杰中的[诗杰]。两人发生争执的原因,主要是李鸿心胸狭隘。 李鸿虽然心胸狭隘,作诗的能力还不错,这次以[雪]为题一举夺下魁首,还在互评的时候讽刺其它参赛者,言辞非常刻薄。同样参赛的[浓眉大眼]杨继业听不下去了,言道:“你比不上敬之!” 于是方静安躺着中枪了,被杨继业从二楼拖下来作诗。 方静安并非争强好胜之人,本来想婉拒,谁知李鸿不识好歹,反而讥讽方静安名不副实、沽名钓誉。方静安脾气再好,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人骂成这样还不应战,岂非坐实了李鸿的谩骂,被在场所有考生耻笑!因此方静安凝神静气,提笔作诗,一蹴而就,稳压了李鸿一头! 李鸿自然不服气,到手的魁首丢了不说,还要被人耻笑。李鸿有理有据,方静安本是后加入的,根本没资格参加斗诗,抢过方静安的诗稿,团了几下就要撕。 方静安一开始就没打算夺魁,本想点到为止,赢了李鸿让他闭嘴就行。谁知李鸿竟竟如此小气,不管不顾就要撕他的诗稿!方静安是爱诗之人,将自己的诗稿视作生命,一把推开李鸿抢回诗稿,谁知就这么轻轻一推,李鸿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居然就死了?! 书呆子们都惊呆了!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很清楚,关键是李鸿的死因。 公孙大概检查一下尸体,“没有外伤,不能排除中毒或者疾病猝死,具体死因还要仔细查验。”公孙扬声道:“哪位考生与李鸿熟悉,在座有没有李鸿的同乡或同窗。” 两个明显哭过的学生走上前,其中一个道:“学生和李兄是邻居。”指了指另一个,“这位是李兄的同窗,我们三人虽然结伴上京,但并不是很熟悉……” 公孙一愣,“怎么叫的如此生疏?”通常情况下,应该互相称呼表字。 那学生尴尬道:“李兄才高八斗,学生才疏学浅,因此……”众人秒懂!肯定是李鸿心高气傲,看不起才学不如自己的邻居,才不让人家叫他表字。如此心胸狭隘之人,难怪一言不合就动手。 公孙直言道:“李鸿是否患有先天疾病?” 两人都摇头,“李兄身体很好,从无病史。” 公孙点点头,“麻烦你俩跟着衙役,把李鸿的客房收拾出来,将他的物品整理好。然后去开封府登个记,留下联络方式,再给李鸿的亲人写封信,告知李鸿的死讯。”两个学生点头应诺。 公孙命人抬着尸体回去验尸,衙役向围观人群问话,展昭询问参加斗诗的考生,重点自然是最后接触过李鸿的方静安。方静安脸色煞白,显然吓得不轻,展昭安抚道:“能不能把手给我?” 展昭是那种远远看去很讨喜,近距离接触可亲可爱,越接触越喜欢的品种。 方静安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伸平双手。 展昭扣住他的脉门,微微一笑,“别害怕啊。” 方静安一愣,只觉得一股暖流走过奇经八脉,通体舒畅的感觉,受惊后疲惫酸软的肌肉也得到缓解。方静安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股暖流就溜走了,耳边是展昭含笑的声音——“失礼了,按程序要先检查你会不会武功。” 其实一个人回不会武功,只看手掌就能看出来。练武之人不可能不练兵刃,练习兵刃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而方静安掌心柔软,只有握笔的手指有老茧,一看就是舞文弄墨的书生。为了保险起见,展昭才会试探他的内力,顺手帮了个小忙。 方静安赶忙拱手:“多谢展大人。” 赵臻挣扎着远离白玉堂——太可怕了!白玉堂居然散发出老陈醋的味道,一定是错觉! 白玉堂收回锐利的视线,低头欣赏鸣鸿宝刀刀鞘上的花纹…… 赵小臻紧紧地闭上双眼——qaq救命!我好像知道太多了! 展昭查案的时候心无旁骛,没注意到白玉堂的异常,只是一心一意观察方静安。 “你和李鸿发生争执的时候,有没有哪里不妥?” “不妥?”方静安想了想,“他要撕我的诗稿,我一怒之下冲上去推他,他……他似乎有些无力?”方静安皱眉道,“那种感觉就像,你原本用尽全力砸核桃,砸下去才发现是个鸡蛋。我没用多大力气,本以为要和他撕扯一阵子,谁知他轻飘飘的倒飞出去,然后就死了……” 说道李鸿死了,方静安的表情很茫然,到现在还无法接受现实。 展昭若有所思,转身询问李鸿临死前,围住他身边的考生。 一个叫沈渊的学生道:“我们原本背对着李鸿,谁知他忽然倒了过来,我下意识往后撤,猜到身后人的脚,我回头道歉,转回身的时候,李鸿已经倒在地上了。”沈渊指了指脚下,“我见李鸿躺着不动,就推了他几下,可李鸿还是没动静。后来大家想扶起李鸿,子敏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展昭道:“谁是子敏?” 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出列,“学生姜维字子敏,因家父是大夫,从小就学习医术。” 展昭问话的时候,赵臻走到桌案前,踩着凳子才够到桌面,随手拿起参加斗诗的学生诗稿。比起正在问案的展昭,赵臻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考生的小心脏。赵臻看完诗稿,又仔细检查众人用过的笔墨纸砚,同样在检查笔墨纸砚的衙役不敢招惹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白玉堂被展昭忽视了,心中难免气闷,索性过来和赵臻说话,“你找什么呢?” 赵臻指了指几分诗稿,“点评一下呗?” 白玉堂也不客气,拿起第一份,“典型的应试诗,言辞规整,辞藻华丽,参加科考足够了,斗诗缺少灵气,中等。”又拿起第二份,“虽然剑走偏锋,但无病呻吟不知所谓,中下等。” 大堂里本来就安静,白玉堂君子坦荡荡,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被点评的两个考生脸色铁青。赵臻捂着嘴偷笑,白大哥拉仇恨的本领果然犀利!点评到最后一首诗,白玉堂眉头一皱,“诗写得不错,但这首诗绝非一蹴而就,修改的味道太重了。是太白楼泄露诗题,还是他犯规用了旧诗?” 这句话太重了,太白楼的老板赶紧过来解释,“不可能泄题,题目都是现场抽签的!” 赵臻打开折角的考生名字:“李鸿?” 这回连展昭都惊动了,“怎么回事?李鸿的诗有问题?” 赵臻从凳子上跳下来,捡起被李鸿揉皱了、正躺在地上的方静安的诗。 赵臻看了一眼:“果然是好诗。”连外行都能一眼看出好坏,李鸿输得不冤。 方静安红着脸傻笑,对赵臻拱拱手,想拿回自己的诗稿。 赵臻却摇摇头,“别碰,碰了这个,死的就是你了。”   ☆、第105章 快来买呀 “别碰,碰了这个,死的就是你了。” 赵小臻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众书生后退三大步,人群中不断响起被踩到脚的呼痛声。方静安刚回暖的脸色瞬间惨白,扶着桌案勉强站稳,眼中闪过浓浓的疑虑与纠结,似乎知道什么内情? 赵小臻眯着眼睛打量方静安。 展昭单手拎起胆大包天的赵小臻,让他远离危险源,为了防止赵小臻挣扎捣乱,拎着衣领摇一摇,赵小臻被摇得头晕眼花斗转星移,晕乎乎被展昭拎走了。只剩下皱巴巴的诗稿、和同样皱巴巴的诗作者方静安留在原地,周围形成一圈无人区…… 展昭和赵臻玩闹惯了,两人眼中的[日常玩耍],却引来一场极大范围的窃窃私语——展昭居然把皇上拎起来,像抻面那样揉圆揉扁抖来抖去?不愧是名震四方的南侠展昭,被封为[御猫]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有种! ps:皇上弹性真好。 赵小臻在半空中扭动挣扎,“师傅!我发现一只小蜘蛛!” 展昭一愣,“蜘蛛怎么了?”莫非是破案的关键线索? 赵臻表情严肃道:“蜘蛛,死掉了!” 展昭:“……” 赵臻语气沉痛道:“万物皆有灵,让它入土为安吧!” 展昭:“……” 悟空你过来,为师绝不打死你。 在展昭的猫眼瞪视下,赵臻压低声音道:“蜘蛛没有外伤,可能是被毒死的。我用先生给的银针,检查过桌上的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都是太白楼统一准备的,没发现毒物,除了方静安的诗稿……” 赵臻指了指地上皱巴巴的诗稿,“我在诗稿上发现一些白色粉末,装回去给先生看看是什么毒。”公孙的银针泡过药水,比一般银针效果好,连无色无味不会让银针变色的剧毒也能试出来。 赵小臻拿出一根针头乌黑的银针,上面扎着一只死蜘蛛,“下毒之人意在方静安,可能是情杀、仇杀或者杀人灭口,也可能是为了消灭竞争对手。我听说方静安是本届一甲的热门人选,赌坊在他身上下注这个数。”赵臻用手比划一下,“功名利禄加上一夜暴富,诱惑可不小啊~~” 展昭眯起眼睛,“你怎么连赌坊的事都知道?” 因为我去过赌场呀——这个绝对不能坦白!否则包大人和八王爷又要开始碎碎念了,还有太后,会不会用铁链把我拴在龙椅上,除了上朝哪也不许去,每天用小皮鞭蘸辣椒水抽打,一天打八遍?赵臻抱着胳膊抖三抖,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猜下毒之人还在大堂内,或许就是参加斗诗的某个人。” 赵臻对白玉堂使眼色——上!考验你的时刻到了!亲爹还是后爹就在你一念之间! 白玉堂嘴角抽抽——这种时候还不忘了贫嘴,赵小臻就是欠揍! “我见过这种蜘蛛。”白玉堂叹了口气,拿过银针看了看。“这是云南的红斑毒蛛,这种毒蛛领地意识很强,母蛛的性格特别凶悍,会主动袭击人和动物。听说这种母蛛怀孕期间,不会外出觅食,而是将雄蛛作为食物。”白玉堂将蜘蛛包起来收好,“别看它长得小巧,红斑毒蛛的毒液能毒死体型比它大几百倍的猎物。人一旦中毒,轻则神志恍惚痴痴傻傻,重则立刻死亡。” 赵臻作沉思状,“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白玉堂果断无视赵臻,展昭貌似也忘记赌场的事了,他现在关心的问题是——毒蜘蛛为什么会被毒死?总不会是毒蜘蛛先咬死李鸿,然后生无可恋服毒自尽吧?这是跨越种族的殉情自杀? 展昭头痛道:“会不会有两个凶手?” 赵臻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两个凶手都想杀死方静安,他俩不约而同在今天动手,一个用毒药,一个用毒蜘蛛,结果两个笨蛋都失手了?那死去的李鸿是替死鬼,还是害人终害己?” 白玉堂懒懒道:“我觉得,李鸿是使用毒蜘蛛的第二个凶手。” 展昭顺着白玉堂的思路分析,“你的意思是,第一凶手在方静安的诗稿上下毒,想毒死方静安。正在这时,第二凶手李鸿跳了出来,李鸿故意抢夺诗稿,趁此机会放出毒蜘蛛,没想到误打误撞做了方静安的替死鬼,被第一凶手的毒药毒死了,然后李鸿的毒蜘蛛也步上后尘,同样被毒药毒死了。李鸿杀人不成,反而做了替死鬼,这样倒也说得通……” 办案多年,第一次遇上这么蠢的凶手,展猫咪表示无言以对。 赵臻感慨道:“如果真是这样,李鸿也算蛮拼的……” “其实他根本不用这样做。”赵臻中肯的说:“李鸿此人学识尚可,可惜嫉妒心太重,不能容人的人如何能担当大任?这样的人最向往官场,也最不适合官场,就算他高中状元,我也不敢重用这种人。”赵臻绝非在说风凉话,他真的是就事论事,可惜李鸿已经把自己蠢死了。 展昭白玉堂同时望天,如果李鸿在天有灵听到这番话,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展昭想了想,“还有那个浓眉大眼的杨继业,我总觉得他另有所图。杨继业方才一直围着方静安打转,他能轻易接触到诗稿,下毒的机会太多了。” 赵臻白玉堂很诧异——出事之后,展昭最先离开,根本没听到两人关于杨继业的讨论。迷迷糊糊的展猫咪,居然一眼看穿杨继业不怀好意,这是猫咪的第六感? 会试之期近在眼前,赵臻不希望李鸿之死闹得人心惶惶,影响到其它考生备考。 展昭也明白利害关系,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考生的精神高度紧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丁点儿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骚乱,如果再被有心人煽风点火,后果不堪设想。 话说,幕后人销声匿迹这么久,会不会跳出来搅风搅雨? ********** 三人带着毒药粉末,毒蜘蛛的尸体,以及一肚子疑问赶回开封府。 展昭留下几名衙役驻守太白楼,名义上是保护现场,其实是暗中保护方静安。 方静安这小子,正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本分老实还有些木讷,也不知道得罪谁了,一下子跳出两个凶手要杀他。为了避免凶手三四五六如雨后春笋般冒粗来,大家组团刷刷刷,合谋谋杀方静安,赵臻也派暗卫保护他。 其实,赵臻一直不太理解,明明都是竞争对手,为啥非要扎堆住在太白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上亲亲热热,私底下冷嘲热讽,难道就不觉得累心? 一小部分志同道合的考生,最终修炼成亲密小伙伴;大部分都是假装亲密,大家混个脸熟,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有些鼻孔朝天的傲娇,喜恶都摆在脸上,装都都懒得装,就着这么任性。 虚伪的人,嘴上说“某某兄才高八斗,定能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其实他言不由衷,心里幸灾乐祸道:“这货屡试不中,估计今年也没戏,哄他两句也算日行一善了。” 正直的人,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嘴上说“某某兄才高八斗,定能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他绝对是真心的!小粉丝看偶像,越看越崇拜,再回头看看自己,越看越失败,心胸宽广也难免堵得慌。 (= ̄w ̄=)这虐心的人生真是醉了! *********** 三人回到开封府,公孙已经从验尸房出来了,正坐在包大人书房喝茶。 公孙道:“李鸿是被毒死的,肺部发黑,因该是从呼吸中毒。”公孙看了赵臻一眼,“毒药毒发后呼吸困难,身上不会留下任何伤口。人死后,脸色不会变成中毒的青黑色,七窍也不会流血,从毒发到死亡的时间极短,有解药也来不及救人。因为死状很像是疾病猝死,宫里常用它来处死[重病的]宫妃和[有旧疾]的臣子。” “当年的威武将军,曾为大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因功高震主被太祖皇帝三番两次羞辱。太祖皇帝在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给威武将军倒酒,那酒中就有此毒。” 说道激动之处,公孙先生冷笑三声,“太祖皇帝亲自倒酒,威武将军怎敢不喝,怎能不喝?只能含泪满饮杯中酒,顷刻间就中毒身亡了。太祖说[威武将军素有旧疾,今日饮酒过量,猝死,将尸体抬回大将军府,其他人继续宴饮]说完举杯祝酒,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 公孙撂下茶杯,越说越气闷。“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谁不知威武将军身强体健天生神力,莫说是[旧疾],从小到大就没得过病。但太祖皇帝金口玉言,说他[素有旧疾]就是有旧疾,说他[饮酒猝死]就是猝死。从那以后,所有中这种毒死的人,都叫[旧疾复发]。”公孙白一眼庞统。 庞统喝茶的手一顿——这是怕我死,还是盼我死? 赵小臻委屈死了,“不是我干的!” 众人都忍笑,包大人安抚道:“自然不是皇上,只是宫中用药都有定量,尤其是毒药,请皇上宣御医过来问问。” 赵臻扁扁嘴,把令牌扔到空中扬声道:“把太医院首曲霖叫过来。”等抓到凶手,一定让他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儿!就嫁祸他暗恋展昭,然后关门放白醋堂,要么酸死他,要么把他扁成猪头! 暗卫飞身接过令牌,领命而去。 展昭将之前的猜测告诉包大人,又把赵臻找到的药粉和红斑毒蛛交给公孙。因为药粉可以从呼吸中毒,公孙只用清水化开一小点,“没错,就是这种毒。” 包大人愁眉紧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春闱可不是闹着玩的。 包大人沉吟片刻,“带方静安回来问话。” 众人对视一眼——此时传唤方静安,其实是费力不讨好的,做好了是分内工作,做不好就是草菅人命。恐怕是包大人起了爱才之心,一方面想尽快破案稳定人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方静安。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也只有包大人愿意做了。 赵臻忽然道:“大人可想好了,见了方静安,您就不能做主考官了。” “主考官?!”众人惊讶,包拯也惊讶。 别看赵臻平时插科打诨,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关键时刻小包子口风极严,锯了嘴的小葫芦,硬扛着满朝文武的压力,死活不公开主考官人选和监考官名单。 按照赵臻的想法:等考生都进了考场,再当众宣读考官名单,然后把考官和考生一起关进考场。考官不许离开,考官的家人不许探视,更不许传递东西或派遣仆人,考场里自然有人伺候,也不会缺衣少食。直到考试结束,所有考生都离开考场,再把监考官放出来,允许回家后用柚子叶洗澡…… 赵小臻每天和开封府混在一起,竟然一点口风也没漏,众人没想到他选了包大人做主考官。 主考官啊!一届考生名正言顺的座师!扩展人脉的好机会!天大的肥缺! 包拯还真没做过主考官,惋惜了一瞬间,最后还是摇摇头,“只能辜负皇上的厚爱了。”幕后人在外逃逸,汴京又发生命案,无论是作为开封府尹,还是皇上信重的臣子,包拯都责无旁贷。 赵臻也惋惜。 他信任包拯的人品,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如果包拯和考生掺和在一起,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做主考官了。严明法纪需要以身作则,如果连赵臻自己都[任人唯亲],还能指望别人大公无私吗? 气氛忽然有些低落,包大人笑道:“对了,小红的身份查实了。” 众人一愣,脑子都没转过来,展昭歪头道:“什么小红?” 白玉堂是过目不忘的,用眼神示意展昭——就是哭哭啼啼跪在大街上求救的小红。 展昭故作诧异——白五爷每天遇到那么多哭哭啼啼求救的弱女子,真亏你还记得。 白玉堂:“……” 我错了,我不该多嘴…呃,我不该多眼的。 包大人抚着胡须唠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忘东忘西毛毛躁躁,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坏。调查宫女案时,小红被锦绣楼的打手追赶,展护卫和白少侠救了她,还把她带回来报案,你们都忘了?” 展昭白玉堂正忙着用眼神打架,赵臻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叫小红的姑娘。当时众人为了查案搞得焦头烂额,还怀疑过小红是幕后人的暗棋,可最后案子破了,和小红没啥关系,冤枉人家了。 公孙也想起来了,“小红背主私逃、偷窃财物、又毁坏卖身契,触犯了宋律,大人念在她事出有因,轻判了收押候审,等查清她的身世再论罪。” 说是收押候审,也不能真把小姑娘和穷凶极恶的匪徒关在一起。小红无家可归,外面还有锦绣楼的钱老板虎视眈眈,小红哭哭啼啼求了包大人,和厨房大妈小丫鬟一起住在后院。展昭等人只在前院活动,小红从不离开后院,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府里女眷都很照顾她。 包大人长叹一声,“那丫头实在可怜,原本也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兜兜转转被人卖了两次,最后又沦落到烟花之地。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母,父母又嫌弃她失了名节,不肯下认女儿。”包大人皱着愁苦的包子脸,“小红如今闹着要出家,谁也拿她没办法,我正发愁呢……” 赵臻好奇道:“她的父母是谁?” 包大人看一眼无动于衷的庞统,“是庞夫人的娘家妹妹。” 包拯口中的庞夫人,是指庞吉的现任夫人,庞统的后妈——孙氏。 孙氏的是父亲名叫孙德仁,本是穷乡僻壤的七品芝麻官,本事没有,前途无亮,家里穷得叮当响。后来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把自家嫡亲的大女儿,卖给年长二十几岁的庞吉做小妾。 孙氏入府后非常得宠,没过几年就生下庞煜站稳脚跟。孙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嫁个女儿全家受益。后来庞统的生母去世,孙氏被扶正,其父孙德仁也在庞吉的扶持下连连高升。今年就因为[政绩优异]被平调入京,做了不大不小的五品京官,在礼部优哉游哉混日子,其它儿女也过得不错。 小红本是孙德仁最小的女儿,曾经也是视若珍宝极尽宠爱,小红五岁那年走失了,孙家人哭着喊着找了好几年,一直没有线索,渐渐也就死心了。谁知十几年后,小红忽然冒了出来!亲生女儿竟然沦落青楼?还是锦绣楼钱老板亲自‘调教’出来的?这可太刺激了! 孙老大人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提前去见列祖列宗,清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女儿已经死了!”不能认下,绝对不能认下!否则其它儿女怎么做人?我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 当年一起被拐走的孩子,足有六七个,只要孙家死不承认,谁也没有证据,总不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家认女儿吧。 小红伤心欲绝,哭着喊着要出家,包大人也头痛,赵臻眯起眼睛想了想,“我倒有个好主意。” 好注意什么的…… 众人默默望天,预感孙家要倒霉了。 ********** 太医院,原名[翰林医官院],赵臻嫌它绕嘴,一直随口叫[太医院]。做皇帝的好处就是这样,赵臻随口一句话,众人就跟着改了习惯,几个月前[翰林医官院]已经正式更名为[太医院]。 太医院受翰林院管理,隶属于内侍省,包含在天文、书艺、图画、医官四局之内。太医院主要承担着[中央医药管理机构]的职能,一般设有院使两名、副使两名,四人共同管理太医院事务,下设直院四人,尚药奉御六人,其它医官、医学祗侯零零总总拉拉杂杂上百人…… 太医院正副使皆有官位,相当于现代医院的正副院长,平时俗务缠身,并非医术最好的人。太医院的官位和医术不成正比,所谓术业有专供,与其找正副使看病,还不如宣个医官, 太医院经常在皇上面前晃悠,晋升的机会很多,导致人员冗滥,部门越来越臃肿,散养了一大批闲散人员。后世某些影视剧里,天子一怒动不动就要杀光太医,“救不活某某就让你陪葬!”——这绝对是虚构情节,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下,太医很安全,不作不会死。 继侍卫司之后,太医院也难逃赵臻的[毒手],经过一系列鸡飞狗跳的改革,裁掉了三分之一的闲散人员,将太医院拆分成三个部门,一个负责看病,一个负责著书,一个负责管理,三个部门下属众多小部门,在此并不一一细表,我们只说负责[看病]的部门。 负责看病的部门,被赵臻定名为[急诊科],将医术超群的人才聚集到一起,闲来无事切磋医术、研制新药、改良旧药、编写医书等等等等……[急诊科]是太医院最核心的部门,设有院首一名,副院首两名,公孙挂着一个副院首,院首曲霖是赵臻钦点的。 曲霖年纪不大,医术很高,就是胆子太小了,动不动就哭天抹泪。 接到赵臻的命令,暗卫不敢耽误片刻,直愣愣冲进太医院,捕获正在[每日一哭]的太医院首曲霖。暗卫拎着曲太医腾空而起,飞檐走壁火速赶回开封府,沿途留下曲太医的一路哭声,百姓们都抬头张望——这是下雨了? 见到赵臻,曲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活像在婆家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泪汪汪地扑过来抱大腿,因为赵臻实在太……浓缩了,只好改成抱腰。曲霖胆小,有很严重的恐高症,方才被暗卫拎着衣领飞檐走壁,小心脏差点蹦出来!幸亏曲霖怕死,随身携带救命小药丸,吃了两颗才把自己救活。 曲霖一见赵臻就扑上来告御状:“皇上啊!小臣险些见不到您了!嘤嘤嘤……” 赵臻看着某暗卫:“你耍流氓了?” 某暗卫摸摸鼻子:“曲太医哭得好有趣,属下忍不住逗了一下……” 赵小臻表示怀疑:“只有一下?” 某暗卫咳嗽两声:“一下又一下……” →_→果然是耍流氓了。 “去墙角站着!”赵臻装模作样地怒斥暗卫,暗卫面无表情地走向墙角,墙角罚站什么的……皇上果然护短。赵臻摸摸曲霖的脑袋,顺毛顺毛~“别哭了,我给你撑腰,你还想怎么罚他。” 曲霖泪眼朦胧,“让他帮我捣虫子!” 赵臻努力忍笑,“好,捣多少都可以。” 曲太医胆子小,惧怕一切活着的虫子,偏偏太医院最近研究新药,要捣碎大量虫子做药引。这可要了曲霖的命了,一天哭晕了三次啊三次,都被心狠手辣的同僚救醒,因为大家都会望闻问切,连装病耍赖都不可以,这份工作实在太虐心了,曲霖每次见到赵臻都哭着喊着要告老还乡。 奇怪的是,曲霖害怕活虫子,却不害怕捣碎之后血肉模糊的死虫子,制药的时候直接用手抓!工作中的曲霖,一改平时哭包模样,说一不二敢想敢做,彪悍的医德不需要解释! 曲霖眨巴眨巴眼睛,掉下两颗金豆豆,“皇上说话算话?” 赵臻一脸正直,“金口玉言!” 单纯的曲霖相信了,擦干眼泪破涕为笑。 曾经单纯的众人为他点蜡——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赵臻那张嘴! 展昭将命案现场发现的药粉递给曲霖,曲霖看了看,“哦……” 哦什么,不要大喘气!——众人怒视曲霖。 “原来是这个药。”别看曲霖年纪轻轻,曲家已经连续三代在太医院任职了,对太医院里的大事小事门儿清。曲霖的爷爷年轻时,刚好是太祖时期,曲霖不仅听说过这种毒药,还见过实物。 曲霖道:“先皇在世时,曾严令禁止太医院收藏毒药,这种药和其它几种毒药都被销毁了。皇宫规矩森严,私自制毒、藏毒、用毒都是死罪,没有皇上的暗示,太医院里没人敢制毒。而且看这个药粉的颜色,不像是几年内新药,倒像收藏很多年的旧药。” 包大人道:“太医院中,还有谁会做这种毒。” “谁都会啊。”曲霖大大咧咧道:“太医院收藏了全天下的药方,大夫手里拿着药方,就好比武者手持利剑宝刀。治病救人就是神医,行侠仗义就是大侠;见死不救就是庸医,欺凌弱小就是败类!”曲琳大义凛然说完这段话,偷瞄一眼在墙角罚站的暗卫,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沉默。 看不出曲太医还挺记仇,念念不忘要报复,抓住机会就要踩一脚,这是胆小鬼的逆袭? *********** 太医院没有线索,众人目送扬眉吐气的曲太医,和[奉命赎罪]的某暗卫。如果说曲太医是[会咬人的兔子],赵臻调教的暗卫就是[不会叫的忠犬],两人在一起,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送走了曲太医,展小昭和赵小臻手牵手回家吃午饭,脚步轻快兴高采烈。 亲戚们还没走,重要的是展夫人还没走!展夫人做菜的手艺太棒了,幕后黑手也不能阻止赵小臻蹭饭的决心!赵小臻时常感慨——如果不是打不过展青锋,一定要把展夫人非法扣留在御膳房,天天做饭给我吃!呜呼,恨不相逢未嫁时! 白玉堂的口腹之欲很淡,对食物也没什么执念,山珍海味能吃一碗饭,咸菜豆腐也能吃一碗饭。主要原因是五爷太懒了,吃饭和添饭都是麻烦事儿。每次展昭给白玉堂盛饭,都用饭勺使劲压实,白玉堂没有留剩饭的习惯,盛多少吃多少,就算感觉到吃撑了,也会把饭吃得干干净净。 比起白玉堂屡屡受挫的养猫行动,展昭一直在默默努力,耐心养肥心爱的小白鼠。 白玉堂背着手,慢悠悠走在两人身后,望着赵小臻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臻今天很奇怪。 白玉堂一直觉得赵臻很奇怪。普通小孩爱胡闹爱撒娇,赵臻也爱胡闹爱撒娇,可熊孩子胡闹起来没完没了,爱撒娇的孩子都被宠坏了,只有赵臻总能把握好胡闹的分寸和撒娇的尺度。不多不少,不会让人厌烦,也不会显得太老成。 赵臻本质上也是懒散的,宁可满大街瞎转悠,也不会做无用功。他忽然跑到太白楼引起骚乱已经很奇怪了,何况赵臻护起短来毫无原则,居然让暗卫跟着曲霖去[赎罪]?这实在说不通。 奇怪的不只是赵小臻,还有死赖着不走的白谷。 白谷也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忽然变得非常热情,不仅每天守在路口接自己回家,还在大庭广众下——“玉堂你回来了,爹爹等你好久了~~”白谷站在路口笑颜如花,背景上仿佛开满了无数朵白百合!路过的行人都被白谷美呆了,男女老少全傻乎乎张着大嘴。 ——额滴亲娘诶!五爷他爹真好看!莫非是神仙下凡?! 白玉堂转身就走——好丢人,好想打死他! 除了每天在路口引起围观,白谷还天天去街上晃悠。因为两人长得太像了,百姓们难免好奇问上两句,白谷就会露出[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表情,然后一脸自豪地告诉别人——“玉堂是我儿!” 于是…… 白玉堂很快见识到什么叫满城风雨!什么叫人言可畏! 白谷不仅在外面发疯,在家里也发疯。每天自告奋勇叫白玉堂起床,他自己不睡懒觉,还要拉着白玉堂陪他晨练。白五爷很郁闷,每天起床都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卖蠢,这种心塞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白玉堂抖了抖鸡皮疙瘩,躲白谷如同躲苍蝇! 从前觉得,白谷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欠揍。 现在发现,似笑非笑其实挺好的,[笑颜如花]的白谷太可怕了! 白玉堂虽然一直想低调,可他那容貌、那脾气、那功夫,实在不具备低调的资本。白玉堂天生就有吸引眼球的特质,在武林中闯荡几年就名满天下,在大街上溜达几圈就家喻户晓了。如今白玉堂常驻开封府,和同样引人注目的展昭出双入对,闪亮亮x闪亮亮=亮瞎眼。 白玉堂在开封的人气很高,连带着白谷也出名了,两人是亲生父子这件事,就连远在江湖的朋友都听说了,纷纷致信白玉堂,询(打)问(听)详(八)情(卦)。 斯文的说法是,“近日惊闻白兄寻得生父,甚喜之,能否解惑?” 直白的说法是,“白老五你他娘的不厚道!你不是孤儿吗!哪又冒出一个爹?” 迷糊的说法是,“当爹啦?恭喜恭喜啊,你真不够意思,娶媳妇也不通知我!”后面追加一封急信,“不好意思听岔了,不是喜当爹,是喜得爹,恭喜恭喜啊!替我向伯父问好!” 白玉堂一把火烧光了所有信件,气得半宿没睡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展昭自己喜欢欺负白玉堂,却不许别人欺负白玉堂,关键时刻自然要挺身而出保护自家老鼠!展昭分析道:“首先伯父绝不是胡闹,否则我父亲不会看着不管。其次伯父性格高傲,就算想认回你,也不会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法,他明显是故意折腾你玩。” “最后是赵小臻!”展昭眯着眼睛斩钉截铁道:“这种死缠烂打却意外很有效的方法,一看就是赵小臻的手笔!既然能相出这种馊主意,他肯定知道原因!” 白玉堂伸手拔刀,“我去问他!” 展昭扑上去抢刀,“刀下留人!赵小臻还有用!” 白玉堂冷冷一笑,“除了蹭吃蹭喝贫嘴惹祸出馊主意,留他何用!” 展昭几乎是脱口而出,“给咱俩送终!” 两人本是闹着玩,说到这里却有些认真了。白玉堂心中闪过千万种念头,自己也说不清是喜是忧。赵臻是徒弟,没有亲生儿女才轮到徒弟送终,为何展昭想都没想,就认定自己不会有孩子呢…… 给咱俩送终…… 白玉堂丢开刀,伸手抱住展昭。 我以为你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懂,原来你都知道。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除了孩子…… 猫儿那么喜欢孩子…… 白玉堂手上用力,紧紧抱着展昭。 展昭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悔一时嘴快,却没想到白玉堂这么激动。展昭把烧红的脸扣在白玉堂肩膀上,只露出两只红珊珊的耳朵,乖乖给他抱着,半晌才慢吞吞地抬手回抱抱。 (づ ̄3 ̄)づ 两人欢欢喜喜抱在一起,什么白谷,什么赵臻,什么真相,全都都忘掉啦。连晚上睡觉都是抱着睡哒!白谷大清早照例来捣乱,发现白玉堂抛弃了端端正正的睡姿,侧身搂着展昭,展昭难得没踢被,姿势乖乖顺顺……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睡得红扑扑香喷喷,似乎是在做美梦。 白谷站在床边瞅了半天,实在舍不得打扰他俩,原路返回时顺便带上房门。 因为白谷早上没来折腾,白玉堂心存侥幸,以为他疯够了,终于恢复正常了。谁知又看到白谷站在路口笑颜如花,白玉堂第一次感觉到牙疼——我果然太天真了! 白谷抱起赵小臻率先进屋,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晓得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一想到找赵臻套话,白玉堂只觉得头痛欲裂。别以为从赵臻嘴里套话很容易,这小子精乖精乖的,嘴巴堪比蚌壳!比如包大人做主考官那件事,若非赵臻自己说出来,连明察秋毫的包大人都没察觉,何况是自己了。 最直接的方法是,用赵臻想知道的事交换,赵臻天生一副奸商嘴脸,做买卖不赚就等于赔,所以[那件事]一定要物超所值才行。白玉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麻烦,“不如直接找赵臻摊牌,问他想要什么……” 展昭一句话掐灭了这个念头,“小白,你想被赵小臻奴役一辈子吗?” 白玉堂:“……” 展昭眯起眼睛,“你觉得,我们抓住承影威胁赵小臻,成功几率有多大?” 白玉堂无语,“怎么可能成功,你能不能想个靠谱的主意。”赵小臻的性格难以捉摸,就算他留下承影,容忍承影,和承影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能说明他喜欢承影,愿意为承影妥协。难怪老人都说,小孩总和谁在一起,性格就越来越像谁,赵小臻喜欢出馊主意的毛病,一定是随了展昭…… “这主意哪里不靠谱了?”展昭一脸茫然,还有些小委屈。“赵小臻最想知道的事,不就是承影的秘密吗,我们用承影的秘密做交换,赵小臻肯定愿意换的,明明是个好主意……” 饶是白玉堂这么淡定的人,此刻也有些脸红了。 完全想歪了!思想太不纯洁了! 白玉堂咳嗽两声,避开展昭清澈的眼神,“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展昭先是茫然,随后恍然大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白玉堂。 赵小臻说过,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进入[更年期],莫非小白也…… 唔……不晓得公孙会不会治。   ☆、第106章 血光之灾   自从发现赵小臻和承小影扑朔迷离的爱恨情仇,白玉堂一直在纠结,怎么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展昭?怎么把赵小臻摇摇欲坠的性向掰回来?没等他想出头绪,白谷忽然就疯癫了,闹得白玉堂没有片刻安宁,每天都徘徊在炸毛和即将炸毛的边缘,赵臻的事就被暂时搁置了。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听到展昭说“用承影威胁赵小臻”,白玉堂第一反应就是——赵小臻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认定这是个馊主意。后来才反应过来,展昭的意思是,赵小臻小奸巨滑太难对付,与其费尽心机算计赵小臻,不如和赵小臻联手算计承影。   事实证明,展猫咪的心思很单纯,是白玉堂自己想歪了……   一方面承影身份成谜,目的也不明确,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放在赵臻身边,难免让人提心吊胆。另一方面,赵臻对承影的身份非常感兴趣,只有用承影做鱼饵,才能让赵臻心甘情愿去咬钩。   展昭的确出了个好主意,白玉堂尴尬的咳嗽两声,立刻改口同意了。   但是展猫咪还在状况外,不能理解白玉堂复杂的心路历程,只觉得纳闷儿——小白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赵小臻说更年期的人最善变,莫非小白也到了更年期?   不晓得公孙能不能治好……   展猫咪45°忧郁。   (= ̄w ̄=)每一个误会的产生,罪魁祸首都是当事人脑洞太大。   脑洞是病,得治。   **********   上次发现的地下密道,已经被赵小臻完全摸熟了,天气暖和一点就要破土动工,将它改建成世界上最早的防空洞或者地下商业街!——当然,这只是赵小臻一个人的想法,除他之外,没人认同。   众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有危险的时候,要躲在更容易塌陷的地底?也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地底下开店做生意?赵臻哑然,总不能说几百年后会诞生一种会飞的机,飞机中的战斗机会空投炸弹吧。   于是,赵小臻的伟大理想只能被无限搁置,密道修好了还是用来作密道。   吃过晚饭,众人聚在一起闲聊,只听到脚下的密道里传来“哒哒哒哒”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在奔跑,众人纳闷儿——脚步声如此密集,谁的腿这么短?   正想到这里,就见赵小臻兴冲冲地从密道中冲出来,迈着小短腿,手中抱着一个立起来比他还高的大棋盘。因为被棋盘挡住视线,赵臻的脚步有些踉跄,身后还跟着两个端棋子的暗卫。   赵小臻的棋盘当然是最好的棋盘,说是国宝也不为过,自身重量完全配得上它的身价,要不是赵小臻每天被展昭拎着耳朵勤练基本功,这个重量肯定是拿不动的。两名暗卫一左一右盯着赵小臻,小心脏忽悠忽悠的,倒不是怕赵小臻失手摔碎了国宝,是怕棋盘掉下来砸到赵小臻的脚。   看到抱着棋盘登场的赵小臻,众人大惊失色,想出各种借口开溜,最后只剩下为了保持风度,动作比别人慢半拍的展青锋,被赵小臻抱住大腿进退不得……   别看展爹爹不苟言笑,板着脸挺吓人的,其实耐心特别好,尤其是对小孩子。已经升级做爷爷的展青锋,不忍心拒绝泪汪汪的赵小臻,只好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牺牲自己陪赵小臻下棋!   其实,让众人避如蛇蝎的不是赵小臻,而是赵小臻的棋品。   连包大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皇上头脑灵活,鬼主意又多,为何下棋就是不开窍呢?”   公孙也叹气。明摆着是陷阱偏要往里跳,棋路单纯的不可思议,艰难的连上一条大龙,连对手都不忍心杀掉它。棋艺差还是其次,练一练总会好的,关键是赵臻的棋品太差了!   下一步悔三步算什么,你见过下棋下到一半开始耍赖,非要和对手换子的吗?赵小臻就经常干这种事,执黑要输了就换成执白,执白又输了再换回执黑,而且不是一次,是一次又一次!   (╬ ̄皿 ̄)和赵小臻下棋太虐心了!   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公孙先生,好好地非要教赵臻琴棋书画,其实赵臻上辈子因为学过[琴棋书画]——琴,弹钢琴弹吉他;棋,军棋跳棋五子棋;书,给粉丝签名;画,q版卡通萌萌哒!   赵小臻天真的以为,把[现代琴棋书画]换成[古代琴棋书画]不会太难,然而残酷的现实,再次给他一记迎头痛击!爪子太小够不到琴弦,只认识五线谱不认识古谱肿么破,围棋连规则都不晓得,书法已经从惨不忍睹进步到勉强能看了,赵小臻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唯有[画]这一项,还算拿得出手。   赵小臻以一幅[开封府q版全家福]震惊全场,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这幅跨时代的画作,不仅开创了一种新画派,还因为盖上了赵小臻的印章,被京城土豪一直炒到天价。后来被近水楼台、额头自带弯月的包大人收藏了,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要欣赏一番。   据端茶倒水的小丫鬟透露,包大人最近特别喜欢邀请同僚到书房谈事情……   啥?你问原因?   →_→反正不是为了显摆,包包大人才不会辣么幼稚!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的年代,但凡皇上有点风吹草动,外面立刻就闻风而动。   古代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即赵臻之后,历史上第一册q版连环画提前面世,作者是一位屡试不中、穷困潦倒、快把自己饿死的落魄秀才。q版连环画一经问世,就受到大宋小朋友的喜爱,从古到今小孩儿的钱都是最好赚的,穷秀才一画成名咸鱼翻身,听说后来又陆续出版了q版武林秘籍,q版才子佳人,以及q版n12古代成人[动作]画册,畅销全国!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还是说说赵小臻吧。   刚学会下棋的赵小臻棋瘾很大,但是他棋艺太臭、棋品又太差,敢赢他的人不愿意陪他玩,不敢赢他的人他又不愿意和人家玩,赵小臻就这么纠结的活着啊~~   趁赵臻下棋的时候,白玉堂避过众人,拉着吃宵夜的展昭回房。   展昭一手端着鸡蛋羹,另一只手被白玉堂扯着,双眼紧盯着鸡蛋羹,生怕手一抖把自家娘亲亲手蒸的鸡蛋羹弄撒了。白玉堂把展昭和鸡蛋羹塞进床上,确定门外没人听墙角才关门落闩。   展昭的注意力还在鸡蛋羹上,连余光都没有分给白玉堂,用勺子小心翼翼吃一口,深呼吸~深呼吸~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此刻如果有个毛绒垫子,展猫咪一定会幸福地蹭上去!   白玉堂扶额,每天和各类食物争宠的人生真是虐够了。   白玉堂表情严肃:“猫儿我有话跟你说。”   “说呗~”展昭一脸幸福地吃掉第二口,整个人都变得闪亮亮了。   白玉堂嘴角抽抽,这话该怎么说呢?赵臻被咱俩带坏了,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他喜欢上的男人还是敌友不分的承影?白玉堂纠结片刻,“你觉得……承影怎么样。”   展昭幸福的吃掉第三口,眨眨眼,“承影活得太纠结,不喜欢。”   白玉堂挑眉,“你不喜欢,可是你徒弟喜欢。”   展昭咬着勺子一愣,“喜欢?”每天早起都看到赵小臻欺负承小影当晨练,这些都是幻觉吗?也对,小白每天都赖床,肯定看不到这画面。但是……赵小臻每天吃饱饭就欺负承小影当消食,这个也是幻觉吗?每天睡觉前欺负承小影助眠也是幻觉?   展昭用力想了想,“赵小臻确实挺欣赏承影的,说他能忍能狠,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个评价很高哦。”从来只说大白话的赵臻,很少说这种文绉绉的话,不知他从哪看来的。   白玉堂解释道:“不是欣赏,是喜欢,咱俩之间这种喜欢。”   展昭磕磕巴巴,“咱俩什么喜喜喜喜喜欢……?”   白玉堂笑着点点头,“猫儿,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展昭红着脸吃掉第四口鸡蛋羹,把第五口喂给白玉堂,“玉堂,你吃。”   白五爷素有洁癖,如果别人将用过的勺子凑到他嘴边,白五爷一定连人带勺一起踹飞到天际。可伸勺子的人是展昭,白五爷半点没嫌弃,一口就吞了……鸡蛋羹入口即化齿颊留香,确实很好吃!   展昭笑眯眯道:“好吃吗?”   白玉堂点点头,“还要吃。”   于是两位大侠你一口我一口愉快的吃宵夜,可怜的赵小臻再次被忽略了……   **********   此时,赵小臻还在抓耳挠腮,思索着如何破解棋局战胜展青锋。   白谷溜达过来看热闹,站在赵臻身后瞎指挥,“下这里!”   展青锋白他一眼,“观棋不语。”   白谷撇嘴,“那么大人了,欺负小孩有意思吗!”   展青锋懒得跟他耍嘴皮子,直接用眼神表达鄙视。   白谷怒从心头起,把赵臻撵走,自己坐下和展青锋接着下。   展青锋眉心微皱,这个表情翻译成人话就是——这人好烦。   白谷冷笑,“你害怕了?”   展青锋舒展眉头,缓缓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白谷语塞,他和展青锋下棋的记录是174胜175败,目前为止的确是手下败将。白谷遭遇会心一击,捂着心口咬牙切齿,有些不爱说话的人,偶尔说句话却一针见血,又锋利又犀利……   两个大人杠上了,非要在棋盘上分个雌雄。棋盘的主人赵小臻被撵走,一个人蹲在墙角画圈圈,摧残刚破土的小嫩芽时,被路过的展青芒捡到。展青芒用干干巴巴的语气,热情欢迎赵小臻来他房里参观。ps:相面算卦看手相费用全免哦~   赵小臻庆幸公孙不在这里,否则又要和展青芒吵架了。   公孙排斥一切鬼怪之说,展青芒张口闭口都是妖魔鬼怪,两人一起相处才有趣呢。公孙引经据典雄辩滔滔,展青芒用干巴巴的语调强调[我见过妖怪]。公孙策继续引经据典雄辩滔滔,展青芒仍然干巴巴的强调[我见过妖怪]。总之无论公孙说什么,展青芒永远只有一句[我见过妖怪]……   展青芒和公孙策都是一根筋,认死理,不知道妥协。最终还是展青芒凭借多年练武的毅力,战胜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孙……其实是公孙喋喋不休一整天,又渴又饿又困,终于被庞将军打晕了抗走。   展青芒作为一只敬业的神棍,卧房自然也布置得……很有特点。   赵臻和念念有词的展青芒对面而坐,展青芒拿出几枚铜钱摆来摆去,面色越来越凝重。   赵小臻虽然不信这个,也难免有些好奇,“算出什么了,方便透露不?”   展青芒严肃道:“近日有血光之灾!千万不能上天入地!切记切记!”   赵小臻摸摸下巴:不能上天入地?意思是不能用轻功不能走密道?   这时窗外的暗卫轻轻拍打窗户,“皇上,展大人把承影抓走了。”   赵臻的第一反应是掏耳朵,“你说啥?”   暗卫道:“展大人把承影抓走了,白五爷让我们传话,‘想救承影就老实交代’。”   赵臻嘴角抽抽:展昭白玉堂晚上吃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还是被tomandjerry附体了?   “还有别的吗。”赵臻头痛道。   暗卫纠结了半天,“还有那位白爷说,‘敢说一个字我就杀光所有暗卫’,其它暗卫都被那位白爷扣下了,就剩我一个过来传话。”[那位白爷]自然是指白谷。   赵小臻无语问苍天。   白家父子俩闹别扭,凭什么总让我受夹板气,这苦逼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哟!   ☆、第107章 正中下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作为被连累的“池鱼”,赵小臻眨巴着眼睛,愁苦的包子脸不能更无辜了,就差在脑门上写一排[冤]字,去开封府敲三天三夜鸣冤鼓了。   赵小臻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白家父子打擂台,最后倒霉的总是我?除了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无风起浪、推波助澜之外,我只出了一点点馊主意,真的只有一点点哦!其它什么都没做!   (= ̄w ̄=)[正直脸]   展青芒揉揉眼睛打哈欠,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赵臻,在展青芒单纯直率的脑子里,没有安装[端茶送客]这类委婉的拒绝方式,有什么想法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比如现在,展青芒正用清澈的眼神询问赵臻——你怎么还不走?   赵臻:“……”   走到哪里都被嫌弃,难道这就是朕孤家寡人的宿命?!当浮一大白……   赵臻离开的脚步很沉重,慢吞吞,蹭啊蹭,脑海中思索着蒙混过关的108种姿势,站在房门口深呼吸,推门进去却发现展昭、白玉堂、承影三个人和谐地坐在一起喝茶,虽然没有言谈甚欢,但气氛十分融洽,完全不像经过一场恶斗,或正要开始一场恶斗的样子?   赵臻困惑的眨眨眼,先探了脑袋进去,随后迈过门槛探了半个身子进去,确定里面并非龙潭虎穴,才放心大胆整个人走进去。赵臻是真茫然,他看了看展昭,“听说师傅绑架了承影?干得漂亮!”   表扬完展昭,又眯起眼睛看白玉堂,“听说某人想用承影威胁我?你绑他还不如把师傅绑起来,师傅心都偏到胳肢窝了,一定会完完全全配合你,做一只乖巧的肉票……”   赵臻捂着嘴‘嚯嚯嚯’地奸笑,也不知脑补了神马东西,双眼越发闪亮亮。赵臻诚恳地推荐道:“打家具的时候,我特别吩咐把床弄得很结实,你可以把师傅捆在床柱上!”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展昭白玉堂一个抬头看房梁,一个低头数地砖,同样的百思不得其解。貌似正常的一句话,怎么从赵臻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股猥琐之气扑面而来,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   赵臻看够了两位大侠纠结的表情,才双手叉腰面对承影,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   “你我毕竟主仆一场,我也不能太狠心了,这一文钱你收好,留着日后给自己赎身吧。”赵臻扭头对白玉堂道:“如果赎金超过一文钱你就撕票吧,我这人缺点无数,唯一的优点就是言出必行,我答应了白伯父什么都不说的,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赵臻随手一掷,将小小的铜钱弹给承影,铜钱在空气中磨擦,发出发出悦耳的声响。承影随手接住铜钱,忽然指尖一阵发烫发麻,铜钱应声落地。承影看着指尖的红痕无奈道:“皇上进步神速。”   赵臻弹铜钱的动作看似随意,其实在铜钱上加了旋转,承影被赵臻的演技欺骗,没防备就接下铜钱,自然就倒霉了。对于赵小臻无处不在的挑衅,承影早已习惯了,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 ̄w ̄=)承小影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是抖m吗?!   赵臻学武的资质只能算中等,练到今天这种程度,光靠名师指点和勤学苦练是不够的,学武除了需要资质上佳,还有一项重要因素就是悟性。有些人资质很好,学什么会什么,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一招一式堪比范本,却一生都打磨不出属于自己的风格。有些人明明资质一般,却悟性极高,就算一整套拳法打得七零八落,举手投足也带着自己的风格。   赵小臻当然属于后者,至于风格吗……   赵小臻的风格,往好听了说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白了就是阴险!赵臻演技很好,再加上一副软弱可欺的外表,扮猪吃老虎更加得心应手,稍不防备连展昭都可能中招。   说来也怪,赵臻能耐下性子练习琴棋书画,唯独对循规蹈矩的八股文兴趣缺缺,反正八股文是用来折磨考生的,赵臻贵为皇帝又不用下场考试,与其浪费时间研究八股文,还不如多批两张折子。   赵臻刚回来的时候,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连头发都枯黄干燥没生气。弱小的小东西,曾经连最细的毛笔都握不住,现在竟能不动声色用铜钱做暗器了,承影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一眼看到赵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原来只是错觉;和赵臻朝夕相处的时候,他又以为自己看透了,原来还是错觉;如今承影也不敢肯定,自己是真看透了,还是又产生错觉了。   总觉得赵臻在下很大一盘棋……   **********   就在承影胡思乱想的时候,赵臻目瞪口呆看着白玉堂,“我和承影是清白的!”   承影:“……”我错过了什么?   展昭白玉堂异口同声道:“不要狡辩!”   展昭苦口婆心道:“你还小,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治国上,无论是男女私情还是男男私情都要等到你成年以后,而且承影不适合你,师傅绝对不会同意的!”展昭看承影的眼神,就像优等生他爹,看着教坏自家小孩的小流氓。   承影摸摸插满箭的膝盖。就算我真有非分之想,也不会饥不择食对一只包子下口啊。至少要等包子长大脱去婴儿肥,现在从脸蛋到脚丫都是软软哒,亲一口都觉得自己好猥琐……   “师傅你想多了!”赵臻瞪一眼白玉堂,展昭不可能自己发现这种事,一定是白玉堂告诉他的。赵小臻最擅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玉堂肯定是记恨我,故意找茬报复我!   白玉堂挑眉,“你应该知道我和猫儿的为人,我俩不可能以大欺小欺负承影,如果你不是喜欢承影关心则乱,何必急匆匆赶来救人?你的性格,应该在旁边煽风点火看热闹才对。”   赵臻一愣,“我原本是想看热闹的,可是你爹说……”白谷忽然对暗卫动手,还让人传话[敢说一个字我就杀光所有暗卫]。白谷的话误导了赵臻,让赵臻错估形势,以为白谷和白玉堂真的闹翻了,才会急匆匆赶来做救火队员,没想到不是那么回事儿。   赵臻拍案而起,“糟了!中计了!”   展昭诧异,“什么中计了?”   赵臻对承影道:“快去看看三位长辈还在不在,特别是白伯父和白骨山众鬼……”赵臻话音未落,就见韩彰打头阵,五鼠衣衫不整地冲进来,“老五别伤和气啊!不要打架啊!”   韩彰撞门的时候,承影正好开门,承影动作灵活,看到庞然大物撞过来下意识躲开。韩彰凭的是一股子蛮力气,紧急情况刹不住脚步,险些扑倒在地,幸亏卢方在身后拉了一把。屋里的情况出乎五鼠的意料,大家面面相觑,蒋平迟疑道:“老五,你爹说你乱吃飞醋,和展小猫打起来了?”   白玉堂嘴角抽抽,“怎么可能。”   这回就连迟钝的展昭都发现不对了,“伯父这是干什么?调虎离山还是挑拨离间?”   远远听见展晖一声大喊,“小昭有话好说,不要冲动啊!”话音绕梁,展晖呼哧呼哧跑进来,衣服穿的太匆忙,连靴子都穿反了。展晖抓抓后脑勺,“诶?怎么回事,我听说小昭和小白打架了?”   众人正想解释一下,就听赵臻凉凉道:“演技太差了!如果你真以为师傅和白大哥打起来了,怎么可能叫师傅‘不要冲动’,你那么护短,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怪罪白大哥,或者挽起袖子找白大哥拼命才对!你分明是心里有鬼!”   顶着所有人控诉的眼神,展晖尴尬的整理衣服。   赵臻却不放过他,“如果只是白伯父一个人胡闹,不可能请动你来做内应,所以师公也参加了对不对?!”展昭眯起眼睛,“父亲参加了,肯定少不了二叔!”没准儿就是二叔拉着父亲帮忙的。   展昭露出好看的微笑,帮展晖整理衣带。“大哥,你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还是引导我们去错误的方向?你都知道什么,老实交代吧。”   展晖心中叫苦不迭,他从小和展昭一起长大,对展昭的性格非常了解,这语气、这态度、这笑容,分明是生气了。展晖内心深处挣扎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父亲、二叔和白伯父一起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们干嘛去了,是白伯父让我拖延时间的……”可坑死我了!   白玉堂冷着脸,以他为圆心渐渐扩散出寒气,“他们走了多久。”   展晖抖抖肩膀,“不到一炷香时间,伯父让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在过来捣乱。”   赵臻摸摸下巴,“这么短时间应该走不远,不如我们分头去找?”   展昭也板着脸,“事不宜迟,就这么办吧!”   赵臻拉着展昭,“我的暗卫全被白伯父点住了,暗卫最擅长找人,先帮他们解穴!”   展昭白玉堂去解救暗卫,众人两两一组分头行动。一直维持心虚状态的展晖微微一笑,挺直腰板,抻抻懒腰,神清气爽地回屋睡觉。站在院门口的展夫人和展少夫人一起偷撇他,“怎么不装了?”   刚才展晖故意抓乱了头发和衣服,还穿反了靴子,费这么大劲儿,一个照面就被赵臻戳穿了,就算有些故意的成分,也难免觉得丢脸。展晖嘿嘿一笑,“被蒙在鼓里摆了一道,我也很生气啊。虽然不知道爹他们三个鬼鬼祟祟去做什么,小昭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喽!”   展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坑爹的机会难得,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展晖搂着媳妇回房睡觉,展少夫人皱眉道:“你其实是担心吧,怎么不跟去看看?”   展晖摇摇头,“我功夫不好,去了也是添乱,有那个小皇帝在,肯定能把爹和二叔找出来。况且家里也不能没人坐镇,我留下正好,你就别担心了。”   展少夫人一愣,“皇上?皇上还是个小孩子呢。”   展晖摇头失笑,“只有外表是孩子,内里是只小狐狸。”   展晖每天和三教九流的商人打交道,看人眼光还是很准的。   ************   众人走后,赵臻小狐狸偷偷摸摸溜出来,身边落下一个暗卫,“皇上,他们骑马进了南边的树林。”赵臻皱眉,现在不是枝繁叶茂的季节,树上不方便暗卫藏身。而且树林里地形复杂,暗卫不敢跟得太紧,随时有可能跟丢。   赵臻刚想让暗卫用轻功带他,忽然想到展青芒说过,[近日有血光之灾!千万不能上天入地!切记切记!]关键时刻,赵臻还是很谨慎的,“你去找匹快马……”   话未说完,就听身后展昭的声音道:“原来是去了南山,你果然早有准备。”   白玉堂的声音道,“同样的方法,你以为能骗我两次?”白五爷永远记得襄阳王那次,赵小臻用调虎离山计把他骗走,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也不会上当了。   赵臻身体一僵,暗卫反射性想跑,却被白玉堂堵住去路。白玉堂过目不忘,立刻认出这名暗卫就是今天得罪曲太医,被赵臻罚去捣虫子的暗卫。白玉堂真心佩服赵臻,“你也太聪明了吧。”   赵臻一脸正直,“事情要分轻重缓急,还是先处理正事吧!”   展昭伸手抱起赵臻,“那就边走边说吧。”   赵臻赶紧把展青芒的原话告诉展昭,“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可能是真话,也可能为了拖延时间。”展昭摇摇头,“二叔不会用这种事骗人的。”   展昭吩咐暗卫,“去把马牵出来吧。”   暗卫领命离开,赵小臻心虚地笑,“呵呵,你俩怎么知道。”   展昭伸手捏他腮帮子,“我还不了解你,你什么时候吃过亏。”   白玉堂抱着胳膊俯视赵臻,“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真不知道。”赵臻赶紧解释,“我只知道白伯父在计划什么,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只好留个后手,让功夫好的禁军穿上暗卫的服装,偷换出一部分暗卫,以备不时之需。”   赵臻老老实实道:“白伯父有动作,肯定要避开咱们,想避开咱们首先要避开我的暗卫。白伯父对暗卫的事很熟悉,但他只知道暗卫的人数,不知道暗卫的长相。只知道暗卫的功夫不如他,不知道具体差了多少。只要我保持暗卫人数对得上,让暗卫少和他交手,应该能骗过他。”   白玉堂有种解恨的感觉:老狐狸遇上小狐狸,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展昭道:“刚才那个暗卫呢,你不是派他去太医院了吗。”   赵臻眨眨眼,“太医院不是刚改制吗,又发生皇宫毒药毒死李鸿的事,正好派人去太医院查探一番。”赵臻看了看白玉堂,“咱们回来的时候,伯父抱着我说话,我隐隐觉得他可能要行动了,就趁回宫取棋盘的时间,将暗卫布置在外围待命。”   赵小臻耸耸肩,“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正中下怀。”   暗卫把展昭白玉堂的马牵出来,展昭抱着赵臻上马,白玉堂白衣白马气场凛冽,显然是余怒未消。赵小臻弱弱道:“你不要生气,伯父虽然性格很恶劣,说话也讨厌,他其实很疼你的。”   搞不好这次也是为了白玉堂。   其实赵臻很反感[瞒着你,为你好,我做出多大牺牲,你都不必知道]的行为模式。白玉堂是个成年人,他有资格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有能力解决所有难题,他不是养在温室的观赏花卉。   但赵臻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每一对父母都盼着孩子长大,又怕孩子长大。不想让孩子经历风雨,又不得不放手。就像白谷一样,他不是不相信白玉堂的能力,只是很想为他做些什么。   白玉堂没说话,展昭摸摸赵臻的脑袋。   小白不是生气,他是担心。   展昭最了解白玉堂。白玉堂性格其实很简单,嘴硬心软,沉默冷淡,而且他很懒!无关紧要的人得罪他,揍一顿就完事了,懒得生气,懒得记仇,懒得报复,如果对方要报复,就再揍一顿。   只有被他放在心里的人,才能牵动他的情绪。而且不是每个人天天调戏白玉堂,都能躲过当头一刀,都能住在白玉堂隔壁,都能每天在白玉堂眼前活蹦乱跳的……   白玉堂问赵臻:“你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赵臻一脸正直,“真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展昭、白玉堂、集体暗卫:呵呵。   ******   ☆、第108章 话说当年   永远别指望白谷和展家兄弟能和平共处!   因为年轻时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历史遗留问题,斗嘴吵架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即使面对共同的敌人,内斗也永远不可能停止。三位中年大叔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白谷言辞挑衅,被兄弟二人合力镇压,白谷再挑衅再被镇压,白谷继续挑衅继续被镇压。   即使每一次挑衅都被镇压,白谷依然乐此不疲地挑衅,作死到达忘我境界,大敌当前也不能阻止白谷抽风。再一次挑衅被镇压,白谷倒骑在马上,抱着胳膊赌气道:“你俩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展青芒托着罗盘念念有词,展青锋假装自己是聋子,兄弟俩谁也不想搭理白谷。   幸好白谷早已习惯这种相处模式,没过多久就自己痊愈了,策马蹭到展青芒身后继续挑衅。“我说展老二,找个路需要这么久吗,你不是神棍吗,赶紧掐指算一算,小心玉堂和儿媳妇追上来。”   展家兄弟额角的青筋同时跳啊跳——展老二?神棍?儿媳妇?   一句话里糟点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开始吐,于是展家兄弟继续保持沉默。   展青芒低头找路,展青锋仰头望天,性格迥异的双胞胎难得这样心有灵犀。   和白谷吵了一路,口干舌燥外加心力交瘁,展青锋本来就是少言寡语的人,今天晚上已经把今年一整年的话都说完了。展青锋懒得再搭理白谷,而且接下来一年都不想说话了……   **********   展青锋展青芒虽然是双胞胎兄弟,性格却是两种极端。   神棍展青芒从小就闲不住,励志走遍三川五岳降妖伏魔,十几岁就开始离家远游,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外头游荡。与弟弟相反,铁匠展青锋从小就沉默寡言,比闺秀还闺秀,最喜欢宅在家锻造兵器,每天只有三件事雷打不动——吃饭、睡觉、抡锤子。   和低调的展家兄弟不同,即使足不出户的展青锋,也听说过白谷的大名。   江湖人对白谷的评价,主要分为两种——喜欢白谷的人说他神秘俊美、年少多金、才华横溢。厌恶白谷的人说他亦正亦邪、目中无人、自大嚣张。比起性格慵懒最爱睡懒觉的白玉堂,白谷更加不甘寂寞,最喜欢没事找事儿,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搅得整个武林不得安宁。   一模一样的脸,白谷年轻时比白玉堂嚣张欠揍一百倍!   也幸好白谷和白玉堂同样怕麻烦,白谷当年一直带着银色的半脸面具,只在熟人面前摘下过。否则就凭那张标志性的脸,白玉堂根本别想隐瞒身世,认识白谷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白玉堂。   白谷不仅朋友多、敌人多、情人更多,有多少人咒他骂他对他恨之入骨,就有多少人想他念他对他思慕成狂。可白谷谁都不爱,他就像一个被宠坏的熊孩子,寻衅滋事只为了消遣解闷,偶尔做点小坏事引起别人注意,其实白谷非常怕寂寞,只希望有人陪他玩儿。   所以展青锋到现在也想不通,最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白谷,怎会心甘情愿被困在荒凉寂寞的白骨山二十多年?白骨山没有笼子,世上也没有能困住白谷的笼子,困住他的是他自己……   罪魁祸首就是今天要见的人,刘洵。   二十多年前,在外游历的展青芒被白谷欺负了,宅男展青锋为了替弟弟报仇,抄起兵刃找白谷单挑,后来从单挑演变成群殴,群殴又演变成整个武林大乱,那时候白谷已经和刘洵形影不离了。   双胞胎本就比一般人默契,自己这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难得的是白谷和刘洵也非常默契,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二对二斗来斗去各有输赢,每天吵吵闹闹日子过得飞快。   他们四个说不清是敌是友,明明没什么大仇怨,却总看对方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倒是白谷脸皮厚又自来熟,经常不请自来展府蹭饭。白谷每次来蹭饭都要拖要家带口。白骨山众鬼吵吵闹闹,展家院子鸡飞狗跳,展青锋不能静心打铁,展青芒也不能安静的夜观星象。兄弟俩想把白谷这祸害撵走,奈何展家兄弟平时潇洒自在不理俗事,关键时刻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啊……   展家父亲醉心武学,和俩儿子一样不理俗事,展老夫人在内宅一手遮天。白谷哄女人的技能无人能敌,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只要是女人没有他搞不定的!展老夫人被白谷哄得乐呵呵,恨不得把木头似得双胞胎削成门柱,把白谷当亲儿子对待。   展家老妇人也是个护短的,只是每次都帮白谷拉偏架,展青锋和展青芒连连败北,只能捏着鼻子忍了。撑死了多添二十几双筷子!反正展家家大业大,全家老少一起败家都败不完。   那时候年少气盛,四个人谁也不服谁,做什么事都想一争长短,就算比对方多吃一碗饭也是大胜仗。直到年纪最大的展青锋要娶亲,白谷总算有点眼力见儿,见展府上下都忙翻了,他也不想继续添乱,主动带走了刘洵和白骨山众鬼,外(祸)出(害)访(别)友(人)。   临走之前,四人约定好,婚礼当天白谷和刘洵要回来帮忙。听说新娘子是御厨李家的后人,白谷还搭着展青锋的肩膀调侃道:“等我寻几坛美酒,定要请嫂子下厨,你可不许心疼!”   展青锋黑着脸,“滚滚滚,看到你就心烦。”   白谷笑着滚了,谁也没想到他一滚就是音信全无,连展家父母去世都没回来。   展老妇人临死前还念念不忘,“小没良心的,也不回来看我。”   这么多年,白谷音信全无生死不知,展家兄弟一直没放弃寻找他。直到初出茅庐的展昭被白骨山众鬼绑上山,展青锋才得到白谷的消息。展家兄弟做梦也没想到,曾经最爱热闹、最怕寂寞的白谷,居然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待了二十多年……   所以白谷第一眼看见展昭就觉得眼熟,那张脸分明是展青锋年轻时的模样。   所以展青锋和展青芒杀上白骨山,白骨山众鬼立刻认出他俩,喊出“展老大和展老二暴走啦!”   所以展家兄弟不计后果勇闯虎穴,打得白骨山众鬼哭爹喊娘,还联手胖揍白谷一顿。在别人地盘上如此嚣张,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白谷可不是好脾气,若不是心怀愧疚,怎么会挨揍不还手。   再见时,白谷身边已经少了刘洵,就连白谷也不是从前那个白谷了。   原本活蹦乱跳的白谷,变得安静,变得沉默,变得高深莫测。   白玉堂展昭相继离开白骨山,展家兄弟又折返回来,三人时隔二十多年再度聚首。展青锋已经是[爷爷辈]了,展青芒也从[小神棍]成长为[老神棍],只有白谷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是初见时年轻俊美的模样。然而眼神中沉淀的东西,终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纵然留住不老的容颜,也留不住年轻的心。   白谷不愿提起当年的事,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而且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白骨山。展青锋最终只逼问出——原因在刘洵身上,白谷和刘洵定下[承诺],一生不踏出白骨山,不主动联系任何人。   展青锋叹气。白谷一把年纪还热衷于[挑衅],而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究竟是不甘心想扳回一局,还是不死心想等刘洵回来?等了二十年还不够吗?人这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二十年啊,用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守着一座荒山?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从白谷走出白骨山的那一刻,笼子已经扯碎了,承诺已经不重要了,漫长的等待已经不需要结果了。展青锋沉浸在回忆里,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老朋友好久不见。”   无风的夜晚,树叶却在沙沙作响,这声音是用内力传出来的,这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刘洵。   **********   看到刘洵的一瞬间,展青锋几乎不敢认。   四人年龄相差无几,展家双胞胎略大一年,然后是刘洵,白谷是最小的一个。   现在众人的实际年龄都是四十多岁,如果说白谷是永远二十岁的妖怪,展家兄弟就是三十多岁长得比较慢的正常人,而刘洵简直是踩着风火轮急速衰老。四十多岁的人,面容憔悴满鬓风霜,只看脸少说也有六十岁了,很难相信刘洵和他们竟然是同龄人。   将三人惊讶的目光看在眼中,刘洵摸摸鬓角的白发苦笑一声,“报应啊……”   白谷淡淡道:“你不是不信报应吗。”   刘洵坐在藤椅上,仰视站在月下的白谷,他似乎一生都在仰视这个人,唯独那一次,他以为自己赢了,可现在算怎么回事?本该落魄不堪的人,还是当年光风霁月的模样。本该笑到最后的人,却满鬓风霜面目全非了。   刘洵叹道:“看看你,再看看我自己,难道不是报应吗。”   时过境迁,当年那个不可一世嘲笑命运不信天理报应的少年,已经尝够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展青锋没耐心听他俩打哑谜,“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故事很长,不如坐下来慢慢说。”刘洵对白谷道:“我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大夫不让我饮酒,你就入乡随俗陪我喝茶吧。”几名童子端上香茗,刘洵扬声道:“几位小友也下来坐坐吧,山中夜凉,蹲在树上喝冷风,不如来我这里喝杯热茶。”   展青锋无奈的盯着树冠,跟踪就跟踪,偷听就偷听,能不能低调一点?发出那么大动静,想装没听见都不行。展青锋瞪向白谷——都怪你瞎折腾,一开始带他们过来不就没事了!   远处的树影摇啊摇啊,展昭抱着赵臻跳下来,白玉堂拿着一刀一剑也跳下来。三人完全没有偷听后被发现的心虚,比当事人更加理直气壮,白玉堂打一声口哨,一红一白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展昭放下赵臻拍拍两匹马,不用缰绳拴着,让它俩自己随便溜达。   展昭走进小院,第一时间抓着展青芒确认,“二叔,你说赵臻‘上天入地就会有血光之灾’是骗人的吧,刚才爬树爬那么高都没事。”赵臻跟着点头,为了确认真实性,他特地让展昭爬得高一点。   展青芒眨眨眼,“上树又不是上天,我不会算错的。”   赵臻小声跟白玉堂嘀咕,“越听越像江湖骗子说话两头堵的伎俩。”   展青锋脸一黑,“你多大人了还爬树,就不能稳重点。”   展昭可不怕他,“你们多大年纪了,半夜不老老实实睡觉,跑到深山老林里做什么!”   展青锋被小儿子堵的说不出话,黑着脸喝茶。   **********   白谷只喜欢美酒,对茶叶半点兴趣都欠奉,白瞎他长得一表人才,喝什么茶都是牛饮。白谷端着热茶暖手,将曾经告诉过赵臻的,关于太宗恩将仇报,和沙漠中无名小国的故事告诉众人。   展昭睁大眼睛,“无名小国的后人,就是白骨山众鬼?”   白谷无所谓道:“毕竟故土难离嘛,当年国主费尽口舌,也只带走一部分愿意追随他的国民。剩下一些不愿离开的,后来都被赵光义抓走了,刘洵就是当时留下的国民的后代。”   “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吗。”刘洵的语气有些阴森,“被俘虏的国民,但凡有些姿色的,不论男女一律充作军技。而年老体弱的都被当场格杀。苟延残喘的国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如果当初相信国主的话,追随国主离开沙漠,或许就能避免这残酷的命运。”   “最初是后悔,渐渐开始怨恨,怨恨国主,怨恨赵光义,怨恨每一个宋人……”刘洵脸上露出自嘲的冷笑,“我娘从小就对我耳提面命,长大后一定要复仇,要杀光每一个宋人,用宋人的鲜血洗刷这耻辱。可笑的是,我也是半个宋人,上过我娘的男人太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白谷坦然道:“我不知道那些俘虏经历过什么,也没资格劝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刘洵在机缘巧合下遇到我,他那时脑子已经不太正常了,整天就想着怎么杀光宋人,怎么生灵涂炭之类的。”   白谷耸耸肩,“罪魁祸首赵光义已经死了,我不喜欢父债子偿那一套,况且现在天下安定,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如果因一己私欲再起兵祸,遭罪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赵小臻用力拍巴掌,“伯父大人识大体!点赞!”   白谷指指刘洵,“我见他是可造之材,又怕他走上歧路,只好形影不离的盯着他。”   刘洵微微一笑,“可你还是没看住。”   刘洵一会在微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那笑容就像一张人皮面具,带着洗不掉的虚伪。   白谷叹了口气,“在展家借住的那段时间,刘洵表现的很完美,我对他放松警惕了,就在我们离开展家的第三天,刘洵悄悄逃走了。”白谷摇摇头,似乎很后悔的样子。“刘洵不声不响摸进皇宫,还险些杀了赵恒,幸亏我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   赵臻道:“就是福泉说的那次?”   白谷点点头,“我把刘洵抓回来,他的情绪很激动,疯子一样摧毁眼前的一切。我没办法,只好把刘洵带回白骨山,将他囚禁在地底的牢房中,想等他冷静下来在好好谈谈。”   白玉堂疑惑,“然后呢,他又跑了?”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这可不像白谷的性格。   白谷轻松道:“我没想到他那么丧心病狂,引来外人里应外合放火烧山,如果不是那天正赶上大雨倾盆,你爹我就烧成灰了。”白谷冷笑,“只怪我引狼入室,你和赵光义根本没有区别。”   “然后呢。”展昭催促道。   白谷摇摇头,“他勾结的人太强大了,甚至能调动军队和火器。我后来仔细调查过那个人,就是你们现在通缉的暗卫。”白谷颇为遗憾道:“如果只有我自己亡命天涯,我当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我不能保证白骨山众鬼也能全身而退。于是我和刘洵立下君子协定,我不离开白骨山,刘洵就不能杀人,我一辈子不肯离开白骨山,刘洵就一辈子不能杀人。”   “等等!”赵臻打断,“你不是处于劣势吗,凭什么跟人家讲条件?”   “谁说我处于劣势的?”白谷挑眉道:“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带人抢劫了他们的金库,听说原本是用来起兵造反的,反正都被我偷运回山洞了。我不离开白骨山,他们就抢不回金银珠宝!”   刘洵眉头一皱,“我也很好奇,你怎么出来了,那些东西……”   赵臻举起爪子,“那些东西正躺在国库里!”   白谷得意的笑,赵小臻也得意的笑,一大一小两只笑面狐狸得意的嚯嚯嚯。   众人无言以对,“你俩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赵小臻想了想,“好像是你们第一次进京的时候,伯父大半夜坐在我床头,吓我一跳。”白谷把赵臻拎过来捏捏脸,“没错,然后我俩就狼狈为奸、咳咳珠联璧合,一点一点把东西偷运进国库。”   白谷一身轻松,“其实钱太多也不好,我现在无钱一身轻了。”   赵小臻笑眯眯,“春种秋收样样要钱,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堤坝修一修,军备换一换,地震捐一捐,我最近缺钱啊!那么大一笔钱,拿来造反太可惜了,不如多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听说你们这些混黑道的,都喜欢低调做人,所以我直接用自己的名义捐了,不用太感激我了。”   刘洵呵呵一笑,“早听说皇上聪慧,不如您猜一猜,今夜能不能活着离开。”   刘洵补充一句,“不用太感谢我了。”   ************   ☆、第109章 格杀论   刘洵让赵臻猜一猜今夜能不能活着离开,言外之意,似乎准备好将众人一网打尽。   展青锋和展青芒对视一眼。他们和刘洵毕竟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原本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说服不了他,再动手制服他。可是看着刘洵油盐不进的样子,说服教育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刘洵曾经是白谷的知己,是展家兄弟的旧识,现在只是一个时日无多的老疯子。童年的不幸遭遇,让刘洵变得不可理喻,他偏激,他执拗,他死不悔改,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让他放弃复仇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在刘洵微笑的皮囊下,掩藏着一颗怨毒的心,刘洵满脑子都是血债血偿的念头,他要的就是血流成河,要的就是生灵涂炭。他的仇人死了,他就憎恨仇人的子孙后代;他找不到当年助纣为虐的宋军,他就憎恨所有大宋子民;他憎恨宋人,因为身体里流淌着宋人的血液,所以他连自己都恨。   看着这样的刘洵,赵臻心里很难受。   赵臻活了两辈子,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扪心自问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偏偏两辈子都这样命途多舛。前生正当壮年死于车祸,死状凄惨不说,还连累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辈子有一只深井冰便宜爹,和一群放弃治疗的便宜祖宗,赵小臻不仅膝盖上插满了箭,还要被迫背黑锅,黑锅背了一口又一口,数量足够开一家厨房用品店了。   站在旁观的角度上,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无名小国的后裔找赵臻复仇,的确在情理之中。   白谷能理智的看待问题,能说出“我不喜欢父债子偿那一套”,说明白谷心胸开阔,没有被仇恨迷失本性。白谷心里很清楚,赵臻今年只有七岁,当年的恩怨与他无关,与大宋百姓和大宋士兵也无关。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他们的仇人都已经化为枯骨了,复仇还有什么意义?与其执着死去的仇人,不如保护好活着的亲人,一旦重启兵祸生灵涂炭,只怕无名小国仅存的一点血脉也保不住了。   刘洵对复仇耿耿于怀也情有可原,毕竟惨剧确实发生了,刘洵想复仇也无可厚非。可惜刘洵用错了方法,因一己私欲违背了天下大义,他的结局注定是失败。刘洵迁怒的做法太偏激,三观不正注定做不了主角,既然做不了复仇的王子,只能沦为作死的炮灰。   赵臻在心里叹了口气。   无名小国的遭遇虽然值得同情,但作为罪魁祸首的赵氏子孙,赵臻不可能因为同情他们,就束手就擒躺着等死。于是赵臻只能弄死刘洵,赵臻不但要弄死刘洵,以后每一个来找他复仇的人,赵臻都要想办法弄死他们。因为赵臻不想死,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役里,赵臻和复仇者都没有退路。   难怪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皇帝这种高危职业,果然是天生的反派。   **********   复仇的机会近在眼前,刘洵已经无法冷静了,就连脸上的温柔的假笑,也渐渐变得狰狞。   众人被突然冒出来的私兵包围,这些私兵穿着赵臻没见过的盔甲,有些骑着战马,有些拿着刀剑盾牌。漆黑的树林里陆续亮起火把,单看火把的数量,刘洵至少藏了几千人在林子里。众人都有些纳闷儿,来的时候没看见这么多人啊,这些人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执迷不悟。”白谷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火把长龙,终于叹了口气,“皇上,动手吧。”   “让我动手?”赵臻眨眨眼,“如果我动手,刘洵就是彻彻底底的谋反罪了,不如……”卖你个面子,你把刘洵带回白骨山锁紧小黑屋,反正刘洵也活不了多久了,朕很大方的~~   赵臻话未说完,白谷已经开始摇头了,“我不会再插手了。”   他不会再插手,也不能再插手了   白谷很有自知之明,别看赵臻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亲亲热热待人和善,其实真正走近他心里的只有四个人,展昭、白玉堂、包拯、公孙策,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赵臻回宫之后,凑到他身边的人多少都因为他的身份,即使是忠心耿耿的暗卫,最初也是因为赵臻是[皇帝]才为他卖命。唯有开封府是不同的,在赵臻最落魄的时候,开封府不离不弃保护他,不是为了[皇帝],只为了赵臻。这是真正共患难的交情,无论未来有多少[后来者],也不可能[居上]。   赵臻嘴甜,平时一口一个[白伯父]叫得亲热,可是没有[白大哥]哪来的[白伯父]?说到底还是看在白玉堂的面子上。刘洵毕竟参与过谋反,就算勉强遮掩过去,也不能抹掉赵臻心里的印象。   就算赵臻愿意卖个面子,让自己把刘洵带回白骨山,那刘洵、自己、白骨山众鬼、无名小国的其他后裔,他们在赵臻心里就成了[一伙人]——谋反的同伙人,这个印象太可怕了。如果让赵臻觉得,所有无名小国的后人都憎恨赵氏皇族,都想谋朝篡位,都想报仇雪恨……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这种骨鲠在喉的感觉,赵臻真能永远不介意?   就算赵臻真的不介意,那赵臻的子孙后代呢?当他们这一代人老去死去,还有谁能保护无名小国的血脉?白谷赌不起,所以他不能再插手,要保护无名小国的其它后裔,他只能和刘洵划清界限。   白谷摸摸赵臻的小脑袋,“动手吧。”   赵臻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哦……”   白谷看不懂赵臻,其实赵臻也看不懂白谷。按理说,白谷为了刘洵自囚二十多年,刘洵在他心中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可经过刚才的对话以及白谷最后的决定,又觉得刘洵也不是那么重要。   赵臻实在搞不明白。   听到白谷和赵臻的对话,刘洵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四周。   白谷自囚二十多年,刘洵在这二十多年也没闲着,他虽然信守承诺不曾杀人,却在其他地方下足了功夫,比如做幕后人的参谋,比如培养庞大的私兵,比如京郊的这座树林……   刘洵之所以选在这里藏身,一是他现在重病缠身时日无多,身体情况不允许他随意移动。二是树林中布满了机关阵法,没有展青芒破阵的本事,几万大军也闯不进来。   误闯的人只能在外围晃荡,就算硬闯也只能在树林深处迷路饿死。除非赵臻舍得下血本,用几十万大军踏平整片树林。可惜汴梁城内根本没有那么多驻军,现在去远郊的军营调兵也来不及了。   刘洵前思后想,觉得自己没留下任何破绽,赵臻一定是在唱空城计,故弄玄虚!   刘洵急切喊道:“动手!活捉姓赵的小子,其他人格杀勿论!”   “是!”   私兵的步伐整齐划一,森冷的刀剑映照着火光,大战一触即发,林中气氛一片肃杀。   展昭拎起赵臻塞给白玉堂,“我拖住这些人,你带他出去。”白玉堂当然不干,拎着赵臻塞还给展昭,“你轻功好,你带他出去,我拖住这些人。”展青芒干巴巴的声音也来凑热闹,“不如你俩带他出去,我拖住这些人。”   赵臻被拎来拎去头都晕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白谷和展青锋很佩服——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处变不惊,火烧眉毛还有兴致逗闷子。   刘洵蜡黄的脸上升起病态的红晕,多年的渴望近在眼前,复仇的希望触手可及,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刘洵挣扎着从藤椅上站起来,挥开上前搀扶的童子,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他要亲手手刃仇人,还要把仇人的头颅挂在母亲坟前!“母亲!孩儿终于报仇了!”   刘洵疯狂的笑着,笑着,笑着,直到私兵的刀刃指向他。   刘洵愣住了,他悉心培养二十多年的私兵,居然将刀剑指向自己?   不仅刘洵愣住了,就连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的展昭等人也愣住了。   展昭小声问赵臻,“什么情况?”   赵臻摸摸小下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领头的将军名叫刘复,是刘洵收养的义子,几天前刘复拐弯抹角找到我,他愿意率兵归顺与我,条件是赦免刘洵和这些私兵的谋逆之罪。”   赵臻指了指远处望不到边的火把长龙,“其实刘洵的私兵没有那么多,远处只有火把没有人,虚张声势而已。这些私兵,除了少数几个无名小国的后裔,大部分都是地地道道的宋人。他们被训练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谋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几名[将军]被士兵捆着押出来,看来这几个就是无名小国的后裔了。领头的是一位年轻将军,他看着刘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一丝怜悯、还有一些其它的情绪。   刘洵愣愣的看着他,“复儿……”刘复是刘洵十几年前收养的义子,刘洵一直将他视作亲子,手把手教他学文学武,放心将最重要的私兵交给他统帅,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他。   刘洵一生谨慎多疑,机关算尽却没算到,最信任的义子会在最后关头背叛他?!   刘复下马跪在地上,沉默良久才道:“义父,恕孩儿不孝,孩儿不能让手下兄弟跟着我送死,更不能让无辜的百姓生灵涂炭。”刘复下马跪在地上,“我们的仇人早就死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刘洵看着跪在面前的义子,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刘洵面色灰败,后退半步跌坐在藤椅上,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话,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然生生被气吐血了。刘复赶紧站起来扶住他,却被刘洵一把推倒,刘洵手上拿着原本准备杀死赵臻的短刀,刀刃横扫直取刘复的首级。此时此刻,刘洵对刘复的恨意,甚至超过了无名小国的国仇家恨。   刘复侧身躲开,“义父,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刘洵仰天长啸,“报应啊!想我一生机关算尽,却败在你的手中!你以为摆脱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吗!你以为姓赵的会重用一个连义父都能出卖的畜生吗!你以为你还能洗干净谋反的罪名吗!”   刘复躲开他的视线,脸色有些难堪,“义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解我了。皇上已经答应赦免所有人,只要您放下仇恨,孩儿愿侍奉您终老,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起生活不好吗?”   “放下仇恨?”刘洵冷笑一声,“好!”   刘复一愣,似乎没想到刘洵答应的这么爽快。   刘洵压低声音道:“父子一场,为父就再送你一程,愿你心想事成!”   刘复还没反应过来,刘洵已经刎颈自裁了,刘洵双目圆瞪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似乎在嘲笑刘复的虚伪,又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命运。血如泉涌,溅了离他最近的刘复满身血污,刘复惊讶的睁大眼睛,悲痛欲绝的表情下,居然闪过一丝庆幸?   本来是主角,最后却沦为旁观者的众人表示——神转折,看不懂。   刘复强忍悲痛道:“皇上,义父已死,不知当日的约定是否……”   赵臻端出皇帝的架子,一脸沉痛道:“朕自然言出必行,逝者为大,你先去处理身后事吧。将林中阵法机关全部拆除,避免误伤无辜百姓,叛逆之人还须严加看管,至于这些私兵的去留,皆由他们自己做主。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来开封府寻朕。”   刘复带上刘洵的尸体,率领私兵一起撤离,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树林,一眨眼间就清空了,只剩下搞不清状况的众人。众人指着刘复离开的方向问赵臻,“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赵臻望天,“这回我真不知道。”   赵臻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劣迹罄竹难书,众人纷纷表示——莫扯蛋,扯蛋遭雷劈!   赵臻也纳闷儿,“刘复自己说,他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才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弃暗投明、洗清革面、重新做人……”刘复说话时大义凛然,遣词用句也文绉绉的,赵臻不记得全部内容,只好归纳总结胡扯一番,再扳着手指头背诵成语。   白玉堂眉梢道,“你信了?”   赵臻赶紧摇头,“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信!”   赵臻挤挤眼睛,“我觉得刘复这小子一定是野心膨胀,想摆脱刘洵自己单干。刘复年轻气盛,有兵有钱,怎会甘心做刘洵的马前卒?与其替一个疯疯癫癫脑子里都是复仇的老头卖命,白白牺牲手中的兵马,还不如自己揭竿而起。搞不好皇帝轮流做,明天就轮到他了。”   展昭猛击赵臻的后脑勺,“不许口无遮拦!”   赵臻揉揉脑袋,“可是我好像猜错了,如果刘复真打算造反,刚才就该以多欺少挟持咱们,没想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枉我做好了万全准备,都白费了,是真搞不懂了……”   展青锋疑惑道:“什么万全准备?”   赵臻笑眯眯道:“佛曰不可说。”   展昭嘴角抽抽,“不管你有什么万全之策,你明知他心怀不轨,干嘛让他带兵离开?”   赵臻浑不在意,“放心吧,私兵中混入我的探子,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   阴险者,事竟成,没有朕摆不平的局面!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乐观。”白谷毫不留情地泼冷水,“我了解刘洵的性格,他将复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被最信任的义子背叛,或许让刘洵心灰意冷。但没有亲眼看到大宋亡国,刘洵绝不会自寻短见。”白谷神色忧虑道,“能让刘洵自杀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大仇得报生无可恋;二是他放心了,即使他死了,也有人能接替他的使命,让赵氏皇族和大宋子民下地狱。”   白谷拍了拍赵小臻的肩膀,语气沉痛道:“你多保重。”   赵小臻皱着苦闷的包子脸,“不至于吧……”   白谷想了想道:“我刚才让你动手,你本来准备怎么做?”   赵臻非常惊讶,“伯父您不知道?”   白谷一脸坦然,“不知道啊。”   赵臻嘴角抽抽:“不知道你还让我动手!万一我没准备呢!”   展昭白玉堂异口同声,“不可能!你那么阴险怎么可能没准备!”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展青芒打哈欠,“好困哦,什么时候回家睡觉。”   众人望着东方发白的天空默默无语,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见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折腾一宿,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好!心!塞!   众人打道回府,白谷回头看着刘洵留下的一滩血迹,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   ☆、第110章 啥仇啥怨   昨晚莫名其妙折腾一宿,叔叔和爹爹们集体赖床,就连最勤快的展昭也没来送包大人上朝,还翘掉晨练,把早晨时间腾出来和白玉堂抱成一团睡懒觉。只有苦命的童工赵小臻,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福泉挖起来上早朝,坐在龙椅上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就像隔了夜的凉包子,蔫哒哒,皱巴巴。   早朝一如既往没什么内容,赵臻登基之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内没有天灾人祸,国外没有邻居骚扰,朝廷内外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近期唯一的麻烦事,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   早在几天前,早朝已经成为礼部官员的天下,几位胡子花白的礼部大臣战斗力惊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吧啦吧啦唠叨一个早朝,从孔孟之道说到治国之道,从三皇五帝说到三纲五常,有关系没关系都往一块儿扯。这些老大臣说话最喜欢引经据典无限拓展,动不动就跑题了,在礼部尚书的不懈努力下,好不容易兜回正题,把会试的规矩从头到尾念叨一遍,以一部之力催眠了赵臻在内的满朝文武。   ps:平时神采奕奕的包大人也快睡着了,但是包大人厚道,掐着大腿勉强保持清醒。   赵臻仗着自己居高临下,又没人敢一直盯着皇上看,就拄着下巴明目张胆的打瞌睡。因为体型太瘦弱,赵臻一直有点头重脚轻,睡着睡着就头朝下栽倒,幸亏福泉眼疾手快把他捞回来,否则赵小臻很可能成为史上唯一一个自己滚(动词)下龙椅的皇帝,这种分分钟名垂青史的荣耀感,伐开心!   其实赵臻的身体被[问心]改造过,比一般人更健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臻始终摆脱不掉火柴身材,头重脚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连身高也比同龄人矮半头。赵小臻每天早中晚三顿喝牛奶也不见起色,倒是白嫩的包子脸越来越可口了,励志做邪魅狂狷帝王的赵小臻心塞塞。   ╰(*°▽°*)╯让我们回到正题!   因为打瞌睡,险些从龙椅上滚下来,赵小臻吓得彻底清醒了。一边揉眼睛,一边打量下面站着打瞌睡的满朝文武,忽然发现庞吉有些不对劲儿?在所有人都被催眠的情况下,庞吉居然出奇的清醒,还时不时揉揉眼睛?   等等?揉眼睛!庞吉的眼眶肿么乌青了?   赵臻好奇道:“平阳侯你的眼睛怎么了?”   礼部官员正在畅所欲言,文武百官正在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赵臻问话,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庞吉。庞吉一只眼睛被打成了乌眼青,见众人都看过来,只好双手掩面——嘤嘤嘤,老夫没脸见人了!   八贤王一看就乐了,“平阳侯你眼眶怎么青了,这是摔的?”众人哄堂大笑。这伤口明显是挨打的痕迹,能把庞吉打成这样,还让庞吉有口难言的,除了庞夫人不作第二人想。   庞吉苦哈哈地拱手,“是摔的,的确是摔的。”各位同僚高抬贵手吧。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圣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在场许多大臣连[修身]都做不到,更别提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谁家没有几个倒霉亲戚,谁家没有几个败家娘们儿,谁也别笑话谁,今天你笑话别人,没准儿明天你就成了别人的笑料。为官之人都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因此众人只是善意的取笑两句,应应景儿,提提精神,就闭口不言了。   **********   下朝后,赵臻特地留下庞吉问政。文武百官对视一眼,靠祖荫混吃混喝的平阳侯能懂什么[政]?偶尔出个主意还是馊主意,肯定是皇上想打听八卦。几位大人咂咂嘴,皇上真是童心未泯啊……   庞吉捂着一只眼睛进了御书房,赵臻笑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庞吉偷瞄一眼赵臻,故意说道:“还不是我那个夫人,为了她娘家的事儿。”   赵臻觉得庞吉的神态有些问题,似乎故意在试探自己?   赵臻想了想,决定直接进主题,“是为了那个小红吧,我听包大人提起过,小红的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她的经历还被人改编成一出戏,名字叫……叫什么来着?”   “名字是红女怨。”庞吉补充道。   “对,就是红女怨。”赵臻努力控制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岳丈家到底是什么想法?现在满大街都斥骂他嫌贫爱富,不承认沦落风尘的小女儿,却巴结着嫁入侯府的大女儿。虽说他认不认女儿是家事,可你岳丈毕竟是朝廷命官,传出去也会影响其它官员的声誉,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其实孙氏的父亲孙德仁,只比庞吉年长三岁。   赵臻一口一个[你岳丈],叫得庞吉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这个年代,有钱有权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庞吉又是个贪欢好色的,家里美妾成群也就不奇怪了。当年虽然收下孙氏做小妾,却从没想过把孙氏扶正,没承想孙氏的肚皮争气,先后生下一儿一女坐稳了位置,还颇有手段,把庞吉制的服服帖帖,就那么稀里糊涂扶正了。   为了这个,还把大儿子庞统气走了,庞吉其实也很后悔。   孙家毕竟是小门小户,即使后来孙氏被扶正,庞吉也没把孙德仁当岳父,更没把孙家当做姻亲,只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刚才听赵臻一口一个[你岳丈],庞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家和孙家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出了这种事,孙家丢尽颜面,自家脸上也不好看。   就为了这件事,孙氏在家闹了一宿,还用茶杯把庞吉砸成了乌眼青!今日早朝,庞吉本可以告假的,可是他故意带伤上朝,就是为了试探赵臻的想法。没想到技不如人,反被赵臻将了一军。   庞吉叹气,现在想不管都不行了……   赵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让庞吉吟诗作对他不会,让庞吉破案缉凶他不懂,让庞吉公正廉洁他做不到。但是,如果让庞吉处理些旁门左道的事儿,那绝对是手到擒来,包管办得漂漂亮亮!   **********   打发走了愁眉苦脸的庞吉,赵小臻美滋滋地回寝宫补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就听到耳边一阵“砰砰砰”的打斗声,赵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承影和七八个暗卫打起来了,天上地下满屋乱窜,万幸他们还算克制,只是赤手空拳打斗,谁也没用兵刃暗器之类的,否则赵臻的寝宫大概要推倒重建了。   赵臻揉揉眼睛爬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围观暗卫围殴承影,看到兴头上还拍巴掌叫好:“好!再来一拳!别拽头发扇他耳刮子!好一招断子绝孙脚!干得漂亮!”   被暗卫围殴的承影:哪个混蛋下黑脚往那踢!什么仇什么怨!   围殴承影的众暗卫:可惜,差一点就踢到了!踢成太监看你还敢不敢爬床!   福泉一直待在外间,听到赵臻的叫好声才悄悄打开一道门缝。福泉不会武功,也不敢打断争风吃醋打成一团的暗卫大大,只好猫着腰穿越火线来到赵臻身边,“皇上要洗漱吗。”   赵臻裹着棉被摇头,“我还想睡,让他们去外面打。”   赵臻话音还没落地,暗卫们已经集体消失在视野中,各自回到工作岗位继续蹲守,不给赵臻嫌弃他们、撵走他们的机会。寝殿内只剩下一脸无辜的承影,承影无视了赵臻的眼刀眼箭,神色坦然地走到床边坐好,先帮赵臻裹紧棉被,然后自己躺下,连人带被搂进怀里蹭啊~蹭啊~   “一夜没睡,好困。”承影刚才就想摸上赵臻的床,暗卫发现他爬床的意图后,围追堵截大打出手,企图以断子绝孙脚终结承影的痴心妄想。双方越打越激烈,终于吵醒了赵小臻。   “放手!”赵臻裹着棉被,趴在承影胸口上挣扎。   “别闹。”承影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赵臻笑眯眯地威胁道:“放手还是剁手,你自己选一个。”   考虑到赵臻言出必行的彪悍作风,承影还是放手了,占便宜这种事来日方长,何必跟自己的爪子过不去。承影识时务地放开手,在赵臻第一脚踹过来时没有闪躲,被踹下床的时候平稳落地,顺便捏住赵小臻踹过来的第二脚——第二脚是断子绝孙脚,绝对不能硬挨!   经过一段时间的勤学苦练,赵臻打好了练武的根基,这段时间武功进步神速,只是比起靠功夫吃饭的承影,他还差得很远很远,被捏住脚丫子死活挣不开,气得赵臻抡起枕头砸承影。   赵臻枕不惯瓷枕,一直都用特制的鹅毛软枕。用鹅毛枕打人,自然飞了一地白毛,承影也粘了满身白毛,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从头顶抓下一把白色绒毛,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赵臻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没话消失!”   承影摸摸鼻子还想打喷嚏,“我得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想知道。”   赵小臻疑惑道:“什么消息?”   承影还是觉得鼻子痒痒,一张嘴就想打喷嚏,于是对赵臻比划一个[一]。   赵臻眯起眼睛,“一个消息卖一百两?”   承影摇摇头,眼神有些无奈。   赵臻继续猜:“一千两?一万两?你不如去打劫好了!”   承影捏着鼻子强忍打喷嚏的冲动,“你就不能别提银子吗,我是说[一起睡]。”   赵臻嘴角抽抽,看着手中的鹅毛软枕,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入乡随俗,换成大众一点的瓷枕肿么样?或者铜枕铁枕?争取砸一下解决战斗,直接送这货去见耶稣!   承影继续打喷嚏,“我听说,他的人混进这次会试。。”   “他?”赵臻眯起眼睛。   ☆、第111章 字数补全 如果说开封府的存在,对赵臻来说是亦师亦友,那承影就是亦敌亦友了。 赵臻因为穿越前的年龄和穿越后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很难与同龄的孩子相处融洽,少数几个谈得来的朋友,都是比赵臻高几个头的成年人,唯一年龄比较接近的玩伴就是承影。所以当初,赵臻是真心把承影当成朋友的,即使后来发现承影是内应,赵臻也没打算杀了他。 承影对赵臻的感情可能更加复杂,赵臻既是他发誓效忠的主人,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一边迫于压力不得不出卖赵臻,一边发自内心非常想保护赵臻,承影的人生已经纠结成麻花了,幸亏他神经粗壮,弹性极佳,才没把自己扭曲成精神分裂。 正因为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承影闲着没事就喜欢逗弄赵臻,赵臻也会抓紧一切机会反击。 承影总想和赵臻一起睡,其实大部分原因是逗着玩,逗弄爱炸毛的赵臻,也是逗弄护主心切的暗卫。赵臻也是如此,别看他武功不如承影,干坏事的本领登峰造极,让人防不胜防。比如发现承影对鹅毛过敏,赵臻兴高采烈地挥舞枕头,制造出更多绒毛漫天飞舞,害得承影不停打喷嚏。 承影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对鹅毛的反映这么大,连续打了五六个喷嚏,不得已才后退几步,远离故意制造绒毛的赵小臻。承影掩住口鼻道:“我收到消息,他的人也混进这次会试了,来者不善,目的不明,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赵臻眯起眼睛。难道是先皇的暗卫,至今逃逸在外的幕后黑手? “就是你想的那个他。”承影捏着鼻子望天,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说到正事,赵臻总算不再捉弄承影,唤内侍进来洗漱更衣,把一地鹅毛收拾起来。虽然刚才承影只说了两句话,赵臻还是听出他的画外之音,“你刚才为什么说‘他的人’而不是他派人?” 承影笑了一下,像哄小孩一样摸摸赵臻的脑袋,“真聪明,本来还想卖个关子,没想到一字之差就被你听出来了。的确是他的人,而不是他派人,他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不能像过去那样呼风唤雨了,但他手中还有一部分死忠,这些人被训练的心狠手辣,对他唯命是从,你千万不要轻敌。” 赵臻打掉承影的爪子,“一个将死之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你不懂。”承影皱眉道:“他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别说他是将死之人,就算他真的死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一生最擅布局,即使过了十年二十年,结局也和他预测的一模一样。我不妨告诉你,先皇、皇后和襄阳王的结局,就是他二十年前布下的,一切都和他预测的一样,除了你……” 承影郑重道:“你是他布局中唯一的异数,一切意外皆因你而起。” 赵臻眨眨眼:“不明觉厉!鸭梨山大!” 承影嘴角抽抽,赵小臻又不说人话了…… “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小心。”承影拍拍赵臻单薄的肩膀,“一旦他走到穷途末路,临死前布下最后的局……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承影皱着眉,似乎对[他]非常忌惮。“他能看穿每个人的弱点,擅长玩弄人心,如同附骨之毒,一旦被他缠上必将永无宁日!” 赵小臻不服气,噘着嘴道:“他那么厉害,还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京城?还搞得自己众叛亲离?还把势力和地盘都丢了?还毒发马上要死了?按照你的说法,他都成妖怪了,还会混得这么惨?” “那是因为他对你……”承影险些脱口而出,赶紧捂住嘴,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赵臻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难受,抓住承影的脖领子摇啊摇。“他对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憋死我啊!”承影保持沉默的时候,就像锯了嘴儿的闷葫芦,而闷葫芦恰恰是赵臻的克星,任你三十六种诡计轮番上阵,我就是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看你肿么办~ 赵臻无奈,只好换下一个话题,“那你觉得,我的弱点是什么?” 想到赵臻的弱点,承影的第一反应是太后。随后一想,太后整天呆在深宫礼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凡事不理,进进出出都有宫女内侍前呼后拥,侍卫禁军重重包围,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然后承影又想到开封府。可是所谓[弱点],只有薄弱的地方才能叫弱点,而开封府是赵臻的坚强后盾,最忠诚的拥护者,无论是展昭白玉堂还是包拯公孙策,拎出来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群人怎么也不算弱点吧? 最后承影又想到皇位。可赵臻已经把皇位坐稳了,现在才动手会不会太迟了? 承影思来想去,反倒把自己弄糊涂了,“我从来看不懂他的想法,也无从猜测。” 赵臻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心太软,太重感情,对背叛者都能手下留情——可这是真的吗?这样明显的弱点,会不会是赵臻在故布疑阵?一旦到了最后关头,赵臻真的不会杀了我吗…… 承影下意识回避这个答案。 发现承影在愣神儿,赵臻戳他腮帮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承影笑而不语。 赵臻再接再厉,“他现在在京城吗?” 承影还是不说,“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背叛他,但是我会保护你,” 赵小臻被他气得牙根儿痒痒,“你不觉得这两句话本身就是矛盾吗?他分明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背叛他怎么保护我?”闷葫芦这种生物,真应该被天道毁灭! 承影眨眨眼,“饿了吧,我叫人准备午膳。”说完转身就走了。 赵臻气得眼前一黑。 (╬ ̄皿 ̄)承影每次逃避问题,都用[吃]来转移话题,我又不是吃货师傅,才不会上当呢! 承影走到门口忽然道:“对了,御厨李家为了表示[诚意],派来两个厨子……” “真的!太好啦!人在哪里!”赵小臻一蹦三尺高,完全把刚才的话题忘掉了,兴高采烈地要求围观新厨子!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管是幕后人还是闷葫芦统统靠边站! 果然是个吃货。 承影叹了口气,“我昨晚听展大人提起的,今天下午大概能到。” 李佳肴勾结反贼闯下大祸,幸亏有展家的面子,才没牵连到李家本家。可是因为李佳肴对展昭那啥,展家上下都愤怒了,连好脾气的展夫人气着了,最后李家家主只能亲自出马为李佳肴善后。 为了消除赵臻的坏印象,也是为了让赵臻放心,李家派来两个族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一位是现任家主的亲孙子,一位是内定的下任家主,这两个人一起跳进赵臻的碗里,足见李家的诚意。 其实诚意不诚意的,赵小臻半点不在意,重要的是手艺!o(≧v≦)o ********* 赵臻换好衣服出发去开封府。 昨天包大人传唤了方静安,赵臻走得太早没见着。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包大人只是传唤方静安就丢了主考官的位置,赵臻的身份更加敏感,私下会见方静安对彼此都不好。方静安的才学出类拔萃,万一真的高中一甲,肯定要传出很多难听的话,比如赵臻任人唯亲,比如方静安上头有人之类的。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赵臻决定把方静安有关的麻烦事,统统丢给包大人。包大人铁面无私断案入神,拥有多年审案经验,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能搞定,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小鲜肉方静安! 比起凡事亲力亲为,赵小臻已经学会指挥别人做事了,真是可喜可贺~ 今天的开封府非常安静,赵臻从后门进来,一路走到正堂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赵小臻原地转了三圈,鼓着腮帮子小声嘀咕:“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莫非是集体穿越?” 正在纳闷儿,就听后堂传来一阵喧哗声,掺扎着吆喝声、叫好声、还有拍巴掌打口哨的? 赵臻绕到后堂,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展昭一飞冲天,白玉堂翩然落地,只是眨眼的瞬间,两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又在半空中忽然出现,一刀一剑在半空中交鸣,刀剑磨擦的声响极具穿透力,观众们激动地抖了抖鸡皮疙瘩。红色的身影就像自由自在的云,白色的身影就像无拘无束的风,耳边又是一阵激烈地叫好声,赵臻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展昭白玉堂在玩耍。 赵臻摸摸下巴:自从喜欢闹别扭的鼠猫尽弃前嫌,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状态,进化到蜜里调油相亲相爱状态,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阵势了,他俩今天兴致不错啊…… 白玉堂极度爱干净,一天恨不得洗八遍澡,练武出了一身汗自然要回府洗一洗。展昭就随便多了,直接用袖子擦汗,大概是打高兴了,拉着赵小臻检查他的练功进度。 赵臻在武学方面天分一般,却极为用功,主要是现代影视剧对青少年的荼毒太深了,哪个男孩小时候没做过飞檐走壁纵情江湖的美梦。好不容易穿越大神眷顾,不仅穿到一个无视地心引力的武侠世界,还拜了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侠师傅,若不刻苦,天理难容! 赵臻拉着展昭的袖子摇啊摇,“师傅,我听承影说李家派来两个厨子。” “是有这么回事儿,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你,后来一打岔就忘了。”展昭眯着眼睛笑,“明面上的说法是,那位族叔要重振御厨李家,顺便带带徒弟见见世面。你这回可赚大了,那位族叔在李家地位超然,手艺更是数一数二!我也只吃过道菜,一道佛跳墙,一道红烧狮子头,至今记忆犹新啊!” 赵小臻闪着星星眼无限向往,“那人叫啥?” “呃……”展昭咂咂嘴。 赵小臻卖力地鼓掌,“只记得菜名,不记得人名,不愧是开封第一吃货!” 展昭挠挠腮帮子,“我见面就叫叔叔,根本用不着记名字,待会儿回家问问我娘。”话音刚落,展昭忽然反应过来,拉住潜逃未遂的赵臻。“你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了开封第一吃货?谁封的?” 赵臻抬头望天,“啊,今日阳光明媚……” 展昭挽起袖子,“阳光明媚适合运动!” 赵臻后退半步,“师傅,你要以德服人,不要动不动就动刀动枪动手动脚动来动去。” 展昭用巨阙挽了个完美的剑花,那意思——我动剑总行了吧。 ∑( ̄□ ̄*|||这、这是一句[吃货]引发的血案?!赵小臻默默擦汗。 最后还是包包大人拯救了赵小臻,把这欠揍的熊孩子拎进书房,顺便考一考四书五经的背诵进度。整个惨绝人寰的过称不需一一细数,总之赵小臻被戒尺抽了n下,身心皆受到重创,捂着红珊珊的爪子离开包大人的书房,整个人都枯萎了。 只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包大人似乎非常欣赏方静安,把和他有关的麻烦全都揽下了。 ********** 话分两头说。 白玉堂平时能懒则懒,难得今天兴致好,陪展昭玩耍的时候太卖力,出了一身汗,决定一个人回府洗澡。为了节省时间,白五爷直接走屋顶,正好看见几名书生鬼鬼祟祟拐进一个僻静的角落,在拐角处留下一个人望风,其他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白玉堂有过目不忘之能,一眼认出这几个书生曾出现在李鸿的命案现场。 白玉堂脚步一转,飞身跟了上去。 这几个书生鬼鬼祟祟的,居然在交换钱袋?其中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书生,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钱袋,围着他的书生大概有五六个,每人解下一个鼓鼓的钱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身穿藏青色衣服的书生打开钱袋数银子,其他学生迫不及待打开那个扁扁的钱袋,里面只有写满字的纸。 白玉堂叹了口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撞在五爷手里算你们倒霉。   ☆、第112章 泄题事件 上回说到,白玉堂在回府的路上,偶然发现几个书生正在买卖试题。 白五爷站在屋顶,望着明媚的春光叹了口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撞在五爷手里只能算你们倒霉!白玉堂挥了挥手,用隔空打穴定住几个正在交易的书生,连望风的书生也没落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一群书生。但是……善后怎么办?怎么叫展昭过来抓人? 以白玉堂的轻功,从这里回到开封府叫人,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问题是五爷懒!得!动!多管闲事已经是极限了,跑腿这那么麻烦的事,白五爷一点也不想做。 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白玉堂捡起脚下的青瓦丢出去,正砸中一只吃饱喝足躺在屋顶晒太阳的大肥猫。“喵嗷!”肥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炸着毛一跃而起,虎视眈眈地盯着白玉堂。 肥猫:大胆鼠辈!猫爷吃掉你哦! 白玉堂命令大肥猫,“你去一趟开封府,叫你家大王带人过来。” (= ̄w ̄=)肥猫说:“喵?” 白玉堂望天,“果然不行吗……” 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白玉堂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出去,正砸中一位吃饱喝足出来干活的车夫。中年车夫一只手捂着后脑勺,一只手捧着银子发呆,抬头就看见白玉堂美丽冻人/不耐烦的帅脸。 白玉堂命令车夫:“你去一趟开封府,叫展昭带人过来。” 车夫傻乎乎地张大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呦,我说天上怎么掉银子呢,这不是白爷吗!您等着啊,我这就去开封府给您叫人啊!”车夫小心翼翼把银子揣好,乐颠颠地跑去开封府报信。 白玉堂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银子最好用! 接到白玉堂莫名其妙的口信,展昭带上衙役稀里糊涂赶到现场。最可怜的是被白玉堂点住的几个书生,还保持着交易的姿势一动不动。 展昭抱着胳膊直视白玉堂——什么情况?! 白玉堂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情况好复杂,我懒得解释。 所幸展昭根本没想指望他,捡起钱袋颠了颠重量,“这个少说也得几百两吧?” 展昭抽出那张薄薄的信纸,双眼越睁越大,“居然是会试的考题?真的假的?” “我只看到他在卖。”白玉堂指了指身穿藏青色衣服的书生。 那位被指认的可怜书生,吓得小脸儿煞白,腿肚子直哆嗦,眼泪和鼻涕一起留下来。如果不是被白玉堂点中穴道全身僵硬,此事已经站不住了。 唉……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这群书生实在太不幸了! 白玉堂走路的时候喜欢目不斜视,乍看之下貌似高冷,其实他只是在溜号。脚在走路,身体会自动做出避让的动作,只有脑子里天马行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且白玉堂非常懒,很少有兴致多管闲事。偏偏今天不凑巧,白五爷今天走屋顶视野宽广,再加上逗猫之后兴致正好…… 于是就路见不平隔空打穴…… 于是这群倒霉书生杯具了…… ╰(*°▽°*)╯这么低概率都能撞上,作者菌也无法拯救尼萌惹~ 白玉堂眼看着尘埃落定,就想继续爬上屋顶,完成刚才被打断的计划——回家洗澡。却被展昭抱着胳膊拖回来,“白少侠英俊潇洒香喷喷,少洗一次澡依然英俊潇洒,你可是证人啊证人!” 白玉堂扶额: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 悔恨交加! ********** 高大威猛的差役大哥摩拳擦掌,将同样悔恨交加的书生们穿成一串儿,统统带回开封府大牢。发生如此恶劣的泄题事件,不论这份考题是真是假,几名考生都会被取消考试资格,卖题的考生还要承受杖责之刑和牢狱之灾。 发生这种大事,自然惊动了包大人和赵小臻。 看着展昭收回来的赃物,那张传说中的会试试题,赵小臻彻底震惊了。“我还没想好试题内容,外面居然开始卖题了?简直太不像话了!盗版货居然比正版还快!” 众人此时此刻的心情,比赵小臻还要震惊。 “眼瞅着就要开考了,你还没选好试题?!”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赵小臻咳嗽两声,“这个嘛,科举取士毕竟事关重大,选择题目当然要慎之又慎!于是我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改了又改……”终于患上了选择恐惧症。(┬┬﹏┬┬) 在众人严厉谴责的目光下,赵小臻弱弱地转移话题。“总而言之,试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套假试题它不是假的,当然也不能算真的,它只有五分之一的几率可能成为试题。” 包大人摸摸胡子,“皇上的意思是,这是候选题目?” 赵臻用力点点头,“这是五份候选题之一,我参考了往届试题,还将礼部拟定的题目誊抄出来反复琢磨,终于选出五套候选题。你们也知道,我的笔墨是不能随便外传的,一草一纸都必须严格把关。所有我用过的草纸,哪怕是乱涂乱画的,也有专人整理出来焚烧,何况是这些重要的候选题。” 展昭道:“这份本该销毁的候选题,如今却被人拿出来买卖,会不会是监守自盗?” “不可能。”赵臻想都没想就摇头,“焚烧草纸一直是由福泉负责的,他每天晚上亲自点火,亲自.焚烧,亲自把灰烬倒进池塘里。福泉在宫中地位超然,在宫外无牵无挂,他现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何必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葬送自己?再说他那么怕死,就算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这一点众人都赞同,福泉的真爱是[明哲保身]和[独善其身],掉脑袋的事一定不肯做。 白玉堂问道:“还有什么人能接触到试题。” “那就只有伺候笔墨的内侍了。”赵臻勾着一缕长发在指尖绕啊绕。“御书房的内侍都经过严格训练,背景清白,口风严禁,办事稳重,最重要的是他们——目不识丁。而且这班人伺候我很久了,比会试考题[更值钱]的消息也不是没有,却从没出现过任何纰漏。” 麻烦一桩接一桩,刚把小红和方静安的麻烦丢给庞吉和包大人,又发生考题泄露的事件。赵臻单手扶额,“讨人厌的麻烦没完没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变成少白头的!” 包大人笑着揉揉赵臻的脑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眼前最重要的是会试。” 此言有理!赵臻强打精神道:“先贴一张告示,警告参加会试的考生,市面上出现一伙骗子,以贩卖试题的名义大肆捞钱,其实试题都是假的。另外,在告示上[大字][加粗]写上,所有买卖假试题的考生一律杖责二十,革除功名,打回原籍,永不科考。情节严重者发配充军,斩首示众,阉了进宫做太监什么的……反正怎么严重怎么写!”赵臻捏着小拳头斗志昂扬,“把丑话说在前头,才能最快掌握主动权,就算不能浇灭这股不正之风,也能起到一定威慑作用。” 赵小臻双手叉腰,“既然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包大人嘴角抽抽,无奈地看着赵臻,终于还是被他说服,回书房起草告示去了。赵小臻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完全忘记被打手板的惨痛经历。只有在坑人的时候,赵小臻才会放射出万丈光芒,对挖坑运动投以百分之二百的热情! 展昭却有些忧虑,“这样贴告示,会不会闹得人心惶惶?” 白玉堂懒洋洋地打哈欠,顺手揉揉展昭的脑袋。“乖猫,你太老实了,以后离赵小臻远一点,免得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展昭一把拍掉白玉堂的爪子,“什么意思?” 白玉堂笑道:“这是赵臻登基后的第一届科考,全国各地的书生蜂拥而至,都想争夺这一届的三甲。不管是真才实学还是滥竽充数,参加考试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觉得赵臻会留下多少?” 展昭愣了一下,“这个嘛……” 本朝的科举制度还不太完善,建国当年举行了第一次科举考试,据说只录取了十九人。之所以人数这么少,主要是因为开国的首科,理所当然要为后世做出表率,所以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挑挑拣拣只选了十九个进士。因为人数太少了,无法维持朝廷的正常运作,后来又有了[恩科进士]。 [恩科进士]是指没有通过科举考试,而是由皇上格外开恩赏赐的[进士]。 之后本朝的进士一直维持在十几人左右,但是今年考生人数太多,再加上赵小臻又一直念叨[人材酷爱到朕的碗里来],展昭也有点拿不准了,犹豫道:“至少也要五十人吧?” 白玉堂摇摇手指,“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人,而且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被内定了。” 展昭一惊,“谁定的?” 白玉堂挑眉,“你说呢。” 胆子这么大,权力这么大,除了赵小臻不做第二人想。 展昭别扭道:“对于十年寒窗苦读的考生,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的确不公平。”白玉堂点点头,“可是那又怎么样?说一千道一万,大宋毕竟是赵家的天下,现在是赵臻的天下,赵臻想要完全掌控朝堂,势必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安插自己的亲信。你也知道这届科考对赵臻有多重要,他那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性格,是不会把便宜让给别人的。” 展昭还是觉得心塞,“不是还有恩科进士吗,他可以直接赏赐给自己的亲信。” “分量不够。”白玉堂不自觉地敲击扶手,“虽然同样是进士,恩科进士哪能比得上科举进士?将来无论是授官还是晋升,恩科进士都要被科举进士压一头。而且恩科进士明摆着是皇帝的人,放在哪里都是个靶子,做什么都不方便。赵臻那么护短,他才舍不得让自己人束手束脚受委屈呢。” 展昭叹了口气,“真可怜……” 白玉堂笑着安慰他,“猫儿,你的心太软了。这届科举考试的水太深,错过这次机会,对普通考生反而是件幸事。自古成大业者不拘小节,赵小臻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从来不曾伤害无辜。只要那些考生有真才实学,早晚能一展抱负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 展昭摇摇头,“我不是说那些考生可怜,人生的路那么长,一次落榜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了,即使中了进士又如何?我是可怜赵小臻……”   ☆、第113章 老奸巨猾 赵小臻刚从包大人书房出来,就被公孙先生活捉,硬拉着他做苦力。 公孙最近很狂躁,狂躁的原因就是赖在他院子里不交房租、白吃白喝、每天惹祸、严重干扰他正常工作生活的飞星将军庞统庞佑安!开封府的工作已经很辛苦,公孙不仅要腾出时间看义诊,还要给误食毒药的庞将军解毒,被迫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大龄面瘫男,这样的人生真是够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真则无伪,公孙的性格非常简单,用翩翩谪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外在美,掩藏直来直去不通人情世故的内在美。开封府上至包大人下至看门的旺财都知道,公孙先生不差钱,不好美色,不做高官,人生只有三大爱好——读书、治病、种草药! 在这三大爱好中,读书是最需要气氛的。阳光正好,一杯香茗,手不释卷,在知识的海洋中蛙泳仰泳自由泳,这是公孙策最喜欢的生活方式。恬淡安静,心旷神怡,物我两忘,给个皇帝都不换! 偏偏就有某位大将军,大清早就在院子里舞刀弄枪制造噪音,不仅雷打不动,而且屡教不改! 公孙是讲道理的人。文臣和武将不同,你总不能要求舞刀弄枪的大将军,像拿绣花针的大小姐那样[文静]吧?古人能在闹市读书,这点小小的噪音算什么?公孙忍了,并且忍啊忍啊就习惯了…… 闲暇的时候,公孙喜欢亲手栽种草药,在公孙的药田里,没有只供观赏的花花草草,每一株植物都有药用价值。在心爱的药田里种满心爱的草药,公孙先生比照顾孩子还精心,每天浇水施肥松土捉虫,从春等到秋,从冬等到夏,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心爱的草药成熟了! 不同草药的成熟周期不同,储藏方法也各有不同,为了更好地保存、使用这些草药,公孙每年都要固定几次闭关,专心处理他心爱的草药。闭关期间闲事杂事一概不理!天塌了也不理! ps:闭关期间千万不要接近公孙的院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pps:详情请咨询身中剧毒的庞将军! ********** 最近,公孙的药田里成熟了一批草药,公孙请了三天假——闭关。 药田的草药多种多样,有些草药是无毒无害的,有些草药是见血封喉的,有些草药只是气味儿就能让人产生幻觉……这些或美丽、或危险、或见血封喉、或起死回生的植物,让公孙无比着迷! 偏偏就有某位大将军,不识药理,还胆子贼大,看啥都新鲜,连青菜和草药都分不清,就敢在公孙(龙)的(潭)房(虎)间(穴)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的结果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毒倒了……公孙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奋战在作死前线的庞将军解毒,但庞将军就是有这样的超能力,不到两个时辰又把自己毒倒了…… 中毒解毒,再中毒再解毒,公孙的耐心彻底耗尽,连人带铺盖一起扫地出门! 身中剧毒的庞将军印堂发黑,孤零零站在人畜绝迹的院子里,抱着铺盖卷儿无家可归。赵小臻偶然路过,对面瘫脸致以最诚挚的幸灾乐祸,“公孙辣么迟钝,靠这种方法是不可能让他开窍哒~” 庞将军丢掉铺盖卷儿,双手抱拳道:“请皇上赐教!” 赵小臻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庞将军:“……” 皇上,请您上前两步,臣保证绝不弑君! ********** 吸取了庞将军的前车之鉴,公孙的院子彻底沦为[开封府禁地]。 所有人类和猫狗都绕路走,连蚂蚁也不在这附近挖洞,唯有百毒不侵的赵小臻跑不掉。经常被公孙拉着做苦力,还要背诵上百种草药和上千种药方,用公孙的话说:“你学医天赋一般,唯有记忆力尚可,药方虽然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你死记硬背也给我背下来!” 赵小臻非常惊讶。 公孙先生被先皇钦此[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每年慕名而来挑衅、拜师、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刚开始那两年,来挑衅的人居多,无一不被公孙先生的医术折服。后来的几年,来拜师学艺的居多,无一不被公孙毒舌打击的体无完肤。其实他们都误会了,公孙并不是故意毒舌,他只是说话不会拐弯儿,不会委婉,不会阿谀奉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才造成公孙毒舌的假象。 公孙励志选一个天分超越自己的徒弟,因此选徒标准十分苛刻。他以自己的天赋做标准,在他口中的[天赋一般]的人,在寻常人眼中已经是[天赋极好]了。 所以赵臻很惊讶——比起皇帝,难道我更适合做神医? 公孙的教学方法,比包大人[温和]多了,即使赵小臻左耳进右耳出,即使赵小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使赵小臻背了后面忘记前面……公孙也不会打他手板,公孙只会强迫他喝!中!药! 毒药、内脏、爬虫、虫卵……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被公孙亲手熬成一碗黑乎乎的药渣。赵小臻眼睁睁看着[药]出锅,当机立断指天发誓——从今以后恪守医德,救死扶伤,竭尽全力除百姓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为大宋的医药卫生事业和百姓的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生病了! ********** 话分两头说。 被公孙扫地出门的庞将军毫不气馁!庞将军领兵打仗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其它时候都比较[节能],能不用脑子就不用脑子,稀里糊涂过日子也挺好,完全不懂如何照顾自己。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他永远只穿一身单衣,如果没人帮他选衣服,他就穿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一直不换。 而且庞将军从不挑食,吃了相克的食物也不会拉肚子,拥有钢铁一般结实的肠胃! 生存能力半颗星,全靠运气才能活到今天! 生命力满天星,连小强都嫉妒的长寿命格! 尽管公孙已经三令五申,闭关期间禁止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庞统仍然不长记性。在他看来,公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刚采的叶子新鲜嫩绿,晒干的叶子皱皱巴巴。庞将军对草药的理解,从他曾经把天山雪莲插进花瓶里做观赏植物的做法,就可见一斑了…… 一次又一次将庞将军抢救回来,公孙除了把自己气个半死,对罪魁祸首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付赵臻的方法,在庞统身上完全不奏效。庞统多年领兵打仗,爬过雪山,走过草原,深入沙漠,穿越无人区……这些年出生入死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别说用虫子熬药了,当年弹尽粮绝饥肠辘辘的时候,抓活虫子果腹也不是没有过! 公孙怒道:“你就不能离我的草药远点儿!” 面对横眉怒目的公孙先生,不怕苦的飞星将军淡定喝药,“哦。” 毫无诚意的回答让公孙心力交瘁,总算庞统还有点自知之明,停顿片刻补充道:“你医术好。”言下之意就是——我相信你的医术好,你什么毒都能解,你是天下第一神医。 不得不说,庞统的确是个[不肖之子],他一点没继承他爹庞吉的优点。庞吉八面玲珑口若悬河,能把死人忽悠活过来,庞统却沉默寡言,拍个马屁都拍不好,还要被拍的[马]揉揉屁股自己领悟。 虽然庞统拍马屁的技巧不咋地,公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能让庞统开金口奉承一句,实在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而且庞统仰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拍马屁,这模样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可喜可贺!和公孙住了这么久,庞将军终于彻底掌握顺毛的诀窍,同时也证明就算面瘫脸也能撒一手好娇!庞将军干得好!把神医骗到碗里来!你在天国的母亲也为你骄傲! 庞统的性格也是奇葩,平时少言寡语,对赵臻都懒得搭理,见面基本不说话,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气焰嚣张的一塌糊涂。幸亏赵臻是真没架子,真不在意,如果换一个心思重的皇帝,肯定要犯嘀咕——你这是功高盖主藐视皇权?还是拥兵自重有啥想法了?态度比朕还嚣张!岂可修! 公孙时常感叹:除了包大人,他和展昭完全不适合做官。至于庞统,如果没遇到赵臻,就算庞统自己不想造反,早晚也会被上位者厌弃,自古以来多少功高盖主的名将,只有两个结局…… 不是被逼反,就是被逼死。 ********** 收拾好公孙的草药,赵小臻被塞进大浴桶,从头到脚洗剥干净,沾过草药的衣服统统烧掉。赵小臻被热水烫得红扑扑晕乎乎,趴在展昭身上甩毛。展昭没被甩到,坐在旁边的白玉堂却遭了秧,被赵小臻甩了一身水珠…… 白玉堂明白赵小臻的意图——熊孩子懒得自己擦头发,又舍不得指使展昭,故意往自己身上甩毛,是想让自己帮他烘干毛发。白五爷为自己出色的理解能力默哀,挥挥手帮赵小臻吹毛。 (——)至于故意用冷气这种事,不提也罢。 经过这段时间细心保养,赵小臻枯黄分叉的头发有了很大改善,虽然还是有点黄,但手感已经变得滑顺顺。古代没有染发剂,赵小臻的小黄毛很潮很时髦,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灿烂。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会减掉头发,但头发太长会影响行动,所以该剪的时候还是要剪。赵小臻上辈子养成了爱臭美的习惯,时刻注意自身形象,经常关起门来亲自剪头发,把分叉的部分喀嚓掉,将发尾修剪出完美的弧度! 众人坐在客厅聊天,忽然衙役来报,“庞大人求见。”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庞统。庞统借宿开封府,明面上的理由是:在城内没有宅子(原来的宅子过户给奶娘了),和公孙是好朋友,所以在开封府借宿。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躲!麻!烦! 躲避上门骚扰的庞吉,躲避有心人的试探,躲避心怀不轨的拉拢……毕竟满朝文武都知道,开封府是铁杆帝党,是皇上的坚强后盾,庞统住在开封府就等于表明立场。行贿的人不敢来开封府,心怀不轨的人更不敢来,庞统借开封府躲了不少麻烦,唯有一个麻烦永远也躲不掉——他爹庞吉。 庞吉毕竟是庞统的父亲,就算父子俩感情不合,可在外人眼中,一笔写不出两个[庞]字。 庞吉老奸巨猾,庞统越是立场鲜明地忠于皇上,庞吉就越要咬着[父子天伦]不松口。别人想对赵臻献殷勤还找不到机会,庞吉守着这么好的儿(机)子(会),走过路过绝不能错过! 于是,庞吉隔三差五就来开封府探望儿子。名义上是探望儿子,时间却选得很微妙,每次赵臻前脚刚到,庞吉后脚颠颠赶到看(献)儿(殷)子(勤),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种做法虽然让人厌烦,但庞吉太会做人了!时刻不忘了投桃报李,从前闭口不提大儿子庞统,现在张口闭口称赞庞统孝顺。天下人都看重孝道,庞吉的做法既是献媚也是警告! ——你好我好父子双赢,鱼死网破鸡飞蛋打。 赵臻很欣赏庞吉的无耻,赵臻最讨厌伪君子,却不讨厌真小人。 庞吉呼哧呼哧小跑进屋,“皇上啊!不得了啦!出事啦!”庞吉的乌眼青好多了,看来已经上过药了。赵臻刚洗完澡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咕噜噜牛饮,“庞大人莫着急,缓口气慢慢说。” 庞吉掏出小手帕擦擦汗,“这不是最近嘛,拙荆娘家被拐走十几年的妹子找回来了。我那岳父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再加上丧女之痛的打击,认定小红不是当年被拐的女儿。” 庞吉眼珠一转嘴巴一张就颠倒黑白,把嫌贫爱富说成了受惊过度。庞吉还聪明地略过赵臻,把事情全拦在自己身上。“臣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一直为这件事烦心,就想派人调查小红的人品,如果真是个好姑娘,臣就做主认下来。结果家丁调查之后,发现这个小红有些不妥……” 庞吉悄悄观察众人的神色,发现所有人都很诧异,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看来这不是一个圈套,皇上和开封府确实没发现[小红]有问题! 庞吉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绝好的邀功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第114章 奇葩密信 老谋深算的庞吉突然跑来开封府,难得没有例行拍马屁,而是单刀直入正题——小红有问题! 开封府众人在惊讶的同时,居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当初,小红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一开始就引起众人的警惕,但是这种[警惕]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像一场杞人忧天的闹剧——因为小红实在太正常了!无论言行举止还是身份经历,小红都完美的无懈可击。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唱歌跳舞识文断字,交给她什么任务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小红一直借住在厨房大妈家里,每天都来开封府后厨帮忙。刚开始众人以为小红是探子,混进开封府肯定是为了通风报信之类的,可明里暗里试探了好几次,也没发现小红给谁传递消息。 小红性格腼腆,乖巧懂事,人际关系也简单。每天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早晨从厨房大妈家中出发,在开封府后院干一天活儿,晚上跟厨房大妈一起回家,第二天周而复始。 而且小红非常低调,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不爱打听消息,也不跟其它丫鬟聊八卦,对自己的事更是绝口不提。问了一遍、两遍、超过三遍以上,她立刻泪汪汪地看着你,仿佛你做了神马惨绝人寰的事?除了每隔几天就向包大人询问寻亲的进展,小红在开封府完全没有存在感…… 但是不知道为啥,众人就是怀疑她。 难道是陷入误区了? 因为先入为主觉得小红有问题,所以总想在鸡蛋里挑骨头,无论小红做什么都觉得她有问题。人毕竟是受情感支配的,产生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奇……因此,当庞吉提出[小红有问题]时,众人因为潜意识中早有预料,才会产生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包拯第一次对只会溜须拍马的庞吉另眼相看。他也派衙役调查小红,结果一无所获,可庞吉刚查了不到一天,居然就有收获了?“从前一直以为你是饭桶,仔细一看,居然是很有用的饭桶!” 庞吉:“……” (╯‵□′)╯︵┻━┻ 你才饭桶!你全家都是饭桶!开封府从上到下都是饭桶! 展昭和庞统同时摸摸膝盖——膝盖好痛? 庞吉毫不客气地挤兑包拯,“那个小红也算精明,居然想到用种方法传递消息,若不是老夫明察秋毫洞察先机,就凭你黑不溜秋的榆木脑袋,一辈子也休想破案!破案要动脑子啊!” 赵臻赶紧打断庞吉,“别卖关子,快说正题!”再纠缠下去,两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庞吉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命人检查小红的月事带……” “噗!咳咳咳咳咳!!!”众人集体被呛住,就连面瘫脸庞统也破功了。 就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手段也太…… 众人将嫌弃的目光投向庞吉:这老头不会有什么变态嗜好吧?! 庞吉也觉得尴尬,“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也是凑巧了,老夫今天刚派人观(监)察(视)小红,就发现小红出来丢垃圾。我的人就顺手翻了翻,结果发现一个牛皮纸包,打开纸包就发现了月事带……”庞吉尴尬地揉揉乌眼青,“我那手下还骂了句‘晦气’,随后才觉得不对劲儿。” 见众人听得入神,庞吉故意停下来慢悠悠喝口茶,看够了众人急切的表情才慢吞吞道。 “按理说,月事带这么私密的东西,是不可能轻易扔掉的。而且那东西做起来费事儿,布料也不便宜,绝不是小红那种没有收入的小姑娘能承担起的。再说,就算真不要了,也该直接烧掉,何必神神秘秘用牛皮纸包起来扔到外面?”庞吉挺着肚皮嘚瑟,“这种行为不合常理,难道不奇怪吗。” 公孙想了想,“唯一的解释是,小红想利用正常人的厌恶心理,掩藏真正的秘密。” 庞吉得意道:“老夫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庞吉正在嘚瑟,包拯一盆凉水泼下来,“月事带这种事,平阳侯还真清楚啊。” 庞吉一时词穷,“这个……月事带的事,虽然不是老夫发现的,可是……让经验丰富的老宫女观(监)察(视)小红,可是老夫亲自下的命令!”庞吉得意的笑,“老夫还是很有识人之明的!” 赵臻愣了一下,“什么老宫女?” 庞吉道:“前段时间,宫里不是放了一批宫女吗,老臣府里正好缺人,就顺手挑了两个。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听说是从浣衣院里放出来的。浣衣院是专门惩罚犯罪宫女的地方,一般人进去或许一辈子都出不来,既然她能从那个地方放出来,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是不是查宫女案时,帮过咱俩的老宫女? 白玉堂懒洋洋地挑眉——如果真是那位老宫女,总觉得比庞吉靠谱多了。 公孙也对庞统使眼色——你还说你爹是饭桶,这不挺精明的吗? 庞统面瘫脸内心冷笑——小事机灵,大事糊涂,只会计较些蝇头小利,他就是这样的人。 公孙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早就发现,庞统虽然不爱说话,眼神却很丰富。庞统用眼神表达意思,往往比直接说话更清楚。庞统很少会说长句,经常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只说关键词,把他认为无用的地方省略掉。 据庞统的副将汪洋透露,庞将军排兵布阵时也极少说话,经常用手势和眼神代替语言。作为庞将军的临时翻译,汪洋不得不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绝技! 另外庞将军在哪里都不合群,用赵臻的话说就是——画风不对! 每次打了胜仗,壮汉们凑在一起开庆功会,庞将军端坐第一把交椅板着脸吃饭。底下人不敢交头接耳说笑打闹,从将军到小兵全都安安静静闷头扒饭。庆功会现场一片寂静,除了碗筷碰撞的脆响,只有络绎不绝要求添饭的喊声。啥时候庞将军吃饱喝足回房睡觉,其他人才开始喝酒划拳侃大山。 ********** ╰(*°▽°*)╯言归正题! 包拯总看庞吉不顺眼,尤其是庞吉嘚瑟的时候,尤其不顺眼! 包大人淡淡道:“平阳侯真机智,点个赞。” 真机智什么的,点赞什么的……连包大人都被赵小臻荼毒了。 因为赵小臻总把这两句话挂在嘴边,[点赞]和[机智]已经成为大宋官场的流行语。庞吉自然明白,包拯是在讽刺他,扭头对赵臻继续道:“那位宫女多嘴提了一句,老夫立刻觉得事情蹊跷,就让人仔细检查那条月事带。结果发现,被扔掉的月事带是崭新的,里面没有草木灰,只有一封密信!” 庞吉从袖中掏出一张叠成四方的纸,呈给赵臻。 赵小臻眯着眼睛,紧盯那张四方纸,犹豫再三也没敢伸手接。“庞爱卿……这个,该不会是从那里面拿出来的吧……”敢说[是]我就咬死你! 庞吉明白赵臻的顾虑,赶紧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个是伪造的。小红的亲笔信,老臣已经让人重新缝回去了。老臣还把月事带和牛皮纸都放回原处,时刻派人守着,放长线钓大鱼!” 庞吉再三保证,赵臻才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张纸。 就算这种时候,庞吉也忘不了邀功,“那个小红非常谨慎,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传递消息,还将信和月事带缝在一起,亲手绣上奇怪的花纹,老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请了好多心灵手巧的绣娘,才一针一线小心拆开,又原封不动地按着针脚绣回原样!” 赵小臻懒得理他,庞吉闪着星星眼自顾自抒情:“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老臣甘冒奇险,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刀山火海也不怕……”庞吉唠唠叨叨[抒情]的时候,赵臻已经看完整封信,顺手塞给包大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信的内容含含糊糊,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小红也算一位奇女子,不晓得是不是精分,在众人面前伪装成温顺腼腆的模样,其实比厨房大娘还泼辣。字体是娟秀的,用词是彪悍的,小红在信中自称[老娘],语气激烈,态度嚣张,将与她通信之人贬低得一文不值。讽刺对方“你能考上状元,母猪都能上树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穷酸书生一辈子没出息”。 除了讽刺,小红还反复警告对方不要纠缠她,不要阻碍她的青云路,否则就一拍两散之类的。 从信中只能推测出[接信人是本届考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 世上居然有这种女人,表面温顺惹人怜,内心泼辣赛老虎,想出如此[绝妙]的方法传信也是蛮拼的……小红在信中用极大篇幅讽刺打击对方,言辞刻薄却没漏出半分破绽。任谁拿到这封信,也不可能牵连到小红身上。况且[月事带]这种东西,实在不方便拿来做呈堂证供…… 办法虽糙,却很有用,让众人大开眼界。 既然庞吉有办法对付小红,赵小臻一事不烦二主,全权委托给庞吉调查。 包大人气得吹胡子,庞吉乐颠颠地领旨,临走前不忘了调戏面瘫脸大儿子。虽然庞统从头到尾都无视他,庞吉还是美滋滋自得其乐。单从抗打击能力来看,庞吉皮糙肉厚堪比百万敌军! 对宋人来说,飞星将军是守护神。对大宋的邻居来说,飞星将军是拦路虎。无论是守护神还是拦路虎,飞星将军能搞定百万敌军,却搞不定狗皮膏药一样粘人庞吉……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 今天也不知吹得哪阵风,庞吉前脚刚走,开封府又迎来一位[贵客]——刘复。 刘复是无名小国后裔刘洵的义子。刘洵憎恨赵氏皇族,憎恨所有宋人,为了报仇雪恨不惜闹得生灵涂炭。复仇本来无可厚非,可惜刘洵时运不济,在最后关头被刘复出卖,悲愤之下自尽身亡。 刘复带领一千私兵归顺赵臻,赵臻答应赦免众人的谋反罪,还让刘复先去安葬刘洵,再来开封府报道。刘复也算识时务,尽快处理好刘洵的身后事,没带随从,没带兵器,一人一马就进了开封府。 赵臻还是老样子,嘻嘻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心无芥蒂,似乎对刘复的才能非常欣赏,完全不介意他[反贼义子]的身份。赵臻拿出全部热情东拉西扯,从刘洵的身后事、到刘复的吃喝拉撒,亲切友好,关怀备至,就差烧黄纸拜把子称兄道弟了…… 口蜜腹剑的赵小臻,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庞将军、公孙先生、包大人分别恶心走,只剩下展昭保护赵臻走不开,以及被展昭拉着[有难同享]的白玉堂,鼠猫二人还在坚守阵地!(╬ ̄皿 ̄) 一心复仇的刘洵死了,刘复却还活着,而且掌握着一千私兵,可赵臻居然问都不问?甚至在刘复主动提起时,赵臻也只是打哈哈,拍拍刘复的肩膀,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模样。 不仅刘复糊涂了,展昭白玉堂也跟着糊涂了。 刘复道:“我手下这群兄弟,大多数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从小就在山谷中训练,有些连名字都没有,他们没地方可去。除了少数愿意离开的,大部分人还想跟着我……” 刘复为难道:“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我也跟他们说了,我现在身份尴尬自身难保,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带他们。我们商量过了,愿意混编入宋军,或者皇上还有其它安排,只要赏口饭吃就行。” “刘将军不要伤感……”赵臻肃容道:“刘将军放心,朕一定会信守承诺的!只是朕年纪尚小,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军队调动这种大事,必须要和文武百官商议,请刘将军稍待两日。”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复也无言以对了,总不能强迫赵臻同意吧。 刘复不了解赵臻的为人,被他东拉西扯忽悠到客房休息。展昭白玉堂却非常了解赵臻,赵臻今天的态度,分明是对刘复防备到极点了!当初对待李元昊和耶律澜,也没见赵臻这样严防死守。 赵臻对刘复完全不信任,两人的谈话时间很长,却没谈什么重要内容。赵臻难得精神高度集中,完全主导着谈话内容,没给刘复留下一丝一毫转移话题的机会。赵臻完全没兴趣和刘复绕弯子,他已经看穿了刘复的意图,继续纠缠也是枉费时间。不如尽快把刘复打发走,让他自生自灭自己玩去吧~ 赵臻诡异的态度,让展昭也跟着紧张,“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赵臻歪头,“师傅还想留他吃晚饭?” 展昭扶额,“你少装糊涂,我不是问这个!” 赵臻笑道:“还记不记得襄阳王?还记不记得襄阳王身边的中年人?刘洵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襄阳王和刘洵,同样是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同样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同样是难逃一死。不觉得情节很眼熟吗?”同样的剧本,只是换了不同的演员,演出来居然是同样的结局。 不愧是连承影都畏惧的[最擅长布局]的人…… 白玉堂皱眉,“刘复也是幕后人的暗棋?幕后人故意暴露自己?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臻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示威,或许跟咱们打个招呼——[我回来了]。” 展昭很纠结,“要答应刘复的要求吗?” “肯定不行!把叛军混进我的军队,想都别想!”赵臻气哼哼道:“好不容易把军队清扫干净,眼看着就要上桌了,再混进几颗老鼠屎,太倒胃口了!”赵臻扁扁嘴,“可惜我还搞不懂幕后人的意图,只好先拖一阵子……” 展昭又道:“那些私兵怎么办?” 赵臻露出一个神秘的坏笑,食指竖在唇前——“嘘!秘密~” 说完转身就跑,边跑边招呼展昭。 “师傅快走啊,回府参观一下新厨子,说不定晚上有好菜吃~” 展昭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白玉堂戳戳他腮帮子。“傻猫,别想了,你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阴谋诡计不适合你,煎炒烹炸才是你人身全部的意义,麻烦事就交给赵小臻去烦恼吧。” 展昭笑着戳回去,“白五爷这是吐糟?” 白玉堂抓住猫爪,“一千人,说多不算多难成气候,说少不算少终究是个隐患……” 展昭眯起猫眼睛,“你又知道了?”白小糖和赵小臻已经不是一次心灵相通了! 白玉堂两手一摊,“这次我也不知道。” 展昭心满意足道,“知道你也不知道我就安心了!” 白玉堂嘴角抽抽,“猫大人这是吐糟?”心道:你个傻猫,我虽然不知道赵小臻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肯定不是普通的[锦囊妙计]。赵小臻最擅长出馊主意,希望这个馊主意不要太馊…… 事实证明,白五爷很有预言天赋,赵小臻的主意确实很馊,而且馊得独特。   ☆、第115章 胆小怕事 赵小臻对李家派来的两个厨子(人质)很期待,迫不及待想瞻仰一下。 自从搞定了刘洵,从开封府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再也看不到白谷笑颜如花接儿子回家,汴梁的交通恢复通畅,白家父子的八卦渐渐平息,白玉堂也从没完没了的骚扰中解脱,真是可喜可贺~ 根据赵臻的自供,教唆白谷骚扰白玉堂的人,的确是他。 那时候,赵臻对无名小国和太祖的恩怨一知半解,不知道刘洵是何许人也,更不知道刘洵和幕后人密谋造反。白谷隐瞒赵臻,只说刘洵是自己的死敌,一直藏在开封伺机报仇。敌暗我明,敌人有耐心按兵不动,白谷却忍不住提心吊胆。 常言道,纵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猎手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狐狸…… (= ̄w ̄=)咳,扯远了! 总而言之,白谷只想请赵臻出个主意,把藏在暗处的毒蛇逼出来! 赵小臻眯起眼睛,摸着下巴奸笑两声,让白谷多逛街、多骚扰白玉堂。 如果白谷所谓的[死敌]就在附近,知道白谷活得很好,还有个优秀的儿子继承血脉,心里肯定比烈火烹油还煎熬。那人若是沉不住气,肯定会自己跳出来,或是干掉白谷一了百了,或是干掉白玉堂让白谷痛不欲生。如果那人百忍成龟,这样都能沉得住气,反正也抓不到他了,至少可以恶心他! 赵小臻一肚子坏水儿,一箭双雕还不过瘾,非要一箭三雕顺手欺负白玉堂。 爆出白谷和白玉堂的关系,一方面可以激怒敌人,让敌人从阴暗的角落跳出来,自掘坟墓自投罗网。另一方面还可以撮合白家父子俩,其实白谷很想亲近白玉堂,白玉堂也不是很讨厌白谷,父子俩之所以一见面就开嘲讽模式,就是因为性格太像了,都那么骄傲,都那么别扭。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能欣赏到焦头烂额的白玉堂和儿控模式的白谷,简直不能更美妙! 在赵小臻的意识中,谋朝篡位不是重点,成人之美不是重点,看热闹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第二只雕]白谷缠着白玉堂努力卖萌,[第三只雕]白玉堂黑着脸东躲西.藏,一切都进展顺利,反而是[第一只雕]毫无进展。因为白谷所谓的[死敌],和赵臻理解的[死敌]完全不同。 白谷没有说谎,刘洵确实是他的[死敌],只是刘洵现在最恨的人是赵臻,无论白谷是死了残了还是儿孙满堂,都不能动摇刘洵弄死赵臻的决心。 白谷虽然没说谎,却隐瞒了刘洵的真实意图,间接导致赵小臻一箭三雕的计划失效。 也庆幸白谷没说实话,否则赵小臻啥都能干得出来,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善后呢。 然后就是刘复,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出卖刘洵,赵臻误打误撞得知前因后果,将得到的消息转手透露给白骨山众鬼。正因为有刘复做内应,赵臻才能事事早料先机,绝对不是能掐会算之类的。 越是接近真相,赵臻越看不透幕后人的想法。 幕后人为何莫名其妙出卖刘洵?又莫名其妙送来刘复,还莫名其妙附赠一千私兵?这是怎样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幕后人不仅行事诡异,做法也越来越莫名其妙,赵臻实在摸不着头脑。 ************ 展昭白玉堂买房子,原本是为了招待小住几日的兄长。 结果住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空荡荡的宅子都快住满了。 李佳肴参与谋反事情败露,李家为了表明立场,派出一大一小两只重量级人物进京为质。李家和展家毕竟是姻亲,大人们出于各种考量心照不宣,孩子们依然无忧无虑,只当又多了一个新玩伴。 赵臻也跟着凑热闹,不肯和大人一桌用膳,撺掇着几个小孩另开一桌。 李家的一大一小都是嫡系子孙。 年长的一只是李家内定的下任家主李百味,一位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因为常年不笑,脸上留下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年幼的一只是现任家主的亲孙子叫李佳酿,听说十一岁了,年纪虽小辈分却大,看中间字就明白了,李佳酿比李佳肴小了十几岁,两人却同是[佳]字辈。 李家是大家族,亲戚关系盘根错节,把赵臻听得晕头转向。 其实也难怪赵臻听不懂,现代人没有那么复杂的亲戚网,也不像古人那么重视亲族。古人同姓同族都住在一起,逢年过节还要走亲戚、送年礼、互通信件拉近关系。 现代人的亲戚分布在天南地北,世界那么大,一年到头也见不着。打电话当然比写信方便,交流却没有因此变多。住在高楼大厦中,上下左右的邻居尚且认不全,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赵臻也想得开,记不住就不记了,反正也不是我家亲戚~ *********** 自从展晖娶了媳妇,展夫人就把管家大权移交给儿媳妇,自己吃吃喝喝调戏丈夫享享清福。可众人如今住在展昭和白玉堂的宅子里,几位嫂子的不方便插手,展夫人只好重操旧业亲自操持内务。 展青锋少言寡语爱清静,展夫人和丈夫完全相反,爱说爱笑爱热闹,尤其喜欢捉弄她的冷面夫君!ps:展夫人的小小爱好,被展猫咪完美继承了,每天都以捉弄白玉堂为乐! 作为一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展夫人私底下活泼爱闹,办正事的时候滴水不漏,比寻常男子更聪明更果断。展夫人在展家的地位无可动摇,自然不需要看娘家脸色,也无需委屈自己。 李家虽然是展夫人的娘家,可展夫人是旁支,和李家嫡系没什么交情。而且展夫人的性格和展昭一样,敢爱敢恨眼里不掺沙子,她现在烦透了李佳肴,对李家嫡系李百味也没什么好态度。 如今展夫人当家做主,虽然将两人衣食住行安排妥当,却算不上细心周到,只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罢了。李百味见多识广,自然能感觉到微妙的差异,李佳酿却全无所知。 李佳酿毕竟年纪还小,李家人不可能把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只能含糊说:“李佳肴犯了大错,整个李家都被他牵连,你进京之后一定要听话,要低调。” 李佳酿本是聪慧早熟的孩子,大概猜到自己进京是要做人质的,态度上难免有些拘谨。偏偏又掩饰不住好奇心,三番两次偷瞄赵臻,然赵臻想忽视都难。 赵臻原本也是成熟稳重的好青年,自从披上孩童的躯壳,被身边所有人宠着、惯着、溺爱着,不知不觉越来越堕落。一改刚穿越时谨小慎微的态度,行事越来越随心所欲,性格无限接近熊孩子,总要做些让大人头疼的事,来满足自己恶趣味。 赵臻的性格很难捉摸,阴险的时候他可以比谁都阴险,坦荡的时候他可以比谁都坦荡。赵臻虽然工于心计,也有光明磊落的一面,就算真想试探李家的态度,赵臻也会直接面对李百味,绝不会以大欺小对李佳酿下手。 赵臻有一搭没一搭和李佳酿搭话,李佳酿表现的非常紧张,回答最简单的问题也要前思后想反复斟酌,赵臻都替他累得慌。两人就这样一板一眼一问一答,赵臻东拉西扯几次词穷,总算让李佳酿不那么紧张了,至少说话的语速已经恢复到正常值了…… ************ 用过晚膳,李家叔侄很早就回房休息了,赵小臻照例蹭到展昭身边,发挥电灯泡的最大亮度,妨碍鼠猫谈情说爱。白玉堂懒得搭理小拖油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上慢慢喝,忽然对展昭道:“那个李百味什么来头。” 展昭一愣,“我和李家嫡系并不熟悉,只是断断续续听过他的传言,怎么了?” 白玉堂神情困惑道:“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展昭赵臻同时震惊——号称过目不忘的白五爷居然不记得?这可是大奇闻! 展昭伸手摸白玉堂的额头,一脸忧虑道:“玉堂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赵臻也凑热闹掐住白玉堂,一脸诚恳道:“我觉得是醉糊涂了!” 白玉堂无奈,“严肃点,我是说正经的。” 展昭和赵臻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很严肃!我们也说正经的!” 白玉堂扶额。 算了,人有相似,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 次日早朝,庞吉的乌眼青基本康复,却顶着一双充血的熊猫眼上朝。 赵臻的龙椅高高在上,底下臣子有什么小动作一目了然,就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总能轻易看穿底下学生的小动作。发现了熊猫庞吉,赵臻忍不住多看两眼,心道:这是和庞夫人打架留下的荣誉勋章,还是被庞夫人罚跪导致一夜没睡?怕老婆怕到这种地步,庞吉也是蛮拼的…… 散朝后,庞吉在赵臻回宫的必经之路上蹲点守候,见到赵臻的一瞬间热泪盈眶!那模样,简直就像失散多年的母女重逢,庞吉抱住赵臻的金色龙纹短靴嘤嘤哭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十分卖力。 “嘤嘤嘤,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赵臻被他[嘤嘤]的头痛,扶额道:“爱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众所周知,庞吉最擅长溜须拍马,是朝中少有的吃喝玩乐的大行家,每次赵臻交代他做正经事,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拖拖拉拉。但庞吉绝非一无是处的草包,否则赵臻也不会留下他,庞吉爱占小便宜,而且无利不起早,让他学会无私奉献比登天还难! 庞吉主动请缨调查小红的事,赵臻一直觉得画风不对。之所以全权委托给庞吉,就是想看他搞什么幺蛾子。谁知才过了一晚,庞吉就[幡然醒悟]了,在他面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连女人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这货真是越来越[有胆色]了! 庞吉哭诉的原因不外乎两种。 一是查到重要线索,是来邀功的,这种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二是查到重要线索,发现小红是个烫手山芋,急着把她脱手。 赵臻叹气:综合庞吉的一贯表现,怎么想都是第二种有可能。 果然庞吉抽抽搭搭哭道:“老臣有负皇恩,恳请皇上准臣辞官。” 赵臻嘴角抽抽,“你这是唱的哪出?” 庞吉泪流满面,“老臣是认真的,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老臣甘冒奇险,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刀山火海勇往直前,妖魔鬼怪莫敢不从……” 赵臻淡淡道:“说人话!” 庞吉扁扁嘴,“老臣年迈老朽,虽然报国之心未死,奈何力不从心。” 赵臻打断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人话。” 庞吉纠结道:“小红的事牵扯到先皇,老臣实在……”实在是不敢往下查,天晓得皇上是不是小资、会不会计较,万一查出什么三长两短,被你灭口我找谁哭去? 赵臻皱起秀气的眉毛:“你敢肯定?” 庞吉苦着脸道:“皇上明鉴!老臣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陷害先皇啊。” 赵臻也意识到大庭广众下,不适合讨论这种问题,挥袖道——“你跟我来书房。” 庞吉虽然胆小怕事,毕竟也在朝堂蹦哒了半辈子,能把他吓到辞官的一定不是小事。 庞吉奉命调查小红,一直派人监视小红的一举一动,藏有密信的垃圾很快被捡走了。庞吉让手下人兵分两路,一边继续追踪密信,一边派人寸步不离地盯梢小红。盯梢小红的人马依然没什么动静,追踪密信的人却发现,信被送到意想不到的人手中……   ☆、第116章 罪过罪过 自从奉命调查小红的事,庞吉就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庞吉的本意是想献殷勤,在赵臻面前立个功什么的,没想到误捅了马蜂窝,追悔莫及之下,只想到装疯卖傻蒙混过关…… 庞吉想装傻,赵臻却不傻,现成的线索送上门,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小红行事谨慎善于隐忍,一直用无害的外表伪装自己,开封府众人对付女人的经验不足,险些被她蒙混过关。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赵臻将麻烦丢给庞吉,众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小红的真面目。 古代女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一些聪明的、不甘平庸的女人学会利用女人先天的优势,用眼泪攻势和柔弱的外表得到男人的庇护。一些傲慢的、自以为怜香惜玉的蠢男人,低估了女人的战斗力,被利用、被欺骗、被当做傀儡摆弄尤不自知。 当然,也有很多[不吃这套]的聪明男人,不过聪明的女人绝不会招惹这类男人。 小红只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在消息如此闭塞的年代,还能无师自通想到利用舆论造势,实在是难得。小红从头到尾没露出一丝破绽,平日里低调做人,泰然面对众人的试探,不贪功不冒进,在认亲的问题上胜不骄败不馁,沉得住气,也能放得下身段,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 ̄w ̄=)就像影视剧中潜伏敌营的高级女特务,炫酷的人生不需要演绎!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红作为一名高级女特务,费尽千辛万苦混进开封府,一不是为了打探情报,二不是为了传递消息,三不是为了阴谋破坏,居然一心一意在开封府后院做起了小丫鬟? 每天早出晚归生活规律,扫地、洗碗、洗衣服、打扫屋子,贤惠得一塌糊涂…… 就连庞吉发现的那封[密信],也没提到任何机密内容,实在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局面渐渐失去掌控,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赵小臻找不到安全感,与其被动等待别人保护,赵小臻更信任自己的能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面对全然陌生的敌人,赵小臻表示——神烦。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赵臻正值用人之际,庞吉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赵臻让他尽快查清小红的真实身份,庞吉这老滑头也不晓得发现了什么秘密,居然玩起了釜底抽薪的把戏,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着喊着自己才疏学浅要辞官,这摆明了是耍赖嘛! 赵小臻气鼓鼓——庞老吉不要脸,一把年纪还卖萌就不觉得羞耻吗! 其实,朝中有几位性格古板的老大臣,隔三差五就在大殿上哭着闹着要辞官,主要原因是赵小臻的治国方针[太刺激]了,老大臣们纷纷表示——闻所未闻!丧心病狂! 非常事件采取非常手段,为了劝谏[思维如脱缰野马般狂奔无忌]的赵小臻幡然醒悟,三朝元老们不得不拿出摆平过两任帝王的杀手锏——用[辞官]逼迫赵小臻妥协! ps:赵小臻本人再三强调——那绝对不是逼迫,分明是赤果果的撒娇! 其它大臣也就罢了,可庞吉是谁啊?!作为一只混迹朝堂几十年、无才无德还能高枕无忧、屹立不倒越爬越高的老狐狸,血本无归不是庞吉的本意,态度强硬不是像庞吉的性格,溜须拍马才是庞吉的本色!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官迷洗心革面不惜用[辞官]来逃避? 对庞吉来说,唯一比权势更重要的,大概就是性命了吧。 庞吉虽然小毛病不少,比如贪小便宜、无利不起早、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等一系列缺点,毕竟为官多年极善钻营,还不至于被一个小姑娘吓掉一条命。庞吉说[事情牵扯到先皇],赵臻想都没想就信了,也只有牵扯到皇家大忌讳的事情,才能吓退唯利是图的庞吉,他宁愿辞官也不想送死。 赵小臻扶额——先皇那个老流氓,死后留下那么多烂摊子,也不差这一个了! (╬ ̄皿 ̄)想想就心塞,有时候真想把先皇从墓里挖出来吊打![挥鞭子] 赵臻和庞吉一前一后走进书房。赵臻挥挥手,将屋里的内侍全部撵走,只留下两名女暗卫帮忙做杂事。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考题泄露的教训足够深刻,一项大大咧咧的赵小臻被迫学会了谨慎,一天没抓到书房的叛徒,他就一天不敢相信任何人,就这么干耗着吧,横竖赵臻是不着急的。 庞吉神神秘秘地说,信被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手中。 赵臻虽然很想知道那个[意想不到的人]是谁,却不想被庞吉牵着鼻子走,看出庞吉鬼头鬼脑眼珠子乱转似乎另有打算,赵臻决定暂时不和他搭话。比起粗暴的体罚,赵臻更喜欢在精神上蹂躏对手,就让庞吉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坐着吧,不打不骂,不给上茶,也不跟他说话,就那么干巴巴坐着。 没过多久庞吉就坐不住了,额头渐渐冒出冷汗,眼睛忍不住偷瞄赵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臻还是不搭理他,翘着一条腿抖啊抖啊,嘴里哼哼着筷子传奇的最炫小苹果,用一只脚丫打拍子,赵臻有一搭没一搭地阅读奏折,时不时喝口茶,优哉游哉的模样说实话非常欠揍。 反正大宋一时半刻不会亡国,朕有得是时间享受生活。 庞吉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古代可没有人人平等的概念,只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之所以挤破脑袋也要当官,就是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赵臻是皇上,全天下最大的官儿。 庞吉现在想说了,可赵臻貌似不想听了,庞吉坐在底下干着急,过了良久才听到赵臻撂下茶盏,把看完的奏折随手一丢,不偏不倚正好丢在摇摇欲坠的一摞奏折上。赵臻抻了个懒腰站起来对庞吉道:“和平阳侯聊天很愉快,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平阳侯请回吧,明日午后接着聊。” 聊了个鬼啊! 庞吉屁股没坐稳差点滑到地上,“皇上留步啊……” 赵小臻疑惑道:“爱卿还有事?” 庞吉用力点头:“臣有事!臣有很重要的事!”老臣快被玩坏啦! 赵小臻歪着头:“爱卿但说无妨。” 庞吉:“……” 有些人,他自己心怀鬼胎,就觉得所有人都心怀鬼胎,损人利己的事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也要做,就好像不算计人就活不下去一样。很不幸,庞吉刚好就是这种人。赵臻越不搭理他,他想得越多,赵臻只是随口搭了一句话,庞吉立刻脑补出一整套阴谋论——皇上莫非是想推我做替罪羊? 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庞吉的脑内剧场开始疯转。 皇上让我调查小红是密旨,只要皇上咬死不承认,我调查小红就成了私人行为,跟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我[私自]调查小红,不小心发现了那件事,也跟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后我因为发现那件事被灭口,当然也跟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皇上自始至终都没参与进来! 苍天啊,老夫岂不是死定了!不带这么欺负人哒! 如果赵臻能听到庞吉的心声,肯定会扶额长叹——胡思乱想是病,你得治! 可惜赵小臻还没进化出[读心]技能,所以他只能看着庞吉阴晴不定的胖脸叹气,一下黑一下白一下红一下绿生生被气乐了。“你想什么呢?”赵臻叹了口气,本想拍拍庞吉的肩膀,但因为身高原因,只能拍到庞吉的胖肚子。 赵小臻语重心长道:“庞爱卿啊,你以后心怀鬼胎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脸色变化。不是每个人都有包大人的先天优势,底色就是黑,无论怎么变脸色都是黑黑哒,吾等凡人只能靠后天努力。” 吐糟了包大人,赵臻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丢丢。 “算了,跟你耗了一下午,连无趣的奏折都看完了,朕还有别的事呢。”赵臻耸耸肩,“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憋着吧,小红的事不用你管了,辞官也不必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的。” 赵臻对庞吉摆摆手,一身轻松地走到门口。经过这段时间接触,赵臻已经基本看透庞吉的性格了,这种时候,赵臻越是表现出和颜悦色,庞吉越是心里没底,心里没底就一定会主动试探。 果然不出所料,庞吉立刻就憋不住了,“皇上您知道那封信的去向了?” 赵臻将食指竖在唇边,“嘘——隔墙有耳。” 庞吉惊得一抖,“皇上您不会连那件事都知道了吧?” 赵臻歪头一笑,“我不知道啊。”到底是哪件事啊,说话吞吞吐吐的急死朕了! 庞吉越来越惊疑不定,皇上一直很会装模作样,这次是真话?还是假话? 关键时刻,庞吉性格的缺点再一次拖后腿。[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只会计较些蝇头小利,永远成不了大事]这是庞统对庞吉的评价,庞将军虽然不爱说话,识人的眼光绝对敏锐。或者说是神秘的野兽直觉,凭借气味儿就能分辨敌友什么的…… 总之,庞吉的心动摇了! 那件事是先帝一声最大的败笔,是整个朝廷的禁忌,是谁也不能揭开的伤疤!庞吉没胆子和满朝文武、和先帝、和死去的亡魂作对,所以庞吉怕了,宁可得罪赵臻也要缩回壳里! 可是,皇上既然知道了,这就不需要避讳了吧? 庞吉追悔莫及: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老实交代了,也不至于得罪皇上。只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希望多少能挽回一点印象分,让皇上不至于烦死我……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庞吉做贼似得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依老臣看,贤王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事情未必那么糟糕。当初先帝登基还多亏了贤王鼎力相助,而且贤王对王妃一心一意,当初就是不愿意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才主动放弃皇位的。”庞吉安慰赵臻。 “唔……”赵臻下意识装b,淡定地点点头,严肃包子脸,目光深邃。 Σ(°△°|||)︴贤王?居然是八贤王?! 辛亏赵小臻从艺多年,练就一身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好演技,才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没让庞吉察觉到自己的古怪情绪。即使赵臻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八贤王! 赵臻打从心里敬佩八贤王的学识气度,八贤王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若非出生在皇家,早就闲云野鹤畅游天下去了,宁做富家翁,不做金龙椅,皇位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可是除了皇位,八贤王已经什么都有了,权势金钱爱情一样不缺,再加上自己对他敬重有加,地位比太上皇还潇洒。 为何庞吉不提其他人,偏偏提到八贤王? 庞吉是有心挑拨离间,还是无疑中了谁的圈套? 而且八贤王和先帝又是什么关系,为何庞吉查到八贤王,反而说[事情牵扯到先帝]? 谜团越来愈多,赵臻心中即使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庞吉见他面色如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皇上也不要太挂心,当年的……您毕竟还没出生呢,谁对谁错也怪不到您身上。而且毕竟不是啥光彩事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贤王不把真相告诉您,可能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当做不知道吧。” 庞吉叹了口气,“老臣告退了。” 庞吉把心里的秘密说出去,顿时觉得神清体健,一身轻松地走了。看着庞吉一蹦一跳的背影,赵小臻心中涌现出强烈的负罪感——这年头贪官都这么单纯吗?罪过罪过! 可怜的庞老吉,果然被玩坏了吧…… 我不该欺骗他,他还是个孩子。   ☆、第117章 二十年前 赵小臻盘腿坐在龙椅上,包子脸皱成一团儿,眉心纠结着小疙瘩。 庞吉刚才的爆料太惊悚了,不能偏听偏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能胡思乱想猜忌八贤王,赵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所幸赵臻两辈子都是爽快人,与其一个人纠结烦恼,不如直接去问八贤王,面对面讲清楚,总好过私底下互相猜忌,是误会就尽快解开,不是误会也该问个明白! 想通这一点,赵小臻的心情豁然开朗。 难怪世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庞吉因为猜忌八贤王而走错路,自己受到庞吉的影响,险些因为猜忌而误入歧途。比起八贤王图谋不轨,赵臻更愿意相信八贤王并无恶意,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该相信八贤王的人品吧,人毕竟不是机器,演技再好也不可能几十年毫无间断的演戏。 赵小臻大手一挥,“来人呀,请八皇叔进宫。” ********** 话分两头说。 有些属性不合的人,就像猫咪和老鼠、狼和羊,它们天生就是敌对的,就算没有任何冲突,依然看对方不顺眼,找到机会就要踩两脚,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踩两脚,总之就是踩他!踩他!用力踩他!庞吉和包拯就是这样属性不合的两个人。 庞吉发现小红有问题,居然一反常态,第一时间不去向赵臻邀功,而是马不停蹄的感到开封府恶心包大人,你查不出来的案子被我查出来了,先气死你,再踩你踩你踩扁你! 包大人刚直不阿,很少带有色眼镜看人,偏偏就是看庞吉不顺眼,看到奸笑的庞吉就觉得堵心,这次被庞吉踩了一脚,包大人岂能善罢甘休!于是怒气打通了任督二脉,包大人的斗气达到满格,斗魂肉眼可见地燃烧了,振奋精神,双眼放光,发誓要扳回一城! 上至展昭公孙,下至开封府的猫猫狗狗,没人敢靠近怒燃的包大人。 唯有一人例外——画风不对的飞星将军,从来不会看人脸色的庞统。 说来也怪,包拯有多厌恶庞吉,就有多欣赏庞统。原因就是庞家父子性格南辕北辙,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看到一个绝对想不到另一个,比起父子关系,两人更像天生不对盘的仇人。 还记得是几年前,庞统在边疆屡立奇功进京受封,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姓庞命统,和庞吉离家出走的大儿子同名同姓,谁也没想到庞统真是庞吉的儿子,可能连庞吉自己都没想到。 包拯看庞吉不顺眼,却从来不会迁怒庞统,“庞将军有事?” 庞统点点头:“有件事请教大人。” 这可真稀奇,包拯坐直了身体道:“将军请问吧。” 庞统一字一顿道:“二十年前,开封孩童诱拐案。” 庞统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从来不会磨磨叽叽拐弯抹角,就算包拯早知道他的风格,也难免被突然吓一跳。包拯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深沉道:“为何忽然提起这个案子,你从哪听来的。” 庞统也不避讳,直言道:“考生秘密集会。” 由于进京赶考的书生太多,汴梁城已经达到饱和状态,虽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胡闹。所以赵臻吩咐包拯和庞统一明一暗维持秩序,至于具体怎么维持,全由两人自己决定,赵臻没那么多时间事必亲恭,很多事情都交给其他人来办,交付信任,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庞统做事一贯稳准狠,喜欢用最简单的手段达到目的,因此直接派探子混进考生中。隐约发现几名书生来往过于密切,似乎正在组织一个秘密集会,探子只打听到和二十年前的孩童诱拐案有关。 庞统远比庞吉沉得住气,想把事情查清楚再告诉赵臻。可是二十年前庞统才七八岁,隐隐约约记得,有段时间他娘整天提心吊胆,走到哪都带着他,连晚上睡觉都牢牢抱着他,似乎在恐惧什么? 想调查二十年前的案子,只能找年长者打听,庞统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所有人都对这个案子讳莫如深,谁都不愿意多谈。庞统一筹莫展,毫不知情的公孙先生向他推荐了包大人。 虽然二十年前包拯还不是开封府尹,但自从出任开封府尹以来,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敬业的包大人把大宋开国以来所有登记在册的案件全部熟读,对当年轰动一时的诱拐案肯定有印象。 于是庞统就找上门了。 想到自家天然呆的师爷,包拯忍不住揉揉额角,“事关重大,你最好私下问问皇上。” 庞统虽然年轻,却也知道天高地厚,“多谢大人指点。” ********* 庞统起身告辞,在院子里迎面遇见一个,貌似是展昭的人形物体…… 不能怪庞统眼神不好,实在是展昭手上抱着高高一摞卷宗,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了,卷宗挡着他的视线,走路摇摇晃晃像酒鬼,而且前进的轨迹明显不是直线。 在展昭身后,白玉堂也抱着一摞卷宗,目测高度和展昭那一摞差不多。但是白玉堂比展昭高了一咩咩,仰起头的高度正好能看路。白玉堂发现了庞统,对展昭提醒道:“猫儿。” 展昭立刻停住脚步,从卷宗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对庞统笑道:“来得正好,见面分一半。” 庞统沉默地接过一半卷宗,帮展昭搬进包大人的书房。 庞统一直很疑惑,展昭白玉堂既没有血缘关系,认识时间也不长,为什么比孪生兄弟还默契?展昭各种活泼,白玉堂各种宠溺,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究竟是怎样养成的? 习武之人走路无声,展昭看不见自己,白玉堂虽然看见自己,却只叫了一声[猫儿]就没下文了,并没说[前面有人挡路]之类的话。正常人被叫到名字或者绰号,很自然理解成有人在叫自己,会下意识看向声源处确认情况。可是刚才,展昭不假思索地停住脚步,没有看向出声的白玉堂,而是探头看前面,仿佛连白玉堂未出口的话都听到了,这也太默契了吧? 庞统走后,展昭白玉堂挽起袖子,帮包大人分门别类整理卷宗。 若是把白玉堂搁在现代,妥妥的超级天才,360°无死角的全能男神。不仅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还拥有藐视凡人的阅读速度,一个人的阅读速度比两个展昭都快。于是展猫咪心安理得的偷懒,翘着二郎腿喝茶看围观,顺便助个威——“小白加油~” 白玉堂不受干扰飞速 展昭摸摸下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到包大人忽然想到——每次我欺负小白,包大人一定会刚直不阿的批评我,今天肿么心不在焉哒?展昭笑眯眯地凑上去,用随身携带的酥糖戳戳包大人。 “大人,你是不是饿啦。” 包大人接过酥糖吃掉,“最近要看紧皇上。” 展昭一愣,白玉堂放下手头的工作,两人异口同声道:“赵小臻又惹祸了?” (= ̄w ̄=)看来赵小臻特殊的惹祸技巧已经深入人心。 包大人摇摇头,“不是皇上,是先皇。” 展昭和白玉堂再次异口同声:“他怎么死了还不安生!” ********** 话说八贤王奉旨进宫,赵小臻正盘腿坐在龙椅上吃豆腐花。 八贤王俊秀的眉峰跳了跳,额角渐渐绷紧青筋。 作为从小生活在深宫内院、一言一行都符合皇族标准、优雅清贵堪称典范的八贤王,从小就非常注重礼仪。且不说龙椅和豆腐花的组合有多诡异,也不说赵小臻盘腿的动作多么粗俗,赵小臻你敢不敢告诉我!豆腐花是怎么吃到鼻子上的!(╬ ̄皿 ̄) 八贤王深呼吸,深呼吸,努力忍耐训斥熊孩子的冲动。 皇上虽然私底下不靠谱,在正式场合还能勉强拿出手,不要太苛刻,他还是个孩子。 自我催眠结束,八贤王掏出手帕给赵臻擦脸,“皇上怎么吃上豆腐花了。” 赵臻仰着小脑袋,“饿了,忽然想吃豆腐花,我给皇叔留了一碗哦!” 八贤王忍不住笑道:“听说你从李家找来一个御厨,身份有点特别。” “对呀,先放在外面观察一下,没问题就让他进宫。”花猫脸擦干净,赵小臻扑到八贤王身上蹭蹭,“听说皇婶喜欢吃素斋,正好我母后也喜欢,过几天我请皇叔皇婶吃全素宴。” “难得你还惦记她。”八贤王摸摸赵臻乱翘的呆毛,“对了,你不是号称‘公私时间分明’,绝不占用私人处理公务吗,眼瞅着快到晚膳时间了,忽然叫我进宫有急事吗?” 赵小臻摸摸下巴,“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诈了诈庞吉,打听到一件事。” 贤王忍不住扶额,“估计不是好事。” 赵小臻用力点头,“的确不是好事,是当年先皇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八贤王脸色微变,“你知道了……” 面对八贤王这位成熟稳重值得信赖的长辈,赵臻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一些巧合,我派庞吉调查一小红的事,庞吉查到一半就怂了,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顺便诈一诈。” 八贤王哭笑不得,“只是‘顺便’诈一诈?” 赵小臻一脸正直,“当然!我是个老实人!” 八贤王无语片刻,“当年的事,并非不能告诉你,只是觉得没必要脏了你的耳朵。既然已经瞒不住,由我来告诉你真相,总好过你自己打听不切实际的谣言,又徒增多少是非。” 八贤王道:“二十年前,先皇还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好皇帝,一心只想大展拳脚励精图治。想法是很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不瞒你说,先皇的性格优柔寡断,耳根子特别软,虽然当时已经二十多岁了,却还比不上现在的你。”八贤王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那时正值乱世,天灾人祸不断,边境也不安稳,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先皇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完全掌控住朝堂,处处掣肘,举步维艰,那时候真的很难。” 赵臻道:“于是,先皇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的确是一个馊主意。”八贤王苦笑一声,“先皇派暗卫去大臣家里偷孩子。” “啥?”赵臻睁大眼睛。 八贤王道:“先皇让暗卫去大臣家里偷孩子,还在街上拐走贫民百姓的孩子,将这一切是伪装成儿童诱拐案,目的是利用这些大臣的孩子要挟他们。先皇偷孩子是有规律的,首选家中独苗,次选寄予厚望的长子,再次选父母疼爱的幼子……” “这些孩子都是家里的命根子,那些大臣只能妥协。”八贤王的语气非常沉重,“那段时间大概是先皇一辈子过得最顺心的日子,大权独握,唯我独尊,任何命令都没人敢反驳。” 赵臻冷笑,“呵,大宋离亡国不远了吧。” 唯我独尊什么的,赵臻以为只存在于影视剧、小说和二次元,现实生活中唯我独尊叫做[中二病],做皇帝唯我独尊可不就离亡国不远了吗,比如秦始皇什么的。秦国是被揭竿而起的百姓给推翻了,赵恒如果再坚持一下,或许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拐卖儿童被推翻的皇帝。 八贤王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后来先皇也渐渐感觉到了,百官虽然不再反驳他的命令,却用沉默来排斥他,甚至私下勾结给先皇使绊子。而且先皇的政令也不总是对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算稳定,开封却越来越混乱了。不仅衙门里乱成一团,街上的治安也越来越差,好多百姓关门闭户白天都不敢出门,总之一切都乱了。” 先皇遭遇了传说中的冷暴力。 赵臻扁扁嘴,“唯一的办法就是亡羊补牢。” 八贤王天然气,“先皇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已经晚了。” 赵臻歪歪头,“晚了?” 八贤王的语气变得幽郁,“先皇将偷来的孩子藏在地宫里,地宫失火了……” 赵臻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在地宫里?失火了!”在空气稀薄的地底失火,想想都觉得可怕。逃不出的地底火炉,孩子们哭喊挣扎,被烧死,被呛死,被憋死,被熏死,被活活烤熟。 八贤王语气艰难道:“二十多个孩子,都被活活烤成干尸了。” 赵臻忍不住捂住嘴。   ☆、第118章 始作俑者 为了辖制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先皇自出损招派暗卫去官员家中偷孩子,并将偷来的孩子藏在地下密道中。熟料密道失火,二十多个孩子一个都没逃出来,全被困在地底活活烤成干尸了。 乍然惊闻如此惨剧,赵小臻忍不住捂住嘴,“火灾真是意外吗?是不是人为纵火!” 八贤王优雅的笑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暗卫的调查结果是意外。” 赵臻气得够呛,指尖频繁敲击桌面,“调查结果?谁的调查结果?这算什么狗屁结果!赵恒竟然相信了?他是疯了傻了还是自欺欺人,不敢承担责任的缩头乌龟,只会掩耳盗铃的胆小鬼!”赵臻可不是好脾气,上下嘴唇一开一合说起话来一针见血。 “骂得好。”八贤王按住炸毛的赵小臻,拍拍脑袋奖励他。 “我当年也觉得,先皇不是相信了暗卫的一面之词,他是在逃避,为了逃避责任而自欺欺人。在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哪怕明知是虚假的真相,只要能减轻他心中的内疚和悔恨,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深信!于是,先皇相信了暗卫的说辞,放弃调查纵火的真凶,不断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意外。”可悲的自欺欺人,不知先皇午夜梦回时有没有后悔。 “但是,纸永远包不住火。”赵臻冷哼。 “不错,纸永远包不住火。”八贤王有感而叹,“或许是天理报应,或许是事在人为,这件事不知不觉在大臣中流传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是从那时起,先皇整个人都变了,他开始疑神疑鬼阴阳怪气,性格越来越偏激,无心处理朝政,除了暗卫不信任任何人……” 赵臻皱眉,“纵火的真凶难道是暗卫?” 八贤王苦笑道,“我当年也有这个怀疑,可惜……” 没有证据!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叹气——暗卫做得太干净了,没有证据的猜测毫无意义。 赵臻想不通,“暗卫不是很忠心吗,为什么会出现叛徒?”赵臻自己也很倚重暗卫,除了怪胎承影,其它暗卫都对他忠心耿耿,就连敌友不明的承影也没真正伤害他,反倒经常保护他、毫不犹豫替他挡刀挡剑什么的,怎么偏偏先皇身边的暗卫与众不同? 这一点,八贤王也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开国以来,暗卫一直是赵家最信赖的力量,但百密一疏,难免有一两个例外,只能说先皇命途多舛,这个[例外]被他摊上了。” 赵臻对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暗卫超级好奇,缠着八贤王打听内幕。 八贤王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人最开始不是先皇的暗卫魁主,是原来的魁主死了才把他提拔上来。先皇特别信任他,我们只见过寥寥数面,记忆中确实和普通暗卫不一样,头脑灵活,巧舌如簧,无论什么事都能办得妥妥当当,不想普通暗卫那么木讷。” 八贤王想了想,“打个比方,如果普通暗卫是犬,那个人就是狼。” 赵小臻眨眨眼:“和承影差不多的感觉。” “承影?”八贤王笑着摇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承影顶多是狼和犬的混血,虽然性格中带着一点狼性,却心甘情愿被你驯服。话说,好久没见承影黏在你身边,你俩吵架了?” 八贤王还不知道承影的事,赵臻也懒得一一解释,索性岔开话题。 “皇叔,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八贤王摸摸下巴:“赵家人的通性是傲慢,一般表现为不把人当人看,先帝就是这样的人。” 赵小臻默默擦汗:传说中的地图炮,所有姓赵的都负伤了。 八贤王叹了口气:“我觉得,先皇一直把暗卫视作[听话的狗],狗是没有人.权的,主人高兴了就摸两下,不高兴就一脚踢开,先皇从没想过认真给他们取名字,平时都是胡乱叫的。” “不过那个人比较特殊。”八贤王忽然想起来,“先皇有时候会叫他[旺财][狗蛋][狗剩]之类的。据说是一种民间习俗,取贱名好养活,我觉得先皇只是在胡闹。” 真够恶劣的。 赵臻以为自己嘴毒心狠,和先皇一比简直就是菩萨心肠。 先皇不厌其烦刷爆节操底线,一直在作死,从未被超越。 赵臻皱着包子脸,“如果真是那个人做的,他害死那些孩子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先皇,为何不乘胜追击煽动百官造反,反而让先皇熬过难关,又醉生梦死逍遥快活这么多年?” 八贤王道:“原本不知道,不过最近知道了,那些被囚禁的孩子其实并没有死。” “啥?没死?”见证奇迹的瞬间,超乎想象的神转折,赵小臻被雷得外焦里嫩。 八贤王道:“那些孩子确实没有死,他们被那个人偷梁换柱,密道里的尸体是在开封乞讨的小乞丐。因为地底是密封的,失火后尸体都被烤坏了,容貌、体型、身高都有变化。这也是痛失爱子的大臣没有报复先皇的原因,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被那个人掌控在手中。” “那个人用这些孩子要挟他们的父母?”赵臻猜测道。 八贤王点点头,“没错,那个人用了和先皇一样的手段控制朝堂。” 赵小臻绝望地捂住脸,“二十年过去了,那些孩子如今都长大成青年了吧。” “没错,那些孩子就混在考生中,似乎伺机谋划什么。”八贤王摸摸赵臻无精打采的小呆毛,“毕竟是先皇造得孽,我本想悄悄解决了不必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是庞吉告诉我哒~”赵小臻毫不迟疑地出卖庞吉。 八贤王在心中狠狠记上一笔,回过头来继续谈正事。 “我一直尝试接触他们,可他们自成一个小团体,强烈排斥外来人,我只能派人在外围打听些小道消息。听说自从那个人逃离开封,他们内部分就裂成两派,激进派主张改朝换代报仇雪恨,保守派主张各回各家息事宁人。无论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息事宁人,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不甘心,都想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臻叹道:“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父母的宠爱,还是尊贵的地位,还是庞大的家业?” 八贤王道:“朝中大臣的情况,想必皇上心里有数,当年丢失孩子的人家确实经历过一段锥心刺骨的日子,他们曾经悔恨交加,也曾经痛苦不堪,但时间是一剂良药,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曾经的感情被消耗一空,大多数人家已经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培养继承人,重新生下无数儿女……” 赵臻沉默良久,“他们,再也不被需要了。” 时间有神奇的魔法,能使掌上明珠蒙尘,能使稀世珍宝褪色,能使原本珍惜的东西变成鸡肋。事情变成这样,是该责怪无辜被人拐走的孩童,还是该责怪粗心丢失孩子的父母,或者责怪时间的流逝或人性的冷漠?其实最该责怪的是始作俑者,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赵恒。 可是赵恒已经死了。 仇人已经不在,除了迁怒给仇人的儿子,他们还能找谁复仇? 就像拔剑自刎的刘洵,这份滔天恨意总要有人承担。 赵恒前半生懦弱,后半生糊涂,一生唯一做正确的事就是——早死早超生。 八贤王道:“当年被偷走的孩子,一直在那个人身边做事,也算学会了一身本领。他们的身份虽不能见光,毕竟衣食无忧手握重权,甚至比原本的身份更自由,一旦那个人改朝换代,他们很可能成为第一批开国功臣。凭借这样的奢望,他们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可是随着那个人的势力日薄西山,就连这点痴心妄想也被你破坏殆尽了。从众星捧月沦落到东躲西藏,每天像过街老鼠一样担惊受怕,有家不能回,有冤无处诉,难怪这些天之骄子受不了了。” 被你这样一说,我居然无言以对。 赵小臻扶额,“是我的错吗?” 八贤王笑了笑,“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有错,他们也有错。但万事万物有因才有果,叛逆的道路由他们自己选择,既然决定要与你为敌,就不该责怪你下手太狠,只能说立场决定命运,谁让你们是敌人呢,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其实你没错,他们也没错,各为其主罢了。” 赵小臻捧场拍巴掌,“说的好复杂,不明觉厉!” 八贤王忽然道,“差点忘了,还没请皇上恕罪呢。太白楼那个案子,包卿之所以查不到线索,其实是我在从中作梗。为了给包卿下绊子,我可是费了九二虎之力。” →_→所以说……为毛要浪费九牛二虎之力给自己人下绊子啊?! 赵小臻已经无力吐槽了,随意摆摆手道:“无罪无罪,皇叔作了什么梗?” “是这么回事儿。”八贤王从容不迫道:“先皇当年含糊其辞想放过真凶,我却一直不甘心,暗中联络丢失孩子的人家打探消息。刚才告诉你的真相,就是我这些年一点一滴拼凑出来的。” 八贤王顿了顿,“几个月前城里发生孩童诱拐案,我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生怕重演当年的惨剧。正巧有一位致仕多年的老大臣来拜访我,说他家当年被掳走的孩子又回来了。那位老大臣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认回孙子,就来府上问我的意见。那段时间京城暗流涌动,那个人和皇上斗得热火朝天,在其它地方难免有所疏忽。那个人被皇上重挫后元气大伤,急需补充一些人手,我的人就顺藤摸瓜混进去了。”八贤王笑容满面,似乎非常满意。 赵小臻气鼓鼓——敢情我和幕后人打生打死,最后便宜都让你占了。 八贤王笑道:“还记得太白楼的方静安吗,他也是当年被偷梁换柱的孩子之一,但他并非名门之后,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是先皇抓来掩人耳目的。这个方静安性格非常像包卿,他既不赞成激进派改朝换代的叛逆,也不赞成保守派息事宁人的懦弱,方静安一心只想揭露当年的真相,为二十几个孩子讨回公道。”八贤王乐不可支,“想法如此天真,真的很想年轻时候的包卿。” “方静安虽然没有恶意,甚至坦率的可爱,但他已经触及到大多数人的利益。于是保守派和激进派都容不下他,两派都想暗中做掉他永绝后患。那个死去的李鸿不知道这些纠葛,他只是单纯嫉妒方静安的学识才想杀了竞争对手。没料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成了方静安的替死鬼。 赵臻无语,“皇叔,你咋不早说呢,包大人急愁得牙都疼了。” 八贤王一如既往笑得纯善,“我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啊。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包卿那么嫉恶如仇,万一被方静安感化了,一腔热血帮他揭漏真相怎么办?而且围观包卿破不了案憋屈郁闷纠结心塞有苦难言的黑脸,皇上不觉得很有趣吗?”附赠至纯至善的微笑连发。 ╰(*°▽°*)╯干得漂亮! 皇叔,原来朕一直都误会你了! 你绝逼不是天然呆受,你是妥妥的腹黑强攻啊! “阿嚏——”远在开封府奋笔疾书的包大人莫名恶寒。 *********** 话分两头说。 包大人让展昭看紧了赵臻,展昭也有些担心多灾多难的小徒弟,推推身边懒洋洋的白玉堂,“小白小白快起来,晚上回家吃火锅,咱俩进宫接赵小臻吧。” 白玉堂挑起一边眉毛,“他又不是小孩子。” 展昭无语,“他今年才八岁,怎么不是小孩子。” 白玉堂沉默片刻,“放心吧,那小鬼已经天下无敌了。” 展昭气乐了,一把拽起犯懒的白玉堂,“少罗嗦!身为一只老鼠你好意思冬眠吗!” 白玉堂顺着拉扯的力道趴在展昭肩上,“身为一只猫咪,你怎么不喵喵叫。” 展昭呲牙,“喵!”叫声略凄厉。 白玉堂一愣,随后笑道:“乖猫,再叫一声~” 展昭扭头不理他,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纯正的——“喵~~” 两位大侠同时回头,就见白谷笑眯眯趴在开封府墙头。   ☆、第119章 同时遇袭 展昭白玉堂同时回头,只见白谷笑眯眯趴在开封府墙头,发出一声纯正的——“喵~~” 啧,一把年纪还卖萌,脸嫩就是任性! 白谷笑眯眯道:“好无聊,你俩陪我玩儿吧。” 白玉堂立刻道:“我们很忙,我们要做正经事!” 白玉堂对展昭使眼色——赶紧把他打发走,否则又要纠缠不休了。 展昭挑眉看着白玉堂——敢问,方才撒娇耍赖不想出门的人是谁? 白谷险些笑抽过去,摇摇晃晃差点掉下墙头。“哈哈哈,别逗了,谁忙也轮不到你忙,除了粘着儿媳妇你还有什么正经事!哈哈哈,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像样儿的,诶哟笑死我了,哈哈哈……” 展昭眯起眼睛——儿媳妇是什么鬼? 白玉堂居然在认真思考[找个像样的借口]。 展昭道:“我们要进宫接赵臻,伯父也一起去吗。” 白谷近来似乎厌倦了和展家双胞胎无休无止的争吵,经常嚷嚷着无聊,最喜欢调戏白玉堂看他变脸,以至于白玉堂又开始躲着他,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白谷和展家双胞胎不是第一次进京,上次进京还是为了破[祸佛案],三位长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马不停蹄赶来开封府,最后只停留一天就打道回府,好像京城有吃人的怪兽,一刻也不能多待。 展昭本以为爹爹和二叔住不惯京城才急着回家,谁知两人这次进京居然常驻不走了,连白谷也老老实实待在京城,除了时不时骚扰白玉堂,居然没到处惹祸?展昭白玉堂满心纠结,旁敲侧击打探了几次也没有答案,反正他们仨又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想住就住呗,管他为什么。 费了半天口舌,展昭总算拖起白玉堂出门,白谷优哉游哉欣然跟上。 展昭是个闲不住的,边走边和白谷聊天,“伯父啊,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能解惑否?” 白谷歪头,“什么事?” 展昭瞄一眼心不在焉的白玉堂,小声道:“小白的娘亲到底是谁啊?” 白玉堂出生的时候,已经是白谷音信全无之后的事儿了,所以连展爹爹也不知道白玉堂的生母是谁,唯一知道真相的白骨山众鬼,二十四张嘴比蚌壳还紧,对白玉堂的生母闭口不提。 展昭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能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任性霸道的白谷降服,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还是英姿飒爽的武林女侠,或者只是善良淳朴的普通姑娘?可惜白玉堂和白谷完全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单凭想象根本猜不出白玉堂生母的容貌。 白谷笑眯眯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叫声爹爹~” 展昭毫不迟疑:“爹爹~”连带波浪线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展猫咪可不是吃素的,难得逮到这么好的机会逼问白谷,务必要做一步到位,杜绝白谷因为[不满意]而耍赖的机会。 可惜展猫咪还是太天真了,当一个无耻之徒下定决心耍赖的时候,神明也无法阻止他。 白谷被噎了一下,果断耍赖,“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叫了爹爹也不告诉你!” 展昭白玉堂同时斜眼看他,眼神中赤果果的鄙夷x2,被儿子和儿媳妇联手鄙视,脸皮厚如白谷也险些扛不住。“其实这里头有个惊天秘密!”白谷严肃道:“玉堂是我生的,是我亲自生的!” ━━∑( ̄□ ̄*|||━━ 白玉堂扶额,这货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和赵小臻有一拼之力。 展昭哭笑不得,“不想说就算了,也不用编出这么离谱的谎话吧。” “谁说是谎话了!”白谷神秘一笑,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白玉堂的脸,“你们见过哪家父子长这么像的,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其实玉堂是从白玉里蹦出来的,想当年我将白玉放在山巅,七七四十九天吸收日月精华,八八六十四天打磨成婴儿形状,再历经九九八十一重考验……” 白谷喋喋不休的时候,展昭白玉堂已经走远了。 故事越编越离谱真是够了! ********** 赵小臻和八贤王结束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并亲自把人送出去,回来时摸摸小肚皮,一碗豆腐花已经消化完了。赵小臻饿得前胸贴后腔,肚子里咕噜咕噜闹革命,看到展昭就好像看到了晚膳! (= ̄﹃ ̄=)口水ing…… 凭借吃货之间玄妙的心灵感应,展昭把随身携带的糖袋子塞给赵臻。 说实话,赵臻其实不太喜欢吃糖,被现代各种口味的糖果蛋糕养刁了嘴,回头再吃古代做工简陋的甜食,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赵小臻上辈子做演员要控制食物摄入,好多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都只能看不能吃,这才逐渐形成看到美食就两眼放光的吃货属性,这也算演员的职业病吧…… 古代也有现代享受不到的好处,没有农药,没有化肥,没有添加剂,没有工业污染,蔬菜全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吃肉也不怕疯牛病和禽流感,原材料新鲜的古代饭菜才是赵小臻的真爱! 四人行走在回家吃饭的路上,赵小臻将刚听来的消息和大家分享。 当然,赵小臻自动省略了八贤王故意欺负包大人的片段,主要强调先皇死得太早太轻松,应该让他长命百岁好好享受被人怨恨的酸爽感,冤有头债有主凭什么总让自己替他背黑锅! 感受到赵小臻的怨气扑面而来,展昭同情地摸摸他脑袋。 白谷幸灾乐祸道:“老皇帝的仇人真不少,他是怎么稀里糊涂活到这个岁数的?” 这一点赵小臻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有那么多人想弄死先皇,先皇居然毫发无伤四肢健全活到五十多岁,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赵恒的敌人都很强大,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极有可能搞死他,偏偏赵恒在世时,他的仇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出手,只能偃旗息鼓等待机会。 赵恒前脚刚死,仇家们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难道我真是天命主角?就像传说中的死神小学生一样,人家是走到哪里死到哪里,我是没出生前就身负巨债,膝盖上插满了利箭? 三人走在开封府最繁华的路段之一,居然迎面遇见行色匆匆的方静安。 自从包大人见过方静安,两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反正就是特别投机。方静安采纳了包拯的建议,收拾东西搬出太白楼,搬到开封府最近的小店,方便开封府就近保护他。 刚刚还在背后议论人家,立刻就看到真人了,赵小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静安似乎没发现众人,步履匆匆拐进一家书店,虽然有很多书生在书店中进进出出,但方静安的状态明显不是来看书的,从脑门到鞋底都写满了——我有疑点,我有问题,酷爱来查探我! ╰(*°▽°*)╯真是个坦率的孩子! 展昭注意到,方静安身边已经有人在跟踪了,不知道是八贤王的人,还是包大人的人。 赵臻道:“咱们先别打草惊蛇,免得破坏了皇叔的计划,这么多人盯着他们跑不了。” *********** 家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难得庞统和公孙也来蹭火锅吃。 自从得到包大人的[指点],庞统决定虚心吸取教训,直接询问赵臻二十年前的孩童诱拐案能不能查。想找到赵臻,去宫里守株待兔是没用的,赵臻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的时候,大多是为了处理政务,没时间多管闲事,只有溜出宫的赵小臻最清闲。所以,去展昭白玉堂家堵他,一度一个准儿! 庞统不喜欢拐外抹角,见到赵臻直接指点名来意,赵臻道:“我已将此事交于八皇叔,你若想调查,可以找他商量着办。”八贤王比庞吉靠谱,赵臻对他放一百二十个心。 众人欢欢喜喜吃火锅,奋笔疾书废寝忘食的包大人何其无辜。 “阿嚏~~~”——我是包大人黑到没朋友的喷嚏。 院子里李百味正和展青锋下棋,两人都成熟稳重坐得住,下棋下一天也不觉得无聊。赵小臻摸着下巴,一脸纳闷儿盯着棋盘,“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棋盘、这套棋子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玉堂瞄一眼,“似曾相识就对了,本来就是你上次忘记的,晚上记得带走。” 李百味见赵臻走进来,本来想起身见个礼,但其他人都没有动静,李百味疑惑之下慢了半拍。赵臻发现后直接摆摆手,“私下见面不必多礼了。”尊敬与否不是看你是否点头哈腰,流于表面的谦卑或许只是敷衍,只有发自内心的重视才更可贵,尊重是相互的。 吃火锅的时候,赵小臻作死选了麻辣口味,被火锅虐哭了还坚持吃,一边哭一边吃。 展昭好奇尝了一口,被辣得舌头都没知觉了,夹起一片青菜非要白玉堂有难同当。白玉堂也是醉了,每天被展猫咪和白老鬼联手欺负,最后还是被迫吞下那片辣辣的青菜。 吃饱喝足众人在院子里聊天,开封府的衙役急匆匆跑来找展昭。 “什么?大人遇袭了?大人伤着没?其他人伤着没?” 衙役赶紧道:“没有没有,包大人没伤着,只有那个叫方静安的学生手臂受伤了。” 展昭直接用轻功飞回开封府,赵小臻扯着白玉堂也要一起飞,白玉堂只好带着拖油瓶追赶展昭。估计是真着急了,展昭的燕子飞脚不落地,似乎真要展翅高飞,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白玉堂远远坠在他身后,因为怕赵小臻受不了,不敢走得太快。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破风声,白玉堂急停躲过迎面打来的两把暗器。 赵小臻吓一跳,赶紧伸手搂住白玉堂的脖子,谨慎地悬挂好自己。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月亮尚未高悬,正是光线最昏暗的时候。白玉堂动作太快,连续做出十几个闪避动作,赵臻的反映速度根本跟不上,只听见耳边[嗖嗖嗖嗖]的声响,和白玉堂衣服摩擦空气的声音。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赵臻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尽量不给他白玉堂添麻烦。 如果没猜错,他和白玉堂因该是遇到埋伏了,正被人逼在空中当活靶子。 白玉堂要护着赵臻不方便主动攻击,只能被动闪躲没完没了的暗器,万幸赵小臻随身携带多功能暗卫,暗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杀手无路可逃,全都被揪了出来,情势瞬间逆转了。可惜杀手们任务失败后二话不说集体自尽,没留下一个活口,自然也断了线索。 白玉堂皱眉道:“他们应该是江湖有名的暗杀组织[夜枭],出了名的胆大包天六亲不认,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可以无恶不作,却从来不会出卖雇主,一点被擒立刻自杀,就算侥幸留下活口也问不出任何消息。[夜枭]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而且信誉很好,是一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狂徒,这次暗杀失败,很快还会有下一次。” 赵小臻愤怒,“干嘛买凶杀害我,我招他们啦?!” 白玉堂好笑,“你怎么知道不是买凶杀我,我在江湖上也有不少敌人。” 赵小臻在盛怒之下仍不忘了拍马屁,“你武功太高,这几个人等于白给,再说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只要不是断手断脚脑残志坚的,哪个不想自己亲手报仇?只有躲在暗处阴险狡诈的硕鼠,才会想到买凶杀人这么阴损的招数。”赵臻忽然反应过来,“我就打个比方,可不是讽刺你哦。” 白玉堂哭笑不得,“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赵臻奇怪道:“普通江湖门派敢来暗杀我,不想混了吗?” 白玉堂也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玉堂又道,“对了,展二叔说你[上天入地会有血光之灾]算不算不幸言中了?” 赵臻耸耸肩,“血光之灾也有大有小,喷溅型大面积创伤是血光之灾,不小心擦破点皮的也是血光之灾,只要不危及生命,谁一辈子没有几次血光之灾,我一定会长命百岁哒~” ********** 开封府忙忙中有序井井有条。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方静安替包拯挡了一刀,也幸亏四大护卫及时出手,方静安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伤的位置不太好,正伤在他握笔的手臂上,科举考试是肯定不能参加了。而且刀子上淬了毒,如果不能好好调理,这只手以后就废了,不仅提不了重物,就连握笔也不能了,公孙正在帮他解毒。 听说赵臻也遇到袭击,包大人彻底愤怒了——“大胆贼子!” 赵臻伸手帮他顺顺气,“我不要紧的,倒是行刺包大人的凶手抓到了吗?” 公孙百忙之中指了指不远处被捆成粽子的不明物体,“凶手在那里。” 展昭一把拎起昏迷的凶手,“略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赵臻打量凶手身上的衣服,“是个书生?”难怪伤口不深。 还是白玉堂的答案最靠谱,“姜维,字子敏。”只见过一次。 展猫咪和赵小臻同时歪头,“你熟人?” 白玉堂扶额,“你俩失忆了,在太白楼不是见过吗,他曾经接触过李鸿的尸体,自报家门姜维字子敏,他父亲是大夫,从小学习医术,是他第一个发现李鸿断气的。” 师徒二人同时望天——完全想不起来。 展昭道:“每个人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长那么像怎么认啊,你说是就是吧。” 白玉堂居然无言以对。 赵臻打断道:“重要的是,他干嘛失心疯要刺杀包大人?” “这就得问他自己了。”公孙起身洗手,收拾药箱治疗完毕。 包大人此刻最关心方静安的手,“情况如何?” 公孙叹了口气,“毒已经解了,伤口也不深,不会影响今后生活。只是半个月内不要握笔,一个月内不能劳累,半年内不要搬动重物。近期参加会试肯定不行了,等三年后再考吧。” 公孙说话不会绕弯子的缺点,在这种时候体现无疑。 方静安遭遇如此重大的打击,正常人多少应该委婉一下,安慰一下,只有神经粗大的公孙完全没想到。本着对病人负责的义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时候实话实说真的很伤人。 方静安的眼神暗淡了,“三年后,也好……” 展昭听得一知半解干着急,“究竟怎么回事儿?” 方静安沉默半晌,“都怪我自作聪明引狼入室。” 原来,包大人被庞吉刺激后,更加发奋图强积极破案。方静安一直想查清二十年前孩童诱拐案的真相,替无辜的孩子讨回公道,就带着当年的受害者姜维一起来找包大人。明面上的理由是仰慕公孙先生,其实方静安和姜维约定好,两人一唱一和旁敲侧击向包拯打听情况,伸冤是方静安自己的事,他不想把无辜的包拯拉下水。 谁知姜维临时变卦了,为了揭露当年的冤屈,为了将事情闹大,姜维居然带刀行刺包大人。 千钧一发之际,方静安挡住姜维,两人撕扯间姜维误伤了方静安。然后就是四大护卫冲进来制服姜维,再然后就是公孙拎着药箱冲进来救人,最后是包大人派衙役通知展昭…… 赵小臻摸摸下巴,“难道我和包大人同时遇袭只是巧合?” 展昭道:“我也听说过[夜枭]的恶名,他们一项不赚皇族和官员的银子。” 众人正在纳闷儿,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没过多久张龙拿着一封信走进来。“白五爷,刚才门外有个人给您送信,一身黑衣藏头露尾的,和他说话也不应,放下心就走了。” 白玉堂接过信一看,竟然是[夜枭]的道歉信? 信上说刚才的刺杀完全是误会,他们被雇主的假消息骗了,不知道自己刺杀的小孩是当今圣上,以后不会继续袭击赵臻,他们没有和朝廷为敌的意思,请求赵臻高抬贵手。 信很短,赵臻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这什么意思?” 白玉堂耸耸肩:“看来就是字面意思。” 展昭眯起眼睛,“按照[夜枭]的行事原则,吃了这么大亏一定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调转刀剑去袭击雇主。只要紧盯[夜枭]的行动,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隐藏的雇主了。”   ☆、第120章 会试开场 果然不出展昭所料。 [夜枭]回头找雇主算账的时候,雇主早已脚底抹油逃之夭夭,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在赵小臻的推波助澜下,[夜枭]刺杀皇上失败的消息在两天之内传遍天下,黑白两道难得心有灵犀,同时在心中咒骂不知分寸的[夜枭]——自己活腻了还想拖上整个江湖一起死,什么仇什么怨? 其实江湖和朝廷早有默契。 江湖人永远不会对皇上和朝廷重臣下杀手,江湖恩怨不会影响到江山社稷。绝世武功有时候就像外挂,比如展昭这种轻功、武功都逆天的存在,平时逛皇宫跟逛街一样没难度,如果展昭这种级别的高手一时兴起刺杀赵小臻,赵小臻早就投胎转世几百次了。 作为交换,朝廷也永远不会派兵围剿江湖人。纵然绝世高手,也是肉体凡胎,谁也扛不住没完没了的人海战、车轮战,以一敌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个别高手扛得住,普通江湖人也扛不住。 所以赵小臻是非卖品,是有市无价不能换算成金银的。 江湖中所有形成规模的、能对赵臻构成威胁的杀手组织,都不会对赵臻下手,这是杀手界心照不宣的职业潜规则,杀了赵臻等于破坏规则,谁敢破坏规则谁就是整个江湖的敌人。在你没做好成为全民公敌的准备时,最好不要有这么作死的念头,所以雇主才会千方百计隐瞒赵臻的身份。 赵小臻从前也被人暗杀过,来的都是不入流的江湖混混、为某个人效力的死士、专门给赵臻添堵的幕后人、以及便宜爹遍布天涯海角的仇人,被江湖势力暗杀还是第一次哦。 黑白两道尽弃前嫌,共同庆祝[夜枭]的伟大失败! 万一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朝廷为了颜面也会派军踏平江湖,届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人间地狱不过如此。白玉堂救了赵小臻,也间接挽救了朝廷和江湖岌岌可危的[默契],干得漂亮! ╰(*°▽°*)╯ 事发后,神秘雇主踪迹全无,[夜枭]大费周章找了两天,一无所获。 作为本次乌龙事件最大的受害者,[夜枭]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子面子一起丢了,成为白道人士茶余饭后的笑料,在同行面前抬不起头来,近期营业额瞬间跌破历史最低点,怎一个心塞了得! [夜枭]是杀手组织不是开善堂的,受此奇耻大辱,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恼羞成怒的[夜枭]在第二天傍晚发出黑道悬赏令,任何人只要能带回雇主,就能得到巨额赏金。黑道悬赏令和朝廷告示差不多,区别是内容比较[坦率],朝廷榜文总要求活捉,黑道悬赏令是生死不论的。黑道悬赏金额无上限,也没有时限,任何人都可以接受任务,每年都能吸引许多初出茅庐梦想着名扬天下一夜暴富的年轻人,是大宋危险系数最高的[悬赏令]。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夜枭]舍得下血本,宁愿倾家荡产也要报复雇主,这种同归于尽的精神感动了上苍,于是赵小臻暗搓搓地添了一把火,自掏腰包送钱给[夜枭],让本就额不菲的赏金更上一层楼,荣升黑道悬赏令有史以来的榜首! 在巨额赏金的诱惑下,不仅黑道蠢蠢欲动,连白道也忍不住侧目——[夜枭]是真有钱啊,这年头做杀手这么赚吗?土豪光芒亮瞎眼! 按照惯例,每张[黑道悬赏令]问世,都会引起白道人士的强烈不满,黑白两道根深蒂固的矛盾随之被激化,轻则言语冲突,重则大打出手。唯独这张悬赏令,被白道人士罕见的默认了? [夜枭]为钱杀人固然令人不齿,雇主买凶杀人一样不值得同情。白道中人对[夜枭]恨之入骨,对雇主也没啥好感。大部分白道认为,既然两边都是江湖败类,最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还有一小部分年轻人认为,将它当成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为武林除害又能名利双收,千载难逢不容错过! 江湖人随心所欲,不像朝廷官员被诸多规矩束缚着,但武林也有一条千百年来的不成文规定——江湖事江湖了!意思是,江湖中人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暗示江湖人不要和朝廷牵扯不清。 大宋建国以来,武林人士一直遵循这条原则,江湖和朝廷相安无事互不干涉,这次有人利用江湖势力妄图动摇江山社稷,这是赤果果的打脸,黑白两道不能视若无睹,朝廷也不能善罢甘休。 遥想当年,展昭厌倦了打打杀杀,退出江湖效力开封府,除非查案需要,不再过问江湖事。白玉堂和展昭差不多,虽然白玉堂不做官,自从住进开封府以后,也不再搀和江湖事了。 他俩断得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没破坏江湖规矩,旁人自然无从指责。 黑白两道虽然水火不容,江湖和朝堂却可以互相转换。如果展昭哪天不想做官了,辞官之后还可以重新做回江湖人。只要不是无耻的骑墙派,或者身在曹营心在汉之类的,哪边也不会为难他。 所以赵臻搞不懂雇主的意图。 雇主大大咧咧陷害[夜枭],连掩饰都懒得做,然后留下一屁股烂账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摆着让人怀疑他居心不良,吃定了[夜枭]拿他没辙,同时得罪了江湖和朝廷,他哪来这么大信心有恃无恐? 如果雇主只是单纯想挑起朝廷和江湖的争斗,那他的挑拨技巧未免太粗糙,收效甚微。不过朝廷和江湖积怨已久,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爆点,分分钟撕破伪装化友为敌,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如果赵小臻遇刺身亡,的确是最完美的爆点。 赵臻之墓┗┓...(((m-__-)m 赵小臻叹气,“事情一桩接一桩,麻烦一件接一件……” 包大人接道:“其它事先放一放,后天是会试第一场,皇上的考题准备好了吗?主考和监考人选敲定了吗?御书房的内奸查出来了吗?还有有问题的考生,是否尽快派人抓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赵小臻绝望地抱头,“啊啊啊,乱七八糟麻烦死了!” 众人用眼神鄙视他——活该,谁叫你拖拖拉拉磨蹭到最后关头才肯卖力工作! 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试,赵小臻也是拼了,抚平乱翘的掉毛,迅速理清思路进入黑化状态。“考官的人选我心里有数,考题也已经准备妥当了,这次绝不会泄露!”赵小臻捏着小拳头豪气干云,“至于御书房里的内奸,这个先不要着急,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等我腾出手来慢慢收拾他。” 展昭站起身道:“我先把冒牌考生抓回来,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总觉得骨鲠在喉。” 公孙也愁得慌:“既然不能一网打尽,只好有一个抓一个,毕竟少一人就少一分风险。” 赵臻哼哼两声:“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早晚收拾他们!” 包大人皱眉道:“万一在贡院闹起来,恐怕会耽误其它考生。” 赵小臻嘴欠道:“不如效仿暴君大兴文字狱,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见包大人黑着脸瞪过来,赵小臻赶紧赔笑,“我的意思是,既然不能一网打尽,不如就请君入瓮后发先至。” 展昭疑惑,“怎么个后发先至?” 赵小臻露出纯良的微笑,拍拍胸口道:“朕自有锦囊妙计!” 众人:“……” 赵小臻又卖关子!好想买凶杀人肿么破! *********** 赵小臻深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从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临考前一天,赵小臻在太白楼召开了历史上第一次演讲,论起忽悠人的功力,赵小臻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几十万脑残粉都能搞得定,几千个书呆子岂不手到擒来! 赵小臻充分发挥三寸不烂之舌,义正言辞雄辩滔滔,把自己和考生统一战线,将假考生摆在正义的对立面,引导众考生各抒己见同仇敌忾,对假考生进行惨无人道的口诛笔伐,坚决抵制滥竽充数妄图搅乱会试秩序的冒牌货! 赵小臻语重心长道:“自从知道假考生要在会试期间闹事,礼部的大臣一直在劝朕,与其被冒牌货搅局,不如干脆将会试延期,冒牌货没有机会自然就死心了。” 赵小臻话音刚落,台下众考生一片哗然。他们千里迢迢进京赶考,一路上斩妖除魔九死一生,历尽千难万险,盘缠花费无数……咳咳咳,稍稍夸张一点,总之如果会试延期他们岂不白来了? 考生们越想越悲愤,当愤怒累积到最高点时,赵小臻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虽然延期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朕没有答应!朕乃天子,怎能对宵小之辈妥协退让!一步让步步让,难道为了几个冒牌货就永远不开会试了吗?朕相信,在座诸位考生都不缺乏勇气,一定愿意和朕一起赢得挑战!” “对!!!” 于是,赵小臻把几千书呆子忽悠的热泪盈眶,就差把自己买了还帮赵臻数钱、 *********** 会试当天,贡院外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为了对付心怀不轨的假考生,赵小臻不得不对考试规矩[稍作改动]。赵小臻认为敌人就是想发个难,也会等到最后一场结束的时候,所以提前改变了考试顺序,将最重要的科目挪到第一场,往后才越来越轻松。 会试共分为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 早朝结束后,赵小臻让福泉当众宣旨,点名一位主考官,四位副考官,其余考官共二十余人,赵小臻打破常规任用了十名武官,五官虽然不擅长舞文弄墨,却很擅长舞刀弄枪,再加上比往年增加一倍的军队,应该能完美应对贡院中任何意外。 由于方静安等十一名已经暴露身份的假考生集体缺考(在开封府吃牢饭),主考官的位置还是给了包大人,赵臻率领稀里糊涂的考官们,浩浩荡荡离开皇宫,又偷偷摸摸从后门进入贡院。 包拯道:“请问皇上,我等尚未收拾行礼,可否……” 赵臻道:“无妨无妨,诸位爱卿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每人两个内侍,可退换。” 包拯道:“请问皇上,是否现在放考生进场?”外面比菜市场还热闹。 火都烧到眉毛了,难为赵小臻坐得住,仍然是慢条斯理的模样,从袖中摸出一张流程表,递给包大人。“莫慌莫慌,按照这个流程进行,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包拯结果那张纸仔细阅读,表情越来越微妙,用人类的语言已经无法形容。 “皇上您确定?” “确定呀,这是我熬夜写出来哒~” 哒什么哒!会试重地,卖萌者狗头铡! 包拯揉揉钝痛的额头:“请问皇上,为什么考生进门要先洗澡?” “洗尘啊,有效防止随身携带小抄!”赵臻压低声音道,“重要的是检查身体,练武之人身体精悍,和闭门读书的书呆子不同。比如公孙和庞统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一文一武,我冥思苦想了一宿,这是唯一的用肉眼可以分辨的方法了。” 包拯嘴角抽抽,虽然觉得不太靠谱,还是勉强接受了。 包拯又指向第二条,“为什么考生携带的物品一律不许进入贡院?” 赵小臻更加理直气壮,“我给他们准备了统一的服装,统一的器皿被褥,统一的笔墨纸砚,统一的一日三餐,每天能吃上营养丰富温度适宜的饭菜,不比他们自己啃干粮好?” 包拯竟然无言以对,“那样的话,一开始干嘛让他们带进来?” “啧啧啧,不带不行啊。”赵小臻摇摇手指,“不让他们带东西,怎么知道他们带了什么东西?心怀鬼胎的人,肯定会夹带些不该带的东西,等他们开始考试,我就派人仔仔细细地检查。” 包拯拿着流程表百感交集,“时间差不多了,皇上是否同去?” 赵小臻挽起袖子命人研磨,“不去了,我还要写考题呢,你们去迎接考生吧。” 众人诧异,“皇上,考题不是在前面供着吗?” “那个啊,那个是掩人耳目的假货。”赵小臻趴在桌上奋笔疾书,“那份考题今天天不亮就泄露了,不过没关系,真正的考题一直在我脑子里。”赵小臻洋洋得意道,“既然写出来的考题可能被盗走,干脆就不要写下来,我还真不信,谁能从我脑子里把考题偷出去!” 包拯默默扶额——不愧是皇上,凶残程度更上一层楼。 包拯有种预感,这九天一定会非常精彩。   ☆、第121章 难得糊涂 轰轰烈烈的会试第一场开考啦~~ 历朝历代对考试作弊的惩罚都极尽严苛,所有参加考试的士子,都必须经历惨无人道的搜身检查,比如传说中凶残的爆菊检查,连考生的屁股都不放过,可谓斯文扫地丧心病狂。比起被爆菊,赵臻只让考生去公共浴池洗个澡,已经相当温和的手段了。 真正的绝招在后面,没收考生的随身物品,才是釜底抽薪的关键一环。 古代没有塑料袋和防水笔,纸和墨弄湿了就没法看了,考生们脱光光进去洗澡,自然不能随身携带怕水的小纸条,被蒙在鼓里的考生只能赌一赌运气,将准备好的小抄留在外面,如果侥幸逃过检查,领东西的时候自然就能蒙混过关。 (= ̄w ̄=)但是,他们低估了赵小臻的阴险程度! 赵小臻根本没给他们领东西的机会,每人一套统一的考试用品,带进来的东西有专人看守,放一百个心绝对丢不了,放心大胆的考试吧,哥哥你大胆的往里走,莫回头,莫回呀头! 三重大门紧锁,内外六道门栓,重兵把守闲人免进,文有包大人慧眼如炬,武有庞将军处变不惊。三天之内三道门不再开启,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天塌下来也不能破例。 将考场布置得庄重森严堪比天牢,还是大宋建国以来头一遭,足见赵臻对本次会试的重视。虽然赵小臻经常吐糟庞将军画风不对,其实在旁人眼中,赵小臻的画风也十分清奇。 作为考试规则的制定者,赵臻自然不会知法犯法,早在大门关闭前,赵臻就主动带人离开考场,用行动表明会试制度的威严不容侵犯,在制度面前人人平等,连皇上也不能破例。 赵小臻甩甩呆毛潇洒转身,将这些考生交给包大人,比搁在他自己眼前还放心。 离开贡院内院,在外院依稀能听到里面的朗读声,暗卫假扮的内侍嗓音清脆吐字清晰,先朗读三次赵臻制定的考试规则,再朗读三次违纪行为的惩罚措施,最后宣读三次第一场考试的考题。 第一场考的是[五言八韵诗],因为诗词题目前常冠以[赋得]二字,又名[赋得体]。 [五言八韵诗]起源于唐代,因为题目范围、用韵都比较宽泛,从唐玄宗开元年间开始规定韵脚。现在又被赵臻规定,诗词所用典故必须在经史中有理由有据,不能胡编乱造,不要无病呻吟。 考诗词只需要告知考生题目范围和韵脚,不像现代高考语文密密麻麻两三张卷子那么麻烦。所以赵小臻才敢出奇招怪招,临场改题虽然有些仓促,却并不影响考生们答题。一想到高价购买假试题的考生,听到真试题后目瞪口呆的傻样儿,赵小臻就觉得通体舒畅,彻夜未眠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果然是最棒的减压方式,强烈安利! 除此之外,赵臻特别嘱咐考官们,宣读试题后仔细观察考生的言行举止,如果发现谁露出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或者面色铁青脑门子冒虚汗之类的,一定要重点关照这位考生! →_→没准儿这货就是考前“用功”过度的! ********** 三道大门一关,赵小臻不管风中凌乱的考生,只将注意力放在考生带来的物品上。 自从[考试]诞生之日起,就有了[作弊],最常见的作弊方式就是打小抄,古代称为[夹带]。或许是功名利禄太诱人了,尽管历朝历代对作弊的惩罚很严格,仍有不知死活的考生愿意以身试法,哪怕是万中有一的几率,也值得他们以身犯险。 有需求就有市场,很快一种比火柴盒更小的,专门用来作弊的[微刻书]应运而生。这种[微刻书]售价极高,纯手工制作费时费力,堪称小抄界的极品,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 比起打小抄,[微刻书]更适合用来做收藏品,赵小臻虽然不用参加科考,也想弄一本做收藏。衙役们搜查考生衣物的时候,还真搜到一本[微刻书],展昭白玉堂两个脑袋挤在一起欣赏。 展猫咪惊叹脸,“好厉害,真能刻出这么小的字啊。” 白老鼠淡定脸,“等我回去研究一下,给你刻一本天下最全的食谱做收藏。” 展猫咪抖了抖泛红的耳朵,“不用了吧,一定很累眼睛。” 白老鼠翘起得意的长尾巴,“没关系,咱们留着做传家宝。” 展猫咪十分期待:“嗯!” 白老鼠十分满意:“乖~” 开封府众衙役集体转身,背对鼠猫仰天长叹——你俩非要逼死光棍吗?天天秀恩爱烦死了,甜得牙都倒了,闪得眼都瞎了,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共事了?包大人也不能组织我们罢工! 考虑到开封府一群光棍的小心脏,有良心的赵小臻咳嗽两声,“工作时间不要谈情说爱!” ********** 众人最终查出抄袭未遂者十二人,鉴于贡院大门已经关闭,官兵也不能破例进去抓人,所以抄袭未遂的考生还可以继续考试,只是本场考试的成绩作废,后面两场也不用考了。 三天过后大门打开,直接拉出来革除功名遣返原籍,永远禁止参加科举考试。 另外还有二十五名画风不对的考生,赵小臻很想和他们谈谈人生。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就连领便当的方式都比一般人新颖。 二十五名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举人,年龄相差不大,人生轨迹没有重合,进京后不住在一起,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本该没有任何关系的二十五人,居然不约而同准备了一模一样的行礼? 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二十五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成群结队走在一起或许很显眼。如果混编在浩浩荡荡的考生大军中,区区二十五人也只是沧海一粟,完全不起眼。若不是白玉堂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任官兵衙役搜查多少遍,也不可能发现这些行礼是一模一样的。 不是敌军太愚蠢,是友军太强大,白五爷打从记事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忘]。看过一次的东西就像印在脑子里,哪怕只是扫到一眼,下次看到也会自动回忆起来。 一模一样的行礼出现了好多次,白玉堂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让衙役仔细检查,居然找到二十五个之多,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吧?查出来的行礼,都是些次等的便宜货,一看就是从哪批发回来的。笔墨之类的常用品,根本没有使用痕迹,对比其它考生用品的新旧程度,明显画风不对! 不仅东西可疑,连干粮也很可疑。除了够吃三天的普通糕点,其它什么食物都没有,简直不像来参加考试的,倒像被强拉进来凑数的,一种道不同不相与谋的即视感…… 展昭尝了几块糕点,“这味道,绝对是一个厨子做的!” 赵小臻摸摸下巴,“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 即使是敌对关系,赵小臻也忍不住为二十五人掬一把同情泪——尼玛输得太冤了!机关算尽太聪明,本想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胜仗,谁知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败在抠门的采购和偷懒的厨子身上。二十五个好基友组团刷贡院副本,你们团长知道吗?为了世界的和平,请不要大意的团灭吧! 白玉堂打了个哈欠,“第一场胜负已分,第二场你有什么打算?” 赵臻笑眯眯歪着头,“什么第一场第二场的,这里是贡院不是战场。” 白玉堂嘴角抽啊抽,“贡院……”小小的贡院,早已变成赵小臻和幕后人角逐的战场,这场会试就是双方拔河的红准绳,双方心照不宣地开战,这里没有规则只有胜败,胜者为王败者寇。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现在的情况是,幕后人目的不明,赵臻要保住会试还想铲除幕后人。 第一场考试,明面上是对付假考生,其实是赵臻隔空向幕后人约战。 赵臻虽然耐心不错,却不喜欢幕后人藏头露尾的作风,更不喜欢幕后人把他当猴耍。当聪明人走进死胡同的时候,人类已经无法阻止他钻牛角尖儿了,幕后人越是云里雾里看不见真容,赵臻越想跟他死磕,越想揭开他神秘的面纱! 于是赵臻先下手为强,利用身份便利改变考(游)试(戏)规则,机关算计抓出这二十五人,拿下了第一局的胜利。这二十五人只是幕后人的弃子,连弃子都对付不了,更别提要对付幕后人了。 白玉堂在心里叹了口气。 赵小臻现在险胜一筹,可接下来还有两场硬仗要打,不知道他接不接得住。 别看赵小臻平时撒娇卖萌一把好手,真正到了关键时刻,骨子里的傲气就开始发作。赵臻不喜欢输,从不认输,决不允许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哀声求饶、苟延残喘。 白玉堂觉得,人生在世有时候不必活得太明白,难得糊涂,糊涂是福。 只可惜天下人谁都可以糊涂,唯独赵臻没这个福气,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他不能糊涂。赵臻的骄傲不允许他破罐子破摔,像先皇那样自欺欺人苟活于世,一糊涂就是二十多年。 做皇帝就是要机关算尽,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不能有弱点,必要时亲手除掉自己的弱点。为了江山社稷,有时挚友挚爱也要舍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平民百姓尚能一醉解千愁,可赵臻……大概连喝酒都不敢让自己喝醉吧。 世间事中逃不出五个字,有得必有失。 希望赵小臻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帝王之路。 ********** 重兵把守的贡院,挡不住轻功盖世的展昭。 明知贡院中潜伏着二十五个危险人物,展昭不可能坐得住,抓耳挠腮坐立不安,被白玉堂和赵臻一左一右看着,最后还是看不住,展昭趁两人没注意,溜进内院给包大人通风报信去了。 赵臻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无奈。 展昭从小在镇国寺长大,大概是小时候听佛经听多了,脑子里总有种[舍己为人]的冲动,一直将[牺牲自己保护别人]视作理所应当的事。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连赵臻都要适当避嫌,偏偏展猫咪胆大包天就敢擅闯贡院,万一被人发现可是重罪啊! 展昭虽然偶尔犯迷糊,却绝对不是傻瓜,擅闯贡院的后果他早已想到,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在世人眼中,义薄云天的南侠展昭就该是这样,可白玉堂却希望展昭更[自私]一点。 时间越长,白玉堂白皙的脸就越黑,赵小臻默默为师傅大大点根蜡。[蜡烛] 没过多久,展昭捂着后脑勺回来了,委屈巴拉蹭到白玉堂身边,“包大人打我!” “活该!”赵臻白玉堂不假思索异口同声。 (┬┬﹏┬┬)展猫咪被会心一击x2,心痛难忍,蹲在角落独自舔伤口。 白玉堂叹气,帮展昭揉揉后脑勺,“回府吧。” 包大人被关在贡院里三天出不来,不代表繁忙的开封府也可以放三天假,因为坏蛋们是没有节假日的,越忙乱的时候,坏蛋们越喜欢添乱。包大人在贡院里喝茶看书好自在,公孙先生却身兼两职忙得团团转,还在大清早特地提醒展昭。“别在外面乱晃,早点结束,早点回来帮我处理公务!” 公孙发话,展昭再讨厌散发霉味的卷宗,也只能乖乖回府帮忙。白玉堂也被抓了壮丁,不得不牺牲宝贵的午睡时间,陪展昭一起看卷宗。对此展猫咪毫不愧疚,“小白,真该活动一下了,整天睡睡睡睡,难道你是赵小臻故事里的睡美人?” 白玉堂笑道:“好啊,那我就等你来唤醒我,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   ☆、第122章 意外连发 三人从贡院出来,展昭白玉堂护送赵臻回宫。 赵臻最近为会试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在大街上闲逛了,别说逛街了,就连和展昭练武的时间都被压缩了,毕竟会试比较重要。今天难得时间充裕,赵臻忽然嘴馋想吃陈三胖糖葫芦。 从今年年初开始,陈三胖糖葫芦在汴京城横空出世,被展昭钦点为[开封最好吃的糖葫芦],赵臻被展昭带着吃了一次,自那以后赵臻就沦陷了,三千粉黛无颜色,脑海中只剩下糖葫芦凹凸有致的倩影,赵小臻对糖葫芦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爱得深沉…… 卖糖葫芦的年轻人名叫陈三胖,因为在家里行三,再加上身材肥胖一个顶仨,才得了诨名[陈三胖]。陈三胖之所以那么胖,主要是因为他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趴着绝不靠着,能宅在家里绝不出门。陈三胖做生意也是能懒则懒,经常花钱雇人帮他卖糖葫芦。 同样是懒,白玉堂懒得潇洒,打个哈欠都能引来一片掌声与尖叫,陈三胖却因为容貌不佳以至于亲生爹娘都嫌弃他,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京城讨生活,足见古往今来都少不了[看脸下菜碟]的人。 据陈三胖自己说,他老家本在山西,家中有父母和两位兄嫂。陈三胖因为又懒又丑又不爱干活,被家里的兄嫂嫌弃,在两位嫂子的撺掇下,陈三胖的父母给三个儿子分家,把好吃懒做的陈三胖赶出家门自力更生。就在乡亲们都以为陈三胖会把自己饿死时,陈三胖居然凭着做糖葫芦的手艺发达了。 陈三胖的糖葫芦酸甜爽口,进京不过数月,就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变成家喻户晓的糖葫芦品牌,每次出摊儿都被慕名而来的百姓抢购一空,陈三胖赚了个盆满钵满,很快就在京城站住脚跟。 陈三胖没想过赚大钱,也没什么远大抱负,每天吃吃睡睡就觉得很幸福,金山银山摆在他眼前都懒得伸手拿。每次出来卖糖葫芦,赚够了钱就宅在家里养膘,钱花光了再出来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此胸无大志得过且过也堪称奇人了。 听赵臻提起陈三胖糖葫芦,展昭也被勾起了馋虫,师徒两个吃货一拍即合,兴高采烈的绕路去买糖葫芦。白玉堂只好无奈跟上,顺便提醒展昭,“公孙还等你回去处理公务呢。” 展昭眯着眼睛,满心惦记糖葫芦,“无妨,我会用糖葫芦贿赂公孙!” 白玉堂半晌无语,“你就那么讨厌批公文吗?” 展昭回了他一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白兄”的眼神,白玉堂竟无言以对。 三人来到陈三胖平时摆摊的地方,发现陈三胖人不在、糖葫芦也不再,只剩下个一个翻到的凳子和装满零钱钱的钱匣子。旁边卖核桃的中年男人招呼展昭,“展大人来买糖葫芦啊,三胖前脚刚走,他那糖葫芦还没卖完呢,刚才突然火烧屁股似得跑了,您瞧,他连钱匣子都忘了。” 赵臻奇怪道,“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不能吧。”中年男人也奇怪,“不过三胖最近有点魂不守舍,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和他说话总是忘东忘西,糖葫芦也不像从前那么好吃了,这几天生意越来越惨淡,三胖昨儿还说想回老家。” 展昭和赵臻同时扼腕。 中年男人犹豫道,“那个,三胖的钱匣子咋办?”按理说,中年男人和陈三胖比较熟悉,理应由他把钱匣子还给陈三胖,可毕竟涉及到银钱问题,万一钱数对不上咋办?中年男人左右为难。 展昭看出他的窘迫,捡起钱匣子道,“三胖住哪儿,我给他送家去。”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赶紧给展昭指路,临走前又塞给展昭一把核桃。展昭推不过热情的中年男子,只好给白玉堂使个眼色,白玉堂趁人不注意掏出碎银子,挥手抛进中年男人装钱的盒子里。 没吃到糖葫芦,虽然得了一把核桃,赵小臻仍然不幸福,展南侠也不幸福,师徒俩鼓着腮帮子怨念滚滚,把核桃捏的稀碎稀碎。白玉堂走在前面,总觉得身后咯吱咯吱响,跟厨房闹耗子似得,还是两只贪吃的耗子。白五爷无奈道:“满大街都是卖糖葫芦的,你俩就不能换一家。” 赵臻和展昭异口同声道,“糖葫芦和糖葫芦是不一样的!” 白玉堂嘴角抽抽。 赵臻指着鸣鸿,“同样都是刀,你干嘛用鸣鸿不用菜刀!” 展昭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白玉堂低头看鸣鸿,刀鞘中的鸣鸿气得抖啊~抖啊~ 赵臻指着骡子,“同样是坐骑,你干嘛骑白马不骑骡子!” 展昭继续点头,“就是就是!” 白玉堂和路过的骡子对视,骡子目不斜视,慢含着草料嚼啊~嚼啊~ 赵臻指着展昭,“同样是男人,你干嘛稀罕展昭不稀罕别人!” 展昭习惯性点头,“就是就……”说到一半就哽住了。 白玉堂用看好戏的表情歪头看展昭,展昭斜眼看赵臻,赵小臻自悔失言,努力睁大无辜的双眼,小小地后退半步。最后还是白玉堂从别处买了两串糖葫芦,平息了师徒俩的怨念…… 赵小臻咬着糖葫芦还不死心地嘀咕——“没有三胖的好吃!” 展昭咬着糖葫芦深以为然! (= ̄w ̄=) 把麻烦鬼赵臻送回皇宫,展昭白玉堂顺路去给陈三胖送钱匣子。 赵小臻鼓着腮帮子跟糖葫芦较劲,消灭了一串糖葫芦,才老老实实换回金灿灿的龙袍。福泉一边给赵臻擦脸一边道,“李家那位御厨传人李百味,从几天就托人进来求见,您看?” 赵臻想了想,“带他来见我吧,总放在宫外也不是个事儿。” 福泉顿了顿,“此人可靠吗?” 赵臻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心里有数。” “是。”福泉瞄一眼赵臻吃剩的糖葫芦签子,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太后娘娘再三叮嘱过,不让您在大街上乱吃东西,尤其是不卫生的路边摊子……” 赵小臻沉思片刻,一脸正直将[罪证]塞给福泉,“务必将它毁尸灭迹!”与其让福泉去太后面前告黑状,不如把福泉骗来做[同谋],这就叫狼狈为奸!太后懿旨要遵从,皇帝圣旨也不能违抗不是?赵小臻觉得自己离明君的标准又迈进了一大步! 福泉:“……” 另一边,展昭啃完糖葫芦一抹嘴巴,“耽误这么久,不晓得公孙有没有生气。” 白玉堂无奈,“要不你先回开封府,我去找陈三胖。”公孙肯定生气了,而且是怒火燎原那种怒,猫儿也是的,让你批阅公文又不是要你命,为了偷懒展大侠真是蛮拼的。 展昭神采奕奕的眼睛暗淡了,“肿办?” 白玉堂沉思片刻,“不如,我们私奔吧。” 展昭:“……” 白玉堂耸耸肩,“自作孽不可活。” 展昭表情沉痛,“反正已经公孙已经怒了,判秋后处斩和斩立决差不了多少。” 纵然是爱猫成痴、心眼儿偏到胳肢窝的白玉堂,也开始同情公孙了。 ╮(╯▽╰)╭ 两人来到陈三胖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白玉堂侧耳听了听,“里头没人。” “没人就算了。”展昭轻轻一跃翻墙进院子,把钱匣子搁在屋门口又翻墙出来,连重兵把守的贡院都拦不住展昭,何况是小小的院墙。送完钱的展昭仰头望天,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回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白玉堂好笑道,“不吃糖葫芦了?” 展昭扁扁嘴巴,“我娘也会做糖葫芦,咱们买点山楂回去,晚上求我娘做。” 白玉堂正想吐槽两句,忽然停住脚步,展昭走了两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白玉堂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展昭一脸茫然,“想起什么了?” 白玉堂皱着眉,“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李百味,我说他很眼熟,却想不到在哪见过。” 展昭摸摸下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白玉堂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让他含糊的情况十分罕见,因此展昭记得很清楚,还和赵臻一起调侃过白玉堂。 白玉堂斩钉截铁道,“李百味可能就是陈三胖!” 展昭张大嘴,“不可能吧?三胖那么胖,李百味那么瘦,他俩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正因如此我才没想到。”白玉堂分析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点,陈三胖的特点就是身材肥胖,脸胖成那样已经看不出五官了,身材肥胖走路姿势也会发生变化。最重要的一点是,陈三胖胖得太突出,反而让人忽略了其它特点,一旦身材改变就完全认不出来了。” 白玉堂问展昭,“你还记得陈三胖的五官吗。” “呃……”展昭想了又想,“好像是小眼睛、小鼻子、圆脸……” “不对。”白玉堂打断道,“你觉得他是圆脸,是因为他太胖了,陈三胖本人应该是长脸。而且陈三胖的眼睛鼻子并不小,只是脸胖才显得五官小,陈三胖应该是这样的。”白玉堂用刀鞘在地上随意画了几笔,简单勾勒出陈三胖的五官轮廓。 展昭凑过来再看,“对,陈三胖就这样。” “如果陈三胖的脸瘦下来,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白玉堂换了个地方接着画,这次画出来的脸和李百味至少八成相似。展昭对比左右两张画像,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太像了!”白玉堂不仅武功好,琴棋书画也十分精通,只用刀鞘简单几画就勾勒出人物的五官。 白玉堂擦干净刀鞘,“李百味在哪。” 展昭想了想,“我没注意,应该是在家吧。” 这几天事情太多,再加上李百味一直安分守己,众人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先回去看看。” 展昭白玉堂风驰电掣赶回宅子,刚进院子就迎面撞见公孙,展昭心虚地放慢脚步,半个身子藏在白玉堂身后,从白玉堂肩膀上探出头来对公孙笑啊笑,“先生怎么来了。” 糟了个糕,逮人逮到家里来了,吾命休矣…… 公孙脸色不太好,“刘复失踪了!”   ☆、第123章 重要线索 李百味身份成谜,接近赵臻的目的不明。 这厮以陈三胖的身份在汴京蛰伏数月,究竟是李百味假扮成陈三胖,还是陈三胖假扮成李百味?这一切是否与李佳肴有关,御厨李家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一桩桩一件件谜团,像雪球似得越滚越大,展昭白玉堂还未来得及查证,公孙又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刘复失踪了。 刘复是刘洵的义子,刘洵作为无名小国的后裔,和赵氏皇族有着血海深仇。几十年来,刘洵四处招兵买马,处心积虑要覆灭大宋江山,刘复身为刘洵的义子,不仅没帮着刘洵造反,反而因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临阵倒戈,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最终,惨遭背叛的刘洵畏罪自尽,刘复率众向赵臻投诚。 刘复此人行为诡异、反复无常,不仅手握重兵,还与幕后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复的存在犹如[鸡肋],赵臻不信他,又不能无视他,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赵臻将刘复软禁在开封府,派暗卫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刘复很有自知之明,明知自己不受待见,安分守己不吵不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很能沉得住气。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在会试这节骨眼儿上,刘复竟然失踪了。 据监视刘复的暗卫回忆,早上还看到刘复像平时一样出来吃早点,吃饱喝足还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拳,到了中午就不见他出来,去敲门也没人应,撞门进屋才发现刘复不在里面。因此,没人知道刘复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从屋里消失的,刘复这么个大活人,居然不声不响的人间蒸发了?! 包大人和庞统都被关在贡院里,开封府能主事的只有公孙一人。接到暗卫的急报,公孙也觉得措手不及,事关重大,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搜查,公孙一边吩咐暗卫报告赵臻,一边亲自出来找展昭。 公孙急匆匆赶到展家,却发现宅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个能做主的人也没有。正想找个下人问问,就迎面遇上展昭和白玉堂。展昭想了想,唤来展夫人的贴身丫鬟品瑶,“家里人都去哪了?” 品瑶从小跟着展夫人,是展家的内院总管,大事小情都瞒不住她的耳目。平时展夫人走到哪都带着品瑶,可是品瑶年纪大了,两个月后就要嫁为人妇,这才被展夫人留在家里绣嫁衣。 品瑶见展昭问的急切,赶忙跑出去搜集情报,没过多久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几位夫人带孙少爷、孙小姐们去寺里上香,大老爷、二老爷、白老爷带了好些衣着奇怪的人去爬青云峰吃斋菜,大少爷出门谈生意去了,五爷的兄长们和人约好去码头提货。” 公孙侧目——这姑娘搜集消息的速度,恐怕只有包大人能与之匹敌。 展昭心里七上八下的,看了白玉堂一眼——不会出事吧? 白玉堂拍拍他——放心,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这么巧所有人都不在家,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别说展昭白玉堂怀疑,就连迟钝的公孙都觉得不劲儿。这明显是被人下套了,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李百味,就是不知道李佳酿是不是同谋……李家到底怎么回事儿?真成了反贼的大本营吗? 白玉堂再问品瑶,“李百味和李佳酿呢。” 品瑶早有准备,流畅报出李家叔侄的行踪。“李家小少爷跟夫人去庙里了,李家舅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听管车马的老刘说,李家舅老爷要进宫面圣。”品瑶一语点出话里的漏洞,“李家舅老爷很奇怪,皇上天天来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想见见不着,何必大老远跑到宫里面圣?” 品瑶都能发现的问题,三人自然也明白。 听说李百味进宫了,展昭白玉堂彻底坐不住了,正所谓事有轻重缓急,比起刘复失踪可能带来的麻烦,还是赵臻的安全更重要。公孙赶紧拉住他俩,“等等,从密道里走,抄近路!” ********** 赵臻再聪明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对宫外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更无从防备。 不多时,李百味跟在福泉身后进来,低眉顺眼动作标准地向赵臻行礼。 “草民参见皇上。” 赵臻正埋头批奏折,忙得头也不抬道,“平身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又对福泉道,“赐座,上茶。”福泉应了一声,识趣地退下,临走之前不忘了关上门。 李百味从善如流地起身,待福泉出门后才缓缓道,“我很佩服皇上。自古以来,号称自己礼贤下士的皇帝有很多,真正做到的却很少,向皇上这样平易近人的更是凤毛麟角。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却能高而不傲能屈能伸,只这一点,我就佩服你。” 赵臻愣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李百味语气不对,抬头一看,只见李百味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对赵臻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诡异。赵臻心生警惕,捏着毛笔的手微微发白,因为用力过猛留下一个墨点,赵臻看了看墨点,面色如常道,“你这是何意?” “这是皇上最爱吃的陈三胖糖葫芦。”李百味淡淡道,“我听说拐子拐孩子之前,有时候会用到加了蒙汗药的糖葫芦,我这是头一遭拐孩子,没什么经验,前思后想决定借鉴拐子的方法。” 赵臻没受他干扰,提笔蘸墨继续批阅奏折,边写边道,“你这是要拐了朕?就用蒙汗药?” 李百味摇摇头,“皇上百毒不侵,区区蒙汗药焉能奏效,这糖葫芦是见面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从陈三胖到李百味,就像发面馒头到油条的距离,赵臻没有白玉堂过目不忘的本事,看到糖葫芦只能联想到陈三胖,自然听不懂李百味的暗示。与其说听不懂,倒不如说赵臻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 李百味终于不再打哑谜,“皇上可能没认出来,我就是陈三胖。” 赵臻睁大眼睛,“我的乖乖!你用了神马减肥药,竟有如此奇效!不如你我合伙开家减肥药店,我七你三,保你日进斗金数银票数到手软!”不看广告看药效,21世纪的减肥药你们都弱爆了! 李百味从容不迫的脸,竟有一瞬间的龟裂。 虽然李百味第一次听说[减肥药]这个词,并不妨碍他明白这个药的作用,想到自己扮成陈三胖的造型,李百味忍啊忍啊,镇定道,“比起这种小事,皇上难道不该关心更重要的事吗,比如……”比如我的目的,比如你的安全,比如福泉为何有去无回,比如暗卫为何没进来救驾之类的…… 赵臻善解人意道,“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 赵臻撂下御笔,包子脸严肃道,“快把糖葫芦给我,我都惦记一上午了。” 李百味:“……” 早听说皇上嗜吃如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百味走上前,将糖葫芦递给赵臻,两人的距离只有半个手臂,赵臻却没露出一丝抗拒和惧怕,大大咧咧接过糖葫芦,“啊呜”咬了一大口,包子脸挤出一个梦幻的笑容。“就是这个味儿!三胖啊,在你把自己作死之前,一定要把做糖葫芦的手艺传承下去!这是我大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啊!” 作为一个占尽上风的胜利者,李百味本想拖延时间,享受一下[猫逗老鼠]的快感。可现在,李百味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被猫咪玩弄的可怜老鼠,这种不吐不快的憋屈感,真不知从何而来? 赵臻吃着糖葫芦喜笑颜开,对碍眼的李百味微笑,“你还有事儿吗?” 言下之意:没事儿就滚吧,不要打扰朕吃糖葫芦。 李百味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深吸两口气才冷声道,“请皇上移步。” 赵臻考虑到两人的武力值,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于是乖巧地站起来,没做任何抵抗,只是仰着脑袋和李百味打商量,“你要打晕我是吧,打吧打吧,朕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只是打人不打脸哦!还有别忘了朕的糖葫芦,朕醒来还要吃呢。” 李百味真相打死他,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肉票! 李百味板着棺材脸,一掌敲在赵臻后颈,聒噪的赵小臻软趴趴倒地,糖葫芦也咕噜咕噜滚到地上。李百味打心眼儿里膈应赵臻,故意没带走他千叮万嘱的糖葫芦,扛起赵小臻溜之大吉。 李百味走了没过多久,展昭白玉堂一起踹门进来,身后跟着面色红润一路小跑的公孙。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路跑来的运动量,显然超出公孙承受的极限,仙风道骨的公孙先生也顾不得形象了,单手扶着门框呼哧呼哧喘粗气…… 不怪三人动作慢,实在是展昭白玉堂一进密道就被伏击了。本想抄个近路,谁知正中敌人下怀,打斗的声音惊动公孙,紧急调派衙役下密道帮忙,敌人人数不多,胜在勇猛无畏,不计伤亡纠缠不休,白玉堂在前头开路,展昭护着公孙杀出重围。 为了皇宫的安全,密道多个路口都被封死,唯一留下的入口也被重兵把守,只有少数几个人允许通过,开封府恰恰在准入的范围内,至于其它的阿猫阿狗,都会被乱箭射成刺猬。 众人进入勤政殿范围,发现暗卫、宫女、内侍连福泉都被放倒了。众人外表没有任何伤口,似乎是猝不及防被偷袭的。“这是福善大师制成的迷药[入梦],闻到香味儿的人会陷入噩梦。” 福善曾是幕后人的制药师,临死前将自己炼制的药方交给公孙,公孙照着每样毒药研制出解药,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公孙拿出一瓶其丑无比的[香露],闻到味道的人都被臭醒了,展昭白玉堂被臭跑了,连公孙也被臭跑了…… 言归正传。 展昭白玉堂踹门进了大殿,第一眼就看到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展昭掰了一小块品尝。展昭虽没继承御厨李家的厨艺,却完美继承了御厨李家的舌头,李家的舌头刁钻灵敏,尝味道从没出过错。 展昭道,“是陈三胖糖葫芦。” 白玉堂翻了翻桌上的奏折,发现其中一份奏折沾上了糖葫芦的糖浆。白玉堂很了解赵臻,别看小吃货平时大大咧咧,对待朝政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绝不可能一边批奏折一边吃糖葫芦,更别说把糖浆黏在奏折上。 白玉堂心头一动,拿起奏折仔细看,发现赵臻的朱批,最后一段字迹略显潦草,遣词也不太通顺,而且赵臻最讨厌大臣用华丽的辞藻歌功颂德,怎么可能自己也用[吹捧体]?或许是时间紧迫,赵臻来不及写[藏头诗],只在一段话里草草藏了八个字。 白玉堂一愣,“怎么是他?” ********** 赵臻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西斜,室内没有点蜡,光线昏暗看不清屋内陈设。或许是久没住人,屋里能闻到灰尘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霉味儿。赵臻觉得在哪闻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每到这种时候,赵臻就特别羡慕白玉堂的好记性。 脖子酸疼酸疼的,赵臻忍不住痛斥李百味,“丧尽天良!这厮下手忒狠了,什么仇什么怨?!” “丧尽天良不敢当,亡国之仇,灭族之怨。”李百味凉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冷不丁冒出这一嗓子,赵臻惊得呆毛都竖起来了。李百味一直坐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深蓝色的衣服和黑暗完美融合在一起,不说不动的时候,跟个背后灵似得…… “吓我一跳。”赵臻拍拍胸口。“这么说,你也是无名小国的后裔?” “不错。”李百味明显兴致不高,不想和赵臻说话。 李百味已经冷静下来了,重新变回少言寡语状态,不那么好套话了。赵小臻默默扼腕,又试探道:“这是哪儿,我怎么好像来过?你在汴京卧薪尝胆、千辛万苦、不惜暴露李百味的身份才把我弄回来,就为了和我相对无言傻坐着?不如咱俩聊聊天吧~~” 赵臻一开口,李百味就上火,又不能干脆宰了他,“闭嘴吧,老实呆着。” 赵臻扁扁嘴,“我的糖葫芦呢?给我糖葫芦就闭嘴!” 李百味冷笑一声,“被你自己扔地上了。” “浪费可耻!”赵小臻鼓着腮帮子生气,其实心里在庆幸。 赵臻之前故意激怒李百味,就是为了留下糖葫芦这个线索。展昭舌头灵敏,只要尝一口就能知道这是陈三胖糖葫芦。赵臻不知道白玉堂已经看破李百味的身份,只好出此下策,让展昭不至于毫无头绪。至于奏折,赵臻故意在奏折上留下糖浆,一是怕李百味不受激,带走糖葫芦消灭线索。二是为了留下最重要的线索——找到自己的重要线索!   ☆、第124章 忘恩负义 作为一只肉票,赵小臻绝对称得上安分守己,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赵小臻抓了一把头发,将分叉的发梢一根一根扯断,不骄不躁,不吵不闹,心态超好,比身为绑架犯的李百味还淡定。可赵臻越是淡定,李百味越是心塞,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摆造型,时不时用眼神嫌弃赵臻。 其实赵臻挺无辜的。 赵臻生性豁达爱憎分明,两世为人自问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儿,便是出手伤人,也是为了自卫,毕竟想弄死赵臻的人太多了,而赵臻显然没活够。赵臻也算命途多揣了,第一世英年早逝惨死车轮下,第二世投胎皇族又被狸猫换太子,摊上赵恒这样阴损的爹和赵赵光义缺德的祖宗,赵臻没有做错任何事,别人却总将他视作芳兰当户,不得不锄,除之后快。 别看赵臻平时八面玲珑巧言善辩,本质上却是个讲理的。 如果对手是庞吉那样奸佞狡诈的人,赵臻可以比他更奸诈,还可以仗势欺人让庞吉出点血、吃点瘪,欺负人的时候没有半点罪恶感。如果对手是包大人那样忠厚贤良的人,赵小臻就没辙了,人家心心念念都是为你好,你就算不感恩戴德,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李百味虽然和包大人没法比,但他毕竟是无名小国的后裔,便宜祖宗赵光义把人家弄得国破家亡,现在人家打上门来复仇,说白了人家是[师出有名]的,赵臻首先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 若换一个蛮横的皇帝,谁管你是非对错三七二十一,谁敢炸毛统统弄死丫!可赵臻是个讲理的,于是一次次手下留情,一次次给他们改过的机会,难道赵臻真没有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方法吗? 不,非不能,是不愿枉造杀孽。 赵臻的耐心终究有限,对无名小国的后裔已经有些腻烦了。一帮子不肖子孙平时不求上进,隐忍这么多年还不成气候,偏要仗着赵臻好脾气,没完没了的挑衅作闹,未免太不识抬举了。赵臻懒得搭理李百味,保持沉默是为了等援兵,可李百味也保持沉默就让人费解了?李百味潜伏了几个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臻偷渡出宫,难道就是为了和一国之君大眼瞪小眼? 又过了一会儿,在赵臻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这脚步由远及近,没有任何迟疑,直奔向赵臻李百味所在的屋子。赵臻虽然武功平平,但他总跟展昭白玉堂混在一起,眼界还是不错的。这脚步声的主人显然不会武功,他的步伐又重又乱毫无章法,走近了还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显然是体力不好急匆匆赶来的。 赵臻还没想明白,那人已经推开房门了。 赵臻看着来人道:“方静安?怎么是你?” 方静安没回答,三两步冲到床前拉着赵臻上下检查,确定赵臻没受伤,方静安才长出一口气快速说道:“幸亏皇上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总算他还……”说未说完,方静安忽然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李百味,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怎么是你?!你竟然劫持皇上!是那个人的命令吗?” 李百味冷冷道:“与你无关。” “你!”李百味不识好歹的态度,让方静安更加生气,“早叫你不要冲动!刘洵已经死了,连他一手培养的宝贝义子刘复都叛变了,偏你个死心眼儿还为他卖命!包大人和八贤王都答应彻查当年的事,皇上也未阻止,咱们好容易熬到今天,沉冤昭雪的机会就在眼前,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要为个死了的刘洵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吗!” 方静安言辞激烈,李百味却只是木然地摇头,“你走吧,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方静安怒道:“不就是身份吗?你和赵氏皇族虽有亡国之仇,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年的加害者和受害者都死了,连那位国主之后、最正统的苦主都释然了,你还闹什么?”方静安那么斯文的书生,第一次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倒引起赵臻的好奇心。 国主之后、最正统的继承人?不会是指白谷吧…… 方静安似乎打定主意要把真相告诉赵臻,不顾李百味的阻拦严肃道:“第一次在太白楼见面时,我就想将真相告诉皇上,因为出了命案,阴差阳错一直没找着机会,其实李鸿是做了我的替死鬼。” 赵臻还记得太白楼的案子。 当初,赵臻接到探子密报,一群书生在太白楼秘密集会,想在会试期间引起骚乱。为了引蛇出洞,赵臻故意带展昭白玉堂去太白楼凑热闹,又故意暴露身份,想钓几只心怀不轨的书呆子上钩。 俗话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赵臻一开始还真没当回事儿,谁知越查越深入,翻出不少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赵臻不敢等闲视之,正在这时候,两次险遭暗杀的方静安被赵臻盯上了…… 命案发生后,赵臻放弃引蛇出洞的计划,把书生秘密集会的事交给庞统调查。庞统绝不是酒囊饭袋,顺藤摸瓜很快查到二十年汴京孩童诱拐案。二十年前庞统才几岁,案件相关记载统统被先皇销毁了,其他人更是谈之色变,无奈之下庞统求助到包拯处。 除庞统外,八贤王也一直关注当年的案子,赵臻再不信谁,也不会疑心八贤王,大大方方地放权给他,坐等结果真相大白。想到这里,赵臻彻底淡定了,就算展昭白玉堂来不及救驾,八贤王也不是吃素的,八贤王老早就盯上了方静安,既然方静安已经出现了,八贤王的救兵还会远吗? 赵臻心思如电,方静安却不知道,仍自顾自道:“我一直想将二十年前的真相告知皇上,请皇上为我们伸冤,我不赞成激进派鱼死网破的做法,也不赞成保守派忍气吞声,我只求一个公道!” 八贤王曾说过,方静安就像年轻时的包大人,满肚子公道正义,眼里非黑即白,又傻又天真。 赵臻叹息道:“你说吧。” 见方静安态度坚决,李百味不再阻拦,他重新坐回阴暗的角落,把自己当成个透明人,只要方静安不带着赵臻逃跑,其它什么都无所谓。方静安大约是憋得狠了,只把赵臻当成了垃圾桶,将当年的真相一股脑儿全倒乐出来。 方静安道:“当年先皇为了能只手遮天乾坤独断,为了能掌控朝廷做一言堂,指使暗卫偷走朝臣的孩子做人质。为了掩人耳目,先皇还命暗卫伪装成普通人贩子,从民间拐了不少贫民百姓的孩子,我就是其中之一。”提起当年的往事,方静安始终不能释怀。 “我们十几个孩子,被先皇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天吃着残羹冷炙,见不到一点阳光,到了晚上只能互相依偎取暖,那些看守把我们当成畜生饲养,只要人不死,渴了饿了冷了根本没人在意。方寸牢笼,人间地狱,我们几个孩子开始没日没夜的哭,哭到嗓子都呕血了。” 方静安道:“我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是每吃一顿饭就在墙上划一道,后来划的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了。我以为我会死在地牢里,直到那个人出现……” “哪个人?”赵臻追问。 方静安道:“那个人是先皇的暗卫,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当年就是那个人向先皇献策,关押臣子的孩子做人质。也是那个人在地牢放了一把火,将我们偷梁换柱带出汴京。那个人让我们叫他[老师],但我们恨他,私下只叫他[那个人]。”从方静安的语气中,能听出比[憎恨]更复杂的感情。 方静安继续道,“那个人在地牢里放了一把火,用乞丐的尸体代替我们,十几个被拐的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在火海中。离开京城后,那个人非但没有伤害我们,反而派人教导我们各种知识,男孩学文学武学经商,女孩学琴棋书画学唱歌跳舞。不只如此,在那之后的二十年间,那个人又陆续从外面带回来几十个孩子,这些孩子有得是官宦之后,有些是武将之后,有些是商人之后,有些只是普通的农家子甚至小乞丐。二十年过去了,我们这批最年长的孩子,开始为那个人卖命……” 方静安皱眉道:“我们这些男子还好,文思敏捷的可以科举入仕,武艺出众的可以闯荡江湖,还可以从军,就算是喜欢经商,那个人也会提供本钱,只要我们[乖乖听话,认真办事]那个人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方静安顿了顿,“那些女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们大多被送到烟花之地,在欢场卖笑为那个人搜集情报,这些女子都被各地[钉子]牢牢控制着。” 赵臻想到了惨死的烟花女子蝶舞,想到想到被关押在开封府大牢的[钉子]王有才,又想到行踪神秘的商人刘涛……赵臻本是多思多想的性格,摸到一个线头就能扯开整个线团,得到方静安的提示,赵臻越想越多,越想越心惊,很多从前无法解释的问题,现在都找到答案了。 幕后人果然下了好大一盘棋! 赵臻拧着秀气的眉毛,“你们那么多人,就没想过群起反抗吗?” 方静安苦笑道:“反抗?怎么反抗?我们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人监视下,像笼中鸟一样没自由。何况我们自己内部也不和睦……”方静安叹道,“和我一样第一批被拐的孩子,大多对那个人恨之入骨,其它出身高贵的孩子也多有叛逆,可贫民百姓之子和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却对那个人感恩戴德敬若神明。和我同一批被拐的孩子,如今只剩下五个人,其它都陆陆续续死了,有的死于行刺失败,有的死于办事不利,有的是还没行动就被同伴出卖了,死无全尸……” 方静安自嘲道:“我虽然是二十年前的受害者,说白了只是被殃及的池鱼,我本是贫民出身,祖宗八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大字不识一箩筐,如果没有那个人教我读书识字,我方静安也没有今天的骄傲。若说我忘恩负义,我无法反驳,只有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125章 真相渐明   方静安对幕后人的感情复杂,绝非[恩怨]二字能说得清,说他忘恩负义也好,说他弃暗投明也罢,就算一败涂地也要保持风度,明知前头是南墙也要撞一撞,这种心态通常叫做——打肿脸充胖子。   赵臻在肚子里腹诽,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催促方静安继续往下说。   方静安回忆道:“先皇去世后,那个人开始深居简出,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了没多久,不知从哪儿传出他身中剧毒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消息一出人心躁动,一些人开始拉帮结伙各自为政,到处都是争权夺利,组织内部四分五裂,一盘散沙。那个人也被逼宫夺权,带着十几名亲信销声匿迹,我已经几个月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不过……”方静安看了看李百味,“那个人好像正在计划什么?”   李百味沉默不语,那态度——竟是默认了?   “你说计划?”赵小臻摸摸下巴,“难道是会试的事儿?弄来一群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还想改朝换代不成?”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并不是说书生真的没用,而是知识和武力相比,知识分子肯定是弱势群体,时逢乱世,枪杆子里能出政权,笔杆子里只能出烈士……   果然方静安摇头道:“不对,搅乱会试的人,是当年被拐的孩子们。”   赵臻皱眉,“你们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不赶紧着回家认亲,跑来京城胡闹什么?若要伸冤,就该早些将前因后果说清楚。若要报仇,也该等那个人落网之后。就因为你们胡乱出手,案子的线索都被搅乱了,又横生出多少枝节!”说起来都是血泪,难道真被八贤王不幸言中,这些人无家可归了?   方静安苦笑道:“回家,我们何尝不想回家!只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被拐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当初痛失爱子的父母却是儿孙满堂,失子之痛渐渐淡忘,缺失了十几年的亲情却再也找不回来。更何况……”方静安顿了顿,“更何况那个人是反贼,我们为他卖命,自然就是反贼的同伙,那些文臣、武将、勋贵但凡身在高位的,哪个不爱惜羽毛?那个敢承认我们这样的不肖子孙?”   “想必皇上也知道小红,小红也是当年被拐的孩子,她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沦落风尘,孙家当年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从未被那个人放在眼里,自然不知道我们是反贼的事,孙家只因小红失节就嫌弃她,不肯让她认祖归宗,可见世人对女子有多苛刻,若换成其它女子,想必结果也是一样的。”   果然!赵臻暗叹一声,最麻烦的情况出现了。   方静安道:“像我这样的贫民之子若想认祖归宗,只要隐瞒这些年的经历,我父母平白多了一个读书识字儿的儿子,只有高兴的。那些官宦之后则正相反,他们的父母都被那个人威胁过,有的还为那个人做过事。我们的存在,就是铁证如山的把柄,就是一柄悬而未落的斩首刀,骨鲠在喉,焉能不除?除了少数几家甘冒奇险,大多数身居高位又不缺子嗣的,都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赵臻开始头疼了,“这跟你们闹会试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方静安道:“会试是全天下读书人的盛事,只要他们考入殿试,当着满朝文武和皇上的面说出当年的真相,这件事就再也兜不住了,往好了说是想伸冤,往坏了说是鱼死网破!父视子如草芥,子视父如寇仇,黄泉路上好歹一家团圆,下了地狱也不寂寞。”   赵臻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已经不是愤青了,已经上升到蛇精病的高度!   赵臻用同情的眼神望着方静安,作为一个正常人,和一群不正常的蛇精病朝夕相处也是蛮醉的。“他们处心积虑谋杀你,是因为你想说出当年的真相?姜维刺杀包大人,也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不错。”方静安叹气,“我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凶手很可能是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或许是几个人合谋,或许是某个人临时起意,不过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不明白,不甘心,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只因选择了不同的路,就非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分道扬镳吗?”   赵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静安,他也被承影欺骗过,当时满心委屈愤怒,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糟蹋,觉得承影对不起自己。现在想想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本就是各为其主,何况人心隔肚皮,谁能一辈子对你掏心掏肺、不计回报地为你好呢?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好在方静安只是感叹,并没指望赵臻来安慰他,“我送皇上回宫。”   赵臻偷瞄一眼李百味。   李百味果然不再沉默,起身走到门口堵住路,他的态度很明确——没门儿。   方静安不会武功,赵小臻只是个半吊子三脚猫,两人论口才能战十个李百味,论武功只能干瞪眼。赵臻扯了扯方静安,小声道:“你俩平时交情咋样?”   方静安嘴角抽抽,“他……经常被我骂得狗血淋头。”   赵小臻很欣慰,“看来交情不错!”   方静安很诧异,“被骂得狗血淋头也算交情不错?我还以为他烦死我了呢。”   “当然算!”赵臻严肃道:“他武功那么好,却被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骂得狗血淋头,既没动手宰了你,也没把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当然是交情好了!大大的好!”   方静安首次领教赵臻口无遮拦的嘴炮,脸色变化十分很美妙。   赵臻继续跟方静安咬耳朵,“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方静安想了想,“具体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那个人的亲信,和你祖上有深仇大恨,他从小就阴沉沉着脸不爱说话,现在比以前随和多了,至少有个人样了。对了,他最拿手的绝活是易容术!”   赵臻一愣,“那他……不是李百味?”   方静安歪头,“李百味?谁呀?那个人一直叫他十一。”   赵臻索性直接问十一,“你为何扮成李百味的样子?”   十一冷着脸不说话,他十分膈应赵臻,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方静安却接过话茬道:“他以前说过,他这辈子有两大仇家,一个姓赵,一个姓李,姓赵是赵氏皇族,姓李的听说也是名门望族。”   赵小臻被勾起好奇心,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不是无名小国的后裔吗,怎么和御厨李家有仇?”   十一被他问烦了,只得缓缓道:“当年,国主将赵光义打得丢盔弃甲,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走,国主说赵光义此人心胸狭隘瑕疵必报,吃了这么大亏,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就想带领族人迁徙,离开沙漠去中原避祸。可惜大多数族人眷恋故土,不愿意背井离乡去千里之外的中原。国主无奈,最后只带走少部分愿意追随他的人,临走前教会剩下的族人阵法,又命族人加高白骨城的城墙。”   “果然不出国主所料,没过多久,赵光义就带重兵前来围剿,只是国主留下的阵法精妙,白骨城又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宋军数次进攻皆无功而返。就在赵光义考虑退兵时,李家人向赵光义献策,将无色无味的毒药在上风口撒下,致使白骨城陷落,宋军如入无人之境。”   李百味冷冷道:“李家那群狗贼,说是御厨世家,其实最隐秘的传承是制毒之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李家的制毒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只有极少数人知情。”   方静安气愤道:“这些个卑鄙小人!当诛!”   赵臻却疑惑道:“既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一却不再说话了。   赵臻心中一动——该不会,是幕后人告诉他的吧?幕后人性格恶劣心思诡秘,最喜欢看人在痛苦中挣扎,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些[好戏]幕后人都爱看,他不仅爱看,还爱自编自导看真人秀,可谓变态中的极品!   对李家的事儿,幕后人没必要撒谎,但添油加醋是肯定有的!赵臻虽然怀疑,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十一,空口白牙说了十一也不会相信,只当他是挑拨离间的小人。而且赵臻自己也是猜测,万一猜错了,岂不坐实了他[挑拨离间]的罪名?   三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赵臻也歇了逃走的念头。   或许是瞧不起赵臻,十一只把他打晕了,并没翻动他身上的东西,赵臻和方静安聊天的时候,已经上上下下确认过了,公孙给的防身毒药在袖筒里、展昭给的防身武器在靴子里、白玉堂给的联络信号弹在荷包里。有了这些东西,赵臻想趁乱逃走并非难事,可逃走之后怎么办?   穿着龙袍在陌生的地方游荡?抹黑行走在很可能有陷阱的小路上?这不是作死吗?   没死在幕后人手里,却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冤不冤?   更何况,每次都是隔空斗法,赵臻也挺想见见幕后人的!   **********   另一边,丢了赵臻的皇宫彻底炸锅了!幸亏有八贤王和太后镇着宫内宫外,否则等赵臻回来又是一堆烂摊子。虽然赵臻这倒霉孩子经常出意外,唯独这回丢得莫名其妙,而且毫无预兆。   众人除了知道,敌人是伪装过陈三胖的李百味,其它情况一无所知。李百味为何要劫持圣驾?李百味怎么轻而易举放倒暗卫的?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百味怎么可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进出自如,带着赵臻这么个大活人,愣是走的神不知鬼不觉?   展昭一直在挠头,“从前都是找线索、抓凶手,现在是知道凶手是谁,却找不到线索。包大人偏偏在贡院里……”展昭嘴上嘀嘀咕咕,心里却并不怎么着急。凭赵臻的本事,就算打不过也能逃出来,展昭一直坚信,赵臻那么惜命一定能长命百岁,自己还指望赵臻养老送终呢。   白玉堂冷静道:“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和他里应外合。”   展昭继续挠头,“这个我知道,关键是里应外合的人是谁,你说会不会是承影?”   “我觉得不是。”白玉堂摇摇头,“以承影的个性,若真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肯定会守在赵臻身边,可你看他现在……”展昭瞄一眼散发着黑气的承影,“赵小臻惨了!”承影看上去快气疯了。   白玉堂深以为然。   白玉堂将赵臻刻意留下的奏折打开,将有问题的段落指给展昭看。“这是赵臻留下的线索,这里藏了八个字,合起来是三个人名。陈三胖,李百味,最后一个是……”   “福泉?!”展昭是真的惊讶了。   ☆、第126章 反复无常   皇宫里,众人根据赵臻留下的线索顺藤摸瓜,摸到了福泉这棵潜伏多年的老冬瓜。--只可惜福泉老奸巨猾,趁众人忙乱时,逃了个无影无踪。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这下子全断了。   展昭托着下巴唉声叹气,简直为多灾多难的小徒弟操碎了心。“皇宫里守卫森严,福泉虽然是内宫大总管,却也管不着外面的事儿,他手上没有出宫令牌,一定还藏在宫里……”   公孙也发愁,背着手在屋里转圈圈,“话是这么说,福泉毕竟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比谁都了解后宫,若他有心藏起来,咱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何况,皇上失踪绝非小事,现在也不能大张旗鼓搜查……”偏偏这种时候,包大人和庞统都不在这,外面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   白玉堂倒不怎么担心,“常言道祸害遗千年,赵臻那样的必能长命百岁。”   这种缺心少肺疑似风凉话的发言,立刻得到展昭公孙=四只眼睛怒视。   白玉堂摸摸鼻子,识趣的闭嘴了。   如果赵臻在这里,必会发挥影帝级的演技,包子脸上挤出一个泫然欲涕的表情,长叹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朕继位以来,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励精图治,奋发图强,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为了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白玉堂你休要污蔑朕!”   ╮( ̄▽ ̄“)╭   然而此时此刻,可爱又迷人的小皇帝赵臻,正在自己挖坑埋自己。   **********   十一、赵臻、方静安三人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十一左等右等等不到幕后人的联络,神色越来越急躁,棺材脸上写满了惴惴不安。自从奉命进京做卧底,十一已经很久没见过幕后人了,平时都用书信联络,最近连书信也断了,他怎能不着急!   赵臻左等右等等不到八贤王的援兵,方静安悄悄在他手心写了[稍安勿躁]四个字儿。赵臻心想,八贤王八成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正好赵臻也想见见幕后人,于是稳稳当当坐在屋里守株待兔。   方静安怀里揣着八贤王给的信号弹,只等幕后人自投罗网就立刻发信号。只是方静安对幕后人有些心理阴影,总觉得计划不会这么顺利,等待越久越紧张。只恨当年没学武,百无一用是书生。   绑匪、肉票、弃暗投明的书呆子,三人各自立场不同,只能安安静静地保持沉默。   若在平时,赵臻肯定会上蹿下跳,主动找话题活跃气氛,发挥与生俱来的亲和力策反十一。可现在,赵臻已经烦透了无名小国的后裔,压根儿不想他们浪费口水。这些群[正义的复仇者]也是蛮拼的,前前后后折腾了百十来年,还是这么不上不下不成气候,就差没把祖宗气活过来了。   赵臻最佩服能人,无名小国的后裔若有心复国,豁出身家性命造反,无论结果是成王还是败寇,赵臻都瞧得起他们。偏偏他们正经事不做,屁大本事没有,仗着赵臻脾气好,几次三番蹬鼻子上脸,彻底耗光了赵臻的耐心。赵臻脾气再好,毕竟是做了皇帝的人,垂眸掩饰眼中的寒光……   屋里静悄悄,三人枯坐了一会儿,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刻意加重了脚步,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停下,伸手敲门。   赵臻皱皱鼻子:这谁呀?隔着门板就闻到一股嘚瑟味儿,竟敢比朕还嚣张!   来人大大咧咧推门进来,还是个熟人,正是从开封府神秘消失的刘复。   赵臻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以刘复的智商和城府,绝不可能是幕后人,给个炮灰龙套的角色都算抬举他了。赵臻心中暗叹:幕后人果然老谋深算,竟连忠心耿耿的十一都不信,利用刘复探路,自己压根儿不露面,缩在壳子里比乌龟还安全。   方静安显然也想到了,一方面觉得可惜,其实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方静安早被幕后人整治怕了,年少轻狂时也吃了不少教训,从小养成的心理阴影,每次想起幕后人就冒虚汗。方静安悄悄摸出信号弹,准备通知八贤王收网,却被赵臻按下。   赵臻在方静安手心写下[静观其变]四个字,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幕后人只是故布疑阵。   十一也没想到刘复会出现,臭着脸道:“你怎么来了,主上呢。”   刘复来得突然又敌友难辨,十一当然不信他。刘复这货人品不咋地,公认的反复无常真小人,偏偏武功很出众。说来也对,若刘复没有过人之处,刘洵也不会认他做义子,还悉心培养这么多年。可惜眼神儿不咋地,错把饿狼认成忠犬,活该他被自己养大的狼咬死。   论武功,十一和刘复只在伯仲之间,打起来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刘复不愿无端树敌,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客气道:“是主上派我来的,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把皇上交给我,你可以走了。”说到这里,刘复顿了一下。他早知道十一对自己有敌意,事实上,自从自己背叛了义父,早已做好被无名小国后裔敌视的准备了,然而富贵险中求,刘复心里并不后悔。   此时此刻,刘复还沉浸在拥立之功的美梦中,一心想着主上登基后,大家都是开国功臣,论功行赏也该有自己一份。日后免不了同朝为官,不如卖个面子给十一,以后也好见面。   刘复意有所指道:“你放心,我今天没见过方静安,你带他走吧。”   十一冷哼了一声:“两面三刀,反复无常。”明摆着不信刘复。   赵臻悄悄竖起大拇哥——精辟!总结的相当到位!   方静安也暗暗点头。当初刘复背叛义父刘洵,临阵倒戈投靠皇上,还能用[弃暗投明]给自己脸上贴金。如今,不过[弃暗投明]了一个多月,又背叛皇上投靠别人,真难为刘复,也不嫌累得慌?   最不愿见人的伤疤,被十一血淋林地撕开,刘复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刘复[正人君子]的面具险些破碎,但想到那个人的命令,只好耐着性子道:“我是奉命前来,难道你也想背叛主上?”   十一只是冷冷看着他。   方静安悄悄问赵臻:“刘复到底是谁的人?”   赵臻也很纠结,“我也不知道,这人属于墙头草随风倒,今儿骑张家墙头,明儿骑李家墙头,估计是趁开封府没注意跑出来的。”赵臻的语气很微妙,他其实想说[趁主治医生]没注意跑出来的,刘复明显病的不轻,这种整天自以为是的毛病,搁在未来叫[想太多],他以为他是小公举吗?   方静安咂咂嘴没说话,文人最重气节,张口闭口孔孟之道,最瞧不起没骨气的墙头草。   随后,任由刘复说得天花乱坠,十一就是不相信。偏偏刘复还拿不出什么证据,两人也算积怨已久,彼此都恨不得弄死对方,动起手来招招致命。方静安抱着赵臻远离战场,深怕把赵臻磕了碰了,趁乱把信号弹丢出去。赵臻也没反对,看这架势,幕后人今天不会来了,枉费自己以身犯险。   八贤王带兵迅速控制局面,生擒了十一和刘复。   **********   再次与幕后人失之交臂,赵臻整个人蔫蔫的。   赵臻自以为诡计多端,没想到屡屡栽在幕后人手里,三番两次做了无用功,连幕后人一根毛都没摸到。赵臻没料到陈三胖和李百味是一个人,却在那种情况下当机立断以身犯险,大开绿灯让自己被挟持,目的就是见一见幕后人。以赵臻的本事,若真心想反抗,李百味岂能轻松将他掳走。   为求效果逼真,赵臻这次谁都没告诉,连展昭白玉堂都瞒着,事先也没做任何准备,只留下一点线索给展昭。本以为这次计划天衣无缝,岂料还是然并卵!难道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   赵小臻满心苦涩,老子自己挖坑埋自己容易吗?!就不能体谅一下!   赵臻没见过幕后人,却听了满肚子关于幕后人的传说。   在承影口中,幕后人几乎被神化了,他算无遗策,他无所不能,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难道幕后人真的能掐会算?真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本事?→_→真想把他上交给国家……   反正赵臻是不信的,一定还有什么被忽略了。   电光火石间,赵臻似乎明白了什么。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难道幕后人一直在我身边?   八贤王留下收拾善后,还要审问十一和刘复,方静安也跟着走了。   赵臻揣着满脑子疑惑,在重兵护卫下回宫了。   **********   赵小臻失踪了几个时辰,宫里宫外为了找他闹得人仰马翻,偏他自己溜溜哒哒回宫了。展昭在松口气的同时,油然而生一种胖揍熊孩子的冲动!赵小臻自称[受惊过度],顽强顶住白玉堂的眼刀,死赖在展昭怀里要抱抱,捧着香甜的双皮奶小口喝。   赵小臻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实在可惜,只差一点就见到幕后人了,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你还想有以后!”公孙气道:“没听过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吗!”   赵臻摆摆手,“放心吧,我有把握……”   白玉堂看了赵臻一眼,这话……明显话里有话啊。   展昭愁得不行,“这个李百味是十一假扮的,那真的李百味呢?还有李佳酿,那孩子是真的吗?李家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说实话,展昭有点小纠结。如果按照十一的说法,李家献毒害得无名小国灭国,白谷是无名小国的后人,白谷是白玉堂亲爹,李家是他娘的远方亲戚……   那自己和白玉堂岂不是仇人之子?   展昭默默扶额:这天雷狗血的关系哟!   白玉堂倒是无所谓,那些所谓的真相都是别人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何况几百年前的恩恩怨怨,跟他、跟展昭都没关系,何必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烦恼。   赵臻环顾四周,“诶,福泉呢?”   白玉堂懒懒道:“跑了。”   赵臻一愣,“跑什么?他闯祸了?”   展昭和公孙对视一眼,“不是你留下的线索吗。”公孙将奏折递给赵臻。   赵臻翻了翻奏折,正是他留下的线索,但赵臻还是茫然。“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留下福泉的名字,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儿。我虽然没跟福泉明说,但他应该能猜到,我是故意跟十一走的,我是怕你们担心呢,福泉没跟你们说?”   这回连白玉堂都惊讶了,“福泉是你的人?”   赵臻理直气壮道:“当然了。”   “那他不是逃跑?”   赵臻无奈道:“他听命于我,跑什么啊。”   展昭摸摸下巴:“这可奇了,他既然不是畏罪潜逃,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赵臻也摸下巴:“难道我信错人了?福泉其实是卧底?”不像啊,自从出了承影的事儿,赵臻对身边人一百二十万分精心,横看竖看也看不出福泉有问题。福泉的本事,赵臻心里一清二楚,他最大的优点是嘴严,最大的缺点也是嘴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说,说白了就是谨小慎微,惜命。   太监和宫女不一样,能进宫做宫女的,除了浣衣院的犯官之后,最起码也是家世清白的女孩儿,甚至有些家里还是做官的。宫女到了二十几岁,大部分都能放出宫,虽然年纪稍大,靠着在宫里待过的体面,照样能嫁个好人家。   太监却没有退路,太监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吃不饱饭才进了宫,一辈子无儿无女,即便是过继了孩子,到底比不上亲生的。对太监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宫中。   先帝去世后,福泉本打算去守灵,是赵臻把他留下并委以重任。虽然福泉有点惜命的小毛病,对赵臻的忠心毋庸置疑。而且福泉本事有限,让他管管后宫杂事还成,真让他卧薪尝胆几十年愣充大瓣蒜,他也没那个能耐啊……   众人正纳闷儿,白玉堂忽然道:“承影呢?福泉不见后,他也不见了。”   **********   ☆、笫127章 浮出水面   承影失踪了。   因为赵臻和福泉先后失踪,所有人都忙着找他俩,宫里乱成一团,就连一直监视承影的暗卫都疏忽了,因此,谁都不知道承影何时走的、又去了哪里。众人最后一次见到承影,还是刚发现赵臻失踪的时候,承影一脸黑气站在门口发脾气,看那架势,事先并不知道有人要害赵臻。   承影失踪了,赵臻第一反应是——承影和福泉是一伙儿的?   可是很快,赵臻又否定了这个推测。还记得当初,承影为了偷钥匙,特意迷晕了福泉,可见这两人不是一伙儿的。而且福泉胆子太小了,说好听了是谨小慎微,说白了就是胆小怕事。自从承影犯了事,福泉恨不得躲着他走,迎面遇见都不打招呼,防备承影如同防贼,翻脸比翻书还快。   赵臻疲惫地叹了口气,“真是没完没了。”   仿佛是在回应赵臻的叹息,屋顶上一声巨响,忽然落下几片琉璃瓦。   赵臻吓了一跳,下意识看抬头看,只看见朱红色的房梁。公孙也睁大眼睛,看看碎瓦片,看看房顶,闹不清是什么状况。白玉堂掀了掀眼皮,想出去看看,又懒得动弹……   反映最快的人是展昭,红影一闪,人已经飞上屋顶了。屋里两只好奇宝宝加一个懒鬼,三人都坐着不动,仰着脑袋等着看热闹,忽然一大团[黑云]呼啸而来,直愣愣地砸向白玉堂!   一阵恶风扑面而来,公孙下意识闭眼,白玉堂挥挥衣袖,轻松化解了危机。   [黑云]顺着白玉堂挥袖的力道拐了个弯儿,轻飘飘地滑翔落地。赵臻定睛一看,怪道一阵恶风扑面呢,飞下来的不是云,而是圆圆胖胖的大肉墩子——失踪多时的福泉。   可怜福泉已经晕菜了,也不知道是这下摔晕的,还是本来就晕着?   福泉落地后,白谷和展家双胞胎也落了下来,白谷脸上还挂着坏笑,明显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展昭是最后一个下来的,脸上表情十分微妙,尴尬地摸摸鼻子,招呼公孙给福泉把脉。   白谷这人脾气古怪,开玩笑不分轻重。方才白谷拎着福泉的腰带搬运,可能是嫌太重了,“嗖”一下砸向展昭,展昭吓了一跳,远远的也没看清什么东西,他轻功最好,见有东西砸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白玉堂跟他正相反。   虽然白玉堂的轻功也好,但他懒!见有东西砸过来,躲都懒得躲,第一反应是挥开障碍物。   幸亏白玉堂有轻拿轻放的好习惯,福泉这才捡了一条命。否则从这么高的屋顶扔下来,非得摔个好歹,就算有神医公孙在,也免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白玉堂看到了白谷,眉头立刻皱起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白谷笑得温和纯良,“一天没见,爹爹可想玉堂了~”   再看白玉堂的俊脸,那个臭呦,就跟山楂糕吃多了似得,冰块儿脸都裂了。   **********   白谷油嘴滑舌,展青锋沉默寡言,关键时刻最靠谱的人竟然是展青芒。   展青芒用空洞平直的语气,陈述事情经过:“我们本来说好的,一起去青云山吃斋菜,结果青云道长外出云游了,我们就没吃上。后来我们回家,听品瑶说你们出事了,大哥不放心小昭,我们就过来看看,白老鬼非要跟着,好烦。”展青芒的说话习惯就像小孩子。   前面的话还成,最后这几句槽点还挺多。   展青锋皱眉——谁不放心了?   展昭也皱眉——都说不许叫我小昭!像个姑娘似的!   白谷纯良的笑脸晴转阴,直接顶了回去:“展老二你才烦人!你最烦你最烦!”   眼看一场毫无营养的嘴架即将爆发,赵小臻紧急出动,指着福泉问展青芒。   “这个,哪儿捡的?”   展青芒的优点是专注,缺点是过于专注,每次只能专注一件事,赵臻和他说话,他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忘了要跟白谷吵架,专心回答赵臻的问题。展青芒老实道:“我们刚才迷路……”   “咳咳咳咳!”似乎觉得三个中年男人一起迷路很丢脸,白谷大声咳嗽,打断展青芒的话。“我们刚才是抄近路,路过一片破旧的宫殿群,听到这胖子在枯井底下喊呼救,就顺手捞上来了。”   公孙抽出银针扎福泉,百忙之中问道:“那他怎么吓晕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要找皇上,我就让他带路呗。”白谷理直气壮道:“我好心好意用轻功带他,他那么胖,我容易吗!是他自己胆子小,吓晕的。”   展青锋冷哼一声,低头喝茶。展青芒立刻拆台:“才不是呢,白老鬼可缺德了,把胖子当成飞盘那么扔,听见人家尖叫,他就咯咯笑,生生把人家吓晕的!”其实展青芒并不是故意拆台的,以他的脑容量,无法完成这么复杂的程序,他只是实话实说,揭穿白谷虚伪的面具。   众人纷纷用目光谴责白谷,白谷仗着脸皮厚,不痛不痒道:“唉,我也是没想到,这胖子那么胖,胆子却比鹌鹑还小。”说完还咂咂嘴,一副[老子陪他玩是看得起他]的模样。   在公孙的紧急救治下,福泉总算清醒了,一把抱住赵臻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哭得像被拐儿童看见亲娘一样。福泉这人识时务,在白谷眼皮底下,没敢提刚才被戏耍事儿,把主要火力对准承影,狠狠告了一记御状!   原来赵臻失踪后,承影第一个怀疑福泉,把他抓到冷宫严刑逼供。   可怜的福泉,他的确不知道赵臻的去向,只知道赵臻故意支开他,还暗示他支开守卫,其它啥也不知道。承影是经过层层选拔,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的暗卫魁主,拷问个把人,根本用不着刑具,一套分筋错骨手虐得福泉不要不要……偏偏还没留下半点伤口,想告状都没证据。   福泉本来就不是硬骨头,而且承影的问题并不涉及机密,于是他老老实实全招了。用福泉的话说:“为了留下有用之躯,继续为皇上鞠躬尽瘁,老奴只能说出李百味的名字。”   承影似乎知道这个名字,匆忙离开,临走前还顺手把福泉丢进枯井里。   冷宫本就人迹罕至,福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幸亏福泉做过传旨太监,古代没有喇叭和扩音器,诵读圣旨全凭嗓门儿高,福泉扯着嗓子喊救命,这不就喊来了……救命的瘟神!   福泉悄悄瞄了瘟神一眼,白谷对他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小白牙阴惨惨的,丹凤眼中刀光剑影,把福泉吓得脖子一缩,彻底掐灭了告状的小火苗儿……   **********   福泉找到了,承影又跑了,而且跑得毫无征兆。   公孙想了想,“承影是不是去救皇上了?”   展昭点点头,“我看是,不如派人去找找。”展昭一直不理解,赵臻为什么把承影这种危险人物留在身边。但赵臻心眼儿多,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既然留下承影,想必还有别的考量。   “嚯嚯嚯。”赵臻意义不明地笑了几声,慢条斯理道:“京城这么大,他上哪儿找我?京城这么大,咱们上哪儿找他?要我说根本不必去找,承影消息灵通神通广大,知道我回宫的消息,自己就该回来了,嚯嚯嚯~”   白玉堂看了赵臻一眼,“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赵臻眯着眼睛,“立刻封锁我回宫的消息,全城戒严,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务必把皇上失踪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不等众人发问,赵臻又看了看众人的身形,最后对展昭道:“师傅你换件衣服……咱们去钓鱼!”   众人一头雾水。   **********   深夜。   展昭换上夜行衣,按照赵臻的要求,带着他躲避城中士兵,偷偷摸摸往陈三胖家里去。   因为展昭白天去过一次,还算轻车熟路,只是赵臻再三强调,不许展昭用成名绝技燕子飞,也不许用其它绝技,只能用最最普通的轻功,简称草上飞……   展昭平时习惯了高来高去,突然不让他飞了,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现在全城戒严,街上火把通明,到处都是巡守士兵,以展昭的武功也累够呛。展昭小声抱怨着:“你瞎折腾什么啊!”   赵臻鼓着包子脸:“zzzzz……”   忘记说了,赵臻一直趴在展昭肩上,舒舒服服地装睡。   御猫大人那个恨呐!   真想把逆徒悟空扔出去,想了想还是忍住,小不忍则乱大喵!   (→_→瞧瞧,都气得喵喵叫了……)   为了避免暴露,赵臻不让暗卫跟着,只有白玉堂神出鬼没坠在远处。展昭一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溜进陈三胖家,发现自己下午留在房门口的钱匣子还在,正想问赵臻接下来怎么办,就感觉身后一阵杀气——有人偷袭!   偷袭之人武功不俗,来势汹汹,直冲着要害来,显然是想一击毙命!   展昭一时僵住了,他倒不是躲不开,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躲。赵臻之前反复强调过,不让他用成名绝技,不让他露出武功,这一剑能躲吗?还是受点小伤意思一下?   展昭正琢磨呢,怀里的赵臻忽然动了,整个人扑上去挡剑!   我滴乖乖!展大侠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刚才他自己身陷险境都没这么紧张!   这会儿也顾不上隐藏武功了,抱着赵臻险险避开剑锋,让展昭奇怪的是,偷袭之人也慌忙收剑。偷袭之人大概没料到赵臻会挡剑,原本蓄力一击,硬生生地收住了,单手撑地半跪下来,体内气血翻腾,竟是动弹不得!   只是瞬间,展昭已经认出这人,“承影?”   正在平复内息的承影愣了一下,他听出展昭的声音,再看看毫发无伤的赵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承影撑着胸口咽下一口血,对赵臻十分无奈:“您实在不该……”   不该什么?   展昭不明白,赵臻却听懂了,承影的未尽之语是[不该以身犯险]。可赵臻却觉得,这次以身犯险太值了,因为他终于抓到了——潜伏在身边的影子,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   赵臻忽然一笑,“到底还是小瞧你了,可笑我自以为聪明,听了那么多幕后人的故事,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故事终究是故事,故事里的事未必是真的,故事里的人也未必真的存在。”   说来也好笑,赵臻上辈子当了十几年演员,演过大大小小的角色不计其数。竟然到现在才发现,所谓的[幕后人],也不过是一个角色,角色下还藏着另一张脸皮……   赵臻示意展昭放下他,走到承影面前,围着他转了三圈才道:“我竟看走眼了,我很少佩服人,你算一个,你藏的真深啊!”在承影面前站定,赵臻感慨道:“我确实怀疑过你,也成功揭穿了你,只是万万没想到,你撕下一张脸皮,底下还有另一张脸皮,让你做暗卫真真是屈才了!”   承影微微一笑,“这也难怪,毕竟我是真心辅佐皇上的,连皇上晚上喜欢踢被子和手凉的小毛病都牢牢记着,我知道皇上的每一个小动作,一心一意保护皇上,我没有任何私心。只在赵爵和耶律澜的事情上漏出破绽,就被皇上揭穿了,虽然最后勉强留下,却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不过我一直很好奇,皇上为何留下我?”   展昭都迷糊了,“你俩在说什么?”   赵臻始终秉持着自己的风格,语不惊人死不休,淡淡地放出响雷。   “承影就是幕后人。”   这个响雷非同小可,不但展昭被响雷炸得说不出话,连随后赶到的白玉堂都震惊了。   只有承影无动于衷,“我只是继任者,师傅早已仙逝了,就在赵恒死了没多久,师傅就去了。你也知道的,赵氏皇族为了训练忠心耿耿的暗卫,从出生起开始养蛊,就用自己的鲜血喂食蛊虫。暗卫一旦中了这种蛊,每个月都要服用蛊主人的鲜血,否则就会被饥饿蛊虫食脑而亡……”   承影轻嘲道:“药石无用,死状奇惨,可怜师傅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死在蛊毒上。”   赵臻追问道:“那个人死了,你就接任他的位置。”   “差不多吧。”承影将[承影剑]调转,自己握着剑尖,将剑柄递到赵臻面前。承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前所未有的释然,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他双眼灼灼望着赵臻,语气中已存死志。   “我就是罪魁祸首,皇上打算怎么发落我。”   赵臻沉默地看着他,承影举着剑认真道:“皇上若不杀我,我一定会继续谋划,您将永世不得安宁,大宋也会毁在您手中。”这句话一出口,连素来迟钝的展昭都明白了。   承影是在逼赵臻!   逼赵臻亲手杀他!   赵臻却只是冷笑,“你想死在我手中。”   “不错。”承影微笑,“皇上天纵奇才,许多东西不点就通,帝王应有的素质您皆以具备。唯有一样致命的弱点,就是太重感情,连我这个叛徒都不忍心杀。今后皇上需谨记,帝王无情。”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承影的语气也是无情的。   “为帝王者,注定孤家寡人,只靠仁善治国是远远不够的,有些时候必须当断则断,有些时候必须要狠心,要有宁负天下人的气魄,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帝王?”   承影将剑柄放在赵臻手中,柔声道:“我曾用这把剑保护皇上,现在轮到皇上用这把剑保护自己了。第一次杀人,手都会颤抖,习惯就好了。哪个帝王手中不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习惯就好了。记住,这都是为了大宋江山稳固,不得已而为之……”   展昭想上前帮忙,却被白玉堂拦住。   赵臻毕竟不是普通小孩,君臣有别,格局不同,有些事他们不该插手,赵臻只能自己决断。   赵臻只是不说话。   承影正想再劝,赵臻忽然手上用力,剑尖刺穿承影的肩膀,霎时间血流如注!承影虽然已存死志,却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最重感情、始终不肯伤害自己的赵臻,居然干脆利落地下手了!而且赵臻心没有跳,手没有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就那么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出……   迅速失血,让承影脑中一片浑浊,心中苦涩难言。   赵臻突然动手,连展昭白玉堂都没反应过来。而且这种距离之下,避无可避!   正常人出手伤人,难免会出现诸如心跳加快、目漏凶光、气势凌厉等反应,习武之人管这叫[杀气]。就算之前隐藏的再好,出手的一刹那,难免会泄露杀气。可赵臻却没有这些反应,捅人一剑就像平时拍肩膀一样自然,许多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也未必有这个本事,只能说赵臻天赋异禀。   赵臻握着剑柄缓缓道:“承影,你搞错了两件事。”   “第一,我要杀你,完全不必亲自动手,自然有国法制裁你。第二,朕要杀人何须找借口。少扯什么为了大宋江山稳固之类的屁话,你不就是想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吗!自欺欺人!”   赵臻松开短剑,手上仍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承影却失血过多软倒在地。   赵臻踩着一地血红扬长而去,模糊的血脚印由浓变浅,赵臻的声音远远传来。   “别让他死了,还有很多事要问他呢。”   **********   ☆、第128章 揭晓真相   赵臻踩着一地残血扬长而去,展昭赶紧给承影点穴止血。幸亏赵臻刺的是肩膀,承影伤势不重,失血过多才晕过去,最重的反而是内伤,包扎好伤口,又被公孙灌了两碗药,没过多久就醒了。   夜已深,赵臻的寝宫灯火通明,屋里只有赵臻、展昭、白玉堂和公孙。赵臻脸上也没个笑模样,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对承影扬扬下巴道:“说吧,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承影脸色煞白,精神却挺好,至少比刚才一心求死的模样好多了。   “皇上想知道什么。”   赵臻想了想,“说说你那个师傅吧。”   承影缓缓道:“师傅,是暗卫中的异类,据说他从小就不服管教,头脑灵活,极善钻营,很快就得到皇上的宠爱,从普通暗卫晋升为暗卫魁主。尽管如此,师傅依然不满足……”   承影看了看赵臻,“说实话,师傅给我的感觉,和皇上有点像,总有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奇思妙想。师傅常有离经叛道的言论,总把人人平等挂在嘴边,说人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还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一姓一族的天下,既然昏君无道,天下人皆可取而代之。”   赵臻听得心惊:莫非是个穿越老乡?   承影继续道:“师傅深恨先皇,早就想取而代之,偏偏身中蛊毒,离不开先皇的血。蛊毒只食用活血,师傅曾想过逼宫,囚禁先皇取血,又怕先皇逼急了鱼死网破,只能一面奉承先皇,一面暗中发展势力,其实师傅只是……”   赵臻冷笑,“只是什么?只是喜欢给先皇添堵,只是引着先皇坏事做尽祸国殃民,只是煽风点火让先皇成为名副其实的昏君?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嫉妒心在作祟!中了蛊毒又如何,谁能逼着他去助纣为虐?他若真是条汉子,就该刀抹脖子一了百了,既然是奸佞,就别满口[苦衷]了!”   这就是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区别了。赵臻从来都以[小人]自居,作为一个小肚鸡肠的真小人人,赵臻从来不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赵臻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幕后人却实个伪君子,穿越成暗卫,中了蛊,身不由己,这些都是他命不好,可叹,可惜,但也仅此而已了,你自己命不好,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承影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承影与他师傅相比,运气好了无数倍,在赵臻手下就没受过委屈。不像他师傅,被赵恒像条狗一样圈养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本分,高兴了摸两把,不高兴了踹两脚,想要活命就得摇尾乞怜。   幕后人确实可怜,被他直接/间接害死的人就不可怜吗?   展昭真不能理解,“他造了这么多孽,就为了给先皇添堵?”   承影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只能说怨恨的种子生根发芽,日益发展壮大,终成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时至今日早已无法挽回。真正的起因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先皇初登大宝,三宫六院初具规模,因暗卫尝尝出入后宫,先皇就命令所有暗卫净身……这才是师傅对先皇恨之入骨的原因。”   在场都是男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先皇确实挺缺德的。   赵臻的表情十分微妙。   若真是一位穿越老乡,简直是奇耻大辱啊,难怪从愤青升级到报社![点蜡]   承影无奈道:“师傅是一个自卑又高傲的人,受了打击后性情大变,每次先皇欺辱师傅,师傅便要想方设法报复先皇。那时候师傅已经被提拔为暗卫魁主,深得先皇信重,就像我当初那样……”承影笑得苦涩,“只要皇上信任我,我做什么都很方便。”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承影也觉得怅然若失。   自从身份暴露后,赵臻彻底疏远他,无数个形单影只的日夜里,承影都在怀念当初,怀念和赵臻朝夕相处的几个月,那是承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被他亲手终结了,悔恨无用。   赵臻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公孙打破一室沉默:“先皇、刘皇后、还有襄阳王的事,都是你师傅一手策划的?”   公孙随包大人坐惯了公堂,开堂审案一定要保持冷静,要摒弃多余的情绪,不能被原告被告的感情影响,更不能有多余的同情心,要时刻将自己放在旁观的立场上,只有这样才能不偏不倚。   承影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师傅被迫净身后,恰逢先皇与刘皇后伉俪情深,师傅满怀怨毒,一心想拆散两人。机缘巧合下,师傅发现了襄阳王对先皇的感情,便故意挑拨离间,将此事密报给刘皇后,又在先皇面前污蔑襄阳王和刘皇后叔嫂私通。”   “先皇年少气盛,愤怒质问刘皇后,刘皇后何等高傲的女子,竟是不屑于解释。两人几次争吵不欢而散,二十年来彼此伤害,互相折磨,渐行渐远。先皇将襄阳王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襄阳王伤心之下自请离京。这么多年,师傅一方面用先皇牵制襄阳王,另襄阳王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又用襄阳王做挡箭牌,转移先皇的注意力,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最终渔翁得利。”   白玉堂道:“驸马林琅谋划宫变,是你师傅授意的?”   “不错。”承影道:“师傅的性格越来越偏激,执念太深,也想让先皇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儿,狸猫换太子案告破后,师傅派人刺杀皇上,被先皇意外发现。先皇怀疑师傅,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先皇那个人,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何况暗卫只是他饲养的狗。”   “先皇只凭怀疑就断了血,任由师傅自生自灭,虽是误打误撞,却恰好抓住师傅的死穴。”承影摇头叹道:“可怜师傅一生机关算尽,算得过人却算不过命,被蛊毒折磨得不成人形,仓促宫变也是迫不得已,他需要先皇的血。”   “谁都没想到,林琅私下筹备多年,竟那么轻易的败了。”   赵臻若有所思,“难怪我一直觉得刘皇后不对劲儿,看来她是知道真相了。刘皇后半生凄惨,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先皇,一个是你师傅。我先前还奇怪,刘皇后膝下没有皇子,何必急着毒杀先皇?原来她是打算一箭双雕,结束这长达二十年折磨。”   承影道:“先皇死后,师傅彻底绝望,住在镇国寺山下,靠福善的药勉强维持。垂死挣扎了一月,最后还是饮恨而终。对了,多亏了白玉堂送给福广的三日续命,师傅才撑住一口气,完成了最后的布置。”   众人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只是福广福善先后圆寂,忙乱之下竟忘了。   公孙道:“我听说过那种蛊虫,若先皇遗体保存完好,体内血液仍可入药,只是效果不比鲜血,而且血量有限,勉强能撑住一两年。难道先皇故意葬身火海,和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展昭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臻又问:“在镇国寺,是谁给我吃了[问心]。”   承影皱眉:“我不知道,那时我整天陪着皇上,对师傅的计划一无所知。有一点非常奇怪,那次下毒之后,师傅忽然性情大变,不仅命我发毒誓效忠皇上,还牺牲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倾尽所有做磨刀石,一心想将皇上培养成盛世明君。”   众人都诧异——幕后人忘吃药了?   赵臻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为了培养我?”   →_→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承影点点头,“不只是我,师傅还留下几步暗棋,比如郭槐,比如祸佛,比如李佳肴,都是为了磨练皇上布下的暗棋,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师傅说他们都是毒瘤,会威胁到大宋江山,师傅故意将他们送到皇上面前,就是希望皇上快刀斩乱麻,彻底铲除这些毒瘤。”   展昭疑惑道:“那孟珂呢,孟珂出现的时候,你师傅已经死了吧。”   承影坦然道:“孟珂是我的棋子,我利用王有才控制孟珂,是为了转移视线,让大家相信师傅还活着,相信幕后人另有其人。师傅去世后,我用他的身份藏于幕后,我一人分饰两人,难免感到力不从心。何况,我那时与皇上朝夕相处,自由行动的时间本就少。偏偏这时候,襄阳王来凑热闹,边疆也蠢蠢欲动,忙乱之中,我露出许多马脚,以至于暴露了身份……”   承影静静望着赵臻,“即使失去皇上的信任,我也不能离开。”   “局势已经完全失控,手下人一盘散沙,我奉师命磨练皇上,却不能让皇上真的出事,只有留在皇上身边,我才能伺机而动。好在,皇上已经不再信我,我反而有了更多时间,尽可能两边周旋。”   展昭简直无语,“难怪每次都点到为止,我还以为是福星高照呢。该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幕后人造了一辈子孽,临死之前总算做了件好事。”展昭的说法,也代表了白玉堂和公孙,连承影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赵臻知道,那个人忽然改变态度,一定是发现自己的来历了。   赵臻冷笑一声,“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师徒了?”   承影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才苦笑道:“皇上不必讽刺,我知道,皇上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磨练,师傅错了,我也错了,您自己就能处理好一切。所谓的磨练,不过是画蛇添足,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控制不住了。”只能自欺欺人,只能将错就错……   “若说皇上有什么缺点,只有心软这一点了。于是我就想,干脆让您杀了我,杀死我这个罪魁祸首,既可以永绝后患,帝王该有的狠心也有了……”承影苦笑道:“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公孙恨铁不成钢,“幕后人的棋子还有谁!”   承影想了想,“除了一些虾兵蟹将,还有最后一个李家。李家似乎和前朝有些关系,前朝覆灭时,有一位公主下落不明,其实是被当年的李家家主偷梁换柱。那位公主虽然死了,却留下嫡系子孙,师傅设计将李佳肴牵扯进来,只是想有个借口,让您铲除前朝余孽。”   承影看了看展昭,“而且我也觉得,只杀我一个还不够……”   言下之意,他毕竟对不起赵臻,赵臻杀他也算罪有应得。可展昭不一样,展昭真心疼爱赵臻,赵臻也对展昭深信不疑,几次以性命相托。这种信任太危险了,已经超出君臣有别的范畴。承影不希望在自己死后,赵臻身边还有一个影响力巨大的展昭,于是故意将李家牵扯进来,破坏师徒俩的感情。   展昭还没说什么,白玉堂首先炸毛了。   白五爷一改往日事不关己的心态,对着承影冷哼一声。承影如遭重击,伤口崩裂,嘴角溢出鲜血,显然是内伤更严重了。白五爷爱猫成痴,动他不要紧,谁敢动猫咪一下,立刻剁碎了喂狗。   公孙咳嗽两声,示意白玉堂冷静。   展昭摸摸白玉堂的黑长直,顺毛。   赵臻不声不响的又放出一记惊雷,“包大人和庞统已经启程去李家了。”   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赵臻慢条斯理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跑一个坏人,本案自有包大人秉公处理。”说完还对展昭眨眨眼。   展昭会心一笑。   展昭是真正的大侠,侠之大者,胸怀坦荡,不拘小节,立身正道。展昭不会因私废公,也不需要赵臻给他开后门儿,他只需要一个公正的审判,若李家真参与了谋反,展昭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承影楞楞的看着赵臻,“你怎么知道李家的事。”   赵臻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李佳肴已经招了。”   “那贡院呢,那些学子……”   “为防节外生枝,我命人在考场点了迷香,漫漫长夜,蚊虫叮咬,考棚内环境恶劣,众考生失眠多梦。迷香对身体无害,还能让考生睡个好觉。只是那些别有所图的,只能在天牢睡上几天了。”   承影愣了半晌,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您可真是……”   真损!   这也是皇上能做的事儿?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果然是天生的帝王坯子。   看着赵臻稚嫩的脸,承影释然一笑:“皇上打算怎么发落我。”   “自然是秉公处理,暂时收监,待包大人回来,与其它犯案者一同论罪。”   ********** ☆、第129章 正文完结   跨越了三代帝王的恩怨,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几桩案子纠缠在一起,时间绵延百年,牵连人数甚广,大宋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为避免朝廷动荡,给百姓带来不必要的恐慌,赵臻并未将真相公诸于众,一切都在暗中秘密审理。   别以为暗中审理就一定有猫腻儿。赵臻钦点包大人主审,包大人铁面无私,谁的面子也不给,最终结果虽不是皆大欢喜,至少每个人都得到公正的审判,决无冤假错案。   经包大人查实,御厨李家虽未参与谋反,却与幕后人有大笔金钱往来。李家虽然自称无辜,却无法自圆其说,这些年的行动十分可疑。至于当年无名小国灭国一事,年逾古稀的李家家主矢口否认,坚持说祖上献毒是迫于无奈,与十一的说法大相径庭。   由于案件年代久远,知情者都以作古,无名小国国主之后白谷也懒得追究。最后李家破财免灾,献出全部家产保命,赵臻给出的官方说法是——支援国家建设,热心公益事业。   其实就是抄家,只是彼此名声好听一点。   曾经赫赫扬扬的御厨世家,一夜间树倒猢狲散。尤其是在老赵家人眼中,他们永远都是造反未遂,恐怕以后也啥没机会崛起了。最让人遗憾的是,李家振兴的希望、下一任家主李百味确认死亡。   十一主动认罪,衙役在陈三胖家后院,挖出了李百味的尸体。   李家家主来认尸,古稀之年的老头儿,瞬间又老了十岁……陈三胖家就在贫民区附近,外表只是普通民居,实则内有乾坤!作为城里硕果仅存的据点,这间看似普通的四合院,以其顽强的生命力、逆天的狗.屎运,躲过了无数次清缴!在其它据点灰飞烟灭的时候,它,毅然决然肩负重任,在赵小臻眼皮底下苦苦求生!   可惜……还是没躲过去。   早在得知李百味进京的消息时,承影就知道事情要糟!   李家不惜大动干戈,派下任家主李百味进京,很可能是为了投诚!偏偏李家知道太多秘密,一旦倒戈后果不堪设想!无奈之下,承影让十一杀人灭口,再乔装成李百味,企图蒙混过关。   没想到十一自作主张,把赵(马)小(蜂)臻(窝)绑(捅)了!   ╮( ̄▽ ̄”)╭据承影交代,陈三胖家后院有口井,井水下三米有条密道,这条秘道直通城外树林。承影不知道十一把赵臻藏在哪儿,只知道不能让他俩出城,万一把赵臻拐到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那可真是大海里捞针了。   承影心里着急,又不能跟别人说,只好自己守在院子里。   在赵臻看来,这就是古代消息闭塞的坏处了。承影找不到十一,又不敢离开院子,错过了自己回宫的消息,这才导致了失败。明明在现代,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儿,在古代愣是比登天还难。   深更半夜,院子里漆黑一片,展昭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摸进院子,怀里抱着身穿龙袍、金灿灿、明晃晃、犹如指路明灯的赵小臻。承影错把展昭当成十一,中了赵臻的[奸计],把自己给暴漏了。   承影埋伏在本该不知道的地方,百口莫辩,只能认罪。   在承影为首的几名主犯协助下,赵臻和开封府众人结结实实忙了大半年,终于把幕后人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曾经根深蒂固、堪比小朝廷的庞大组织,竟在短短半年内灰飞烟灭,怎不令人唏嘘。   对承影,赵臻不是不遗憾,而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承影说自己没良心,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嘴里说着悔恨。   这一刻,赵臻相信他,相信他现在是真心悔恨,可那又如何?   赵臻觉得,所谓良心,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三角形的硬物。你不做亏心事,它便静止不动。一旦你做了亏心事,它立刻开始转动,每一个棱角都刺得你深深疼。刚开始是疼的,可如果你继续做亏心事,把它每个棱角都磨平了,也就不会疼了。磨着磨着,三角形的硬物磨成了一个圆儿,良心变得面目全非,这个人便成了[没良心]的人。   时间总能改变很多,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改变并不全是好的。   ********** 忙活了大半年,赵小臻自称[元气大伤],索性请了几天病假,窝在寝宫里吃吃喝喝睡睡养膘,把自己保养得水嫩.嫩,圆滚滚,红扑扑,小脸蛋白里透着粉红,别提多招人稀罕了~展昭本来就喜欢小孩儿,又正好是个吃货,有一天没忍住,在赵小臻的包子脸上啃了一口。这一啃不要紧,白五爷彻底掀翻了醋缸,开封境内陈醋飘香,赵小臻差点被眼刀戳成筛子。   白五爷摸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脸——要不要去增个肥?展昭好像更喜欢圆润的。   赵臻虽然挨了无数眼刀,却很同情白玉堂。   (= ̄w ̄=)摊上这么迟钝的tom,蛮心疼jerry的。   这天下午,赵小臻盘膝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摸着圆润的小下巴,眯起眼睛,包子脸上挤出两个抑郁的褶儿,白里透红的脸上写满了——残念滚滚。   自从穿越到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坑爹古代,懒人赵小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主要表现是:这货闲不住了!   人这种生物,实在难以捉摸,最向往的永远是得不到的。   上辈子赵臻是演员,一年到头不得闲,别人上班他忙,别人放假他更忙。为了拍戏,赵臻全国各地都飞遍了,拍戏、录歌、接广告、真人秀、参加慈善晚会、出戏颁奖典礼,各种活动搞得他心力交瘁。那时候,赵臻最羡慕宅男,恨不得一天宅在家里睡觉、上网、吃吃喝喝。   这辈子赵臻是皇帝,而且是年幼的皇帝,肩上担子没那么重,有大把时间吃喝玩乐。而且因为安全问题,赵臻经常被限制人身自由,只要他愿意,整天宅在宫里睡觉、上朝、吃吃喝喝也没人管。   按理说,赵臻实现了上辈子的梦想,他应该高兴吧?可赵臻反而宅不住了,开始怀念那些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挥着翅膀的天子,整天想往宫外飞,你说奇怪不奇怪?   尤其这两天,赵小臻的怨念突破天际,不知怎么引得天地感应,阴雨绵绵。   更奇怪的是,开封府和展家白家几位长辈都神神秘秘的,经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偷瞄赵臻。可一旦赵臻凑上去,这群人立刻做鸟兽散,下回趁赵臻不注意,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赵小臻好奇死了!   这世上,还有比大家在你面前议论八卦却不带你玩儿更惨绝人寰的事吗?!   有!   还真有!   本来赵小臻经常往宫外跑,去开封府蹭个饭,去展昭白玉堂屋里蹭个床,发挥电灯泡最大的光芒,给白后爹添堵什么的。可是最近!这两个地方忽然不让他去了!   赵小臻走到家门口,被正巧出门的白玉堂拦住,说什么都不让进。赵小臻泪奔着跑去开封府告状,正准备敲响鸣冤鼓,就被随后赶来的展昭拎起来,兜在怀里,腾空而起,扔回皇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赵小臻张着嘴,没能说上一句话,就被展昭狠心抛弃在风雨里。   赵小臻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久久没能回过神儿。   良久,赵小臻捂着胸口徐徐蹲下,被这会心一击伤到了,包子脸上两条海带泪,海带泪流到嘴里,那个苦呦!可能是身为天子,贼老天觉得干儿子还不够惨,一个闪电,一声惊雷,哗啦啦……吐了满天,咳咳,更正一下,不是吐了,是下了雷阵雨!   赵小臻捂着心口,扶着朱红色的门柱勉强站起来,举目四望,只觉生无可恋。   ——国家,快把我带走吧!   ********** 狠狠气了一场,赵小臻裹着被子骑在枕头上生闷气,背影冒出一阵阵黑气,远远看去跟怨灵附体似得。福泉蹲在门口假装自己不在,耳边响起两声短促的敲门,推开门缝儿一瞅……发现展昭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展大侠把手指放在嘴里嘬了一下,似乎想捅破窗纱,查看里面不明黑气的来源。   福泉很想劝劝他。   皇宫的门窗都是特制的,为了达到隔音、保暖的作用,特别加厚了双层。就算把外面一层捅破,以人类手指的长度,也不可能碰到里面那层窗纱。就算你碰到了,因为两个窟窿距离太远,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还不如一拳过去两个窟窿,又方便,又省力,视野更清晰……好在展昭很快放弃了,对福泉打个手指——你先撤,我掩护!   福泉用力点头,然后猛吸一口气,从敞开的门缝里硬挤出去,一溜烟儿撤退了。   福泉是安全撤退了,留下展昭和黑化的赵小臻大眼瞪小眼。对上悟空怨念滚滚的视线,展御猫压力很大,扭头看看福泉远去的背影,心中狠狠记上一笔!   钻个门缝而已,居然搞出拆门的动静,你干嘛不直接开门出去!   ********** 千哄万哄,总算哄好了黑化的悟空,展昭很有成就感,抱起赵小臻直奔家去。   众人都在,大厅里热热闹闹的,屋里屋外张灯结彩,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赵臻愣了一下,掐指一算,最近也没什么节日啊,难道是谁过生日?于是抓着展昭的袖子摇啊摇,“师傅,今天谁过生日啊,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礼物呢。”   “笨!”展昭戳他一下,“当然是给你过生日。”   赵臻刚想反驳,后来一想,自己过惯了上辈子的生日,这辈子是几号来着?   见赵臻一脸茫然,包大人解释道:“是太后娘娘说的,当年因为狸猫换太子的案子,皇上的生辰没有记载。册封太子时,谁都不知道您的生辰,为图吉利,先皇就随便挑了个良辰吉日。”   赵臻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册封太子时,钦天监要用生辰八字算吉时,还要登记造册。那时候太后还病着,先皇问他生辰八字,他哪知道啊,先皇为图方便,就随便选了个良辰吉日。   展昭笑道:“先皇虽然不记得,太后娘娘却牢牢记着呢,千叮万嘱让大家保密,给你在宫外单独过生辰。”展昭叹了口气,“偏偏你太机灵了,稍微露出一点苗头,就被你发现了。这几天开封府和这府里都忙着扎花,院子里乱糟糟的,藏着掖着深怕被你发现,真是比查案还累呢!”   这倒是实话,犯罪分子再狡猾,还能比小狐狸赵臻更难缠吗。   李太后端坐首位,没穿平时在宫里礼佛的素色衣裳,换了一身喜庆的大红色,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太后慈爱的微笑,温柔的目光望着赵臻,赵小臻被众人簇拥着,晕乎乎坐在太后身边,之前受得委屈全忘了,美得他姓什么都忘了~饭桌上从来不缺热闹。   展昭心疼这几天受委屈的赵臻,一心一意哄着他,理都不理白玉堂,白五爷郁闷着,郁闷着,众人再次经受陈年醋香洗礼。包大人和八贤王推杯换盏,太后、展夫人和几位夫人相谈甚欢,几个孩子围着桌子跑跑跳跳。很快,展青芒也加入孩子们的队伍中,没过多久白骨山众鬼也紧随其后,一群大人围着桌子捣乱,玩的比孩子们更高兴。   庞统专心致志地吃饭,频率保持在两口一碗,平坦的小腹就像无底洞。庞统身边就是饭盆,公孙手上拿着饭勺,专门给他一个人添饭,顺便研究一下,吃那么多饭都去哪儿了?   展青锋低头吃饭,斯斯文文文文静静的模样,外界的吵闹与他无关。   白谷照例骚扰白玉堂,父子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两道白影飞啊飞啊飞啊……桌上没有蛋糕,赵小臻双手合十,对着灯笼里的蜡烛许愿。   唯愿此刻,永驻心间。   **********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