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兽世求存 作者:苍迹 第一卷:血腥丛林 ☆、风筝一样的穿越   北京时间2013年10月21日星期一早7:00整,李识曛按掉手机上的闹钟,按照平时的习惯起床洗漱,然后挨个叫醒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在各种纠结的翻身、迷茫的睡眼、再睡几分钟的抱怨中,李识曛淡定地说道:“今天班长大人组织去蓬峡水库,昨天她说了迟到的要上学生节。”   另外三只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迅速从床上滚了下来。谁不知道,贵系的学生节是真.奇葩,尤其以他们班为最,在班长女王的带领下,不折腾别人就折腾男生,前年是男扮女装走秀,长得清秀、骨架小的男生还好点,化个妆穿上裙子还能有点欧美模特工范儿,那些本来就五大三粗的还特意给选了最为鲜亮暴露的服装,那叫一个折磨观众眼球,具体形象请参照星爷电影里的如花。   去年是cosplay某动漫,蛋疼地讽刺了某老师的课程,结果当时上台的八个人有七个挂了那门课,那台词太犀利了,路人都躺枪,老师抓不到编剧还能抓不到演员?今年,不知道是什么奇葩的主意在等着,关键是吧,这帮破孩子在没有选定角色的时候,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狠,到了选角的时候跑得一个赛一个快。到了第二年的时候,被整过的就想出个更狠的主意,没被整过的完全事不关己就想出个狠主意看笑话。这就叫不作不会死。   三双迷蒙的眼睛同时带着嫉妒死光波看着李识曛,作为班草乃至系草,李识曛是真.好命啊,每年他都不在被折磨的黑名单上,用女王大人的原话来说,全班就这么一个能撑门面的汉纸,还是手下留点情,别破坏班草在师弟师妹心中的男神形象了。没说出来的话是,就咱班这阴盛阳衰的景象再把李识曛呼下去就真要变成娘子军了,编程,妹纸上,presentation,妹纸上,跟教授忽悠还是妹纸上!虽然人数上班里基本1:1,可这气势上,真是娘子军,向前进啊~~~~~   当然了,李识曛的确是有这个资本的,全国奥数金牌保送本校,如果不是被本系的招生老师忽悠了这个“万金油”专业,他应该在数学系继续让天才们仰望去,学分积各种A+,让第二名的同学完全兴不起挑战的欲望;各种晚会上,钢琴、长笛solo完全没问题啊,更无语的是你一王子样的人为毛还会吉他这种大众校园男生勾搭妹纸的重要道具啊,给不给人活路了;运动啊什么的,篮球什么的在系队当个控球后卫完全没问题,遇到足球比赛少个前锋什么的,他上也没压力,往往班草一出现在球场上连对手的妹纸都会为他的进球而尖叫啊有木有。   一般来说,这种完美的非人类总会有些性格上的或者人格上的缺陷,可人家不,仿佛生来就是为诠释啥叫完美无缺,待同学和善友爱,待老师尊敬有礼,乐于助人,三观端正,就算总是第一也依旧勤奋,就算偶尔打打dota看看球赛也能保证早睡早起不耽误晨炼,你说,这让吾等凡人咋活?!   在班上女生强势的大氛围里,李识曛的确是班有一宝一样的人物有木有,一人支起了半边天啊有木有,更地位超凡了有木有,他这种人,生来就是男性公敌啊有木有,三年来同寝让三人在他的光芒下艰难地放出一眯眯光线试图勾搭妹纸,最后都以妹纸试图通过他们来勾搭李识曛而告终,羡慕嫉妒恨啊有木有?!   李识曛三年来早就免疫了这种目光,见他们都起来,达到了目的就开始收拾起背包,蓬峡水库就在郊区不算太远,车程就两个多小时,班长大人提前包好了车,就等八点出发。打量了下身上换的这身挺适合登山的装扮,脚上踩的也是登山鞋,身上穿的是牛仔裤和冲锋衣,李识曛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跳得很快,好像不知道什么要发生的样子。一拍额头,女王大人让带上打火机,昨天班委开会时还说今天有个女生要过生日,正好女生那边带了蛋糕,他这学委就负责带个打火机以免到时候荒郊野外点不了蜡烛的。   十点左右,一行人欢乐地抵达了目的地,青山绿水,天高地阔,北方山势绝不如南方那般浑圆,即使是高山峻岭也有种母性,这里仿佛一山一石都有种不屈桀骜的锋芒,“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绝逼是写实啊。   不过奇怪的是,李识曛看到这样雄浑的山水,应该赏心悦目的,却老是眼皮跳个不停,让他浑没了郊游的心思。   前面的女王大人却已经在半山坡上咆哮了:“你们编程熬夜不行就算了,打dota就两眼放光,怎么爬个山都这么墨迹,像个娘们似的!”   一众男弱鸡擦擦汗,只能在心里说,女王大人是真.女汉纸,让吾等汉纸仰望啊QAQ   女王大人还顺道点名批评了某人:“李识曛,你怎么也这幅蔫蔫的样子,你不是从来不熬夜还能打全场,速度点上来拎包!”   一众同情的眼神中,李识曛淡定地上前,要知道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作为班上支起半边天的唯一男生,他早就习惯出力的时候扛大鼎,完全无压力。   彼时,女王大人率领一众彪悍的妹纸已经占领了另一座山头,李识曛踩着一道山脊过去,左右两边都是幽深的峡谷,仅有这道高高凸起的山脊连接两座山头。他踩过去的时候,脚下突然多出一块圆润的石头,再加上北方干燥得细细的沙土,那种滑的程度和南方江边青苔的石头简直有得一拼啊,他试图张开身体保持住平衡,一阵呼呼的六级大风在峡谷间刮过,张开身体的李识曛因为宽大而不怎么透气的冲锋衣简直像只风筝一样被吹下了山脊。滚落下峡谷的李识曛还在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伤,毕竟是在给妹纸拎包的过程中掉下来的……   ☆、地点那个变换   李识曛模糊地睁开眼,真诚感谢眼保健操,作为优等生中的代表,一直注意用眼卫生的他,居然没有变成四只眼。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先不说能不能观察周围环境,光是那镜框带来的伤害就够他受的了。其实不打DOTA有保护眼睛的意识才是视力好的主要因素吧……   不过,身下软软的,好像不是什么硬地啊,伸手一抓,满满一把腐叶,怪不得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怎么疼。好奇怪,那个峡谷下有这么湿润的植被松软的土地吗……空气也好湿热却十分清净舒适充满了植物香氛,完全不是北方那种充满沙尘的干燥感,也远离工业化下城市中的汽车尾气。   抬眼望去,第一眼,好高大的乔木,起码也得几十米高,第二眼,这旁边矮的也有好几米高的尼玛居然不是乔木?!这不科学!   那伞状的植被……桫椤?那棵高大的乔木,好大的气根……   李识曛抿了抿嘴,这绝不可能是他掉下来的地方,这样炎热湿润的气候,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只有夏季的沿海和热带才可能有。   周围只有些爬行的昆虫,要么花里胡哨,要么十分狰狞,均不是他认得的品种,视线范围内,还没有看到什么大型动物。   拍拍身上的落叶,打开背包上的腰带,扣上,紧紧衣服拉链,鞋带,对着那棵高大的乔木,倒退几米,加速,利用冲力爬了一会儿,攀爬着树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瘤子,不时借助气根抓握一下,李识曛衷心期望这种树上不会突然冒出个有毒的虫子什么的。   骑坐在树冠处一个十分牢固的枝桠上,李识曛很满意高了几十米的视野,下一瞬间,他却再也兴不起任何满意的情绪:他所处的地点明显是个半坡,放眼看去,坡底一片郁郁葱葱,参天大树连绵不绝,视线范围远处左侧是座紧挨着的大山,依旧是无尽的大树,或深或浅一片绿,右侧却是一片草原,一条宽广的河流仿佛水晶飘带,在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无边无际的绿毯在远方与蔚蓝色的天空交接,仿佛一切安祥美丽。可是,那个伸着脖子吃着高高的树顶枝叶的为什么是一群疑似长颈鹿却绝对不是长颈鹿的东西?长颈鹿能有那么高么?   眺目远望,视线的尽头高空处飞翔的依然是各种大型食肉猛禽,可是更低一些的天空,那些翅膀上还有爪子的是什么,那种长得夸张的喙,长长摆动的尾巴,仿佛朝他这里投来远远一瞥,李识曛果断迅速地下了树,无论是什么东西,锋利的爪子和喙,一定也是天空的顶端猎食者,他一点也不想引起它的注意。背靠着大树,他心跳很快,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安宁美丽的地方,绝对是处处杀机。   而且,这里也绝不是他生活过的地方。也许,这里甚至不是地球。他发誓他从没任何一个国内或者国外科教频道看到过刚刚那疑似长颈鹿的物种和天上飞的那玩意儿。   李识曛从来是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也从来是一个能清醒认识自己的人。可过去的二十年人生经验并不能为当前的决策提供任何参考。罕见的,他感到了茫然失措。   其实周围的朋友很少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李识曛过去二十年付出以他的天赋而言在他人看来并不需要的努力,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抱负理想,只是因为他讨厌约束,在那个社会里,你越努力,越优秀,可做的选择就越多,相对的,受到的约束就少。他并不是一个追求全局最优的人,有着明确的目标,不断地寻找到达目标的最优路径,和那些所谓的精英不同,他大概是一个局部最优的人,他永远向往更高远的天空更广阔的平台,因为那里,永远有更多的选择。作为一个生长环境相对单纯的人,他并没有像同样优秀的同龄人那样有如此多的欲.望,从而产生产生强烈的内动力而不断努力。他大概更像那种好奇懵懂刚出窝的猛兽后裔,对外面的天空有一种单纯的向往,却因为强大的本能克制约束而努力向前。如果见识了社会的种种,他这样的人,大概是最难断定未来的人,也就是所谓可塑性最强的人,能力和性格决定了他这种人价值观一旦形成就会有相应的目标追求,强大的自我约束和内动力决定了他也一定会向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而所谓的价值观这种东西,恰恰是象牙塔不能完全教给你的,是你需要在社会中一步荆棘一步探索逐渐完善的。   对于一个因为一直以来的高天赋勤努力而没有遭受过重大挫折的年轻人来说,李识曛的茫然实在太正常不过。他强自稳定下来,如何到这里来的已经不必深究,无论是外星人的实验,时空乱流还是纯粹的恶作剧,这里已经能很肯定地说,应该不是地球,至少不是他生活过的地球。那些丰富多彩而未曾在信息发达的社会听闻过的物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再加上这种异常湿热而含氧量明显高于他过于生活的环境,陌生的植被,他的判断八成错不了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至少母亲还有哥哥照顾,以娘亲大人强悍的心性也一定可以接受自己消受的现实,好好生活下去。抹了一把脸,李识曛试图淡定,现在最重要的是看怎么能在这个原始丛林活下来并且看能不能回家。最后一点,真心希望渺茫。过不多久,李识曛大概就会发现,第一点也十分渺茫。   作为一个只从理论上膜拜过米尔斯的真.野外弱鸡,调整好心态的李识曛回归现实问题,真不知道是该蛋疼呢还是该蛋疼。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列表如下:   书包一只:不是什么登山包,是只运动书包,有腰带等基本配置,防一点点水,但要想特别强悍那是别了,书包中基本放置了自己随身的各种装备,还是好好系好腰带,防止在各种情况下的意外掉落。   笔记本一个,水性笔一枝:只是作为一个优等生的良好习惯,他总是喜欢随身带纸笔,想到什么或者要修改计划都习惯写下来。   清凉油一盒:本来是为去蓬峡防止蚊虫准备的,现在看来,这里也应该用得上,只是不知道对于那些斑斓的陌生物种效果如何。   纸巾一包:虽然是个糙汉子,但卫生习惯良好的李识曛还是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默默地想至少短期内不会出现要用树叶擦屁屁的囧事。   钥匙一串:家里的,用了三年的自行车的,宿舍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七八把,沉甸甸在手心。每拿起一把,他都能回忆那个地方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仿佛拧开门锁,打开门就能看见,窗户,窗帘,桌,椅,地板,历历在目。这些,大概就是能证明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的证据了,满满是回忆,同妈妈、哥哥、舍友的每一句笑谈,仿佛也随着每一把钥匙在心里回放。他珍而重之放在书包最靠里的一层。   手机一个:正是因为随身携带手机才导致他养成不带手表的习惯,事实证明,这真的非常失败,在野外,一个附带指南针的手表远远比一个手机有用得多。无奈地关机,大概回到能有信号的地方,这东西还能使使?   瑞士军刀一把:折叠小刀、指甲挫和小剪刀,这三小样在以前的生活看起来简直方便极了,足以应付大部分需要工具的问题。但现在看来,当时为了减轻重量贪图便宜而买的最小款简直失败透顶,折叠小刀太小,除了偶尔削个水果基本没啥作用,都沦落到这地步了,水果去没去皮还有区别么,当然,如果能用它在野兽要害上使劲划上几刀还是能有威胁的,问题是如果需要和野兽在几厘米范围内亲密接触,还要能靠近它的要害,这都贴身肉搏了,他还能囫囵个儿地回来么?这是个问题;指甲挫,低头看看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短期内他觉得这个东西是派不上用场了,而且如果能有锋利的指甲和野兽一拼的话,他希望永远用不上;小剪刀,通常他会用它来剪剪包装袋什么的,可是这渺无人烟,很可能已经不是地球的地方,他真的还有包装袋可以剪么远目……叹气,他还是把这把刀放在不容易掉落却容易取用的裤袋里。   打火机一个:女王大人万岁↖(^ω^)↗ ,没有火源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真心不知道半夜要怎么办。   矿泉水半瓶:李识曛意识到还有水的时候,喝了一大口,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很快,他就后悔这么干了。在炎热的森林里跋涉了半天之后,干净的水源真的很有限。   切片面包一袋:本来是为了午饭准备的,看来这个面包起码可以够他支持一天。   钱包一个,内有银行卡身份证学生证若干现金若干。事实证明,这个涉足文明社会最重要的道具到了这个原始森林屁都不是,用粗俗的话来讲,那些卡和现金用来擦屁.股都嫌硬,这是完全如实的描述。   值得庆幸的是,他这身衣服还是很合适的,因为提前知道要登山,脚上踩的也是登山鞋,身上穿的是牛仔裤和冲锋衣。    ☆、野外试生存   茂密的雨林中布满高大的树木,从太阳的高度来看,应该是正午,却因为过于茂密的植被遮挡而显得十分阴森。显然这片树林对于植物来说,竞争也是十分激烈的,更高的树枝更宽阔的树冠意味着更多的阳光雨露更大的生存机会。这样从上至下密集铺展开的枝叶无端让李识曛在这正午的阳光下感到一种窒息。   长袖的冲锋衣真的十分闷热,毕竟是为了挡风用的。之前计划要去的蓬峡水库因为建在峡谷之上,风力强劲,冲锋衣当然是个好选择,可是在看到树梢间飞舞的乒乓球大小的蚊子之后,李识曛立即打消了自己脱掉外套的想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蚊虫到底是否有毒,而他里面只是穿了一件短袖T恤。他只得拉开衣服拉链,先敞着。   当前首要解决的防身问题,刚刚远远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的食草动物,只能说明食肉动物也很多。生态链就是这么操蛋。好在是在森林中,找个趁手的木棒还是很容易的,他选择了一棵本身上面有许多长刺的小树树干,小心地去掉树枝和根部的刺之后对它的杀伤力仍然不是太满意,他本来想把小刀绑在木棒上,但考虑到刀具本身就小,杀伤力不强,而且如果折了或者丢了他真不知道上哪哭去。只得找了石块,一看,页岩,砸出小片的石刀,磨成矛头那种尖锐的形状,用那种细细的似干未干的小藤条绑在了木棒顶上,这样无论是刺是挥这根木棒都有了一定杀伤力,长度也够和野兽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森林中落满厚厚的腐殖叶,加上土壤湿润,踩上去十分湿滑,纵然是脚上那双专业的登山鞋也没有那么防滑。当然,从他能掉下来这件事看,登山鞋就是扯蛋啊,只能用手上的木棒充当登山杖。   然后尽量向着相对安全的地方前行,那条宽阔的大河是不要想了,那种充裕的水源意味着会吸引大量的食草动物,更进一步吸引大量的食肉动物。刚刚远远观望的结果表明,这个世界无论是食草动物还食肉动物体型都远远大于地球上的,可能也是这里含氧量比较丰富的原因,但对于李识曛这样身手普通的人来说却太危险了。   李识曛发现,现实真的远远比他想像中更为残酷。他觉得还没走多久,就在干渴的驱使下喝掉了瓶子里剩余不多的水,找水必须得抓紧了。趁着天色还亮,日头正晒,许多猎食者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活动,他需要解决水源和今晚的住宿问题。一般而言,有些水源会吸引猎食者,不过这森林里面看来水源应该挺丰富,他相信自己运气应该没有那么背就正好遇到来水边猎食的动物。   森林中不仅昆虫多,而且还能看到小型动物的身影迅速敏捷地在高大的树木上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判断是什么。李识曛还亲眼见识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本来只是倚在树下休憩,那只羽毛炫目的鸟儿在对面的树上吞食了一只大昆虫,还来不及好好消化,就看见绿影一闪,一只手臂粗细的蛇就将它死死缠住,不到一刻钟就被蛇吞下肚了。看着那只懒洋洋趴在枝头消化的绿色长条,如果不是刚刚看到被吞掉的鸟,他一定会将它误认为一根粗壮的绿藤。而且看那长度,绝对一米多了,打消了用那只蛇加餐的想法,看了看旁边树上没有鸟儿守候的鸟窝,他果断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稳定的落点,伸出手臂去够那根枝条,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那三只鸟蛋装进了兜里。晚餐算是有了着落,这样看来攀爬在树林里真是个重要技能。   李识曛顺着地上发现的小动物足印走过去便听到了水声,那一条小小的水流从一片石壁上流过,非常窄小,大概是临时形成的,不少落叶掉在上面,看起来还算清澈,李识曛喝了半饱,打开瓶子笨拙地用手捧着装满。   依靠这条小小的水源,李识曛今天不打算再跋涉了,他选择了一粗壮至少七八人才能合抱的大树,那大树下有片平地,看地势还算比较高,不会轻易被水淹没,然后他打算依靠着树干,用树枝搭起了一个临时帐篷,没有砍刀,只能收集地上的树枝,或者一点点用石片砍下树下的树枝。考虑到直接睡在地上还是太凉了,他先在地上铺上一层树枝,再厚厚铺上一层干树叶和干草。然后开始修剪那些树枝,把树枝一端深深插进地面,另一端用湿润的藤条绑在一起,勉强搭成了支架。这森林里还有不少形似芭蕉的植物,叶子十分宽大,李识曛也不怕麻烦,采集了许多密密地铺在帐篷上。这个地方这么湿润,雨水肯定不少,要是半夜下雨着凉肯定能去半条命,这些叶子能遮挡雨水,多铺些也不坏。   这林子里还不少乔木是松柏杉树一类,掉落的枝叶看起来还算干燥,李识曛捡拾树枝的时候也顺便拾拾这种叶子用衣服兜了放在帐篷旁,有些看起来比较柔软就铺到临时的“床”上,看起来比较干燥易于燃烧的也放到一旁准备等会引火用。忙活半天,主要还是效率太低,这些枝干处理起来并不容易,人也累得够呛,修长白皙的手上也多了不少红色的划痕,李识曛看出血不多,应该也不会引来什么动物,只是简单用水冲洗一下,眼看天色也不早,李识曛害怕遇到什么大型动物还是早早点起篝火比较放心,便也没做什么处理,到了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娇贵的资本。   带着打火机毕竟还是比较方便,他先把地上那堆干燥的树枝搭起来,再把枯叶干草放在上面,用打火机点燃手上团着的一点干草放到堆里面,很快地引燃了那看起来像杉树的枯叶,燃烧过程很顺利就是烟有点大,毕竟这地方还是太湿。   李识曛准备了充足的燃料,堆在帐篷边,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防身方法了,希望晚上一切顺利。   说起来,这个点篝火的方法还是全班一起去内蒙草原玩的时候学会的,那会儿他算是主要劳力,被女王大人支使得团团转,艺多不压身,现在倒是用上了。李识曛呆呆地盯着火堆,上次在篝火旁的一张张笑脸,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旁边树丛里一阵树叶响动把他惊醒,看过去发现没有像电影里突然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便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抹了把脸,甩掉突如其来的情绪,李识曛在火堆旁挖了个小坑,想了想,又在鸟蛋上敷了层湿泥,然后埋进地下。等待晚饭的时候双手双脚都有些酸疼,毕竟一整个下午不是在攀爬就是在用力磨断枝干,但他也没敢闲下来,想到刚刚那阵树叶响动,有点害怕,好像不做点什么就发慌。   在周围收集了一些灌木,也不砍断,能直接拔的就拔,有些短小湿润的树枝也没有放过,在帐篷旁慢慢了围成了道矮小的围墙,算是阻挡一下,有个万一也可以为他爬到树上赢得一点时间,毕竟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可不敢肯定所有的野兽都怕火。趁着天色尚明,他掏出笔记本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一写下,连同明天需要的计划安排也一一记下,好像这样如同在现代一样的习惯能让他暂时忘掉当前的不安。   无论李识曛如何不安,感觉如何不祥,浓重的暮色还是降临。在城市的灯火辉煌中,人类早就抛却对于黑暗的恐惧,然而当一个人孤身在密林中,又想到周围不知道潜伏着多少未知而可怕的野兽时,李识曛吞咽食物都觉得紧张得胃疼。好像远处传来不知道的动物嗥叫,声音似狼,又好像有尖利的叫声在不远处,让他听得一阵发寒,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些捕猎者在宣告领地的占有权又或者是正在捕猎时联系同伴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全都是看过的可怕的猛兽攻击和电影里面阴森密林中浮现的一双双绿眼,这样一想,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更加可怖起来。   呼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背包也没敢放下来,李识曛添了不少柴到火堆里,把火堆烧得旺旺的,让自己更加温暖,强迫自己忽略掉各种各样的可怕声音,忽略掉夜晚风中带来的血腥味,然后合衣侧卧在临时的“床铺”上,背包枕在脑袋下。草堆当然不如平时的床那么舒适,但今天已经这么累了,如果不尽量休息恢复体力他怕自己更没力气应付明天。今天毕竟还算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不能处理的大危险,在这种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致命危险。只有时刻保持充沛的体力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付一切可能突发的状况,夜间的休息对恢复体力来说太重要了。缓缓调整呼吸,放松情绪,把周围一切当成背景,慢慢合上眼睛,哪怕紧张害怕得睡不着,合眼休息也是很好的。   在星光下,森林中,杀戮无处不在,无数的生命再也不可能看到黎明,没有人类所谓的悲悯,在这里杀戮者也只是为了食物,为了活下去。在捕杀中如果猎食者受伤它们自己也会成为其它动物猎杀的对象,这就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不是猎杀就是被猎杀。   李识曛点起的篝火简直是黑暗中的太阳一般的引兽注目。   夜,还很长。    ☆、风雨惊魂夜   半夜,李识曛忽地惊醒坐起。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了危险,他睡得不沉,但那种因为害怕恐惧而突然从梦中惊醒心跳过速的感觉却十分不好。   周围一片湿冷,之前那些可怕的嗥叫全都消失了,只余下树丛中一片不祥的沙沙声,李识曛害怕地紧紧握住手中的木棒,将自己抱成一团。好半晌才擦擦额头的汗,鼓起勇气伸出手臂去加柴火,把火烧得更旺一点,听到木柴发出的啪啦声,好歹是打破了刚刚那一片令人恐惧的声音。   然而,就在李识曛刚刚放下心来准备再次躺下的时候,天上蓦然一道白光亮起,一瞬间,周围明亮如白昼,却也让李识曛看到了不远处树丛中的一双眼睛!一双绝不是人类,甚至可能连野兽都不是的眼睛!李识曛甚至无比痛恨自己此时的好视力,刚刚那一瞬他不仅看到了一双黄色的森冷竖瞳,更看到了它掩盖在枝叶下巨大的头颅和锋利密集的牙齿犹如上下两排钢锯,在亮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   李识曛甚至能相像那种牙齿如果咬向猎物一定不是如猫科动物的长牙那样让猎物失血或者是窒息而死,而是如同锯齿一般从自己的身上扯下块块血肉,还活着的猎物会清楚地感到身体被一块块撕扯下的痛苦。想到这里,他全身毛发不寒而栗,血液逆流,手脚冰冷,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等他的意识再度回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在恐惧地尖叫,全身瑟瑟发抖,这是一种自己没有意识到、没有办法控制的本能,全身吓得发软却只能因为恐惧而将面部全部的肌肉缩成一团,从口中将自己的恐惧全部倾泻出来。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然而,他甚至没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周围再度黑暗下来,却响起一片隆隆的雷声,完全将他的声音覆盖。   啪的一声炸雷,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低沉,仿佛要劈裂什么似的,让李识曛蓦地清醒过来,却也让他清楚地听到了格格声,那是他牙齿上下打战的声,喉咙也一片撕裂般的灼热疼痛,刚刚的尖叫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的恐惧已经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听到了什么。   火堆不远处的树丛已经再也看不清,过往种种能让他镇定下来的方法也不再能起作用,他完全不知道周围那密密的树丛还潜伏了多少个像刚刚那样可怕的怪物,危险!危险!危险!理性也在发出这样可怕的信号。   天,要下雨了。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完全不知道那种未知的怪兽进攻的习性,它们为什么潜伏,周围有多少只,会从哪个方向过来,至少可以肯定它们也是惧怕火焰的,他心下稍安。但此时心跳却非常快,脉博的鼓动声在耳边怦怦作响,甚至盖过了风声,是什么,总觉得非常重要,他忘记了什么,为什么潜意识中这样害怕不安?   哗——雨下下来了。   李识曛在帐篷中并没有被任何雨水淋到,却清晰地听到了雨打在头顶噼里啪啦的声音,密集、迅捷而可怕,如同某种猎杀的前奏,令人心惊胆战。他眼睁睁地看着水滴落在火堆上,心中一片冰凉死寂。   然而事后,他也很惊讶自己此时的冷静,勇气与果断。   他起身出了帐篷,握紧了手上的木棒,甚至没有试图去挽救一下篝火,甚至没分出目光去看一眼树丛中的动静,刚刚退到大树旁,那树丛中埋伏的东西可能意识到了他的打算,再也按捺不住,借着火堆熄灭前最后一点微光,他清楚地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向他袭来,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抡起木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迎上去。   那木棒上尖锐的菱形石片狠狠扎到了什么,一片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手中木棒上传来的重量让他脚下一个趔趄,叽——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如此之近,自己的头颅仿佛就在那两排锋利的牙齿之下,他甚至清楚地闻到了那怪兽鼻翼间喷出的腥臭热气从头顶吹来。他清楚地感到了从手上传来的巨大挣扎,它似乎还想摆脱那木棒来袭击,它锋利的前爪好像也在不停地抓挠着那手臂精细的木棒,发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几乎快抓握不住,却也只能咬牙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后脚牢牢地抵住身后巨树,哪怕双手擦破皮仿佛用力到没有知觉,他也死死地抵住手中的木棒,绝不给它任何近身攻击的可能。   叽叽——   叽叽——   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尼玛,这东西恐怕还有同伴!   咬牙大吼一声,他屈腿一蹬身后大树将那怪兽狠狠地一把推了开去,松开了手上的木棒。如有神灵庇佑一般,一道闪电又再次亮起,借着这天地明亮的一瞬,李识曛绝对是发挥了自己所有的运动细胞速度朝树上攀爬。哪怕是被雷劈死他也绝不要活着体会自己被撕咬成碎片的感受。   哗哗的雨水浇下来,打湿了他全身的衣服,树干也变得湿滑无比。他不敢去想如果一个滑手掉下去的后果,刚刚的一番拼斗好像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使不上力。又一道亮光中,他清楚地看到了树下的三个后脚着地尾巴粗壮前爪锋利的直立怪兽,天哪,那居然是——!他来不及惊惧,瞳孔急剧收缩中,其中一个甚至后腿狠狠一蹬地尾巴一甩张开大嘴高高地朝他跃来,他甚至看清了那怪兽大大张开的腭间锋利的后齿和腥红的舌头。他在急促地喘息中牢牢握住上方的那根枝桠,迅速地收起双脚全身在半空中缩成一团。在一片暴雨声中,他清楚地听到了那个怪兽在半空中上下颚咬合时牙齿碰撞的声响,那力量之大居然雨声也不能完全掩盖,如果不是收腿及时,那咬住的就是自己的双脚了。完全来不及后怕,迟来的雷声中,他借助双手一荡的力量翻身上了枝桠,继续向上爬去,甚至不敢停下来擦一擦满面的雨水。   过了许久,也许也并没有过多久,他觉得自己已经爬到了足够高的一个枝桠下这才停了来。   树下响起多重急促的尖利叫声。在高高的树上,没有闪电,他根本看不清底下怎么了。难道那些恐爪龙根本不打算放弃他而要守着么?是的,恐爪龙,如果不是在博物馆见过这种生物的复原模型,他也不会认出来,至少在外观特征上,非常地相似。在看到复原模型感慨这种生物杀伤力的同时,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亲眼目睹并被其猎杀的经历。   他应该想到的,湿热的天气,过高的含氧量,树林中大量的蕨类和裸子植物,这是侏罗纪还是白垩纪?不记得了,以前只当成是闲来无事看的东西,他怎么还能记得。那白天草原上看到的像长颈鹿的是腕龙?天空飞的,是翼龙或者是类似的吧。等等!天上除了翼龙还是有猛禽的,不是鹰就是雕,他绝对没有看错!而且森林里一样有大量的被子植物,那些见过的动物里面有蛇有鸟有昆虫,还有小动物一看就是哺乳动物啊,这些东西在侏罗纪或者白垩纪都没进化出来呢吧!   他彻底糊涂了,却又自嘲一笑,这里或许根本不是地球,季节都能变了,地点怎么不能变。他又怎么能用地球上的东西来解释现在的一切。也许什么腕龙、翼龙、恐爪龙都只是进化得相似而已,不见得完全一样。只有一样是肯定的,这个地方,真是超乎寻常的危险。这些多种多样的进化都强烈说明了一点——这里的生存竞争非常激烈!   将外衣的帽子戴上,他骑在树枝上抱在一团被冻得发抖,却完全想不到任何取暖的办法。小心地将书包取到身前,拿出面包,他便就着雨水一口一口地开始吃着东西,也许补充点热量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树下的声音突然气急败坏起来,那尖利的叫声更加急促狂躁,吵成一片,好像打起来了?   李识曛抖了抖,然后他整个人都木了,刚刚根本不是他在发抖,是树在抖?那是什么撞到树上?这么大的树都颤抖了?   叫声咆哮声肉体撞击甚至撕咬的声音响成一片,在雨幕中根本分辨不出什么。一声打破一切的长长的尖利叫声后,树下再度安静下来,安静得除了雨声李识曛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这样大的雨声中,他还仿佛听到了咀嚼撕咬声,鲜血淋漓。他就这样在树上静静坐了半宿。   黎明再次来临。   李识曛恍惚地看着天边的红日,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无论夜有多漫长多可怕,只要活下去,太阳就一定会升起,也许便还再能回到熟悉的地方。握了握拳,李识曛,你是个汉子,活下去,像个人样,好好地活下去,加油!   喷嚏声中,李识曛跳下了树。   然而树下,那根眼熟的木棍沾着血断成两截,旁边的恐爪龙骸骨只剩下头颅还完整,整个脊椎完全咬碎,猎食者非常挑剔,肌肉被剔下吃掉了,骨头干净地摆着,内脏流了一地却独独少了心脏,咬碎的脊椎处还能看到被泡得发白的血肉。雨水冲刷下,打斗的痕迹已经非常淡,但是断裂的树枝,散落一地的“帐篷”,凌乱的木灰和恐爪龙的残骸无不提醒着李识曛这冰冷残酷的世界。这只恐爪龙不过被他刺伤就成了其他猎食者的猎物,那他呢,如果昨天在这帐篷边的是他呢?   他打了个寒战,没有时间继续害怕,他担心血腥味会吸引其他可怕的东西,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转身进了树林。   尽管,他也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不知情的蝉   第一丛林法则:危险无处不在。   备注:套用地球经验需谨慎;凡事要三思;真相往往更可怕;有时候完全不知情也是一种幸福。   ——李识曛   清晨的森林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如果是从屏幕中观看,甭管屏幕大小,这样的场景都一定如仙似画美不胜收,但对李识曛来讲,这样的雾气大大地降低了能见度,他并没有一般兽类那样敏锐的感官,只能放轻脚步,提高警惕,竖起耳朵尽最大可能来判断周围的危险。   只在半夜喝了点雨水外加有点发热,这还是托了体质健康的福他淋了半夜的雨才没直接倒下。现在他觉得有点干渴,还好不少宽大的叶子上积有雨水,他便摘下有的叶子卷成吸管小心地吸着。水源什么的他是不敢再去了,估计昨天的那几只恐爪龙应该是夜间蹲点那条小涧时发现他的,看到他那儿燃了火堆,干脆就埋伏在了树丛里。想到昨天半夜闪电一瞥间看到的可怕竖瞳,他现在还汗毛直立,但今天早上那双眼睛就瞳孔扩张,黯淡再无神采,让他不禁敬畏于这个残酷血腥的世界。   这实在是可怕而血淋淋的一课,丛林中的狩猎法则,捕猎角色随时可以变换,一个不小心就是死局。活下去,并不容易。   但对李识曛来讲,这一课却非常有意义,客观来讲,这次遭遇的生命危险是值得的,虽然并不是他主观愿意的。至少他学到了第一条丛林准则:危险无处不在。   更进一步地分析,他应该还能收获不少其它的东西,坐在树桠上,他刷刷地边记录边思考。   第一,尽管昨天他观察到了这里物种的多样性与体型的庞大,但对于猎食者的杀伤力,原先的认识太过空洞远远不够。昨夜的遭遇让他认真地进行了危险评估,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二者之间的巨大差距根本不是他的努力和现在手头的工具智慧能够弥补的,至少他需要时间来进行适应和累积,这个过程他需要确保自己的生存。   第二,昨天他扎营的地点绝对是严格遵循着野外生存指南来的,但没有一本地球的生存指南会告诉你当你穿越到外星的野外原始丛林时怎么才能活下来。所以,他昨天遭遇了生死一刻。这里的生态和地球,有相似却也有更多的不同,他需要静下心来认真仔细地摸索探寻,并保证这个过程不会把他的小命玩掉。然后,找出一套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就像这里许许多多生命那样,它们能survive,没道理他李识曛不行!   第三,也是一个巨大的疑惑。按照地球上的丛林规则推理,一般而言,一片领地应该只有一个顶级掠食者,也就是所谓的领地主人,不会被其他生物猎杀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尽管生态环境不同,但这样基本的准则应该是一致的。那么,昨天吃掉那只受伤恐爪龙的是什么东西?A是另外两只恐爪龙,B是其它的物种。这个答案对于分析顶端掠食者非常重要。   如果答案是A,那么以这种生物的特性来分析,它们个体的杀伤力已经非常强悍,想想吧,强悍锋利的锯齿状齿列,有力锋利的前爪,后腿粗壮有力使得它们跳跃力极强而速度非常快,粗壮的尾巴灵活有力,可以帮助在空中转向保持平衡,这种生物已经进化得非常平衡完美,兼具了速度、灵活与杀伤力,以地球上多数哺乳动物的水准,实在是不太可能逃过它们的捕杀;而从族群角度来看,它们已经具备了非常重要的几个捕猎技能,利用保护色与夜色选择了最佳潜伏地点,巧妙地等候到了雨水扑灭火堆那个最佳的时刻发动了攻击,互相之间已经能利用简单的叫声呼应联系,多么可怕的群体捕猎!如果它们的配合更加严密,同时几只选择那个时刻进攻的话李识曛一定活不到爬上树的那一刻。如果是它们吃掉自己受伤的同伴,那么对于群体捕猎的族群来说,也讲得通。受伤的个体是很难存活的,对于人类来说,杀掉受伤的个体并且吃掉尸体太过残忍并且难以接受,但在自然界中,这却是一种优胜劣汰保证族群延续的手段,许多族群都有这种习性。那么这样强大并且一直保持没有个体拖后腿的族群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似乎也是非常可能的。那自己就更需要关注它们的动向,避开它们的捕食方向。   如果答案是B,那这个完全未知的生物就太可怕了。在这样厉害的三只群体性捕食者面前,它不仅击败了它们,而且彻底杀掉了受伤的那一只,还能从容留下来挑剔地吃掉尸体身上不错的部位。这种实力强大到李识曛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相像,如果遭遇了他根本不可能幸运地逃脱。更惊悚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只未知的生物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潜伏在那里。如果是的话,那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李识曛,而是那群恐爪龙!并且它完全洞悉了它们的捕食特性,一早就冷静地埋伏在那里,它旁观了它们如何观察猎物,如何分散埋伏,如何趁着下雨冲出袭击,如何被那只脆弱的猎物所伤——并且在它们还想继续猎杀而全部暴.露时,它猛地出击,一口咬断受伤者的脖子,将过来救援的那只狠狠拍到了树干上,再转身收拾剩下那只,最后把它们全部打败,在那风雨交加一片漆黑的夜晚里如优雅的王者般挑剔地吃掉了食物身上最好的部位,或许还舔干净毛发上不慎沾着的血腥,施施然趁着风雨未歇而迈步离开。   脑补完整个过程的李识曛完全惊呆了,虽然他学的那万金油专业完全就是个伪.工科,不能从昨夜残存的痕迹上得到更多的东西,但昨夜那六七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曾被狠狠撞击得摇晃半天,那些被挑剔地吃掉的尸体,以那个咬断得干净利落的颈椎,妈蛋的一切都严丝合缝好么?!如果是那些恐爪龙吃掉的怎么可能还有那么些部位剩下?!他就说哪里不对,都节俭到了要吃同胞的尸体的种族还会这么挑食么?!他早该想到的!   如果昨天半夜看到的那双竖瞳叫他害怕,那在暗处的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却令他惊悚!   想想吧,/惊悚镜头回放/他昨天苦哈哈一下午汲水搭帐篷生火全都有一只那么可怕的、能随时咬断恐爪龙脖子(字体加粗放大不断在脑海回放)的生物围观着?或者更早以前,他远远地爬上树观望这片大陆时就被这只丛林王者注意到了,它静悄悄尾随在他身后,制定了这么一个以他为诱饵而诱饵完全不知情的圈套!无知是多么幸福啊,看看昨天的他虽然茫然辛苦却不必觉得这么惊悚呆滞就知道了。现在的他全身都在冒凉气,要是昨天他反应慢一点,也许那只可怕的生物就会等到三只恐爪龙happy分吃他的身体,警惕降到最低的时候冲出,如果是那样,就完全合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剧本了好么?!   狠狠一戳笔记本,李识曛完全、非常、充分地理解为什么自己一个分析信息理性思考的冷静开头最后会变成炸毛吐槽不淡定的囧二结尾。他深深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人类,有一种万物之灵的地位被狠狠调戏挑衅了的感觉。昨天早上,他还生活在文明社会,人类智慧完全构建的高科技殿堂,天之骄子,前途光明,但就在昨天中午,他一来到这片大陆,就被一只从头到尾也没见过一根毛的野兽当成一只串在鱼钩上的饵,遭遇了人生二十年中最重大的生命威胁,生死搏斗只为成全这只野兽的一顿挑食。去尼妈蛋的!他还是淡定不了怎么破!关键是,以他的智商居然到今天早上拿出记事本细细回想时才分析出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作为人类个体,尤其是隐隐地以自己的智商为傲的个体,他也有种自己的智商被人玩坏了的感觉啊摔!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冷静……必须冷静,李识曛!   仔细想想,个体实力能完胜三只恐爪龙、设圈套设得能把智商170+的人类完全玩进去的生物,还能简单地叫野兽么?自己本来就不适应丛林生存,更对丛林的种种两眼一抹黑,这种气愤来得毫无道理。说到底,还是自己放不下所谓身为人类的优越感。优越什么?这里根本不是地球,也不是传承几千年称霸地球的人类文明社会,没有时间的积累,没有地域的优势,清醒地面对一切吧。客观地说,这片丛林理所应当是它的王国。他才是这个王国的外来者,脆弱的猎物,处于食物链底端,如果直接面对拥有这样可怕智慧和强大实力的生物,他根本没有可能逃生,昨天只是被当成饵,没有被吃掉已经是命大了,这种幸运不可能一直都有,当然,他咬牙想到,自己也绝不会因为这种“幸运”去感谢那只从头到尾摆弄自己的野兽,只不过,无故的抱怨只会造成干扰,根本无益于眼前的一切。或者更直接地说,没有实力,没有资格抱怨。冷静地归纳信息,制定策略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在笔记本上记录并分析完所有信息后,李识曛勉强明确了自己当前的策略:   首先,还是要谨慎地保命,保证充分的食物和水源,安全的暂居地,保证夜间的安全和取暖,重中之重是武器,如果昨天那根木棒没有临时加上的石片矛头,自己一定已经死成块块了。一句话,这种环境下,甭管多原始,好用就行。自己的反应力、感官训练也要有意识地加强才行。   其次在保命的前提下尽可能收集更多的信息,气候的、地形的、生物的、可用材料的统统都要。尤其是关于那个完全未知的野兽,至少要搞清楚对方出没的范围,实力不行就先避开其锋芒!至于如何避开,自己这拙到要死的感官肯定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不过,哼哼,咱们走着瞧!   李识曛啪地合上记事本,一整背包,利落地顺着藤蔓下了树,潇洒的背影不像是去觅食倒是去参加演出,一场关于生存竞争的、斗智斗勇的惊艳演出。   ☆、友好睦邻原则   第二丛林法则:如果没有利益冲突,请试着和你的邻居“友好”相处,一般会有不错的收获。备注:对脾气暴躁的邻居切记在友好的前提下保持距离;指望邻居帮你两肋插刀就算了,它们通常会插.你两刀。   ——李识曛   又一场雷雨过后,阳光渐渐升高,穿透层层雾气,昆虫开始忙碌起来,鸟儿也开始觅食,叽叽喳喳的,小动物们也开始出来吃露水昆虫,森林里的声音一下子丰富有生机起来,比雷雨交加的可怕声响动听多了。   一夜的雨水滋润,不少灌木上的果实看起来也鲜艳成熟,李识曛谨慎地跟随哺乳类动物的食谱,选择了一些尝起来口感还不错的浆果填了个半饱,湿润的乔木根部还会长出一丛丛各式各样的蘑菇,李识曛也捡那颜色不鲜艳不灰暗,与自己曾经食用过的样子又比较相似的采集了起来,非常幸运地,居然发现了一棵成熟的无花果树,树上已经吸引了不少鸟类和狒狒,李识曛也毫不客气地采了不少,加起来一早上就有了半书包。   丛林里有不少颜色艳丽,紫的、红的、黄的各式果子,你看鸟儿们和小动物们吃得很开心,自己吃也许就会中毒,李识曛自己就被一个小果子撂倒过,头晕了半天,这还是他谨慎的结果,不能肯定的食物只略略尝一下,没有大问题才肯少量食用。像无花果这样甘甜味美,没有任何不良作用,而且李识曛还能百分百认得肯定的果子实在不多,他得抓紧多采点,这会儿果子成熟吸引的生物也多,等会儿指不定又来什么大型动物。   丛林就是这样,有生命危险但物产也丰富,对他来讲,如果不被猎杀他就有信心能很好的活下去。可惜,自然永远是平等的,也是平衡的,森林中许多东西在他的食谱上的,他也在许多猛禽野兽的食谱上。   那群他目测还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狒狒似乎是不满意他的贪婪,雄狒狒朝他嘶吼了两声,李识曛见识过这个首领的狂躁和勇猛,垂下视线,躬下身体,表明自己没有进攻意图,然后慢慢地后退。退开十米远他才缓缓松了口气,这群生物反正他是惹不起的,丫居然敢直接跟一个长着獠牙体长两米多的彪悍野猪样物种直接干上,起因不过是一片比较肥沃的地下根茎的归属权。在见过这场声势浩大鲜血横飞的架势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吃素的打起来也这么生猛,看得他心惊肉跳。   但他也并没有走远,仍然在这片土地附近逡巡着,原因很简单,狒狒的群体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放哨的,如果具有威胁性的动物过来,它们会尖锐地示警,李识曛借助它们的提醒躲避过好几次不明威胁。   要是按照人类礼仪,他应该送点瓜果什么的表达一下谢意,可惜,这里是丛林。无故出让食物只会让周围的邻居们下调对你的实力评估,再下一次被打劫的或许就不只是食物。所以他也只是不主动挑衅而已,作为食谱基本一样的物种,这种不主动挑衅的行为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友好。   太阳已经比较高却未至正午的时候,他去检查了一下自己几个比较粗糙的陷阱,说是陷阱,他其实只是在植物茂密的地方设下了几个坑,在坑中埋了一些尖锐的石头并且用一些植物覆盖隐蔽了一下而已,那种比较高级的比如说绳套什么的,实在超出他技能树的范围。   途中他遭遇了一群个子非常小巧敏捷的恐龙,每只看起来只到大腿的样子,背上和前爪上还长了些非常奇怪的羽毛,前喙看起来非常的锋利,应该是食肉的种类。他提前听到了那种相互呼应的叫声,立即攀着藤蔓爬到了高处避开了它们。在见识了本地物种的悍勇之后,他不想再冒一丁点未知的危险。   那群恐龙中的哨兵似乎也发现了他,在一阵叽叽吱吱的沟通后,它们还是放弃了这个在高处的猎物,转向其他容易获得的食物,比如,其他动物的蛋或者幼崽。   李识曛皱眉,看起来地面真地非常不安全,连这种体形小巧速度快的恐龙都是群体活动的,那其他中等体型的食肉动物应该很难搞定它们。现在他的整个活动范围彻底地返祖了,如果能在半空中过的坚决不下去,要下去的地方附近必定有可以攀爬回避的大树,在危险的时间地点活动时也必定靠近那些感官敏锐的食草动物,鹿群,群居的鸟类,狒狒,猴子都是不错的选择。可惜有时候邻居脾气比较暴躁需要适时保持距离。   至于一些更大型的动物,比如大象、三角龙、腕龙什么的,他远远地在草原上看到过,它们基本在草原与森林交界采食,大家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也成不了邻居啊╮(╯▽╰)╭,住商品房和住别墅的,虽然有可能都是按揭,都有被清偿的风险,但这个实力差距注定成不了邻居啊,你懂的。再说了,需要劳动他们示警躲避的对象,咳,算了,咱还是洗洗躺平吧。   经过十来日的丛林生涯,此时的李识曛已经与来时完全不同,头上戴着一顶可笑的绿色宽大叶片简制的帽子,身上的T恤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赤.裸的手臂和手掌都上密密缠着一些细细的藤蔓,手上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矛,除了背上的书包,肩上还搭着一截手指粗细的藤蔓,藤蔓一端系着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腰上还挂着一截竹木筒。皮肤也不像当初那么白皙,人也更加瘦削却也更加结实了,加上这攀着藤蔓吊在大树半空的潇洒姿态,完全可以去拍人猿泰山了。   这一身打扮倒是更贴近丛林的自然色,只是说起来都是泪。   因为树林上有时候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有的毒蛇会利用保护色在树梢伏击,木棒可以帮助挑开这些进攻者,有些在半空结网的蜘蛛也有剧毒,帽子能让这些东西掉下来时不顺着衣领往里爬,垂下来的藤蔓有的生满了密密的倒刺,不小心在跳跃间挂到不仅非常疼,而且如果取下来的方向不对会生生挂下一小片肉来,手上缠着的细藤就是为防止再被挂到的情况,有时候也是为增加抓握藤蔓的摩擦力,更方便爬树。至于肩上的简易版“流星锤”,那是为了与邻居成为邻居的重要道具,也是“伟大友谊”的重要见证。在用道具与邻居的“友好”交流过一次之后,邻居们都能很友好地接受他的存在,连最暴躁的狒狒也只是怒吼两声而已,不会直接冲过来。更重要的是,总有那么些邻居敬酒不吃吃罚酒,比如一些偶尔来树林徘徊大型猛禽,简易版“流星锤”可以让它们好好了解一下睦邻友好基本准则。   综上,邻里之间的“友好”都是处出来的嘛( ̄▽ ̄)~*。   今天他倒是幸运的在一棵甜茎树旁观的坑里发现了一只摔得腿瘸的豚鼠样哺乳动物,个头不算大,至少和本土物种相比,但也有他见过的大只的兔子那么肥壮了,这哥们大概摔下来伤了后腿,又被底下尖利的石头一样子戳在前腿上。   李识曛麻利地用小藤蔓绑了起来了,速度捆了受伤的部位,给它止血。别误会,他没有那么圣母,只是在丛林生存,血是好物,舍不得浪费啊,回去了再放,咳。   李识曛现在的大本营选址当然不会再像一开始那么鱼唇。他现在居住在一棵因为缺少生物定居而显得有些阴森的大榕树上,面朝一片竹林,基本没有什么大型动物会在这里出没,偶尔会有一些不知情的小动物来访,然后就乐不思蜀,再也没有回家过( ̄▽ ̄)~*。   ☆、必需品真要命   第三丛林法则:细节决定生死,充分利用你身边的每一样东西,或者看起来不起眼,关键时刻也许能救你一命。备注:某些看起来必需其实没那么必需的物品,也许会要你一命。   ——李识曛   说起他现在的营地,那又是个long story了。曾经还很白嫩的他觉得只有矿泉水瓶一个小容量容器实在不利于长期生存,于是致力于挖掘森林中的各种天然容器。烧陶什么的高级活动是不要想了,这危机四伏的地界,他没那安全保证,也没那精力和时间。所以,看到一片竹林时,他简直欣喜若狂,竹子是好东西,容器什么的再没什么比它更好的了。不过,走到近前的他发现自己又二了,敢问这往十几米长,快赶上大腿粗的竹子要怎么弄下来。要继续用石片磨的话得到猴年马月,而且磨断之后还要截成一段一段的才能当容器使,不要太悲剧。   他被竹子的难题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这附近静悄悄的,连昆虫和鸟类的声音都没有。好饿,好香……甜甜的,蜂蜜的味道,水果的清香,甚至还有慕斯蛋糕烘焙时的那种香甜,吞了吞口水,肯定很好吃……迷迷糊糊的,他朝着竹林深处的低洼处走去,直到看到那一棵好眼熟好色彩斑斓的十几米高草本植物,秒醒了。只是那个味道太诱人了,他有点管不住自己的腿,这感觉太灵异了,他惊出一身汗来。像鬼压床,你意识到了不对,可怎么也没有办法醒过来,那种在意识深处的挣扎却能耗费你无数的精力,疲倦又恐惧。   自己好像爬了一座大山那么累,身上好像绑了无数大石头那么沉,眼皮怎么用力也没办法完全睁开,脑子也转不动,他觉得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咬着下唇,其实只在嘴唇上留了个浅浅的白印,完全醒不了神。他满头大汗,费尽力气颤抖着摸到了裤兜里,掏出小刀在手上划了一下,疼痛让他一下子醒过来,他想朝外跑,但理智的判断和身体的反应告诉他,疼痛能赢得的时间非常短,他已经离那株植物非常近,根本不可能跑出这股香气覆盖的范围。   屏住呼吸,暂时隔绝了那个气味的影响,他颤抖着手取下背包,汗水打湿了睫毛,可他根本没时间擦掉,一瞬间眼睛有些刺痛,连带视线都有些模糊,他记得放在这里的,那么小一件东西,千万不要掉了,他现在痛恨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如果是个信徒,起码可以在这漫长的几秒钟里虔诚地祈祷,他却只能恐惧颤抖地摸索着,寂静的林子里连风都没有,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的响动,越来越急促,他的屏息持续不了太久了,身体在向他抗.议!   摸到了!圆圆的,小小的,只有硬币大小,他手心满是汗水,必须牢牢抓握着,生怕一个小心就滚了出去再也没有机会去找。可是,尼玛!这个盖子的设计,老子要是能回去一定好好问候一下这个设计者,人头猪脑啊尼妹,这平时都不好打开,更何况他现在手上全部是汗,不敢呼吸的状态。左手四指用尽全身力气hold住这小小的东西,右手不停地摸索,这面是盖子么,汗水不停淌进眼睛里,根本一片模糊更别提辨别哪面是盖子了,妈的要是不是的话他只能去死一死了。   他呛咳一口气,憋气太久口水流到气管里了,欲哭无泪,这种囧事平时还能笑话一下现在是真能要命!   在不断抽搐的呛咳声中,无比动听的清脆的一声金属声“啪”地响起,终于撬开了!他根本来不及去找掉哪儿去的盖子,连忙把那个东西凑到鼻子底下,因为凑得太急太近,刺鼻的清凉刷地让他流下泪水,视野一下子清晰起来,也冲淡了那股甜香,他从没觉得这味道这么好闻过。可算是得救了!   坐在地面上缓了缓,他才把视线投向三步外的植株,现在它可算是名副其实了,那些个彩色的漏斗状花序现在关只野猪进去的空间绝对绰绰有余。是的,这是一株十几米高色彩更加丰富香味更加迷人(李识曛:……)的进化版猪、笼、草。   这个距离加上刚刚那个香味的催眠能力,大概只要几秒钟李识曛就可以体验一把猪的待遇去那个猪笼里洗个澡了。抹了一把小圆盒黄色的膏状物在鼻翼上,他试探着把清凉油(清洁油:你们还有人记得关在漆黑书包底的清凉油君咩……)拿远一些,发现那股香味的影响的确微小到不计才开始在地面上找起了盖子。合上了盖子,对了,你要是还记得的话,龙虎牌清凉油的盖子就是这样贴心哦(李识曛:……),不是螺旋不是卡住式的设计,它只比底下的盒子大那么一眯眯,就是凭借这种贴紧式设计,它才能紧紧扣在盒子上死也不会分离!他真心觉得这个清凉油盒子的设计太糟心,但也没啥更好的储存办法,只得含恨盖上,扔回包里。   然而冷静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是看到在竹林旁边需要十几人合抱的大榕树时,他发现这里简直是绝佳的居住地,主要是安全啊。在丛林生活,再没有比安全更重要的事了。而且这里居然连水源都有,虽然这个水源非常凶残地就在猪笼草旁边,是个低陷的水洼。估计这猪笼草植株还小的时候应该是利用这个水洼来引诱猎物的,结果食物充足了就越长越大,香味也越来越凶残,吸引猎物的范围更广,长得更大,就这样,成了密林里小动物间的凶残传说……   这样就能合理解释了周围环境这样寂静的原因,从昆虫到动物,没有不挨枪的,这猪笼草不知道是怎么变异的,居然能产生这种类似神经类致幻剂的香味,有着强烈的催眠暗示作用,李识曛这样意志坚定的人居然差点也没扛住。   不过,这种东西只要是化学物质,应该都可以形成抗药性,他或许可以通过逐渐减少清凉油的使用来培养自己对它的抵抗,也许之后再住在这里就不必依赖其它东西了。趁着清凉油的效果还在,他决定先建个树屋。   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他发现竹子的问题迎刃而解,他选中哪棵就直接在根上搭一个火堆,当燃烧到竹子足够干燥的时候,砍伐就变得十分容易。为了结实考虑,他用整根的竹子和坚韧的藤蔓在树上捆绑好了地板,又选择细一些的竹子和宽大结实的叶子搭建支架和顶篷。作为一个长期据点来考虑,这些结构绝对是相当结实耐用的,大概是东方人的天性,没有容身之处实在是太要命了,房子什么的绝对是必需品,怎么结实怎么来,他留了一面空着作为出口,搭建了结实的绳梯。   虽然搭建的过程因为缺少工具而非常艰辛,但在他合理的规划下,还是在五天的时间里完成了,安顿下来的时候,他简直要泪流满面,流离这么多天,总算有了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落脚处了。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太能理解燕子衔泥的艰辛与幸福了。   到了现在,这个树屋已经非常宽大,至少也有个五六平米。内部结构也相当完善,竹床,噢,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而是简陋版的,毕竟虽然他也知道榫接结构,但要自己动手做出来,这太难为一个每天要在丛林中辛苦觅食的年轻人了,这个竹床也只是用竹子铺了一张足够大的平整的地方,上面铺了厚厚的干草而已。对于一个已经在树梢上打了几宿盹的人来说,这张床已经是天堂了。   旁边还有一个用石头搭建的小灶台,灶台设计非常周全,完全不用担心火灾隐患。旁边的小竹台上摆了一溜小用具,半成品的武器,小竹刀,竹碗,竹筷,“门”边还挂着一串蘑菇、干笋和果子什么的。至少,可以看得出是个生活环境还不错的地方。他甚至还在床对面的方向上留了个窗,其实非常简陋:这块地方他没有从外面覆上树叶,而用一根细藤穿了一串非常结实的长条形树叶,并且打了疙瘩来固定它们,然后把它挂在了树屋里,要开窗时就把细藤拉开,关窗时就把细藤拉回来。但有和没有终归是不一样的,就好像这里更像家了。   至于方便,树上什么的怎么方便怎么来了,深山老林,他也讲究不过来,而且还可以给辛苦的大榕树施施天然肥╮(╯▽╰)╭   提了那只豚鼠回来的时候,李识曛还顺便带了些甜茎树的杆,可以顺便补充纤维和维生素。甜茎树的名儿还是他取的,这种树其实是草本植物,它的杆剥掉了外面绿色的硬质纤维壳,里面是细细的白色软嫩部分,非常水润甘甜,最开始他是观察到很多食草动物喜欢咀嚼这些杆,他也尝了一些,发现非常美味,跟甘蔗很像。而且这种树生长非常快,基本下一声雨就能窜一截,他就在这种树丛旁观挖了不少陷阱,没想到今天还真有收获。   他将那只豚鼠绑牢,拎住它的脖颈,用竹刀划开颈动脉,放血,底下用宽叶做的漏斗接了盛到竹筒里。放下竹刀的手迅速提起豚鼠下半身,以免它挣扎时蹬倒竹筒。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非常熟练。天知道他在现代连只鸡都没宰过,实在是环境所迫。   刚开始的时候对丛林不熟悉,他连素食都不知道能吃啥,就算偶尔能逮到小动物他也没想过要放血,只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有头晕和疲惫的症状,琢磨一下发现自己这明显是缺钠。这环境又不着海,也没看到啥内陆盐水湖,他上哪儿找食盐去,只得先从动物的血液中摄取。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没滋没味的白肉,就算你放了竹笋蘑菇炖得喷香,或者刷了果汁烤得油亮,吃一两顿还行,但一直这么下去,来自美食之邦的天朝人真心扛不住。   他自己缺盐,难道当地的那些动物就不缺盐么?他找不到不代表它们找不到啊!毕竟,盐可是必需品啊,他看着放血完毕的豚鼠双眼闪闪发亮。   但李识曛明显是忘记了教训,他的上一个必需品是安全的住宅,他为此单方面在精神上和猪笼草搏斗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可爱的清凉油,他就要在“笼子”里化成一滩消化液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这次的必需品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亲你准备好了么   第四丛林法则:只有把每次的教训都认真总结吸收了,你才能活得更长久。备注:每一次的遗忘都会有血的教训;丛林规则未必只在丛林适用。   ——李识曛   丛林的天气更加炎热起来,连降雨都少了,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林子里的动物都有些躁动,经常能看到鸟群被惊起,还不时传来可怖的嘶吼声,平时那些性情温驯的食草动物都在拒绝李识曛的靠近,他的手臂上还多了一道被狒狒群首领砸伤的伤口。这一切都让李识曛觉得很不安,仿佛有什么周围发生,那些敏感的生灵都意识到了,而他却无知无觉。   他的陷阱也运作得十分不顺利,最近掉进陷阱的动物非常少,有一次好容易发现有猎物结果个头太大他根本不太可能从空中搬运回去,他也有想过拆卸一部分下来带走,但切割的工具太不称手,才切到一半就吸引了几拨猎食者,让他只能扔下猎物,匆匆逃走;要么就是猎物掉下去的时候已经被石块严重划伤,血腥已经引来了猎食者。这种原地放血的行为实在是让那些大型食肉动物围着他开party的节奏,但他实在很缺这些矿物元素。   他大致计算过,自己至少三天要2000ml鲜血才能在这种炎热不停流汗的天气里保持体内钠平衡。听起来很可怕,但这已经是他按照人体血液中的含盐量进行的估算,如果是动物的血,含盐量会更低,需要量只会更大。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样炎热的正午里,他的汗水就跟水龙头似的哗哗流淌,手心却一片冰凉,眼前的事物都有些重影。又喝了一大口竹筒里的水,连拿起竹筒他都觉得有些费力,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光喝水根本没有用,他这样流汗只会失去更多的钠,但翻开被汗渍打湿边角的记事本,他上一次有血有肉可以吃已经是一周以前了。严重的症状让他不得不冒险在正午来检查陷阱看能不能幸运地逮到一两只动物,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适宜再挖新的陷阱。   在检查到一棵生有红色莓子的灌木旁边时,他听到了一阵绵软的叫声,坑底有只像小鹿一样的动物,但明显不是小鹿,这只小动物的眼睛更大一些,四肢也更短小一些,好像是被这个坑绊住掉下去摔断了脚,在坑底哀哀叫着,它掉下去应该有段时间了,可能它的母亲并只有这一个孩子,看到它摔断了腿也没办法把它弄上来,为了其它的孩子只能放弃了它。   李识曛用藤条和树枝把它吊上来的时候,累得全身上下像从水里涝起来的,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坑里,还好抓住旁边的灌木保持了平衡,却也惊得他心下一跳。   叽叽——   远处急促的呼唤声响起,动作要不要这么快啊,李识曛苦笑,他这才刚刚到手而已。但他手上的动作非但没停下反而加快了,将这小鹿捆在背上,它还在挣扎不休,叫声也更惊惶急促。李识曛此时根本顾不上什么怜悯,若是在动物园内看到这样毛茸茸的小动物他也会温柔地投喂一些树叶。只是在这残酷的丛林里,他自己也已然到了生命危险的边缘,弱肉强食,听起来简单,只有置身其中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透骨的冰凉血腥。   刚刚攀上树杆没多高,他就觉得脚下一滑,手心也全是汗水,多亏绑了些细藤,不然一打滑他又得掉下去了。眼前有些发黑,他努力喘着气,觉得后面的小鹿沉得像块石头似的。旁边的树丛一阵枝叶响动,它们来了!   不行,不能放弃,要是丢掉这只猎物,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身体状况还能支撑多久。他费劲向上攀爬着,不必低头他都能透过那绑着的细藤看到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心脏也突突地跳着。在一个枝桠上缓了一缓,他低头一看,惊得脑门上的青筋也突突跳起来,头更晕了。   那群体型看起来纤小却在前爪和颈后覆有鲜艳羽毛的恐龙在叽叽沟通了一番之后,竟然排着队想一个踩一个地往树上爬。李识曛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却透出一种幽幽的黑,它们爬上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这个枝桠并不太高,而他已经没有体力再往上爬,必须做出决断了。   深吸一口气,骑坐在枝桠下,李识曛暂时没有理睬那群恐龙,而是放下了身后的小鹿,不敢直视那双湿漉漉的褐色大眼睛,小鹿仿佛感觉到了危机,不停挣扎,但四肢都被牢牢绑住的它只能声声叫唤,他一手按住小鹿的脖子,另一手掏出小刀划开动脉,在小鹿尖锐的痛鸣中嘴唇凑了过去。   嘴边传来热呼呼毛茸茸的口感,是幼生动物特有的柔软细嫩,口中涌进汩汩的咸腥温热的液体,手底下它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伴随着身体大量失血的抽搐。他甚至能听到小鹿的叫声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微弱,底下恐龙群闻到味道兴奋起来的声音,还有自己吞咽鲜血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吞咽的是什么时,他的胃瞬间抽搐起来,他感觉到了涌上的胃酸在灼烧着消化道,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挪开嘴一定会立刻吐出来,可是他不能。   你得活下去,活下去!李识曛!   他强迫自己咽下去,但泪水却让视野一下子模糊起来,他没有去拭,只是努力眨眼,手下牢牢地摁着小鹿,用力到指尖惨白,眼泪却还是一直不停地流下。从饮下小鹿鲜血的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些什么,再也不可能找回来。身体上的不适伴随着鲜血的补充在慢慢消退,但心理上的挫败,绝望,甚至是愤怒,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铺天盖地而来。   感到鲜血已经不怎么涌出,他移开嘴唇,松开了手,小鹿还在微微抽搐,半阖着的眼睛却已经失去了那种湿漉漉,惹人怜爱的光彩。尽管手脚已经开始有力气,他却并没有带走小鹿的尸体,也没有理睬树下兴奋的恐龙群。   他吸了吸鼻子站起来,鼻翼有些泛红,嘴唇上还沾着鲜血,看起来有些茫然又仿佛更加坚定,他看了一眼远方无边无际的绿野,然后离开了这棵树。他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   傍晚的丛林在天边绚丽的云彩下也显得格外绚烂夺目,万物都染上一层霞光,鸟儿也开始归巢,动物们经过炎热的白天之后都在水边懒懒地休憩饮水,一片热闹的场景。   猴群也在树上享受着霞光与果子,但它们的首领有点狂躁,那只奇奇怪怪不长毛却挂着凶器的大号猴子已经跟了他们很久了,搞得首领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它的后宫,想要向它挑战,但他那么大的个头实在不好打发。   李识曛收到了首领凶猛的呲牙和啃了一半的果子一枚,首领叫了几声便带着小弟和后宫们离开,看来是懒得答理李识曛,眼不见心不烦。但它们绝不是唯一被骚扰的受害者,基本附近的友好睦邻李识曛都本着国事访问的原则,一一进行了盯梢,导致了人家连私密的事都不好意思做,估计来年要是发现雨林族群减产,那李识曛一定是罪魁祸首。   优等生李识曛虽然从学术角度,比如什么生物学啦、解剖学啦、生态学啦各种角度了解过这种事,看论文的时候,这就是严谨的繁衍行为,非常严肃地关系到生态平衡,基因传递,物种进化等等重大命题,也不会有啥反应,有反应的那才是丧心病狂,但看动物版现场动作片,真心尴尬,尤其是它们抗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被鄙视的偷窥狂。   但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李识曛跟踪这群猴子发现它们总是隔上那么一段时间从密林边缘的某个山坡消失,进化了的人类虽然也能攀爬树木勉强在林间荡来荡去比如李识曛,但要追上正版的猴子那是妄想。但他有预感,他要找的东西也许就在这附近了。   果然,今天猴群又来到了这附近,李识曛身上披着重重树枝,趁着暮色.降临,打定注意要看清它们的行进方向。猴群在互相交流一番之后就向山崖上转去。   怪不得前几次他的追踪都没发现它们去哪儿了,这里一转过去就被会山体完全遮挡住,他要是能发现才奇怪了。他费力地在树林间上树下树地折腾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甚至已经升起了月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里的月亮比地球上的小了一圈,就像刚刚瘦身的效果那样。   清澈皎洁的月光下,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这道山崖就立在草原边上,远远地看去草原像是无边无际在夜色下宁谧无比的绿毯,夜风吹拂而过,草地上便掀起一道道细浪,河流也折射着星月之光,仿佛碎钻镶嵌而成,精致华美,背后便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宁静安祥却又生机勃勃。眼前这道山崖却光突突的寸草不生,仿佛是森林草原间最大的败笔,然而,无数安静动物静静地舔食它裸.露的泥土,这又会让你觉得,或许它才是这林间草原的生命起点,草原和丛林都因为它而开辟出数条由动物们自行踏出的道路,仿佛无形的生命源力由这些道路源源不绝地输送向远方。   这里几乎聚集了所有李识曛见过的食草类动物,山崖下的腕龙,三角龙,牛群,山崖上的鹿、豚鼠、猴子、狒狒、长着甲片的小型食草恐龙……还有许许多多他不认得甚至从未见过的动物,大家仿佛都在赴一场生命的盛宴。   李识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泥土,尝了尝,咸的。   这么多天悬在头顶的大石仿佛重重放下,他取下书包,掏出里面整理好的一块皮毛,开始向这皮毛上捧泥土。   “哗啦啦”一片鸟儿惊起的声音,李识曛动作一顿,周围舔食泥土的动物停下来竖起耳朵,有的甚至开始焦躁地刨着泥土。他刷刷地打包了兽皮往书包里一放,人立即想要退回丛林,却发现太迟了。   十几双幽暗的竖瞳在林间亮起,李识曛的心脏怦怦直跳,天空上也传来几声高亢的啼叫,李识曛抬头见到了无数盘旋的巨大羽翼,其中一些缓缓摆动着长尾。所有的食草动物乱成一团,山崖下的大型动物略好一些,它们有的似乎只是觉得被打扰而缓缓退开一些距离;山崖上却是一片绝望的踩踏,无数只动物开始惊慌地向密林里冲去,虽然密林中也有捕食者,但却也比暴露在空地上好多了。那些恐爪龙开始在密林里追捕着,饕餮着。   李识曛心里也有一群神兽在狂奔,作为一只直立行走的动物,相当长时间里他是很以之为傲的,但在这种大家一起逃命看谁能逃掉的节奏里,两条腿的不仅跑不过四条腿的,而且保持平衡你也拼不过别人好么,很容易就会有无数只四条腿从你身上踏过。   他退到山崖边上,看着一只四足小型恐龙被抓向高空,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高空,开始甩着手中的“流星锤”,背后的丛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不是那些食草动物,倒像是恐爪龙,树林间一阵哗啦啦枝叶响,地面也传来一阵轻轻震动,但他也没时间关注身后的事情了。   一双锋利的爪子朝他狠狠抓来,他甚至清楚看到了那张开的四趾上的指节和指端锋利的倒钩,他利用流星锤巨大的惯性狠狠朝那双爪子甩去,尖锐得刺破耳膜的声音伴随着急速的震翼声响起。   妈蛋的,别跑啊!爷的流星锤!   李识曛惊慌地上前抓住藤蔓索的末端,试图甩动着让流星锤松落下来。毕竟丛林里面这样趁手而有杀伤力的武器实在不多而且今晚如此危险,没有这武器李识曛根本无法防身。   “啊啊啊——”   “呖呖呖——”   山崖上响起任何原住民都没有听过的尖利叫声,当然了,那是愚蠢两脚兽震惊尖叫和倒霉翼龙惊吓尖叫的二重奏。   李识曛光想着拿回武器,却忘记了他站在山崖边上,这么上前一追整个人就悬空掉下去,只得死死抓住手上的藤蔓。可怜那只爪子被砸痛得想逃跑的翼龙本来已经飞上半空却蓦地发现重量一沉,吓得连声大叫然后急速振翼,不然要是掉下去就丢死龙脸了有木有?!   风呼呼地吹着,李识曛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丛林,身下绿茵一望无垠。   呵呵,草原欢迎你,亲你准备好了么? ☆、若为自由故   就算是没有恐高症的正常人类,在被一条藤蔓吊在半空中,头顶飞行的是一只双翼展开七八米的食肉恐龙,藤蔓还在发出吱吱的抗议声时,他也会真心觉得蛋疼。   李识曛吊在翼龙的爪子下,却是面向着山崖,只能看到景物在倒退,却完全不知道这个飞行的前方是哪里,他必须当机立断,这要是直接飞到翼龙的巢穴,那他跟在翼龙爪子下的那只四足恐龙有啥区别,一个是被动的,一个是主动的?这听起来更蠢!   这只翼龙也很惊慌,扇动翅膀的力度更大了,它也想早点回到巢穴搞定脚上捆着的东西,蠢死了,它也很火大好不好!   倒退着远去的山崖上,他的离开显然对这种混乱的局面没有影响,清澈的月光下,密林里不仅有四散奔逃的食草动物,还有跳跃有力的恐爪龙影子,不过,为什么看起来好混乱啊,呼啦啦,一只恐爪龙好像被踢出了林子,滚啊滚啊……滚掉了山崖,听着那凄厉的叫声,李识曛默默低下头,这哥们的凄惨真是不忍直视啊。   唔,该不会是分赃不均吧,不过今晚有这么多猎物,李识曛果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响起,他模糊地看到林间一团巨大的白影和无数团黑影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枝叶乱飞,真可惜,太暗了看不清啊……史前生物大对决啊,妈蛋的电影史上都没拍过的精彩演出好么,哎,枪版就是这样,看不清,他低头叹气。   不过,自己眼皮底下掠过去那个是什么?他的双手在大脑还在想着枪版电影时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当机立断做出了选择:   “啊啊啊——头——不——要——动——啊——”   底下一只觉得最近甜点大会总是被打扰而有点不开心的腕龙听到头顶有什么声音,正准备抬头看看。要知道,腕龙的脖子有七八米长,它抬头不像愚蠢而结构简单的两脚兽那样只要仰下脖子就好,它需要拉动脖子上上百块肌肉,然后,缓缓地连头带脖子向上拉升——“啪叽”,QAQ什么东西砸到脑袋上了,好痛,嘤嘤。难道是哪只愚蠢的翼龙便便,妈蛋的,好痛,甩甩,还粘在脑袋上甩不掉,今天尊的好倒霉啊QAQ。   李识曛也快被它坚硬的脑壳震出翔来了,本来他的判断其实也没错,估计会掉到它的脖子上,正好可以往下滑缓冲一下,结果,这个蠢货居然抬、头、了!他都说了头不要动了,QAQ,不知道内脏有木有出血……还晃,蠢货你居然还晃,头好晕,他是不是脑震荡了,好想吐啊,但这么高,绝对不能掉下去……于是,手脚死死地巴在腕龙头顶的李识曛怎么也没有被甩下去。   等他缓过来往下看的时候又一阵头晕,好、好高……而且这个视野还在不断转动……   而他底下这只囧货居然在这么大一只东西趴在它脑袋顶的时候跑去吃、东、西!对,你没有看错,不开心的腕龙小姐觉得今晚没有吃到甜点还被砸到、吓到,而且头上的脏东西怎么也甩不掉(李识曛:……),人家有点忧郁,需要吃点小嫩叶来舒缓一下心情。   李识曛完全被它的粗大神经震惊了!当然,人家个头那么大,神经粗大也正常,李识曛默默低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树枝,深呼吸,脚用力一蹬,跳落到树枝,牢牢抓住了树桠,他翻身坐在了上面,回头一看,他绝对刷新了自己的跳远记录,然后他一抬头:   腕龙小姐:!   李识曛:……   腕龙小姐:!!!   看到它吓得连咀嚼都僵住的蠢样,算了,看在它今晚上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李识曛安慰地拍拍它的嘴,木有办法,别的地方他够不到啊╮(╯▽╰)╭   腕龙小姐回过神来,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它要是只两脚兽估计还会轻拍胸口娇嗔地说一句:“吓死人家了~~~~”作为有君子风范的李识曛没准还会好好安慰它。   只可惜,有时候体型差异带来的悲剧是巨大的:   呼——   李识曛迅速地闭了眼睛,一阵潮湿而强劲的热风喷过,他的刘海统统朝后倒去,脸上被喷满了不明液体。   一抹脸,算了,看在这货今晚上救过自己的份上,李识曛咬着牙第二次提醒自己。但他今晚也实在不想再看到这张让他觉得又二又蠢的脸,抓过一边的树叶把身上擦擦干净后,他便利落地往下跳去,骑坐在一个树杈上,他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被翼龙带到草原毕竟是个意外,草原上到处都是大型食草动物,食肉动物肯定也更加凶猛,在他看来实在太危险,他还是决定要回到自己待的那片丛林。毕竟那里还是他比较熟悉的地盘,而且还不算太远,他当时在翼龙爪下的“当机立断”还是很神速的。所以,首要的问题要确定自己的方位,他抓着身边的树枝仔细地思索着,试图回想当时的方向。   不过,嗯?他拽了下旁边的树枝,这个手感怎么——   一双绿色的灯笼幽幽地亮起,仿佛知道了他的位置似的,它还缓缓调转过来,对准了李识曛。   接着,就像灯笼大放送一样,一双、两双、三双、四双,这棵大树不同的枝干上纷纷亮起了绿灯笼,缓缓调转过来对准了他。在透过枝叶洒下的月光掩映下,就好像鬼片里的场景,李识曛整个儿被这些绿幽幽的灯笼包围住了,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丛林里面他没在树上遭遇过食肉动物不代表草原上也一样。他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在这危险重重的世界,真是一点点失误都要命。   跌跌撞撞地半跑半走在齐腰深的草场上,他实在有些疲惫,天上聚起大团乌云,已然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前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哨声音,他不太能懂得它们交流的信号。但旁边那只豹子迅速咬住了他的腿,李识曛面颊的肌肉迅速抽搐了下,妈蛋的,知道了,这是要我停下来,别咬了,痛死了有木有,再来这么几下腿就要断了!   刚刚遭遇这几只豹子真是自打来这里以后最倒霉的事,没有之一。因为人生中第一次,他失去了宝贵的自由。他不仅被它们赶着离开了那棵树,还被驱逐着朝某个它们知道的某个地点走去,他强烈怀疑那是它们的巢穴,也许那里还有些幼崽什么的,而他就是那个可怜的储备粮QAQ   一路上有几次他装作不小心,看不清前面领路那只的位置,试探着走偏能不能跑开,但一点机会也没有,一旦他有走偏的意图,总有一只豹子会在他身侧狠狠咬住他的腿往正确的方向上拖。他又试着装成十分疲惫的样子渐渐放慢脚步却被身后的豹子狠狠一拱,差点一个趔趄,听到它喉咙里传来低低的威胁,猛然回头他对上了那双绿幽幽的恐怖眼睛:不走就死!他清楚地听懂了那种胁迫,打了个寒噤。   那森冷威胁的视线直到前方的豹子不耐的催促之后才被收回。冷静下来,垂下头,他掩去自己所有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调节一下因为恐惧而太过迅速的心跳,他在行进中更注意控制呼吸节奏,节约体力,不再试图挑战它们的耐心,他害怕一旦他再展现出逃跑的意图,它们会不再把他作为储备粮而是直接咬死再拖回洞穴。毕竟,现在他身上只有一把小刀,所有的武器都遗失在了山崖的混乱中,他并没有一搏之力,而且这些猛兽明显更擅长捕猎,奔跑更为迅速,草原又基本没有什么遮蔽的地方,它们甚至比他更擅长爬树。处于完全劣势下的他,试探是种很愚蠢的行为,耐心地等待时机,做好准备才是他应该做的。从它们目前的表现来看,活着的他似乎对它们更有利,他更谨慎一些、保存更多的体力也许更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默默地观察,这几只豹子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个头似乎比地球上一般的豹子大上不少,快赶上牛犊的大小,但身体结构却保持着速度猎手一贯的剽悍轻捷,步伐非常地轻盈,如果不是被他的速度拖累,它们应该矫健而迅速地行动,隐蔽在这高高的草丛中。而且它们进退行动深具默契,一只在前面领路,还有两只缀在他身后,牢牢监视着他所有的行为,一旦他有任何不妥,它们都不吝惜表现着残暴冷酷的一面教训他。   那只咬着他的腿让他停下来的豹子并没有因为他停下脚步而松开他,而是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鄙夷的眼神再次扫视了他一眼。咬着他的腿往下拽了一下。他若有所思,这是要他——蹲下来?果然,那只豹子看他匍匐下来隐蔽在了草丛中便收回了利齿,拱了拱让他跟着前进。   如果前面李识曛只是震慑于这种野兽的凶残暴力,现在却是惊惧交加。这种动物的大脑到底已经进化到了什么地步?不仅拥有丰富流畅的交流语言,这一点从前哨传来声音后这几只豹子的反应就足够证明,而且它们还能判断猎物的反应,胁迫猎物做出应有的动作。还有在丛林里面时那只更可怕的吃掉恐爪龙的未知野兽,它们在智慧上进化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他在地球时对动物的认知,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他究竟还会遇上多少匪夷所思的事?   如果,如果说人类引以为豪的智慧都不再能成为优势,那他真的还可以在这里生存下来么?   李识曛被自己可怕的猜想吓到打了个寒战,旁边一双幽幽的眼睛仿佛感觉到他的战栗而冷冷瞟了他一眼,他便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四肢着地跟着前进。   前哨似乎又传来响亮的招呼,前后三只豹子似乎都有些兴奋,呼吸都粗重急促了不少,脚步也开始加快,连带李识曛因为动作太慢而被豹尾在背上狠狠抽了一记,他咬住嘴唇,狠狠抓了一把草地,隐忍着加速了爬行。   前面草丛渐渐稀疏,李识曛一抬头,借着月光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山崖面前,好眼熟,这不正是自己掉下来那个盐崖么?   “嗷——”   这几只豹子仿佛十分兴奋,没顾上继续监视他而是四肢一跃飞速地上前,咆哮声迅速响起,惊起了几只动物,有些似乎是秃鹫,有些似乎是豺狼。   从它们不甘愿退开的位置,李识曛借着月光隐隐看到一大滩血肉,而这些动物便开始围着那堆血肉兴奋地咀嚼着。有的秃鹫似乎不死心地想继续上前,却被豹子伸爪子狠狠一抓,羽毛横飞,它只得“呱呱”嘶哑叫唤着退到了一侧,等待这群猛兽进食完看能不能分点残羹。   看到对他最凶猛的那只豹子按住尸体狠狠扯下一大块肉,甚至还连着内脏鲜血横飞的样子,衬着那又绿油油的眼睛,李识曛觉得自己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他甚至看到因为它们用力的撕扯,尸体的大腿还在空中抖动了一下,好像还活着的样子,十分渗人,看到大腿上连着的那只凶猛有力的爪子,他这才辨认出这滩血肉正是那只掉落山崖的恐爪龙。很快的,那只大腿也被摁住,分而食之,只留下惨白的腿骨和丝丝血腥。   耳畔的咀嚼吞咽伴随着猫科动物满足的呼噜声响成一片,李识曛的脸色惨白,大脑空白,手足一片冰凉,若非他的胸膛还在缓缓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如果继续跟着这群豹子走,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样撕扯成碎片?   血腥的画面带来的冲击远远超过文明社会的脆弱人类承受的程度,纵然有的恐怖电影上血腥横飞的画面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你知道那是假的,这冲击便会大大减小,而这一刻,李识曛知道这不仅是真的,而且这噩运随时可能降临到他头上。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擦掉汗迹,李识曛缓缓弓下身,往后退,退到一丛灌木旁边,然后停下,他看到那只凶猛的豹子耳朵一直竖着在关注周遭的情况,仿佛还瞥了他一眼。他只躬身静静待着,那把小小的瑞士军刀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握在手中,月光映射下,他的面容如玉石一般隐隐折射出森冷的光芒,他并不知道此刻他的神情同那些凶猛咀嚼的大猫们狩猎守候静待时机时的神情如出一辙,冷静,专注,不含一丝感情却又全身紧绷,蓄势待发。   前面那群豺狼似乎不太满意这些大猫们的跋扈,在诡诘的几声奸笑声后,它们迅速包围了豹子们,大猫们被打断进食很暴躁,还击得异常凶猛粗暴。看到一片沙尘扬起的瞬间,李识曛迅速掉头向草原深处那只蠢腕龙的方向跑去,只要能在它们结束战斗前找到那只腕龙再次爬到它身上,他就能再次摆脱这群残暴的野兽!   他大口喘息,心脏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地抗议过,仿佛要跳出胸腔,肺叶也仿佛撕裂燃烧一样的疼痛起来,双腿早就没有知觉,仿佛只是凭着惯性在奔跑。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他张嘴大口呼吸然而空气却仿佛却越来越稀薄,什么调整呼吸什么注意节奏都在这亡命的时候被扔到了九霄云外,他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再被抓住,那些凶残的大猫一定会因为他的反抗而直接咬断他的脖子!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呼吸也越来越疼,甚至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但那伸着长长脖子吃草叶的悠闲身影已经出现!   ☆、生命诚可贵   李识曛快速向树旁巨大的身影跑去,他已经没有余暇去顾及那是否只是他的幻觉,因为肺叶的急速扩张,血腥味甚至开始在口中蔓延,甚至跑动间书包对后背的每一次撞击都让他觉得身体又更沉重了一点。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跑,到了那棵树下就自由了!   然而,身后几道在月光下金色的身影已经迅速在接近,最前方的一只速度快得甚至只看得到淡淡的残影!前方拼命在奔跑的身影却因为脚下一块碎石而突然绊倒,李识曛此时只是拼着一股意志才跑了这么远,双腿根本再也压榨不出一点力气站起来,甚至连身体倒下时的自我保护都无力再做,狠狠磕伤了膝盖,擦破了额头。他抬起头,喘息剧烈到要闭过气去,可看着视线不远处的大树,他几乎都能感到腕龙脚步移动间地面的轻微震动!他不甘心!李识曛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   “吼——”   狠狠一个扑跃,李识曛被这只最先抵达的豹子狠狠扑倒在地,他此时全身无力,根本不可能去支撑身体的重量,更别提那豹子狠狠奔跃过来的力量之大!他的脸孔狠狠砸进了地面,意识一阵模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置,欲吐不能,然后左肩和颈后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全身痉挛不已。   草腥味和鼻腔中的血腥味让他呼吸一窒,一切都要结束了么?在这个冰冷血腥的地狱,他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拼尽每一分力气,甚至放弃了一些最宝贵的东西,最后还是没能避免死在一个畜生口中的命运么?他不甘心!他好不甘心……   那只豹子的爪子牢牢摁住他的左肩,锋利如匕首一般的利爪甚至刺透书包肩膀带抓破他的T恤,狠狠刺进他的肩膀,锋利的犬齿也牢牢咬住他的后颈,只需要几秒种就能彻底咬断他的脊椎,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只豹子粗重热烫却因为奔跑而显急促的呼吸狠狠喷在他的耳畔,左肩上和脖子上因为豹子加大力气而加剧的疼痛甚至压过了身体各处的不适,这种利刃悬于头顶,死亡就在野兽一念间的恐惧让他发出一声悲鸣。   仿佛是被这声悲鸣中的绝望所打动,这只豹子缓缓放开了他的脖子,但爪子却依旧牢牢按着,呼吸却仿佛因为口间血液的甘甜而更加粗重了。它缓缓低头舔舐着李识曛脖子上的伤口,仿佛因为T恤领口的碍事而不耐地喷了下鼻息,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李识曛耳边响起。   他感觉到那条湿热长满倒刺的舌头在他的伤口上来回磨着,每一次来回都会钩起伤口边缘的嫩肉,让他痛不欲生,这种陌生的触感带来的屈辱让他觉得无比痛苦却不敢挣扎。豹子似乎对身下猎物的识趣乖驯感到满意,它缓缓骑到李识曛身上,慢慢放下身体的重量。这个动作却让李识曛本来因为疼痛而不断打颤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意识里顿时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这个猜想是如此肮脏恶心,让他几乎当场要吐出来!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趁着豹子放下防备的刹那,狠狠回身挥动着右手中的刀子。   “嗷——”   凄厉的叫声响彻草原,那只豹子带着飞溅的血珠迅速后退,一只爪子狠狠捂着脸颊。李识曛缓缓站起身,对上这只豹子凶恶狠毒的绿眼,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远,但他不打算放弃,紧紧握着手中的小刀,放低身体的重心,摆出进攻的姿势。他不打算像刚刚那样弱势地一味逃跑却暴露出后背,纵然他此时处于劣势,甚至看不清这只豹子的进攻姿势,只能对准那双绿幽幽的眼珠,明明知道他很可能死在接下来的搏斗中,但他却远不如刚刚那么恐惧死亡,因为他选择始终作为一个人活着或死去。生命诚可贵,可是我们的生命中却总有更珍贵的、更值得去捍卫的东西,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冷冷地看着这只豹子轻蔑地道:“畜生!”   这只豹子似乎看到了他眼中冷漠的杀气与污蔑之意,被激怒得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吼后就要扑上来,李识曛放低身体重心也准备合身上前把手中的刀狠狠扎进它的眼睛,哼,想要我的命也要看你要不要得起,扎不准别的地方至少能对准你的眼睛,他扑出去的瞬间咬牙发狠想到。   然而,李识曛扑向半空的身体却扑了空。他落地打了个滚再起身的时候却看到旁边一团模糊混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两只豹子打成了一团,难道刚刚另一只豹子拦住了它?   几声轻轻的落地声响起,其它两只豹子也陆续抵达,它们甩着尾巴发出几声轻而不耐的低低咆哮声,见那两只依旧打成一团,更怒吼一声上前几爪狠狠拍下去,分开了打斗中的两只。   那后来的豹子中看起来年龄比较大、身侧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的停了下来,冷冷看了李识曛一眼,便呼哨一声,径直向前走去。那后来赶来的另一只用尾巴狠狠抽了李识曛的腿一下,让他觉得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蔓延开来,但他咬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现在的情形下,它们力量占优,要是打起来他根本讨不了好,也许连一命换一命都做不到,更何况现在看起来它们中至少有三只并不想现在就要他的命,且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吧,他冷冷地想。   抽了他一鞭的那只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上来咬着他的腿拖着他往前走,李识曛没有反抗,就仿佛刚刚逃跑到要拼命的人不是他一样,依旧如刚刚一般紧跟着它们离开了这里。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几十米外依旧悠闲吃草的腕龙模糊身影,这个距离真的不远,可于他,却是自由与幽禁的天堑。落在最后的豹子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划伤还在滴落血珠,幽幽的眼珠看着他绽放着无尽恶意杀戮,他却淡淡一哂,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收起手中的小刀率先转头离去。任人宰割的滋味一次就够了,只要他还活着,他总有强大到能讨回来的一天!   ----------------------------------------------------------------------------------------------------------------------------------   这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夜晚终于还是要结束了,在黎明刚刚来临之际,疲惫的一人四豹总算抵达了这四只豹子的洞穴,这里背靠着一片丛林,面向草原,距离那个山崖其实并没有多远,但中途李识曛逃跑的方向和最开始他遇到它们的地点似乎是在山的另一侧,所以,一个晚上一人四豹相当于跑了两个来回,都有些劳累疲惫。   尤其以李识曛最为狼狈不堪,他全身上下都是一晚上奔波逃命沾上的尘土混合着血迹,衣服也因这一路的打斗撕扯而碎裂不整。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被允许停下来处理,他只是简单撕下一截衣物用另一只摁在伤口上,额头上是摔倒时留下的擦伤,鼻子底下是被摁倒在地磕到而留下的血迹,嘴唇上也因为晚上多次用力咬住而留下重重咬伤,后颈上被咬出的血洞倒是因为伤口不深而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他呼吸都有些不畅,十分干渴,还有些发热,一晚上担惊受怕,死里逃生,耗尽体力再加上失血,他还能笔直地站着赶路,以地球人的体质而言,真的只能说他意志坚定。   看到这个隐藏在一棵大树下的洞穴入口,他略略扬了扬眉毛,总算是到了,但心却并没有放下来,那幽深的洞穴里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握紧了手心的小刀,他勉力提起精神跟着走了进去。   然而,令李识曛惊愕的是,这里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漆黑阴森凌乱堆放着动物的骨骸,这洞穴中央甚至燃着一堆篝火,更令他注目的是那火堆旁边坐着的几个男人。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这几个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他以为这片大陆的动物如斯聪明又怎么会留给灵长类留下机会进化成人类,他以为自己是置身于黑暗蒙昧的兽世中,没有想到,这里也是有他的同类的!   他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火光映射下,他们盘坐在地上手中制作着什么,身上披着兽皮,互相交谈着,五官看起来比亚洲人要深邃粗犷,更像欧洲人,但他们灵巧的十指,挺直的背脊甚至交谈时的语气表情,都让李识曛熟悉亲切到热泪盈眶,他们不是那些两足跳跃尾巴有力的恐龙,也不是那些四肢着地凶猛残暴的野兽,他们是和他一样的人类,有感情会思考能交谈擅长制作利用工具的人类!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识曛几乎喜极而泣。纵然他意识到也许这里的文明程度远远不及地球,甚至处于上古蛮荒时期,但这种有了同类的感动喜悦却一直充斥在他的心间,他已经独自在黑暗中摸索跌撞得太久太久。一直以来,面对各种挫折折磨他都表现得乐观向上,但夜半无人时那种只能自言自语,只能在记事本上吐槽的孤独绝望何尝不快将他逼疯!他从来没有这样深刻地感觉到,社会是如此重要的一样东西,可以和人交流,可以和人分享,可以和人共同承担是生命中如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是养育他的文明社会二十年间给予他的最深刻的烙印之一。   情绪太过激动的李识曛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洞穴里除了这几个男人,地上还趴着几只其它的豹子,而刚刚回来的四只豹子在那只身侧有长疤的豹子带领下挨个蹭了蹭那几个男人,仿佛跟他们打招呼似的,然后就像洞穴里的其它豹子那样,各自寻了位置趴了下来休息。   几个男人中年纪最大的在仔细看了那四只豹子,听了他们仿佛诉说情况的叫声之后,仿佛才看到走在最后面因为巨大的惊喜而僵立在后面的李识曛。他有些高兴地上前,看到李识曛糟糕的状况后惊呼出声,其他两个男人听到后也抬起头来,然后惊讶地站起身来。   对着那双盛满担忧的褐色眸子和他身后几个仿佛上前担忧问候的身影,李识曛觉得自己可算找着组织了,也来不及细细思索这山洞中的一切便放心地昏了过去。呼,他今天晚上可算是受够了。   ☆、谜一样的关系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干渴得说不出话来,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右手边有一缕微光射进来。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跟着那几只豹子回到了洞穴,还遇到了几个人类。   他蓦地想坐起身来确认自己昨日所见是不是幻觉,他是那么迫切想要证明他并不是一个人,然而牵动身上的伤口却痛得他“嘶”地抽了一口气倒了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情况有多糟糕,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酸痛,双腿麻木消失了不知多久的知觉仿佛突然回来了一样,痛得他想死,脚底好像也磨破了不少地方而没有进行处理,头也胀胀地痛,喉咙好像也有点肿,更别提一吸气就抽痛的肺和左肩了。略微低头,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肩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敷着一层凉凉的植物,却没有进行包扎,而他的T恤,他们似乎不知道怎么脱下来而是为方便抹药粗暴地撕裂了挂在身上==   有了心理准备后,他缓缓调整呼吸,然后撑着身下一点点挣扎着坐了起来,那些敷着的植物便全部滑落到了他的腿上,他这才看清自己肩膀上狰狞的四道爪印,因为发炎而略微肿起,每一道都突起有手指那么高,但那种古怪的紫色植物似乎还是有效的,他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他发现自己坐在洞穴最里面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上面,外面似乎已经是傍晚,光线已经不怎么刺眼,射向洞穴里的就更加微弱,洞穴里空无一人,也不知道那些豹子们和那些男人都去了哪里。回头看到自己“床铺”边上还放着一块肉和一个椰子壳样的容器盛着的水,他便微微一笑,饮了一口那看起来略微浑浊的水。   这个洞穴并不十分大,也就十来平米,而且也十分低矮,最高处的洞口大概也只是勉强能让他站直身,看着有些压抑。洞口左侧一个小石台上摆放着一溜儿各式各样简陋粗糙的工具,他躬身上前细细打量,多是一些打磨到一半的木棒矛头石片,他拿起一块似乎快完成的矛头,深深蹙眉。这矛头比他自己打磨的厚多了,而且只是利用石块断裂自然形成的锐口,并不像他将石头细细磨成尖锐的菱形还开了血槽,杀伤力十分一般,石台上的扁平石片上还沾着血迹,可能是被用来切割处理兽皮。旁边放置着一个形似椰子的果壳,里面有一些用动物骨骼制成的针和杵之类的小玩意,里面还散落着不知名的藤线。他放下矛头,又拿起旁边的一个细细划了木槽的干燥木棒,看了看地上残余的火堆,这个大概就是他们引火的工具了。   洞口右侧地面上也铺着兽皮,晾着一些果子莓子和别的一些果实根茎,角落里几个捆着的兽皮袋里估计不是晒好的果实就是皮毛。   这些应该就是这些豹子和男人所有的财产了。李识曛深深叹了一口气。昨天他有想过这里大概是原始社会,现在从他们所用的工具看来,说是原始社会都太高估了他们的文明进程,这里应该还处于石器时期,对应地球上人类的祖先还是智人。所有的工具中都没有农具,那他们必然是以打猎采集为生。角落里堆放那么多皮袋,而他们的东西又如此之少,除了食物就是工具,表明他们应该经常在迁徙。   这并不算是个好消息,迁徙意味着他们经常没有充足的食物来源,所以不得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而且,他仔细回想昨天看到的这个小团体,除了那几个男人外就是豹子了,真是十分奇怪的组合。   或者这些豹子们对人类有某种难以启齿的偏好,所以像人类豢养宠物一般豢养人类。如果真是这样,李识曛苦笑,那他也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地球上的人类在自己发展时大肆屠戮动物,占用它们的栖息地,导致那么多物种灭绝,他们将曾经的顶端猎食者关在笼子里供自己驯玩参观,肆意践踏它们的尊严。那现在当这些动物如此聪明而且又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时反过来做又有何不可?在这遍地弱肉强食而人类如此弱小的地域,依赖强者而活似乎也是人类的一种出路。他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活下去,却也不会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先天的成长环境有时候会让人的价值观如此不同,他也只能说坚持自我尊重别人罢了。   回头看到兽皮边上的肉和水,李识曛微微一笑,这样体贴的举动大抵是昨天那个男人做的吧。这里也许落后也许有许多成长于文明社会的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但这份善意与温暖,他却不忍拒绝。   默默地坐回兽皮上,他喝了一点水,并不嫌弃它有点浑浊,拿起那块烤肉一点点咽下,也并不嫌弃它烤得黑糊糊的。这里的状况如此之差,想必他们生活得并不易,食物也必然很珍贵,不然昨夜那几只豹子也不会为了那只摔死的恐爪龙还带他走了那么远。这块肉并不多,他却没有吃完,毕竟没有盐而且烤得如此原始的食物对于一个重伤的病患来说要吃掉也太有难度了。   他静静坐在地上,打开自己的背包,仔细地将手上吃剩的东西用面包袋装好放进包里,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里面体积最大最沉的自然是那袋兽皮包裹的盐土。李识曛解开兽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微苦笑,以前在微博上看小段子“用绳命在XXX”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又囧又好笑,然而看到自己手上这袋用几乎是玩命换来的土,这才领悟,大概只有安逸幸福的环境下生活的人,从来没有见识过要搏命才能生存下来的悲哀,才能对那样的话笑得出来吧。   他的武器早就遗失,而外套却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而放在了竹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取。无关紧要的东西像钱包手机什么的也早就被他扔在了竹屋。其他重要的东西像记事本打火机竹筒什么的都在包里,这样看来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门外悠闲晒着太阳的几只豹子转动了一下耳朵,听到里面的人似乎醒过来在窸窸窣窣走动收拾,但也只懒洋洋地趴着享受日光最后的余温,并不动弹。其中一只脸上带着划伤的还狠狠喷了下鼻,调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说话声很快传过来,那几个外出采集的男人似乎回来了,李识曛看到他们鱼贯走进山洞,身后跟着几只豹子。似乎见到李识曛已经能自己坐起来,这几个人都十分高兴,不过李识曛无奈的发现,他实在理解不了他们咿咿唔唔的语言。他只是露出一个笑容在一旁看着,并不言语。   男人们似乎很是忙碌,他们背回来的兽皮袋里装了些不知名的根茎,一只打死的飞鸟和一只像兔子那样的小动物。年纪最大褐色眼睛的那个开始处理猎物,其实也只是简单却去掉皮毛,内脏什么的通通没有处理,另一个年纪看起来略小些但也有三十上下了的棕发男子开始借着最后的日光将带回来的木柴放进火堆里生火,最后一个男子有着乱蓬蓬的红色头发,年纪最小,大概只是二十五六岁,似乎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他看起来很是活跃,好奇的碧色眼睛不停地打量李识曛,向他比比划划什么。   李识曛不太懂得他的意思,但也只是微笑点头,他看见这几个男子个子都意外地十分高大,总有一米九开外,只在下身围着简易的皮裙,身上手上都染着不少尘土,头发都有些乱蓬蓬的,那个红发男子蹲坐在他对面比比划划时他甚至能看到些不该看的,不由得微微调开尴尬的视线。   红发男子似乎对他的“羞涩”感到很意外,然后拍了一下头,指着自己:“燃。”不停地重复:“燃。”   李识曛只微微思索了片刻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便也微微一笑,看着他红色的头发自动把他的名字理解成了燃烧的燃,叫道:“燃?”他觉得好像是这个发音,然后指了指自己:“李识曛。”   他很开心,觉得自己忙活半天终于成功沟通上了,但似乎有些不满李识曛听起来很复杂的名字,皱了半天的眉才叫道:“李!”   李识曛也不强求,只是微笑着点头应下,换来燃一个大大的笑容。   火堆燃起来,洞穴里飘荡着食物的香味,尽管李识曛觉得这样的处理味道实在太腥,但大家似乎都非常高兴,最年长的男人用石片将烤好的食物切割,尽管有些部位还沾着血丝,但几人似乎都吃得津津有味,男人切了一块分给李识曛,但他只喝了点水,微笑着拒绝了。   男人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但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分了些烘烤的根茎给他,李识曛便没有再次拒绝,这种根茎口感跟红薯很像,充满淀粉,却带着一种苦涩,但相比起半生不熟的烤肉,这个东西更好消化些,李识曛便默默地吃完了。   奇怪的是,男人们并没有把任何食物分给那些豹子们,尽管它们中的有些肚子在咕噜叫唤。只是在最后大家勉强填了个半饱的时候,将那些难以吞咽、男人们没有办法吃掉的部位都由几只豹子咔嚓咔嚓地嚼了咽下,甚至其中一看起来年纪比较大,咬碎得十分困难的豹子也艰难地吞下了食物。李识曛默默地观察着,那几只吃着骨骼的豹子都不认得,应该是昨天没有出去的。   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子和那只脸上被李识曛划了一下的豹子关系似乎非常亲昵,男子甚至在自己的份量里余下了一小块肉喂给那只豹子,却被它拱了回去,轻轻叫唤了几声,还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他便笑笑,吃掉了那块被推回来的肉。   李识曛神色复杂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在心里默默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一些判断。   ☆、义务与权利   夜色来临,几个男人默默收拾好工具后,便有几只豹子起身挨个蹭蹭这些男子出了洞穴。李识曛看得有些迷惑,这三只豹子仍然由昨日那只身上有划痕的豹子带领,但那只被他划伤脸颊的似乎又不在其中。看了看洞穴里剩下的三只,所以一共只有七只?在李识曛看来它们长得都差不多,一身皮毛斑斓实在很难区分,只能靠体形和某些特别的标记来识别。   燃见到他似乎在观察着那些豹子的样子,便伸手朝他比划了一下,燃的声音很生动,模仿那些野兽的声音惟妙惟肖,李识曛一听便明白他是在说它们是出去打猎去了。他便回头看着燃点了点头。   夜间睡觉前豹子们只是趴在一旁休息,而男人们则在叮叮当当修整武器工具,李识曛默默观察他们用石头砸着、修整着矛头,然后又将它绑在预先选好的木棒上,只是那些石头处理起来十分费劲,照他们这架势没有几个晚上是弄不好一块矛头的,即使那个矛头看起来那么粗糙。燃的手指很灵巧,他将一些细细的藤蔓绑在骨针上开始缝合着一块兽皮。   李识曛默默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动作,看到那个棕色头发的高大男子想从一块稍大些的石头上敲下能处理成矛头的石料,却怎么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石片。李识曛默默便递上一块有尖锐突起的石块比了一个击打的动作,想让他替换掉手上圆形的石块,棕发男子疑惑地接过之后敲击了一下,没有反应,囧。李识曛鼓励地一笑,然后比了一个更加有力的动作,棕发男子迟疑地加大了力气,“叮”地一块小石片掉了下来,总算得到了一个锋利的切面,他便感激地朝李识曛笑了笑。李识曛却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敲对了地方,他刚刚观察这些石头上都有一些明显的纹理,如果有尖锐的棱角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敲下来。   另外那个年长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互动,露出一个笑容来,然后想了想,从椰子样的容器里捡了一个钻了一半的骨针递给李识曛,所以,这就算接纳他了?李识曛接过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能说李识曛你too young too nave,晚上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此时想法的天真。   过了好一阵燃把缝好的两块兽皮铺在李识曛白天睡的兽皮旁边时,李识曛才意识到,然这是给他缝的“床铺”。他放下手中的骨针朝燃笑笑算是谢过他的帮忙。   尽管语言不通,但一晚上的围观和帮忙总算让李识曛和另外两个男子搞清楚了彼此的名字,那个年纪最大的叫图,棕色头发的叫峦。李识曛默记了他们名字的发音,见他们没有文字就自动对上自己觉得发音相近的汉字。   看到他们做得差不多了开始收拾休息,李识曛也放下手上的活,擦了擦手和脸,揉揉了眼睛打了哈欠便躺到了自己的“床铺”上。晚上的火堆烧得很旺,暖烘烘的,终究是受了伤加上最近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打乱了他一贯规律的作息,让他精神有些不济,没过多久,李识曛便枕在背包上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里,他是被一阵似是哭着求饶的呻吟声惊醒的,半睡半醒间听到这种声音实在是有些惊悚。他睁眼看了下旁边的“床铺”,空的。等坐起身看清楚火堆旁边的事情时,他宁可自己睡死过去。   燃似乎在轻声求饶,他身后的豹子却似乎正兴奋着怎么也不肯放过他,咬着他的脖子用力进出着。峦平时非常沉默,这是李识曛第一次清楚听到他的声音,磁性而沙哑,却让李识曛非常尴尬。图坐在一旁没有参与,看到李识曛坐起来时,朝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李识曛勉强地朝他回了一个笑容,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猜测是一回事,然而事情真的发生在你眼前却又是另一回事。这个山洞从未让李识曛觉得如此狭小,满耳的声音和满眼的画面,还有洞中充斥着的情.欲气味,让李识曛避无可避。   他从来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和室友一起看个毛片已经是最出格的行为了,何曾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更何况,就算是见识过各种风流场面的地球人来看,眼前的场景也足够荒唐吧,毕竟一方是人另一方却是……   所以,当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搭到他手上,还微微划弄了下时,他觉得自己不仅全身僵硬连全身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下一瞬间,在他旁边那只脸颊带伤的豹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背了书包裹了兽皮坐到了洞口边上,背对着这些男人和豹子们。   身后传来仿佛是抱怨和告状的呼噜呼噜声,图的话语尽管李识曛完全不懂,却也听出了其中的温柔抚慰之意。然后响起的就是豹子低低的嘶吼和图尾调拖得长长的呻.吟,极尽诱惑愉悦。   李识曛看着洞穴外清亮的月光才渐渐放松了身体,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按照他们生活的艰辛程度,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乱来,尤其是图,他看起来在这个小团体中地位挺高,采集、分配食物和制作工具都是他在主持,若说今晚的事没有他的默许纵容李识曛是不相信的。而且最后图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刻意。除非图本来就是故意的,意图也十分明显,他同那只被李识曛划伤的豹子关系匪浅,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大概以为让李识曛知道了这种事情的愉悦快乐可以让他放下防备接受?   推测出了原始人类的意图却让李识曛有些啼笑皆非,这大概就是夏虫不可语冰。他们大概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觉得这样安排是为他好,可惜李识曛有他绝不愿意妥胁的原则。默默叹了口气,李识曛也不能指摘些什么,毕竟还有个说法叫子非鱼。若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生活的,那李识曛这样的在他们看来才是异类吧。   搞清楚了晚上这个乌龙的来源,李识曛便不再放在心上,倒是对图高看了几分,毕竟在原始人类里像他这样做事能考虑到手段策略来达到效果的,也不多吧。裹着兽皮倚在洞口石壁上,李识曛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觉,至于身后那些人兽们的想法,管他们的,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至于声音,呵呵,在原始丛林能把野兽嗥叫当背景音,这些声音还能更可怕么。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图和燃看着李识曛的眼神有些诡异,还有些欲言又止。夜间出去猎食的豹子已经回来了,似乎收获不错,还拖回了一只头上长角的小马。图看起来十分高兴,然后低头和那只豹子嘀嘀咕咕半天,仿佛是在进行正常的日夜工作交接。   李识曛淡定地收拾着自己的“床铺”,他们的交谈中必定包括自己昨天的不合作姿态。不过,李识曛想明白之后就觉得无所谓了,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理他再准备怎么接招吧,反正应该不会杀掉他的,从那天他划伤那只豹子时其他豹子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赶出去,而他正好可以回到原来那片熟悉的丛林。   早上小马的尸体被迅速处理分配了,李识曛也第一时间明白了豹子首领对他的处理意见:早上他没有分到食物。这样看来似乎也是公平的,他没有履行义务自然也不能享受权利。而且他们其实也算挺厚道了,毕竟没有直接赶走或者是杀掉他。   李识曛在豹子的咀嚼声和燃有些担忧的眼神中,淡定地掏出包里昨天吃剩下的食物,他清楚地听到了那豹子首领的冷哼声。咀嚼着生冷发硬、甚至已经带上些异味的肉块,李识曛没有理会豹子们,只是暗自嘀咕天气这么湿热,食物就是容易坏,看来以后食物得尽快吃掉。   在男人们收拾好武器和随身装备出发时,李识曛也默默整理好背包跟了上去。燃看到他跟着出了山洞十分惊讶,连声担忧地制止着他。李识曛缓慢坚定地摇头拒绝了,就算男人们能施舍他一些食物他也不会接受的,他有手有脚,没有遇到他们之前也一样在原始丛林活了下来。燃还想再说些什么,图却叫住了他,淡淡地看了李识曛一眼就转头向山上去了。   他们采集食物的地点似乎就在背后的这边山林,而且男人们并不是单独行动,还有两只豹子看似散漫地分布在他们前后,尽管李识曛在林叶掩盖间完全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但李识曛猜测如果有任何危险它们应该能凭借敏锐的五感第一时间发现示警,甚至,替这些男人们抵抗危险?   最后一条虽然存疑,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些男人和豹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互惠互利。豹子的表情他辨别不了,但人类的神情却容易分辨,他们之间那种互动时脉脉的温情骗不了人,就好似最亲近的家人,最亲密的伴侣……想到入神的李识曛是被一声长啸打断的。   然后,一只叼着小野猪的斑斓大头钻出了密林。   那只脸上带着伤疤本应该很V587有强者风范的豹子,甩着尾巴在图面前一脸求表扬窝很乖吧的表情,李识曛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所以这是“姐弟恋”?这个说法真是把他自己雷得够呛。不过,看图的样子,似乎也格外在意这只豹子啊,怎么还会默许它向自己求欢呢?这个小小的十人/豹团体真是充满星星一般多的谜团…… ☆、下限不断在刷新   似乎在发现现场教育片不能发挥作用之后,图不再白费力气。尽管晚上偶尔仍旧会有人运动,但已经不会夸张到要吵醒李识曛的地步,他很是安逸了一段时间。至于晚上偶尔睁眼看到跟他们三人在一起的豹子都不一样什么的,哈,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亲!都已经能接受人类与非人类的配对了,群婚算什么啊!李识曛泪目,乖宝宝的下限君已死,他在心里默默地点了根蜡烛。   而那些豹子们直接无视了他,进门跟男人们挨挨擦擦亲昵打招呼时直接忽略掉李识曛,要是晚上运气好能打到什么动物带回来也自然不会有李识曛的份。也许豹子首领一开始是想通过这种冷处理来惩罚李识曛的不识时务和非暴力抵抗,但这么长时间下来,看他依旧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死了心。正好双方因为互相无视而相安无事。   豹子们开始无论是期望晚上多一个伙伴,还是看在他和那些男人们一样从而爱屋及乌,它们没有在李识曛抵抗时驱逐他的行为还是有回报的。至少李识曛的到来给这个小团体带来了不少改变。至少男人们白天收获的东西更多了,陷阱和更为先进的矛头、流星锤都让他们的捕猎进行得更为顺利。可惜为了安全考虑,豹子们从来不允许他们进入更深处的密林或者草原,他们也只能逮一些小型动物,李识曛也因为这些贡献在图的默许下多分了一些肉,这也是他没有豹子们照顾而能活下来的主要原因。   这些食物来源有限,李识曛也经常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为了不被饿死,他不得不每天跟着男人们出去,但相对于他之前在丛林的生活来说,现在至少安全是有了保障。而且有社交和没有社交,人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之前他也活下来了,但至少他的心理状态不会像现在这样健康。深夜听到尖利的嗥叫时,醒来能看到同伴们都在温暖的火堆旁而不是一个人瑟缩在小竹屋里,李识曛已经能淡淡微笑着翻个身接着睡,而不像以前还要侧耳听半天紧张个半死才能接着辗转反侧。   在分享交流了做武器的经验之后,峦也会友好地把采集到的甜美水果和他分享,燃则是从头到尾都对李识曛表现得非常的好奇,在李识曛给他的编织缝补工作提了一些建议后,他就总是喜欢缠着李识曛问这问那,当然,这对李识曛学习他们的语言非常有帮助。   他们这个小团体里面使用的语言非常的简单,基本都是一些常用到的名词,各种果实根茎、猎物的名称和成员的名字什么的(对,他们居然给每一只豹子都取了名字,像家人那样称呼每一只,每、一、只!),动词都非常少,比如“有”、“吃”、“走”、“打”什么的,语法什么的更是浮云,成员之间的交流除了简单的语言更主要的依靠的是彼此之间的熟悉,才能从彼此的语调表情上理解更多语言不能承载的内容,李识曛只花了十几天就能进行日常的交流了。   一起分享简陋的食物,简单的语言交流,每天一起采集食物、制作工具的工作,遇到危险时互相掩护,有了收获时能彼此拥抱欢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识曛都十分珍惜,笑容也越来越自然。这种单调的生活之外,他偶尔在篝火边也会思念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如果是哥哥在这里,一定比自己活得更好之类的想法也不时会浮现。   如果是之前独自一人生活在丛林中的他,是绝不会这样轻易去思念过去的人和事的。这种思念会让他脆弱,理性会将这种思念狠狠压下,强迫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残酷的现实中来。那是种不敢回想,不能回想,不再回想的咬牙硬撑。然而这种一次次的坚持之下是他对于回家近乎信仰的固执,他已经把回家的希望当成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甚至不敢轻易碰触,那成了他在这陌生异世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那样的心理状态其实十分危险,他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而不自知。回家的希望固然是他在溺水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却也可能会在更多的打击绝望后成为彻底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能回家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放弃了一切,自我放逐,拒绝生命中其他的温暖与希望,那才是生命真正的黑暗与荒芜。   现在,他的思念更多的有了一种释然,在经历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么多危险与血腥后,再加入这个也许半数以上成员不那么待见他的小团体,他对于渺茫的回家希望不再那么执着,至少他能够在享受生活艰辛与愉悦之余,冷静下来想想回家的可能。摸摸自己手心中带着余温的钥匙,看着火光下折射的红色微光,他笑了笑,如果哥哥在这里,一定会笑着摸摸自己的头说小曛又长大了吧。   李识曛这才发现能被人需要、能他人认可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填补了他在这异世空荡荡的心灵一角,而被豹子带回这个陌生的群体的他又是如此幸运,也许最开始他是不情愿的,但现在他却真心感激。或许这种对群体的需要,从千万年前蒙昧时期、原始人类不得不依靠集体的力量才能活下去时起,就深深烙印在了我们的灵魂里、我们的基因中,代代相传。而今,他李识曛也从中汲取了力量,让自己更坚强地走下去。所以,他非常感激男人们的接纳,就算豹子们有些不待见他,他还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并努力想为这个团体做点什么。   说到做点什么,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最近都疲于采集打猎,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回过神来的李识曛发现火堆旁的气氛有些奇怪,峦接过平时经常吃的那种苦涩根茎,却没有直接吃掉而是犹豫地跟图嘀咕着什么。这要是燃这么做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从来都是外向而活泼地,没事儿也会跟别人把今天见到的花啊果啊小动物啊叽叽喳喳说个半天。但若是峦,那就真是发生了什么了。   图然后急速地问了些什么,那速度快得让李识曛听得十分吃力,完全没有抓住重点,而且图的神情那么严肃,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么从容,这也让李识曛暗暗纳罕。豹子们似乎也不再那么放松,都转过了头来,看似淡定的首领也趴在原地竖起了耳朵,个别性子急的还半撑起了身子,比如那只脸上有疤的蠢豹子。   豹子们之后似乎都非常非常高兴,连李识曛这无法辨识豹子表情的人都发现了。它们挨个站起来亲昵地蹭了蹭了峦的脸颊,那种真诚的祝福和如获至宝的喜悦让不明白状况的李识曛也微笑起来。那只脸上有疤的豹子甚至不停地围着峦打转,蠢透了,不过它都不黏着图了,这不科学有木有?!   李识曛回头看看,图没有任何不悦,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复杂?那种混合着欣慰和隐隐的担忧的表情?李识曛彻底糊涂了。   好心的燃看李识曛一脸茫然的样子,就开心地解惑道:“峦有那乌其了!”   我去,那乌其是什么东西?这么复杂的发音……他都没有在之前的语言学习中听到过!果断茫然摇头,他不知道啊。   燃把手比划了一个盒子的长度,然后“啊呜”、“啊呜”地细细叫了两声。   李识曛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让忙活半天的燃很捉急,然后他一拍脑袋,在肚子前方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李识曛瞬间僵硬了:神兽在狂奔有木有?!下限君我错了,我不应该说你死了,你快回来啊妈蛋!一定不是他理解的那样对不对?!妈蛋的生殖隔离君呢,你也死了么掀桌!   图看到李识曛这么巨大的反应,打量了他半晌才说道:“峦有了那乌其,就像我有布。”   李识曛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那只围着峦而脸上有疤的蠢豹子似乎听到有人叫唤它而回过头来,然后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图疑惑地开口:“呜?”   所以他一直以来一厢情愿的理解完全推错了,人家根本不是“姐弟恋”而是母子啊我去!所以,根本不是像他以为的这是个以身体换取依附强者的交易团体,人家是真正的一家人,血浓于水的一家人,累觉不爱,男人生孩子真的没问题么……   图真是超级给力的神补刀不解释!看李识曛那幅目瞪口呆的愚蠢表情就知道这刀补得有多狠了,三观已死,请默哀【蜡烛】。   下限不断在刷新的乖宝宝李识曛,乃还挺得住么?<( ̄︶ ̄)>    ☆、如覆薄冰   李识曛度过了一个有生以来头脑最混乱的夜晚,当他冷静下来安抚好自己内心不断狂奔的神兽后,终于在日出前理清了全部的头绪。如果图是那只豹子布的母亲,那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豹子之前带他回来而没有伤害他。因为在它们看来,他是完全有可能成为自己潜在的配偶的。而豹子首领岩对他的不满意似乎也很容易理解,哪个族群欢迎一个不愿意参加匹配的“雌性”啊。之前那么多关于豹子和男人们之间关系的疑点全都得到了解释。   再结合他观察到的其他现象,这个族群里面好像没有一对一的配偶一说,而是实行人类原始社会中的群婚制,布这样只知道母亲不知道父亲的现象既吻合母系氏族的特征,也同自然界中豹子一族由母亲抚育幼崽不知道父亲的情况一样。可是看到一个和自己外在身体结构完全一样的男人谁会往这方面想啊摔!作为一个只是偶尔逛逛某点网站的男生来说,要他凭空想像这种社会结构实在是太为难了。   在蛋疼地理清了所有的关系后,李识曛早上起来再度看到峦时,表情充满了一种敬畏,话说这件事地球上哪个男人也做不到啊喂。就算是在高度文明,科技发达的人类社会,孕妇也是一种需要小心翼翼保护的生物啊,更别提在这处处危险、缺医少药的异界的孕夫了;也充满一种失落,他之前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人类,现在看来,也许对方是外星物种,通过另一种方式进化而来的,其中的“雌性”个体和地球上的男人极其相似的物种罢了。   没有真正遇到自己的同类,李识曛有些失落却也有些释然,毕竟看到自己的同类和野兽同居、茹毛饮血什么的也实在是太刺激了,如果是外星种族,似乎觉得接受度又高了那么一眯眯?而且,他们也是高等的智慧生命,外观还和人类那么相像,无论是感情交流还是生活相处都非常融洽,李识曛就当自己是认识了一群异星友人了。   先是差点没命、茹毛饮血和危机四伏的丛林生活,然后是和野兽的男人们一起穴居的生活,最后发现男人们只是看起来像男人实际上是野兽族群的“雌性”,他真是不知道这个异世界下一刻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然而这些时日大家相处下来的情感却作不了假,李识曛还是期望峦能平安,至于孩子什么的,好吧,泪目,那就“母子平安”吧。他从早上起就尽可能多地帮助图多分担了一些工作,避免峦的劳累,但却小心地避免了和峦的直接接触,无论承不承认,他还是觉得不小心看到峦的肚子的时候有些尴尬和膈应。   图对他的这种行为也只是笑笑,然后就由他去了。   外出的豹子们早上回来时带回了一只个头儿还挺大的牛,似乎是为了照顾峦需要补充营养的身体,但豹子们看起来极度疲惫,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带了些伤,看起来要把这么大一个猎物带回洞穴,这一路上怕也是不太平。   图微微叹了口气在一个兽皮带中翻出了不少紫色的根茎细细给每一只受伤的豹子抹上,峦在歉意又感谢地轻拍每一只过来打招呼的豹子后,便和燃切割了猎物,烤了之后分给了大家,李识曛当然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峦的胃口似乎不是太好,只略略吃了些就放下了,图没有说什么只是留下了两只后腿,他虽没有说明,但所有成员都明白那是留给峦的。早上出门时,峦似乎仍旧想跟着上山采集,出乎图的意料,峦被李识曛坚决制止了。   李识曛想了想比划到:“树林里有鸟飞起,草原上有声音。”   他这样一说,所有的成员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最近丛林深处和草原上的确不怎么太平,他们在边缘活动时都能感受到,丛林深处不时有鸟群被惊起,可见是非常大的动作在发生,李识曛猜测大概同盐崖上恐爪龙群发生的变故有关;至于草原上则更是危险,李识曛甚至在丛林边缘里好几次感受到草原那里传来的震动,那是一种比腕龙的步伐更有力更沉重也更恐怖更有震慑力的震动,每到此时,陪同他们出来的豹子都会十分紧张地刨着地面,耳朵竖得高高地仔细倾听,不用想李识曛也知道那应该是巨型食肉恐龙的震动。估计这也是豹子们不允许他们去往丛林深处和草原深处的原因。   他之前已经听燃说过这个部族的情况,他们之间一直不停地在迁徙,在这个山洞里的时间已经是燃有印象以来最长的了。他仔细想过,他们的迁徙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追逐食物水源,二是躲避天敌。他们能在这里待下来,原因也可以由此推想,一是无论草原还是丛林,都有丰富的食物来源,无论是肉食还是植物;至于第二点,丛林里的恐爪龙群似乎有麻烦缠身没法到这边缘地带来查看,而草原上理所应当的霸主似乎也很忙碌?所以,这群豹子目前看似相对安逸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建立在偷猎的基础上的。这种平衡十分脆弱,一旦丛林和草原有一方反应了过来,它们都十分危险,成功逃脱再度迁徙届时恐怕将是它们最好的命运。   而且,他们这个族群似乎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族群中却没有一个孩子!最小的应该是那只豹子布,举动看起来还有些毛躁天真,但它也已经成年。这信息背后的含义实在太过残酷可怕,要么就是他们这个物种孕育不易,从物种繁衍的角度来看,母系社会很难避免近亲繁衍,毕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而这个族群太小,血脉过于相近的确是会造成胎儿先天太弱;要么就是环境太过残酷苛刻,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小生命还脆弱时保护它。   无论哪一种,又或者两种原因都有,他们和它们应该都付不起失去这个未见面的孩子的代价。外界环境如此不稳定,峦出去的风险实在是太大。固然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少一人出去采集利益受损最大的也是李识曛,毕竟族群中只有他是完全靠采集的收获过活。但受他们照顾这么多时日,他们也是他在这异世遇到的第一群能交流的智慧物种,还涉及到一条未出世的小生命,李识曛的道德观还不允许他为了果腹而袖手旁观不负责任。阻拦峦固然是出于情感,更是出于道义,他们不是人类,但李识曛却不可以失去应有的人道主义关怀,这也是他为自己在这异世划下的原则之一。   图和豹子首领岩对视交流了一阵,便通过了李识曛的建议,让峦留了下来。   似乎为了补偿李识曛的建议,晚上图做主分给了他一点牛肉,豹子们则纷纷转开了头视而不见。李识曛也不推辞,接了过来,似乎这点福利也是豹子们默许的?   李识曛没有立即开吃,看到图已经分配完了食物而篝火空了下来,他是打开了一直放在包中的盐土。他向燃借了那两个椰子状的容器,向其中倒了一些盐土,从自己的竹筒中倾倒些水出来,用木棒细细搅拌了溶解其中的盐分,静置片刻,看到差不多清洌了就将水倒进另一个容器中,泥土留了下来,冲洗掉。这样反复静置了几次之后,尽管得到的盐水有些浑浊,但李识曛略略尝了下咸的程度,还成。他便将这个容器用三根木棒做了架子,架到火堆上加热。   燃一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李识曛的动作,虽然他一点也不明白,但他知道李识曛这么做一定有重要的原因,就像李识曛之前跟他说的种种技巧,他也不明白原因,但照做了就会有惊喜。于是他也伸出黑乎乎的手指沾了点盐水尝了尝。   李识曛笑笑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至于卫生问题,他表示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之后,下限都死绝了更何况卫生,之前在竹屋他还能在猪笼草旁边解决一下,现在?他能保持下雨天冲出去淋个天然浴就不错了,这还得看周围情况允不允许。至于下水,他冷笑,水底的食肉动物可一点也不比陆地上的少。   然后李识曛就看到燃皱着花猫一样的脸,呸呸两声,滑稽的表情让李识曛忍不住笑出声来。旁边的豹子看到燃尝了之后绷紧了身体,又见他吐了出来才渐渐放松下来。   李识曛完全没留意身后的暗云涌动,他用木棒蘸着盐水细细涂抹在牛肉上,然后叉了在火上烤着,看到烤得差不多了,他便递给了峦。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同峦说上什么,手上的肉便被一道黑影打到了地上。   对上岩那双金色眸子里的审视与警惕,李识曛觉得自己是个傻叉,他默默地拾起肉块,拍掉灰尘,没有再理睬洞穴中的任何一个人,一点点掰碎了肉块自己吃掉。或许是豹子们今天的默许让李识曛觉得彼此至少可以保留一点信任,但刚刚发生的事扇醒了他,岩的谨慎可以理解,毕竟是它们非常期盼的一条小生命,可他李识曛如今身在一个异族群体里,又何必去透支自己不多的道义感?珍贵的东西,比如原则、底线,也应该放在值得珍惜的地方。   双方刚刚缓和过来的关系仿佛在这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危机爆发   李识曛搅拌着还在加热的盐水,时间有些漫长,但在豹子们出去打猎的时候,盐晶体还是一点点析出了。   看到容器底部有些泛黄的晶体粉末,李识曛从记事本小心地撕下用过而不再需要的一页将它小心地叠起来收进了包中。看着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的雨,李识曛觉得今晚大概老天都在帮忙,刚刚他还觉得水不够而不能完成制盐,就迅速下起雨了。   盐不仅会使食物更美味也会使得体力更充沛,可惜他手上的盐土能制得的盐也不多,最近豹子们又勒令男人们不得再靠近盐崖的方向,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危险盘踞在那里,看着手上三个纸包里的东西,这些盐他还得省着用。之前他一直太过忙碌而没有时间提取盐,正好今晚过了明路,他再拿出来似乎这些豹子们也不能说什么吧。   在李识曛沉默地制盐时,图和峦也都静默地收拾着工具,也没有对没加入集体劳动的李识曛说什么,燃眼睛有点泛红,却不知道怎么跟李识曛开口。   其实李识曛或许当时有些不悦,但却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气,岩有岩的立场,他李识曛有他的。岩可能更相信它们祖祖辈辈以来的食谱,对他这个外来者也抱有警惕,这都是应该的。李识曛早在发现他们种族和自己不同时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外来者,外人就是外人,他们又何尝被他划到自己人的圈子里,不那么在意就不会在事后那么介意,所谓的伤害往往都是你先给了别人伤害你的权利。   就算是在现代生活时,李识曛看似平易近人温和可亲,但其实想要被他真正接纳是十分不易的。家庭的教育和生长环境决定了李识曛非常珍惜别人对他的真诚,也非常吝惜于自己宝贵的感情投入,更甚于吝惜自己的时间金钱。感情用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甚至是到了珍希的地步,毕竟世上没有多少人待他真挚到他会投入那么强烈的感情。   况且对于豹子和男人们,他区分得非常清楚。雄性天生有强烈的领地意识,他没有被它们纳入领地范围内,又混杂在它们的雌性中,平时气氛平和时看不出来,但一点点扰动就会放大它们对他的排斥感,李识曛一点也不意外。而对于男人们,李识曛自始至终是感激的,即使是他们中看起来最有“心机”的图,在他看来也抱有足够的坦诚和善意,他在拒绝履行雌性义务后还能留下来就是最大的证明。甚至图在看到他对峦怀孕的反应后,应该猜测到了他与他们不一样,来自不同的地方,也没有排斥他,而是解释了个清楚(虽然当时让李识曛有些凌乱)。在男人们看来,相对新到来的李识曛,当然是家人更近亲可靠,他们毕竟血浓于水,还日夜在一起辛苦在这残酷的大陆求活,为彼此付出了多少,只有他们彼此最清楚。想到那些豹子们吃掉猎物的骨头、硬筋的场景,就算李识曛也不得不动容,所以,他也没有责怪男人们的立场。   他这样沉默的表现一是不希望他们觉得他的付出都理所当然,他们彼此之间保持恰当的距离对于和谐的关系很重要,二也是借此制盐,让它过了明路可以使用。其实他的内心无比的清醒透彻,认真讲起来,他当时的举动确实有些莽撞,被难得的温暖麻醉了理性的结果,就是自己表现得有些冲动,这样其实不好,无论是对陌生的世界还是陌生的人,理性虽然让自己有些冷酷,但有时候却是对彼此都好的方式。就像现在,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他和男人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痕。所以,明天该怎样就怎样吧,让时间渐渐淡化这件事的影响。他们的关系不需要升温,这样就好。   所以第二天早上,李识曛没有分到猎物时表现得很淡然,燃和峦的表情都有些纠结,想帮他说话却又看到李识曛淡然的表情而止住了。但李识曛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收拾好了武器工具,如前天一般准备出发,好像昨天早上的缓和、昨天晚上的冰点都是错觉。好像为了缓和李识曛和豹子之间的关系,峦也跟着出发了,图想到了什么并没有阻止,却把岩也叫上了。李识曛淡淡扫了岩一眼也没有多事去开口说些什么,但心里还是承了峦的情。   他们今天去的这片林子靠近一边山崖,李识曛依照图的吩咐准备找一些“槿”,就是那种紫色的可以疗伤的块茎,其实这种植物是一种藤蔓的地上部分,像一个个紫色的瘤子似的十分容易辨认,但林子也不是很多,需要细细寻找,李识曛觉得这种东西的愈合消炎能力都不错,就决定多采集一些,自己也攒一些做成易携带的粉末什么的,毕竟最近的风平浪静让李识曛有些不安,万一发生点什么受伤的可能性高得惊人,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他的步伐也逐渐沿着丛林边缘越走越远。   等到采集了足够的槿,李识曛遇到一片山崖一看是个山谷,前方没路了准备回头才发现峦似乎一直跟在他身后?峦笨拙地想解释些什么,却限于语言而苦恼地发现无法表达,李识曛却微笑着打断了他,“你很好”,所以不用说了,他没有太过介意那件事。   峦腼腆的笑笑,太过淳朴的他大概看到李识曛的笑意就满足了,没有想太多。   然后下一瞬间他们同时看到了不远处被惊起的鸟群……   “你听——”李识曛的心跳骤然急速,加入这个族群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沉沉的仿佛喘不上气的感觉了。他们俩同时惊惶地看向山谷,那种听来像是心跳般的震动!发生了什么,那些豹子呢,它们怎么没有出来示警?李识曛心中一沉,这大概只能说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它们根本没法无暇分.身,无法示警!   想到自己和豹子们挑衅时它们展现出来的速度与力量,会是什么事可怕到它们都完全无法应付,甚至来叫一声都没办法……李识曛深吸一口气拉紧了峦,辨明了震动传来的方向就吼道:“跑!”   结果他们还没抵达谷口,变故再度发生。   尼玛!这么多动物跑进这个山谷是要干什么!   如果他们这时候冲出去只能沿着这股兽潮逆流而上,可能没跑出去就会被踩成肉泥!李识曛找了个地方拉着峦贴住凹进去的山壁站着,小心护住他不被惊慌的动物撞到。   然而李识曛看到冲进来的动物,角马、甲龙、犀牛甚至还有大型食草恐龙和不少中等体型的食肉恐龙,他的心一下就沉到了底,仿佛应和他的心底的恐惧似的,一声仿佛低沉自喉间的咆哮响起,那不似人间应有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怪物喷着四溅的熔浆在宣告领地,那股震动越来越清晰,原来还似心跳般,刚刚已似鼓擂,现在已经像是摇滚乐现场的重低音炮了!   后面冲进来的动物也更加惊惶,一片兵荒马乱中,李识曛将所有的武器收起来让身上更方便活动,然后示意峦也照做,若他没有料错,待会儿的场景恐怕这些武器都派不上用场,在该绑的绑了后,回头看着脸色苍白若纸的峦:“听着,一会儿听我的!”他说的是汉语,但峦在这一刻却通过他脸上严肃到坚毅的表情懂得了他的意思,于是狠狠点头。   下一瞬间,山谷口再也没有任何动物涌入,蓦地一静,寂静得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若非扬起的尘土仍在空中,几乎让人以为那场亡命的大奔逃只是眼花了。然而这种极致的寂静却让峦感觉到一直很镇定的李识曛的手在微微打颤。   峦忍不住侧头看了李识曛一眼,似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切平静下来了李识曛反而害怕了呢。   李识曛深吸一口气,然后侧身狠狠拽住峦的胳膊,另一手牢牢捂住峦的嘴巴。以他的身高,这动作他做得有些吃力,却还是狠狠勒住了峦低声警告:“别动!”   峦十分诧异,然而听到那个沉重到大地都在狠狠震颤的声音看向谷口时,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尖叫被李识曛狠狠捂了下去,李识曛用力之大,峦几乎垂眸就能看到他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在突突地跳动。   伴随着沉重的步伐而来的生物,即像是来自地狱宣告死亡的恶魔,又像是造物最令人惊叹的杰作,十几米的谷口,在它面前仿佛变成了一个略微宽敞些的通道,任何试图从它身边逃出去的猎物都会被它一个侧身撕咬住直接吞下。李识曛曾经在中美各大古生物博物馆细细膜拜过这种生物的骨骼和复原模型,然而现在他无比痛恨那些嘲笑叶公好龙的人,这种恐怖到能在一瞬间摧毁你全部意志精神的史前巨兽,它死去千万年后的骨骼都足以让渺小的人类膜拜战栗,更遑论站在活生生的它面前?   看到那踩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前进的巨兽走进山谷,李识曛的心也和峦一样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他还是用了自己来了这里之后锻炼出来的全部冷静理智让自己镇定下来,更牢地摁住了峦,这样近的距离跑过去根本不可能逃脱,暴龙的动态视觉并不出色,静静隐蔽在这里,等它进入山谷有其他猎物分散它的注意力后再从它身后绕出去反而有一条活路。   李识曛清楚地仰视着那三四层楼高的巨大头颅扫视过谷口,那硕大鼻翼翕动间的热气喷得旁边棵树上的枝叶哗哗响动,上腭锋利的牙齿好像一排整齐向后的倒钩,他可以想像那种以几十吨为计量单位的咬合力可以多么轻易撕裂任何肉.体骨骼,每一颗牙齿都会像最锋锐的匕首狠狠刺进猎物的身体里。两只短小的二趾前肢随着它的扫视也微微活动了一下,强有力的尾巴似乎也不耐烦地扫动着。这种被地球上的中国人称为霸王龙的物种,无疑地也是这片大陆的绝对霸主,在可怕到大地都为之撼动的力量面前,任何生物的抵抗都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似乎是听到了山谷里的动物叫声,这只暴龙以与巨大的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速度轰轰轰地向山谷深处走去,李识曛长长吐了一口气,在示意峦保持安静之后才放下摁着他的手臂,他这才发现,自己两只手因为太过紧崩已经酸痛到没有知觉,峦的手上也被他摁出一片青痕。来不及表示任何歉意,李识曛猫下腰,蹑手蹑脚地朝山谷外潜去,身后是一片各式凄惶尖叫凑成的地狱血章。   出了山谷两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相视一笑,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李识曛回头比了一个手势让峦跟上,他们得迅速离开这里,毕竟那只暴龙随时有可能出来,它在里面轰隆隆的动静现在还清晰可闻。   在看到只有岩一只豹子迅速朝这里赶来的身影时,李识曛觉得自己的庆幸似乎来得太早,有什么东西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他迅速从身后的外包里掏出了一个纸包塞到峦手里,然后狠狠将他推向了那只豹子,自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却并未错过岩眼中一闪即逝的愧疚。   但这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李识曛还是被这个一度接纳他的族群抛弃了。    ☆、风雨骤平星骤明   急速逃命中的李识曛清楚地知道,他毕竟是个外来者。刚刚那种连岩都仓皇无措的场景,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更危急的情景才会只有它一只豹子赶来。与其被动地任别人放弃,不如自己主动放手,他的骄傲还不允许他明知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乞求别人施舍般的救助。   然而,很快地,往另一个方面逃跑的他就知道岩面对的是什么场景,那是一体型比刚刚那只还要巨大的暴龙,骨骼更为夸张,更为沉重强悍的步伐声甚至不能被山谷里遍地哀嚎的动静遮蔽住,它的咆哮简直像是蒸汽火车开动时那种压缩到极限的气体冲破什么的约束而狠狠地喷出的声音。   他们距离是如此之近,李识曛甚至清晰看到它更为锋利的牙齿间垂下一截带着斑点的、还在不停挣扎甩动的豹尾,然后就像一场噩梦般的慢镜头,他僵立在原地完全兴不起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它咔嚓咔嚓地咀嚼两下之后吞咽了下去,刺目一般红的鲜血滴落,仿佛还伴随着微弱的“呜呜”声。它每一声咀嚼都让李识曛全身条件反射般地惊骇抽搐。他的大脑仿佛在自我保护机制的开启下因为冲击过大完全拒绝接受任何信息,他只是颤抖着僵硬冰冷地靠在山壁边上,用全部残存的意志狠狠咬住牙关才能压抑住自己尖叫逃跑的欲.望。   那是一条前一天还会和他坐卧在同一个洞穴的生命,纵然不是人类,但李识曛在相处中已经能够确认它们也有喜怒哀乐,也关心爱护家人,那也是和他一样挣扎在残酷世间苦苦求存的智慧生命。他几乎是靠着背后山壁的支撑才能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纵然几度真正面临生命危险,这是第一次有相熟的生命消失在眼前。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口中一片咸腥,似乎是刚刚牙关咬得太紧不知咬破了口中哪处,他已经顾不上哪里疼了,现在情况已经糟到无以复加,远处传来更加巨大的咆哮声,所以这应该是一个暴龙家族在猎食,甚至山谷里的那只暴龙也已经匆匆赶出来,嘴角滴落的血液洒了一路,站在一片山壁边上的李识曛几乎毫无遮蔽地暴露在两只史前巨兽眼前。这两只相遇后的暴龙似乎很是狂躁,不停地来回走动甩动着尾巴,大声地咆哮着,山壁上不停掉落的山石不断擦伤李识曛,飞扬的土屑落到眼睛里让他睁不开眼,却眼泪直流,但只是小心地屏住呼吸,不敢伸手去擦,生怕引起那两只暴走的凶兽的注意。   然而一片漆黑的世界里,那种恐惧更加可怕,他听到那近在耳畔的可怕咆哮,大地清晰狂暴的震颤和山石滚动的声音,甚至还有那些粗壮的树木被狂躁的暴龙狠狠撞断的声音,无一不让全身发抖,人类在史前巨兽的怒火之下是如此渺小,哪怕未被发觉而只是被波及,被掉落的山石还是断裂的大树砸到,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所能做的只是瑟瑟靠在山壁上,睁不开眼,连眼泪都不敢去拭,却还要咬牙让自己坚持下去,不能动弹。或许这样不一定能活下去,但一旦动静引来了暴龙,却只能去死。这种只能被迫去等待命运判决的忐忑惊惶,李识曛已经无助地被迫面对了好几次。在弱肉强食的冰冷铁则面前,他是如此无力和渺小。   心脏的跳动快让他觉得从胸口跳出,他在这种狂暴的压力下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甚至想狠狠冲出去,冲到那两只暴龙面前来个痛快,狠狠释放这巨大的恐惧与绝望时,它们仿佛同时接收到什么信号,轰隆隆地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识曛打了一个寒噤才彻底地回过神来。他眼中的细小沙尘似乎不知何时早被泪水冲刷掉,天空早已昏暗一片,淅淅沥沥下着雨,仿佛震慑于顶级巨兽的余威,周遭一片死寂,雨水滴落叶梢的声响无比清晰。他全身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打湿,不知何时彻底地软倒在了山壁下,暴龙撕咬猎物留下的血迹早就被冲刷得淡不可见,然而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那深深的即使是滂沱大雨也未能冲刷掉的近一米长的三趾足迹,他的大脑仿佛这才意识到刚刚他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他不可抑制地全身颤抖着爬起来,分不清这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后怕。   茫然四顾,李识曛从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巨大失落。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   整整背包,一抹脸上的雨水,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一并扫除。如果是在知道峦的事之前,他还以为他们是同族的时候被这样抛弃,他一定会非常难过吧。不过,现在也知道他们或许只是迫不得已,而他从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分开就分开吧,纵然失落,但他却也不会再难过了。更不会让这种情绪影响前行的步子。   只不过是回到了刚刚来到这里时的样子而已,而且他此时的情形已经比刚来时已经好太多,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他现在身上还有些武器可以防身,日日在这附近活动的他对于地形也已经非常了解,而且暴龙刚刚扫荡过,只要不一头再撞上它们,应该还是十分太平的。   李识曛思考了当前的处境,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他这一身已经十分狼狈,都是泥水,而且今天各种疲倦惊吓他到现在也还没有进食,要是身体虚弱的状况下发起烧来就太糟糕了。   辨认了一下方向,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冒险回到自己曾经待的竹屋去,至少那里是他地形熟悉、相对安全而且屋里还有些食物和木材的地方,如果能安全回去,至少今晚的食宿供暖都有了保障。至于豹子们所住的洞穴他更是考虑都不会再考虑,先不说双方是否还能融洽相处的问题,既然身为草原领主的暴龙一族已经活跃到了丛林中来,那草原的安全问题可想而知。   而其它他所知道的地方再没有一处能有那么好的条件了,否则他当时也不会选择那里作为大本营。而且竹屋距离这片树林并不远,唯一麻烦的是他不敢从草原上走就只能穿过密林,不仅要在黑夜中辨识方向还要注意各种夜间掠食的动物。   看着不远处那个硕大的足迹,他心中一动,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定主意走了过去,从包里掏出一直没什么用的矿泉水瓶,细细将那个足迹里黑黄色的液体装了些进去。拧好瓶盖,他将瓶子在雨水下冲刷一段时间再用一块兽皮擦拭干净,换了另一块兽皮装了放入包里锁好。第一块用来擦拭的兽皮则塞到了身上用来挂长矛的藤条上。   把木棒握在手中当成登山杖,李识曛就这样在一片漆黑的风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瑟瑟发抖地赶往小竹屋。这一夜,无星无月,只有浓密的乌云和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风雨。李识曛冻得浑身打战却不得不咬牙向前走,他从不曾在夜间的丛林活动过,加上天色过于漆黑,好几次发现走叉了方向不得不返回原地,这种难熬的折磨更甚于直面巨大危险的压力,他甚至为了取暖把书包背到了身前,在身后披上一块巨大的绿叶遮挡雨水。   这漫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风雨也终于还是停歇了,风雨之后的星光也格外璀璨,丛林中的一切又都变得生气勃勃起来,昆虫又开始鸣叫,李识曛也远远看到大榕树的树冠,几乎喜极而泣的他觉得自己都已经站不稳身形,扔掉背上的绿叶,用手中的登山杖在地上刨了个坑,他小心地将腰间的兽皮取下埋了进去。   然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向榕树下,这一整日实在太过辛苦,他爬在绳梯上的手脚都在打滑,视线也有些模糊,然而已经能看见前方可以美美休憩的希望,他还是不吝惜体力地尽最大体力往上攀爬。   坐在竹屋前突出来的一小截台阶上,他缓了半天才喘匀了呼吸,手脚酥软无力得仿佛进屋都没有力气,眼前似乎还有些小黑点,看那些闪烁的星辰们他都有点眼花,估计是血糖太低的表现。歇了一会儿,他攒了点力气便咬牙站起来进屋,盘算着要好好生火烤干衣服,用屋里攒着的干果蘑菇干笋什么的熬锅热汤美美地喝了再躺在软和的竹叶床上,好好犒劳实在太不容易的自己。   然而,进屋后对上一双硕大的绿色灯泡让他差点吓破心脏,差点双膝一软直接从门口滚到树下,脑海中的美好愿望瞬间凝结成冰有木有?!   本来水平的一双绿色灯泡看到他僵硬的表现后闪烁了一下,然后斜了过来,李识曛几乎可以想像出“灯泡”的主人歪着脑袋,脑门上刻着“你肿么了”字样的样子。   然后,李识曛就淡定了。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致,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能聪明到爬到他的小竹屋来躲雨而不被猪笼草的香味引诱,可见也不简单,如果要吃掉他根本不用费那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直接躺平认栽得了。   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李识曛破罐子破摔的想到。   然后他淡定地说道:“我要点火,你介意么?”然后发现自己犯了一次蠢的他切换了一下语言频道,换到豹族的语言:“火?害怕?”   绿色的灯泡闪烁两下。   李识曛:……   然后他从书包里掏出打火机。   擦的一声,火光刹那间点亮了这座小小的竹屋,一人一兽两双看起来如此不同的眼睛第一次视线相接。那微微摇曳的光明微弱却坚定仿佛透过这小小的屋子,堪与漫天星辰一争辉煌。   ☆、伴虎如伴君   眼前这是一只……老虎?因为骤然的光线而微微眯起眼睛的李识曛判断着。   相比于李识曛落荡鸡似的狼狈模样,对方看起来似乎很悠哉,它本来就体型健硕远远大于一般的老虎,此时散漫而有姿仪地趴卧在竹床上,斑斓华丽的皮毛仿佛流淌着光泽,圆圆的脑袋趴在交叠的两只前爪上,尾巴悠闲地一甩甩,眼睛明亮有神,淡定的眼神睥睨着李识曛,从容的表情充满王者风范,仿佛不是躺在张破床上而是身处林间泉下无比的自在雍容,只要一个起身就能声振四野、啸傲山林,令万物臣服战栗。   妈蛋的什么虎啸图都是错觉,这TMD是妥妥的装X到了极致好么?!   李识曛:= =+   单看表情神态,谁都会以为这老虎才是这屋的主人,而他李识曛才是那个深夜闯入的不速之客吧摔!他才不相信以老虎敏锐的嗅觉会不知道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他狠狠瞪着毫无作客自觉,依旧大摇大摆占据小屋一半空间盘踞高卧的老虎,而对方依旧悠哉悠哉悠哉……   刷地一声打火机的光芒熄灭了,显然打火机也是对对方的脸皮厚度感到了绝望,李识曛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以他而在的体力估计是支持不到对方有自觉的那一天了。   嘴角抽了抽,李识曛放下书包,再度点亮了打火机,将石头灶向窗子边挪了挪,竹床什么的估计今晚是甭想沾边了。然后他忙碌地将积攒的木柴放到灶里引火,又检查屋里剩余的竹筒里,还好,还有两个里有水,应该够用了,架起竹筒锅,他来来回回地翻捡着自己剩余的食材,他已经超过一天一夜没吃过一点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急需填保肚子的人看到什么都想来点的结果就是做出了一锅乱炖。   他打开书包,看着只剩下两个的纸包,叹口气,盐还是要省着用,那个亡命的盐崖简直是血腥修罗场,看那些天空陆地猎食者一副熟稔的样子,那里应该是它们的围猎场,下次自己有胆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呢。想到自己的必需品来源李识曛心里有些戚戚然,但在闻到放了盐后更加四溢的鲜香后,他觉得自己瞬间被治愈了。   竹锅被烧得有些烫,李识曛嘶嘶地收回被烫到的手指,只得换了竹勺舀到竹碗里吹凉了喝着,鲜美的竹笋、蘑菇香气交织一体,好像都能闻到雨后生机勃发的味道,不知名的坚果口感中带着特有的酥脆爽口,再加上那种小小的、红红的果子的点缀,偶尔微甜微酸地刺激一下味觉,李识曛这才发觉原来自己那么多神经都被冻到麻木,而这一刻又全都了复活了有木有?!   打断他满血复活幸福感的是一声非常破坏气氛的“咕噜噜”声音。李识曛侧头一看,那只老虎整个脑袋都转了过来,趴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闪着可疑的委屈水泽,两只威风凛凛的半圆耳朵都蔫蔫地耷拉了下来,尾巴也委屈地在地上划圈圈,这种一秒由丛林王者霸气侧漏的大猫切换到喵喵叫唤委屈可怜的小家猫的本事真、的、可、以、吗?!   他瞄到自己被占领的竹床,毫不客气背过身继续喝汤,而且果断地违背自己教养地喝得呼呼有声。   “咕噜噜噜噜~~~~”声音更大了有木有,简直跟打雷有得一拼。   忽然想到以前宿舍那群糟心孩子半夜打游戏泡面让他也半夜醒来腹如雷鸣的黑历史来,他叹了口气,忽然完全没了和这只大猫赌气的心情,反正这么一大锅他也吃不完,只是煮的时候觉得非常饿,贪心地什么都往里放才做了这么一大锅。   他也用竹碗盛了,看差不多凉了放到了大猫身边,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瞬间亮瞎有木有?!李识曛真想捂脸,你还我刚刚冷艳高贵的丛林王者形象啊妈蛋!   估计这家伙今天也遇到那群强到逆天的史前巨兽而仓惶逃命没来得及觅食吧,哼唧,丛林王者又怎么样,遇到史前生物还不是和他这个弱小的两脚兽一样夹着尾巴逃?李识曛觉得自己今天遭遇恐怖事件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微妙的治愈。   于是在看到这家伙安静乖巧地吃完了碗里的东西眼巴巴地看过来时,吃饱了的他大方地把放在一边凉下来的竹锅端到了它面前。   咦,原来老虎吃东西是这样的啊,都用舌头一点点卷起来的,啊,耳朵竖起来了,像个圆圆的小碗扣在头顶上有木有,咦,耳朵正面是浅色的,背面是深色的呢,耳背正中央还有一个圆圆的浅色斑点,啊啊,转耳朵时斑点也在动!   本着人让我蛋疼我让他再也蛋疼不了的投桃报李原则(--|||),李识曛大大方方、聚精会神地围观着老虎进食全过程,可惜没有网就算用手机录下来也不能po上去!李识曛扼腕叹息。   淡定的老虎继续吃得很开心,完全没有任何被围观的困扰,吃完了之后,它轻轻地将竹锅推开,从容地起身甩了甩尾巴,前后伸了伸腰,然后左爪子一勾竹床干草上铺着的兽皮,低下头嘴巴优雅地在兽皮上擦了一下,接着两只前爪轮流在上面抓了一下,再转动爪子擦一下爪背,兽皮往旁边一扔就恢复了最开始高贵冷艳的睡姿。   李识曛:……   尼玛,这个混蛋不是在“回报”他的围观吧?不是吧?不是吧?那是他的被子卧槽它居然敢乱扔!   气急败坏的李识曛总算理智尚存,在发现自己直立的身高居然比不过对方四肢着地的身高时,默默地放弃了报复回去的计划,开始收拾餐具,然后他悲剧地发现挥霍一次的后果就是他没有任何存粮了,盐也只剩下一包多一点。不知道这位比霸王龙还霸王的不速之客会不会支付房租,他蔫蔫地想着。   然后他把那块被大猫擦了嘴嫌弃扔在一边的兽皮铺到另一边的地上,枕着书包,准备碎觉!天大地大,碎觉最大,尤其度过辣么可怕的一天之后,梦里面无论是暴龙啦,恐爪龙啦,老虎啦都死啦死啦滴,要红烧就红烧,要清蒸就清蒸←这是吃饱喝足、智商明显下降的李识曛的愚蠢梦想。   刺啦刺啦,那种像金属不断划在玻璃上的、让人牙酸的声音不断响起。   本来马上要睡着了的李识曛,他不停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深呼吸三次,呼——吸——呼——吸,我还是冷静不了想去掐死那只死猫怎么办!   刺啦刺啦——   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或者什么叫察言观色的大猫继续愉悦地进行着饭后消磨活动,李识曛瞬间睁开眼翻身坐起。   然后他幽幽地转头用地球上俗称的死光波看过去,猫大爷吃饱喝足了大概觉得有点无聊而爪子又有点痒,于是正在用竹床上的竹子磨、爪、子。而且它四肢伸展,心情舒畅,神情愉悦,耳朵甚至非常愉快地向后伸展抖动着,好像陶醉了在磨爪的无限快乐中。看到自己精心挑选、难得粗细完全一致再细细被藤蔓绑成床的竹子上面那一道道刺眼的爪痕,李识曛觉得自己头上突突跳着的青筋瞬间爆裂。   他抽出裤兜里的瑞士军刀,弹出小刀,一步步带着杀气地逼向那只该死的大猫。   大猫:?   然后它又在竹床上刺啦划了一下,歪着脑袋无辜地看着李识曛:“嗷呜?”   李识曛低头看着那锋利的、在火光下犹如上古名兵一般折射着森冷光芒的利爪,再抬头看着额头上仿佛印着“肿么了”无辜表情的猫脸,忽然拿不准这货到底是在威胁还是在卖蠢萌。   长叹一口气,抹了把脸,李识曛今晚终于彻底认栽,如果是威胁,这货实力高竿脸厚心黑,他惹不起,只能把它伺候服帖了让它放过自己(QAQ求放过),如果卖蠢,和一只蠢萌的大猫打交道总比惹到凛然不可侵犯的丛林之王要好,也只能哄好了它没准还能套个交情,无论这货到底是个什么体质,他都真心惹不起。丛林之中,实力为王,如之奈何!   他简直想仰天长叹,叹尽这一天无数的纠结无奈。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老虎,他又有些痛恨自己国人天性中对于住宅的完美追求来,你说当初他干嘛要修个这么结实的竹屋,它要是个豆腐渣工程塌了该多好,摔不死这只老虎也不会给自己招个这么惹不起的大爷。   冷静下来李识曛收起了小刀,弹出指甲挫,对,你没看错,瑞士军刀设计师精心出品,细细设计,完全符合人体工效学的指、甲、挫,他悲摧地发现这个专为人类设计的工具第一次居然要被用在一只非人类身上,造化弄人,就算你是瑞士军刀这种时候也只能当指甲挫使(瑞士军刀:泪流满面QAQ……)。   他先双手打开表明没有攻击的意思,然后用指甲挫在手指上比划了一下表明自己的意思。大猫只是睁着好奇的圆眼睛看着,似乎愉快地甩了下尾巴,眨巴了下眼睛表示同意?   李识曛惊讶于它如此乖巧人性化的表现,一屁股坐到大猫旁边,拉过它刺啦划着竹子的大爪子放到自己膝盖上。唔,左爪,他借着火光打量这只毛茸茸的爪子,非常可爱的梅花形,就是梅花的尺寸有点大,快赶上他家里用的海碗了。这只老虎,似乎毛色有点浅,爪子放到手上,大小同他的手掌张开差不多,在火光映射下却发现颜色要浅些。   然后他从爪子侧面使劲一捏它的爪垫,蹭的一声,就像宝剑出鞘的声音,五根森冷锋利的钩子弹出,在那犀利刺眼的光芒下,即使那毛茸茸的、梅花形状的爪子看起来再如何可爱,也不能掩饰它天生凶器的事实,也许无数野兽丧生在这可爱外表的凶器下,又或者被这向内弯曲的钩子狠狠扎进肌肉里再也无法逃脱大猫之后的致命撕咬。   李识曛凝视杀伤力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武器,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眼前这只说不清是萌是黑的大猫,现在看起来温驯乖巧伸爪子任调戏,也许下一个瞬间就会蹭地一声让凶猛狰狞的一面出鞘。与大猫同行,伴虎如伴君啊。 ☆、皮厚腹黑是为王(一)   大概是最近长得有点长所以收进去不舒服?李识曛审视地看了这几个爪钩一眼,用那种工科生审视电路板的犀利眼神。看得大猫都有些瑟缩地想收回爪子了,却被李明曛那种扫视不安份作死仪器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乖乖地把爪子放回了原处。   李识曛于是接着挥舞小挫刀刷刷工作了起来,以金工实习全优生的名誉保证,他绝对是拿出了高级钳工的技能,仔细地在保留了爪钩原有锋利弧度的基础上只磨掉了外面一层,考虑到刚磨的爪钩收回肉垫里也许还会有点粗糙不舒服什么的,他还换了另一面细纹小挫刀细细打磨了一遍。整个工作完成得行云流水,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哪怕是穿到了异世大陆他也木有丢掉自己的原有技能呀。   他放开了老虎爪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它自己试试。大猫试探地收回爪钩在竹床上摁了摁爪子试着,嗷嗷,比刚刚的舒服多了~比自己原来磨的也舒服多了~李识曛傲娇地从大猫叮地一声闪闪发亮的大眼睛里面果断读出了点赞。   有时候爪子痒起来真的是比人有三急还要难以忍耐啊~嗷呜~然后,它果断地伸出右爪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李识曛:= =+   不要欺负他的夜视力不如猫科动物好就以为他刚刚没看到它一直磨的都是左爪!   “嗷呜~”大猫低头拱了拱他,果断在利益面前卖了个蠢萌,蹭地自己伸出了爪钩,李识曛觉得自己头上蹦起的青筋又爆裂一根,算了,九十九拜都拜过了何必欠这最后一哆嗦呢,更何况,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杀了犯法,他咬牙切齿地想道。   不过,接过它的右爪后李训曛仔细看了看虽然也些长,也比左爪好多了,所以,这个蠢货是个右、撇、子?而且,眼神隐蔽地打量了它右前腿内侧的两道平行的伤口,李识曛一边打磨着它的爪钩一边暗暗猜想,到底什么情形下才能伤到内侧呢?   脑海中涌现出的场景里,这只大猫人立而起,伸出两只爪子牢牢地从背后搂住猎物脖子,为了不让猎物挣脱,十只爪钩全部弹出牢牢地扎进猎物的脖子,而猎物在挣扎中将它右爪内侧划伤,它却张开大口,伸出锋利的犬齿狠狠地扎进了猎物脊椎中,bingo,一击致命!   脑补完所有场景后,右边的爪钩毕竟不算太长,打磨工作也已经完成,隐晦地打量了一下这只老虎的身长,伤口所在的位置,那只猎物看来至少也要三米高才会划伤那个位置,而且是两道平行的划伤。   猫科动物犀利的视觉让老虎发现李识曛在打量它的伤口,于是它趴在床上大大方方地摊开右爪,露出伤口,“呜呜”了一声然后可怜巴巴地自己舔了两下。   李识曛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完全不要脸皮的老虎:……   不要以为他没看到,那里的血早就止住了好么?你舔个毛线啊舔!   老虎翕动一下鼻子,挪动了一下巨大的身体,一只前爪伸出去着地,脖子也伸出去大脑袋拱了拱李识曛放在不远处地上的书包,似乎被里面什么不喜欢的味道刺激得打了喷嚏,然后又舔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可怜地呜呜着,眼巴巴地看着李识曛。   李识曛:……   这货不是老虎是老虎精吧,这样居然也能闻得到……   他叹出这晚上第无数次气后,十分没脾气地从地上拿起书包坐到床边,打开书包,先取出那张兽皮裹着的矿泉水瓶放到一边,旁边那颗一直紧紧贴着全程围观的老虎头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伸出爪子厌恶推倒了瓶子然后看到瓶子咕噜地滚到了对面的墙角才勉强收回了爪子,它这是有多不待见这味道啊。   然后李识曛又掏出了紫色的块茎,先把所有的紫槿都晾在竹台上,然后取了一块用竹碗小心地捣碎,回过身来先给这虎祖宗敷上,反正它刚刚已经舔过,就算已经做了清洁了吧,这里没有酒精没有卫生棉,消毒什么的可以省省了。这种药抹上后有种舒适的清凉感,这只老虎似乎也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冒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两只小碗的耳朵愉悦地向伸展,连带着耳背上的小斑点也顽皮地一动一动的,李识曛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手感好好毛茸茸暖软软的XDDD   老虎:!   李识曛:!!!   看到老虎的耳朵完全僵住的样子,李识曛紧张地注意着它的反应,生怕它回头就是啊呜一口,心中的Q版小人泪流满面,卧槽刚刚自己肿么就得意忘形了呢,他今晚一定是累到所有的警觉神经都罢工了,居然犯这种错误,对方虽然各方面表现非常“拟人”,但始终不是人而是一只凶狠强大的野兽,随意地撩拨简直是作死的节奏啊!   好在这只大猫似乎看在他一晚上辛劳的份上,没有直接吃掉他,而是回过头来看到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后,动了动耳朵似乎想挥掉刚刚奇怪的触感,又趴回了竹床上。   李识曛松了口气,看到碗里的槿还剩下一些便倒进竹筒中封装好,看明天它是继续敷还是他用来试着做成粉末。   他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躺回兽皮上休息去,麻痹的今晚上真是够了,总算是可以休息了。折腾这么久,他身上本来湿透了的衣服都完全烘干了有木有,希望明天不要发烧啊QAQ   然后迈、迈不动步子,低头一看,裤脚被老虎咬住了,这一瞬间李识曛脑海中涌现不是愤怒、不是抓狂,而是我就知道会这样……这种已经迅速习以为常的感觉要怎么破啊摔!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李识曛淡定地想,是要他重新铺床还是要喝水?   老虎体贴往后挪了挪屁股,完全贴在墙壁上,恰好挪出了够李识曛躺下的一个身位,然后讨好地“呜呜~~”一声。不是他想的那样吧,这货有这么大方么,要知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对于野兽来说,领地意识只会更强,李识曛在今晚劳累一晚上之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命可以睡床。   但老虎不只让出了位置,还用爪子拍了拍,歪着脑袋看着李识曛仿佛脑门上写着“乃肿么还不过来”字样,这种体贴可爱的动作加上圆圆的坦诚的看着你的眼睛,这是作弊、这是犯规、这是黑哨啊妈蛋!李识曛瞬间有种感动到泪流满面的赶脚,在被使唤了一晚上之后,这只脸皮奇厚的老虎也知道不好意思想进行虎的报恩了么,这种好欣慰好感动的感觉要怎么破!可怜的李识曛被奴役得完全忘掉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床了。   拉过书包枕在脑袋下,欣慰欣喜的李识曛感觉到旁边暖烘烘的热量,迅速合上了眼睛,然后迷迷糊糊想到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在一团浆糊的大脑想起来之前他就去见了周公,只留下一室暖光,两处交替的平静悠长呼吸声。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眼前一片雪白,李识曛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雪地里呢!他起身叠起兽皮,看到被挤到紧贴墙壁的大白虎伸了伸四肢,估计昨晚它也睡得挺憋屈的。   所以,打量着眼前这只巨大的老虎,它是一只白虎?白色的,恩,怎么有种眼熟的样子?   舒展了四肢懒懒地打了个小滚才睁开眼的白虎这才略略支起了前肢,看到李识曛已经起来,它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清晨的朝阳洒在它身上,本来火光下斑斓的皮毛,却意外地在日光下有种圣洁肃穆,黑白两色交织出一种无端的优雅端庄,深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冰蓝的光芒,像人迹罕至的冰川深水,又像寒冷的雪原上清远高旷的碧空,慵懒从容的卧姿生生让它展现出一种盘踞王座的霸道优雅。   咦,这货还长得挺帅气的么!连见识过各个动物园、科教频道时多种多样猫科动物的李识曛也忍不住暗自称赞。估计就算继续这么懒散皮厚也能吸引不少虎美人。李识曛边掏出记事本记录今天要做的事,边不负责任地想到。也不知道哪只倒霉的母老虎会摊上这么个好吃懒做脸皮奇厚的货色,他一边刷刷地写着一边幸灾乐祸(作者君:吾默默地为你点一根蜡烛……)。   环视本来宽敞却因为加入了一只巨大的动物而显得格外狭小的竹屋,李识曛果断把扩建列入了计划,毕竟就算这只白虎将来挪走了,扩建后的屋子也会更宽敞舒适。   唔,似乎自己是一点存粮也没有了,采集、打猎都是重要的活儿,也不知道那群暴龙现在在哪儿,这丛林里的恐爪龙自己似乎也要避开。   如果有可能的话,趁着最近比较乱,也不知道盐崖那里是不是安全,如果能再多采集一些盐土就好了。   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武器,矛和流星锤,他深深皱眉,之间太过忙乱没有仔细反思的时间,其实对于人类而言,这两种工具流星锤比矛更好,为什么,因为流星锤的作用距离用矛还要远一点,可以作为远程工具!而自己现在正好在采集之余仔细想想还能做些什么杀伤力更大的远程工具,毕竟现在各种必需品基本齐备,而自己又了一定的丛林经验,正是好好消化吸收再产出的时候。   李识曛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整个石化了,这件自来这儿就一直穿在身上的T恤像块抹皮一样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这在以前的李识曛看来绝逼是不能容忍的。现在能安顿下来的他,重重在记事本上写着要制作新的衣物,至少不能像豹子氏族的男人们那样只围块兽皮,太有碍观瞻了。   窗外晨光明媚,室内安静写写画画的青年和安静将他笼罩在身下的白虎凝成一副仿佛永不褪色的画卷,仿佛岁月静好。 ☆、皮厚腹黑是为王(二)   李识曛最后回顾了一下近期计划,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他看了看竹台上晾着的紫槿,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自己最近最好把紫槿药粉做出来,毕竟也算是多了一重生命安全的保障。   说到紫槿,自己昨天捣的还有剩下,也不知道那只白虎伤口消下去没,还要不要再抹点。   结果一侧过头,大眼对小眼,蓝眼对黑眼。   李识曛:= =|||   看着那张严肃庄重的虎脸,用不用这么专注地看他写字啊,它看得懂么……而且说真的,这张脸不厚颜不卖萌的样子,他真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种认真思索的样子,李识曛突然有点不确定,这货真的是老虎?想到那个豹子氏族,李识曛认真打量着眼前这只老虎,除了个头大点儿,真和老虎一模一样啊,不过昨天这只老虎能想到爬到竹屋里躲雨没受猪笼草影响还不惧火光,是不是它也和豹子它们是一样的外星智慧生物,具有人的思维野兽的外表而它们家的雌性也长得和男人们一样呢?   于是李识曛试探地说了一句豹子氏族学来的语言:“看什么?”   白虎歪了歪头,一脸的淡定。   李识曛抹了把脸,心里的神兽又在不淡定地狂奔出栏,所以他又二了,对着一只野兽说话试探?可是这么多人性化的表现和动作,这绝不可能是偶然。他在这片大陆不是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野生动物,比如那些狒狒、猴子、腕龙乃至食肉的恐爪龙、霸王龙,他也能感觉到那些动物有自己的情绪,可是区分智慧生命与普通动物的重要一点是他们有自己的文明和文化,对于个体而言,应该能使用复杂的工具,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理性思考。比如那个豹子族群,虽然成员数目非常少,但显然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文明,使用的打猎工具,明确的成员分工,自己的语言等等。   想到这里,李识曛看了一眼这只老虎,仔细开始思索自己昨天遇到它的所有事情,如果是一只真正的野兽,他闯进屋子里,点火,甚至给它磨爪子上药,这全部的事情肯定总有一些会激怒它,引起攻击!所以,老虎也是这里智慧生命的另一种形态?只是不知道他的族群情况是否与豹子相似,或者他有没有族群也许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里的生存状况如此危险,像豹子那样强大的战斗力都需要凝聚成族群来生存繁衍,甚至即使是它们也会一整个族群都遭遇不测,更何况孤身一只的老虎?独自游荡在这危险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不祥的信号,也许,这只老虎也和他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归属,孤伶伶一人游荡在这残酷血腥的世界,无依无靠,注定孤独地战斗,像昨天那样独自默默地舔舐伤口。   李识曛不由地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便感慨地看了它一眼,也没有那么记恨它了,毕竟一只虎孤伶伶地活着,也不容易不是。   明媚阳光里,李识曛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天的忙碌从觅食开始╮(╯▽╰)╭ 没办法,丛林里永远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李识曛带齐了装备就准备在周围开始活动,然后他就站着树底看着那只无辜眨眼的虎大爷。他去为口吃的奔波,这大爷跟着干嘛?凑热闹?   扶额,算了,由它去吧,它有四条腿呢,他还能管得它去哪儿吗?   于是两只就和谐地(大雾……)开始了一天的活动,或者一人忙碌一虎旁观?总之不到两分钟,本来有些同情老虎的李识曛就觉得自己真是鱼唇的两脚兽,居然会施舍感情给这只脸皮奇厚,懒散无敌的大猫。   采集果子,李识曛忙活,老虎旁观。   采集蘑菇,李识曛忙活,老虎旁观。   检修陷阱,李识曛忙活,老虎旁观。   陷阱里有猎物,李识曛忙活,老虎开吃。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检修这些陷阱,有的已经不能用,所以需要修整,有的就算能用,外面的遮盖也可能坏了需要重新找些枝叶什么的铺上去。好容易找到有一个里面有只小猪的,似乎不小心摔断颈椎死了没多久,他辛苦地把猎物从坑底捞起来,然后放到一边转头去修整了一下外面的掩盖物。然后,就听到远处丛林深处惊起的飞鸟和巨大的咆哮声,他神经凝重地抬头观察了片刻,不知道那个方向又是发生了什么,看位置似乎离得还远。   然而他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这只老虎无比端庄地蹲坐在旁边,神情姿态堪比故宫之类的古建筑门口蹲守的神兽。每次看到它冷艳高贵的姿态时他都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次……果然,妈蛋的他好像看到它舔了下嘴巴边上可疑的血迹?低头一看地上的猎物果然只剩下一条腿了,李识曛额头的青筋又在突突地跳,为什么他又有一种他就知道是这样、果然来了的感觉?他就知道这只死老虎跟着他肯定不怀好意!   看到无辜眨眼的老虎,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它没有吃完还专门给他剩下了一条猪腿啊!   嘴角抽了抽,李识曛也不能摇着它的脖子让它把肉吐出来,只得扶额,想想自己之前的猎物也会被其它猎食者吃掉连根毛也捞不到,算了,叹口气,就当交、保、护、费好了,起码还有条腿剩下。估计这家伙昨天也饿坏了,那锅汤对它来说果腹的话份量太少了吧。这种快被奴役得习以为常的感觉真的好吗,李识曛心里的Q版小人继续泪流满面,他用藤蔓系了那条腿带上,准备速度回竹屋解决掉,反正今天的工作开展得异常顺利,没有骚扰没有打劫,其他的植物已经采集得差不多,要是不赶紧解决谁知道是不是会继续便宜这只老虎呢,忧伤。   思索了片刻,他决定回去还是炖个猪脚汤,昨晚乱炖的汤实在是把他的馋虫都钩起来了,前段时间在豹族每天的肉食都是烤得半生不熟,吃得胃疼有没有,现在可以讲究当然要讲究一下,正好今天采集了一些新鲜的蘑菇果子,有的可以用来调味,回去再采点笋子,齐活儿。   实在不是他馋嘴,要在现代社会,什么吃的没有,他从不挑食。来了这儿之后,最开始是生命安全都成问题,有得吃不被放倒就已经很好了,后来就算到了豹族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基本也是茹毛饮血的生活节奏,难受也得忍着。这会儿好容易能稍微改善点物质条件,为啥不呢?更何况这里也没什么娱乐,想想怎么吃还能舒缓下紧绷的神经。   民以食为天哪,李识曛忍不住叹息,像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描述的那样,当剥去现代社会一切繁华的生活,再回到原始丛林的李识曛最开始想满足的也不过是基本的生理需求,果腹什么的,对食物也没什么挑剔。等到了豹子部落能满足基本的生理、安全需求后,他又会有社交需求,期盼他人的认可肯定和感情交流,当发现在豹子部落也不能满足安全需求,独自回到丛林的他也不过就是追求口好吃的,得,这又回到生理需求上来了,他忍不住有些唏嘘。   他又想了想,他之所以能放下心来琢磨吃的、还能闲得蛋疼地想想什么需求哲学全是因为身旁这只白虎在身边完全不用操心安全之故,这完全就是安全需求得到了满足的表现。   看了看优雅踱步在身旁的白虎,他似乎对交保护费的事情又淡然起来了,罢了,就当自己供个大佛买个平安好了,看他一早上忙活也没什么猎食者来找麻烦就知道,这保护费还是交得物有所值的。当然,平时里那些热热闹闹的邻居们,除了些胆大的鸟儿和昆虫,其它的也被这大摇大摆的家伙吓了个无影无踪,这种微妙的狐假虎威感觉还不错~   回到竹林,李识曛顺便采了点竹笋放进包里,到大榕树下他就踩着绳梯一级级往上爬,旁边白影闪过,好家伙!白虎的爬树能力真不是盖的,看它四肢伸展矫健优雅,带着与身形完全相悖地灵巧迅捷,嗖嗖地就上去了,胜似闲庭信步啊,就是李识曛也不禁一时为猫科动物的优雅迅捷目眩神驰,赞叹不已。结果就是这大家伙比爬绳梯的李识曛还先一步回了屋里。   李识曛进屋的时候,它又已经在竹屋上摆好冷艳高贵的卧姿了,看得李识曛一阵牙疼。妈蛋的你是只老虎啊,需不需要装X装得这么到位,爬树爬得比我快,姿态摆得优雅高贵什么的,真的没问题么?!   对白虎的装X已经无力的李识曛干脆不再理会,开始干活,他去毛火炙,没有砍刀没没办法砍成块只能用小刀切下肉块,加盐和一种有种辛辣口感的果子腌着去去腥,再生起火来,看看昨天那只竹锅已经烧得乌黑估计也不能再支撑今天的这个肉汤了,只得拿过新的竹锅放入腌好的肉块和骨头,再逐步加入蘑菇竹笋调味,香味扑鼻之时洒上盐。   肉汤的鲜香果然是昨天那碗素汤所不能比的,李识曛一瞬间有些怔愣,上次这样正常地喝上一碗香浓的猪脚汤似乎还是妈妈戏言要补充胶原蛋白自己在家熬的。热热的蒸汽喷到眼睛里一时分不清是眼中水光到底是为了什么,深吸一口气,他仰头喝掉手上已经不那么烫的汤汁,不等大白虎卖萌来讨吃的,直接拉过那口旧竹锅给它盛了一半,白虎蓝眼睛充满惊奇地看向李识曛,圆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吾没有看错吧!”   李识曛觉得自己那些伤感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嘴角抽了抽:“爱吃不吃!”他不过是想到反正主动交保护费是交,被威胁交保护费是交,被卖萌举动骗去保护费反正也还是交,何必呢,主动交得了。   被那股香味引诱的白虎翕动一下鼻子,忍不住直接舔了一口,然后“嗷呜”一声差点跳起来撞破屋顶,吓得李识曛也差点被呛到。   看到白虎泪汪汪的控诉眼神,他忍不住喷笑,他倒忘记了,昨天是放凉了才盛给它的,今天这烫得就算是他也是小心吹了吹才喝的。原来猫舌头真的不经烫,噗哈哈,这家伙的舌头居然和小奶猫一样是粉红色的有木有!噗,好像它的鼻子也是粉色的,艾玛,笑死哥了,你一装X到极致的顶端猎食者跟粉色搭界什么的,不要太搞笑啊!   看到被烫到吐舌头、完全破坏形象的白虎,李识曛没有同情心地笑到捶墙。 ☆、皮厚腹黑是为王(三)   李识曛笑倒归笑倒,最后还是很有良心地用昨天剩下的紫槿给它涂了一点,毕竟舌头还是挺娇嫩的,虽然是长满倒钩的顶级掠食者的舌头,但被烫到也是挺疼的。顺便又给它看了右爪上的伤口,昨天涂的紫槿已经干了,伤口看着也结痂了没有发炎,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想到它爬上爬下居然也没崩裂伤口,真不愧是野生的,够彪悍啊。   他吃完了收拾得差不多,看到大白虎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那锅汤,估计是又想吃又怕舌头疼,又好气地又好笑地看了一会儿,他才找个浅些的细竹筒,绑了一截细些的竹枝做了个简易的汤勺,走了过去。   示意它张口,李识曛小心地避过它上过药地舌尖,喂了一勺。虎大爷似乎很满意被服侍的待遇,呼噜呼噜地眯着蓝眼睛吞咽着,李识曛见它都不怎么咀嚼,虽然知道猫科动物都不怎么咀嚼,还是对它的胃表示有点担忧。不过他切的肉块和它自己撕咬的肉相比似乎还要小上许多,应该没事吧。   一锅汤下肚,李识曛看了看两边锅底剩下的骨头就准备倒掉,毕竟要是它吃下去划破消化道什么的就问题大发了,那可不是紫槿能解决的。   结果这货一咬李识曛的裤脚,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骨头。李识曛嘴角一抽,虽然加了盐和果子调味的东西是比直接吃生的有味儿,可是这连骨头都不放过的节奏,话说你真的能消化么?李识曛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这货等不及了自己从锅里叼了块骨头嚼了起来,听得他全身骨头都疼,所以他又白担心了?这货是猫科动物却不是娇贵的家猫,而是野生的丛林之王,这咬合力,就算只是小猪的大腿骨,直径也有好几公分,看它一点也不吃力的样子,和人类嚼着钙片嘎嘣脆的样子差不多,估计这骨头对它来说确实也和钙片一样。   他便不再操心,把骨头放在旁边任它自己咀嚼去,他今天还有一堆的事儿等着处理呢。   他收拾了厨具准备待会带到水洼边一道清洗了,把火种留好,再将今天采集回来的竹笋和蘑菇用细藤串起来,依旧挂在门边晾晒,挨个把紫槿切片了正好放在正午的太阳下曝晒。   然后李识曛就用兽皮装着这些用过的炊具去了水洼边冲洗、顺便打点水。   这个猪笼草旁边的水洼面积虽说不大但也有半个游泳池大小,水源是一条不大的小涧,汇聚到这里就从地下缓缓渗出,之前为了分开生活用水与饮用水,李识曛小涧上游单用竹管铺了条支路,里面的水会引到旁边用竹子铺好的小池子里,小水池里多余的水则会溢到水洼里。因为水池里用竹管做了多次沉降,所以水池中的格外清洌。一般李识曛的饮用水都直接从这里打,洗澡洗衣服什么的会在旁边的水洼里。   正午的水也有种温温的感觉,速度洗了炊具,并且汲了几竹管的水,顺便冲了凉,李识曛才回了小竹屋。看着因为塞了一只大猫而格外狭窄的房间,这个扩建刻不容缓啊。   吃了个半饱的大白虎慵懒地趴在竹床上打盹,似乎正午的天气对它而言正适合睡觉,李识曛才懒得迁就它这种四肢不勤懒惰散漫的行为呢,他出了屋爬到竹屋顶上细细将四个角绑着的细藤蔓一抽。下午灿烂的阳光刷地随着外面盖叶的掉落而冲进屋里,“嗷呜”地叫唤了一声表示不满,这只老虎似乎真地非常讨厌暴晒的阳光,化成一道轻盈的白影下树去了。   李识曛拆了叶片之后,顺便拆了顶篷和门对面的那扇墙,正好墙后面是两根延伸出去的树干,扩建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他利落地把墙上拆下的支架铺成了扩建面积的地板就准备下去伐新的竹子去了,一下午就在这么忙忙碌碌中度过了。   李识曛很辛苦的点火在竹子根部干燥它方便砍伐时,看到这只老虎就趴卧在猪笼草旁边的水洼里懒洋洋的歇凉打瞌睡,它还不时地惬意地翻个身,弄出哗哗的水声,烧火烧的满头大汗的李识曛看了简直恨不得拎着它的耳朵到火堆里烤一烤。   等他忙得饥肠辘辘,回过头看到那只老虎不知从哪拖来一只巨大的猎物呼噜呼噜吃得正香时,他头上的青筋终于又绷断一根。好不容易弄得差不多只剩下砍伐工作了,李识曛累得坐在地上喘气,发现早上吃的烤兔腿早消化得差不多了,而那只老虎还吃得很香,他觉得自己此时也、很、饿!不知道老虎肉好不好吃。   似乎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小下来,白虎转了转自己带着白色茸点的半碗形耳朵,然后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李识曛幽幽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喷嚏。然后讨好地“嗷呜”了一声。   李识曛皱眉却没有直接走过去,这货该不会是要他帮着整个烤熟吧,那么大一只它是做梦呢吧!不过话说这么大一只,它刚刚还在水洼里打滚呢,到底是多久猎到的,他完全没看到它拖过来啊。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李识曛起身去观察了下那只猎物,然后他就石化了。   我槽尼大爷啊!他心里的神兽们再次出栏,这次什么理智判断都崩断了线……   半天他才再捡回了碎成渣渣的理智,直接无视那只继续装无辜的白虎,低头打量,这个个头已经比白虎还要大的猎物长得十分眼熟,背上有青绿的条纹,一双粗壮有力的后腿已经吃到能看到白骨了,短小的前肢只有两趾,半张的嘴里露出两排锋利向后弯曲犹如匕首的牙齿,哦呵呵,怎么不眼熟啊,他昨天就差点被两只这种东西吓到心脏跳停……   虽然个头小了很多圈,毫无疑问地,这是一只暴龙,一只幼年暴龙,的尸体,好吧,一只被吃了一半的暴龙尸体。   李识曛在经历过那么多危险血腥之后,总算锻炼出了这种看到即使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也面不改色继续观察的本事。这只暴龙的腹腔被打开,内脏流了一地,心脏没见到……看来是被吃掉了,后腿上的肌肉也被吃得差不多,脊椎被咬断了,但背上还留着深深的爪子印。   很好,这个爪印的位置换成高度正好够这只暴龙的前肢一划,呵,这个可能受伤的位置好眼熟啊。   看这个尸体被挑剔地吃掉的节奏,也好眼熟啊。   想起盐崖那晚上的大白影,再看看旁边这一大只,不错嘛,真的好眼熟。   来这里第一天夜里风雨交加,他吓得在大树上瑟瑟发抖,哪怕明知有可能被雷劈死也没敢下去;来这里的第二天早上,树下恐爪龙四分五裂的尸体给他上这个世界血淋淋的第一课,哪怕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他也鼓起勇气立即离开了那里,生怕会招来猎食者;盐崖之夜,狩猎者聚餐,他差点被翼龙抓走吃掉,最后从高空坠下,如果不是有腕龙接住,或许他的尸体也会四分五裂,最后他还是被豹子们带走;昨天,那两只暴龙怒火波及,他差点就像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山壁之下!   可眼前这只白虎呢?   昨天晚上他怜悯这家伙饿肚子分了它一锅汤,给它磨了爪子、上了药,但它居然用他的床的一部分反过来收买他?今天它不仅偷吃了大半只他的猎物,剩下的一条腿大半也进了它口中。   而自己经历的那可怕一切原来不过是一只老虎的圈套一角,以为可以交好一只异星生物的自己,像个笑话。李识曛冷笑,没准今天把这只暴龙的尸体拖出来让自己猜到一切也是它故意为之!   额头突突跳着的青筋昭示着此人绝逼就在暴发边缘,黑眼中隐隐泛红,像火山爆发前跳动的火烟;扣在脑袋上的半圆形耳朵轻快地抖动着显示该兽正在愉快地看戏中,蓝眼里无辜的水光跳动,真像往火上浇的油……   看到眼前人握紧拳头半晌没反应,白虎暗暗叫糟,仇恨拉太过了怎么破啊QAQ   李识曛深吸了口气,没再看它一眼,转身走了。他是很生气,他也很少这么生气,这种被它人摆弄的感觉很不好,不管摆弄你的是人是兽都一样!   迈、迈不动,老子揍你信不信,不要以为揍不过你就不敢揍!   “呜呜”,白虎放开他的裤脚,果断把两只带着白圆茸茸斑点的耳朵伸了过去,半碗形的耳朵正面和虎毛一样雪白白毛茸茸的,背面却是和条纹一样的黑色,却偏偏在一片黑色正中央各点缀着一个圆圆的白色斑点。耳朵不断抖动的时候那两个圆圆的斑点也在不停地动来动去,十分可爱。   李识曛觉得自己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他真是彻底败了,妈蛋的这货还能更不要脸一点么……无力地扶额,他有种更不祥的预感,这种无力感不是第一次出现,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中国官场上都说脸厚心黑是为官,再看看这只白虎凑到自己身前的大脑袋,额头黑色的“王”字近在眼前,这货是皮厚腹黑是为王吧! ☆、这样真的好么   这种一边狠狠拉仇恨一边不要命地卖萌真、的、好、么!李识曛面无表情地狠狠蹂躏着掌下毛茸茸的耳朵蛋疼地想,不过手感真不错,毛质软暖有弹性,还能摸到它软软的耳骨好似在不时地抖动XDDD   白虎一边在他怀里蹭着毛茸茸的脑袋以躲避头上的魔爪,一边“嗷呜嗷呜”地小声求饶,白色的爪子也伸起来搭在他的手臂上,没敢用力更没敢伸出爪钩。   直到揉得它一脑袋的毛都凌乱得不成样子,李识曛才略微解气地哼了一声收手。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暴龙,这么大的个头,都比白虎还大了,但相比于成年暴龙那可怕的体型而已,这只暴龙也只能叫迷你身材,所以,至少它应该是家族中的幼年个体,根据一般的习性的推知,这只暴龙就算不是受到家族的严密保护,至少也是在母亲的看护之下,哪怕是想让它学习猎食的本领,它的母亲至少也会时刻注意到它的动向。   那么第一个问题,到底这只白虎是怎么杀掉这只即使只是幼崽的暴龙的?他手头上主要的信息来源只有昨天和暴龙遭遇、再和这只老虎在小竹屋遇到后的一切。   回想昨天的场景,成年暴龙他昨天一共见到两只,第一只开始只在山谷里从容地猎食,那个时刻至少这只暴龙应该没有收到什么信息,而之后他和峦从山谷逃出来遇到岩双方再分开之后,他遇到了第二只暴龙,想到惨死在它嘴里的那只豹子,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豹子族群现在如何,他摇头甩掉这个念头和心底的情绪继续回想,也许那个时候这只暴龙是遭遇了豹子族群,正在猎食,而后这两只暴龙会合,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非常愤怒但它们又没有立即离开,大概那个消息虽然让它们生气却不并紧急,甚至不需要它们立即赶过去?   接着,李识曛还清楚地听到远方传来的第三只暴龙的咆哮,当时太过恐惧没有来得及分辨,现在细细回想,似乎那是丛林更深处传来的声音,那样大声,应该非常气急败坏和愤恨恼怒,然后那两只暴龙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即撤走了,所以这个声音里的信息应该十分紧急,至少比前一次的信息要紧急。   再看看地上的暴龙幼崽,从一开始幼崽就不在这两只暴龙身边,根据一般动物抚养幼崽的习性,这两只暴龙肯定不是幼崽的母亲,其中之一没准是暴龙幼崽的父亲。而那第三只暴龙则非常有可能是幼崽的母亲,它一直带着幼崽在后方活动。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两只暴龙第一次收到的消息是也是母暴龙传出的呢,而消息内容很有可能是它同恐爪龙群起了冲突,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两只暴龙生气却没有立即赶过去,毕竟在丛林里能给暴龙带来麻烦让它们生气的种族不多,而恐爪龙也没强大到可以给暴龙带来威胁的地步,所以它们也没必要赶过去。   至于第二次那么愤怒紧急的吼叫和那两只暴龙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母暴龙发现幼崽出事之后给出的消息,要么是在冲突中发现幼崽不见,或者是幼崽受伤,总之不是好消息,所以那两只暴龙才匆忙地赶了过去。   然后这只腹黑的白虎就直接杀掉了暴龙幼崽?不,不对,依着它俩的体型,就算是猎杀了也不可能拖走多远,这家伙是在丛林里杀掉的?很可能是白虎利用混乱将暴龙幼崽引诱到这附近,利用猪笼草的引诱气味将幼崽带进竹林,再将其猎杀而且猪笼草的味道恰恰遮掩了幼崽的去向。不过它把尸体藏在了哪里,刚刚他在猪笼草边活动的时候都完全没有看到,而且它昨天的运气简直逆天好么,刚刚逮完这只幼崽就下了一场暴雨就所有痕迹和气味全部抹去,猪笼草的味道又完全可以遮住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再看看从头到尾,这个场面都是如何发生的:三只暴龙,一只被躁动的食草动物吸引进了深谷,一只完全是被豹子族群吸引住了注意力,呵,他如果不是运气好点站在旁边当了一次木桩没准也会成为吸引火力的道具之一,而第三只,带着幼崽的母暴龙则与恐爪龙群起了冲突,幼龙被老虎趁乱引到猪笼草味道覆盖的地方,在这片竹林被猎杀,而之后白虎就近隐藏在了这片完全可以遮盖它气息的地方。   这里面其实迷雾重重,起码自从李识曛来到这里到他去豹子族群之后,暴龙群和恐爪龙群双方没有过冲突,要么就是双方之前较量过,实力均等,所以相安无事,要么就是暴龙族群没有看上丛林这片地盘,没有理睬、或者说是收拾丛林处的恐爪龙群。这个暴龙族群至少有三只成年暴龙,从实力对比上来看,更有可能是后者。而能养活三只成年暴龙,领地的广袤也可想而知,所以它们大概不是十分在意这片丛林?   所以暴龙怎么会突然来到丛林,又这么凑巧地分开,每只都被调离幼崽的身边?尤其是母暴龙,它应该对自己的幼崽十分在意才是,这其中如此之多的巧合,再加上白虎在这巧合之后如此步步紧扣针对幼崽采取的举动,它难道没有预谋?它难道只是适逢其会,混水摸鱼?   再回想一下他来到这片大陆第一夜,风雨惊魂之后地上那被挑剔吃掉的恐爪龙尸体,和眼前的幼龙尸体何其相似,在生存如此艰难的地方,怎么会有动物随意地浪费食物,除了眼前这只挑食的白虎,丛林中哪来第二只这样挑剔的智慧生命?   想到他对那晚真相的步步揣测的触目惊心,那时候这只白虎的精密计谋就已经令他害怕战栗,而现在的情况何其一致,只是那晚他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推测出白虎所做所为,而现在的许多信息并不全面,但以那时的事推测李识曛更倾向于昨天的种种巧合绝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出由白虎导演,众恐龙不知情出演的大戏。   再想想他待在豹子族群时,丛林里不时惊起的飞鸟,多半也是这货在大闹恐爪龙群,丛林里实在也想不到谁还有这胆子,而草原上,要说它能那么准确地调“龙”离山而不事先去侦察情况他死也不信啊,于是草原上那段时间的震动似乎也可以解释,以这货的心黑程度,会安安静静地侦察情况,谁信?至于它在侦察期间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将暴龙引到丛林再将它们一一调开的,这些恐怕只有眼前这个腹黑心黑的货自己知道了。   所以暴龙幼崽这事,这货绝逼是早有预谋,步步设陷,充分利用了天时(暴雨)地利(山谷、丛林和猪笼草竹林)人和(暴龙一族、恐爪龙群和豹子族群)。   在把这个过程理清楚之后,那么第二个问题随之而来,这只白虎为什么要这样做?作为一只设下如此缜密计划的老虎,绝不会毫无目的的行事,尤其是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的事,那它的目的是什么?   从这件事的结果来看,受损失的几方,李识曛再次离开了豹子族群回到竹林,而豹子族群的损失肯定是无法推知的惨重,至少它们在那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只得再次流亡。不过依旧白虎这个计划的规模来看,李识曛敢肯定他和豹子族群应该只是被台风尾扫到,只是被波及的无辜池鱼,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因为位置比较顺手而被利用到的饵,不可能是白虎的目标,他很清楚,无论是他还是豹子族群都没有这个份量。   而暴龙群惨痛地失掉了幼崽,有可能是唯一的幼崽。那么白虎是不是有可能意在剪除未来的潜在危险,或者说是潜在敌手,就像地球草原上猎豹会捕杀狮子的幼崽那样?这个推测很有可能成立,但李识曛认为这是个原因,却绝不是主要原因,应该是白虎顺手为之。   至于主要原因——它到底是和那群恐爪龙有多大仇,这种大规模冲突光是李识曛亲眼所见就有三场,第一场李识曛作为诱饵全程参加了,第二场在盐崖上,好吧,他还是诱饵,只是变成了诱饵之一,他咬牙切齿地想,第三场就是这只暴龙幼崽了,找不到凶手,而暴龙幼崽是在恐爪龙群与母龙争斗的时候“消失”在了恐爪龙群的地盘上,呵呵,暴龙不找恐爪龙找谁,想到那天出去检查陷阱时远方的动静,李识曛默默地为恐爪龙点了根蜡烛,谁让它们不开眼招惹到眼前这手辣心黑的货!   至于李识曛用到了“消失”这个词,他不觉得以这只白虎的智商会大摇大摆地从母龙身边带走幼崽而让自己被记恨上,看它那天和自己出去检查陷阱时的淡定就知道了,它有十足的把握暴龙不会找它的麻烦,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嫁祸一定成功有效。这种对于事态把握的笃定和胸有成竹简直让李识曛既叹服又牙痒痒。   这三场冲突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有浑水摸鱼的桥段,还有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嫁祸江东的出色谋划,要不是李识曛身在其中参与部分,谁能想到丛林草原这一段时间的风起云涌全都是眼前这个卖萌的大白团子引起的。想到那死在暴龙嘴里的豹子和流亡的豹子族群,他又蓦地感到一种寒意,眼前这个家伙心是真的黑,不仅黑起恐爪龙来不手软,黑起同为智慧种族的其他族群来也毫不心软。   可就是这么个腹黑到玩得丛林草原的霸主团团转、实力搞定恐爪龙和暴龙幼崽没问题的家伙,居然还能拉下脸来伸出耳朵卖萌,这也是最让李识曛无力的地方,你技能点要不要加得这么全面啊?脸厚腹黑作为官场最重要的技能,这家伙一只老虎居然比他这个人类还精通,那可是人类社会最肮脏的地方没有之一,这样真的好么? ☆、留待秋后   这一系列的分析下来,李识曛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伙不仅不是老虎,也许和那些豹子们也不完全一样,这些缜密到恐怖的设计谋划,对事情发展的控制,对各方反应的预判,甚至是事后的胸有成竹,他只在当成课本的史书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枭雄帝王身上看到过,却是第一次在一只野兽身上看到这样惊人的天赋,就算是比起人类中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来怕也不遑多让,简直是无师自通!   不仅仅是这样,李识曛认真反思自己遇到这只老虎后的一切,如果是在自己的竹屋遇到别的野兽,自己会如此轻易地放下防备么?如果是其他的野兽,哪怕知道了它在玩弄自己,耍得自己团团转之后,自己会如此生气愤怒么?如果是其他智慧野兽譬如之前的豹子来道歉补偿,他会如此轻易原谅并且接受道歉,同它嬉戏么?   还是自己在遇到老虎前一天的可怕经历和离开豹子族群突然而来的孤寂感让他不知不觉对于一个亲近自己的生物放松了心防?   白虎抬起水汪汪的蓝眼睛委屈地看李识曛一眼,伸了伸爪子挠了一下被蹂躏半天的耳朵,嘤,好像都没有知觉了。这个委屈的表情配上那一脑袋凌乱的呆毛总算让李识曛笑了出来。他伸出手,大猫吓得立刻往后仰了一下脑袋,不是吧还来?!李识曛笑出声来,这货黑起来是真黑,但是呆萌起来也挺好玩啊XDDD   不,绝不只是因为自己当时经历的糟糕和心底的孤凉,他在心里默默回答,这只老虎是如此不同,它能轻易地分辨李识曛的情绪,挑起他的怒火,平息他的怒气,对他的情绪波动如此敏锐,而李识曛也能轻易从它过于人性化的表现中分辨它的情绪举动,这种毫无滞碍的双向沟通是让他放下防备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不是形体所限,它甚至表现得比豹子族群那些男人们还要好,还要……像他真正的同族——人类。   面对面相处时,李识曛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它的捉弄使唤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而不含恶意,它对他的一切似乎有种隐晦的好奇,包括允许他磨爪子、投喂、上药的行为,甚至他在干活的时候都能感到这种隐晦的打量视线,他在写字时它那种认真的注目,这种好奇不同于燃那么坦荡真挚——倒像是因为某种矜持骄傲不愿意放下身段的傲娇?   还在地球时,天之骄子李识曛也有这么一帮子骄傲的朋友,才华横溢,自命不凡,刚刚认识时也是这样一副对他好奇、却又有些放不下年轻人的矜持骄傲的样子,所以这只白虎才这么让他觉得亲切。甚至那些使唤捉弄他都可以当成是朋友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无奈依从,而有时它亦会卖萌道歉,装可怜地退让,很多时候这让李识曛产生一种朋友之间相处时,互相包容谦让的错觉。   所以他才会真正代入自己在现代人际交往时的那些情绪。抛开物种不同,两个个体顺畅的沟通不仅建立在彼此的了解,更建立在彼此的感情需求和背景差异上。这只老虎在视野、智商,在许多事的处理手段上,或在彼此的相处交流上,许是他遇到最为接近人类的一个。   至于他的生气愤怒,如果是别的野兽,譬如之前的豹子们把自己当猎物一样驱赶追逐的时候自己生气吗?不,更多的是一种不甘,他那时更多的是不愿意失去自由和活下去的强烈意愿。而他知道自己几次三番被白虎当作诱饵时的愤怒,何尝不是因为他潜意识套用了人类社会的那套规则呢?如同一个初初相识觉得还算投缘的朋友,结果发现这个人竟然从一开始就设了套而自己身在圈套中好几次而不自知,还同这个人一直交好。这种愤怒混合着自己被轻视玩弄的怒意和被相识的人背叛的愤然,如此明显地昭示着自己居然一直是将这只老虎当作了人类来对待的。   而他也没有想到,这只待他如此亲近和善的老虎之前几次竟然会这样将他放在圈套中。   然而,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人类社会,又如何能同一只顶端猎食者谈论人类的平等交友原则?   冷静下来想想,这只老虎将自己几次作为诱饵设套,有错吗?再想想自己在合适的位置设下的陷阱,那些陷阱中的动物就不无辜么,自己有错?不,都没有,这里是丛林,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弱肉强食,实力为王。没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实力,就不要同顶端掠食者套用人类平等交往的原则。丛林中的尊重平等永远建立在对等的实力之上,无论是自己还是豹子族群,对于这只老虎来说,都没有这个资格,就如同他们不会是那场圈套里的主要目标。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气愤恼怒恐怕也是同样没有资格的,也没有意义的。   李识曛在心底深深地告诫自己,还是等到同对方一样站到食物链顶端时,再来看今日的事吧。纵然暂时屈居食物链的底层,他也笃定自己并不会永远都是弱者,而现在自己更重要的是要强大起来,不过,也许当自己真的强大从容到俯视这片大陆的绝大多数生灵时,反而不会如今日这般气愤、只会洒然将今日之事付诸一笑罢了。   在这些对于自已情绪的反思之后,冷静下来的李识曛回到一个命题,自他来到这个大陆就不可回避、而他却一直没有时间细细整理的命题:在这个世界,何为强大?如何生存?他李识曛的路究竟在何方?   李识曛细细思索整理自已在这个世界所遇到的各种强大力量,所遇到的各种生存之道。   何为强大?   他遇到的强大者,比如最开始的恐爪龙群,因为速度、灵活性与个体与群体捕猎的习性而强大得曾经占据整片丛林,他们的力量、速度、锋利的爪牙,群体的合作密切默契都是强大的理由;而豹子族群,相较于李识曛而言,它们也能算得上强大,速度上的优势无与伦比,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很快逃脱,锋利的爪牙对于比它们弱小的动物来说,也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至于暴龙,那的确是强者中的强者,独一无二的大陆霸主,连挑衅者都少,它强大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巨大的体形、强大的咬合力、锋利的牙齿、不错的机动性,尤其是第一条足以让大多数猎物望而生畏;而眼前的白虎,它强大的不仅仅是像前面几类生物那样的个体战斗力,还在于它可怕的智慧谋略,就这一条,足以让它有挑衅暴龙的资格。   然而从它挑衅暴龙的过程如此崎岖复杂来看,个体战斗力与谋略智慧其实存在某种微妙的平衡,像白虎这样逆天的智慧,再怎么设计圈套也很难套牢一只成年暴龙,这就是所谓的“一切阴谋在绝对实力都是浮云”;而成年暴龙再怎么强大,也没能在白虎这样步步惊心的可怕阴谋下保住的自已幼崽。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点都是李识曛目前见识过的最为突出的强大要素。而暴龙和白虎都将这两点做到了接近极致。   至于说到如何生存?   上述的食肉动物基本都需要自已的领地才能很好生存,它们的生存之道就是占据地盘,在地盘内“收保护费”,猎取地盘内其它动物的生命填饱自已的肚子,而它们之间的主要矛盾也是来自于领地之争,当然白虎这样的生物心思难测,它的目的不在其中。其它的食草动物,它们的生存之道呢?其实就是一条,找到充足的食物并且逃脱猎食者的猎杀。为了后者,它们进化出了许多极致的本领:迅捷的奔跑、敏锐的嗅觉视力听力,都是为了更好地察觉猎食者进而逃脱。   观察所有的强大者和成功的生存者,应该就是暴龙和白虎,二者都应该不会为食物发愁、也没什么致命威胁,然而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同为顶级猎食者。永远以捕猎其它动物为生,自已处于食物链的顶层。它们从不被动地防御,而是将其他生物视为自已的食物,所以它们从不需要防备威胁,而是主动地进攻。   那自已呢?回想过去这些日子自已战战兢兢的求生生涯,李识曛沉思,如果只是想被动地活下去,谁能保证自已永远不在猎食者的圈套里?难道他以后要像过去这些日子一样,胆战心惊、一次又一次逃脱猎食者的捕食?谁能保证他一直有这样的好运。   看着眼前不断蹂着耳朵的大白猫,李识曛隐隐明白自已的方向。   无论是冷酷缜密的谋略手腕、猎食者的强大实力组成,甚至自已的反思、前路的确定,这些都是这只白虎或有意、或无意地展示给他的。他也借此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片大陆的血腥铁则,和自己的位置与方向。   李识曛伸长手臂拉过那只大脑袋,给它理顺头顶的呆毛。   至于眼前这只白虎先设套后接近的奇怪态度,对他来说暂时还是个太过复杂难解的疑团,这样行事莫测的猎食者,性格也必定复杂难测,但可以肯定它现在没有恶意又对他抱有好奇,也许现在还有一些好感,那他当然也不会拒绝来自一只顶端猎食者的善意,让自已借着这顶保护伞的缓冲让自已更强大些。   似乎目前这种平等友好的氛围这只老虎是十分喜欢的,那就先这样下去吧,不妨让他看看它到底想做什么。他理完它头顶散乱的毛发后顺便给它轻轻揉了揉耳朵:哼,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什么的,明显是人类首创,我怎么可能用得比只老虎还差?!这几笔帐先记下,我们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恩,简而言之,这就是一只黑萌的老虎……望天,这应该是个新属性吧XDDDD   这两章应该基本交待了之前大家疑惑的问题,主角他既不是人格分裂也不是作者精分,而是他本来是个涉世未深的大男生,突然在众多危险挑战面前,他能扛下来,只是他的性格足够坚强才咬牙坚持,他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铁血硬汉。而一个孤寂许久进入群体又突然失去群体的人突然遇到一只深通人性、怀抱善意的大猫,在一开始的试探发现对方也足够和善、继续的相处发现对方足够忍让的情况下,他当然会放下一些防备。   但危险的环境中某些因素又会刺激他潜在紧绷的神经,所以会有上一章他对于白虎一系列行为的审慎分析和这一章他的自我反思与进步。   这些都在吾的大纲之上滴,大家不用担心会神展开什么的,主角的进步总得一步一步来,意识上的、实力上的,既然是一个不同设定的兽人文,我想大家应该希望看到一个不同的主角,他不是一个依附于兽人的角色,而是切切实实的、有可能生活在你我周围的男生,在残酷血腥的环境中,步步荆棘的长大,适应乃至改变这个环境。   请大家期待他的成长,当然这里面也有白虎的成长,会一步步让大家看到,也请大家期待吾的成长~嘤~羞涩~   看在吾如此努力的份上,花花、收藏来点呗【卖萌眼】^_^ ☆、木桶效应(一)   被顺了毛再加上本来就心存愧疚的老虎丝毫不知道人类居然有秋后算帐这种邪恶的陋习,它表现乖巧像只猫咪,乖乖地把剩下的暴龙大方地分给了李识曛,一脸大大方方求表扬的神情。   李识曛想着眼前这七零八落的尸体要是搁现代,让古生物学家看到,肯定得痛斥这白虎是暴殄天物,毕竟现代地球上白虎是有,但有血有肉的暴龙却没有,这么想着眼前尸体的学术价值,李识曛手上却毫不客气、半点也不手软地把剩下的暴龙进行了处理:暴龙皮完整的部分剥了下来,准备用在图那儿学到的办法硝制好;上面的脂肪也被反复地刮了个干干净净盛在一边等一会儿炼油;大块的肉什么也被剔下来放在一边;剔了肉后剩下的这些牙齿呀、骨头呀李识曛也都一一分开收拾好。   大白虎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已的口粮被各种分割,大脑袋随着李识曛忙碌的身影转来转去,结果天都快黑了他居然还没有开始做饭!太过分了!嘤,它都贡献出自已的猎物了!   本来以为可以有顿美味大餐,但大猫痛心疾首的发现,李识曛已经完全被暴龙的身体迷住了【喂……】,要知道它前几次被投喂的份量只能算作零食而已,看来想要被投喂到饱也只能继续努力了【……】。   忧伤的大白猫踩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竹林去打猎填饱肚子。   星光满天的时候,已经吃过晚餐的大白虎迈着惬意满足的轻快步子、优雅高贵地踩着星辉闪闪发亮地出现在了拆到一半的竹屋底下,结果诧异地发现屋子居然一片漆黑!   它小步快跃到水洼边,看到李识曛居然已经架起了一个竹棚,棚顶上正是中午拆下来的大叶子,它绕着竹棚打了个转,满意地发现一张新的竹床已经垫了起来,看到忙碌的李识曛没注意,它隐蔽地在床角挠了几下。然后白虎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发现那些大块的暴龙肉都被古怪地穿起来挂在了竹棚檐下,那些没用的骨骼牙齿什么的也被洗刷干净地整齐堆放在角落。   而李识曛又在水洼边另起了两个炉灶,一样用石头砌了,一个上面奇怪地放着块平整的扁平石板,另一个架着口大竹锅煮着什么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本来看到李识曛终于架起锅而有些兴致的白虎恹恹地掉转了头,不小心闻到旁边地上竹锅里、生腥的内脏夹杂着各式奇怪果子的味道,它愤愤地喷了下鼻子,嫌弃地掉转了头,在水洼边的草地上开始打理自已已经足够闪闪发亮的毛发,然后高贵冷艳地摆了个姿势趴卧,顺便消(chou)消(chou)食(mei)。   李识曛看到这消失了半天终于知道回来还敢一脸嫌弃的家伙,决定好好治治它这挑食的毛病,在烧热的石板上挟着一块油脂反复擦拭着,滋滋的声响伴着油脂的香味迅速掩盖了旁边锅中的味道,等到石板上映出明亮的油光时,李识曛挟起几块早就同调料一起腌好的内脏,迅速地铺在滚烫的石板上,腥香的味道夹杂着调料的味道一下子喷涌而出,这种香味不同于烤肉、也不同于炖肉,更富冲击力,一下子就让白虎高贵冷艳的姿态差点破功。   大白猫力图淡定地维持刚刚趴卧的姿态,但不淡定转动着的耳朵和翕动着的鼻子、快速扫动的尾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它。那种脏东西肿么可能这么香呢!一定素骗虎的!   李识曛取过一种水边生长的类似生菜的叶片,挟了已经熟了的内脏放在上面,轻巧地裹着,低头咬了一口,那种石板烤肉混着调料的丰富口感再加上叶片的清香生脆,不要太美味哦。   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白虎再也按捺不住好(chi)奇(huo)心,整颗白虎头都不淡定地转了过来,肿么办,闻起来更香了QAQ。下个瞬间整只老虎都快贴到了李识曛身上,不淡定的尾巴勾着李识曛的裤脚晃来晃去。   李识曛淡定地又挟了一堆烤好的放在一边的叶片上晾着,他就知道对于这只老虎来说,脸皮就是摆设。他看了看凉得差不多就把这些叶片一一包起来在旁边剖开的竹筒上摆了一排。   啊呜吞掉了第一个叶包肉的白虎满足地眯起了蓝眼睛,好好粗,就是太小了,看到竹筒上排排坐的叶包肉,白虎更满足了,啊呜。李识曛也“咔嚓咔嚓”地继续消灭着晚餐。   不过,暴龙幼崽的肉还真不错啊,连内脏都这么好吃,各个部位口感各不相同,有的吃起来很有弹性,QQ的,有的吃起来绵软一些却胜在细腻,一人一虎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打量了竹棚下挂着的肉,不知道肉吃起来怎么样,两只思维频道异常同步地调到了“吃货”一档的生物,再次默契地一起眺望了一下草原方向,啧,不知道成年暴龙的肉怎么样。   可是,你们把大陆霸主当食材的想法真的不是在作死么?   吃掉十几个叶包肉之后,白虎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就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盯着眼前剩下的叶包肉僵住了。   嘤,它刚刚吃太饱了肿么破啊!纠结地看着剩下的叶包肉和李识曛,白虎愤愤地想着,太狡猾了!   李识曛瞄了一眼旁边纠结到绕着叶包肉团团转的白虎,自已继续“咔嚓咔嚓”香喷喷地咀嚼着,活该,让你吃独食,这里可没有消食片!   而且这大猫的胆子真是大啊,人家苦主爹娘正在外面找恐爪龙寻仇呢,它这罪魁也不怕出去遇上,这是对自己的嫁祸能力太自信了,还是皮太厚了以至于太坦荡啊。算了,管它的,这些剩下的肉反正腌了风干可以吃好一阵了,自已正好先在这里待几天避避风头,等风平浪静了再出去晃荡吧。   这场晚饭的战线拉得格外长,这两只完全结束战斗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全都撑得躺在地上不想动弹。大概在丛林里所有的生物看来,最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吃饱躺倒的这一刻了。   漫天星辰闪烁,月光露出个芽儿,跳动的火光映射下,周围一片都暖融融,水洼折射着星光、月光和火光,无比灿烂,连不远处的猪笼草也像节日的大号彩灯似的。   而当晚小动物间关于猪笼草的凶残传说又升级了,现在它居然有时还能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嘤嘤,好可怕。   这是一处幽静的山谷,林间溪水缓缓流淌,及膝的碧草茵茵动人,谷口的树木高耸入云端,却偏偏生着无数纠缠的藤蔓,如蜿蜒的绿瀑布一般从高处倾泻而下,再加上旁边灌木上点缀的花朵、顶上的碧空白云,真是色彩妍艳、美丽异常。这幽静的林间草地上,水声鸟鸣交织,鹿群正在悠闲地吃着草和地上掉落的果子,气氛无比安祥。   领头的雄鹿长着一对相当华丽的长角,复杂繁复的结构衬出一股领袖群伦的不凡气势,它不时抬起头竖起耳朵,显然在享受美食溪水的时候也不忘警戒。   毕竟这样如诗如画的美景纵然动人,却也太利于猎食者隐藏身形。   不远处,四只雪白的爪子优雅地交替落在茵茵草地上,深深的碧草掩映下,雪白、翠绿两色相映,翠的更翠,犹如最最清碧的翡翠一般,白的更白,犹如翡翠上不小心吹落的云朵,轻盈得仿如没有重量一般。   在一片水声虫鸣鸟叫中,那四爪交替落下的节奏仿佛也夹杂着谨慎试探的旋律,轻盈之下充满着某种未知的可怕张力,在不断缩短同鹿群的距离时,这股莫名的张力也绷得越来越紧。突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雄鹿猛地抬起头来倾听,那一朵梅花般的雪白前爪犹如按下静止键一般地悬在离地不远的空中,一点声响也不曾发出,就像一首缓缓流淌的沉重音符忽然间静止,将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但爪子的主人似乎耐心非凡,雄鹿四处张望的时候,那白色的爪子甚至都没有动弹半分。   当雄鹿再次投入美食时,四爪交替的节奏又再开始,那仿佛夹着沉重气势的爪子却偏偏举重若轻,依旧轻盈,那股张力也犹如琴弦一般越绷越紧,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让人心脏怦怦直跳,喘不过气来。   忽然雄鹿似乎真地听到了什么喘气声而四处看了看,长鸣了一声带领着众后宫踏着蹄子在林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鸟枪换炮的李识曛在树桠上看得目瞪口呆,妈蛋的啊,这些家伙是有多精明啊,居然听到他的一点呼吸就知道四处张望,看到了那只白虎的影子然后,然后就逃了啊喂!摔啊!虽然只是采集之余见鹿起意,但也太打击人了吧,好不容易森林里平静下来,看到暴龙应该是平息了怒气离去,他这才出来活动顺便试试身上这这身新装备的作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识曛:……你又要做什么?   大白:打滚求花花求收藏呀~~【无辜的水汪汪蓝眼睛看着你】   李识曛扶额:我觉得你学猫叫没准还来得快点。   大白:尊的么?喵~~~~~   亲,是尊的么?【无辜脸】    ☆、木桶效应(二)   难道以后只能靠那只老虎半夜打猎或者他白天单独活动打猎,靠!明明可以组合资源发挥优势的啊,他苦恼地挠头。虽然是他发出声音引起的,但症结还是在白虎的毛色身上啊,要是看到的只是李识曛的话,它们根本不会逃啊。   事实证明带着只白虎白天出来活动狐假虎威是可以的,可是要打猎么,呵呵,你在开玩笑么,白色在丛林就像黑夜里的光芒一样好辨认。丛林里随便哪只哺乳动物拎出来视力都比愚蠢的两脚兽要敏锐吧。至于非哺乳动物,好吧,如果你要非找打击的话,看到没,那边那只蛇,人家可以根据热源红外成像哦,就是哪怕你被棵树挡住了、可只要身上还在散发热量人家都能感受到你哦,比如树上的那只鸟儿,哦呵呵,人家可以辨别上百万种不同的颜色,人类弱爆了有木有,对了哺乳动物中的蝙蝠的确没啥视力,可人家是夜间活动而且精通超声波,你确定还要点评下去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些猎物基本都能在白天清楚地看到白虎,而看不到的人家根本不靠视觉来感知危险,依然可以侦测到白虎。   怪不得刚刚他看到鹿群进了山谷,比划手势让大猫上的时候,它有点不情愿呢,原来知道自己在白天的劣势啊。   白虎见鹿群已经跑了个一干二净直接悠哉地走出了充当遮蔽物的草丛,连冲上去拼拼速度都懒得试。然后嗖嗖地爬上了李识曛旁边的大树,晃得树干一阵颤抖。   李识曛看着对面那老兄半点不在意地晃着尾巴,悠哉地趴在树上纳凉歇息,要不是他刚刚看到这家伙捕猎、潜伏的姿势那么投入与专注,他几乎要以为它刚刚只是去溜达了一圈呢,浑没半点受挫的神情。这家伙以前得有多苦逼啊,白毛什么的好看是好看,可是真心不利于隐蔽,白天要打猎什么的估计只能利用地形守株待兔了。   细想一下,除了暴龙那一次,其它两次这货的活动时间都是晚上?而白天那次,明显暴龙幼崽体型比它大又是没有天敌的顶级掠食者,多半不会躲避白虎,再加上猪笼草香味的引诱,所以它才能在白天成功。   但这个毛色也是它没法回避的问题,白色不是老虎皮毛的自然色,只是种基因突变,显然这种突变并不利于在丛林生活,也不怨这货几次和人干架要设些埋伏什么的,关键是它隐蔽前进很容易暴露,只能找个遮挡比较好的地方守株待兔,那不就只能把猎物引到它那儿去么?看它现在的架势,倒是以实力和智力弥补了这种先天不足,不过小时候实力还弱,又缺乏手段经验的时候肯定很难熬就是了,或许正是那种艰难的岁月成就了眼前这只格外强大的丛林之王?   想到这儿,李识曛还挺佩服对面那只老虎的。自然界永远都是公平的,给你设下一个坎儿的时候,迈过去了就是优胜,迈不过去就是劣汰。这家伙没准性格中也有很强的幼时烙印,看它手段诡计层出不穷就知道了,就像人类人格的形成中,童年绝对是很重要的,它或许不会参与你价值观人生观的形成什么的,但在你的天性人格、或者说是最本质的那点东西上,影响却是绝对深刻的。李识曛微微眯眼,觉得眼前复杂难解的迷团至少解开了第一重。   李识曛比划了一下:“走,我们回去了。”   白虎甩了下尾巴算是答应了,就蹭地下了树。   就如同最原始的语言产生的过程那样,在一起的时日久了,两只智慧生命之间总需要沟通的媒介,语言就这样产生,像现在,白虎已经能明白李识曛一些基本的手势和语言,起码方位和动作什么的它都清楚的明白,而李识曛也能明白白虎的一些“语言”,它表达的方式更为多样化,声音是非常富有层次的,警示的时候会低沉,高兴卖萌的时候会呼噜呼噜,表达喜欢什么东西的时候会喷喷出声表达兴奋,不耐烦的时候声音会比较急促,而且不仅仅是声音,耳朵、眼睛、尾巴、身体的姿态都能很清楚地表达它的意思。   有时候,李识曛也会觉得,在豹子族群时他没能很好地学会辨别豹子们的表情,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没有大猫这么善解人意,可能也因为李识曛从未把自己和它们放到一个平等的姿态上去认真交流。也许是他那个时候的心态问题,也可能是它们敏锐察觉了他隐藏的抗拒不屑,又或者大家相遇的时候和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太糟糕,彼此印象都不好,总之后继的交流不那么融洽的结果就是他实在没能学会。   或许也像人类社会中大家说的那样,人与人相遇相知是需要缘份的,比如在这异世,他遇到豹子族群的豹子和男人们,是种缘,但内在的原因外部的危机,大家却没有继续深入相处的份。而这只大老虎能理解他一个人类多变而龟毛的心情,他也能理解这只黑萌的老虎心里的弯弯绕绕,大家都能够感觉到相处一天比一天愉快,这也是种缘份。   白虎悠哉地走在他身侧,懂得了白虎肢体语言的李识曛却已经不像第一次同它出来那样以为它只是“不怀好意”占便宜了。它的姿态走位,落下的步伐,竖起的耳朵,视线扫过的范围甚至尾巴的甩动都是有考量的,这种人类看来悠哉优雅的踱步其实非常有技术含量。它的步伐并不轻,反而带着种示威般的沉稳,这是在警告周围的猎食者不要轻易挑衅,而听力和视力的发达让他在这种警戒状态下发挥到极致,可以将周围数公里的状态收入眼中耳内,甚至是草丛中的毒蛇和一些有害的昆虫它也能轻易避开,有时候还会提醒李识曛,甩动的尾巴不仅是在驱除周围的蚊虫更是在指引方向。   丛林毕竟不是过家家的后花园,纵然是丛林王者,一个不慎也可能中招,更何况它身边还有李识曛这样一只人类。白虎的陪伴好意李识曛现在已经能很好接收,不过可能因为天性中的装X原因,它表现出来的举止就是这么高(讨)贵(打)冷(欠)艳(揍),李识曛也只能扶额,装X虽然是种病,但人家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时日还长,慢慢来吧。   回到竹屋的李识曛按惯例收拾了采集回来的成果,满满一书包各式各样的收获。   自从发现李识曛开发各种果子叶子的能力后【喂,那是调料……】,白虎就会不时给李识曛介绍一些奇怪的、没什么危险的植物,试图能多唤醒一些美食。这导致了李识曛外出采集的负重急剧增加,但这也比李识曛自己独自摸索好太多了,他对物种辨认的能力也有了长远的提高。   毕竟,短时间内他还是要靠着丛林中的物产来生存,能更大程度地发掘这些东西的作用,对于改善生活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但采集种类的丰富带来的问题就是扩建后的竹屋也几乎不能分门别类地保存好这些东西,李识曛不得不脑洞大开地用兽皮、竹子和藤蔓搭了个架子,用叶片写上标签来一一存放这些稀奇古怪、甚至用途不明的东西,上面的文字也五花八门,有记录植物材质、有记录味道、有记录   如今的竹屋面积扩大了四五倍,考虑大猫有时候喜欢打个滚什么的,高度也大大增加,工具制作的地方和厨具食物摆放的地方已经完全分开,两处各开了一面窗,简单的桌子和小竹凳各一套摆放,连老虎蹲坐需要的竹垫也在它的强烈“建议”下制作了两套。摆放炊具的桌面上明显可以发现所有的炊具都大了一号,碗什么的也是一大一小,就像成人版和幼儿版摆放一起,倒是别有种温馨的趣致。   不过尽管这些炊具放大一号,能供应的伙食也翻了一倍,但大部分时候,老虎还是主要依靠生肉作为主食,熟食虽然能够杀菌容易消化吸收,更快地将食物转化成热量,但同样的,老虎吃了之后也饿得很快,而他的食量实在大到让李识曛不能容忍的程度,所以现在也只是李识曛做饭它跟着蹭一蹭,当饭后甜点那样。   石灶依旧在屋子中央,为了防火,现在李识曛倒没有保留火种,而是等到晚上回来再用木条生火,打火机什么的他也早早收好,以备不时之需,那毕竟是个消耗品。   屋子另一端是床,白虎个头比较大,这次给它做的新竹床倒是足够大,它的尾巴也不用再委屈地蜷起来了。李识曛的床紧挨着白虎的,放在它的床和石灶之间,也不必要做那么大,和白虎的床一比倒像是个用来小憩的榻。他用干草填充了暴龙皮做了枕头和褥子,倒是也非常软和,盖的薄被是暴龙皮的,现代什么蚕丝被驼绒被都弱爆了。   今天早晨的经历给李识曛提了个醒,要变强大,不只是他需要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白虎也需要,毕竟他们短时间内还要结伴,团体的强大有时更重要。不过,还真是期待白虎补足短板后的强悍啊,李识曛仿佛被大猫在阳光下耀眼的白毛刺得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识曛:大白,我要给你补短板了哦,期待不?   大白(舔爪子中):短板?那是什么?好吃咩?【星星眼】   李识曛:…… ☆、木桶效应(三)   阳光洒进竹屋里,李识曛将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到那个简陋到不能行的架子上后,回身坐到工作台上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新装备。   他现在上身穿着绿纹皮背心,短裤也是一个色调,乍一看还挺像现代的迷彩时尚套装的。右手的兽皮上沾着油脂小心地擦拭着手上一把镶了木头手柄的短骨刀,然后是一排两指粗细、一米长的标枪,木质轻盈而纹理细密,上面印记光滑,可见是经常使用与维护,标枪枪头是象牙色泽的尖锐利齿,香蕉一样的形状向一侧倾斜,十公分长左右,牢牢地镶嵌而不是捆绑在木棒上,边缘还低调划了几道深槽,可以想像这样的枪头一旦扎进猎物身体,血液就会大量从血槽涌出,不等拔出就能造成强大的杀伤力。   细细用浸润油脂的兽皮摩挲了所有的枪头后,他握在手中的却是一根儿臂粗细、几乎等同于他身高的长枪,尖端镶嵌地不再是利齿,而是一段尖锐的骨头,一侧被打磨成了棱形,相当锋利。   最后要上油的是一个竹耙样的东西,只是耙子的每一枝上都装上了沉重的黑色爪钩,十分狰狞骇人,另一端系着长长的浸透油脂的干藤蔓。现在这改进版的流星锤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能挥舞的利爪,虽然没有暴龙那强有力的腿部力量支撑,但以流星锤挥舞的速度和距离,一下子扣住什么猎物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暴龙真心是个上天宠爱的物种,皮肤兼具韧性与强度,骨骼兼具轻质量与高硬度(尤其是头部),牙齿则是兼具锋利与生长速度,暴龙一生中都可以长牙,所以哪怕因为牙齿太锋利扎进猎物身上拔不出来而掉落,用不了多久也可以长出全新的牙齿。   所以说暴龙一身都是宝啊,皮革被李识曛处理成了两套衣服、斜挎包、被子和褥子,骨头制成的武器、工具,其重量、锐利、可加工性都让李识曛赞叹不已。油脂也被用来烧菜和维护武器,更别说那一身肉了,李识曛不知道煎炸炖煮了多少美食,大部分都便宜了白虎,搞得它现在看到草原就眼冒绿光。这暴龙从头到尾真正是实现了物尽其用,没有半点浪费。   这些武器虽然简陋,李识曛却也能绝对骄傲地说它们是智慧的结晶,而他绝对无愧于在几千年历史传承的文明社会所受的高等教育。毕竟同那些强大的野兽相比,他没有锋利的爪牙,却更擅长制作、使用工具,而原始丛林没有车床、没有金属,仅仅用依靠骨头、石头和木头,最后能在短时间内打磨、镶嵌出这些颇具杀伤力的东西,李识曛还是托了猪笼草的福。   要知道标枪的制作其实非常复杂,如何为了兼顾重量、重心、一致性和锋利是个大难题,最后猪笼草强大的消化液解决了这个问题,用稀释的消化液涂抹后再来打磨成形就容易得多。但猪笼草的消化液产量有限,而且作为大本营的守护根基,他也不能杀鸡取卵,故而这几支标枪真是十分珍贵,投掷的时候,可以轻易在50米外狠狠扎进大树之中,也算是物有所值。   他全身也就脚上的登山鞋实在没能找到替换的,鞋子的技术含量就他目前的时间和材料而言,实在还难以突破。   维护武器的时候,李识曛就在反复思索早上心间涌上的提议,这些武器够强大么,在原始丛林来看,确实够了,但同野兽的锋牙利爪相比呢?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说和白虎这样强大的猛兽对面硬撼,就是来一只恐爪龙,他有武器在手要正面遇上结果怎么样还两说呢。自己虽然战略上确定了要强大的想法,但战术的落实上却可以更有技巧性,扬长避短什么的,利用工具是一方面,但像白虎这样讲究作战方式也是一方面。   他眼下看来自己想要正面硬扛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从侧面突袭、或者偷袭,在这种情况,两个因素至关重要:速度与隐蔽性。前者,他可以训练攀爬奔跑,后者嘛,可见这不光是白虎一只虎的短板啊。光想着提升武器杀伤力和杀伤范围是远远不够的,即使是在现代战争中,如何提升隐蔽性也是个重要的课题,君不见那些隐形战斗机战斗值都如何彪悍,主要原因还不是能潜伏到近距离再进行突袭,减少了敌方的反应时间。这一点,到丛林中也一样。   就像眼前这只晒太阳的大白虎,实力和智力都是杠杠的,但隐蔽性差已经成了它行动中的短板,至于补上短板之后的表现,完全值得期待啊。   李识曛找了根小指粗细的长藤蔓,拿根竹筒在上面比划着,到小刀在不同的地方刻画半天,然后又拿过旁边的一片晒干的厚叶,用骨针在上面写写划划,记事本什么的,他也好久没用了,纸张还是要珍惜用一张少一张。   然后他拉过一边袋子里叠好的暴龙皮用那根藤蔓在上面比划了几下,毛皮的处理他还是向图他们学来的,就算在现代社会听说过硝制一词,李识曛也完全不知道从何着手,他也没有想到原始社会的他们就已经聪慧到利用草木灰这样简单易得的天然成份来处理皮毛了。在那之前他也只是会简单地刮干净而已,所以好多那时候的皮子现在都不能再用了。   他叫过正懒洋洋晒日光合眼休憩的老虎,它不情愿地“呜呜”了两声,翻了个身,开始晒没有晒到的另一面,表示现在很忙,木有空。   李识曛无奈地扶额,这货是真.大爷啊,除了吃饭【零食】的时候积极,其它时候简直了。他只得拿起藤蔓走了过去,老虎大爷眯着眼趴在竹屋门口的平台上,唔了一声,弹了弹爪子算是打了招呼。   李识曛揪了一下它的耳朵,老虎也没动弹,只是又抖动了一下耳朵,李识曛也不再理会这只懒虫,打开藤蔓开始在它身上比划了一下,又在它的脑袋上比划来比划去,白虎半点也没有配合的意思但也没有半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只是乖乖趴在那儿,像只大号的绒毛玩具。然后李识曛拉开它的爪子,开始比划它的前腿,它似乎有些不安或者说是不自在地挣动了一下,但力道很小,李识曛没留意,等他准备过去拉它的后腿时,白虎动作迅捷地避了开去,似乎猜到了他要这么干。李识曛回头来看到它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扭捏的神情,咦,天要下红雨了啊喂,这只脸皮奇厚的老虎居然也会害臊的!   白虎有些恼羞成怒地伸出爪子去拍他的脸颊,这也没能止住李识曛嚣张的笑声,艾玛,,这只白虎的脸皮原来不是铜墙铁壁啊。拉开捂在他脸上的爪子,李识曛嚣张地一手一边扯住老虎的胡须道:“哈哈,不好意思也要量~这可没得商量哟~”   这项工作还是在白虎试图逃跑而被李识曛拉住尾巴的战斗中进行了下去,从头到尾连肚皮也没有被放过,白虎身上统统被量过了一遍,尤其是李识曛发现他只一碰到它后腿啦、肚皮啦、尾巴啦,它就特别紧张不安扭动退让,他更是严肃着一张脸装成这个位置很重要的样子反复地量来量去把大白虎调戏了个够。在李识曛要量量它腰围,伸出手臂努力环过去还感慨这货平时是吃了多少腰怎么这粗的时候,大猫嗷地叫了一声,整只虎都不好了,使劲挣脱了李识曛一溜烟地下了树。   李识曛笑到直接捶地板,好半晌才缓过来开始动手干活,多亏了表弟手工课老师的龟毛成性,直接将他训练成了手工能手,这些技能到了这里比金工实习的车洗刨磨钳什么的有用的,前者他现在的武器、衣服都是手工技能制作而成,而后者,除了钳工的训练能让他更好地帮老虎磨个爪子外,要刨个木头他还得去找车床呢!   欢乐地吐槽着的李识曛刷刷地地将手上一块不怎么需要的兽皮裁成一条条的,利落地系成一个看起来相当复杂而形状非常不规则的大网,不时地用那根藤蔓比划几下。   白虎端着丛林之王的高贵架子回来的时候,发现肉已经炖好了,而李识曛似乎没有注意到它回来了,厚脸皮的大猫见他似乎在写什么极其专注,便饶有兴趣地凑了只脑袋过去瞅着。   李识曛侧头看到旁边这颗大脑袋,也不嘲笑它刚刚的囧事,反而打趣道:“你怎么对写字这么感兴趣,下次教你认字?”   白虎歪了歪脑袋,清澈的蓝眼睛凝视着李识曛,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明白,李识曛拍了拍它的脑袋,指着地上一堆破破烂烂的打着结的兽皮和一堆他刚刚就近从大榕树上采下来的藤蔓、草本植物说,“明天再给你试试这个。”   那神情淡然得好像只是在说今天要出门一样,但白虎却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似乎从眼前人身上流露出来,它歪着脑袋思索未果见李识曛已经起身盛肉去了,便立即跟了上前,什么事也比不上吃的重要哇~\(≧▽≦)/~   作者有话要说:  看,肉已经上了哦~不过都被大白吃掉了,咩哈哈~   <小剧场>   李识曛:咩哈哈,丛林之王脸皮的弱点也尽在吾掌握之下啊!   大白:嗷嗷嗷嗷嗷!(身为雌性,这只真是太不矜持了,嗷呜!) ☆、木桶效应(四)   李识曛静静地伏在树梢上,仔细地倾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除了虫子的鸣叫,鸟儿的呼哨,似乎并没有别的声响。午间的密林有些闷热,本来只穿着背心短裤还好,但现在套上这身密密麻麻的藤蔓衣服之后,李识曛的汗也在不停地往下流,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脖子也被汗渍浸得有些疼痛。   不过,他都这样,那只老虎应该只会更惨,起码他还能流汗降温,老虎可是没这么多汗腺的,他淡定地想,继续静静地伏着,目光从容坚定。   头顶枝叶一阵轻盈响动,李识曛敏锐而隐蔽地打量着,恩?是只松鼠样的小动物,他略略了放松了刚刚突然紧绷的身体,不过个头大了许多,它迅速地在枝叶间穿梭而过,这是猎物?还是诱饵、试探?他悄悄地转动脑袋,轻轻扫视视线中最可能藏匿、也最可能有突袭的方位,非常安静,寂静一片,完全没有任何迹向表明有猎杀者出现,但最近训练出的敏锐第六感却让他蓦地有了种危机意识,悄悄地将去了矛头的标枪握在手中,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悄悄扫视。   一阵微风拂过,头顶枝叶有些微微的晃动,那只松鼠又回来了?不,不对,这阵风……李识曛身体在没有大脑还没有想清楚时就条件反射一般做出了反应,他顾不上暴露自己的位置,飞速地朝另一根树枝上跃去。   林间的风已经停了,但他的皮肤却清晰感到头顶风声拂过的凉意,袭来的东西体形之大,力道之沉,在这样近距离带起的风让他刚刚流汗不止的皮肤激起阵阵寒意,他努力在空中向后倒去、侧开头,避开脖颈胸腹要害,双腿稳住下盘,试图更快地在新枝头站稳,而右手伸出那根去了矛头的标杆狠狠朝上捅过去。   半空中冲击而下的大团绿影以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柔软灵巧弓起身子团成一个绿球,避开了李识曛的一击后,又舒展开身体,伸开爪子狠狠一拍在肩头,整个过程精彩得仿佛那些特效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   而李识曛觉得自己被拍得胃都要翻出来了,身体一个不稳,满是汗水的手心一滑,整个人就要掉下去。但腰间提前在对面钩好的流星钩一沉,还是狠狠拉住了他,就是勒得他腰疼,他也没放弃看到那一大团掉下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地一刺,去你的,拍得老子都要吐了。这次对方因为滞空时间过长没避开,但锋利的爪子在经过他头顶上方时狠狠一挠——   “啊啊——”   “嘭——”   先后掉下来的一大一小两只绿团都没来得及缓缓疼痛,迅速扭打成一团,一只试图利用自己体形巨大和尖牙利爪的优势拍住按倒对方,另一只试图利用自己身形小巧灵活的特点,狠狠贴身上前试图绕背,不给对方攻击自己的余地。   一大片落叶泥土飞扬伴随着噼里啪啦不时撞树撞灌木丛的声音,扭打成一团的两只绿团格外搞笑,身上的绿叶横飞,惊起地上无数扬土,那只松鼠早就惊到不知哪里去了,一早上这附近来来回回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多少次,周围的小动物惹不起他们【QAQ……】早就迅速搬走,这只松鼠也不知道是被大猫从哪里拐来当掩护的,当然是吓得有多远跑多远了。   这两只的胜负也分了出来,李识曛还是被摁住了,不过他身上的长短武器也给老虎带来不少麻烦,前腿和背上都留下了黑色的泥痕,两只身上的藤蔓都七零八落的像乞丐装,满头满脸的泥土烂叶,形象颇为好笑。   喘息着爬起来的李识曛缓缓呼吸了几次还是到树上拿回了流星爪,看了看藤条被挠断的地方那已经起了“毛”的裂口,要知道这指头粗细的藤条是他找的最结实最能承重的一种,还反复浸透了油脂,韧性十足,居然在大猫的爪下经不起一挠,这货真是,啧啧。   而且现在这家伙简直如虎添翼啊,进攻方式越来越多变诡异,完全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啊,TMD谁能想到那么一大只会从你头顶上跳下来袭击啊,它是适应得似乎越来越好了,袭来的方向越来越防不胜防,要不是他最近感官越训练越敏锐刚刚在树上肯定躲避不了。   一人一虎回到竹林的时候,身上的藤蔓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叶子都七零八落的,只剩下藤条还挂在身上的兽皮条结成的网状衣服上。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丛林改进版吉利服了,以兽皮网衣服为框架,再用长满新鲜枝叶的藤条缠绕,务必将每一寸裸.露的肌肤用绿叶密密遮盖,最后再修饰整个外形,让形状、颜色看起来更贴近周围的环境,务必让猎物一眼看去不能发现,实在是丛林狩猎伏击的利器。   在地球上,最早的吉利服是猎人发明的,为的是打猎时用来伪装不被其它动物发现。而后来,军队作战发现这种东西的遮蔽效果不错,能有效地接近、观察和对目标进行射击,丛林草原都适用,就进行了推广。地球上凡是喜爱军事武器的男人们都知道这个。李识曛也是由军队的隐形战机才想到了军事演习常用的吉利服。   尽管听说过吉利服大致的作用,不过这样动手做,对于李识曛来说却是第一次,但他依据猜想觉得无非就是要追求遮蔽效果,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密集自然的排布藤蔓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想到用兽皮条做那一件网状的“支架”,再把藤蔓缠绕在网上,昨天他反复测量老虎的身体尺寸就是为了制作这个网状支架,这个设计不仅仅要考虑合身、结实,还要考虑到穿脱的方便和不能影响到关节的活动,总之李识曛着实死了不少脑细胞。   但就算支架做好了,藤蔓也准备好了,给老虎穿上吉利服也真是个挑战,想到早上的事李识曛就扶额,尽管昨天李识曛已经在它身上反复仔细地量了尺寸,但穿到身上毕竟不一样,不是这里有点勒就是那里塞不进去。大猫对于今天这种在身上反复捣腾来捣腾去的活有点不耐烦,尤其是好几次捣腾的部位都让它想直接跳窗跑走。   但李识曛都以午饭作为威胁强行镇压了,白虎最后摊倒在地上,死活不起来,加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套上去的兽皮,简直像某种要被捆上屠宰场的动物。李识曛满头大汗地踢了它一脚:“快起来,还差尾巴就齐活了!”   这么一大坨,真是拎也不拎不起,翻也翻不动,李识曛只得伸手过去挠了挠它的下巴,白虎舒服地眯起眼睛,“呼噜呼噜”地小声叫唤着,耳朵也愉悦地抖动,尾巴小小地甩着,低头蹭了蹭李识曛,占够了便宜才肯起来。   李识曛淡淡地回想着,扬了下眉毛,除了脸厚腹黑以外,这家伙似乎尤其分外喜欢他这样去哄哄它,似乎他偶尔愿意低头对它来说很愉快,恩?难道这货喜欢这样刷优越感?不喜欢臣服,喜欢征服啊,还真是兽类天性。   等李识曛拿起那些长满大叶片的藤蔓开始往它身上的兽皮缠绕时,白虎的眼睛叮地亮了,动作这才积极配合起来。说起来那家伙反应挺快么,居然那么一会儿就明白了吉利服的作用。   看到李识曛也穿上人类版的吉利服后,大猫在白天就罕见地有些跃跃欲试,喷喷地绕着绿色的李识曛转来转去地打量着,似乎在想象自己身上这件衣服的样子,李识曛也灵机一动,干脆来个实战演练得了,这才有了一早上伏击与反伏击的戏码。   因为早上的活动而汗流浃背的李识曛回到竹林,脱掉身上的衣服痛快地在水洼里游了一会儿。   “扑通”一声,白虎的皮毛在耀眼日光和粼粼水波双重折射下让李识曛睁不开眼,这货刚刚拆下身上的吉利服,估计也热得够呛,而且猫科动物身上是没有汗腺的,看它的样子应该是立即拆下那身衣服就下来了。   为了方便卸下身上的吉利服,李识曛在它身上那件兽皮条的支架上打的都是活结,尤其是会影响身体活动的关节部位,白虎只需要咬开左、右两条前腿上的活扣就可以把头上的部分和身体的部分分开,而前半部分的衣服也会随着活扣的打开而脱下来,后半身的它只要蹬一蹬,就能完全脱下来,脑袋上的,它自己爪子钩住一拉就可以拽下来。   咳,至于尾巴上的,要做到套装里面也太为难了,还不方便它自己脱下来,李识曛就单独给它在尾巴上缠了一根藤条,所以某虎在脱掉吉利服之后造型有点搞笑,尾巴像条绿色的长满可爱心形叶片的藤条,还不时地一甩一甩。   现在这只本来威武霸气却因为一条绿色尾巴而显得稚气不少的大白虎就在水里浮来浮去,这水洼本来没多大点地方,对白虎来说大概就是个大点的澡盆,它这么一翻腾让李识曛没法再好好洗,于是他伸手撩了一捧水淋在它脑袋上,它喷了口水,回以一个绿色尾巴的甩水。   李识曛抹掉脸上溅下的水珠,不甚在意地起身,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折射着水光,犹如一座纯金的罗马雕塑,耀眼慑人,本来在玩水歇凉正玩得愉快的白虎默默地调转了脑袋,背过身伏在水中,埋下了头,只露出蓝色的大眼睛,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故事进展到这里,第一卷的内容就差不多了,主角大致知道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一面,而将要进入到下一个副本,同时也立刻要回答大家非常关心的两个问题:一是白虎变成人的问题;二是白虎的出处,它是不是独自一只虎。   前者换副本了之后大家自然能看到,后者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其实前文有多处暗示,它人性化的举止,对于李识曛的观察、好奇与接近,其实都在暗示它是在以一种智慧生命之间平等建交的方式来认识李识曛,这样的老虎,当然不可能一直在野外独自长大,下一卷,应该会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比如语言啰嗦,分析较多啦之类的,我是个工科生,非常追求逻辑性与连贯性,讨厌一切跳跃无序无厘头的发展,所以难免在自已的作品里带入太多冗长无聊的理性分析,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   但我的本意其实是想将主角整个成长的历程分享给大家,他只个普通的高材生,唯一的利器大概就是严密的思考与总结,除此以外,我想不到任何能让他在那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的途径。所以大家总是看到主角不断受挫,不断反思,不断总结,但他的进步却从来没有停止,这个过程必然是漫长曲折的。我会在以后的V章简介里注明那些有大量分析思考的章节,以免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至于这对cp的发展进程,我只能说,没那么快,抱歉让大家失望了,其实可以设身处地地想想,一个在正常人类社会长大的年轻男子就算再怎么刷下限也没那么快投入一只老虎的怀抱;而一只老谋深算的老虎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雌性”。   我只能说,老虎是指引李识曛真正融入这个兽世的引领者,而李识曛则是这只老虎在人性上最明亮温暖的一角,他们都是对彼此非常重要的唯一。所以不必担心没有JQ可以看,XDDD   好啦,最后还是要感谢大家!让我在自娱自乐的初衷之外体会到了与大家分享交流的乐趣!我也期望自已能按照设想完成这部作品,把兽人世界合情合理的设定展现给大家!鞠躬!   苍迹   2013年11月21日 ☆、27、沟通障碍   李识曛上岸也不擦身上的水珠,直接从旁边的竹棚了取了身干净的衣物换上,顺便准备用水洼里的清水冲洗着换下的衣物、鞋子,而白虎悠哉地背对着他半趴卧在水中,前爪搭在岸边的石头上,脑袋也搁在上面,身子完全浸在水中,舒服地抖动着耳朵、眯着眼睛,水下的尾巴也悠闲地一晃一荡,让水面也摇摆不定起来,像面虚幻扭曲而模糊不清的魔镜。   这一圈圈泛着涟漪的水波中,李识曛看到水中倒映的面孔已经完全不同,更加坚毅有神,棱角分明。最初的那些微的生涩稚嫩似乎也在生存压力一日日的磋磨下沉淀成另一种内敛的风华。头发胡须似乎也长了不少,他一直不曾理会。   低头一看,原来修长白皙的手指也变得更加粗糙有力,手上身上的皮肤也不再似原来因为过多的室内活动而显得过度白皙,现在的皮肤更像抹了一层蜂蜜的象牙,十分健康,身材倒是没有大的变化,反倒瘦削了一些,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副肌理之下的力量已经截然不同,关节的灵活柔韧、肌肉的张力、甚至神经的反应速度都已经同原来有了质的提升。   微微感慨了一下环境对人的影响,李识曛抹了把脸,将冲洗干净的东西都一一晾到了竹枝上。看到旁边地上被白虎脱得乱七八糟的吉利服,他摇头无奈捡起来和自己的一道拎在手里,收进了旁边的竹棚里。   不远处的草地上是他最近他勤于练习投掷而踩踏出的一个圆弧,裸.露出底下黑色泥土的圆弧在一片绿草上显得十分刺眼。   平时里李识曛都在竹屋下榕树树干上做标记,从五十步乃至更远处不断练习投标枪和流星爪时,白虎也只是懒懒地在一边看着,打个盹什么的【晚上都要出去打猎白天当然困……】,他将五十步外的草丛都踩出一个以榕树为圆心的光秃秃圆弧了才将静态投掷的准确度提升到直径半米左右。在现有的条件下,这的确是他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了,至于更进一步的动态投掷,他还没理出头绪来,今早就和白虎投入轰轰烈烈的狩猎游戏里去了。   反正这会儿丛林里也相对太平,不知道恐爪龙被修理得怎么样,是灭门了还是怎么地,但肯定短时间内是不会怎么蹦跶了,他们占据了竹林外的一片树林玩游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前几次他的牺牲简直壮烈得让人不忍直视啊。在密林走着走着被从背后、侧面、上方各种扑倒,他整个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现在他对于近在咫尺的猛兽利齿心理上已经完全免疫,还能从容地拎起手中长矛在近战中来几下狠地给白虎带来点麻烦,相信就算再像前几次一样遭遇真正的危险他也可以有一搏之力。   之前几次他遇到危险的反击完全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也许会正确但却缺乏可重复性,并非每一次他都能那么幸运的,而现在他面临可能危险时的反应更为冷静从容,大脑可以清晰地知道当前一刻和下一刻要采取的举动,恐惧害怕这样的情绪更是早已远离,这就是重复训练的好处,他对于紧急危险的处理能力大大提升了。   对于大猫来说,最开始的李识曛太弱,但越挫越勇的精神和身上崭新的吉利服都让它有些兴奋,这样的游戏让它觉得有趣,不同于简单狩猎,不只是为生存,反倒是斗智斗勇的较量让它有些乐此不疲,因为它明显可以感觉到不仅李识曛在飞速进步着,它自己穿上这身绿藤衣服之后的进攻方式也在往多样化、隐蔽化、刁钻化的方向前进。   对方虽然在体力上比较薄弱,但灵活的战斗意识和层出不穷的战略给了它很多惊喜和灵感。这种在白天就可以偷袭猎物的感觉实在太过新奇,而且游戏中猎食者与猎物的角色并没有明确划分,随时有可能掉转,丛林中不同的地形在游戏中实在有太多的可能性。这是它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玩起来也不用搏命,一人一虎只是全力以赴,不伤到要害就好,还是挺能放得开的。   这种老虎幼年时玩耍嬉戏中学习的体验恰好是它缺乏的,所以李识曛也难得见到它居然对除了吃以外的事投入这么多精力。   李识曛收拾好一切后,带上武器赤脚爬上绳梯回了竹屋,开始做饭。在有条件的时候,李识曛还是下意识地保留在人类社会时的生活习惯,按时入睡,定时清洁,勤于学习锻炼,一日三餐定时定量也是如此。   中午煮了一种植物的地下根茎,李识曛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薯类,多淀粉而易于保存,而且非常适合用来充饥,他看到森林里的野猪、猩猩都挺喜欢刨出来吃掉,便采集了许多晒干了放在竹屋里。   大概因为之前来这里食物来源总不稳定,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原因,对于这种易于存放的食物,李识曛一般都不会放过,而且丛林里物产相对丰富,植物生长也迅速,一下雨就拼命生长,大量采集只要不完全破坏植株就没事。   用这个地薯就着一些蘑菇肉汤作午餐,简单美味且营养丰富。等待肉汤的时候,他看到盐已经见底了,去盐崖的事情必须马上提上日程,想到盐崖那个危险的状况,也不知道以一人一虎现在的状况应不应付得来,他开始在叶片上书写总结今天的训练情况。   按照一人一虎今天的进步和熟悉,他觉得再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培养出一些默契,那所谓的整合资源也不会再是一句空谈,老虎有老虎的优势,速度、力量都是它的优点,而现在加上隐蔽属性之后,实力还要更上一层楼。   但李识曛也有他自己的优势,有时候看起来弱小也是一种优势,前提是你不如真的看起来那么弱小,而且他的体积身形移动相对于老虎来说要小巧灵活得多,在某些场合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写到这儿,肉汤已经扑扑地开了,香味散了开来。   肉香刚刚传出来的时候白虎已经一身皮毛湿漉漉地,甩着绿尾巴、像只刚洗完澡的大号白猫一样地回了竹屋,不停地绕着李识曛打转,那个样子和等鱼吃的家猫没啥区别,只差“喵喵”叫唤了。说起来李识曛也挺佩服它这项本事的,不管吃什么、多久吃,它总能掐着点赶到,所以老虎的嗅觉和判断力真的很过人?   白虎见李识曛专注地搅动着肉汤没有搭理它,就低头撞了一下李识曛。   “恩?”他低头一看,白虎原来还叼了一种果实回来,它把果子放在桌子上,抬起亮晶晶的蓝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李识曛,一脸“快表扬窝,窝很腻害”的表情。   李识曛疑惑地看了下那枚蓝得诡异的菱形果子,再看白虎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叹气,估计又是什么调料,也许还是它熟悉但却非常罕见的调料吧,除了吃的李识曛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它那个表情。   算了,看在它今天训练还算配合的份上,等会儿给它多舀些肉、再把果子加到它的汤里面,就算是奖励了,李识曛淡定地想到。   白虎回过头来的时候突然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李识曛一手举着竹刀一手握着果子放到了它专用的大碗上,连忙“嗷呜”一声上前,用头和两只前爪护住了自己的碗,一脸警惕地看着李识曛:“嗷呜?!”   李识曛:……   所以,这根本不是用来吃的……那是用来干嘛的。李识曛把这个蓝色的果子拿到手上,仔细打量了下,食指那么长,蓝汪汪得像块菱形的孔雀石,话说这种果子难道不是某种微量元素超标?   白虎没有理睬李识曛反复研究那块果子的事,用爪子背面碰了碰自己的碗,遗憾地发现还很烫,忧伤~它小心地把自己的大碗推到了靠窗的一边,整个过程居然一滴汤都没有洒出来,看来它是打算让风把汤吹吹凉,然后回身对着李识曛郑重地“嗷”了一嗓子。   李识曛抬头看着它,白虎用爪子虚掩了下自己的汤,警告地“嗷呜”了一声。   李识曛扶额:“知道了,我不会再往里面乱加东西了。”为了表示自己明白它的意思,他把那枚用途不明的果子放到了架子上,顺便低头抽出一枚叶子写了标签:“白虎所寻,用途不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白虎不食。”然后顺便记录一下果子的外形特征等等。   白虎交待完李识曛就嗖嗖地下了树,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过吃饭时间,它肯定会在汤凉了之前回来的,他笃定地想到。   果然,李识曛把标签放上去的时候白虎就冲了回来,身上的毛都没完全干呢,可见有多快。然后李识曛发现它把那套吉利服叼了上来,这是要做什么?   然后它刷地起身趴到架子上用爪子钩下了李识曛刚放上去的蓝果实,叼起它放到了吉利服上。   李识曛:……   这个果子是用在吉利服上的?可是要怎么用?目的是什么?   白虎歪着头看了一眼李识曛:“嗷呜嗷!”   知道了,这是提醒他要注意下面的事情,然后白虎抬起右前爪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然后又拍了拍地上的果子。   李识曛拿起果子放到鼻子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他沉吟半晌,看白虎的意思,似乎这个果子对动物的嗅觉有作用,如果再联系它拿来吉利服的举动,吉利服的用途就是隐匿,显然这个果子是会增强这种作用的,那它可以干扰、或者是屏蔽嗅觉?   李识曛用指甲小心地划开它的表皮,一股青草的芬芳扑鼻,非常浓郁纯正,所以,这个是天然的青草香水?抹上了可以遮掩本身的气味,甚至能让猎物察觉不到自己?   白虎见李识曛已经放在鼻端研究,又闻到了弥漫的青草味道,看来他是明白怎么使用这蓝果子了,就走到窗子边呼呼地开始喝起自己的汤来,满意地喝掉了之后还有些庆幸,还好及时地抢救下了“零食”,要不整锅汤都没法喝了,真是好险╮( ̄▽ ̄”)╭   李识曛把果子放回架子上,也开始吃自己的午餐,一上午高强度的演习他也早就饿了。   不过,看来自己刚刚的确高估了自己同老虎的默契。看来除了在个体实力的训练上多下功夫外,协同配合也要适时跟上才行。这个协同配合要怎么训练,李识曛有些为难,平时一人一虎的交流,他是靠着观察白虎的表情、声音和肢体语言等等,他不可能像动物那样有灵敏的嗅觉,通过信息素来得到白虎的信息,至于老虎是怎么来接收他的信息的,语言多半不通,那它多半也是通过表情、简单词语和一些肢体语言。   刚刚就差点闹个好大的乌龙,也不知道这用来抹在吉利服上的果子有没有毒,他有些戚戚然地想到。   这样的沟通方式在平时当然没有问题,但真要遇到什么需要联手解决的大问题时就太致命了。那种时刻李识曛来这里之后屡屡遇到,真是分秒必争,瞬息之间生死既定,每一点因素都是决定性的。   难道生死时刻他或者白虎还要抽空互相看一眼表情姿势什么的来决定下一步的配合?这也太可笑了。似乎要想进一步地提高,沟通问题也成了他们协同作战的短板了啊。所以,他当时的玩笑之语此时需要认真考虑么? ☆、28、绩效奖励   吃饱喝足,照例的收拾清扫之后,白虎悠闲地合眼趴在自己的竹床上小憩,凉风习习,它享受地轻轻地抖动着耳朵,尾巴也悠哉地甩动着,连胡须都美得微微抖了起来,吃了美味的零食后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嗷~好幸福~   李识曛赤足盘坐在旁边自己的床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犹豫半晌之后才说道:   “喂,我教你我的母语怎么样?”   开口之后,他突然间有些失神,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冰冷血腥的原始之地,自己除了能在纸上写写母语以外,居然还能有开口说母语的一天,在豹子族群时他甚至做好了一辈子说那种原始语言的准备。   一种语言如果不能交流,那它就注定已经死去。正如同一个文明,如果没有社会传承,也注定已经消亡。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类,别的智慧生命种群都有自己的语言他又同谁去交流?   凝视着眼前这双不知道何时睁开,也在同时回望着他的冰蓝色眼睛。他一时不知此时的决定是好是坏,只模糊地觉得似乎教会它李识曛自己的语言就意味着,一人一虎不再是萍水相逢凑合一块儿过日子、分开后也能各自天涯的关系。然而在那遥远微薄的未来里,他此时的决定对彼此命运轨迹的影响,现在的李识曛一片茫然不知。   然而,李识曛没发现,似乎他从未怀疑过白虎是不是会乐意学习这么复杂的玩意儿?又或者说以它的懒惰而言,学习真的可以么?再说,这么复杂的东西,它能学会?   他是个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努力去做的人,以上问题对他来说考虑了白搭,他总是会想办法来解决的。而且这种学习是双向的,就像语言交流是双向的一样,他的目的当然不是让老虎学会听说读写,那是地球上现代语言等级考试才干的事儿。   他只是希望他和白虎之间能多一些沟通的手段,一门现成的已经发展成熟的语言当然是不二选择,就算是要针对他和白虎的语境作修正,一门这样的语言都会提供许多便利。   他也会在教导的同时,希望看到白虎对于不同事物的表达方式,学习理解它的方式,用自己人类的方式给予回应,让它能够理解。这样,大致就能建立一种全新的沟通方式。   恩,没错,就是鸡同鸭讲的沟通方式。毕竟白虎不能口吐人言,而李识曛也学不来声振四野的虎啸,老虎不一定有那发声器官,人类不一定有那肺活量,所以只要各说各的,而彼此能够理解的话就够了。   午后的榕树郁郁葱葱,周围的竹林亦一片清凉雅致,身着背心短裤的年轻人姿态端庄地盘坐着,神情淡然,旁边威严蹲坐的白虎也是一脸肃然,旁边地上也风雅地放着些竹制器具,好一副林间陶乐图。然而凑近了听对话内容——   青年心平气和地伸出五根手指:“这是五。”清楚地再次比划了一个五的口型,然后在地上划了四竖一横。   再一个一个收回三个指头,数道:“一、二、三,我收回三个,”然后指着剩下的两个手指:“你看只剩下两个。”   他收回自己的和问道:“所以,五减三等于几?”   然后在一旁的沙土上分别划下一道竖线、两道竖线、三道竖线分别代表“1、2、3”三个阿拉伯数字。白虎一脸纠结地看着他,爪子不安地挠动着地面,尾巴急速地在地上甩来甩去,虎脸严肃皱成一团,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李识曛黑线,不要以为装傻我就不知道你是知道的。   然后李识曛不动声色地换了一种方式,拿过旁边的竹碗,里面有五颗乒乓球大小的鹿肉丸子,挑选的是脊背那块的肉,用石板砸到到筋肉将连未连之间,加了碎坚果、清香的叶子,细细揉好,放进鹿油中炸得金黄金黄,闻起来喷香,嚼起来又Q又有劲道,满口的鹿肉鲜香和着坚果的酥脆、叶子的清香,香而不腻,劲道悠长。   “五颗丸子我吃掉三颗还剩下几颗给你?”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五,一个吃掉的姿势,又比划了一个三,最后一指竹碗。   冰蓝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李识曛,半碗形的耳朵也塌了下去,就差直接控诉“你素坏人了!”然后委委屈屈地伸出大白爪子在“2”旁边摁了个梅花。   李识曛咳了一声,默默地把竹碗放到它面前,捂脸转过头去。   然后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淡定多了,只是脸上有两片可疑的红晕。白虎正在舔着嘴巴,嘤,好少,嗷呜,一下就没有了。它低头看了一只自己的爪子,偷偷使劲在旁边的地上印了朵梅花,心痛地数到,五个居然有这么多,自己肿么一下子就吃完了呢。   李识曛淡定的声音如天籁般诱惑地在它耳边想起:“这个鹿肉丸子,明天还可以有。”   白虎速度乖乖坐直,眨巴下蓝色的大眼睛,喷喷两声,尾巴也速度甩了下,明天一定要点它啊!   李识曛淡定地在地上画了一只鹿形的小动物,写下一个大大的鹿字。鹿群作为一种常见的猎物,起码他以后看了在树上做这种标记,白虎要能认得才行。   白虎聚精会神地低头凝望着地上的字,大大的白爪子也在地上挠动比划着,两只圆耳朵也无意识地一动一动地,显得很是认真。   好了,这就是今天的作业,虽然这个字复杂得有点坑虎,但以它的记忆力来讲,“猪”字都能记得妥妥的,这个应该没问题。明天要是能在一堆果蔬菜单中认出夹杂着的鹿肉丸子就算过关了。   李识曛不去打扰它,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事实证明,教老虎识字比教老虎上树麻烦多了,因为李识曛发现光教它小学语文根本不够,还得顺便把小学数学教了,虽然他小学的时候,数学的确是语文老师教的。   毕竟没有数学的话,让这只大猫描述猎物数量、或者在树上传递距离信息什么的,都会没办法实现。   要知道最开始想让这只奇懒无比的大猫牺牲睡眠时间来学习,李识曛忙活坏了,挠下巴什么的大概因为抗药性已经完全失效,而大猫尤其讨厌在吃饱之后的睡觉时间学习,但苍天大地啊,一日有三餐,大猫一次要睡四个小时。   呵呵,至于半夜,大猫的确非常有精神,活蹦乱跳地祸祸森林里的食草动物去了。而且这是两脚兽李识曛同学的法定睡眠时间,现在天没塌地没陷,为教只老虎学习汉语而日日熬夜,他还没疯魔到这份儿上。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人类的创造力是无限的,李识曛本来想用一日三餐作为威胁,但考虑到双方武力值的不对等而对方似乎又对这种按时按点定量投喂的行为格外执着,把一只大萌猫逼成暴走老虎的风险实在太高。   李识曛决定采用现代绩效管理中的正面激励原则,以无数美食为诱饵,学习得好有美食奖励,学不好,咳咳,美食被李识曛吃掉。同时李识曛坚决贯彻要学以致用的原则,菜单和菜的数目都要白虎一一学会,毕竟菜谱上出现的动植物也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常打交道的东西,而日常使用的数目也足以应付大部分状况。   似乎也明白李识曛的目的,但大白虎依然觉得既痛苦又幸福,李识曛除了正餐以外,早上照常同白虎进行训练、采集、打猎,而做美食的原则是下午茶的时间如果大猫能认出菜单上昨天出现的字就奖励地再做一次。   另外他会再做一种新美食,如果计数能正确的话就能幸福地吃到一种从来没吃过的美食,要是答错了,它一整天都会挠心挠肺地想那被李识曛吃掉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滋味的啊。要是有时候它能在菜单中认出曾经出现的美食,而且指出来的话,嗷呜,那一天就幸福美好得要冒泡呀。   层出不穷的美食让大猫好幸福啊好幸福,可是同样绵绵不绝而来的横平竖直各种组合的线条也让大猫好纠结,它美好的人生里好久没有这么辛苦了,它现在看到不同的猎物脑海中涌现都是不同的横平竖直组合成的菜名。   对于李识曛来说,这么多的好吃的,他其实只是把丛林中丰富的食物味道和华夏煎炸炒焖炖各种手法进行了一次排列组合,当然了多数是荤素菜混合,有的尝试也未必那么成功,不过大猫似乎对新奇的味道接受度都十分良好。   而且,随着菜单学习方法的深入进行,李识曛发现他采集的时候,白虎也越来越能主动地提出意见,哪些东西是想吃的,哪些东西是它推荐的,哪些东西无毒但味道奇怪可以尝试,它居然能一一点评,实在是让李识曛侧目,当然这些东西最后都变成了白虎享受到的各式美食,这也算是最终受益人吧。   而它对于小猪的执着真是让李识曛叹为观止,只要菜单上出现了一个猪字,一定会被妥妥地认出来。然后第二天早晨李识曛就会在竹屋门口发现一只咬断颈椎的小猪。   至于大猫半夜出去多久回来的,李识曛模糊能感觉到却完全没有被惊醒,但猫科动物的灵敏轻捷实在让他惊叹,以他现在这样敏锐的感官,居然也没能被惊醒,只能说潜伏果然是猫科动物擅长之处。   但纵然是在美食的诱惑下,这只大猫能坚持这么久,它的聪慧与毅力也让李识曛暗自惊叹。就算是现代人类,如果是一门陌生的语言要这样强行记忆学习恐怕做得也不会比它更好了,他清楚地知道,之所以这样艰难,因为他们没有学习语言最重要的东西,语言环境。这里只有李识曛一个人懂得这门语言,上哪儿去找大街小巷说它的人们,扑天盖地贴着它的广告牌?   现在这样,李识曛已然非常满意了,如果说他们是之前可以相互理解的话,现在则是可以相互交流了,白虎已经无师自通地用梅花印和爪子挠的印子,声音的变调模仿动物的叫声,告诉李识曛猎物的数目和它观察前方的情况了,而它也能更好地明白李识曛的语言中要表达的各种意思。   当然更进一步要描述抽象事物,比如其中一方没见过的东西,这依然非常困难,但李识曛已经对大猫的进度表示满意。   所以每隔六七天他会悄悄地让猪肉在“菜单”上出现一次。看到大猫得意地甩着尾巴在小猪上摁梅花印的样子,李识曛也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至于丛林里的猪仔儿们,他只能说有这样一只惦记着它们的大猫在,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些有实物对应的名词还好些,没有实物对应的、比较抽象的词语简直让李识曛一筹莫展,他也只能在实践中继续摸索了,回想一下自己学习外语的时候老师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忽然想到自己上英语课的时候,外教当时让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是自我介绍。然后他觉得晴天霹雳,到现在为止,他和老虎认识了这么久,他们好像不知道彼此叫什么啊……   况且老虎也没办法告诉它自己的名字吧,如果它是来自一个族群,一定会在族群中有称呼的,就像豹子们那样,而如果它是独自一只,那——   “你的中文名就叫白吧。”按照异世的习惯,李识曛给它取了单字。反正无论它是不是原来有名字,他都没法知道,但总得找个什么称呼来叫它吧,不能总老虎、老虎的一直叫下去。毕竟都开始学习语言了,他理应把它当成真正的平等的对象来看待,就像他也一定不喜欢别人一口一个人类地称呼自己。   李识曛找了种果子,抹了白色果汁在兽皮上,指着白虎身上的皮毛,再指指兽皮上的白色部分,写下了“白”字:“这就是你的名字,你因为白色而特殊,也因为战胜这种先天的特殊而强大,白在中文里也有空无一物、纯净无他之间,希望你永远如今日这般纯粹强大,不杂他物。你就叫白吧。”   “白,你好!我是李识曛,来自地球中国。”凝望着那双不知道是否能明白他意思的蓝眼睛,李识曛终于还是缓缓说出了这句自我介绍,然后笔下若有千钧般地写下了“李识曛”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识曛:大白,大家都说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懒死了,你怎么看?   大白:QAQ谁在造谣?!明明每天晚上我都有很勤快哒出去打猎养家!而且,白天还要护卫、装傻、卖萌、牺牲形象,我容易么,嗷呜~   李识曛摸摸它的头:辛苦了~   大白【蹭蹭】:喵呜~要让他们看看窝的厉害~颤抖吧,鱼唇的凡人们~ ☆、29、战龙于野   最近盐是真的没有了,取盐一事今天势在必行。   他已经事先和大猫沟通过周围的地形,他仔细地在榕树下用湿润的泥土捏出了盐崖的地形,连那些树林也用小枝叶一一代替地插上,大猫专业地用爪子划出了不一致的地方,李识曛一一校正修改过来了。   提到那周周遭动物之间的形势时,李识曛黑线地发现恐爪龙的图形被大猫用爪子直接抹掉了,而代表翼龙的蝙蝠状但却有着尾巴和喙的图形被大猫摁了至少一排四朵梅花,也就是说至少天空会有二十只翼龙,这个数字让李识曛打了个寒战,他觉得自己还是对取盐太过乐观。   不过眼前的白虎似乎很有信心啊……   他看了看淡定用爪子划掉一朵梅花的白虎,顿时满头黑线开始不淡定。五只翼龙?!亲,你睡醒了么?   傍晚时分,无论李识曛觉得大猫的想法多不靠谱和异想天开,他还是和白虎带上装备出发了,本来想正午出发的,毕竟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但身旁这家伙似乎非常讨厌在正午日头正烈的时候活动,只得改到了傍晚。   盐崖的傍晚真的非常壮丽,和草原碧毯相接的是熊熊烈云,碧毯极静,唯美至极,赤与碧、动与静之间反差如此之大,仿若时空都在那交界之处定格凝固。李识曛并没有穿上吉利装,只在背上背着书包,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兽皮袋,而手中握着长矛,腰间垂着流星爪,背上的几杆标枪也牢牢插在背部与书包之间,随时可以拔出。   他并没有与白虎同行,双方只是沟通了目的地就分头行事,毕竟两边行动方式差别太大,一直行动只会互相拖累,而且他们本来此次行动担任的角色就不同,一起行为只会暴露。   李识曛依旧如从前一般顺着那条空中通道曲曲折折向盐崖荡去,而当他抵达时,已经有一部分食草动物已经在舔食泥土了,并不如上次夜晚他看到的多。   瞥到旁观树木上几个隐蔽的爪印,李识曛谨慎地观察了一下,看到旁边灌木丛中的一朵粉色小花仿佛被风吹过一般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掏出了兽皮袋走上了山崖。   这次的兽皮袋几乎有他的书包那么大,如果装满正好可以塞进去,低头默默装着盐土的李识曛仿佛十分专注,对周围小动物突然悄悄的撤离一无所觉。   突然之间,头顶风声大作,李识曛根本没有抬头去看就背对着风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朝密林狂奔而去,然而猎食者穷追不舍,振翼加速带起的风让周围的树林摇动不休,硕大的爪子上所有的爪钩完全展开,这是一个可怕的抓取状态,每只趾头上的爪钩如一柄柄锋利的、向内弯曲的镰刀,一旦抓向猎物,这四把镰刀必然会深深陷入血肉之中,牢牢收紧,让猎物无法挣脱。而深深陷入的爪子也许会划破猎物动脉,让它在大量失血的过程中再也无力挣扎最后被猎食者带上空中。   这样可怕的爪子眼看就要够到李识曛的肩头,眼前猎物突然身形一矮,急速转向朝右边滚去。突袭而来的猎食者左右翼也跟着调整了高度与频率,一个急转弯再次张开爪子伸过去,这空中转向如此可怕而灵活,完全没有李识曛设想中因为巨大惯性而产生的停顿。   但他不能迟疑,依旧按计划在滚动停止时一个利落的起身,朝树林跑去。起身时他都能清楚看到猎食者鲜艳长喙中锋利细密像锯齿一样的尖牙。眼看猎食者的长喙正要狠狠扎下,像水鸟叼住鱼儿一样咬住李识曛时——   “吼——”   冷不防地,一声巨大的咆哮从翼龙身后的灌木中发出,此时的空中霸主因为捕猎心切,完完全全地背对着来者,将自己最脆弱没有防护的背部暴.露了出来!   翼龙听得背后的危险,立马放弃眼前的猎物,惊得急速振翼想逃,然而,这绿色的一团的灌木突然掀开,一道绿色的巨大兽形人立而起,藤蔓甩落间,它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吉利服,巨掌利齿袭上前来,翼龙勉强振翅离地,来不及获得更多的速度就被身后的大力袭击扑得一个趔趄,重重回到地面。   它来不及起飞,只得双脚着陆,靠着双翅上爪子的支撑,侧过脆弱的脖颈勉力避开这致命的袭击。翼龙努力地飞速调整着自己的位置,试图面对着来袭者,以避开背后的危险。然而袭击者非常狡猾,只是利用锋利的前爪,牢牢地攀在它的背上,不理会它试图转动的挣扎。   在它注意着身后、拼命想甩掉身上袭击者的一瞬间,一道细影如箭般狠狠自它身前电闪而出,并没有扎向它的身体,而是狠狠扎穿了它的因为前爪支撑地面而翘起的右翼根部——   “呖呖呖——”   李识曛一击得手,不再逗留,留下标枪、手握长矛后迅速跑动,朝旁边的密林避去,免得妨碍白虎行动。然而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一声长鸣之后,另一只翼龙自天空俯冲而下狠狠抓向正在躲避中的李识曛,感觉到了背后再次急速鼓动的空气,尽管并不知道是何处而来的袭击,但像刚刚那样变向滚动已经太迟,恐怕他刚刚蹲下就会被利爪抓穿身体!   李识曛却并未太过慌张,无数次和白虎的锋牙利齿较量间,他已经能敏锐地感觉到那致命袭击大致的方向,他只是牢牢握紧手中的长矛,调整好要出手的方向,估算着自己的跑动节奏与来袭者的节奏。   在第二个袭击者伸出爪子、爪钩将展未展之际,李识曛一个起身反手将长矛狠狠扎向身后,角度非常刁钻,因为要面对空中而来的袭击,长矛不是从胁下刺出,反而是紧紧贴着颈侧扎出去。将近两米的长矛他只握住底部,整支长矛几乎是带着李识曛与第二只空中猎杀者的相对速度狠狠扎过去了全部的长度!   “噗——”   伴着沉闷的利器扎进肉体的声响和手中传来的极大阻力,他没有管那支长矛,人也并没有停留,反而突然加快了速度,完全摆脱了身后的猎杀者。他借着奔跑跳跃的力量、再一个利落滚身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速度爬到了一棵不算高大的树上,借着不大的树冠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不断喘息补充刚刚运动消耗的氧气,他心跳有些急促,但心情却意外的镇定冷静,远不是前几次面临危险时的强自平静可以比的,他一边平静着呼吸,一边观察着崖上空中地下的形势,一边手上也有条不紊地做着下一轮袭击的准备。   那只被他扎到的翼龙刚刚并没料到看起来这样弱小的猎物竟然会有这样犀利凶猛的攻击,那只长矛狠狠从它腹下扎入,几乎扎进去了三分之一的长度,让它哀号着流血不止,它不敢起飞,振翅的时候会牵动腹下的伤口,也不敢完全四爪着地,那个姿势会触动长矛在体外的部分,让它疼痛难忍。它只得保持一个倾斜着让长矛拖在地上的姿态,苦苦地呼唤着同伴的救援。   而另一边白虎此时已经从背后咬住了第一只翼龙的颈项,失去制空能力的翼龙如何能与丛林之王匹敌,但不知为什么,白虎没有一下子咬断它的颈椎,它一时并没有断气,也在微弱呖呖地呼唤着同伴。   李识曛将腰间的流星锤牢牢地拴到了树干上。盐崖之上寸草不生,就算是周围的植被也都十分矮小,因此他此时并不完全安全。并且,他眯眼望了望空中盘旋的众多羽翼,尽管目前形势暂时是在控制之下,但是,以顶级猎食者的骄傲,它们不见得会妥协避让,而最好的防御永远是进攻。   果然,李识曛刚刚手握标枪之时,又有三只翼龙同时自空中狠狠地俯冲而下,恶狠狠地直奔白虎而去,似乎异常恼怒它劫持自己同伴的事实,如果此时白虎放弃这只翼龙再回到丛林必然也是来得及的,但这显然不是白虎的计划。   李识曛见白虎并不咬断那只翼龙而只是放任它呼救,不由为这货的冷辣再次侧目。   一只翼龙试图从小树林上方俯冲而下,袭击白虎宽阔的背部,迫使它放开自己的同伴。那镰刀钩子一般的利爪在半空中就狠狠张开,似乎迫不及待要狠狠抓下白虎一大块血肉来。然而它刚刚俯冲下来在李识曛射程内暴露自己巨大的翼膜时,三支标枪前后激射过来,一支擦着它的脖颈而过,一支狠狠划伤它伸得长长试图抓划的腿部,第三支却命中了它在空中面积最大的右翼,它立即凄厉的尖叫着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挣扎着下坠在了不远处。   而另两只翼龙却已经狠狠从不同方向朝白虎袭了过去,这是李识曛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白虎的战斗,它咬断口中那只翼龙的脖子,随意地甩下,鲜血在空中溅开一圈小小的血色涟漪,而白虎的目光却始终冰蓝清冷依旧,不为鲜血和迫在眉睫的威胁撼动。   它后腿一蹬,一个灵巧的后退腾跃避开了先袭来的翼龙的利爪,身形落到了翼龙左后半身位,借着翼龙试图调整双翼转向的瞬间,白虎违反惯性似的一个狠狠蹬地前扑,扑得翼龙向右侧一倒,白虎撕咬住它左侧翼骨根部,两双前爪在它身上狠狠一摁,后爪狠狠踩在它试图挣扎的长腿上,然后头用力向上使劲一扯,声如裂帛,鲜血喷射而出,这只白虎竟然直接撕下整个它的左侧膜翼!   “吼”地一声,白虎松开嘴上的腊翼,威猛的长啸狠狠盖过翼龙惨烈的痛叫,它左爪松开翼龙的身体,狠狠拍向这只翼龙反抗啄来的长喙,利爪与獠牙在夕阳下闪着炫目的赤色光彩,那力道大得将这只翼龙狠狠拍得歪向一边。   这只原本的天空霸主一侧膜翼被撕裂下身体,骨肉模糊,血如泉涌,另一侧似乎因为剧烈的身体疼痛而紧紧贴在身侧不断抽搐,整个身体因为无法保持平衡而缩在地上抖动哀号,犹如被顽童不小心撕裂的破烂玩具一般凄惨不堪。   刚刚那一系列血腥动作虽然繁复却也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然而白虎未再理会这只哀鸣的凄惨翼龙,它似乎听到李识曛大声呼喊“白,小心!”的焦灼示警声,也感觉到了身后袭来的巨大危险!   然而它的滚地闪避似乎也来得太迟,刚刚矮下身形,利爪已然袭来,它的闪避也只是刚好避开要害而已。   这最后一只翼龙体形如此硕大,它的速度如此之快、袭击的方向之狠、选择的时机之妙,在族群中必然也非泛泛之辈。它竟是抓住了白虎最不能躲闪而暴.露出柔软腹部的一瞬间伸爪,伸得最长的一只爪钩已然在白虎的腹侧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蜿蜒流淌而下,仿佛一道开膛的血印般骇人。   如果翼龙再快一点点或者白虎再慢一点点,按照当时白虎滚动的动作,只怕它真的难免被开膛破肚的噩运,来自王者的袭杀必然是同样的致命凶猛、犀利无情。   这只翼龙一击不成,已然追了上去、伸出了色彩艳丽的长喙,那方向竟是想要直接狠狠扎进白虎的颈侧,一击必杀!   电光火石之间,李识曛没有半点犹豫,平静得仿佛旁观者一般,静静地看着自己狠狠投出了手中最后一枝标枪。出手的瞬间,他冥冥之中有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千万次的练习让他在这一刻笃定,笃定这支标枪一定不会射歪,不必像刚才那样需要三枝标枪才能实现目的,他的手中只要这一枝标枪就已足够!   ☆、30、猎食者   尖锐的破空声让从未见识过人类利器的空中王者一个怔愣,只堪堪来得及侧头收回自己的攻击,却并未完全避开这致命一击——   暴龙牙齿打磨而成的白玉色枪头狠狠擦过翼龙的眼睛,它的眼中铺天盖地一片如此之近的白影,枪头带起的尖锐空气似实物一般狠狠划痛它的眼睛,让它使劲闭眼、疯狂地骇叫起来,若非闪避及时,只怕这只标枪会精准地从它的眼睛射入,贯穿它的整个大脑!   身经百战、杀戮无数的天空王者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迫在眉睫的可怖杀意!   然后,没有然后了。   白虎怎会放过这个良机,在翼龙侧头、合眼、尖叫的时刻,它的颈部完全地暴露在了白虎头上,它从地上用力一个扑腾,张开大口,雪白的锋利齿列、腥红的上腭一闪而逝,强壮有力的咬合伴随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它干净利落地咬断了翼龙的颈椎。这只天空王者甚至没有来得及用利爪反击挣扎一下就再无声息,合上的双眼再也没有机会睁开。   上方盘旋的十来只翼龙似乎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同伴同时伤亡的情形,尤其是最后那只翼龙的实力整个族群都知道,这样快地折在下面,这让它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惊惶徘徊着。   其实它们若此时一拥而上,李识曛和白虎绝对只有抱头鼠窜的命,李识曛的长矛、标枪全都不在手上,而白虎已然受伤,刚刚最后扑袭让它的伤口裂得更大,血流得更多。但正是这种翼龙群不统一的迟疑不定给了他们极大的机会。   白虎没有理睬自己流血的伤口,它抬头见天空不再有翼龙下来,遗憾的蓝色眼睛转向旁边,还有三只活着的,一只被它咬下了膜翼,一只被李识曛的长矛刺进下腹,还有一只被李识曛的标枪扎进了膜翼,掉了下来。   白虎打量了一下,再想想刚刚救下自己的最后一枪,这样看来,似乎这个雌性干得不错?   剩下的三只翼龙目睹这对凶残的组合击杀同伴的全过程,尤其是白虎手腕的血腥,让它们不自觉战栗,看到它缓缓踱步而来都纷纷害怕地蹒跚着往四周避去。   “呖呖呖——”那只在腹部受伤的翼龙显然见情势不对想振翅逃跑,毕竟起飞虽然腹部疼痛却不是不能忍受,那也比留下来等死要好。   然而树上潜伏的李识曛却不会给它这机会,另一端牢牢系在树干上的流星爪狠狠地甩出去勾住它张开的左翼,鲜血迸出,它的叫声越发凄厉而挣扎也越发剧烈起来,整棵树都在狠狠震颤仿佛随时有可能拔地而起,但李识曛没有选择立刻出去,不是每个动物都像白虎一样聪明,知道弄断藤蔓做成的绳索,他完全可以坐等一个更省力的时刻。   白虎一个跳跃冲向身上还插着标枪的翼龙,吓得它呖呖地用双翼上的前爪支撑着飞速躲避,然而白虎只在半空一个扭身狠狠咬向那只犹在挣扎流星爪不知闪避的翼龙,直接又结果了一只。   李识曛收回了流星爪,在树上默默旁观着白虎接近剩下两只膜翼受创的翼龙,它们惊慌地四爪在地上爬动,浑没半点在空中舒展优雅的姿态。白虎似戏耍一般故计重施,在扑向身上有标枪的那只中途,反身袭向另外一只!   十分默契地,李识曛手中还滴着血的流星爪也射向了那只只顾着慌张躲闪白虎、没有注意身上标枪来向的翼龙,但这一次李识曛的目标不再是瞄准膜翼,而是狠狠抓进了它的颈侧,那力量大得爪子直接深深扎进了它的动脉,鲜血喷射而出,像油泵中喷出的油一般射向半空,整个翼龙的身体都被这股力量带得狠狠一顿,移动着的身体就这么栽到了地上。   一次漂亮的声东击西和补阙挂漏。   天空中徘徊的翼龙都在急促地叫着,却再也没有听到地面上同伴的回声,它们只能哀哀地在空中盘旋呼唤,似乎这样就能让同伴起来。   李识曛这才从树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最开始装运盐土的地方,那只身中标枪的翼龙刚刚闪避时踩过这里,兽皮中的盐土凌乱地洒了一地,最后被李识曛刺中动脉时大量的血液流出浸透旁边的土地,在暮色之下一片暗黑。   李识曛的面庞半边在夕阳映射下似神祇般圣洁悲悯,半边隐没在黑暗中似收割者般晦暗难辨,他打量着这片土地,他初见时以为它孕育了无数生命而感慨惊叹的盐崖,那时的他何曾想过,它同时也是一座永不停转的屠宰场。只不过当日的他被动地在其中,是被杀戮的对象,而今日的他主动参与设伏,猎杀其他生灵。   望着地上暗黑的痕迹浸入土地,也许明日这里就再看不出任何痕迹,如以往一样吸引众多动物,再吸引来猎杀者,杀戮与被杀戮,孕育与死亡,不断上演。被曾经的李识曛看作生命之源的盐崖之盐也许不只是来源于千万年前的地质沉积,更来源于源源不绝的、浸润这里每分土地的血腥。   也许这片大地冥冥之中的确是存在着公正的法则,在它面前,众生平等,就像这座盐崖,它孕育众生,亦对等地要求你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而就算是在这里猎杀无数生灵、称雄天空的翼龙也在李识曛与白虎的二人战术面前折戟沉沙、留下五具尸体。维持着平衡的自然界永远是公平的,你从它那里拿走了什么,便要相应地付出什么。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这片大陆并没有什么永恒强者,唯有不断挣扎向前,幸存者为王。   拾起地上那斜斜插进土中近一半的标枪,这是最后那枝标枪,也是救了白虎一命的那枝标枪。   李识曛不自觉地想起这支标枪在手中那一瞬间的感觉,仅仅是回想起那个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心跳在加速,瞳孔也在收缩,手心在隐隐发热,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恐惧血腥的战栗,而是兴奋,他的肾上腺素在上升。   他能感觉到,手握着这支标枪的他,无比强大。   他甚至有一种掌控着射程内一切生杀大权的错觉,天空上那展翼达七、八米的史前怪物,只要飞得离他足够近,生死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甚至,他隐晦地打量了白虎一眼,这只丛林之王也不例外。   扫视了一下地上几具还插着标枪的尸体,他心中隐隐升起猎杀天空霸主之后的兴奋,也许雄性天性之中都流淌着一种征服与进攻的欲.望,当这种欲.望实现时他感觉到了自己不由自主产生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残阳如血的光秃山崖上,傍晚的凉风拂过,李识曛隐隐发热的身体蓦地感到一股寒意,茫然四顾,他看到正在饕餮的白虎,看到旁边地面上翼龙尸体上的血肉模糊的大洞,这是他干的?这地狱一般的场景也有他的一份?   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手心、指腹长了密密的茧子,不再似从前修长白皙,只在握笔的右手中指有一个小小的老茧,这双在白纸上演算、在乐器上弹动的双手原来也会变得这样陌生……带来这样的杀戮。   忽然,兴奋之后的迷惘怅然与疲惫沮丧铺天盖地而来,当他手握标枪开始真正的杀戮时,似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也许是失去,也许是得到,谁知道呢。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血腥注定要浸透他求存道路的每一步。杀戮和被杀戮,他已经选择了前者,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原来,这就是猎食者。   李识曛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白虎,此时的它全然没有平时慵懒卖萌的半点可爱,它身上的白色毛发在嘴边已经是腥红一片,这是数次狠狠撕咬敌人血肉的证明,身上也在打斗中沾着或成片、或斑点状的血迹,似乎在血洼中打了个滚一般、毛发都被染成了暗红色的一缕一缕,腹侧一道可怖的长长伤口还在滴落着它自己的血液。   然而它此时浑不在意的优雅踱度同平日没有半分区别,似乎那些血腥杀戮于它而言只是平常。李识曛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白虎,而是一只冬眠的史前巨兽,它抖落一身的尘埃,缓缓起身仰天咆哮,向他展现了最真实最原始的苏醒状态。   原来,这也是猎食者。   眯眼看着绚丽得仿佛用尽所有力量绽放最后光辉的晚霞,他疲惫地淡淡一笑,如果这是这片大陆的铁则,如果这样能更好地活下去,如果这样还能再见到哥哥和妈妈,那就这样吧,李识曛,何必犹豫。既然已经决定前行,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丝软弱?   在李识曛深沉思考的时候,白虎已经在愉快地进食了,要知道,虽然美味的零食好吃,但零食总是不管饱的,正餐才能填肚子,翼龙虽然个头大,但在白虎挑食的节奏下,可食用的部分却也不是那么多。   沉重的暮色下,望着斜阳静默思考的人类和低头大声咀嚼的巨兽,如此鲜明的不同。这大概也是外来者同土著的本质区别,前者永远试图思考事情的本质,妄图抓住未来的蛛丝马迹,而后者永远活在当下,手中永远牢牢握着已有的。   暮色降临,意味着收拾战场的速度也要加快,虽然他们收拾得了翼龙,但夜间情况更复杂,他们一人一虎,要么疲惫要么带伤,还是赶紧打扫为妙。李识曛先是速度收拾了自已散落各处的标枪、长矛、流星爪还有老虎的吉利服,他这会儿觉得天黑了太危险,也顾不上这盐土里的成份到底是什么了,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速度装满了一袋盐土,然后才开始整理猎物。   这些翼龙形体巨大,李识曛并不能将它们全都带走,只是将白虎吃剩下的膜翼、爪子和喙等有用的部分全都拆了下来,翼龙骨骼与暴龙不同,似乎是为了飞行而牺牲了部分特性,这些骨骼都特别轻,大概中间都是中空的,直接用来做武器怕是不成的,看看能不能开发一下别的用途吧。   出于对新材料的开发考虑,除了白虎吃掉的,李识曛挑了一只身体还算完整的翼龙,打算绑在白虎身上扛回去。   为了这次的搬运费,李识曛和白虎讨价还价,最后以十天的美食成交,李识曛觉得那什么冬眠的巨兽都去shi去shi,眼前明明就是厚脸皮的黑虎!   回去的路上,沉重的血腥味并没给他们带来一点困扰。如此之重的血腥当然会吸引一些猎食者,然而远远看到这两只扛着的猎物品种,它们就默默地夹着尾巴退散了。实力是驱散一切麻烦的最有力保障。   至于回到竹林之后的事,猪笼草的香味对大型动物来说闻而却步,它们潜意识知道那是危险的信号;对小型动物来说那堪比死亡前奏,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食肉动物尾随他们进入竹林。   李识曛和白虎并没有立即回到竹屋,两人都是一身的血混着灰尘,白虎身上还有伤口,这些武器装备还有盐土、猎物都需要及时处理。 ☆、31、草原凶猛   一人一虎来到水洼边,李识曛燃起灶火烧了些开水,烫了烫一块柔软干净的兽皮,然后他翻出了前阵子做的紫槿药粉,看看剩下的水放得温了一些后,用竹锅盛了水示意白虎在竹床上侧卧下来,露出伤口。   借着橘红的火花,那道长长的划口更显得狰狞,这只白虎的身体素质似乎真是不错,刚刚那样剧烈的活动之后,这道伤口竟然也略略收了口子,只有少量鲜血仍在渗出。李识曛双手也用水冲洗了之后,开始收拾它的伤口周围的尘土和血迹,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白虎似乎因为这种轻微的动作而痒痒地动弹了一下,却被李识曛摁住了,但他手上擦抹的动作却轻柔依旧,直到周围大片的毛发重新干净整洁起来,他才停下来。   然后打开包着紫槿药粉的叶片,挑了一些洒在白虎的伤口上。   白虎侧卧在那里,身子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时,血液也微微渗出和着药粉,再看到回头眼巴巴看着他的蓝色大眼睛,李识曛有些心软地抚了抚它的额头:“今晚先在这里躺着吧,别回树上了。”   白虎动了动脑袋,像是蹭蹭了他的手心,那种绒绒的感觉自手心拂过,李识曛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痒痒的,似乎还有点发烫。他收回了手指,刚刚那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   李识曛回身清洗了兽皮,开始打理白虎脑袋上、嘴巴上、下巴上的血迹灰尘,白虎偶尔被擦得太痒了,会用爪子阻挠一下他,脑袋会向一侧躲避,却碍于李识曛的坚持只能躺在原地,它特别想表达这点小伤口根本不算什么,但看李识曛的态度,它只能在躲避的时候不停地发出低低的“嗷嗷”声抗议,没有半点威严,反倒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无奈纵容鱼唇主人的大猫咪。   换了好几盆水,李识曛把这只大猫的头上、身上除了下腹、身下以外的地方都擦了干净,腹部上的毛发大猫是死活不肯让李识曛再碰,李识曛好奇而隐晦地打量了一眼,想起上次给它穿吉利服的遭遇,所以是敏感部位?   至于它身下的地方,还是别让它起来了,万一再崩裂伤口要缝针什么的,他可不见得能搞定。   李识曛最后用干净的兽皮把它四只爪子的爪垫上一一擦了干净,整个清洁工作才算完成,“好啦,你睡吧。”他拍了拍大猫有些湿润的脑袋,顺便去挠了挠了它的下巴,正在舔毛的大猫一下子舔在了他的手上,李识曛的动作顿时一僵,今晚真是太奇怪了!   他迅速收回了手,但那种湿润的、刺刺的感觉似乎仍然停留在皮肤上。李识曛有些困惑于自己今晚对于大猫的奇特感觉,平时一人一虎似乎结伴已久,有些亲密的动作似乎也正常,今天经历过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彼此感觉又亲近了些,好像有什么别的感觉无形中被放大了一般,清晰地躁动着。   他摇头将这些东西甩出脑海,开始收拾起今天的武器和猎物。   看了看手上那件大号的吉利服,抹了蓝菱果的吉利服果然给力,似乎翼龙今天完全没有察觉到白虎埋伏的位置,但是,这里的牙印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无辜脸的大猫,扶额,算了,那时自己的情况那么危险,估计大猫当时觉得吉利服会影响行动,而要解开已经来不及,干脆咬开了活结。   只是修补起来却有些麻烦,而且,既然会影响大猫活动的话,不如再好好重新设计一下这件东西吧。   那些翼龙的喙、爪子什么的都被他一一清洗收好,灶上也烧上了清水准备把今天带回来的盐土进行处理,等会儿的盐正好可以用来处理那只带回来的翼龙。   大猫侧卧在竹床下,看着灶火前忙碌的身影,轻声地“呜”了一声,觉得有种吃得饱饱却又不仅仅是因为吃饱而来的温暖幸福感,舔着爪子慢慢闭上了双眼,发出了均匀悠长的呼吸。   这刺激而疲惫的一天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吾是第一次露面的分割线君——   草原与丛林绝对是世间最壮阔的景象之一。从半坡上望过去,丛林郁郁葱葱,参天大树连绵不绝,它的绿色深浅不一,却由最和谐的色彩渲染而成,而更远处是一片均匀一致的绿原,无边无际的绿毯在远方与蔚蓝色的天空交接,宽广的河流在绿毯上穿梭而过,似是一抹最精致的碎钻刺绣,在蓝天白云下熠熠闪烁,无数的生灵就在这林间草原、碧空河流中嬉戏追逐,如此美丽静谧。   历经杀戮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样壮丽的景色,李识曛由衷地产生一种感激,诚然生存如此不易,但大自然却给了每个生命平等的、欣赏这种壮阔景色的机会。那些在繁华中逐渐褪却的虔诚敬畏,对于自然的、对于天地的,似乎又一点点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产生了一种明悟,所谓的猎食者不仅仅是掌控猎物生死,以其它生灵血肉为食的杀戮者,它们也是这天地之间的一员,一样地生老病死,遵循大陆铁则,一样对自然心怀虔诚感激,一样珍惜热爱生命。他侧头,打量着自己身旁的顶级猎食者。   白虎静静地俯视着它的王国、它的邻国,神情威严却安祥,那种郑重中的泰然让李识曛意识到,也许巡视领地对于它来说是一件神圣的日常任务,这也是自然赋予它的职责之一。而它享受生而为猎食者的权利荣耀,亦责无旁贷地履行自己应该承担的义务,争夺领地,维护平衡,这是天性,也是职责。   它的伤势在紫槿的作用下好得很快,最后连个疤都没留下,李识曛认真意识到这种药物可能跟白药一样是治疗外伤的圣品,更加在意收集制作囤积药粉。   这里遭遇外伤的可能实在太高,多一点保障总是好的。还有蓝菱果,既然遮掩气味如此有效,对于躲避猛兽和进行伏击来说都太有用了,多存一些,看是怎么保存比较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再次开始了白日采集打猎的工作,为了采集紫槿、蓝菱,他们的活动范围比原来更广了一些,这天的采集地在半坡上,能远远眺望到草原,壮丽的景色让李识曛刚刚感慨不已。   这个视角又是如此熟悉,回想当日初初看到这片丛林与草原时的自己,李识曛哑然失笑,繁华中生长的都市人如何能领略这片土地真正的伟大雄奇之处,昨日之事,何必再提。   只是故地重游,李识曛也不禁淡笑着调侃到:“这里是我开始来的地方?你当时在哪儿看到我的?”   他拍了拍身旁的白虎,它只轻轻甩了甩尾巴,一指密林深处的某个地方算是回应。   李识曛笑着说:“你把我当猎物观察,恩?你看到我是怎么出现的了么?”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莫名地来到这片大陆,生死挣扎之后能活下来,甚至能活着回到自己刚刚降临的原点,李识曛也期盼白虎的回答能给他一些提示,指明他回到地球的线索。   白虎的神情似乎有些复杂,似乎有些不太乐意提起,闷闷地转过了头,试图当作没有听见。   李识曛更好奇了,这只白虎那天看到了什么,是受伤了还是受惊吓了,怎么一副不愿意提起的样子?他凑上前拉住白虎的两只朵,揉啊揉地:“快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白虎被蹂躏得蔫蔫地,低垂着头,用尾巴指了指天上。   李识曛一脸惊奇,他居然真的是掉下来的?!难道说他当时摔下那个山谷底下是个黑洞,直接连同了异次元?   那他要怎么才能回去啊,这个通道可逆吗?就算可逆空中的哪个节点才是入口,而他又要怎么才能到那个入口,那个入口是不是经常打开都是问题啊。   李识曛既惊讶又茫然又有点沮丧,白虎似乎见到他的表情十分奇怪,想了想,又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个圆圈,中间加了一道横线。   李识曛一看,恰恰是个两端出头的“日”字,他满头黑线,虎兄你不用解释了,他知道自己是从太阳的方向掉下来的了,什么自己是从太阳来的之类的奇怪想法赶紧扔掉!他弹了一下白虎的额头,并没有在意地上那个奇怪的日字,迈步开始搜寻起周围的植物来,如果能找到更多的紫槿和食物当然更好,这毕竟是他出来的目的。   回家的希望尽管渺茫,但他却可以徐徐图之,前提是他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来。所以,还是干活吧。   似乎是见李识曛这两天情绪比较低落,而他的实力和武器又足以让他自保,白虎居然主动提出要带他去草原上溜达一下。   要知道对这片草原李识曛观察已久,但鉴于上面的生物太过凶猛,他一直没想过要去涉足,但白虎这样一提,似乎他心里的好奇欲和探险欲又在蠢蠢欲动?   他反复思量了一下这次探索的风险与目的,他现在手上远程战斗工具杀伤力已经足够,只要不是遇到暴龙那样凶残的生物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而且白虎的机敏也不是摆设,只要他们准备充足,去看看也无碍。   而且,他既然暂时定居在丛林,对周边的情况自然是越熟悉越好,万一有个动静也好做准备,毕竟像上次暴龙冲进丛林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与其被动应付意外,不如提前观察好所有的意外因素,做好一切准备。他在心里努力说服着自己的理智。   这是一片在丛林边缘和河流之间的草场,因为充沛的雨水灌溉,草丛非常的深,河边还长了一些非常稀疏却异常高大的树木,似乎是因为巨大树冠的遮盖作用,树下只有些草丛却没有别的树木。   几只异常高大的腕龙伸着长长的脖子吃着那高大树木上的嫩叶,要说腕龙真的是一种迟钝的生物,它们的大脑与身体的大小比例也是所有动物中最低的之一,所以对周遭的一切信息处理都非常缓慢,看到它们悠哉的节奏,常常让人觉得它们的龙生就是如此悠闲自得的继续吃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旁边来了一群三角龙,似乎是要去河边饮水的,它们的族群中大概有十来只成年个体,它们的三支角分别在鼻子上有一个,朝上方微微扬起,额头上两个,近一米长而锋利无比,向正前方延伸着,就像两柄随时可以向前冲锋的长矛,颈部上还扛着标志性的扇形盾牌一样的头盾骨,嘴巴尖锐像是鹰嘴,整个体态有点像地球上的犀牛,却更加壮硕,体长七、八米,体重能达到将近十吨,是食草动物中非常不好相与的威猛存在。   雄性三角龙普遍体形较大,额头上的角更长也更锋利尖锐,头盾骨的颜色却非常鲜艳妍丽,盾骨边缘还生着倒刺一般的锯齿状结构,足以让那些想从侧面攻击它颈部的猎食者喝一壶的。   雌性三角龙体态稍微小一些,头盾骨的颜色也会黯淡一些,但锋利的三只角和头盾骨让它们也一样是不容轻易招惹的存在。   幼年的三角龙却长得异常的可爱,角还只是小小的鼓包,眼睛特别大,水汪汪的,头盾骨还没有长出来,短腿胖身子跑动起来简直像是一只滚动的丸子,发出的声音也嫩嫩的,充满了幼生动物的天真可爱。不时能看到它们个头十分巨大的父母轻轻低头用嘴角把它们拱到正确的路上来,以免这小小一只走丢了在草丛中找都找不见。   族群中还有两只略略大一些的少年三角龙,额头上的角长长了一些,却不是像父母一样朝前生长,而是朝上翘起一个傲娇的小弧度,让人不禁想起中二期的少年,十分好笑。它们也被族群中的成年个体保护着走在中间。   要说腕龙们迟钝到什么地步?它们不仅忽略了不远处饮水的三角龙群,连自己脚下从来没见过的一大一小两丛灌木默默地前进了一百来米,都从草原中间默默地移动到了它们吃草的树下了也没有一只腕龙发现-__-|||,直到——   腕龙小姐在树上吃草的动作一顿,咦?好好粗的叶子呀,比刚刚那种好粗多了,味道也好好闻……   在树上观察三角龙观察得兴致勃勃的李识曛泪流满面:腕龙大哥、腕龙大爷、腕龙陛下!我求你了,那么多叶子,你去吃别的吧,我身上只盖了这么一层,被你吃完了肿么破!   他身旁树上的白虎疑似偷笑地轻微喷了下鼻子。   腕龙专心致志地咀嚼着嫩叶:人家才没有接到什么心灵电波呢,哼唧,我可是个淑女!这个叶子好好吃啊,好像只有林子里有,可是树长得太密的地方它都进不去QAQ,所以要趁机多吃点!   此时,河水突然开始微微漾起一种规律的震动,那种规律得像心跳一般的震动逐渐地由弱转强,让所有的动物,甚至包括三角龙都停下了进食饮水,抬起了头,危险,巨大的危险,正在急速地接近! ☆、32、作死的机会   在树上的李识曛心也猛地提了起来,他不再担心惊动眼前的腕龙,和即将要来的东西相比,腕龙根本就是只可爱的大玩偶而已,温和无害。似心有灵犀一般,旁边的白虎也速度行动了起来,他们不再伏在如此低矮的枝桠上,而向树木更高处攀爬。   腕龙们这才全部停止了咀嚼,缓缓地抬头,似乎是想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反应太慢、脖子太长什么的,这个动作仿佛慢镜头一般地完成着。   李识曛伏到一处枝叶茂密,没怎么被腕龙祸害到的高处后,轻轻地叫了一声:“白?”   白虎低低“呜”了一声算是回答,它就藏在李识曛旁边的枝桠上,离得并不远,李识曛看准白虎的方向后:“接着!”一枚蓝色的果子准确抛向了白虎的嘴边,它“啊呜”一声叼住,用爪子挠破了后串在折断的树枝上,自已在上面蹭来蹭去的试图抹均匀。   腕龙小姐回头翕动了一下鼻翼,肿么好闻的味道更清楚了?   可惜一人一虎在树叶深处密密藏好,这只腕龙再也没能吃到那种好吃的叶子了。   那股清晰的震动更明显了,像似某种血脉贲张的缓慢鼓点,一点一点在加重加强,咚、咚、咚,沉重地敲在每一只在场动物的心上,三角龙群完全停止了饮水,开始朝更远方移动着,试图逃离这片眼看就要成为狩猎场的地方。   仿佛是当日情景的再现,惊慌失措的各种动物密密麻麻地朝这里涌来,甲龙、玛君龙、牛群、马群、还些看不清个体的速度极快的小型动物,所有生物,无论个体大小,无论食草食肉,都在四散奔逃,草原上一片扬起的尘土草屑,一副慌乱失措的集体逃命景象,李识曛再次感受到了上次那种排山倒海而来般的压力,连如此迟钝、形体如此之大的腕龙都开始避让,可见大陆霸主的威势。   似乎感觉到了猎物试图逃跑的意图,那沉重的步点开始加快加重,让李识曛的心跳也跟着越跳越快,远远传来一声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咆哮,又像是什么巨大的机器风箱在耳边低低轰鸣。李识曛已经可以看见那个可怖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了。   远远的,似乎看不出大小,但那种强悍霸道的移动姿态已经展露无疑,来者的确是大陆霸主暴龙。它强壮的双腿交替跑动前进着,似乎每一下都要踩碎地面般的力道,伴随着轰隆的足音,它前方是无数被驱赶的惊慌动物,每一只都在试图逃离被它猎杀的命运。   那个身影不时大跨步上前一个俯身时咬住一只猎物,在身旁无数动物巨大奔跑声下,李识曛听不到远方的撕咬声音,但他清楚看到,那只暴龙咬合咀嚼几下后就将猎物吞下,甚至半点没耽误它前进的步伐,视线中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大,开始像个乒乓球大小,脚步重得像鼓点,现在则已经像是普通的大象大小,脚步像是把耳朵贴在音响边听到的重低音,轰、轰、轰。   李识曛的鼻尖缓缓地渗出汗珠,他的手将标枪抓握得如此之紧,肌肤上显出一片可怕的苍白之色。但他仍然强迫自己克服这种恐惧,努力观察着这只大陆上最可怕上的猎食者。   他这次的视角更高,能清楚看见暴龙的眼睛,同整个硕大的头颅相比,并不大,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颜色,似是森冷的黄,又似阴酷的黑,但配上那巨大的上下腭、锋利的牙齿、狭长翕动着的鼻孔,这双眼睛显得如此冷酷残忍。   它在跑动中,头部微微转动,似在扫视着猎物的分布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动向。它的目光蓦然投向了李识曛所在的方向,而他直接与这只大陆上最凶猛的野兽对上了视线,这一瞬间,他身体一僵,觉得全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全部竖了起来,瞳孔也紧紧地一缩,这股沉重的压力下,他握着标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随时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让标枪脱手而出。   一条藤蔓轻轻按住他的手,半晌李识曛才蓦然缓缓地、极轻地吐出一口长气,暴龙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树下的三角龙群。随着距离的接近,它的视线并不投向树上,而是在地面上。李识曛松了口气才发现,白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冒险来到了他的身旁,刚刚按住他双手的正是它的尾巴。   似乎发现李识曛已经镇定下来,白虎也轻轻收回了自己的尾巴,继续静静观察着暴龙的举动。李识曛突然觉得有些惭愧又有些钦佩,自己果然还是应该多到草原上来历练一二的。   刚刚在饮水的三角龙群似乎因为幼崽的移动太慢,再加上要避开逃命动物的踩踏,并没有走出多远,这才刚刚抵达李识曛他们所在的树下。   回想刚刚一路上被暴龙吃掉的动物,似乎并没有体型特别大,基本上都能被它一下子叼起来、咀嚼、吞下,所以,这只暴龙是看中三角龙中大的还是小的?   随着暴龙的接近,整个三角龙群都紧张起来,年幼的个体都迅速被赶到树下被成年龙围在里面,李识曛看到所有的成年龙都在迅速调整身体,试图在暴龙赶来之前将所有的幼崽赶进圈中,而将自己尖锐的额角朝外围成一面尖锐的抵御大陆最强者的防线。   李识曛忍不住手心有些冒汗,他意识到自己将要看到的也许是陆地上最凶悍的食肉动物与最强壮的食草动物之间的对决。   暴龙的进攻似乎也极富战术性,它先试探性地先从防线一角攻击,在三角龙收缩防线的时候,它蓦然咬住其中一只的额角,狠狠一拽,这只三角龙居然身不由己,被拉得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印迹,翻露出了草丛下的黑色泥土。   暴龙并没有就此松口,它反而后退一步,试图将这只三角龙完全拽出包围圈,三角龙拼命摇晃着脑袋试图摆脱离群的噩运,但暴龙的咬合力如此之大,即使被它的挣扎带得脑袋不断晃动也没半点要松口的迹象。   周围的三角龙焦急地鸣叫着,旁边的两只伸出长角试图去逼迫暴龙放开同伴。霸王龙的回应是狠狠从喉咙间发出的沉闷咆哮和越来越用力的拖拽。   右侧那只三角龙似乎不再忍心看同伴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它狠狠冲上前用力一顶!暴龙长啸一声,似乎是不甘心地放开了它的同伴,它的额角也在暴龙的颈侧留下一道划伤。   那只最先的三角龙得救了,似乎是回身蹭了蹭救下自已的同伴。然而,很快的,这只三角龙就会知道,对于整个族群来说,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只体形更小点的暴龙不知何时静静埋伏在一旁,在右侧的三角龙冲出去救龙的、整个防线暴露出一个大缺口的瞬间,它毫不犹豫地出击,狠狠撕咬向了缺口处另一只三角龙暴露出来的部位。   李识曛刚刚就注意到了这只后来的霸王龙,它借着刚刚那阵动物惊慌奔踏声和第一只霸王龙大踏步前进的掩护,悄然从树后掩了上来,埋伏在那里。它骨骼结构更为纤细,背部的条纹也略微黯淡,看来多半是只雌性暴龙,所以,这可能是上次那只小龙的娘?   李识曛有些微妙地轻轻回视了白虎一眼,不知道当面面对苦主,这只大猫会不会有点反应?李识曛看到的是一堆藤蔓的遮挡= =   不过从那双蓝眼睛的专注程度来看,似乎这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毕竟白虎远比他更为熟悉这群暴龙。   李识曛再次打量场中的局势,他一个转头,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形势已经大不相同,两只暴龙的冲击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整个三角龙的防线完全击溃,三角龙中比较勇悍地还能回过头利用自已的头部武器狠狠地防御反击,而暴龙的进攻则完全体现了顶级猎食者的精神,一只从正面牵制就必然有另一只从身后主攻,弱小的幼崽只要有机会就绝不会放过。   它们绝不肯多冒一丝风险,却绝不肯少占一丝便宜,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作风。   这样完全没有阵型保护的场合下,即使是成年龙也自身难保,就算想要护住幼崽也是有心无力,三只幼崽很快被先后吃掉,还有两只趁乱逃进了草丛中,但这样危险的地方没有族群的保护它们恐怕也会成为别的猎食者的猎物。   最后三角龙群付出了一只成年雌性的生命代价才摆脱了暴龙无休止的进攻纠缠,速度向远方逃去。   树下留下了几具尸体,一只成年雌性,还有两只额角仍然向上翘曲的尸体。两只暴龙凶猛地撕扯着血肉,咀嚼声伴随着肉体撕裂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些坚硬的骨骼甚至都没能给它们带来一点麻烦,要么扯下扔掉,要么咔嚓嚼碎了吞掉。   看到眼前鲜血横飞的场景,李识曛觉得要么是这个世界太危险,要么是他RP太低每次出门都撞邪,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对他怀有深深的恶意,又或者是三者都有!   总之,他心里在默默地想:虎大爷,草原好可怕,我们还是回丛林吧QAQ   李识曛的想法还没在脑海中落出个音来,树下似乎又发生了什么。   吃饱喝足之后,似乎应了人类那句饱暖思X欲,那只雄性暴龙站到雌性暴龙身后挨挨擦擦地似乎想有些不纯洁的想法。李识曛尴尬地掉过头,真是够了,他是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看一场如此重口味的兽兽教育片,真心怕看了全过程之后、以后那啥的时候会有心理障碍。   旁边的白虎却依旧满眼的端庄肃穆,似乎看的不是教育片而是学术报告,李识曛囧囧有神地想到,我去,不是吧,哥们,这么重口味的你也看得下去?还是说异大陆的原住民们口味都是如此之重?想到之前豹子部落的事情,李识曛觉得泪流满面,所以这该怪他下限没死绝?   在李识曛纠结的时候,树下的形势陡然一变,那只雌性暴龙非但没有回应雄性的求欢,反而狠狠一尾巴扫过它的脚踝,让这只巨大的雄性暴龙狠狠歪倒在了树上。   暴龙以吨为计量单位的体重撞得这棵树都一个趔趄,叶片纷纷掉落,对一人一虎来说真是无妄之灾,他们还得紧紧攀在树上不能掉落,不然就是给暴龙当点心的节奏。   而树下的场景更为可怕,似乎也被雌性的野蛮反抗激怒,又或者是X求不满的愤怒,这只雄性暴龙开始大声咆哮,威胁地朝雌性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这只雌性暴龙的反应更为直接干脆,它直接朝这只接近它的雄性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雄性暴龙,委屈愤怒地咆哮了两声之后轰轰远离,怎么看怎么像是离家出走的老公,李识曛静默了半晌,所以这是家暴,受不了家暴而离家出走?李识曛默默地为那只雄性暴龙点了一只蜡烛。在老婆心情不好的时候没眼色地去求欢,而你的老婆又恰好是只母暴龙时,你还是乖乖躺平被家暴吧。没见连雄暴龙都只能吃鳖么?   地球上的家暴相比之下都弱爆了好吗!那些出轨的、找小三的就应该遇到这样一只母暴龙,保证能收拾得妥妥的啊!可能是意识到身旁还有同伴的原因,李识曛在暴龙如此暴怒的时刻,居然还有闲情吐个槽什么的。   可是这确实太可疑了,母暴龙一般怎么会拒绝呢?又不像地球上的雌性还有生理期什么的。除非是有幼崽的雌性,不然的话,一般雌性的表现不会这样抗拒暴躁,它的幼崽明明已经被白虎KO掉了,除非——   李识曛打量着母龙的肚子,似乎刚刚白虎就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他转头去看白虎,试图确认一下自已的推测。   大眼对小眼,蓝眼对黑眼,此时不需要语言只需要默契,一人一虎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两个字“机会!”所以说,什么投缘都是扯蛋,只是在某些勇(zuo)敢(si)的事上,这两只的频率非常一致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卖萌的小剧场又来啦~   <小剧场>   大白【湿漉漉蓝眼睛无辜委屈状】:窝对你不够好么,连猎物都分给你了,居然还想回去。   李识曛:可是你是只老虎呀,我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大白【蓝眼睛亮晶晶】:窝会变成人的!   李识曛:……那你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会变老虎的男人。   大白【闷闷低头,耳朵都蔫了,默默地挠着地面】:……   李识曛:好啦,不要生气啦,在这里我都听你的好吧。   大白【默默在心里比了个V字,盘算着保险起见,还是要把雌性拐回部落】:呜呜……尊的么?   【被坑了依旧不知道的】李识曛:恩,我保证,要不然就罚我回不到地球肿么样? ☆、33、大陆第一豪宅   这是一片旷野,星空之下一片静谧,野旷天低,星稀月明,周围不时能听到不知名昆虫的低低鸣叫交织,十分响亮,一时给人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宁静错觉。   十分遥远的地方可以听到动物传来的嗥叫,似在呜咽,又似在应和,但却十分遥远,模模糊糊不甚清晰,没了让人战栗的可怖感觉,反倒像某种背景音一般点缀了昆虫鸣叫的交响乐,增添了些野趣的兴味。   这样广阔的一片旷野,土壤如此肥沃富饶,还有河流穿过,栖息着无数的食草动物群,大大小小都有,当然不可能真的如此安祥。   如此平静的原因只有一个,这片富饶沃土已经有主,而且主人大家都惹不起。   李识曛静静伏在树上,他与白虎是在白天暴龙巡视领地的时候悄悄潜入的,这种行为真的非常危险,要是当面遇上,以暴龙的迅捷,绝不可能像腕龙那样迟钝得视而不见,但也真的非常刺激,若非白虎嗅觉过人——即使二人身上抹了蓝菱果也不曾影响它的判断,要李识曛一个人,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摸到暴龙的老巢,但只要一想到这里的主人,李识曛也不禁兴奋得有些呼吸加重。   这里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如果从人类的观察来看,没有什么遮蔽物,根本不可能成为定居的地点。但在暴龙眼中,这里四周只有少数高大的树木,不会影响它的视野判断和活动,临近方圆数千公里内最大的水源,每到傍晚黄昏都有源源不绝的食物送到嘴边,不要太美好。   经过几日的观察,李识曛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也逐渐肯定了他与白虎做出的推断。   首先,暴龙并非像他一直以来猜想的那样喜欢猎食体形较大的个体,在一群被它追逐驱赶的猎物中,它反而比较青睐个体较小的一些,或者说是族群中跑得比较慢的幼年个体。   其次,最近这只母暴龙的捕食非常的频繁,这种频率已经到了让李识曛暗暗吃惊的地步,它的食量如果粗粗计算比较一下,已经超过了那只不时来“骚扰”它的雄性暴龙。   最后一条非常重要,那天发生的母暴龙家暴事件似乎并非偶然,它同样拒绝了另一只雄性暴龙,发生了几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李识曛和白潜伏的这棵树下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个不大不小的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坑,坑里面有些枯黄的干草,周围的土地比较松软,因为踩踏得比较频繁的原因,草并不高,只有零星地点缀着几丛非常稀疏的小草,表示并非不毛之地。地上还有许多踩踏得凌乱的硕大脚印,每一个都既深且长,长度接近一米,对,你没猜错,这个坑就是暴龙的巢穴= =   的确很坑吧,要是不说谁以为这么个土坑是大陆第一霸(土)主(豪)的豪宅啊。   作为大陆第一霸主,李识曛都快被它们这样简朴的风格感动了,以暴龙的地位无论住在哪儿大概都没什么生物敢阻拦吧【是阻拦不了好吧……】。李识曛亲眼看见那只母暴龙有时候捕猎完毕之后饮水冲洗之后就会蹲在这坑里休息。   好土鳖好奔放的作风……   不过,放眼全大陆,“家”里能放养如此品种、数量之多的“食物”,“家”的面积又如此奔放豪迈的,除了暴龙,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可是仔细想想,以成年暴龙的实力,似乎风吹雨打的它们也不怕,这些对人类来说更舒适的环境,比如遮蔽物什么的,反而局限了这顶级猎食者的视野和判断,妨碍了它们第一时间掌握自己领地的动向。   所以这不是简朴,而是大道至简?就是实力太强根本不需要追求那些无谓的享受,因为那些东西对暴龙来说不是享受反而是累赘。   是不是在这片大陆的铁则之下,真正的强者都应该是这样粗生放养,做到这种对一切风雨甘之如饴的强大潇洒?   李识曛默默观察那只静静卧在星空下的巨大怪兽,轻声在心中这样追问自己。可是人类那样利用工具改善环境,追求让自己生活得安逸舒适难道就错了么?   不,也许不是对错,而只是环境不一样。在自然的力量更强的时候,当然是要向自然臣服,适应自然。然而,在这个答案的背后,李识曛隐隐逃避了一个假设,当某个族群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无视自然、挑战自然,甚至征服自然了么?像地球上的人类那样?   这是个暂时无解的问题,李识曛也没有再纠结下去。   他和白虎潜伏在这里已经四、五天,吃喝拉撒都在树上,考虑到暴龙的嗅觉和最近格外暴躁的脾气,没看连老公它都照揍不误么,他们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都是在暴龙外出觅食的时候,由白虎刨出坑来,解决完毕后密密地用土掩埋了之后再洒上一层蓝菱果汁。为了减少这种麻烦,李识曛都自觉减少了进食喝水的频率,他也再次为白虎作为猎食者的耐心叹为观止。   似乎这种长达几天甚至更长时间的耐心观察、潜伏对它来说完全就是常事,它在烈日下没有那么多汗腺排汗还身着厚厚的吉利服,炎热可想而知,但这种情形下,它可以趴伏着静静观察暴龙的举动,保持静止从日出到日落一点也不动弹。   长期不喝水不进食,对它而言似乎也完全可以忍耐,不似李识曛,每日必要的食水虽然降低但仍是不可或缺。他能察觉到白虎很多次其实不必进食饮水的,似乎是为了照顾他的需要主动停了下来。   毕竟他们现在的潜伏是在吉利服的帮助下,那之前白虎是怎么观察的暴龙的?李识曛其实很难想像整个艰难到艰险的过程,毕竟以它的毛色在草原上实在太过醒目。   李识曛默默收回有些浮动的心思,静下来,耐心等待。   这一刻,默默静守、耐心观察的一人一虎,神情都有些微妙的相似。那是狩猎者默默忍耐冷寂、为发出致命一击而等待最佳时机的表情,冷静、敏锐、专注、没有波动却蓄势待发,每一处安静的肌肉都在随时准备完成雷霆击杀。   多日的等待似乎终于有了回报,这日的暴龙格外暴躁,它一整天都没有外出觅食饮水,作息显得十分异常。不断地来回地轰隆隆踱步,周围的树木不小心“挡”在它的路上的,都被那有力的尾巴抽得掉了一地的叶子。   李识曛也惊出一身汗来,连忙牢牢地抱住树桠,生怕一个不慎被暴龙发现。倒是旁边的白虎悠哉地随着树枝晃动而晃动着,相当自如。   傍晚,天边云霞正盛的时候,似乎天性让母暴龙意识到了这个重要的时刻,它骤然安静了下来,一反之前烦躁不安的样子。   它回到自己的巢穴旁边,粗壮的双腿交替地向后踢动着,它身后的土地很快积攒了很多松软的土壤,厚厚地垫了一层,像个软软的土床,那些干草也被它拨到了这个土床之上。   这只母暴龙蹲下身,李识曛在树上看不清,但看母暴龙的样子似乎是在全身用力,从那个紧绷到几乎有些凝固的姿势看来,它并不轻松。   这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非常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白虎和李识曛也完全没有趁天色黯淡开始休息的意思,仍在默默观望着这个关键时刻。直到星辰已经开始指引天际了,暴龙才完全停止下来。母暴龙似乎是疲惫极了地蹲到一边,开始了漫长的休憩。   天色隐隐亮起时,这只暴龙大概是因为昨天一日滴水未进、又大量消耗元气的原因,它先是长长地低吼了起来,那种声音不像前几次李识曛听到的或威吓、或愤怒,而显得有些低沉和虚弱,但是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覆盖的范围得更远些,很快李识曛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回应。   然后是轰轰的步伐,经过这么几天的蹲守,李识曛早已经对这种可怕的步伐声完全免疫,甚至可以从步伐的轻重缓急模糊判断出暴龙的大致距离和状态。这种判断未必及得上白虎精准,但李识曛已经对此次草原深处之行相当满意,就算只有对暴龙信息的完善收集,他都觉得不虚此行了。   这只雄性暴龙似乎正好距离得并不远,听到了母暴龙的召唤赶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一片明亮。   即使距离有些遥远,但李识曛仍然借助高度的优势,看到母暴龙起身时,没有任何遮挡的巢穴里有几个白白、椭圆的小东西。   是的,从昨天母暴龙拒绝求.欢开始,李识曛和白虎就推测,它大概是又要产卵了。为了保护没有出生的孩子,雌性的天性会让它拒绝一切雄性的求.欢,这是许多动物都具备的特性。   但是,话说回来,就算产蛋的时候蹲了下来,暴龙妈妈的屁股离地也至少有个半米高吧,这样做,真的不会摔坏暴龙宝宝么?远目……   看到那窝蛋和正在交接的两只暴龙,一人一虎对视一眼。   他们预料到了暴龙会产卵,却没想到母龙去觅食的时候,居然也会召唤来雄龙来交替看守。   这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暴龙幼崽从蛋开始到被孵化出来,个体都十分幼小,非常脆弱,如果没有母亲的照料,真的难以长大。毕竟,在整个食物链上来讲,成年暴龙高踞顶端,而刚孵化出来的暴龙幼崽却在许多生物的食谱上,天空的食肉恐龙、食肉猛禽,甚至地面上小型的食肉动物都可以毫无疑问地吃掉它。更别提它还是只蛋的时候了,蛇啊、偷蛋龙什么的最喜欢以它为食。   另一方面,从动物天性而言,周围的食肉动物乃至强大点的食草动物都会有意地杀掉幼年暴龙,毕竟它一旦长大就是可怕的威胁,难以对抗。寻找一切机会,除掉潜在的可怕敌人,无论是这片大陆还是曾经的地球,无论是在社会中还是在自然界,这种戏码都屡见不鲜。   因此,母龙必须长时间守在幼崽旁边让它们避免各种各样的死亡危险,但就算这样,以母龙的身体消耗总有需要觅食的时候,这个过程难免会有疏忽,所以暴龙幼崽的死亡率惊人的高,母龙必须不断产卵以保证有后代生存下来,产卵其实对雌性而言是一件极大消耗的事情,它需要身体不断输出钙制、蛋白、卵磷脂等各种丰富的营养,以供蛋在体内形成。   这对暴龙的身体而言真的是个极大的负担。在现代的时候李识曛就知道,暴龙从青少年期到性成熟之前的死亡率十分的低,却在开始性成熟之后死亡率惊人的高,现在他完全可以大胆推测,繁衍的重担绝对是其中不可忽视的原因。   看这只母暴龙失去上一个幼崽和产卵的时间间隔就知道了,也就是说,它一直这样保持着抚育幼崽或者是准备产卵的状态,身体根本没有什么恢复的时间。   是的,就算是暴龙这样在整个食物链最顶端的强大生物,自然界对它的制衡仍是公平公正的。它赋予了暴龙最强健的体魄,却也在繁衍上给予了它最严酷的制裁限制,所有的生物中,恐怕它的繁衍代价是最沉重的之一。   所以,母龙这样的策略完全就是合情合理的。   那么,这两只胆大包天盯上大陆第一土豪宝宝的勇(zuo)敢(si)青年就会放弃咩?   那只正准备去觅食休息一下的雌性暴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重重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就像斯皮尔伯格说哒,暴龙是全电影最大的英雄,《侏罗纪公园》完结前他也得给暴龙个漂亮的镜头啊,向曾经的霸主表示致敬啊。   这一卷最后几章欢脱一下嘛,暴龙神马的,真的很有爱,大boss嘛,不调戏调戏真心觉得不好意思换副本,欢脱一把(咳,有惊无险)不会让大家失望哒^^   咳,蹲守豪宅的不只是狗仔队哟~ ☆、34、差点坑己的圈套   正午炽热的阳光直射在旷野之上,凌乱的土坑里摆放着七只椭圆的小东西,每一只都只有两个食指长,狭长却又有两端浑圆的可爱弧度,通身光洁雪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李识曛也觉得难得相信,那样可怕的巨兽居然是要从这么小巧到玲珑的蛋中孵化出来。   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这白色的小东西折射着刺眼的雪白光芒。这种闪瞎兽眼的节奏简直是在提醒周围生物,“我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啊,快来快来啊~”,所以只能说,不愧是大陆第一土豪的蛋、未来的大陆第一土豪么,勇气可嘉……   已经吃饱喝足的母龙再次替换了雄龙,趴在旁边休憩着,旁边巢穴里的小东西们就是它最近的主要任务了,真是甜蜜而沉重的负担【严肃脸】。似乎母龙将巢穴选在这处没有遮蔽的旷野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让直射的阳光温度来自然孵化这些蛋。   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咆哮,它似乎听到什么声音?这是?   又一声,这个声音这次它辨认得更清楚了。   母暴龙有些疑惑,半晌之后又有些犹豫,它望了一下窝里的蛋,不太愿意走开。   似乎声音略略大了一些,给它的感觉也越来越近。   它有些疑惑,又略微有点着急,它待不住了,是什么焦急的情况,要这样频繁重复地传来信号。它抬头嗅了嗅,立即轰轰地远离了巢穴。   一人一兽两个全身绿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到巢穴边上,绿色人影小心地不碰到巢穴里的任何边角,兽皮包裹着手掌,小心地把蛋拿起来要装进包里,但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将蛋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下,然后将其中处于巢穴边缘的三个小心地放回了巢中,剩下的四个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密密地抹了一层什么汁水。   绿色的大白虎一直在旁观静默地围观着,没有对李识曛意义不明的动作和临时决定发表什么看法。   然后李识曛掏出一块兽皮放在地上,拿起里面的瓶子,白虎嫌弃地打了个喷嚏,李识曛就着手上裹着的兽皮,小心地将矿泉水瓶打开,将里面有些浑浊的液体倾倒在地上的兽皮上,白虎倒退了好几步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泪眼汪汪地看着李识曛,似乎真的很不想按计划中的那样干。   在李识曛的反复比划和美食许诺下,它下不情愿地任由李识曛将兽皮用藤条绑在了脖子下,李识曛同时挂在它脖子的还有一个竹筒,拔塞就能打开的那种。安排好这些后,李识曛扔下了手上的兽皮,重新掏出块干净的兽皮将矿泉水瓶子密密地包裹、再洒上了一层刚刚那种汁水,重新放回了包中。   做完一切之后,一人一虎默契地对了个眼神之后开始迅速分头行动。   李识曛原本准备按原来设计的路线,途经几处食草动物领地再拐回丛林中他们预先设定好的地方,不论计划顺不顺利,能不能实在,他都决定过个几天有降雨了、或者情况稳定下来再回大本营。面对大陆第一霸主真是再多的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沉重的危机感告诉他,这次他们真的是在玩火,认真说起来,这次行为绝对是冒险天性占据了上风,理智有点找不着北。   跑动中的李识曛还要小心地注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决定还是冒险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预先设计好的地点,也不知道白虎那边是否顺利,保险起见还是越快到达越好。   李识曛确保自己拿走的四个是好蛋。他有种阴暗的想法,咳,母暴龙应该判断不出来好蛋,这样拿走的蛋要是可以孵化,他还可以就近进行个观察什么的。他倒没有天真地想能养大了做个打手,要知道人类驯狼为狗都驯化了成千上万年,换成暴龙这种凶兽,算了吧,没事少折腾!万一再招来个什么大东西,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很快地,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明智的,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声,这只暴龙回来的好快!果然有了蛋之后的母暴龙很是警觉,就是一时被调龙离山也绝不会离开得太久。感觉到身后的震动远去,这只暴怒的母龙似乎等不及雄性暴龙回来支援替换就匆匆去追赶白虎了。   李识曛再也不能顾及可能会暴露在其他猎食者前的事情,他将武器握在手中,果断更改了行进路线,不再采用原来的安全路线,而是认准方向埋头就跑,起码这时候遇到的猎食者都可能是他能对付的,而白虎那边情况可能会真的非常危急!   李识曛奔跑许久,终于跑上那座预先设定的山顶上时,已经累得眼前发花,在烈日底下急速奔跑外加攀爬确实非常耗费体力,大概这也是一路上没什么猎食者找他麻烦的原因,这样的烈日下,连白虎都是用吉利服上的枝叶在眼前遮部分阳光才愿意出来执行计划的。   来不及喝口水休息下,他立刻开始在这个山崖上忙碌起来,他已经可以远远地感觉到了什么,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应付可能的情况和危险。山崖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看来他们在这个地方准备已久。   感觉到地面的轻微震动时,李识曛就知道暴龙已经追来了,但是白虎居然还没有出现,他顿时心下一沉。看来当时的暴龙反应速度真是太快了,白虎根本来不及甩掉它扔下兽皮,涂抹蓝菱汁?可这不可能啊,白虎的速度绝对是比暴龙要快的!   又或者是这只白虎又出了什么妖蛾子非得自己诱敌?李识曛真的恨不得敲开它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说它是只野兽,偏偏喜欢各种谋略手段,你说它喜欢动脑子,它每每在这些圈套就要实现的关口肉搏上阵,非要凭借暴力对决,宁愿冒死也不愿放弃坑敌人。上次在盐崖是,这次引诱暴龙没准也是!   实在不行放弃计划直接逃跑得了,反正龙蛋已经拿到不算全无收获,为了套对手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冒这个险么?!   山崖上的李识曛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白虎就在眼前拎着它的耳朵问个清楚,在他心急如焚的观望中,山崖下终于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飞速奔跑前进着。   白虎沿着山崖边缘迅速移动着,似乎累得够呛,在不停喘息着,那是当然的,它又没有汗腺,这么热的天气,长途奔跑简直是要命的节奏!   山崖底下是个长着绿草的小山谷,崖底到山顶有条70度左右堆满碎石的曲折小路,或者说岩石堆出的跳跃点,这座小山并不太高,李识曛和白虎曾经反复测试过,白虎靠着自己的攀爬跳跃能力绝对能轻易地爬到山顶,连可靠的攀爬路线他们都研究了好几遍。所以他们才把这个地点选作了埋伏的场所。   随着地面震动越来越明显,感觉到暴龙越来越近,看着白虎挪动的身影,李识曛觉得它简直慢极了,他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好在白虎终于还是在暴龙出现在山谷外缘的时候到达了那条路线的底端,朝上攀爬起来。   李识曛看白虎上爬得还算顺利,暴龙的重重步伐踏下的范围正好和他们计算的差不多,心跳总算略微缓了一缓。   结果下一秒,他的心一下子就又提了起来,心跳得比刚刚还要快还要急!他听到了两声不同的喀啦:   ——山谷里,随着暴龙的露面,已经可以清楚看见那可怖的眼睛闪烁着暴怒,利齿反射着寒冷的银光,表情比李识曛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狰狞可怕!随着接近的步伐,地面轰轰轰地剧烈震动,肉眼可见的起伏着。山谷中央一角突然传来喀啦一声,中央那长着绿草的地面变魔术似的塌了一个角,变成了一个斜面。上面覆盖的绿草顺着斜面滑落,露出底下的树枝,树枝下黑漆漆的大坑,还有坑上倒插着的尖锐竹竿。   ——与此同时,山崖小径上也传来喀啦一声,大猫居然在这要命的时候前肢一软爪子打了个滑,半个身子都在一处凸起的石头外面!   李识曛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停了!   那么大个坑,他和白虎忙活了那么久,这只暴龙居然TMD靠着赶来过来的地面震动就把面上的遮盖物给震掉了!   明明平时爬了七八次都没有任何问题的,它居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妈蛋的他们当时根本没想到它需要在这种极其疲惫的状态下来攀爬,估计它自己也没想过,结果把自己也坑了!   他心跳快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干裂暴皮的嘴唇惨白一片,握着标枪的手也用力到青筋凸起,他无比痛恨此时的状态,他居然半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在这里被动地等待最后的结果,他根本不敢去想掉下去的白虎和没进入陷阱的暴龙会发生什么。   他真的后悔了,当时就不应该答应白虎的计划!他明明知道它喜欢冒险设各种圈套,自己就更应该以稳妥为主的!他明明知道中间任何链子都不能掉,应该给白虎攀爬上个双保险的!哪怕是在它身上装根绳索能拉一把也是好的……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好在白虎长长的尾巴总算在这个时候积极发挥了保持平衡的作用,一个用力甩动中,整个身体借力一跳,终于又回到了凸起的石头上,它略微休息了一下它就继续向上爬去。   而山崖底下的暴龙明显也看到了中间凹陷的地面,径自绕了过去,直奔山崖上攀爬的白虎。此时的白虎已经快到达山顶,但失去龙蛋的暴龙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它暴怒地在山崖底下来回踱步,巨大的轰轰声响彻整个山崖,“吼——”   这只暴龙似乎终于按捺不住怒火,狠狠用尾巴抽倒了旁边一棵树,然后轰轰地试图沿着那条小径踩上去,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后果也很严重,暴龙巨大的体重踩踏在小径上,纵然它的躯体太过庞大而不能真正上去,但整个小山山体都在这股踩踏下剧烈震动。   已经攀爬到峰顶凸出来平台上的白虎差点又一个打滑掉下去,李识曛连忙上前一手拽它颈上皮毛,一手托它肚子往上拉,这白虎真是死沉!一人一虎忙活半天可算是上去了,摊在那里喘气的时候,山崖上依然能感觉到轻微震荡,甚至可以清晰听到半山石头滚落的声音,显然暴龙还没放弃。   速度启用B计划!一人一虎还没喘匀气就立即下了决定。   白虎低着头,后肢着地,前肢拼命拱推着旁边这块一人高的大石头,估计长途奔跑和刚刚攀爬它真是累了,这石头推了半天,它累得直喘气。李识曛和它一道推的,也累得够呛,这石头半天才挪了一点,当初他们从更下面的位置挪上来都没这么累。   李识曛一看这么下去不行,他们低估了暴龙的反应,高估了陷阱的作用,必须尽快将石头推过去才行!   他示意白虎先停下,这山崖上他们做准备已久,东西什么的还算齐备,从旁边找一些浑圆的木头,垫在了这块大石头底下,又找了块小石块和一根比较粗的小树枝,他示意白虎和他一起,先利用杠杆将石头撬到了滚木上,这才招呼白虎一起再推,这次总算是好多了。   将这块石头推到崖边上时,随着山体的微微震荡,这块石头也颤巍巍的好像随时可能掉下去,李识曛不得不改推为扶,稳住这块巨大的石头。   他略微喘息了一下,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汗水,瞅准了山崖下暴龙的位置,就和白虎往下狠狠一推!    ☆、35、冒险与财富   “轰隆隆——”   这块个头快赶上暴龙脑袋的石头,从山崖顶上挟着巨大的声势向下滚去,这山崖并非是垂直的,因此石块并不是直接坠下,而是跌跌撞撞地滚落下去,不时撞击着山崖上凸起的石块,传来惊人的巨响,狠狠盖过了暴龙的重重踩踏声。   一人一虎紧张地站在凸起的一块石头上观察着情况。   “吼——”地一声凄惨厉叫几乎响彻整个草原,这声音简直像是从地底深处爆发的、夹杂着熔岩喷射的痛嚎,令人听得毛骨悚然,心魂俱丧。   山崖上的李识曛更是觉得在这声凄厉的长嚎中,整个山崖顶端的平台都在晃动,他骇得连忙缩回了身体,一下子仰坐在地上,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过了半晌,他壮着胆子学白虎伸出脑袋,向下张望着,胸口还在怦怦直跳。结果他看到了一张向上张开的可怖血盆大口,鲜血淋漓的侧颊和一双在鲜血中暴怒阴冷的残忍眼睛。简直像是只从地底深处不甘心爬上来要复仇的恶魔!   看来刚刚那块大石在滚动之下竟然没有砸死这只暴龙,而竟然只是从它的头侧狠狠擦过,又或者是它的闪避比较及时,总之,这只暴龙除了头颈一侧的剧烈擦伤外,竟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害。   受伤又失去蛋的暴龙显得异常暴怒,它巨大的身体重量再次狠狠踩踏在山崖底下,那种地动山摇的力量绝不逊于一场小范围的小型地震,衬得它鲜血淋漓的伤口更加狰狞可怖。   感觉到下面的母暴龙虽然愤恨不已却没有办法,看到它怒火喷发的场景,山崖顶上两只一边心脏害怕的怦怦跳,一边又兴奋得不能自已,人类的那只表现在呼吸急促,面颊潮红,瞳孔闪亮,而老虎的那只,不顾形象拼命扫动地面的尾巴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只能说作死的人如果死了真是因为作得慌= =。   这种双方互相无法奈何而暴龙单方面发泄怒气的僵持持续了一段时间,李识曛不是没想过投下标枪给它狠狠来几下,已经结下这样的大仇,倒不如趁机将危险扼杀。   但这段距离始终是在他的有效投掷范围外,他的几枝标枪扔下去,有一支擦伤了暴龙的侧身,但似乎突破了它的皮肤也没有突破它的脂肪层,除了让暴龙更加暴跳如雷外,没有半点作用。   太阳渐渐西斜,这只暴龙始终不得不考虑窝中剩下的几只蛋,窝里的蛋没有龙守护,母龙始终是不放心。   在狠狠踹翻了几根参天大树之后它愤恨地带伤离开。没错,这两只就是这么阴险,考虑到拿走全部的蛋暴龙一定不死不休,要是拿走部分的话,咳,不是还有剩下的么,这片大陆的猎食者都相当的理智审慎,既然奈何不了他们,自然还是要回去更好地保护剩下的蛋了,要知道,草原上偷蛋吃的可不只是偷蛋龙!   可怜的暴龙母亲并不知道,窝里的几个授精卵已经全在上面那个缺德家伙的包里了【蜡烛】。   无论是有意把未授精卵放在巢穴靠外的位置保护自己的孩子,还是无意只是遵循遗传天性这样去做,暴龙母亲大概都不会想到有个人类会利用阳光判断并且偷走了它所有的孩子。   大概它回去守候一段时日便会失望,继而投入下一场生育、抚养的轮回,这片大陆是如此残酷,并没有容许悲伤失望的时间。而这里的所有生物,大概也习惯了这样的现实与向前看。   天空的蓝色已经暗了下来,渐渐过度到天边的橘色、明黄、赤红、浅紫,绚烂得似是不小心打翻了调色板。傍晚的夜风吹拂过山崖,带走整个白天烈日烤灸的焦虑紧张,让人的心情也不禁凉爽放松下来。   李识曛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带着种说不出的潇洒恣意。或许这种带几分张狂的天性才是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应该有的表现,在现代的他虽然表现得再温文尔雅,那是建立在他的表现之上,如果再张扬未免叫人觉得轻狂,本质里他仍然不少那份年轻人应该有的张扬恣意。   然而来了这片大陆,为了生存,不仅是天性,甚至人性中的一些坚持他都不得不放下。在这一刻,他无端觉得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李识曛似乎又回来几分。   敢于挑战陆地霸主的他似乎也不是那个初来这片大陆、只能夹着尾巴逃跑的弱者,把握好时机,利用好机会,即使这次没有成功,他也有自信在下一次将一切险阻与考验踏在脚下。   笑过之后,他又无端有些寂寥,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人的孤独似又回到了身上,若非这一通发泄,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很少像以前在学校、在家里那样放声大笑了,那些年轻恣意、神采飞扬的奢侈时光似乎真的一去不复返。   要不这次痛快的带着三分孩子气的冒险,恐怕他改变到连自已都不再记得自已曾经的模样都不会意识到,这样一天又一天苦苦挣扎求存的日子何等麻木可怕,连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会消磨掉自已原本的模样。   他,首先是李识曛,才是猎食者李识曛啊。   白虎忽然在山崖上仰天长啸一声,声浪滔滔,威振四野,天空中、草原上、丛林里,无数的动物停下了自己觅食、潜伏、饮水的动作,向山崖的方向张望过来,它们似乎都感觉到了,那里有一位大陆强者在宣告,那宣告中充满了张扬、自信、从容与威严。   这一刻,风也安静,云也停驻,天边绚丽的霞光、草原丛林壮丽的景象也在这道白色身影无边的自信威势之下黯然失色,沦为背景。   李识曛也跟着仰天长吼,这一声里,诸多恣意、欢悦。像是挣脱了来到这片大陆之后诸多束缚、无奈、软弱,放出了那个曾经神采飞扬自信骄傲的李识曛。   远方一声响起的咆哮打断两只的张狂得意,于是这两只迅速消声、抱头鼠窜,妈的,忘记那只母暴龙了,嘤嘤——   吾是再次粗现的分割线君——   这是一次失败的挑衅,这也是一次成功的挑衅。   至少两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知道,即使是大陆第一霸主,也不是不容挑衅、无法战胜。   这场看似在玩命的冒险留给他们可以回味吸收的经验实在太多,让他们能够成长的地方也太多。每一次这样的行动中累积的经验、反思之后的改进都是让他们成长得更为强大的基石。   尽管这次对成年暴龙的习性和强大估计严重不足,临场的运气不佳等原因导致了行为的失败,但至少之前设计的方案框架还是有效的,最好的证明就是他们在行动失败的情况下都双双平安,毫发无伤,这个地点的选择充分地利用他们的优势和暴龙的劣势。   大陆上有几只生物在偷盗了暴龙蛋、狠狠挫伤暴龙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呢?对于两个年轻者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成绩。   至少下一次再设计这样的圈套时,李识曛和白虎的陷阱绝对会充分考虑猎物的步态,体积,行进速度和引起的震荡,山崖上的巨石也绝不会再只有一块。   但代价已经产生,他们已经往死里得罪了一只母暴龙,要是再遇到估计就是不死不休。   总而言之,任何方案都会有失效的时候,要想百分百实现自己的目的,绝不能光凭冒险,一定要保证每套方案执行的有效性。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都意识到,智慧的大脑与强健的体魄,恰当的谋略和谨慎的反思,彼此之间的信任、合作与默契,还有两颗年轻跳动的、敢于挑战尝试、永不轻易向强者向困难屈服的心,这些才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也是他们能够战胜一切的根本,勇于挑战的自信来源。   这一刻,一人一虎无比默契地涌起一个念头,这片大陆上并没有不可战胜的强者!   纵然未来一片模糊,也许布满荆棘,也许风浪重重,但拥有这笔财富的他们,一定可以一直走下去。   冒险结束,他们也需要在山崖再停留一段时间,把屁股擦擦干净。毕竟他们虽然成功拐到暴龙蛋、差点成功猎杀一只成年暴龙,也不能掩盖这次其实已经失败,他们放走了一只凶猛母龙的事实。不想把麻烦带回大本营,就要好好收尾。   理论上推测,短时间内那只暴龙应该会忙于那几只蛋,没什么空来这里找他们碴儿,他们正好可以趁机打扫干净所有痕迹,从这片山崖神不知暴龙不觉地遁走。   草原上预先安放在大树上的手机在第二天晚上被白虎小心翼翼地带了回来,李识曛开机看了电量,还好,虽然昨天的暴龙闹铃消耗了一部分电量,但还有两格剩下。他关机后再次收了起来。   而山崖下的标枪也被李识曛提心吊胆地收回,所有的兽皮都被他们在山崖下进行了掩埋。   而李识曛没有想到,本来是计划中的收尾居然给了他这样大的意外之喜。   白虎不耐烦地轻拍着尾巴,不过一丛枯草而已,值得翻来覆去地看这么半天么?它都已经闻到锅里的香味了。这段时间折腾来折腾去,李识曛都不怎么有心情做饭了,往往他自己煮一锅地薯就打发了自己一日三餐,白虎只能愤愤地啃着猎物边怀念逝去的美食,边转悠着暴龙蛋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念头。   李识曛是在山崖外面的草丛里寻找标枪时,无意中发现这种非常眼熟的草的。   这丛草乍看起来非常像李识曛在现代看到的狗尾巴草,他手上拔起的是其中已经成熟的一株,从头到尾都成了金黄色,就是那种饱满的穗状结构,但仔细一看,这穗却并不是花而是果,种子粒粒饱满,长着长长的须。   这截金色的穗子李识曛在现代无数徽章标志上都曾见到过,只是相比他原来见过的实物,这截穗子十分小,只有他的半个食指长,估计是因为生在这湿热之地的原因,又或者是没有经过人类漫长的驯养育种筛选,它原本的个头就应该是这么大。   如果没有猜错,这可能是原始小麦。即使不是小麦,如果这种草真的是某种和小麦相似的、可食用的植物,那他在这片大陆就终于可以吃到久违的粮食了。   之前是忙活着收尾的事情,无暇顾及,现在好不容易有段喘息的时间,他在这段休整的时间里,也趁机将山崖下的草种子通通采集了,准备略略处理了带回竹屋去看看。   一场暴雨过后,山谷里渐渐恢复了生机勃勃,仿佛亘古以来就如此安祥。然而山崖上凌乱的痕迹,烧得焦黑的几截木柴却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不久后,草原上的动物很快发现,这处本来可以安静吃草却动乱了一阵的山谷,似乎成为了暴龙土豪的血腥屠宰场,大家都自觉地远离那片无数血腥浸染之地,没有动物知道,那里最先滴落的却是暴龙自己的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识曛:大白,干得不错!(妈蛋你给我乱冒险,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大白:嗷嗷嗷(太好了,晚上有暴龙蛋可以吃了)   母暴龙:妈蛋的,鬼叫什么,你们给我死出来,偷了老娘的蛋敢砸老娘,居然还敢炫耀,叫毛线叫,老娘揍不死你们!【请自动回放包租婆的出场镜头】   李识曛、大白:抱头鼠窜中…… 第二卷:雪原林海 ☆、36、端倪初现   李识曛回到竹屋就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小麦研究中,他带回了至少一书包的这种他暂时命名为小麦的植物。   他先是笨拙地将穗上的种子手动撸了下来,忙活了好几天也只攒了满满一捧,效率十分低下。而怎么脱壳真是个难题。他用竹子做了套实验室里用的研钵和研杵,这两样东西做得也十分粗糙,   研钵直接用的一根大腿粗细的截断的竹筒,研杵找的一根比较沉的磨得光滑的木棒。   直接将这些好不容易撸下来的小麦种子放到研钵中,用研杵不是磨,而是锤打,其实这就是舂米,不过生长在城市的李识曛没有见识过,只是凭借做实验和观察的直觉用对了这样一套舂米的设备。   看看研钵里差不多脱了壳,他也累得满头大汁,打算明天再做个簸箕来看看能不能筛出那些麦壳来。   等他研究告一段落,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发现白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恹恹的。他回想一下,好像好几天了,傍晚它都没有像以前那样下去活动、去水洼边游泳,而是趴在竹屋时,懒懒地用爪子拨弄着什么,骨碌碌地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滚来滚去的。   他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忙于研究小麦而忽略了做饭,大概白虎是因为这种忽视而有些不开心吧。这里生活在一起的就只有他们俩,彼此关心实在是应该的,这种忽视和美食的缺乏大概真的让白虎心情低落吧。虽然,李识曛更倾向于后者才是它不开心的主因。   等会儿再做点儿好吃的,大概这样可以安抚一下这只像是有点闹脾气的大猫。结果走到它面前,又好笑又好气地发现,它在那儿滚来滚去玩的居然是那几枚暴龙蛋。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好蛋,货真价实的未来土豪,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先是被两只无道德没良心人士从老妈身边被绑架,然后沦为其中一个绑匪的玩具滚滚球,被迫陪玩。   白虎无辜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把那几枚蛋骨碌碌推来推去,撞出清脆的响音。   李识曛坐在它身边,摸了摸它塌下去的耳朵,没有发烫,是别的地方不舒服?他伸手轻轻地挠了挠了它的脖子,白虎轻轻地蹭蹭他的手,却没有像平时那样积极地“呼噜噜”回应。   李识曛搬过它的大头,仔细打量它的眼睛,又掰开的它嘴巴,细细检查了它的牙齿舌头口腔,大猫不知道是懒得挣扎还是无所谓,像只大号玩具一样配合着李识曛意义不明的举动,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症状,即没有发炎也没有没发肿。所以,这可能是心理问题?   大猫也和他一样是智慧生命,大概也有许多他不能理解的烦恼,他也不能像在现代倾听朋友的诉说那样听懂它的烦恼,他能做的,大概只是这样静静坐在一边陪伴它。他们毕竟不是同样的种族,也许不仅是在语言上,在许许多多其它的方面也没有办法完全互相理解。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瑞士军刀,打开上面的指甲挫,轻声道:“要不要给你磨磨爪子?”   似乎从李识曛意识到他与老虎之间平等相处的问题之后,他就再没有给它磨过爪子,大概这么长时间也长长了不少,不知道它自己有没有磨过。   大猫有些懒洋洋地“呜”了一声,似乎不太想动弹,雪白的大梅花懒懒地放在地面上。   李识曛把它的爪子放到自己膝盖上,像第一次那样,弹出它的爪子,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之后,才仔仔细细地开始磨起来。   大猫半阖的眼睛里映出对面青年专注的侧脸,低垂的睫毛,明亮的眼睛,爪子上轻微规律的动静让它轻轻地呼出口气,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识曛磨完爪子看到睡着的大猫,轻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不只是心理原因,那天真的身体消耗太大,它一直没恢复过来?   他仔细回想了下,似乎他在地球上看到的那些大猫们也很少在正午捕食,也绝不会长时间保持高速跑动,因为心脏受不了,所以它们有时候宁可放弃猎物。平时这只大猫也绝不会在正午活动,能免则免,这样看来,尽管那天吉利服遮挡了部分阳光直射,但在那样巨大的心理压力下长途奔逃还是给它的身体带来了伤害,希望这种伤害不是不可逆的。   不过他想想以大猫强健的体格,大概好好吃上几天就会恢复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了吧。   晚上的时候,李识曛做了土豪全席宴= =   他用下午出去采集的果蔬、陷阱里的猎物做了各种各样的蛋,蒸的、炒的、蛋卷,但限于材料数量问题,每种的份量都不多,还有些别的大猫平时喜欢的东西,他也没办法知道哪种蛋更合大猫胃口,还是本着让它恢复身体和心理的打算,李识曛准备了很多种类。   大猫被香气引诱,鼻子翕动着醒来,看到摆满桌子的各种美食,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低头在爪子上蹭蹭大眼睛,嗷,尊的不是在做梦吗?不,肯定不是,它过去几天梦里面都没有梦到今天这么多!别提还有好多种,它都没有吃过,更没有梦到过的东西了。   李识曛扶额,看了看它亮晶晶的大眼睛,真的是吃货天性么,找了大号的碗在它面前摆了一排,看它今天还没去打猎,应该能吃得下。   吃了饭将东西收拾干净,该洗的洗,该归置的归置,李识曛开始收拾起屋子来,蛋壳什么的,该扔就扔了,说起来,就算大陆第一土豪的蛋,蛋壳也并没有特别坚硬啊,让本来对材料还有点期待的李识曛有些失望。   还好这些蛋里面仍然是蛋白和蛋黄,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下手。自己原来想孵出来再观察的想法更是别提,感觉吃掉那种孵化到一半的蛋就已经很造孽了,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恶心,要是孵化小龙出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吃饱了的大猫很满足,这是它第一次被投喂到饱,可算是实现了长期以来的梦想,但那种样子和它平时满足舔爪子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看起来很满足,但总是少了些什么。   李识曛收拾完了之后,坐到它身边,他叹了口气:“你刚刚是为什么不开心?”   白虎歪着脑袋,不明白的样子。   李识曛伸出一枝小炭条在旁边墙上画起来,第一只Q版的小老虎耳朵威风凛凛地立着,尾巴甩着,双眼有神,第二只小老虎,耳朵和尾巴都垂下来,眼睛也无精打采,连额头上的王字都有些蔫蔫的。   李识曛的炭条指着第一只竖着的耳朵:“开心”,又指指第二只耷拉着的耳朵:“不开心。”   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大白猫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开心?”   极其少见的,李识曛主动郑重凝视着白虎的蓝眼睛。   白虎一下子趴卧下来,侧过了头,背着李识曛,似乎是不想回答,又似乎是在思索答案。   李识曛轻轻摸着它微微动来动去的耳朵:“你也和我一样,想家啦?”   白虎转过头来,亮晶晶蓝眼睛疑惑地一眨。   李识曛在墙上画了一个房子的简笔,在旁边写了个“家”字,白虎眨眨眼没什么表示。李识曛突然想到豹子氏族的居住环境,一拍自己额头,他在房子旁边画了座山,山下画个了洞穴,他侧了侧头,又在洞穴边上补上一棵树,然后在树下画了只神采奕奕的小老虎。   白虎渐渐坐立起来,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李识曛的炭条。   李识曛放下炭条后,它的目光也依然凝固在墙上那个简陋的“家”上,似乎是在凝视着那个洞穴,又似乎心绪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呆呆的大猫,似乎它一直都非常能把握自己的生活处境,很少有李识曛那些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   李识曛没有去打扰它,他太能理解这种叫思念的东西了,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或许,这只白虎也有个回不去的地方吧。   那日之后,白虎似乎渐渐恢复了一点精神,李识曛猜想大概它的确是有点疲惫,身体上的脆弱难免勾起情绪上的软弱,作为智慧生命,就算是心灵强大如白虎,也不可能没有缝隙和弱点。   李识曛也只是轮换着做点好吃的给它,让它缓解下思念的情绪,同时,也好好补充下营养,恢复身体和精神。   那天的小麦他也筛了出来进行了研磨,说真的,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东西,只能凭感觉,加了点水和了和,直接煎了些,烤了些,看看哪种感觉好些。   这个小麦饼子略有些粗糙干硬,却的确有着令李识曛熟悉的粮食的甜味,夹着肉的时候白虎还挺喜欢吃,要是纯烤制的,它抽抽鼻子会直接走开,表现得不要太肉食动物。   一人一虎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李识曛也不再要求它一定要认出菜单上的字或者是计算正确才会给“零食”,毕竟白虎现在的识字和计数已经学习得足够好,而李识曛也希望它最近多吃一点,弥补一下之前的体力消耗。他觉得学习只要满足正常的交流就好,更高层次的学习,还是看大猫自己的兴趣吧。   白虎似乎也将那天的情况抛在身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李识曛同往常一样,准备继续在竹屋里囤积一些地薯之类耐放的食物,同时,小麦的出现让他觉得,也许他可以在竹屋周围尝试一下种植,这样就可以有更稳定的食物来源。   但墙上的房子和洞穴李识曛和白虎都默契地没有再去碰触,仿佛珍藏在心里一样,小心将它们在墙上保留了下来。   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连食草动物在正午的时候都会躲在树荫下、水源边上歇凉,不再敢直晒阳光。李识曛默默地观察了几次,它们都肚子鼓鼓地,却还在默默地拼命进食,似乎很是沉默地竭力储备,在为即将到来的什么做着打算,生怕这种储备不够一般。   李识曛敏锐地察觉到了丛林草原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消息在某一日白虎眺望远方沉重的表情中得到了肯定和证实,食草动物大规模地这样准备显然不是偶然,而是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发生了什么?”李识曛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虎没有直接回答它,而是一个跳跃间,从窗边跃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它伸出了爪子一下子打翻了李识曛放在桌子上的竹杯,水从杯子里缓缓流淌到桌面上,滴落到竹板地面上,从竹子的缝隙间渗透下去。水迹就这样一点点消失,由一滩水变成了零星的水珠,最后水珠也在这炎热得不行的天气挥发无踪影。   李识曛只觉得一道霹雳在脑海中炸响,越来越炎热的天气,多日不曾降雨,努力进食的食草动物,再联系这些无法再收回来的水,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草原上的干旱季节要来了。   他努力思索干旱对于丛林的影响,无解。但可以肯定一点,如果干旱那植物水源都会减少,那多数动物的食物来源肯定成问题,而他们的食物来源必然也成问题。   李识曛冷静下来,现在干旱还不是那么严重,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储备的食物。还好一直以来的危机感作祟和天性中的谨慎小心使然,他真的囤积了不少的食物。   他凝望着地上缓缓干掉的痕迹,但没有水,真的会是个大问题。   他叹了口气,早该想到的,这种热带地域,雨季和旱季的交替绝对是永恒的旋律。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频繁的雨夜,还有近来减少的降雨炎热,这是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   在地球的草原上,旱季的食草动物都会迁徙,那这里呢?   李识曛把视线投向白虎。   他和白虎再次来到竹林中上次他们为盐崖备战用的“沙盘”旁边,这次李识曛模拟出来的地形却相当辽阔,他所见过的丛林、草原、河流都在上面,更远的地方,他不知道了,只能寄希望于白虎的解惑。   白虎先是抽掉了李识曛拦截水流形成河流用的竹筒,然后水流渗入沙土中,河流渐渐干涸。然后上面李识曛用来代表食草动物的绿色果子,大大小小的,竟然绝大多数被白虎的尾巴挥过河流,代表地面肉食动物的红色果子也跟着被挥向绿色果子的后面。   那个方向,是北方。 ☆、37、未雨绸缪   李识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想到了旱季的水源问题,也想到也许会有迁徙,却没有料到,是这样残酷的局面。   竟然绝大多数的食草动物都会迁徙,而且大多数食肉动物都会跟随。   食草动物逐水草而居,自然是哪里有水源,它们就去向哪里,食肉动物以它们为食,自然会追逐在后面。但这样大规律的迁徙太能说明情况的严峻了。   看来旱季的生存条件一定非常恶劣,否则不会绝大多数生物都要离开,这样充满猎食者的长途跋涉一定十分艰辛,不是忍受不下去生物又怎么会大规模迁徙?只有干旱到了生物都无法生存的地步才会明知道前方有无数危险也不得不迁徙。   而且,如果食草动物大范围的迁徙,白虎的食物来源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它毕竟主要还是以新鲜肉食为主的。而且炎热的天气对它来说没有水源可以降温的话太挑战了。   况且,干旱到了那样的地步,没有水,连动物都活不下来,李识曛自己又怎么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没问题。   迁徙路途虽然未知,有不可预料的风险,但至少知道目的地一定有水源和食物,而如果留下来,没有水、没有充沛的食物,尤其是白虎,恐怕在干旱炎热中生存下来将极其困难。   看来,迁徙,势在必行。   李识曛是个一旦有了决定就会百折不挠去执行的人。他立即跟白虎说了自己准备迁徙的打算。白虎拍了拍尾巴在北方的目的地上摁了朵梅花,表示赞同了。   一人一虎开始就迁徙的时间和路线开始了漫长的沟通。   李识曛再次和白虎沟通详细询问了迁徙的一些问题,几乎所有的食草动物都会加入到这次迁徙中,在北方某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停留后会再次折返丛林,上个雨季开始之前,白虎就是追踪着这支队伍来到了这片丛林,或者说,上个旱季的末尾,它也是那些猎食者中的一员。   沙盘再次派上了用场,这次旅途的目的地从沙盘上看来,真的不近,居然需要横越整个大草原,途中有几条比较大的河流,李识曛看到的只是其中之一,最南边的这条。   北方的目的地好像是在群山之下的一片平原,地域并不广阔,但如果计算一下季节,的确可能正好是水草丰茂的时候。   但李识曛还是难以想像这得什么样的生态系统才能提供这样多的植物来消耗,如果这面积不大的目的地并没有这样多的食物,而它们的迁徙却是年年如此,李识曛打了寒噤,这说明大多数迁徙的动物都会倒在半路上。   不用亲眼所见,他已经能想像到那种残酷。   而他和旁边这只大猫,已经决定要加入这支残酷的队伍。   这样的一个来回跋涉,正好由南至北追随着降水,那么,这个旅程的单程按照地球时间计算至少有两、三个月,如果计算上往返就得六、七个月。   想到这漫长的时间里,要同这些动物一道漫漫跋涉,艰苦的生存条件和随时可能拥上的猎食者,李识曛长长叹了口气。但他不是会在困难面前退缩的人。   李识曛开始积极地准备着,用来记录的装订好的叶子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让白虎捂脸叹息的各种事项。衣食住行,武器药品,一样也没落下。他反复向白虎询问路途中的天气、地形、路线、同行的物种、队伍中物种的次序等等问题。力图照顾到所有可能的情况,将东西准备齐全。   可惜有的问题,白虎的回答也未必正确,毕竟它参与的是返程,而他们此次要加入是的往程。每当这种时候,李识曛的眉头就会皱起,密密地叶子本上推测起可能的情况一二三,细细写下应对的措施、需要的物资一二三。   白虎看到他这样的行径总是喷喷鼻子后退几步,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迁徙路途这么漫长,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什么准备能够应对所有意外呢?   而且就算准备充足,他要怎么带走这些物资呢?按照白虎的意思,只需要必要的武器,轻装上阵就好,毕竟在迁徙路上,只有实力才是一切,水源、食物,只要有实力,什么都会有的。   这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世态度。前者期望在一切来临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以应对所有可能的风险,哪怕信息不全也希望推测出所有可能的情况一一做好应对方案。而后者则是强大自身,夷然无惧一切险阻,坚信自己的实力才是渡过一切危机的保障。   但这次,李识曛不打算听白虎的。从上次的暴龙行动可以看出,这家伙冒险性太强,不能由着它的性子来。该做的准备必须做!谨慎小心无大错。   在李识曛再三的坚持下,一人一虎大大加强了采集捕猎的力度。   这也是李识曛第一次逛完这片丛林,其实面积真的不大,也就这附近这十几座山头,看来在旱季到来时,这片丛林也未必能蓄下多少水,供应不了多少动物。尤其是整个丛林中并没有大型的水源,湖泊、河流,什么都没有,只有些竹林中的那样的水洼和细细的随时可能中断的小水流。   看到大树上那些已经开始发蔫的苔藓类植物,只怕最干旱的时候连一些植物也未必能熬得过去。只有那些参天大树或是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植物才能挺过这生命的“严冬”,在来年雨季来临时再度恢复现在这样的生机勃勃,那时整片大草原将重新恢复生机,无数的生物将再度回归它的怀抱,完成一年一度的轮回。   在某个傍晚,他和白虎再次去到盐崖,带回了大量的盐土,这次他和白虎没有再遇到翼龙的狙击,行动异常顺利,翼龙们只是默默地在天空盘旋观望着。   李识曛自己运了一袋,白虎也被迫背了两大袋盐土。趁着现在还有水,他要多制一点盐囤积。顺便多多腌制、烘烤一些肉干。   这段时间里,李识曛和白虎每天的采集和捕猎量都非常的大。简直快要引起周围生物的侧目了,大规模收集食物的现象在自然界虽然不罕见,但一般都发生在要越冬的地区,像这样的热带地区,新鲜的肉类、果蔬什么的,动物并没有保存手段,不会像李识曛这样大规模的收集处理。   除了肉类,他还大量囤积淀粉类食物,包括地薯、小麦等,还好他一开始就有种植和囤积的计划,尤其是地薯,这些东西的已有库存包含充足的淀粉足以应付他几个月的消耗了,他打算全都做成薯饼,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富余的部分还可以支援白虎。   小麦主要还是在草原上,现在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时候,再去草原上大规模采集已经不太可能,李识曛只在丛林周边看到了就收集一些,顺便仔细地侦察着草原上的情况,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而那些他预备来年要种的种子被分割成两部分,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否需要定居,是否适宜定居,他是否还会再回来。所以这些可能用来种植的物种就留下了一部分。   他设想了这条残酷的迁徙之路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再次开始大量搜集了紫槿、蓝菱,这次他不但收集能制药的紫槿块茎,遇到它种子他也采集了些。有时候看到丛林里的甜茎杆,他也没有放过。   李识曛叶子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各个事项的进展情况,他忙碌得堪比要储粮过冬的松鼠,又或者是采蜜的蜜蜂。总之,在他的安排下,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李识曛不仅利用阳光的暴晒涂抹调料制作了众多的肉干,还将试着将它们烘得更干些,看一些猎物的肉干骨骼能不能和粮食一样研磨成粉方便路上携带食用。很多果蔬也被他进行了这种脱水处理。   他不敢肯定这种粗糙处理后食物的保质期,只能加强密封和干燥。   所有的兽皮也没有浪费,被他一一硝制,制成各式各样的东西,帐篷、背包、装食物的密封囊等,连白虎专用的大背包他都缝了一个,谁知道到时候会遇到什么情况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竹林都弥漫着股奇怪的味道,有食物的香气,又有奇怪的臭味,让白虎几乎都不想回到竹林里。   其他各式各样的东西包括紫槿粉、调料、竹制的容器,甚至连引火用的木条,李识曛都没有遗漏。   这些物资中的重中之重,当然是武器和工具。连白虎这样懒惰的家伙都强调了武器的必要性,当然这也是对李识曛的武器的肯定,李识曛这样谨慎周全的性格当然更不可能遗漏。   所有的工具从砍切用的骨刀到缝制用的骨针,甚至准备记录用的几本叶子本,李识曛通通没有落下,都准备进行打包,更别提他带来这片大陆的衣物、钥匙、瑞士军刀等东西了。   他准备的武器除了原本就配备标枪、长矛、流星爪,贴身的短刀、砍刀,还利用竹林中的竹子制作了一大批尖锐的一次性标枪。这些东西无论是投掷还是倒插在陷阱中,都十分好用。   而且路上说不准会有需要新的竹制品的时候,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东西在路上补充制作。储水的大号竹桶和竹筒他也准备了好几个。   一人一虎从日出到日落就没怎么停歇过,虽然是一只主动另一只被动的,尤其是人类那只,做饭之余还不停地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这让老虎那只极其不满,这只人类居然不专心做饭犒劳自己一天的辛苦!   它的不满表现在第二天李识曛死活拉不动它出竹屋。   这么大一只横在屋里,推不动拽不走,李识曛只得仰天长叹,如之奈何!   但想想下面竹棚里已经堆积成小山的物资,李识曛打开竹叶本哗哗翻动几下,觉得采集和打猎准备的物资也差不多了,便放过白虎,让它休息一天得了。   看到李识曛自己出了竹屋,大白猫胜利似地拖长了声音得意洋洋地“嗷——”了一声。   听得门外的李识曛哑然失笑。   至于物资的运输问题,李识曛看看了竹棚角落堆放的大量甜茎杆,微微笑了笑。   他的忙碌并没有因为白虎的休憩而停止,他开始在竹棚里处理起这些拿回来的、白虎几乎以为没什么用的甜茎杆。   先是利用研钵和一个底端十分平整的大锤,没错,就是最原始的压榨工序,李识曛反复捶打甜茎,让其中汁水完全析出,连带得甜茎也捶得烂烂的。   然后全部加入竹锅中注水开始搅拌,加热之后,李识曛用一块干净用沸水消过毒的兽皮进行过滤,过滤之后的糖水再用小火熬煮到粘稠,熄火,自然冷却。   最后将竹锅中凝固的东西敲下来,李识曛得到了一些浅黄色、不甚透明的大块晶体。   闻到甜甜香气的、早就下来蹲守在一边的白虎惊奇地用爪子碰了碰这种东西,咦,还有一点粘爪子!它犹豫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嗷呜~”,好甜,还要。   这很可能是大陆上第一块的果糖就这么被大猫抱着吸溜溜地舔着,糖浆黏在它的胡须,鼻子,爪子,身上的毛发上,好好的美丽白色毛发被黏得乱七八糟的,看得李识曛直扶额。   得多亏这竹林里有猪笼草在没什么虫蚁,不然就白虎吃的这架势,不定得招来多少。   李识曛摇摇头,看它吃得开心,又想想最近的确是太辛苦了,便由它去了。   后来看甜茎草还剩下一小半,李识曛便收手不再制糖,锅中的糖浆里他也洒了不少小果子和小坚果什么的。   糖这种东西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密封、避光,看能不能更好地保存。   忙活收拾完糖之后,李识曛开始砍伐了好几棵非常巨大的竹子和树木,然后那些剩余的大量兽皮也被他拿来开始密密地几层几层厚厚缝制起来。有的是缝成粗粗的条状,有的是缝成厚厚的大片,这项工程看起来十分浩大,李识曛几天都没怎么出竹林,看得白虎十分惊奇。   几天后,李识曛看似没完没了的缝补工作似乎终于告一个段落,,那些被他处理得长短不一的竹子、树木被他做成一个怪模怪样平板,像个简便的拖车样,上面满满堆放着他缝制成各种形状的兽皮和剩余的那些木材、甜茎杆。   当天晚上,李识曛在底下竹棚做的晚饭,异常丰盛,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伙食总是很好,因为李识曛考虑到老虎前段时间的疲惫和最近的辛苦,也不再在吃的上克扣它,他就当做大锅饭了。而且他们大量的采集和打猎,收获的物资实在太过充盈,有的材料当天处理不完,放坏了还不如当天就吃掉。   白虎的确很是幸福了一段时间。   当那些物资充盈地堆积在竹棚里的时候,简直蔚为壮观。   白虎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了李识曛,先不说他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时日里准备这么多东西的,又是怎么想到要准备这么多的,他到底要怎么带走这些东西,要是想让它全部扛走的话,它一定马上掉头逃出竹林。   所以李识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多的东西他要怎么带着迁徙呢? ☆、38、超级运输机   当天晚上一人一虎美美地休息够了,第二天一早起来白虎就发现李识曛显然在准备什么大动作,那些物资全部被他打包成了一种奇怪的形状,就是一根藤条两端各绑着一个大袋子的样子。   吃过早饭,白虎被要求套上那个古怪的拖车,它也想看看李识曛打的什么主意,便没怎么挣扎地顺从了。车上绑了一些木材、兽皮、大叶片和剩下的甜茎杆。   李识曛自己背了包带着武器,一人一虎就这么步行着出发了。   白虎套上拖车之后的形象颇为好笑,原本是只威猛的白虎,现在倒是极地拉雪橇的阿拉斯加犬。   丛林里没有像样的通路,这个古怪的拖车一路走得跌跌撞撞,不时需要绕个远路,还要李识曛在后面扶一下推一把的。   似乎李识曛也没有特别明确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他要求白虎到达这个方向上丛林与草原交界的边缘。   现在已经基本能看到前方辽阔无际的草原了,植被也变得比较稀疏矮小,他四周张望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棵还算高大粗壮的树木,将所有的东西卸载到了树下,开始背着一根比胳膊还粗的长条形兽皮和那捆甜茎杆上了树。   他把那条粗绳子和甜茎杆搭在了树上后就下来了,回过头跟白虎说:“我们在周围逛逛。”   然后就真的开始沿着丛林边缘逛起来==   过了好一阵,李识曛和白虎终于在丛林边缘看到那几个伸得长长的脖子时,白虎立刻明白了李识曛的打算,不由也对他的异想天开刮目相看,看来他前几天在观察草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腕龙的动向。   这下白虎不用李识曛交待都知道要做什么了,他们又折返回那棵大树下,李识曛又辛苦地将甜茎杆运了下来放进拖车里,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几个蓝菱果,将汁水涂在了甜茎杆上。   他回过头示意白虎套上拖车继续前进,他们接近腕龙所处的位置后再折回到大树下,那散发着蓝菱果清香的甜茎杆就这么似乎是“不小心”地洒了一路。   那只特别喜欢蓝菱果香味的腕龙果然闻到了,它低头在地面找了起来,嘤,好甜~好幸福~   要知道,在这个开始干旱的季节里,那些水分充足的甜美嫩叶在草原上已经非常难寻,所以这些腕龙才会移动到丛林边缘来吃那些树叶的叶子,但是就这些叶子也很难支撑这些大胃王们多久。   所以,腕龙小姐好久没有吃到气味如此芬芳而口感又如此鲜嫩的茎叶,它一路幸福地低头吃着,顺着那股芬芳的气味渐渐地抬起头,吃到了一棵树上,然后——   腕龙小姐:!   刚刚什么东西从它的脑袋上滑了下去?而且它肿么突然离群离得那么远了?要知道大多数的食草动物都喜欢抱团,腕龙尤其是。于是腕龙小姐迈步想回到自己的族群中。但是——   腕龙小姐:?   怎么迈不动了?QAQ   一道不长的绳子绑在了她的脖子上,不错,李识曛用个绳套将腕龙拴在了那棵大树上,就算是以腕龙的力气,脖子那么娇嫩的地方恐怕也很难挣断绳索。   李识曛站在树上拍了拍这只大腕龙的头,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它,但是李识曛想到未知的旅途中如果一直同腕龙群呆在一起,不仅运输的劳动力有保证,而且也相对比较安全,毕竟它们的形体摆在那里,大陆上实在很少有猎食者愿意去猎杀成年腕龙,他还是下定决心要继续绑定腕龙运输机。   水源什么的也容易保障,毕竟食草动物,尤其是像腕龙这样的大型食草动物对水的感知是相当敏锐的。   他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大块糖,在腕龙张嘴吃树叶时塞了进去。这货恢复得真心快,上一秒还在担心离群的事,下一秒就被眼前的食物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至于突然被塞到嘴巴里的糖果——   腕龙小姐:什么东西?好咯牙!嘎嘣嘎嘣,咦,好甜,比刚刚甜甜的嫩草茎还要甜,好幸福^^   然后它继续开始吃草,似乎这一秒的幸福完全不能影响它追求下一秒的普通食物,也不会影响它下一秒的幸福度。李识曛微微感慨了一下这种体型巨大、性情温和却又如此乐天知命的生物。   然后李识曛在树上投放了剩余的全部甜茎杆,保证应该能够足够分散腕龙的注意力,他这才打发白虎回竹林去取物资,那些东西他一早起来就已经打包收拾好了,白虎只要来回走几趟就可以“挑”过来,距离并不算太远,天黑之前肯定没问题。   至于李识曛,他开始忙活另一项一看就非常浩大的工程。他先是从带着一大堆预先缝好的兽皮从腕龙头顶滑到了它的身上,那块巨大的兽皮上的各个坚实绳索被李识曛紧紧绑牢在腕龙的前肢上端。像是背着书包那样,这块巨大的兽皮被背在了腕龙背脊最高处上。   它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地来回踱了一小步,让爬在它背脊最高处的李识曛吓得够呛。   这块兽皮前面薄后边厚,正好可以在前高后低的腕龙脊背上构成一个平面,然后李识曛开始在这个平面上搭建一个框架样的东西,与其说像个小房子框架,倒不如说像个轿子。   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平方米,底下也像竹屋一样密密地用竹子做了地板,但高度却非常矮,只有两米不到的样子。天花板也用竹子搭建,四面墙壁用竹子建了一半的高度,上面空出来的地方准备挂些兽皮帘子,还有一面墙是可以拉开的,像个门似的。   因为整体结构的规模比较小,准备工作大多在竹林就完成了,而他前面两建竹屋又有了经验,李识曛这次倒是搭建得比较快。   这个“轿子”的地板被底下兽皮上的早就缝好的绳索密密地绑着,整个小房子在顶端的四角也被兽皮制成的绳索拉着绑在了腕龙身上。   似乎最后整个框架终于完工,李识曛也长出了一口气。   白虎来回几次搬运东西,看到在腕龙身上忙活来忙活去,最后一点一点搭建出一个“小轿子”的李识曛,不禁目瞪口呆。这么蠢的表情李识曛还是第一次在它脸上看到。   它抬起爪子挠了挠了自己的耳朵。看到这个东西,它第一次觉得,李识曛的想法也不是异想天开啊,还挺靠谱的。   是啊,这在白虎和李识曛看来像个小房间的结构放在腕龙小姐身上也不过像是人类背了个书包罢了,而且还是儿童版的书包。   那些物资不过来回几次就被白虎从竹林运到了丛林边缘,就是如何搬到腕龙小姐的背上稍微费了点功夫。最后还是在白虎身上套了绳索,它从腕龙身上扔下绳索来,李识曛将东西绑了,再由白虎给拉上去。   那块最厚最厚的打底兽皮上,李识曛密密缝制了不少“大口袋”,这些口袋在腕龙的脊背靠后的位置,他完全可以把这些物资都塞进那些袋子里再和小房间上的绳索绑好,要使用的时候就在房间里拉着绳索一提起来就好。考虑到可能会有下雨的问题,那些口袋内侧甚至还被缝了一层防雨的叶片。   最后,李识曛也再次爬到腕龙的背上,将最后准备好的兽皮和防雨的叶片搭在了房间的框架上,所有的物资一一绑好绳索,塞进房间旁边的“大口袋”中。   至此,整个规模浩大的准备工程总算全部结束了,而他们的旅程启动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留下这只腕龙,李识曛和白虎再次回到了竹屋,他将所有不打算带走的家具,留下的种子和一些比较沉重的石制工具都一一收拾回了竹屋。竹棚里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至于竹屋里的东西,李识曛一一收拾好,家具、竹床、工作台、饭桌上都被他用兽皮一一罩好,连墙壁上前不久刚刚画好的两个“家”的简笔画他也用兽皮罩了。   如同他在地球上要和家人出去远途旅行时,收拾家具防止沾上灰尘一样,就好像不久之后他和这只白虎还会回到这个地方,这间他们相遇的小屋。   他收拾的时候,白虎就蹲在屋子里静静地看着,目光随着他的收拾而移动,不时地还帮着叼个东西什么的。   最后看了一眼完全收拾好的,近期内不可能再有人居住的地方,李识曛长长呼吸了一次,拍了拍白虎,先后下了榕树。   最后需要带走的自然是跟猪笼草有关的东西了。说真的,这棵用途多样、陪伴如此之久的猪笼草,要不是不能保证它的存活,腕龙小姐也不一定喜欢它,李识曛真想把它也打包带走。   但最后李识曛还是打包了它的花粉、种子,连消化液也没有放过。   它的花粉有很强的迷惑性,大型食肉动物都能感觉得到它的危险,而不喜欢轻易靠近,在某些关键时刻完全可以用来诱敌或是抵御威胁。   消化液腐蚀性很强,完全可以用来制作武器或者是奢侈一点,在危急关头用来防身,只不过这个消化液对容器非常挑剔,竹筒来装都有些够呛,李识曛只得腾出矿泉水瓶子里的暴龙j□j,用来盛装。   他在打包猪笼草周边的时候,白虎在自己最喜欢的水洼里打了个滚,尽管此时的水已经浅得不能容它游动,它还是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如往常一样出了水,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留在浅浅水面的影子。   此时水洼的面积已经缩小了一小半,李识曛在旁边开的汲水用的小塘则是只有底下浅浅一层了。这无一不在提醒着李识曛和白虎,时间已经不多。   他轻轻抚了抚这株植物,它如此艳丽致命,初一见面就差点令他丧命,最后却成了他的家园最坚实的守护屏障,像是一位相识并不美好最后却可以托付忠诚的友人。   就这样要分别,他真有几分不舍,所以他最后决定带走它的种子,如果不能回到这里,他也想在自己的身边再次种下它的种子,就像它一直在身边。   他由衷地祝福这株美丽的植物能活过这个严酷的季节,就像它以往数年中一样安然度过。相信,生长在水洼边逐渐变得如此强大的它,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吧。   然后,李识曛与白虎在一阵轻风中离开这片他们留下如此多回忆的地方,李识曛在这片大陆第一次安定下来的地方,白虎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安逸生活的地方。   傍晚的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风拂过榕树,树叶哗哗,风拂过水洼,涟漪浅浅,风拂过那棵艳丽的猪笼草,香甜的芬芳远远传来,似在送别,又似在期盼重逢。   回到腕龙身边的一人一虎从树上跃到腕龙身上,然后李识曛用竹刀割断绳索,似乎是感觉到脖子上束缚的解除,腕龙长长鸣叫了一声。   此时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只有浅浅几颗星子,伸着长长脖子的腕龙声音并不嘹亮亦不低沉,倒像是亲近的朋友在远方的招呼声,然后它背着身上对它来说不算什么负担的一人一虎,沉重的步子向不远处回应的族群走去。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竹林的方向,李识曛挥了挥手,这是他到这片异世大陆之后第一处定居的地方,也是目前为止,留给他的安宁回忆最多的地方,再见了。   白虎亦仰头,清啸一声,像是告别时道出的珍重、亦像是启程的号角。   前方,他们要踏上的,是一片完全未知的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咳,大家都没有猜到呀,远目……   腕龙小姐:人家明明已经出场好几次了,你们居然把人家给忘掉了,讨厌!【娇嗔地跺脚】   作者:【已被小型地震震得吐血不止……】双更……咳……我……还、还没完成…… ☆、39、启程   在腕龙背上的旅途一开始还是挺新奇有趣的,这些大个头们的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晚上也会在合适的地点停下来休憩。   对于这多出来的一人一虎,腕龙们似乎终于迟钝地在第二天早上注意到了,但它们也只是掉转长长的脖子看了一眼,同时凝视了一瞬间,又缓慢地掉回了头,继续前进,再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   李识曛对腕龙们的忽视表示非常满意,能互相和(wu)睦(shi)当然是最好的。它们能如此友(dan)善(ding),李识曛投桃报李,也不想打扰它们的正常生活。   腕龙背上的小房间里相对比较简陋,什么家具也没有,但一人一虎坐躺是绝对没问题的。腕龙迈步的频率虽然比较慢,但震动却比较大,颠簸也再所难免,李识曛在地板上垫了厚厚的兽皮,勉强算作是抗震了。   饮食也非常简单,想用火那是不能了,这里面的陈设都是在竹子和兽皮,尤其是兽皮,一个不好燃起来,且不说他俩的安全问题,食草动物对火太敏感,万一惊动又是个踩踏事件的悲剧,也不符合李识曛同腕龙相安无事的原则啊。   李识曛就将之间制作的肉干、饼子什么的就着清水解决了,白虎也基本跟着他一块儿吃,说起来这些肉干滋味不坏,白虎还觉得当成零食吃还挺美味的。   腕龙们的行进不快,它们主要是在草原上搜罗吃的。草原上有些面积不大的小树林存留,天气虽然炎热,但树林也还郁郁葱葱,每当经过这些树木时,腕龙就会停留下来,李识曛和白虎也会下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晚上腕龙休息的时候,白虎偶尔也会出去打个猎,填填肚子什么的。以白虎的生活习性,肉干清水什么的一天两天还行,它本来就比较能经得住饿,但十几天下来,它也是需要出去打猎觅食的吃些新鲜肉食的。   为此,李识曛在腕龙背上搭了个厚实的绳梯,一人一虎上下也不怎么会惊动腕龙,尤其是白虎那锋利的爪子,完全不用担心会抓挠到腕龙的皮肤,不怎么会让腕龙察觉。   毕竟它们虽然反应很迟钝、但如果一旦被惊动反应就会非常剧烈,轰隆隆的,对于站在地面、体形较小的一人一虎来说也相当危险,所以要下去的话也要十分小心,保证能及时返回,且不能惊动腕龙群。   其实根据它们停留地点的植被多少,李识曛现在都能判断出它们停留时间的长短了。这群吃货的脑海里最关注的东西大概就是吃,除了偶尔的停留是饮水以外,它们的步伐似乎只会为吃的而留,所以李识曛观察了数次之后,看到植被的大小多寡就大致能推测出这里的植物足够它们吃多久,吃得差不多了大概就是走的时候了。   有个绳梯,腕龙们饮水的时候,李识曛有时也会下去打水,休息活动一下。偶尔遇到腕龙们食物充足的时候,李识曛还会和白虎一起打个猎,生火做个饭什么的,对许久没有吃到热食的人来说,那个滋味不要太怀念。   此时的草原还是生机充足的,干旱虽然已经开始却还没有开始影响绝大多数生物的生活,食物仍然足够大多数食草动物生存,它们还在尽情享受上个雨季的最后遗泽。   白天途经的地方,李识曛还能看到不少食草的哺乳动物,有角马有羊有牛,具体的品种李识曛也分不太清,它们各自结成族群,每个族群占据一片草原,像沙砾一样地散布在辽阔的草原上,悠闲地吃着草,其中的雄性还会为争夺配偶大打出手,发泄充足的精力。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食草恐龙像三角龙群、圆顶龙群什么的也带着幼崽在草原上悠闲地晃荡,享受着食物。天空不时有大型飞行生物掠过,瞄准的不知道是哪个族群的幼崽。   草丛中不时可以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仔细分辨可以看出来是潜伏的猎食者,它们一般不在炎热的正午活动,潜伏在比较高的草丛中。当你看到那些散布的食草动物群突然从各个角落朝一个方向狂奔、激起漫天飞扬的灰尘时,基本就可以知道,又有猎食者在捕猎了。   看到恐龙和大型哺乳动物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难免让李识曛对这个奇特大陆的生态产生一点感慨。所以说,视野比较高的好处就是能尽情饱览草原风光啊。   晚上李识曛也会打开兽皮帘子,躺在屋子里看看外面的星空,此时正是少雨的季节,天空永远一片晴朗,野旷天低,人躺在户外仰望星空会有种错觉,仿佛一开张手臂就能将所有的星辰都拥在怀中。   李识曛看到那些星星,也会想起不知道在哪个方位的地球和地球上的家人,在虫鸣和腕龙的喷气声中沉沉睡去。   这样的路程更像是在现代时的观光旅行,平时在“车”上看看风景,到了加油站、服务站,“车子”在加油补水的时候就下去放放风,走动下,打点水,上个洗手间什么的,活动一下放松身心。   白虎的作息则和李识曛彻底相反,它有时会在夜晚出去打猎,白天懒懒地在小房间里呼呼大睡,有时候它休息得太过舒服,居然用仰睡的姿势睡得呼呼的,前爪的两只大梅花蜷曲着放在胸前,白色的肚皮一起一伏,像只大号的懒猫咪。   看得李识曛忍俊不禁,手痒痒的,特别想去挠挠它的白肚皮。   如果晚上没出去,白天它也会懒懒地趴在房间里向外张望,但那些对李识曛来说新奇有趣的景致只会让它晕晕欲睡,只有当腕龙停留的时候,白虎会突然精神一振,低头一拱李识曛,试图怂恿他下去打猎做饭。   每到这时,李识曛都只能叹气,如果条件不允许,他也只能用些肉干糖果什么的安抚好这只大猫,毕竟要让只“野生动物”跟人类一样地旅行是挺委屈它的。   总之,迁徙的最初的确更像是远途旅行而不是生存奔波。   这种轻松的节奏使得一人一虎在十几天里迅速适应了腕龙背上的生活。   这天,他们终于抵达了河边。   如果没有弄错,这条河应该就是他在丛林经常能看到的那条。   此时正是清晨,近距离观看才知道这条河流有多么壮观,至少河面也有七八米宽,折射着粼粼波光,两岸都有很多动物在饮水,体型大一点的圆顶龙、三角龙、大象,稍小一点的羊群、角马群甚至还有斑马群,河岸边湿润的浅滩上不少羽毛鲜艳的水鸟在徘徊。   等走到河流近前,李识曛更震撼地发现,河床边缘至少一米的裸露的泥土上还留着冲刷的潮湿印迹,那种痕迹倒像是海边退潮后的样子,但发生在内陆河边,显然整个河面已经是在缓缓下降了。   他不难想象雨季这条河流该是多么的宽阔汹涌,至少十多米宽的河面横穿整个草原而过,吸引无数的食草动物与猎食者,也滋润着沿岸这无边无际的草原。   白虎大概也是听到了流水声,它蹂了蹂眼睛,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前后伸展下了身体,半打了滚懒懒爬了起来,蹲到李识曛身边眯着眼睛朝外张望着。   李识曛发现它起来了后,侧头跟它确认了下这条河流的位置,看是不是靠近丛林的那条,白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李识曛拿出自己的叶子本,在之前临摹的粗糙版迁徙地形图上画了一个标志,仔细地打量着上面三条比较粗的线条,他刚刚画出的标记在最南边的曲线上。   这样看来,腕龙的迁徙进程的确不快,这大概跟之前它们大多是在迂回地行进寻找食物有关,或许是因为旱季刚刚开始,腕龙们还能找到食物没有那么急切?   此时日光还早,饮水的多是食草动物,要知道现在天气炎热,动物们对水的需求量也大,河流的蒸发量也大,却没有充足的降水来补充水源,一来一去,河面自然就下降了,随着旱季的推进,只怕最严重的时候这条宽阔的河流也难免干涸。   腕龙队伍的到来,让不少动物都纷纷让开了道,惊飞了无数的水鸟。腕龙们先是在河边停留下来,缓慢地伸长脖子俯下身饮了些水,才在领头腕龙的长鸣中缓缓向水中走去。   李识曛收好自己的本子后有些担心,他不知道这条河流的深度会不会淹没到腕龙的脊背,打湿那些物资,虽然他缝了一些挡雨层,但是要抵御河水浸泡也未免太过勉强。   好在随着腕龙的涉水,李识曛倒是渐渐放下了这桩心事,河流最深处也离着腕龙脊背最高处有两三米的距离,看起来虽然近,腕龙前进激起的水流却也不曾真正打湿他们的东西。   李识曛想到刚刚因为顾忌水边会有强大猎食者都没有下去打水,错过这条河流都不知道何时才会有机会遇到这样大的水源了。   他灵机一动,找到自己用来打水的两个竹桶,用一根长兽皮拴了,轻轻将桶口向下抛到不远的水面,像在井中打水那样,使劲抖动了一下皮绳,将竹桶拉上来,还真给他打到了半桶水。   白虎看到后亦不由伸长了脖子,继续围观李识曛打水。   第二个竹桶李识曛稍稍抛得更远一些,刚刚就是抛得太近他才只打到半桶。系着兽皮的竹桶在波光粼粼的平静水面划出一道水痕,像是一只破开水面的小小圆艇。   眼看就要到可以拉起来的距离时,水面骤然跃起一道三四米长的流线型身体,在阳光下,如一道优雅的圆弧折射着耀眼水光,水面仿佛像一面被强大力量骤然击碎的镜子,被激起一阵剧烈哗哗响动,无数水花飞起。   等到那东西再次回到水下时,李识曛拉上来的兽皮末端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截被什么利物锯断一样的兽皮断面。   望着再次恢复平静,飘浮着几块竹片、折射着粼粼波光的水面,李识曛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清楚地知道,刚刚那道圆弧只是某种大型水下食肉动物流线型身体的一部分,从它露出水面的部分来看,水下还不知道它的真实体型有多大,再看这个被咬得平整的断面,牙齿也必定如锯齿一般细密锋利。而且,他看看旁边那个直径快半米的桶,能一口咬碎这个竹桶的东西……   如果不是在腕龙背上,他和白虎直接渡河,哪怕以白虎的强悍要是遇到这种东西只怕也难以幸免吧,没有想到在要离开草原之时,他还见识到了这不知名的水下霸主。   白虎伸头过来嗅了嗅,打了个喷嚏,似乎它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大概它上次来到这条河流的时候水流更浅,这种大型的水下生物已经迁徙,或者是它运气好没有遇上。   但今天这一遭给李识曛提了个醒,腕龙背上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水边尤其要小心,他们在剩下的旅程中恐怕也要打起精神来——      那天碎掉的木桶似乎是个不好的征兆,接下来没几天,李识曛日常观察中就发现,草原上远远地缀着一些黑色的小点,离得太远,他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动物,但他知道,旱季真的来了,已经有动物开始加入进来,而且只怕日后这支队伍以后恐怕会越来越大。   在草原渐渐从碧绿向黄绿渐变,丛林里大树树干上的苔藓、藤蔓类植物都开始渐渐发黄的时候,腕龙族群不再将大量的时间流连于小树林边缘,而是开始缓慢坚定地一直向北迁移。   腕龙的食量几乎是所有食草动物之最,在其他动物还能从草原上勉强吃到足够的食物时,它们已经需要跋涉很久才能裹腹,一旦察觉到周围环境的急剧变化,草原已经不能再提供充足的食物时,这些看似迟钝的生物给出的反应却是所有生物中最快的,它们已经减少了路途中的逗留,坚决地开始了迁徙。   所以它们也是走得最早的一批,之前那些长时间的流连停留都是在为整个艰苦的旅途做着最后的储备。   而身后跟着的那些动物恐怕是一些体型比较大但又不如腕龙的食草动物,它们恐怕也从周围的食物供给情况中察觉了危机,远远地在身后加入到了队伍中。   李识曛和白虎已经不能如原来那般,在白天频繁地下去放个风甚至做个饭什么的了,他们的生活节奏开始变得紧绷起来,尽量将需要下去解决的问题都在夜间解决,而现在晚上也越来越不安全,大概因为食草动物的动向,猎食者出没得也越来越频繁。   所以夜间活动时,李识曛不得不在他和白虎身上都背上背包,里面放着必需品,他自己也将各种武器带在身上,以防出现意外。   而他们和腕龙队伍能遇到的水源也越来越有限,这让李识曛不得不抓紧每次机会尽可能地收集储蓄清水。   各种各样紧迫的信号让李识曛终于真正意识到他和白虎已经踏上了旱季迁徙之路,这条无数生命轮回的迁徙之路。   而前方不知道还有什么挑战等着他们。   ☆、40、吃货的成长奥义   途中的水源越来越少,天气也越发炎热,在最炎热的下午,李识曛就算只是静静坐在腕龙背上,也会热得满头大汗。那种像是要排空身体全部水分的感觉让他时常觉得自己下个瞬间就会晕眩过去。   为了抵御阳光,李识曛把物资消耗而清空出来的兽皮袋都做成了帘子挂上,确保务必能完全遮蔽阳光。   可如果将所有的兽皮放下来遮阳,固然避免了阳光直晒,可是小房间里会密不透风,显得更闷。   如果不放下来,直射过来的阳光能直接把李识曛做的果糖给晒化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根据阳光直射的方向来变化帘子的起落。同时,他不得不加大了自己的饮水量来降低中暑的危险。   大猫就更惨了,这种天气,它又不能像从前那样找个阴凉的白天睡觉、晚上起来赶路,炎热和强光照射对它来说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它现在完全一副奄奄一息,饱受蹂躏的萎靡样子,耳朵、尾巴、四肢甚至连和眼皮胡须都无力地耷拉着,那种样子就像在说“让我shi了吧”。   李识曛看了也有些同情,还好自己是个人类有大量汗腺可以排汗不那么怕热,但他又有点幸灾乐祸的忍俊不禁,好像这只威风的大猫很少有这么凄惨的样子,他拿了竹筒给大猫灌了点水,犹豫了下,又在它的额头上和腋下轻轻拍了些水,顺便用自己的叶子本扇了起来,算是给一人一虎带来了一点凉气。   等到太阳终于下去了一点,蔫蔫的大猫总算委屈地缩在晒不到的角落里睡着了。   它白天要是一直休息不好,晚上就没法打猎,保证白天的休息对于大猫来说实在是很重要。偶尔几天像这样白天睡不着它还能坚持一下,如果长期下去,恐怕是不行的。   李识曛停止了扇风,皱眉打开了自己的本子,大猫没有跟着北上迁徙过,并不能确定路线是否与回来的路线一致,但李识曛更倾向于否定的答案,理由太简单了,这样多的食草生物迁徙,沿途需要多少植物来供给啊,他可不认为短短几个月内这些植被就能迅速恢复。   更可能的情况是迁徙的方向相反而路途不同,是个环状的结构。所以,现在整个迁徙的路线中唯一可以用来标定行进迁徙进程的就是这三条比较大的河流。   而他们才过了第一条河流,天气就这样炎热干燥了。李识曛想到大猫的状况,也许他应该多做一点贮水的设施,至少白天让它擦擦什么的,也好降温。   快到傍晚的时候,李识曛感觉到腕龙队伍停了下来,他朝外一张望,是片小树林。   腕龙们终于有了喘息和补充能量的机会,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了。看到它们伸长脖子不经咀嚼撕咬叶片嫩枝就吞下的举动,李识曛已经对这种奔放到一定境界的吃相感到麻木。   他想查看的是有没有水源,一般这样的小树林周围都会有一些地下水,如果运气好能有个水洼什么的。   果然,身下的腕龙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李识曛就看到那个不大的水洼,本来水洼旁边还有几只身上带着条纹的腱龙在饮水的,此时也不得不无奈地让出了位置。这几只腱龙中的成年体个头并不小,至少也有个七、八米长,只可惜这在腕龙面前实在不够看。   似乎这些腕龙并没有发出什么驱逐的信号,只是这样缓缓地走上前就以体形优势让腱龙不得不退开,所以,也许食草龙之间也有气场问题?而气场也和海拔有关?   李识曛低头打量那个水洼,说是水洼,远不及他在竹林时那个水洼的清澈,更像是个浑浊的泥塘,里面的水泛着因为动物走过来带起的黄色泥沙。   即使是这样,这种面积的水洼李识曛也有阵子没见到了,如果不是他的竹筒中还有一点储水,只怕他和白虎连饮用水都不能正常保证。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食草动物尸体,水源应该没有什么病菌污染,叹了口气,这种泥水现在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容错过,他和大猫都浪费不起。   看了一眼好不容易熟睡的大猫,李识曛没打算立刻叫醒它。此时腕龙们正在饮水,那个木桶如果像在河边那样用来打水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水洼可能比较浅,没办法一次打上来太多,很有可能中途就漏了下去。   看了眼天色,大概腕龙今天是要在这里过夜了,正好他可以下去多打点水储备起来。   李识曛并没有在等待的时间里闲着,他开始忙碌地准备起来,将物资里面原来闲置的木桶全部翻了出来,还准备不少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等到傍晚大猫醒来的时候,李识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迅速给大猫套上了背包,自己也背好包带上武器,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要下去的意思。   大猫懒懒地伸了伸腰,可有可无地耸了下肩,晃了晃身上的包,对这个雌性奇怪的坚持感到无奈。晚上虽然危险,可也不至于每次出去都要背上各种必需品吧,真是没办法╮( ̄▽ ̄")╭。   但李识曛声称,这样做是以防他们与腕龙群分开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至少身上的必需物资可以保证他们能应对各种情况追上队伍。   大猫对于这个不怎么影响自己行动而李识曛又如此坚持的背包还是妥协了,似乎短暂的休息让它精神好了不少。此时腕龙群已经在小树林里休憩,大猫一溜烟地下去了,动作轻巧也没有惊动腕龙。   李识曛今天则特别笨拙,原因很简单,他在手上还抱了一个储水的木桶。   他来回折腾了几次,拿了各种东西下来,腕龙小姐都有些嫌弃这个频繁打扰她休息的乘客了,而且还是不付车费的乘客,果断差评!喷了一口气,腕龙小姐掉转了长长的脖子,继续休息,眼不见为净。   似乎是因为这两只乘客的困扰,这只被他们寄居的腕龙渐渐地挪到了队伍的边缘,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夜间的活动才好歹没招来其他腕龙的嫌弃。   李识曛并没有立刻响应大猫打猎做饭的要求,而是开始在水边折腾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沙子什么的,捣鼓了一个简单的净水过滤装置,趁着天色尚明的时候,他迅速开始了储水的工作。   如果条件允许,他其实更期望将水全部烧开,毕竟这样的水源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大猫不知道从哪里又溜达了回来,嘴上叼着只不知道是马还是鹿的长角动物。   看了看它的神情,附近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威胁出没,李识曛放下了心,挑了个远离腕龙群的方向开始搭起简单的灶台,今天白天太过炎热,那些肉干吃起来齁得慌,他和大猫都没怎么吃东西,正好这会儿可以解决一下。   当然,他回到腕龙小姐背上取锅和调料时又疑似被嫌弃了下。   吃了美美晚餐的一人一虎也并没有闲着,李识曛没有熄火,而是忙碌地开始烧水储水,白虎也在周围溜达巡视,主(顺)要(便)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顺(主)便(要)看能不能再补点正餐。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不知道溜达到哪儿的大猫舔着嘴巴回来了,看它的样子,正餐也应该解决了。正好是饭后活动消食的节奏啊,李识曛毫不犹豫地将最大的、塞好木塞储满水的竹桶绑到它的背上。   一人一虎又跟蚂蚁似的忙活半天才将那些储满水的桶弄上了腕龙背,其间又收到腕龙小姐嫌弃的喷气声无数个。   直忙了几个小时,总算将所有容器填满的李识曛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手,不能怪他喜欢储备各种东西,而是这片大陆上各种不确定性因素实在太多,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挑战,能做的准备当然是越充足越好。周围满满的木桶实在是给他不少的安全感。   回到小房间后,见到李识曛收拾好木桶终于消停下来时,白虎也长长松了口气卧躺在竹桶中间准备睡觉,要知道搬运什么的,实在是太伤虎的自尊了,它还是更心水打猎这样英勇帅气有挑战的活动。   两只各怀心思的家伙同时进入了梦乡,此时小房间外有星无月,天地间只有虫鸣,气氛安祥柔软得仿佛随时有可能被打断。   天色很快亮起,腕龙们也在不急不徐的长鸣声中起身上路,继续这似乎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的旅程。   而很快地,李识曛为自己那晚的英明决策感到庆幸。   腕龙群的行进节奏更加迫切起来,饮水、饮食的停留时间都不再充足得能让他再做那样的准备。   合适的水源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食草动物之间也会因为水源而发生流血斗争。   看到被血染红的水洼和旁边倒下的大象尸体,李识曛没有了打水的欲望,而腕龙群也只是默默上前饮水,似乎它们的生命旅程里见惯了种种生存的血腥,早已宠辱不惊。生存的艰辛残酷早就让它们学会了从容与淡漠。   腕龙们迁徙的脚步没有再为水源和食物过度停留,似乎天气也让它们难以忍受,急于摆脱。   白天热得睡不着的大猫焦躁地挠着兽皮,李识曛也不去拦它,大概是天气的原因,大猫最近的情绪起伏大了些,他也热得难受,至少还可以扒了背心,扇个风什么的,大猫身上那身皮毛,啧啧,简直了,想扒不能扒才更痛苦啊。   想了想,李识曛还是拿起叶子本在小房间里扇动起来,好歹让大猫别那么焦躁,心静自然凉嘛╮( ̄▽ ̄")╭。   突然,房间有规律的震动停了下来,腕龙休息了?李识曛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时腕龙们的行动都有领头腕龙的鸣叫引领,怎么今天什么也没听到啊?   感觉到小房间略略下降了一些,李识曛伸出头打量了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猫似乎也被这意外吸引注意力,不再跟那张兽皮死磕,朝着窗外伸出只头,半圆形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显然好奇心又发作了。   前面渐渐走远的腕龙群似乎才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缓缓地调转了十来只长长的脖子向这里张望。   被十来只这样的长颈动物围观打量的感觉,有些微妙,有点像车队里大家开着开着突然发现:“咦?某某怎么不见了!”   然后停下来回头打量才发现,原来某某已经%&*#了啊!   作为某某车上的乘客,咳,李识曛和白虎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作为乘客永远不知道车辆真实情况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好在这种情况持续并不长,阳光的角度甚至都没有变化得太多,李识曛和白虎感觉小房间略微颤抖了下,高度又缓缓上升,然后又一步一震地开始前进了。   李识曛和白虎对视了一眼,茫然半晌,然后李识曛拉开小房间后面的帘子,一人一虎同时探出脑袋朝腕龙刚刚停留的地方看去。   然后李识曛就又凌乱了,卧槽,那个在腕龙脚印里的白白的、椭圆的几个东西,不要太眼熟好么!虽然品种不一样,但是这种白白的、椭圆状的东西!   这运输机搞半天是位腕龙女士,而且还是位孕妇!李识曛深深震惊了,感觉自己似乎有点不厚道,使唤孕妇当运输工什么的,有点违背良心啊。   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是为腕龙小姐的豪迈奔放吃惊,居然宝宝就这么在路边生了下来?而且,它居然就把蛋生在了前面腕龙留下的脚印里!   暴龙好歹还用双脚刨个坑、垫些软土干草好么!   感觉到腕龙小姐继续前进追赶着队伍,视野中的几只可怜的蛋宝宝确实在不断地后退,李识曛=皿=!   直到那几个小白点消失在了视野里,李识曛才回过神来。   这作风好奔放豪迈啊……看到腕龙队伍汇合了之后继续前进,没有一只腕龙朝身后的蛋看一眼,恐怕腕龙是真的没有照顾蛋的习惯!   但是把宝宝随便生在路上、顺便丢在路边真的好么?!难道不怕硌到路人的脚么【←_←】?   我去,原来体形这么庞大的无敌腕龙居然是这么在遗弃中放养长大的啊!   暴龙宝宝纵然天敌众多,但至少还有爹娘疼爱呢。   试想,这些生在路上丢在路边的蛋就算运气爆棚,不被吃掉不被踩碎温度湿度适宜好不容易变成小龙出了壳,照那蛋的大小,和小鸡差不多大小的它还得面对无数前仆后继的猎食者,想想就让人抹把心酸泪啊。   估计为了避免被吃掉,它只能拼命地长大,为了长大只有拼命地寻找食物吃掉,以让自己的体形变大,只有体形变大才能更安全。   于是在腕龙成长的历程中,这个公式简化成了吃东西=更安全。于是就这样它们的龙生中只剩下吃了,所以,这才是真.吃货产生的奥义么?   李识曛本来以为见识过暴龙的豪迈不羁之后,他应该已经淡定了,没想到原来不管是食肉恐龙中的霸主,还是食草恐龙中的巨星,都各有各的奔放粗犷,原谅恐龙强者一生不羁爱放纵……   所以这才是恐龙之所以曾经统治地球的原因?   已经凌乱的李识曛淡定不能,白虎却似乎又觉得无聊起来,它也懒得理睬那块被它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兽皮,转而感兴趣地叼过了李识曛的叶子本开始翻看起来,雪白的大梅花灵活的翻过叶子,似乎看李识曛那些密密麻麻的安排和吐槽也能让它打发下无聊烦躁的旅途时间。   翻到地形图那一页时,它看到李识曛的标记,那个表示他们前进的剪头只打在了第一根粗线上,而天气已经这么热了,它不由地低低“嗷”了一声轻拍本子,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老虎生涯犯愁。   然后它目光又投向李识曛标记在北方的圆圈,唔,那里确实还不错,水草丰美,吃的也多,除了猎食者多些没啥缺点,它淡定地忽略了让李识曛知道这个信息的事,视线继续投向了本子上没标记出来的更北方。   路途中,腕龙女士们产蛋后继续前进的情况还有发生,李识曛习以为常之余也渐渐明白过来:无论食肉还是食草,没有天敌的它们,注定在繁衍上受到自然铁则最严厉的束缚与制约,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整个生态的平衡。最公平和最不公平,这其实真的很难说得清。   不多久,腕龙们的行程似乎更加迅速起来,这一天李识曛一睁开眼,视线范围内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动物,兽头攒动间,声音鼎沸,几乎让李识曛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架式简直像中国黄金周时的著名旅游景点,要不是生物形态不同,他几乎以为自己穿回了中国的某个景区呢!   所以,这到底是在干神马? ☆、41、沉重的生存哲学   腕龙队伍似乎是被前面这些密密麻麻的动物挡住了去路,这种随时可能发生踩踏事件的悲剧场景下,就算是大型猎食者来了没法开道,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让不开。   大家都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往哪儿让啊,而且估计是猎食者来了也不敢上前,这种场合,要真挤上前发生了什么踩踏事件,再彪悍的猎食者也得被踩,而且踩了也白踩。   腕龙首领似乎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长长的鸣叫了一声,尽管它的音量已经放到最大,但在一片嘈杂的动物叫声中还真不怎么明显,也就腕龙之间熟悉彼此的交流才能准确接收到了它的信号。   腕龙队伍转了个弯,似乎是想绕过这一大群动物,李识曛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热闹,什么品种都有,三角龙群、圆顶龙群、角马群、腱群、羊群、鹿群、马群,基本都是食草动物,更多的是些李识曛完全叫不上名字来的奇怪品种。   它们似乎各自抱团站在一块儿,但因为地方狭窄又难免在那里挤挤挨挨,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李识曛调转了视线顺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树林,这让他大喜过望,要知道虽然他也攒了不少清水,但相比于一人一虎的消耗而言,只出不进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揪心。   这样一片树林肯定有水源,而腕龙群肯定也会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进食,正好可以让他补充一部分水分。   他正思索间,发现腕龙群的前进途中居然还是一样密密麻麻的动物群体,难道是全草原的动物都集中到了这吗?李识曛不禁暗自咋舌。   行进好一会儿,总算才找到了一个略微稀疏点的空地,但空地两侧依旧是拥挤的不同动物种群。   随着腕龙队伍的上前,李识曛这才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好宽阔的河流,同这条水域相比,上次他们经过的那条简直是条小溪。   南岸密密麻麻的动物显然都是在犹豫如何渡河,犹豫中也未尝没有互相观望的节奏。想到上次那条河中的恐怖生物,李识曛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条明显宽得多的水中,情况只会更复杂可怕。   清晨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但南岸的喧嚣却和北岸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此时的河面已经下降了三、四米,南岸岸边的土地和河面之间有着三、四米的自然落差,要是没有准备直接掉下去没准会折到骨头,所以边缘的动物都顶着压力拼命想往后退一些。   站在队伍后面的动物看起来都有些焦躁,不停地刨着地面,天空上扬着漫天的灰尘,显然这种观望的时刻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身后已经日渐严重的干旱和越越少的食物都在提醒它们生存的危机就要来到。   深深铭刻在所有食草动物骨髓中的本能都在告诉它们,过去,过去吧,过去就有丰美的水草在前方等着。   然而,望着平静的河面,李识曛似乎透过这粼粼的河水看到了一双双静静守候的冰冷眼睛,淡漠、冷静、专注、随时准备着一击必杀,那是猎食者静静潜伏的眼神。   他在天空霸主、丛林王者的身上都见识过它们为了狩猎所表现出来的非同寻常的耐心,现在这些水下的猎杀者恐怕也是这样,耐心地守候着最佳的狩猎机会。   水面上是无数焦灼躁动的眼睛,水面下是无数阴森冷酷的眼睛,双方就这样隔着水流空气对视着。   一时间,这微妙对峙的张力让李识曛的呼吸也为之一窒。   白虎不知何时被外面的响动吵醒,翻到了李识曛身边,大脑袋一探,让李识曛整个人贴到窗户和它的脑袋之间。   他没去计较白虎的鲁莽,只是伸手揪了一下它的耳朵,那两个白色的小圆点一晃一晃地在眼前刷着存在感,叫人不注意也难。   腕龙群显得非常沉得住气,它们并没有贸然做出下水的决定。   但似乎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有这样的耐心与智慧。   终于,有一头年轻的角马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身后的压力与内心的焦灼,“扑通”一声,它不知道是跃下了河岸还是被推下了河岸,踩到了几米下湿润的河水边。   周围的空气似乎静了一瞬间,然后更加喧嚣起来,所有的动物都在注视着那只角马的下场,李识曛都能听到它的蹄子踏着水花的声音。   那只角马似乎也有些惊慌,它惊惶地叫着,试图回头想回到岸上。但已经下降了三四米的河面与河岸离得实在太远,它下去的地方不巧是个直上直下的结构,并没有可以借力的坡。   它努力了几次,每次都是攀爬到了一半又掉了下去,那凄惶的叫声让所有的食草动物都感到有些兔死狐悲,它们都知道,这只角马的命运恐怕不会太好。   在挣扎数次无法再上去时,这只年轻没有经验的角马似乎终于绝望地开始面对自己的命运,它长长地朝天嘶吼了一声,扬起了自己刚刚长成的犄角,然后抱着舍身的决心跳入了河水中。   此时,南岸边一片寂静,那是一种无论有没有智慧、所有生命都能感同身受的悲壮。   这片大陆上所有生命挣扎求活的压力再次沉沉地压到了李识曛的心上。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扑通”声,似乎是被这种悲壮果决的行为所感染,其它的角马不再让自己的同伴独自面对这孤立无援的绝境,它们也纷纷跳了下去。   但出乎李识曛的意料,这种食草动物的渡河并不是下饺子似的混乱,反而相当有序,它们熙熙攘攘地在河岸边站着,跳到河边自然形成队列渡河,站到队伍边缘的角马甚至会后退几步、重新回到队列中再下水。   一时间,在前面那只年轻角马的鼓舞下,密密麻麻的角马群在这宽阔的河流上迅速集成了一条拦腰的黑线,这条黑线的一头缓慢地从南岸向北岸延伸着,结成队列的角马们互为援助,大大降低了水流的打在身上的冲力,但仍不时能看到浪头拍在它们身上激起的水花。   李识曛和白虎都静静看着,这看似平静的河水其实湍急无比,就如同它的安祥表象与潜在危险形成的鲜明对比,他们都有强烈的预感。   看到那只最开始渡河的角马居然马上要抵达对岸了,南岸上其它的食草动物都骚动起来,声音更大,空中扬起的灰尘更加躁动起来。它们都有些跃跃欲试,此时,角马群尚未完成渡河,甚至还有不少没来得及下去。   第一只角马似乎已经踩到了河岸的底,它不需要再游动,这时只需要再在水中走上几步它就可以上岸,充沛的雨水、丰美嫩绿的草地就在对岸的方向!   它似乎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然后它整个身体就突然在这个趔趄中沉入了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只在河面留下一个小小的水漩,很快连这水漩也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   第一只角马可怕的消失就像一个信号,河面上突然接二连三响起角马的嘶鸣,但往往这嘶鸣到一半就消失在水流中,那根截断河流的黑线就像被什么冲刷掉了一样,一点点地消失在水面上。   水边还没来得及下水、刚刚下水的角马都惊恐地嘶叫着重新回到水边缘,不少角马如刚才那第一只角马一样做着徒劳的努力,它们试图再跳回到岸边,但那过于陡峭的落差只能让它们发出绝望惊恐的叫声。   一只水中的角马试图退回到岸边来,它眼看都已经踏到河底,身旁突然掀起巨大的水花,然后是剧烈的挣扎与漫天激荡的水花,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水面只留下一缕鲜红,很快地,这缕红色被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水面回复了波光粼粼的动人模样,若不是水边无数只凄楚嘶叫的角马群,几乎让人以为刚刚那血腥到令人窒息的一幕只是幻觉。   一人一虎看着那平静依旧的水面,神情都十分凝重,李识曛的瞳孔中还留存着刚刚水花下巨腭锋牙的残影,那种结构像鳄鱼,但他没有看到它们在水面露出身体也不能完全肯定。   而且这种生物的潜伏耐心与捕猎手段真是可怕,它们竟然等到角马要到对岸时才开始猎杀,一只水中的角马也没有放过。   河岸上的气氛一时也十分沉滞,仿佛连那些飞扬的灰尘都被这凝重的气氛给压了下来。   水下生物不时翻动引起的浪花打断了这种氛围,李识曛再次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流线型身体,只是这次,水面下不知有多少这种身影。恐怕也正是因为它们的数量才让身形庞大的腕龙也不得不顾忌,迟迟不肯过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动物滞留在这里了,这种水上水下的对峙又是为什么持续这么长时间。估计前几次不是没有动物尝试过河,但就像这次一样,那条渡河的黑线生生被抹掉了。   这种反复的试探与反试探,挫败与反挫败,较量的双方实力实在太不对等,岸上动物的体力和耐心似乎在渐渐耗尽。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如果再不渡河,迎接它们的将是越来越炎热,越来越干旱的天气,没有食物、没有水源,那是生命最严酷的绝境。   终于,水边一只年老的角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充满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与沧桑,它不知道已经渡了多少次河,哪一次不是这样的艰难与挑战,充满血腥与死亡?在艰辛生存的路上,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挣扎求活又如何能抵达对岸?   水边岸上的角马群似是被这声嘶吼引发了胸腔中无尽的悲壮豪情,一齐仰天长鸣起来,那声音远远连成一片,响遏行云,让人想起蓝天白云碧草上无拘无束、轰隆隆跑动的马群,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是第一次,李识曛在食草动物身上,见识到了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勇气,那种为了生存的悲壮沧桑深深令他动容。   老角马当先领队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水中,它深深地明白,犹豫与害怕只会带来更多的牺牲死亡,勇敢坚定地向前吧,就算自己不能达到对岸,自己的子孙也会在对岸生存繁衍下去,继续这周而复始的轮回!   岸上的角马也不再犹豫惊惶,纷纷跳到水边,加入渡河的队伍,这次的尝试是如此的沉重而有序,河面再次迅速集结起拦腰的黑色线条,缓慢坚定地向对岸再次延伸过去。   猎杀者当然不会为角马的悲壮所动,依旧有不少的角马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水中,只留下一瞬的水漩。甚至有角马抵不过水流的巨大冲力,被冲去了下游。   但没有一只角马再动摇犹豫,它们只是坚定地向前,似乎这一瞬间,跟随向前成了它们唯一的本能,连死亡的威胁也不能阻挡。   在生命求存的路上,当你抱着不惧死亡的决心去求生时,死亡往往会退却。这看似矛盾实则深刻的生存哲学,今天由一群角马现身说法教给了一人一虎。   更多的角马成功地抵达了对岸,它们抖落了一身的水花,身上的皮毛在阳光下仿佛闪着耀眼的金光,那是生命再次历经洗礼的神圣光辉。   在李识曛与白虎被那金光耀得睁不开眼时,其它的食草动物也各自沉默迅速地行动起来,顺着角马跃下踩出的大坡,这些动物集结着各自的队伍,依次有序地下到水边,排成队列加入到了渡河的队伍中。   河水中拦腰的黑色线条虽然有过波动干扰,却再也没有中断。   这场声势浩大、壮观惊人的渡河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腕龙首领这才长鸣一声,跟在三角龙的队伍后,踏上了渡河的旅程。   其他体型较小的食草动物要考虑渡河之后的夜间休息地问题,毕竟这种大水源边出没最多的就是猎食者,而几乎没有什么天敌的腕龙完全不必担忧这个问题,所以它们一直从容地等到了现在。   考虑到河水的深度,李识曛将那些放得比较低的物资都暂时挪到了小屋里,虽然暂时拥挤了些,但渡了河再放回去就没问题了。   前方的三角龙中几只幼龙被队伍保护在了中间,李识曛在后面还能看到它们游动拖出的水痕。它们的眼神尚且懵懂天真,完全不知道今天经历的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也不知道它们中有几只能活到再次渡这这条河的那天。   直到安全抵达对岸,腕龙们这才放下心开始回头在浅处饮水。估计水中已经饱餐一顿的猎食者应该不会再对他的木桶感兴趣,李识曛也在它们渡河和饮水时不停地用木桶打着水。   此时岸边不时还可以看到在渡河时腿脚受伤的动物、它们的族群早就离开,只剩下它们卧在原地哀哀鸣叫着,南岸也留下了一些体力衰竭无法渡河的老弱病患。   暮色中,这些被族群放弃的动物鸣叫在两岸响起,听起来无比的孤单凄凉。   一人一虎将水都装好,物资都归位后,李识曛看着那些动物叹了口气,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有巨大的身影徘徊,周围也能听到一些枝叶的无风响动。   恐怕在干旱季节,就算是在水边,尸体也是没有腐烂的机会的。   李识曛打开自己的本子,沉重地在第二根曲折线条上做了个标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的灵感确实来自东非大迁徙,那是地球上最壮阔的景象之一,也是地球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所以我还是决定将这个光辉的形象赋予它原本的拥有者——角马,它们是集体英雄。   ☆、42、意外节奏   谨慎饮完水的腕龙们终于开始正式地登陆北岸,那边看起来并不远的树林居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看来今晚他们就要在这个北岸的树林过夜了。   大概是靠近这条巨大的河流的原因,这片树林比之前在草原上遇到的都要大上不少,虽然还及不上李识曛和白虎居住的丛林,但也足够腕龙们大快朵颐了。   白天在河边辛苦的等候,这些吃货们大概早就饿了,李识曛觉得自己和白虎寄居在一个孕妇妈妈的身上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而他又暂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打算离开腕龙群,于是他掏出部分果糖,打算定时向腕龙小姐投喂一些,算是车费好了,也正好弥补一下它在路上消耗的体力。   白虎不满意地将白色的大爪子摁在果糖的袋子上蹲坐在“门”边,一下子挡住李识曛的去路。   李识曛叹气,开始给白虎解释糖果是为了让腕龙小姐补充体力,要不然,万一它累倒在路边谁来给他们当苦力呢?李识曛苦口婆心的反复劝说,又许诺了无数美食,总算白虎让他拿走了半袋糖果。   叹气,护食真的是野兽的强大天性,就算是白虎也不例外。   他爬到腕龙小姐正在吃的那棵大树上,如上次一样,趁着它咬下叶片张嘴吞咽的时候把果糖塞到它嘴里。   腕龙小姐的动作一滞,恩?肿么又有甜甜的味道!一天没吃东西+吃的东西特别甜美,它龙生中的幸福度又再次破表,吃的速度再次加快了。   李识曛拍了拍它的头,或许不去思考那些沉重的东西,也不被那些东西影响,只简单追求本能的腕龙才是这片大陆上最幸福的生物吧。   它们不会为没有东西吃抱怨,也不会为吃的枝叶越来越干越来越老而烦恼,只是脚步坚定地迈向前方,寻找更多更嫩的枝叶。   它们不被路途中各种艰险与困苦打败,不会感到挫折沮丧,一旦找到一点美味就能让它们觉得幸福美好,如此乐天知命不怨天尤人,这样的生物真是很难让人不羡慕。   李识曛摇了摇头,自寻烦恼,说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生物吧,何必去思索那么多呢?   看这片大陆上的生物,这是它们的世界,这是它们的生活,它们竭尽全力生存下去,无论是猎食者还是猎物,尽管艰辛,但从不放弃,也从不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看看白虎就知道了。   他也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投入这个世界少些感慨才是,毕竟他早已不可能是个旁观者了。   拍了拍腕龙的李识曛迅速清空大脑、回归了现实世界,他回到小房间,白虎正在抱着果糖愤愤地趴在兽皮上舔着,似乎在赌气之余,也知道要是弄脏了房间,这种黏黏的东西很难打扫。   李识曛摸了摸它的耳朵,看了那一大块果糖一眼,估计吃完这个它今晚也甭想出去打猎了。这样也好,毕竟太靠近那条河了,附近不知都有什么样的危险出没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白虎好不容易将那一大块果糖吃掉,甜腻得不得了,早知道就让外面那个大个头吃好了,舔得舌头都麻了QAQ   看到它咬开竹筒的塞子,狠狠灌水的样子,李识曛默默地幸灾乐祸,活该,叫你护食护成这样,宁可自己腻死也不给别人吃,那你就自己腻死去吧!   不过看它这样腻味也没有浪费,居然还记得垫了兽皮再吃糖果,李识曛还是觉得有点欣慰,白虎有时候还是挺懂事的。   一想到它估计几天之内是不会再想碰糖果了,李识曛默默地笑了。   晚上,月光明亮,水声、虫鸣响成一片,李识曛渐渐进入梦乡,白虎趴卧着合着眼睛也不时嫌弃地舔了舔嘴唇边,似乎在梦里也在嫌弃那种挥之不去的甜腻感——      第二天清晨,腕龙们起身之后,并不是朝北继续走,而是退回了水边,继续饮水,它们沉重的步伐惊起了河边不少的水鸟,还有些大型的猛禽,看那模样,有点像秃鹫。   等到腕龙们低头饮水时,李识曛沉重地发现两岸边都多了几十具白骨,昨天那些渡河失败、或者在渡河中受伤而被遗弃的动物都已经不见了,岸边再没了它们的鸣叫,只有水鸟的叫声和着水声,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片大陆上,受伤和虚弱一样致命。   哪怕是大型猎食者,一旦受伤,接踵而来的恐怕也是死亡,因为无数的其它猎食者会因为觊觎你的领地、你的尸体蜂拥而上。   李识曛默默地将身体防护也纳入了自己的工作计划列表之上。   腕龙们饮水完毕长鸣一声,然后又回到了这片树林,继续进食==   这让李识曛无语之余,又难免吃惊,这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它们没有立即出发,居然留在了北岸继续进食、饮水?   他皱眉,要说腕龙要长期停留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以这片树林的面积的确是可以让腕龙们再吃几天的,但更长的时间恐怕够呛,那么,这样放慢行程尽力补充能量,是因为之前的路途消耗过大,需要缓缓么?还是说,前面的情况更为艰险,更缺乏水源食物?   如果是后者,李识曛的心中默默开始计算自己的物资数量,他和白虎的每日消耗。   得出的结论实在是不乐观,如果他和白虎完全依靠物资来生存,别的还好,但是他没有更多的水容器了。至少他们必须要有一套能在干旱中收集饮用水的东西才成。   实在是失策,他没有想到路上居然最需要的是储水的容器,周边没有那种竹林,再说要现在伐木什么的难免惊动腕龙。   不过,有几天的时间来为更艰苦的时刻做个缓冲和准备也是很好的,身体防护用具也正好可以在这个时间完成,白虎还好,它习惯近身搏斗,有些用具可能对它反而是种妨碍。   前方更加危险艰难的路途上,猎食者们只怕更凶猛,而他也难免需要下去打水什么的,恐怕也会遭遇一些危险的境地,准备防身护具对他来说实在太必要了。   这样想着,他又开始在叶子本上写写画画起来,这些计划完成时,也是他动手准备的时候。   白虎似乎也很满意能在这片树林里短暂停留,毕竟这里靠近水源、有树林遮蔽,更适宜老虎居住,不像在白日迁徙时阳光直射那么炎热难耐。   而且,它瞥了一眼旁边又开始忙碌的雌性,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大白爪子捂住脸,又来了,它就知道,一旦有个空当,这个雌性一定闲不下来。不过,它舔着爪子在心中暗自计算着,他忙完了应该就可以停下来好好做顿饭了吧。   李识曛翻出自己那件冲锋衣,拿出瑞士军刀开始拆衣服,白虎好奇地伸着脑袋打量,毕竟每次李识曛这样的大动作之后总是会有些神奇的东西制作出来,它也在不停猜测李识曛的用意。   但李识曛似乎准备的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他只是简单的把衣服拆开了而已,然后掏出了引火用的木具、一些石具和随身武器。他把这些东西一一收拾在背包里,本来就装着必需品的包显得更鼓了。   他犹豫了一下,拿出白虎的包,里面的必需品基本没什么机会消耗,但他还又往里面塞了不少糖果、肉干、调料甚至还有一竹筒的水还有骨头粉。一手拎着一边背包肩带,站在白虎身后将肩带对着它的后背打开。   那个动作非常像小学生家长,家里的孩子刚刚吃完早餐要去上学,家长也是这么在他们身后提着书包带,等着他们伸出手臂来把书包肩带套到身上。   已经习惯李识曛坚持的白虎没多少反抗,也和地球上可爱的小盆友们一样,先伸出左爪子穿过左边的背包带,再伸出左爪子穿过右边的背包带,然后和小盆友们一样扭了扭肩膀,调整了一下肩带的位置,转过头回望看着李识曛,神似小盆友们“粑粑/妈咪窝们走吧”的表情。   李识曛已经背好了自己比平时更沉的包,武器也各就各位,这次的行动可能时间略微长点,毕竟腕龙群停留的时间应该不短,而他们把准备做得更充足些也好应付迁徙最后一段路程的挑战。   一人一虎下到地上,如同没有渡河之前一样,挑了个远离腕龙群的方向开始安顿下来。该放风观望的去放风观望,该忙碌干活的开始动手干活。   放风的那只一溜儿烟就没影了,看来是打算趁着早上不热的时候填填肚子,干活的那只准备得叮叮当当的,看来是要大干一番。   这几天来,腕龙们一直安安份份地保持着早上饮水,白天绕着树林吃叶子,傍晚饮水,晚上休息的节奏不动摇。   第一天晚上李识曛和白虎还按时回到了腕龙背上休息,但几天观察下来,李识曛发现腕龙们的打算真是不吃完树林的可食用部分不罢休了,计算了一下腕龙们要停留的时间,估计还得好几天呢。   他无奈之下,干脆把部分炊具和工具都搬了下来,省得还得来来回回地上下搬运,白虎都有些不乐意了。   正好他的各项工作也算告一段落,各种该准备的东西差不多齐活,趁着这段多余的停留时间,他和白虎也正好补充点好吃的,前几天光顾着忙活,他也没顾得上改善伙食。   毕竟长久不开火老是吃肉干胃也受不了,他们正好趁着这段调整的时间好好犒赏一下自己,也和腕龙们一样,算是为下一段艰辛的旅程储备能量。   看到李识曛把东西放到树下、准备搭灶台的节奏,白虎开心地绕来绕去,这个雌性总算记得要做些好吃的了。它歪着脑袋想了想,转身消失在了树丛中。   李识曛也没去管它,估计它这是去找吃的去了,过了一会儿,白虎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把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叼来的一只小型食草恐龙放在了李识曛身旁。   李识曛看了一眼地上那只恐龙,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头上像三角龙一样顶着个盾牌,却没有三角龙那么锋利的角,看样子是被白虎一下子从背后突袭咬断了脊椎。   他搭起了灶台收拾柴火准备做饭,让白虎回去拿个有水的竹桶,他这两天虽然做了不少容器,却没来得一一装满,正好让白虎拿个竹桶下来,用空了好一起打满。   白虎拍了拍尾巴算是答应了,便立刻往腕龙所在的地方而去,背了竹桶下来时,白虎突然动了动耳朵,猛地转头望着河流的方向。然后它迅速改道转向河岸,找到一棵离河岸最近的大树,嗖嗖几下爬上了大树,开始观察起对面的情形来。   河岸中无数的飞鸟惊起,叫声响成一片,对面扬起漫天的灰尘,各种动物惊恐的尖叫起伏不断,敏锐的视力让白虎看到对面奔跑而来的是无数的食草动物,大大小小各个品种都有,十分惊慌疲惫。   有一只不大的腱龙跑到河岸边后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脚下就一头栽进了河水中,几个浮沉之后凄厉地叫了几声,便在呛咳中被河水冲向了下游。   它并不是唯一一只掉下去,还有十几只其他的动物也一脚踩进了河水中,好像极度恐慌之中根本来不及观察脚下的情况,而它们来到这里似乎也不是计划中的渡河,因为它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有河!   白虎的神情十分严肃,对岸的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要知道食草动物的迁徙中,哪怕是渡河也应该是像昨天那样井然有序,这样才能最大可能地减少族群的损失。   看对岸的情况,十分复杂混乱,看那些动物似乎已经奔波跋涉了不短的时间,身上都是尘土,又惊惶又狼狈。   更奇怪的是,那些动物根本就不是按着各自族群的队伍奔逃而来,而是物种混杂,秩序混乱无比,白虎甚至能看到在惊慌奔跑中,体型较大的食草动物一脚将体型较小的动物踩成了肉泥。   它们好像就是遭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威胁,突然一起惊慌失措的跑向前方,根本没有来得及形成队伍,也根本不知道前方有河。   几只扑通掉下去的动物总算给岸边的其他动物提了醒,它们急急忙忙刹住了脚步,惊恐地尖叫着,看看眼前宽阔的河流,又不时看向后面,似乎进退不得。   越来越多的食草动物赶到河岸边,它们惊慌地推挤着前面的动物,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前面的动物不再前进,而要停在这要命的地方。   随着岸边推挤着的食草动物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多的动物被推下了河岸,平静的水面上除了动物掉落溅起的水花外,再次开始翻滚起可怕的波浪。   很多掉下去的动物不再会像刚开始的腱龙,还能露出头挣扎浮沉几下,它们大多掉到水里之后就无声息地沉了下去,仿佛掉下去的不是动物而是石头。   还有不少的动物掉落在水边的石头上,摔断了腿哀哀地叫唤着,河岸上下一片惊恐凄惶。   白虎冷静地观察着,尽管它已经知道了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它认真观察,收集更多的信息。   正在生火准备做饭的李识曛突然也听到了什么声音,抬起头来。   远处的白虎突然回头,看向了李识曛的方向,根本顾不上再观察对岸的情况,它急速地下了树,发出了一声巨大可怕的咆哮,飞快地朝李识曛的方向奔去!    ☆、43、熊争虎斗   灶火边正在收拾猎物的李识曛先是隐隐听到远处的嘈杂声,像远远地听到菜市场的声音似的,喧闹无比,他停下了手上血腥的工作,疑惑地抬了下头,咦,是河岸的方向?   然后他听到了白虎传来的长啸声音,李识曛立即抓起武器,他开始以为是它在示意河岸那边有巨大的威胁,而且听声音它应该在不远处啊,有什么事不可以过来?   但他发现那声音里不只是示警,还带着说不出的焦急和威吓,那种焦急是在告诉他有迫在眉睫的危险!而它的威吓是在震慑敌人!   李识曛撑在地上的手掌也感到地面轻微的震动,他突然听到身后枝叶的无风响动,然后迅速身子一矮团成一团向树下滚去。   一团巨大的黑影向他刚刚的位置狠狠扑去,堪堪与他擦身而过。   李识曛回头一看,惊出一头冷汗来,那是一头巨大的熊,说是熊,却和他看到过的所有熊都不一样,个头更大,几乎是李识曛在动物园见过的两倍!   它看起来居然比白虎还要大一圈,也壮了一圈,身上囤积着厚厚的肌肉与脂肪,奔跑着过来的样子简直像座小山轰隆隆地驶过来。面孔十分狰狞,眼神之中凶光毕露,张开的嘴里还能看见尖锐的獠牙,看起来不像黑瞎子,倒更像豹子之类的动物,   要不是白虎的示警,只怕这头大熊就会从背后朝他扑过来了,那小山一样的重量只怕光是压在身上就能将李识曛压成一滩血肉。   这只大熊狠狠地咬了一口地上的猎物,那是李识曛刚收拾到一半的食草恐龙,他刚刚把这个恐龙的肚子剖开,都没来得及清理呢,这只大熊狠狠咬出了内脏,咀嚼间鲜血四溅,它吞咽之后,回身威胁地朝李识曛大吼着。   李识曛在树下根本不敢背过身去上树,他看到这凶兽张开的嘴里沾着鲜血的獠牙和咀嚼到一半的内脏,伴随着它的咆哮,还有鲜血碎肉不时地溅出。   李识曛躬着身一手握着标枪,一手握着刚刚做完的一块木板样的盾牌,就算这只凶兽狰狞血腥的吃相叫他恶心,他也根本不敢移开视线。   在这种野外的对峙中,移开视线往往是胆怯示弱的意思,会立即引来对方凶猛无情的攻击。   这只大熊显然是被李识曛不肯示弱、不肯放弃猎物的举动给激怒,它猛地上前一步,狠狠一拍地面,朝李识曛伸头、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凶猛地咆哮起来。地面上被它的爪子拍得狠狠凹进去一块,不少泥土被它锋利的爪子带起,飞溅开来。   李识曛在它上前的时候也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后退了几步,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面对面,不将身体的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也不愿给对方近距离冲击的机会。   但他毕竟在这种对峙中处于劣势,他不敢在这样近的地方投掷标枪,这只熊体型如此庞大,身上的脂肪如此之厚,他手上只有这样一件攻击武器,只要这只野兽没有立即毙命都会引来更凶猛的报复。   李识曛还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他默默地后退着保持着距离,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他的心中害怕却不慌乱,握着标枪的手始终稳定有力,因为他知道,以刚刚白虎的啸声来看,它已经快到了。   这只大熊本来只是想驱逐眼前的生物,抢夺他的猎物,但看了一下对方的体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它改变了主意,要将这只猎物也留下!   再次咆哮一声,这只大熊竟然一个加速狠狠朝李识曛扑来,与其说是扑,配合着它的体型,不如说像辆装满货物的火车轰隆隆地撞过来!   李识曛瞳孔狠狠一缩,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这种进攻方式和攻击的速度根本不是熊可能会有的!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去闪避!   李识曛缩着身体,将盾牌牢牢挡在向前,只能期望这刚刚完成的防御武器能抵挡住这庞大身躯的冲击了!   然而,他预料中的凶猛冲击并未降临。   一道高速的白影同时划过李识曛的瞳孔,朝大熊的身体狠狠撞击而去,结实硕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冲力狠狠撞击到一块儿,发出沉闷到让人心悸的“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同时从空中掉落下来,各自滚落到一边,体型略小的白虎甚至还滚得更远了一些。   李识曛心中一沉,这种局面看似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其实白虎已经输了,它占据着主动,拥有更快的速度,受到的冲击却和这只大熊一样,它的体型实在是处于劣势。   但李识曛没有过多犹豫,趁着大熊没有爬起来的时候,他一个转身迅速上了树。看这东西的体型,应该不会上树,他得先自保再谈从旁协助白虎。   白虎身上背着的水桶在刚刚的冲击中滚落到了地上,显然它也是在取水的过程中,突然嗅到了这边的危险而匆忙赶了过来。   李识曛自己也大意了,他自己最近几天过得太过安逸,太过相信白虎的判断,而显然一人一虎都没有想到这样面积不大的丛林里会有这样一个大家伙。   而且接连几天他们没有遇到过危险,于是也没有仔细地搜索过这片树林,也不知道它是刚来的,还是一直隐匿在林子中,今天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找了过来。   被狠狠一摔的大熊显然被狠狠地激怒了,它爬起来再次狠狠地拍击着地面,发出巨大沉闷的声音,猛地张开大嘴,朝白虎发出不死不休的咆哮!   白虎并未退缩,它一个翻身迅速起来,比大熊更加灵巧迅捷,同样张开大嘴,回以凶狠的咆哮声音。   抱着树枝的李识曛在树上看到底下两只对峙咆哮的野兽,手都有些有颤,手心中也满是汗水,他满是担忧,这是次没有任何准备的遭遇战,看起来对方和白虎势均力敌,甚至还略占优势。他害怕白虎哪怕赢了也会付出代价。   李识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任何的担忧都于事无补,他迅速将标枪夹在腋下,狠狠在衣服上擦干手心的汗水,再次稳稳地握住了标枪,神情也恢复也冷静、淡漠与专注。   这是白虎教给他的狩猎技巧,今天他也必须用这种技巧让自己保持随时可以一击必杀的巅峰状态,他的手上只有一枝标枪,出手只能有一次,他能够帮到白虎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树下对峙的一熊一虎似乎没有发现彼此的弱点,它们的脚步缓缓地移动着,始终全神贯注地保持着面对面,这种看似可笑的顺时针移动里,气氛已经紧绷到了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因为两只猛兽都在移动中观察对方的弱点,这种移动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凶猛的攻击发动的时刻!   脾气本来就更为暴躁凶烈的黑熊似乎再也不想持续这种对峙的游戏,它猛地向前加速一扑,像刚刚试图袭击李识曛那样扑向白虎,但猫科动物灵巧的转向似乎根本不会被自己庞大的身躯连累,白虎一个斜跃向旁边的大树,在树干上微微一个借力。   李识曛紧握住标枪的手猛地崩起青筋!像慢动作回放一样,他清楚地看到白虎灵巧迅捷地反跃到了尚未来得及起身的黑熊背后,狠狠咬向了它的颈椎。   李识曛握着标枪的手也似脱力一般缓缓地放松下来。   然而,事情突然急转直下,这只被咬住颈椎的黑熊居然没死,甚至好像也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它只是被皮外伤狠狠地激怒了一般,双目猩红地疯狂甩动自己的背,试图将白虎甩下去。   看到疯狂狰扎的黑熊和它背上狠狠咬住、被甩得乱晃也不敢松口的白虎,李识曛不禁骇然,白虎咬合力的可怕他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这只凶兽的颈后防御居然如此强大,竟然没有被白虎咬到颈椎!   黑熊背上的白虎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甩得头晕目眩,却根本不敢松口,它也没有想到这只大块头颈上的脂肪如此之厚,竟然一下子不能咬穿,真是有些骑熊难下了。   树上的李识曛紧张地注目着下面的情况,白虎附在熊背上,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黑熊的挣扎似乎也颇费体力,它因为疲惫而有些气喘吁吁,挣扎的动作也渐渐放缓,一人一虎都略略放了点心。   然而下一个瞬间,这只黑熊一个更加迅猛的加速滚动,白虎猝不及防被狠狠甩到了一边,滚动间撞到李识曛对面的大树,一阵猛烈摇晃间枝叶簌簌落下。   终于甩掉背上威胁的黑熊突然人立而起,张开大嘴朝白虎凶猛地咆哮着,颈后巨大的伤口翻卷着流淌鲜血,那咆哮似乎因此充满着无尽的血腥与杀戮之意,双目也充血泛红,三、四米的高度,小山一样的体积,加上张开的血盆大口,实在是狰狞可怖到令人胆寒。   李识曛在树上看到那站起来的巨大身躯,不由在心底微微打了个颤,看这个家伙的块头,再加上它嘴里那锋利的几颗獠牙,李识曛很难相信这是熊,毕竟他在地球上见到的熊都是杂食,这个家伙更像是纯肉食的凶猛猎食者。   而树下的白虎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好像刚刚撞到了头,让它有些犯晕,一时也爬不起来。   李识曛焦急地大喊:“白!”   白虎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人立而起的大熊竟然像人类那样靠下肢走来,愤怒地咆哮着,眼看就要狠狠地朝它扑咬过来。   白虎来不及准备,只得迎难而上,猱身而起,狠狠扑向大熊,既然背后不能咬到它的脊椎那就从正面咬断它的喉咙!   在侧面看到全过程的李识曛眼睁睁看到白虎也似大熊一般在空中人立而起,狠狠咬向大熊的喉咙,却被狠狠抻出的熊掌一抵一拍,眼看就要拍到白的脑袋上,它只来得及伸出自己的爪子格挡一下。   然后整个巨大的虎躯就被狠狠拍到了一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大熊四肢着地后,再次咆哮了一声,张开大口就要朝地上白虎暴露出来的肚皮咬去。   来不及思索更多,李识曛顾不得这枪的杀伤力,他狠狠地掼出了自己手中的标枪,朝着大熊脖子狠狠一掷。   “吼——”   回应这枪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咆哮,狰狞的大熊在被标枪擦伤皮肤的瞬间狠狠后缩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也暂时放过了地上的白虎,但那支标枪也在它的喉间留下一道擦伤,鲜血蜿蜒而下,甚至可以隐隐看见黑色皮毛下内里红白的组织。   这只凶恶的大熊回过身来朝着树上的李识曛狠狠怒视,双眼泛着猩红,张开的大嘴里露着尖锐的犬齿,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可加可怕和充满杀意,接连受伤让这头猛兽颈前颈后都鲜血淋漓,更加凶性大发。   它没有再做那些威胁性的示威动作,看起来却更加可怕,森冷的血腥双瞳冷冷的注视着李识曛,仿佛在想着如何将李识曛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李识曛淡淡同这只凶性毕露的猛兽对视着,此时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恐惧害怕难道就能避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他的挑衅能引开这只熊的注意力,那就冲他来好了。   黑熊果然再次被弱小对手居高临下的视线激怒,它猛然抬头冲着李识曛狠狠一个咆哮,似乎就想冲到树下将李识曛给摇下来撕成碎片!   地上被忽略的白虎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它一个翻身,有些趔趄地爬起来,趁着黑熊抬头暴露咽喉的瞬间,狠狠扑向黑熊的脖颈,没有防备的黑熊被撞得退开了几步,咽喉被咬住的它一时未死,剧痛中伸出的熊爪在白虎胸前背上拍挠出深深血痕。   但白虎丝毫不为所动,紧紧用爪子攀住了黑熊,牢牢咬住它的咽喉,任它如何挣扎拍打也不放松分毫。   那尖利嘶哑的嚎叫渐渐地减弱,这只可怕的巨兽最终还是睁着眼睛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识曛没等白虎松开黑熊的咽喉就跃了下来,他小心地拾回了自己的标枪,拭去上面的血迹,担忧地望着白虎,刚刚它爬起来的那个趔趄,李识曛并没有看漏。   半晌,白虎确定身下的敌人没有了心跳,身体也在变凉,才缓缓放开了嘴下的敌人要害。    李识曛走过去,没有吱声,他也没有多看地上那具庞大的尸体,而是走到白虎的身边,担忧地俯身打量它虚虚提着、并未着地的左前爪,刚刚这只爪子格挡了大熊的全力一拍,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他伸手出去想握一握它的爪子,检查一下受伤的情况,却被白虎一下子低头拱开了。   李识曛有些愕然,这还是第一次白虎这样态度强硬地明确表达拒绝。   他凝视白虎蓝色的清澈大眼,是在责怪他刚刚不小心,还是责怪他刚刚没有及时出手?不,不会的,这只大老虎才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迁怒。   白虎似乎有些焦急,有些不舍,眼神又有些更多的李识曛看不懂的复杂,它低头再拱了一下李识曛,不甘心又似乎不得不这么做似的“呜呜”了一声。   树林的另外一端突地响起了腕龙的长鸣。    ☆、44、去留与离合   李识曛听到腕龙的鸣叫,他错愕地转身看去,怎么可能?明明这里的食物还能支持好几天!   他没有听错的话,这真的是腕龙首领的声音。从启程以来他已经听了无数次这样的声音,这是在催促同伴一起上路。   身后的白虎一瘸一拐地上前了一步,再次焦急地一拱他的背后,李识曛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他猛然明白了白虎的意思,它早就知道腕龙要出发?这是让他赶紧追上腕龙?   且不说他追不追得上,看白虎刚刚走一步都那么艰难的样子,只怕爪子伤得不轻,勉强能走路而已,以它这种受伤的状态,他们就算追过去了白虎也爬不上去吧,李识曛恐怕也很难将它拉上去啊,难道?   他回头看着白虎:“你要我一个人走?”   那张他早就熟悉无比的虎脸上,他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复杂的表情,纵然心中可能有许多弯弯绕绕的谋略打算,但它在感情上从来都是直接的,喜欢就会还要,卖萌就表示求饶,讨厌就会直接走开,这样复杂纠结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可能属于这只丛林王者。   它没有回答,只默默低头舔了一下自己受伤的爪子。   远方的腕龙队伍传来一声陌生的鸣叫,那是一人一虎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比腕龙首领的更加清亮些。   白虎没有再催促李识曛,它抬起头,清澈如冰川雪水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也许对它来说,是一个不只关于去与留的重要决定。   李识曛摸摸大白的脑袋,他爬上一棵能够眺望树林边缘的大树,远远地张望到树林边缘的逆光处,似乎有一个背着个“书包”的腕龙背影。   腕龙队伍已经渐渐走远,它独自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伸着长长的脖子,再次回头缓慢悠长地鸣叫呼唤了一声,等待了好一会儿,眼看队伍就要消失在前方了,它这才长长地喷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追赶自己的同伴们。   或许相处的时日短暂,或许有人会说腕龙迟钝的脑袋里不会注意到身形小小的一人一虎,更不会在意一人一虎的消失,但是显然腕龙小姐一直记得是谁带给了它那种甜甜的幸福味道。   李识曛默默地道了一声珍重,同行千里终有一别,他会永远记得这只脚步为他们停留过的腕龙。今天的道别也只是为了再见,等到白虎爪子上的伤一好,他一定会再次追上腕龙小姐,给它多多地投喂一些糖果,想必就冲着它今天驻足停留的这一刻,白虎也不会再反对吧。   他现在就已经在期盼着再次重逢的时候了,他跳下了这棵大树。   白虎正在默默地舔着身上的血迹。   李识曛看看它胸前、肩膀上淋漓交错的血痕,深深皱眉,他找到刚刚滚到一边的竹桶,开始给它清洗伤口,书包里还有些紫槿药粉,正好给它抹上消毒止血。   外伤似乎都不特别严重,尽管那只熊挠得深了一些,但估计休养一段时间就会长好了,以这只白虎的体质可能连疤都不会留下。   麻烦的是它的爪子,李识曛蹲下身顺便检查它的爪子,他轻轻的慢慢摸过它的骨头,似乎没有骨折,但看它疼得有些抽搐还是乖乖伸出爪子任抚摸的样子,李识曛拍了拍它的脑袋,可能是伤到了韧带,或者是轻微的骨裂。   无论是哪一种,短时间内它都不能跑跳上树了,连走动都要尽量避免用到这只爪子,以免影响恢复,更多的伤势李识曛也看不出来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还应该多炖些骨头汤,以形补形?   李识曛在为白虎的爪子犯愁时,显然白虎有些神思不属,它的尾巴啪啪拍了两下地面,成功引起了李识曛的注意。   “怎么了?”李识曛问道,白虎是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唤起他注意的。   白虎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把尾巴指向了河岸的方向。   河岸?想到刚刚听到的嘈杂声音,再想到腕龙们的离开,再看看此刻白虎有些不安的表情,李识曛若有所思。   他向河岸方向走去,本来想留下白虎的,毕竟它刚刚受了伤,爪子还不方便。但它执意地一瘸一拐跟在后面,李识曛看它只是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却不会真正碰到受伤的那只爪子,便也放下心来,任由它跟着,只是依旧放慢了脚步。   从前在丛林中都是白虎放慢了脚步来迁就他,现在也轮到他放慢脚步来迁就这只白虎了。想这里,李识曛微微一笑,轻轻揪了一下它左边的耳朵。   白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抖了抖左耳,没有抖掉李识曛的手指也不在意,任由李识曛继续挠着它的耳朵。   快到接近河岸的树林边缘时,李识曛挑了棵视野应该不错、河岸不会被遮挡的大树,爬到了最顶端。   然后他的视线投向了河岸边,至少他得搞清楚,为什么今天早上开始这里会有那样嘈杂的声音,为什么腕龙突然要撤离,为什么白虎要这样郑重地提醒他观察这里。   他和白虎看样子得在这里至少要停留十几天养伤,周边的情况还是得搞清楚,信息什么的还是得收集的,白虎现在又上不了树,也不能跑动,打斗什么的更是必须能免则免,要是再出现今天黑熊的这种乌龙,一人一虎都得玩完儿,他还是得尽量多地收集信息才行。   结果,他也看到了曾经令白虎神情严肃的一幕。   此时河岸边的情况更为混乱,飞扬喧嚣的尘土也在昭示这种无序混乱的状态,如果说上次角马和其他动物的渡河是一种自发的悲壮,那天的场景是一种悲壮的惨烈,那今天的动物们面临的简直是一场被迫的绝望,今天的场景更是一种绝境中的惨烈。   无数只动物被赶下了河,真的像是下饺子似的被从岸上赶下去的,后面的动物不停地推挤着前面的,似乎身后的巨大危险在不停地接近。然而只想着逃离危险的它们不知道,前方也是一样的绝境。   此时距离上次的渡河已经有好几天了,估计水中霸主的肚子也早就消化得差不多,许多掉下河里的动物哀鸣着被拖入深水中迅速消失不见。   不少掉在水边侥幸没有掉到河里的动物拼命互相踩挤着远离水面,有的体型轻巧些的还试图踩着别的动物回到岸上,但是不断有动物掉下来的拥挤岸边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倒是不断有动物掉下去砸在它们身上。   这些前面的动物大概是最可怜的,本来以为跑得快的自己应该能逃掉后方的危险,谁能想到前方居然是这样绝望的一个陷阱呢?连逃离的想法都成了一种巨大的奢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面临噩运的降临。   甚至有时候这种噩运不是来自前方,也不是来自后方,而是来自一起逃离危险的周围同伴。李识曛亲眼看见一只体型较小的恐龙被其他大的动物踩踏到底下再也没有露出头来。   各种各样惊慌的、绝望的、濒死的鸣叫响成一片,这简直是活生生的地狱场景。   李识曛的目光似有不忍,但他却没有停止观察,他的目光投向河岸的更南面,他至少要搞明白,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胁裹着这么多的动物北上,让它们这样亡命地奔逃。   然后他听到一声似曾相识的蒸汽火车发动似的巨大声音,那种声音,似是来自地狱,伴随着熔浆喷溅的可怕音效,紧接着来的是虽然模糊却熟悉得令李识曛心脏狂跳的轰轰步伐声。   尽管在动物们一片凄惨的叫声中那个声音并不如以往听到的清晰,但那种似要将大地踩裂般的节奏与气势令李识曛心中的警觉蓦然提到了最高点。   他不敢笃定那只结仇的母龙在不在里面,更不敢去赌它的视力会不会注意到对岸的自己,他只得将身体缩到大树树干后面,露出眼睛继续观察。   在看到那两个巨大可怕的身影时,李识曛不禁哀叹他和白虎的破运气,可以渡河的路线千万条,为什么这么不巧,要在白虎受伤的时候遇到暴龙。   在看清其中一只体型略小的暴龙伤痕累累的侧颊时,李识曛觉得自己和白虎的霉运简直可以去拍《死神来了》。轻轻吐出那口倒抽的凉气,李识曛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他不知道暴龙们是凑巧追着猎物们的迁徙步伐来到了河岸,还是赶着猎物们来到了河岸。   这二者性质完全不同,如果是前者,李识曛只能说猎物们运气不佳,居然在这种要命的地点遇到暴龙的追杀,前有水中凶手,后有陆地霸主,死得不要太凄惨。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暴龙驱赶着猎物们来到这样的绝境只是为了找个猎物无法躲避的地点大快朵颐?绝不会那么简单,李识曛看了看水中接连出现的可怕水漩和不时飞溅的巨大水花,显然水中霸主正在尽情聚餐狂欢。   暴龙们也顾忌在水中的可怕霸主吧,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所以这是在交过路费?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即时版啊……   想到要渡河过来的暴龙,至少两只,李识曛在心脏狂跳中跌跌撞撞地下了树,好几次差点手滑一头栽了下来。   树下的白虎端正地蹲坐着,神情庄重,但竖立着的耳朵随着李识曛跳下来的动作一转一动的,暴露着并不安宁的小心思。   李识曛尚在思索着对岸的情况,也不知道暴龙们过来需要多久,而凭借他们手上的东西要怎么才能渡过这一劫?他不禁暗自哀叹,真是屋漏偏连天雨,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要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恐怕也得和对岸那些惊惶的动物一个样!   白虎悄悄打量着他,看不出李识曛更多的表情,它的爪子不安地挠动着地面上的一块石头,也不知道这个雌性知道对岸有暴龙要过来有没有后悔?   听到刺啦刺啦磨爪子的声音,李识曛转头看到忐忑的白虎,这才反应过来,它开始就知道要过来的是暴龙,也知道腕龙肯定会提前避开,所以才催促他离开?   它这样不安,李识曛哑然失笑,这是在担心他后悔?   他无奈地轻轻抓住它的大白梅花,晃了晃它的爪子:“才受伤就不要磨爪子了!”   或许在这之前,李识曛还觉得自己只是和这只白虎暂时凑到一起过日子,大家互相依赖而已,分开以后大家也可以各自天涯。他不过是借助大白的保护在丛林生存成长,而大白也许是对他好奇,也许是舍不得那些美食,总之,他们就在一起分享了无数有欢乐有惊险的丛林时光。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密密麻麻的记事本上把这只老虎的各种需求也仔细地放进去了呢?不记得了。但是现在他们是同伴,分开后各自天涯什么的,他在刚刚发现暴龙的一瞬间都从来没有想过。   为了更安全的生存环境而放弃受伤的白虎?李识曛失笑,这种念头大概从来没有过吧,更别说它还是为自己受的伤。   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它当成可靠亲密、不会分开的同伴了呢?   第一次揪它耳朵没有被咆哮的时候?   第一次使唤它搬东西,它不乐意却也乖乖搬了的时候?   一起在盐崖默契地干掉翼龙的时候?   最可能的还是一起胆大包天地偷暴龙蛋的时候吧!   这片陌生的大陆,这只白老虎是第一个给了他绝对安全感的生物,也是第一个让可以让他完全放心去依靠的对象,更是第一个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并肩战斗了那么久的同伴。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意对方的离开,白虎似乎也很在意他的离开啊。   在知道要迁徙的时候,他何尝不曾担心过白虎独自离开呢,所以他也挺能理解白虎此时的忐忑的。   不过,现在还有更紧急的事情,他拍拍它的脑袋,叹气道:“所以,哥们儿,那两只暴龙要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一人一虎对视一眼,视线突然投向了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45、安全庇护所   再次回到黑熊尸体边上的一人一虎在讨论判断了暴龙渡河的速度之后迅速加快了行动。   依照岸边动物的数量来看,暴龙恐怕应该是想着把能赶下去的动物都赶下去,自己跟在最后再过河的节奏。   毕竟就算是以霸王龙的战斗力,想在水里对上那么多的可怕杀手也够呛吧,先让它们饱餐一顿最后过河当然更安全。   就像上次最后渡河的腕龙一样,吃饱了的水中霸主似乎对它们一点为兴趣也没有。   所以暴龙的计划还是具有很高的可执行性的。那么,根据上次腕龙渡河的时间,暴龙过来很可能会是今天傍晚,甚至更早一点。   留给他们做准备工作的时间不多。   按道理来讲,吃饱喝足的暴龙也不会费那功夫来攻击他们。可惜,上次已经把母龙往死里得罪的他们估计百分之百会招来报复,打龙不死反被龙咬,这真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今晚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寻找一个安全庇护所。   白虎在黑熊身上嗅了嗅之后对李识曛“嗷”了一声就转头离开了。   李识曛一看有门儿,立刻点头给白虎抹了点蓝菱果,这才让它先一瘸一拐地离开。   它现在只是行动稍微不便,判断周围危险的本事还是在的,而且周围既然已经盘踞着黑熊这样一只猛兽,根据猎食者占地盘的特性,应该不会再有大型肉食动物存在,再加上蓝菱果的遮蔽性,所以,李识曛并不是特别担心让它独自行动。   李识曛自己开始在周围忙碌起来,之前准备的各种东西以及多余的材料都没有来得及搬运到腕龙背上,托他一起以来谨慎小心的福,他一直担心会掉队,他和白虎的背包里还有不少物资,他正好可以好好整理一下,考虑一下怎么合理地分配利用。   地上制作盾牌用的还剩下不少树干,猪笼草的消化液被他用来处理盾牌用了一部分,剩下的正好随身携带用来防身。   这些东西收拾了一番之后最好都打包带走。   白虎再拐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个让它想捂脸的眼熟版小拖车,只是这次车小了不少,物资也没原来的多,只是拖车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个熟悉的黑色大块头和一只大竹桶。   看来这个雌性是连这只黑熊也不打算放过了。   李识曛刚刚好打包完所有的东西,连黑熊的血都让他放了个干净,在车上、自己身上都抹满了蓝菱果以免被猎食者由血腥味追踪,看到回来的白虎,他自己套上拖车就让白虎带路。   看到地上剩余的物资,白虎明白李识曛是充分考虑了他自己的力气准备分两批带走。   白虎拱了一下他,示意自己来拖这个车子,李识曛没让,它爪子正受着伤呢,好得越快他们才能越早安全,万一为拉个拖车磕着碰着,那也太蚀本了。   白虎没动,再次拱了他一下,李识曛第一次发现这家伙居然这么固执,他指了一指白虎的左爪,意思是不想让它伤上加伤。   白虎嗷地举了一下爪子,表示没有关系。   李识曛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拖着走,白虎在后面跟着。结果他一拉,没拉动,自己差点一个趔趄栽倒。白虎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拖车上。   白虎起身再拱了他一下,李识曛本来还想分两次拉完,但白虎再三坚持让他把所有东西一次性装好,它自己叼着黑熊的尸体拖到了车子上。   白虎的坚持也有道理,毕竟能越早离开越好,这样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布置。   白虎见他还在犹豫,自己套上车拉着走了几下,虽然有点晃悠,但它力气本来就比李识曛大多了,实在不是李识曛那个速度可以比的。   李识曛扶额,看来自己的力气被伤残人士彻底鄙视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找了块兽皮给它把爪子吊了起来,它受伤的部位似乎是相当于脚踝的位置,李识曛给它吊起来的是上面的部分,这样就算它不小心也不会碰到伤口了。   白虎低头蹭了蹭李识曛,然后就套上车摇晃地朝树林的某个角落走去。   李识曛在后面把一些自己能背的东西背上,也不时推一把拉一把的,东西确实很多,再加上大黑熊的尸体也很沉,一人一虎都走得不快。   李识曛看前面白虎不怎么稳的身形,心下隐隐愧疚,要不是他力气不够大,也不至于要白虎带伤还来拉这么多东西。   一人一虎在大汗淋漓地奔波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抵达了一个小山丘。   这与其说是个小山丘,不如说是个小土包。   那小土包周围一圈是高大的乔木,只在小土包上生着一种密密的、长满倒刺的灌木。   在周围树林和灌木的掩盖下,这里十分幽静隐蔽,要不是白虎凭嗅觉找到了这里,李识曛就算站到近前也不可能发现这土包之下另有玄机。   那丛密密的灌木上还开着小黄花,在阳光下十分鲜嫩,颇有些生机勃勃的意思,这在半干旱的草原上实在是难见到的景象。   在南边的灌木丛旁边有块巨大的一人高的石头,在灌木丛和石头的掩盖下,是一个黑乎乎的将近两米的入口,看来这就是这只黑瞎子的老巢了。   附近连只小型的动物都找不到,可见这只黑熊的确在这里盘踞已久,凶名远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前几天并没有出去活动,所以白虎和它才没有提前遭遇。   这样隐蔽的地方,白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发现黑熊,所以只能说一切是时也命也,它们偏偏在暴龙要渡河的这一天发生了这样的遭遇战。   一人一虎站在洞口前开始卸东西,白虎已经提前查看过这个洞穴,里面没有别的生物,应该是安全的。   李识曛点上一根本来用来引灶火的树枝,跟在白虎身后进了这个洞穴,洞穴.口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各种凌乱的掌印、爪印,从大小形状来看,这里的确只有这一只黑熊居住。   以白虎的体形,进这个洞口也只是略略有余量,可见如果是那只大黑熊来,估计也是刚好能进去。   出乎李识曛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泥土结构的洞穴通道在里面拐了一个弯之后居然向下转去,里面十分潮湿宽阔竟然有将近十平米的大小。   洞穴里面并不是在外面看来的泥土结构,反而是一些嶙峋的石头结构,这个石洞是个不规则的形状,周边低矮而中间较高。   这绝非黑熊自己动手挖成的,倒像原来里面就有一处这么大的空间,黑熊原本的洞穴是外面自己挖的那截泥土结构的通道,不知道怎么地被它发现里面居然有个更大的石头房间,它就将入口挖大了些,将它和外面连通起来罢了。   李识曛仔细打量着这块地方,洞穴顶上一块十分平滑的拱形结构,只靠近洞穴墙壁的位置有很多的褶皱,正好给中间留出了足够多的空间,而且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充满着动物洞穴特有的腥臊,已经让白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却没有什么气闷的感觉。   这种条件,李识曛相信这里连通外面的绝不止那一个洞穴。至少还有一个小的换气孔。   墙壁上有些潮湿,洞穴顶部甚至还有些水珠滴落,看到洞穴顶部那光滑平整得不似天然形成的结构,李识曛也不禁感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地面上十分凌乱,有些干草、还有一些新鲜的骨骼什么的,看来应该是黑熊的住处和吃剩下的残骸。并没有看到果核什么的,看来这只大熊确实是纯肉食动物。墙壁上还有些泥土痕迹和爪印,在洞穴的尽头则布满了一地的碎石,大大小小都有。   李识曛也不由得对这处天然形成的洞穴十分满意,除了采光不好外,真是个好住处,安全、透气、坚固,几乎都有了。作为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而言,李识曛不能更满意了。   白虎嫌弃地看了一眼墙上的爪子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一双瞳仁在黑暗中折射出绿色的幽光。   此时只顾着担心眼前威胁的一人一虎并不知道,这个洞穴,他们停留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漫长,这几乎是他们的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光阴之一。   怪不那只黑熊可以在这里一猫就是好几天,有食物又有这样好的住处,是他他也宅着懒得出去,估计是宅饿了它才出去觅食的。   他找了些碎石堆起来,将火把插在了上面,如果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话,照明是个很大的问题啊,他得好好研究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人一虎先后出了洞穴,猛地都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强光。   李识曛想到自己和老虎要在这里停留不短的时间,今天的主要工作还是安全问题,如果时间有富余,还是要把里面布置得舒适一些才好。   此时日光正好,李识曛忙忙碌碌地将各种东西搬到洞穴里,白虎也不时帮忙给叼个东西什么的。尤其是那只巨大的黑熊尸体,几乎是一个里面拉一个在外面推才弄进了洞穴里。   好不容易将所有东西挪进去,李识曛并没有忙着收拾洞穴,当然他更没有闲下来,反而在周围的灌木丛和树丛中看了好几眼,脑海中及时地闪过几个计划。   想到他和白虎的潜在敌人,他又难免有些郁闷。人总得为自己那么几次的年少轻狂买单,当时他和白虎真是战胜翼龙后有些自信膨胀,仔细合计后都觉得自己的计划妥当而又的确机会难得,才想狠狠算计那只母龙。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各种巧合之下,看似完美的计划功亏一篑,固然有运气的成份,又何尝不是他们太过自以为是了,不够谨慎小心,才结下这样的大仇。   现在就当是为当时的行为买单吧,所以夹着尾巴躲藏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人的成长,总是要付些代价的。   李识曛没花太多时间纠结,他仔细观察了洞口一人多高的大石块,决定把这块石头作为他们的最后一道安全防护。   他翻出一块刚从洞穴里找到的平整石板,又拿出一根本来准备好的木料,将石板牢牢地嵌在了木棒上,算是做了个简易版的石铲,另外找到几根准备好的木料,将其中一端削尖。   他将一根木头尖锐的一端狠狠地塞到洞口的大石块之下,另一端牢固地撑在洞穴墙壁上,并且用手上的简易版石锹狠狠砸了几下,保证木棒能牢牢支住石块,同样的木棒他足足用了三根来支撑大石块。   然后开挖,他将石块周围的泥土碎石清理完了之后,整块石头就完全被三根木棒支撑着,石头下面被挖出一个平滑的略微向下的坡道,这样一旦抽走一根木棒,这块大石头就能将洞口堵住一部分,当所有的木棒全部抽出时,这块大石头滑落的位置应该能完全堵住洞口。   而如果要打开洞口的话,他和白虎应该可以再次将木头尖锐的一端插到大石块下,利用杠杆给慢慢撑开。虽然打开的过程缓慢了些,但是这块堵住的洞口的大石块至少可以保证没有猎食者能进来袭击他们。   这算是所有的安全工程中最重要的一项,完成了之后的李识曛也大松一口气,旁边蹲着的大白虎似乎也看明白了李识曛的工作,挥了挥尾巴。   然后他绕过洞口上支撑的木棒向洞外挪去,身后的白虎也灵巧地一拐绕过了木棒跟着出了洞口,看到就算受伤,也完全没影响这家伙的灵活性啊。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开始在地上挖动起来,反正保命的措施越多越好,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做点准备。   蹲在一旁的白虎耳朵竖得高高的,并没有打扰李识曛的工作,似乎明白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但它随时在倾听河岸那边的动静,只要那标志性的沉重步伐踏上北岸,它就会立即示警,然后和李识曛立刻撤回洞穴中。   李识曛挖到一半还回到洞穴中拿了不少的尖锐石块出来,又从周围的大树上采了不少的藤蔓收到洞穴中,周围的灌木丛也被他砍了一部分,甚至猪笼草稀少的花粉都被他使用了不少。   他叮叮咣咣的挖掘和其他准备工作直持续到太阳明显向西倾斜,基本算是做了个粗糙的准备,并不算完美,但他也没有更多的工具和时间了。   果然他刚刚直起身,白虎已经迅速起身朝他低低嗷了一声,看来暴龙已经成功上岸了,这比他们预料的时间要早!   没有再说二话,李识曛将东西一收,迅速和白虎撤回了洞里,依次将三根木棒取下来,随着沉重的滑动声,“砰”地沉闷一声,大石头牢牢地撞上了洞口,只在角落间漏下几缕稀疏的光线。   整个洞穴中蓦地暗了下来。   黑暗寂静的空间里,李识曛和白虎一前一后地趴在洞口,除了彼此怦怦的心跳声、呼吸声,他们都感觉到了第三种声音,那是洞口的大石块被震得轻微撞击洞口的声音,像是某种沉重压抑的鼓点狠狠敲击在心脏上。   一人一虎静静地等待这巨大的威胁,不知道它会靠近,还是会路过,也完全不能知道,他们做的准备是否能帮助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那个轰隆隆的步伐交错着,李识曛在洞里已经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他白虎背上画了两横,白虎确认地轻轻拍了一下地面,看来真的是两只暴龙一起上岸的。   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大陆的暑气缓缓消退,河水中已经吃饱喝足的水中霸主们不时悠闲地在水中翻个身,在水面上露出一截流线型的身躯。   河岸两边还有不少的陆、空掠食者在停留,那是些被踩踏后遗留下来的尸体,也有些是被河水溺死冲刷到下游的尸体,混乱的渡河带来的伤亡成倍增加。   但显然已经成功登陆北岸的大陆霸主根本不为那些蝼蚁一般的生命投去一个眼神。   今天的狩猎行动对于暴龙来说无疑是成功的,它们不仅利用地形之便饱餐了一顿,更是毫发无损地度过了通向肥美地盘最致命的一个关卡。   对于顶级掠食者而言,它们所关注的问题依然是食物的去向,追逐着大群食草恐龙的迁徙路线对它们而言,也已经是生存的本能。   刚刚踏上北岸的两只暴龙翕动了一下鼻子,试图判断着登陆北岸、惊慌逃窜的猎物去向。   母龙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嚎,然后轰轰地朝小树林奔去,一路上挡在路上的大树被撞得枝叶簌簌掉落,不少矮小一些的乔木直接撞倒在地,而树下的灌木更有不少直接被母龙踩成了木渣。   母龙的步伐轰隆隆地走进树丛,洞穴里躲避的一人一虎当然感觉到了,那种要踩裂大地的步伐正在向他们接近,这潮湿的泥土通道都能感觉到大地规律性的明显震颤。   李识曛挨着白虎的胸腔也可以清晰听见它的心跳和自己一样在加速地“怦怦”直跳。毕竟,他们都没有把握这个洞穴一定可以承受住母龙的怒气。   想了想,李识曛还是拉着白虎进了洞穴深处,洞口毕竟只是泥土结构的,不一定能承重,洞穴深处至少是石制的,而且还有通气孔,万一要是通道坍塌,他们被堵在这通道里就太郁闷了,在石洞里至少还安全些。   外面树林里的母龙站在一人一虎同大熊战斗的地方,四处张望了之后,最后视线定格在地上白虎的血迹,然后它狂暴地在那血迹上来回踩踏着。   它再次愤恨地长嚎了一声,粗壮有力的尾巴在旁边的大树上狠狠抽出一道痕迹,枝叶掉落间露出了树皮下白色的树干。   它在这片小空地上来来回回数次后,翕动着鼻子又向河岸方向冲去,靠近河岸的树林边缘当然也没有一人一虎的踪迹,那棵老虎和李识曛停留过的大树平白地遭了这无妄之灾,居然生生被这只暴龙撞得折倒在地。   待在洞穴深处的一人一虎感觉到了那可怕步伐离开树林,又似乎听到了母龙不甘心的咆哮,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这关暂时过去了。   李识曛这才开始认真收拾打理起这个洞穴来。   为了更好地观察收拾洞里的情况,他又添加了两个火把插在地上。   此时这个不大的洞穴内倒是基本能看清楚了。   李识曛首先把黑熊之前吃剩下的骸骨什么的都给扫到了通道里,这里的地面都是泥土碎石,估计之前被黑熊自己平整了一下,但李识曛打算让它更舒服点,就准备把一些尖锐的石头挑选出来,正好可以制作武器,毕竟现在在洞穴里也算材料短缺,然后再在上面铺层土什么的,估计白虎也可以在上面休息了。   不过洞穴里确实有些潮湿,李识曛打算先把篝火点起来,等会儿用篝火下面的热土来垫成床。   整理碎石的过程并不复杂,李识曛也是和白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推测着外面暴龙的举动,一边在整理,所以他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扔到一边时并没有细看就准备扔到一边材料堆里,但那个重量突然让他有些诧异。   这是?!   李识曛突然走到白虎身边,抖着手递过去:“你看,这是?”   白虎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这块碎裂的腿骨,拍了拍尾巴,肯定了李识曛的推测。   李识曛看一眼旁边的黑熊,难道这个家伙吃过人?他想想都觉得有些恶心。但是这块骨头明明是从地下被他挖出来的,这个黑熊吃掉的其他骨头都扔在地面上啊。   还是这个石洞以前住过其他人?更确定地说,应该是豹子族那样的男人?   情况一时复杂难明,这个家伙难道也是智慧生命,这个骨骼是它的亲人?不,不是的,李识曛又摇头再次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从它与白虎打斗的场景中可以看出,这更像是只纯粹的野兽,凭借着本能在战斗,并没有产生什么智慧,否则它当时应该做的是立刻解决掉白虎,不会理睬李识曛的简单挑衅。   关于这点,李识曛凭的是直觉,却并没有特别的把握,为了确认,他还与白虎沟通了一下,结果地上的黑熊尸体得到白虎嫌弃的眼神一枚,这样看来真的不是了。   所以说,这个洞穴很早之前真的有豹子族群那样的智慧生命居住过?然后主人被黑熊吃掉了或者是赶走了?想到这里,李识曛有些黯然。   他找了个角落放那些碎裂的骨头,打算等到出去了再埋掉,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死者的遗骸能被收殓也许是最大的悲悯和幸运了。   当夜,暴龙并没有找来,他们的食物当然就是那只黑熊的尸体了,反正调料、炊具什么的都在,水也有,木材刚刚收集得也十分充足,反而是睡觉的被子什么的全都扔在了腕龙背上。   李识曛并没有动用那些身上应急用的肉干糖果,他下定决心等吃完这只黑熊了再出去看看情况,反正这么大的块头,足以支持好几天呢。于是直接开始对黑熊扒皮拆骨,反正今天这只熊害得他们这么惨,又是受伤又是掉队,吃了也没啥。   受了伤的白虎好好享受了一把骨头高汤和香喷喷的炖肉,连肿得老高的爪子也没顾上看,反倒是李识曛反复地检查了几次,觉得似乎真的只是韧带受伤,外加有点肿以外,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为了好好安抚白虎,也为了让它好好养伤,李识曛没有限制它的进食,结果这只大猫足足吃掉了半只熊……   李识曛切肉做饭最后手都酸了,看它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他也不由扶额叹气,算了,由它去吧,实在不行就提前些出去打猎,小心点就是了。   一人一虎吃饭的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饭点,反正洞穴里面幽暗不知时日,一人一虎完全是按照饿了就吃的节奏来,也没管是不是晚饭时间。   为了更好的宅,李识曛还在通道里石洞的另一方向上挖了个厕所,地面什么的也被他平整的平整,一人一虎就睡在烧得暖暖的热土上,吃饱喝足之后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李识曛醒来正准备去通道边缘观望一下情况,发现白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警醒地爬起来,他轻轻推了推它,好烫,李识曛大吃一惊。   白虎并没有爬起来,只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此时篝火已经熄了,只余一点火星,只在洞穴闪烁着微微一点红光。   李识曛摸索着探到白虎的额头,真的好烫,平时湿润的鼻子也干干的。这只大猫到底是怎么了? ☆、46、浴血破茧   感觉到白虎身上烫人的温度和它几乎已经半昏迷的事实,李识曛震惊之下,立即爬起来重新燃起篝火。   他不由暗暗责怪自己粗心,白虎昨天才受了伤,这洞穴里又潮湿,外加昨晚吃了那么多熊肉,这会儿只是烧起来已经算它体质好了。   忧心忡忡的李识曛再次想起在丛林时白虎劳累过度的时候,会不会那个时候就落下了病根,还是最近吃坏了什么东西感染了什么,这种落后的条件下,没有办法检查,他也没办法判断,只能靠大猫自己扛过去的感觉太糟糕了。   借着火光,李识曛又再次检查了大猫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在发烧,想了想人类的处理方法,李识曛翻出刚刚剥下来没来及处理干净的熊皮铺在地上,好不容易把白虎推了上去,累得李识曛满头大汗,正好黑熊比它大了一圈,盖一半垫一半。   篝火烧起来总算暖和了些,李识曛篝火挪得略略近了些,又怕它睡着不小心烫到自己,也不敢放得太近。   李识曛小心地拿出身上的竹筒准备给它喂点水,却有点犯难,这只白虎是侧着睡的,要怎么喂啊,他完全没有喂养过这种大型动物的经验。   他无奈之下,翻出一只竹筒,将两端都凿穿之后准备用来喂水,不然白虎的嘴巴这么大,估计他一边喂另一边就漏了。   他轻轻推了一下白虎的脑袋,真的好烫,拍了些水在它的额头上,好歹让它清凉一点。   似乎被这股凉意激得略略舒服了一下,大白轻轻地“呜”了一声,眼皮抖了抖但没有睁开,声音也微弱似小奶猫,完全没有平时的精神抖擞,这下真的是病猫了。   李识曛第一次看到这只白虎这么虚弱无助的样子,又是受伤又是高烧还昏迷着。   叹了口气,他把水再在它的腋下轻轻拍了一点,检查了下它的爪子,肿倒是消下去了些,看来外伤真的问题不大,麻烦的是怎么退伤,补水是肯定的,但是凉水会不会有问题,算了,还是略略烧热了给它喝比较好,他就再次架起锅来烧水。   这种发烧的情况如果是在人类社会,大概要喝些有营养的清汤和粥,但是眼前这是只老虎,不是人啊,而且还是只和地球上老虎品种不一样的大猫。   李识曛有些为难,但不管怎么说,发烧的确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战斗,补充些营养是必须的,现在也不知道外面的暴龙有没有离开,李识曛也没有办法出去打猎采集,看来只有提前使用那些物资了。   他再次翻了翻自己和白虎的背包,他的包里多是一些必需品和应急品,除了武器,流星爪、短刀、小刀,必要的物品,紫槿、蓝菱、打火机和盐什么的,还有零碎的糖果、磨的一些骨骼肉类的粉,都是一些在极端情况补充大量能量的东西。   白虎的包里主要是它喜欢吃的肉干和糖果= =   糖果还好,肉干什么的它现在还是算了吧。   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能不动就不要动的,但老虎的情况实在堪忧,看来要提前使用这些东西了。   李识曛看了看昨天剩下的熊肉,昨天他只是略略地烘干了一下以便存放,没有做更多的处理,还是用熊骨头熬汤吧,多熬一些时候。   看着水烧得差不多了,李识曛放凉了一些,就盛了一碗端到白虎旁边。   他把白虎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摸了些它的耳后,还是比平时要烫很多,补水保温都是必要的,他轻轻拍了拍白虎的头,将竹筒并不尖锐的一头放进它嘴里,怕它呛到,只能缓缓地喂。   猫科动物尖锐的牙齿在篝火下折射着锋利的光芒,但是它的主人却昏沉地闭着眼睛,似乎呼吸之间都十分费力,李识曛叹息一声,担忧不已。   好在它自己还是能吞咽的,慢慢地喂了不少的水进去,李识曛总算放了一点心。   留它睡在熊皮上,盖好后,李识曛用一块兽皮打算给它冷敷,刚刚那个烫手的温度实在让他很难完全放任白虎自己的免疫力去战斗。   但看了看竹桶里的水,李识曛觉得很难支撑太久,看到洞顶的水珠,他心念一动,找了根长的树枝将兽皮绑了擦过洞顶,居然能将兽皮完全打湿。   他一面觉得少量的水可以在洞内采集,一面又担心这样潮湿的环境会不会不利于白虎的康复,纠结难平。   最后他还是把兽皮敷在了白虎额头上,将火烧得更旺了些,决定不时地将热土填到白虎身下让它温暖一些。   忙碌了一阵总算简单给白虎处理完后,李识曛将熊骨、熊肉什么的炖上一锅汤,他准备熬久一点好给白虎补补身体。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怎么度过大猫养伤的日子,至少要保证它的营养和一个好的康复环境,希望它能早点好起来吧。   李识曛叹了一口气,决定到洞口观望一下,那只接近树林又离开的母龙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母龙离开的话,至少他还有机会出去汲水打猎采集什么的,也好有新鲜的食物和水给白虎做些有营养的东西——      随时天气一天比一天干燥,渡河的食草动物也一天比一天稀少,水中霸主不仅食物来源在减少,它们生存的河流也在渐渐干涸,这意味着它们自己的生存也在同样被严酷的大自然威胁着。   此时那条宽阔的河流流淌已不再是清澈的水流,而是混浊的泥浆,尽管如此,这条河流对周围所有没有离去的动物来说依然有莫大的吸引力。   因为周围再也没有水源了,整个大地一片干涸,风吹拂带来不是凉爽,而是一种可怕的干热和漫天飞扬的沙尘,整个草原只有零星的绿色,一片枯黄,直如荒漠一般。   渡河的动物在减少,渡河成功的更少,生存面临威胁的水中霸主当然不会放过任何食物,任何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它们甚至不再专注于渡河的动物,那些想在泥浆边缘蹭点水的动物也没有被放过,泥浆中不时看到可以跃起几米高的巨大身体和长达一、两米的巨腭,它们甚至离开了河流中央,冒险埋伏到河流边缘的泥浆中。   此时渡河的猎食者都是些体型不大,却非常能适应恶劣环境的群体猎食者,它们通常能吃下猎物的任何部位,群体作战,凶恶无比,否则不能待到现在才渡河。   这些体型小却凶猛异常的动物甚至成功猎杀过一只埋伏在泥浆中的水中霸主,十来只被水中霸主咬死、拍死的同族甚至被它们自己分食一空,更别提那只水中霸主了,最后只剩下一个雪白的骨架,小些的骨头和内脏全部都没有放过。   对于对岸的李识曛来说,这几乎是个令他绝望的事实。   数天来,白虎一直高烧昏迷,前面几天那两只暴龙一直盘桓不去,李识曛根本不能出去,而他们在地洞中的物资几乎消耗一空,李识曛想方设法地节约物资也没有支持多久,毕竟白虎在病中需要补充营养,李识曛再怎么节省也不能节省它的食物。   而现在尽管暴龙似乎已经离开,但周围的环境反而越来越恶劣,河边这样危险,几乎都是成群游荡的猎食者,天空中盘旋也都是食腐类的猛禽,不仅食草动物,现在连食肉动物们都饥肠辘辘,那些体形小小的猎食者看到李识曛都眼冒绿光,这让他的打猎采集汲水都变得困难无比。   李识曛对白虎的状况非常焦虑,他完全不知道白虎的身体状况是近来积劳成疾、还是受伤之下感染了什么疾病,又或者两者都有。明明脚上的扭伤已经快好了,浮肿已经消退,那个绑着的绷带都被李识曛取下了,它还是这样高烧不退。   水和食物都在减少,甚至连小树林都有干枯的迹象,地洞洞顶的水珠都在减少,再留下来,只有越来越危险。   但白虎这样高烧不退的情况,必须要不断地物理降温和补水,他现在知道的办法就只有用毛巾冷敷,这也需要水,除了这条半干涸的河,他根本不知道上哪里能找到那么多的水!   而此时水边无数的猎食者、泥浆中也埋伏着水中霸主,汲水简直是拿命在换水。   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简直要逼疯焦急的李识曛,他必须要拿个主意了!   想到都快瘦脱了形的白虎,李识曛抿了抿干裂出血的嘴唇,它的身体情况不能耽误。他还是决定冒险汲水,不然白虎根本没有办法降温,它的高烧持续得太久,就算没有什么医学知识,李识曛也知道无论什么动物,这样的高温持续下去对身体的伤害越大。   那是一群准备渡河的似鸟恐龙,趁着它们与水中霸主战成一团血液泥浆四溅的时候,李识曛飞速上前扔出一个竹桶,他根本来不及看桶中汲了多少水狠狠一塞桶盖,就抱着竹桶飞身狂奔而回。   无数眼冒绿光、关注水中大战的猎食者被李识曛吸引了目光,不必回头,李识曛已经可以听到耳边除了炽热的风还有无数轻盈的刷刷声。   那些追逐他的猎食者,各式各样,有的如豺狼有的如鸟类,许多体型只有他一半大,但却有着比他快得多的速度和剽悍的爪牙。   李识曛不敢逗留,只能尽全力奔跑,只要跑到小树林边缘他就能上树彻底甩掉这帮苍蝇一样的猎食者!   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小型恐龙奔跑最为迅捷,它一个跳跃伸出利爪就抓向李识曛的背后。   感到身后的风声李识曛没敢回头,脚步更不敢停留,他只是空出一只手将手臂上的盾牌朝身后一架,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一个踉跄!   这只动物体型如此小却有如此大的冲力,可见速度之快!   急速的奔跑也让李识曛有些头晕眼花,多日来克扣自己的食水,他的体力本来就不如平时,此时再次压榨潜能,从大脑到心肺,仿佛每一个器官都在尖锐地疼痛抗议。   这一个踉跄几乎让体力见底的李识曛跌倒在地,他用力咬牙才继续稳住身形向前跑去。   他拼命地呼吸着,每一步的跑动仿佛都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而是完全凭借着双腿自己的惯性在向前挪动,他根本不敢有休息的念头,一旦停顿下来,迎接他的就是猎食者的分而食之。   跑到树下的李识曛早已眼前一片昏花,他摸索到树上留下来的绳梯咬牙向上爬去,心脏因为巨大的负担和缺乏血糖而如擂鼓一般跳动着,他干渴的嘴唇似乎都能尝到肺叶撕裂的血腥味道。   好不容易爬上一截高度的李识曛缓了口气,他定睛往下一看,骇得几乎脚下一软倒栽下去,树下密密麻麻至少围了四五十只各种各样的猎食者,有的似乎想顺着绳梯上来,有的拼命往上跳跃想扯咬下李识曛,却始终差着些距离。   猎食者之间因为同一个猎物而互相摩擦敌视着,也不知是哪一只最先向旁边的竞争者发起冲击,这个冲击简直像个进攻的号角,转瞬间下面变得如同炼狱一般,饥不择食的猎食者开始攻击身旁的同行,不断有猎食者被咬下血肉,同时自己也在撕咬着旁边猎食者。   饥饿干渴让所有的猎食者同时疯狂,血腥味还在吸引着远处的猎食者源源不断地赶来,赶来赴这场用自己的生命做请帖的盛宴。   十数只猎食者在底下被分而食之,鲜血飞溅,那些争抢它们血肉的甚至不乏它们的同族,生存的极端压力下,对于食物血腥的渴望早已压倒了一切。   要不是李识曛刚刚强撑最后一口气奔上来,只怕第一个被分食的就是他自己。   他不敢停留,这样巨大的血腥味就像在一群即将饿死的人面前摆上一块香喷喷的蛋糕,只怕会吸引更多更可怕的东西,这个地方即将变成血腥绞肉场。   在口中塞进少少一块糖果勉强恢复了些体力,李识曛遗憾地看了下底下的血肉,这样危险的场所他恐怕还不能带着食物全身而退,他荡在密密的树枝间,借着枝桠的掩护躲避天空猎食者逃走了。   眼看小土包近在眼前,李识曛忍不住放下了一半的心,总算是带回了一点水。   然而踩上地面的李识曛高兴得太早,他刚刚用力撬开堵在洞口的大石块,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杠杆,一阵可怕的风声向他袭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尖锐的鸣叫。   他回身用手中杠杆堪堪抵住那只可怕的爪子,这只不知何时开始盯上他的猛禽竟一路在天空尾随,直到他暴露在比较空旷的小土包前才上前袭击。   他此刻根本空不出手来取身上的武器,只得一手盾牌护住要害,另一只手用杠杆抵御这只猛禽的利爪,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此时,天空再次传来一声鸣叫,李识曛心下一凉,这种禽鸟竟然不只一只!眼前这只他已经抵挡得十分勉强,手中的杠杆很难造成有力的伤害,盾牌也只能护住要害,握着杠杆的手臂上已经被撩出道道血印。   被血腥味刺激的猛禽狠啼了一声,速度更加迅捷起来,双翅也在不住地拍打着,李识曛只顾着挡那爪子,冷不防那只喙狠狠一啄,眼看就要在他头上啄出个血洞!   “吼——”一道白影从洞中闪出狠狠扑倒体型比它小了许多的猛禽,一口咬在它的脖颈上。   猛禽最后的挣扎几乎令无力的白虎咬它不住,李识曛握紧手中的长矛上前给了它狠狠一下才终于结束这场战斗。   看到趴在地上一直喘息不定的白虎,李识曛鼻中一酸,大概是听到他不敌的声音它才勉强爬出来帮他的。   此时的白虎已经完全瘦没了形,冰蓝大眼深深凹下去,腰腹之下都能看到空荡荡的皮毛,全身毛色干枯没有半点光泽,刚刚的一扑一咬似已耗尽它全部的体力一般,半天都动弹不得。   曾经那么健壮活泼的老虎如今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体力也似消耗干净,要李识曛连拖带抱地才能回到地洞中,性格一向坚韧的李识曛此时也忍不住哽咽难言:“对不起……”   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把水带回来。   对不起,我没能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好你。   对不起,我太没用,让你在这么虚弱的时候还要来拼命保护我……   太多太多的愧疚与难过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李识曛压垮。   手掌下的皮毛滚烫却干枯,远不似平时的油光水滑,仿佛主人的生命似李识曛的指间沙一般,任他如何拼命握紧手掌,也没有办法去挽留。   李识曛急忙出了洞穴带回了竹桶和那只猛禽,似乎是慑于刚刚李识曛的长矛威力,天空的猛禽只远远盘旋并不敢直接下来。   他回到地洞,加了些柴火,将水桶中的水略微澄清了就舀了一些在锅中准备烧热。   此时的竹锅被他密密盖着,连挥发的水汽都不容浪费跑掉,被李识曛裹了一块兽皮吸收掉,但不烧开的水李识曛也根本不放心让白虎饮用,它的健康状况已经这么糟糕,饮用水的安全至少要保障。   待到水放得凉了一些,李识曛用竹碗盛了一些,剩下的水等会用来熬煮猛禽,那块被水汽打湿的兽皮也要用来给它敷额头。   李识曛熟练地把白虎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多日来的训练,他现在不用那个两端凿洞的竹筒也能熟稔地给白虎喂水、喂食了。   它虚弱得一直在急促喘气,刚刚那场打斗似乎已经消耗了它最后积蓄的力气,爪子只是微微抬起,似乎想推开李识曛的手,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掉了下去。   已经瘦脱了形的虎头轻微一拱,黯淡的蓝色大眼半睁着望着李识曛又无力地合上,似乎是叫他不要浪费食水了。   “不……”李识曛哽咽着嘶吼道,轻轻晃了晃膝上的老虎。我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先放弃?!   似乎为那嘶哑低吼中的绝望与恳求惊醒,白虎勉强睁开眼睛,它似乎模糊看到他脸上的神情,那种哀切的恳求令衰弱到几乎要放弃的白虎也不得不叹息。   这样艰难的旱季,它都能想像得到,这个雌性是何等辛苦才打到这一点水的。   白虎似乎又勉强吞咽了一些温水,却立刻咳嗽着吐了出来,它无力到连咳嗽都有气无力,半昏迷了过去。   李识曛抱着老虎的脑袋湿了眼眶,他忍不住狠狠掩面,放下手掌时,除了一双猩红的眼眸,似已将所有的软弱情绪尽数压下。   李识曛整理好情绪开始收拾起那只猛禽,无论如何,他和白虎都要坚持下去,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能放弃,他能做到,这只白虎也要做到!   这只猛禽的肉被他炖得烂烂的,但昏迷中的白虎别说咀嚼了连吞咽都有些费劲。   李识曛没有放弃,将肉砸成肉糜,调了汤汁之后加入一些自己都不舍得放的盐再次给白虎灌了下去,无数次无法自主吞咽的白虎都是这样让他给硬塞下了肉羹、糖水、盐水,硬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坚持到了现在。   “吃一点吧,吃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对昏迷中的白虎说,还是在为自己鼓劲,似乎不这样催眠自己,连李识曛自己也无法再坚持下去。   这个黑暗洞穴中的光阴如此漫长煎熬,白虎一日日的昏迷消瘦几乎要压垮这个年轻人最后的一点坚韧。但似乎只要掌下的干枯皮毛还有一点热度,这个年轻人最后那一点坚韧便永远不会被真正击垮。   那双火光下显得更为猩红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更坚毅,似是什么柔弱的东西一点点地被这残酷的世界打磨得坚硬起来,用那坚硬的外壳撑起一片天地,只为守护里面一缕弱小的微光——      这天无论天上地下还是水中的猎食者们都异常兴奋,甚至是树梢上蹲点的李识曛,他泛着血丝的眼睛中瞳孔也因为兴奋而微微收缩了一下。   因为他远远看到了一群黄褐色的食草动物,似牛又似羊,头上顶着近两米长的巨角,在这绝望到麻木的干旱地域里,已经多日未见食草动物的踪影,猎食者们多日以来都靠猎杀同行们勉强生存,这其中也包括李识曛。   似乎肩负着另一条生命的重任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周围的猎食者也并不怎么想对上这个随时准备搏命的同类,不要命的气势确实让李识曛在争抢中不至于空手而归。   多日以来互相之间的杀戮提防让饥肠辘辘的猎食者也不禁疲惫绝望,所以,这群动物的到来令所有猎食者同时兴奋了起来,甚至直接忽略了这群动物头上那绝不是装饰的两米长角。   这种动物应该有极强的抗旱抗饿能力,否则绝不可能在更南边的旱季草原生存下来,这种能力给了它们生存的机会,可惜,它们的生存和它们的晚迁徙给族群带来的绝对是一场浩劫。   血腥的杀戮证明,族群中的老弱永远是第一个倒下的目标。   李识曛并没有像别的猎食者那样兴奋,甚至不惜冲进泥浆中去和那些水中霸主争抢食物,他深信刚刚渡过河岸危险地带的猎物更容易放松警惕也更容易下手。   此时的他,早就没有了见到角马过河时的钦佩与感慨,生存的绝境下,李识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融入这个环境中,他是猎食者,此时正需要食物,而对面渡河而来的,是他的猎物,如此而已。   显然像李识曛这样想的猎食者不只他一个,付出了悲惨代价渡河的长角族群并没有完全摆脱危机。   它们将族群中幸存的年幼个体围在中间长角朝外站成队形,试图对抗这群眼冒绿光的猎食者。   然而,在饥饿面前,即使是暴龙也会被这群不顾一切的疯狂猎食者攻击,更何况眼前的食草族群。   血腥杀戮的疯狂冲击下,长角族群的阵型很快被冲散,地上留下的几具尸体、尚未咽气只是被咬伤的长角动物很快引来猎食者的分食和争斗。   李识曛狠狠掷出一支尖利木棒,他的标枪早就在无数凶险的战斗遗失了数支,只在手中剩下最后一支,是以他现在用的都是后来新制成的木棒。   听到那尖锐的破空声,周围见识过厉害的猎食者纷纷停下来让开一条道,李识曛趁机上前抢过那只动物的内脏背在肩上抽身就走。   并不是所有猎食者都甘愿让出猎物的,一只有喙、有羽毛、长尾巴、脚爪尖利似挂钩的半人高恐龙狠狠尖叫,朝李识曛肩头袭来。   他试图用盾牌狠狠隔开,却也在左肩上留下一道长长血痕,皮开肉绽,这已是他这些日子来受的第无数次外伤,对于现在的李识曛而言,只要没有被伤到要害、还能自主行动的伤,都可以等闲视之。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中的长矛狠狠在盾牌格挡的时候隐蔽地从盾牌底下扎出去,将这只半空中的小型恐龙扎了透心凉。   没有片刻停留,他带着内脏,穿着恐龙扬长而去。   因为一直没有打到猎物,他已经离开整整一夜加一个早上,现在他急需回去确认白虎的情况。   然而,看到小土包边缘陷阱中的尸体和石块大门一角被凌乱刨出的小洞,他突然有了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   将内脏和恐龙扔在洞口,他哆嗦着急切地撬开了石块,几乎是跌跌撞撞,头脑一片混沌地冲了进去。   几乎是在通道中他就闻到洞穴里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李识曛简直害怕得心魂俱丧,他好怕,怕进去看到的是被啃咬得七零八落的大猫尸体。   洞穴中一片漆黑,连篝火都已经完全熄灭,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只有沉重的血腥似要将人溺死在此一般自鼻孔中钻进来。   李识曛几乎能感到自己胸腔中沸腾的悲伤与愤怒似要炸裂开来,湮没这空间中的一切!   半晌,他才勉强镇定下来,颤抖着摸向背包里的打火机,摇曳的火苗里,泥土地上一片凌乱的黑色血迹和几只毙命的似豺狗一般的动物,黑色熊皮乱糟糟地堆在一角,大猫白色的毛发散落在地上,地面上却没有它的踪影。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自己贴身的短刀狠狠划开地上一只豺狗的肚腹,他发誓,如果大猫的尸体少了一块他也会屠尽这里所有的豺狗!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李识曛一怔,打火机熄灭了,他却似傻了一般站在黑暗中,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重新点起打火机将洞穴通道到地洞里仔细地找了一遍,连厕所他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石块明明是堵住的,除了底下的洞让这几只动物钻了进来,白虎不可能出去。   再次站在地洞里,这里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只有——   他的目光投向一边的黑熊皮,他迈步走了过去,目光中似有无限期待又似在害怕失望。他掀开这块乱糟糟堆着的黑熊皮,里面躺着血淋淋的一团,李识曛凑近一看,竟然,是一个蜷缩着的人?!   排除所有的可能,那剩下的就是唯一的可能!   李识曛几乎是颤抖地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探向这个人鲜血淋漓的脸颊,那么多鲜血,让李识曛的手上都湿涩一片。他抖着手擦净那个人脸上的鲜血,摸到了他的头发,剔除掉那些被鲜血染到的部分,是一种银白色。   李识曛感觉到那个人微弱绵长的呼吸,他似乎是被打扰到了,略微呻.吟了一声。   李识曛此刻无比诚挚地感激上苍,活着就好,不论是以什么模样,只要活下去就好。这么多日的煎熬与硬撑之下,他真的再也承担不起这种失去。    ☆、47、玉石与钻石   不论是什么原因让这只白虎变成了人形,也许是他的族群本来就是这样,也许是白自己的突变,李识曛都由衷感激他还活着的事实。   略微冷静下来的李识曛低头检查了一下白的状况,这种形体上的巨大转变对他而言似乎也是个很重的负担,皮肤表面那些淋漓的血迹并不全是与豺狗搏斗的结果,有的似乎是皮肤自己的撕裂。   但令李识曛非常惊讶的是,那些表面细小的伤口似乎都在飞速的愈合着,虽然并不是肉眼可见那么夸张,但从他离开一个晚上白就完成整个转变、身体上只有细微的、已经结痂的伤口来看,整个变化愈合的过程应该是相当迅速的。   李识曛从来没有在以前看到过的任何哺乳动物案例中见识过这样短时间内的巨大形体变化,他摸了摸白的额头还是略微有些烫,但比起前面数日而言,已经好了很多,前面那么多天应该是身体内部的机能在为这种转变做着准备,现在的发烫应该是在做最后的调整。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李识曛确定了白的状况确实是在好转,他的身体完成这种转变之后应该就会醒来,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无论是什么生物,这种变化所需要耗费的能量、营养都是非常巨大的,像蝴蝶破茧,从毛毛虫到蝴蝶,这个过程消耗的营养物质是毛毛虫一整个季节储备的营养,但这个储备营养的过程是几乎它全部生命的二分之一。   这种变化显然对任何生物体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过程,尤其是对于哺乳动物而言,身体结构远远比昆虫更复杂,这个变化的过程只怕也更加剧烈复杂,消耗也更多,还好李识曛及时给白补充的各种营养,否则他恐怕很难支撑到这个转变的结束。   即使是这个收尾的过程,李识曛也不想他再出现任何意外,该补充的营养还是要补充。   确认白只是在昏睡而没有危险之后,李识曛将他挪到篝火边上,似乎他的体重相比于变化之前病弱的时候差不太多,李识曛连拖带拽着地上的熊皮也费了半天的劲才给弄过去。   重新点起篝火,李识曛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敷了一层薄薄的紫槿粉,他们随身的东西中,除了吃就数这个药粉带得最多,也幸好带得的足够,否则李识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好地愈合。   再充足的数量也架不住他最近三天两头的受伤,所以现在李识曛的使用也十分的谨慎节俭,回头见血已经止住,李识曛便不再理睬这个伤口。   他转而到洞口外拿回自己带来的内脏和恐龙,顺便拾起了陷阱中的豺狗,用碎石密密地堵了被挖出来的小洞。看来这个洞穴周围的防御需要再次加强,否则下次他们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今天的猎物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巧合,十分充足,一共五只豺狗、食草动物内脏还有一只恐龙,虽然这些动物都有些瘦骨嶙峋,但加在一起也不少了,对李识曛和大白来说,更缺乏的依旧是水。   现在整条河流的水更加稀少,汲水更加危险,而这只刚刚渡河的食草动物的胃中应该攒了不少水,虽然混着消化液的水有些异味,但相比之下,在整个绝望的环境中,这已经是非常安全的水源。   而且其他的内脏中也富含各种白此时所需要的营养物质,这也是李识曛直接盯着内脏抢夺的原因。   这个动物的胃囊结构还十分复杂,李识曛也没有细看,只用兽皮将充满液体的那个部位包裹起来,准备切开后利用兽皮将液体中的其他草叶过滤掉。   大概这些食草动物也很久没有大量进食了,这些液体十分清澈,异味也不大,李识曛看到底下满满一竹锅的清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缓缓等水烧开的时候,李识曛想起白全身上下的血迹皱了皱眉,拾起地上用来过滤的兽皮,李识曛打开熊皮给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这种缺水的环境也实在没办法讲究卫生什么的。   水如此宝贵,用来擦洗未免太过奢侈,这张兽皮反面的水也足够给他擦拭面颊和身体了,略微整理完后,李识曛依旧用用熊皮给他裹了下,身体刚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烧都没有完全褪下,保温还是很重要的。   擦干净了白的脸颊后,李识曛发现这家伙看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居然长得挺不赖的。   他似乎对于脸颊上擦来擦去的动作觉着有些不舒服,银色的眉毛微微皱起,本来就轮廓分明的脸庞因为这微微的不悦神情更显得严肃凛冽、不容冒犯。   如果说李识曛的长相是君子如玉,风度翩翩,让人一看就亲切和善,如沐春风的话,白的五官则锐利耀眼,凛然威严,就像块璀璨夺目的金钢石,英俊是英俊,但充满一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性,看多少次都让人觉得闪耀刺眼。   这些日子艰辛的磨砺对于李识曛来说,就像反复去打磨雕琢一块玉石,让他更加成熟稳重,神情却更加温润内敛,内心却更宽广坚定,仿佛玉石外表更加莹润透泽,内里则光芒深蕴。   而对于白来说,同样的磨砺似乎只会让他更加的锐利刚强,勇往直前,仿佛金钢石历经打磨只会更加光芒璀璨,锋芒毕露,在磨砺之下更加的无坚不摧。   相由心生,这俩人真正是两种极端。   李识曛神情有些古怪,大概如果在地球上的人类社会里,白这样的长相更像那种身居高位、杀伐果决的人物,但想想那只耍赖卖萌的大猫,再代入白现在的长相,李识曛默默地擦掉了额头上的黑线。   可是如果剔除掉那些相处中不合格的表现,代入那只不惜以身犯险、设套埋伏,连大陆霸主也凛然无惧的威严大猫,似乎这个长相又意外地吻合。   李识曛摇摇头,挥去这些想法,大概是因为白变成了人类外表的缘故,本来已经把他当作同伴的李识曛,心中又更多地代入了人类社会的思维方式与社交想法。   他们毕竟仍然身在这片残酷的大陆,无论在地球上怎么样,外表如何,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个外表刚刚稳定下来的大猫早日苏醒康复起来,而且想到要醒过来的人形大猫,李识曛扶了下额,他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各种问题必然层出不穷。   没有了老虎外表多了一只人形同伴,不知道会给他们的前方带来的何种不可预料的变化。   锅中的水开了,盛了一些放在旁边晾着,李识曛本来往大竹碗里倒水的动作一顿,第一个问题已经出现,现在人类外表的大猫显然不可能再用以前的餐具,不仅是餐具,李识曛叹气,连衣服裤子他也得准备好,总不能还像老虎时那样赤着身体吧。   好在今天打到的几只豺狗身上的皮子还行,没怎么破烂,也没有水来硝制了,先勉强给他做一身短衣短裤吧。   略微量了量白的身高腰围,李识曛默默擦了把汗,似乎在豹子部落时那些男人的身高就已经很高了,都在一米八九,眼前这只白虎的身高怎么看也只高不低,唾弃地看了昏睡中的某人一眼,真浪费兽皮,李识曛坚决不肯承认是对方的身高引起了自己的嫉妒。   情绪有点微妙的某人把做衣服的事情先扔到了一边,反正大白也还在昏迷,暂时用不上,李识曛心安理得地先开始准备做饭。   看了看对方的个头,李识曛把准备少放的材料又默默地加了回去,再次默默地唾弃,长这么大的个子,浪费食物。   准备投喂的时候,李识曛心中的唾弃再次爆棚,喂惯了大猫再来给人投喂,怎么喂怎么别扭啊!   默默地翻出许久不用的竹勺,李识曛吹凉了肉羹塞到了怀中青年的口中,似乎因为喂食的动作和姿势都不对劲的原因,青年猛然地呛咳起来,脸颊得咳得一片血红,李识曛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连忙喂了些温水之后,白的呼吸才缓缓平顺下来,李识曛擦了下头上的汗,也缓缓地松了口气,他在现代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无奈之下也只有从零开始。   喂完了一碗后,李识曛摸了摸白的胃,居然一点也没有鼓起来的迹象!他再次加深自己对于这个吃货的唾弃,又舀了一碗,最后喂完了之后一合计,居然和大猫生病之后的食量相差无几……   李识曛无奈地摇头,看来自己少了只老虎同伴,但打猎的负担也并不会减轻,他缓缓将白放平在熊皮上,想了想又在脑后枕些了兽皮,就人类而言,有个枕头似乎更舒服吧。   出去那么久,李识曛也早就饿了,呼呼地就把剩下的肉羹都吃掉了,今天的新鲜内脏中营养丰富,他也不舍得浪费一点。   收拾完了餐具,李识曛整理了一下猎物,给白略微缝了短衣短裤的同时,他也在默默地思索,水源和安全始终是个大问题,他决定等会儿太阳不落山就再去汲点水,今天猎食者们饱餐了一顿,危险应该有所下降。   而更远点的,汲完水就必须将周围的陷阱再次增加,猪笼草的花粉他也剩下不多,不能再随便用了,必须考虑其它的手段,但也不必什么工程量大的设计了,只要这只人形老虎醒来略好一些他们就必须迁徙,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昏迷许久的青年梦里,过往无数的人事纷至沓来,那些看着他愉悦的、骄傲的、怜悯的、痛惜的、漠然的,各式各样的眼神朝他看来,那些曾经熟悉又似无比陌生的面庞也一一在眼前回放,那沉重的一切仿佛直要令他窒息,让他猛然地坐起身来。   黑色的熊皮滑落他的肩膀,露出光洁赤.裸、肌理分明的胸膛。   青年茫然四顾,似乎还有些不甚清醒,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似乎也有些不习惯眼前的视角,微微甩了甩头,然后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   微微地抬起手来,他反复打量着自己灵巧的十指与光洁的肌肤,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身体结构让他脸上的表情似震惊似释怀,又似抛下长久下来的某种重负。   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继续打量着自己的周遭环境,昏暗的光线似乎对他的视觉完全没有影响,看到空荡荡的洞穴,李识曛留在这里的竹筒、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篝火痕迹,巨大的失落与失望铺天盖地而来,让青年失神地呆愣在原地。   他对这个洞穴的最后记忆还停留在那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的灼热、那一向温和的面庞上无尽的悲伤自责、那嘶哑声音中无尽的哀切恳求里,现在想来,都令他胸膛一片热烫,可那声音、那面庞的主人呢?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梦境中无尽的沉重再次令他窒息。   背着好不容易抢来的水,李识曛一身血腥地踩进地洞时,他看到的就是昏暗地洞里,白一脸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地上。   看到白终于醒来,李识曛也不禁松了好大一口气,毕竟知道他在好转是一回事,能醒来当然是最好的,他笑道:“你终于舍得起来了?”   李识曛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于白虎来说是好是坏,在他的种族中是常态还异态,看白现在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还不能适应,也十分介意。他避重就轻地打趣到:“怎么?难道你又饿了,明明才吃掉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你都消化到哪儿去了。”却绝口不提青年形体变化过程中他的半点艰辛。   青年仿佛才发现他的到来,抬起头来呆呆地盯着来,脸上的茫然失落尚没有退去,冰蓝到炫目的双眼却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看到什么难以置信又珍贵到极点的东西。   李识曛大惑不解,这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白的额头,温温的,没再发烧了啊,过往的数十天里,他早就习惯这样来确定白的身体状况了。   白伸手抓下他的手掌,这只手掌早已不复当初的白皙圆润,掌心都是各种茧子、划伤,指甲缝里甚至还带着血污,白却似乎觉得十分稀奇似地握在手中。   白笨拙地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李识曛的手,他自己的手掌比李识曛的还要大一些,十指修长有力,虽然也沾着灰尘血迹,却丝毫不影响十指间透出的力量与掌控欲。   李识曛无奈地任他打量,估计这家伙第一次变成这种形态,对于灵巧的手指还十分好奇。   白微微张开自己的五指,掌心对掌心,将自己的指头与李识曛一一对齐,又微微错开,朝李识曛的指间一扣,他最后的动作就停留在了这一个牢牢的十指相扣上,似乎这种能同时感觉到自己与对方手指的动作让他十分满意。   李识曛无力地扶额,抽回了手,对上白不满意的眼神,弹了弹白的额头:“别闹了,起来了就自己收拾一下。”   白却拉下他的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在这张过分凛冽的面庞上,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冰蓝色的眼睛也弯成好看的深邃弧度,看得李识曛也不禁一怔,半晌才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啊,这个家伙终于醒过来了。   “李、识、曛。”青年带着闪耀到夺目的笑容轻声叫道,低沉的声音仿佛模糊又仿佛清晰,一字一字在李识曛的耳畔微微回荡。 ☆、48、成长与天性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声称呼,从前的李识曛每天不知要听上多少遍,现在却似乎在李识曛的内心掀起狂风巨浪,他微微仰起头望向洞顶的石壁,用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多久了呢?   自从来到这片陌生残酷的大陆,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吧,几乎连他自己都要忘记那些与这个名字相关的曾经,那遥远的家乡、过往的一切。   今天,却由眼前这个刚刚有了人形的老虎第一次叫了出来。   好半晌,李识曛才回过头来凝望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笑,点头答应道:“恩,我是李识曛。”   白似乎也学着他的动作微微一点头,郑重地答应道:“恩,我是白。”   他似乎因为刚刚经历过身体的剧烈变化,声带有些低沉,吐字也不是很清晰,不像是小孩子在学说话,他的发音模糊似乎并不是不清楚那个音节。   倒像是那些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人,清楚地知道那个发音,但却因为对于舌头和声带的生疏而不知道如何去运用它们准确发声。   偏偏这个家伙又极其认真执着,似乎是有着完美主义的骄傲,他宁可放慢了语速,也要力图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因而显得格外认真专注。   冰蓝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因为专注与认真而显得格外深邃,配上那种郑重的神情,如果不是这搞笑的盖着熊皮的背景,大概会让人以为他在外交场合致什么词呢。   大概是因为刚刚李识曛心底的气氛与白的这种认真专注,两人竟同时郑重了那么片刻,片刻之后却又同时忍不住相视失笑,这种相识已久却第一次相互自我介绍的场景怎么看怎么犯着傻气,尤其还是在这片根本用不上什么礼仪的残酷大陆上。   李识曛微微挣开白的手,将缝好的衣服递给他:“快起来,试试这个衣服,自己打理一下。”   交待之后,李识曛回身开始收拾起刚刚带回来的水,既然这个家伙已经醒来,看起来精神什么的都不错,那迁徙要立刻提上日程了。   李识曛一边思索一边将已经澄好的水倒进竹锅中烧开,等他再回身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似乎是真的很不习惯使用手指来做事,这只老虎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笨拙,但他还真是非常的聪明,似乎平时见过李识曛的穿着,他自己也知道衣服和裤子应该怎么穿,前后也分得非常清楚。   裤子他是穿上了,正反面也对,就是手指十分不给力,笨拙地系也系不上腰带。   李识曛无奈地叹气,他就知道变成人形之后会有无数问题,于是他走过去帮忙,让白转身抬手什么的,他倒是十分听话地照做了,就是脸上神情有些严肃。   白没有笑容的脸庞上天生有种凛然不容冒犯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又有种别人没有的气派,远看不像是李识曛在帮忙,倒像是衣来伸手的白大爷在被李识曛在服侍伺候着。   李识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毕竟在他的眼中,白虽然变成了人类的形态,但也是只人形老虎,不能以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交往的范式来代入他同老虎的关系,帮个忙什么的,十分正常,以前白虎的吉利服不也是他给套上的么。   白绷得紧紧的脸庞看似端着严肃凛冽的范儿,其实动作间在李识曛的手指碰到他的肌肤时,都会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   好容易搞定了腰带之后,李识曛干脆拿起那件马甲式的背心准备帮忙帮到底,不过看到这家伙赤裸胸膛上线条分明起伏的肌里,身为同性【←_←】,李识曛也不禁嫉妒白的好身材,难道是因为野兽经常运动,所以变化了之后就算十分瘦削,也能有这样结实的身体线条?   李识曛似乎也注意到了白的僵硬不是生理性,而是心理性的,所以变成人了之后,自尊心也上来了?李识曛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给他套上衣服的动作,他让白低下身来逐一伸手、伸脑袋地套进那件马甲。   整理完毕之后,李识曛直起身来,白也跟着自然而然地站直了身体。结果,某人不高兴地发现,这种对方站直了需要自己仰望的感觉真是十分不爽,这家伙怎么也得有两米多吧,让刚刚一米八的李识曛需要抬头仰起一个不小的角度,少有的,他主动避开了这种仰视的角度。   挺拔的身高外加那张英俊淡漠的面庞,即使这只白虎只是身着简陋的兽皮,气势依旧十分迫人,似乎丛林之王的气魄半点也没有落下。   李识曛后退了两步,装作是后退了打量白的样子,其实试图是避开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穿好衣服的白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茫然与不知所措,但转瞬间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了心情,淡然朝李识曛微微一笑,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在白伸出腿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李识曛也在微微失神,似乎这一刻起,眼前这只老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那种慑人的光芒与气势又强烈了一些。   他似乎在不断调整自己的步伐,逐渐适应用两条腿走路的感觉,却意外地适应得非常迅速,没有东倒西歪,没有跌跌撞撞,甚至步态逐渐地挺拔优雅,那种仪态气度甚至让李识曛有种回到现代社会的错觉。   李识曛不禁微微有些好奇,从这只白虎变化后的神情,他迅速适应新的身体,甚至刚刚他的仪态姿式来看,他似乎也有许多故事啊,真不知道他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无论是出于现代人尊重对方隐私的体贴想法,还是在这片大陆上务实求存的踏实作风,李识曛都没有去追问这件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白虎自己会说的,他现在已经能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不是吗?   晚饭的时候,李识曛刚刚赶制出来的餐具迅速地派上了用场。   不过,面对着极其简单却也极其深奥的两根小木棍——筷子,白脸上神情严肃庄重得像是在战场上要做什么重大决策,李识曛看到某人笨拙得要打架的手指默默地低下头笑了。   然后李识曛迅速调整了表情,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更没有提出拿出勺子什么的,他继续吃自己的,只是刻意放缓了自己握筷子的动作,标准清晰得像在录示范片,也刻意放慢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但有一点,这只大猫吃货和挑食的本质依旧没变。   面对越来越劣质的的饮水和食物,他虽然没有开口抱怨,更没有浪费半点,但是微微蹙起的眉毛,神情间淡淡的不悦,李识曛自动替换成了以前大白老虎不情愿但依旧勉强自己去做的表情,一、模、一、样,不顺手的餐具+不喜欢的食物,白吃得更慢了。   这直接导致两人完全吃完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晚饭后捧着饭碗筷子默默帮忙的白让李识曛微微吃了一惊,但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微微一笑之后便也坦然接受了白的加入,多了一个人之后,收拾的进度也略微加快了一些,虽然其中一个不时地帮些倒忙,但好在进步神速,犯过的错绝不会犯第二次。   收拾完毕之后,照例是李识曛的工具制作时间,整个白天他的行程其实都极为紧凑,在白醒来之前,他需要打猎汲水烧火做饭照顾白,只有饭后这一点空闲可以制作修补一些工具武器什么的。   看到同他一样盘坐在地上、认真观察着他的白,李识曛微微想了一下,把一个简单的修整木塞的活儿交给了白,今天李识曛从外面回来就发现,大概是天气太过干燥,又不像竹筒那样一直有水滋润,原来那块木塞竟然也有了裂缝,有些漏水。   李识曛刚刚已经大致做好了新的木塞,现在只需要按照原来的形状修整一下,配合着竹筒调整一下就好。   白听清楚了李识曛的交待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动手开始做起来。   这种活儿虽然简单枯燥,只需要抓着石块掌握方向打磨就好,但是却极容易上手,也有利于白熟悉训练自己的十指,要知道,无论是婴儿还是长久没使用手指的病人,要熟悉自己的手指都是从简单的抓握控制开始的。   李识曛自己则开始用一根比较粗的木棍开始制作武器,要知道猎食者越来越多,他已经丢了好几支嵌有暴龙牙齿的标枪,现在多做一些备用的,反正全木头的丢了也不心疼。   李识曛在干活的时候,也在隐蔽地观察白的举动,今晚白种种的行为都让李识曛清楚地意识到,变成.人形的这个家伙,似乎和老虎形态的时候有明显的不同。   白也在干活,从他努力完成那些枯燥的重复性动作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努力认真地在学着做,要依着以前大猫的性子,肯定觉得这种活儿又无趣又没有挑战,这会儿肯定又耍赖又卖萌又讨价还价了。   现在的白,就算是再不耐与不喜欢,似乎只要认识到这件事的必要性与重要性,他也会耐着性子一点点做完,就像手上的这只木塞一样。   本来以为变成人形之后,以大猫这样的长相气度,应该会更骄傲更神气更不可一世,更不愿意俯身屈就才对,没想到,这样的白会带给自己这样大的惊喜。   也许,这次的变化之后,这只大猫也真的是成熟了些。至少,他更愿意承担责任,更能理解那些不喜欢的事情的意义,也更像一个可以并肩、甚至可以依靠的同伴了。   李识曛微微一笑,有些感慨又有种微妙的骄傲,不论变成人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影响,但在心态上,李识曛更欣赏现在的白,白的这种成长与变化,他实在是与有荣焉。   看到那只基本完成了的木塞,李识曛朝白露出一个笑容,放下手中的武器,拿了竹筒,郑重地换了下来,看了看,大小什么的也正合适,果然,以前好多事情不是这个家伙不能做,而是他懒得去做,不屑去做。   想了想大猫的本性,李识曛试探地说:“你要不要学学怎么做武器,恩,大概你以后也会用到?”   白抬头看着李识曛,眨了眨眼笑了笑,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是淡然的微笑,但却掩不住眼神中的灼热光彩,果然,变成了人形,也还是那只喜欢挑战认可实力至上的大猫。   李识曛微微一笑,反正对他自己来说什么样的活儿都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对面的家伙做他喜欢的呢?   略微讲解了一下长矛的使用方式,制作的要点,李识曛就将手上的材料转交了白,让他自己去摸索,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许多东西也是李识曛来了这里之后自己总结的。   然后李识曛惊讶的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对于武器有种天赋般的敏锐直觉,不需要李识曛指点,白知道长矛的用途之后,甚至能依据直觉做出符合动力学、符合他自己身体特点的修正。   虽然他手上的动作尚嫌笨拙,但一点点的,李识曛亲眼目睹了他的效率是以一种何等惊人的速度在提升,似乎只有在做着这样真正喜爱的事情时,这个人全部的热情与创造力才会全部迸发。   这让李识曛有些惊叹也有些感慨,居然在这个陌生的大陆上,也不乏真正的天才啊,这样的白甚至让李识曛觉得,刚刚让他去做木塞都太过浪费,如果因为那些琐碎的事情而埋没白的天赋,在这片蒙昧残酷的大陆上,是何等罪恶的事情。   想想白在战斗、在武器上的这种天赋,再想想之前在丛林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在战略、战术上的无师自通,这些都是李识曛难以企及的。   要知道,人才的价值也是因环境而异的,一个国宝级的计算机科学家到了这片大陆恐怕也只能当普通人使,而白的天赋却恰恰能满足这片大陆几乎所有生物最大的需求——安全与生存。   也正是因为这种价值,李识曛才会觉得白的天赋要是被埋没了就是种难以宽恕的罪恶。   似乎只要涉及暴力、武力这样的事情,这只大猫就更有才华、更具天赋?李识曛古怪地想到,本性就是本性,喜欢冒险、喜欢挑战、喜欢武力也喜欢圈地盘的才是那只大猫啊,李识曛哑然失笑,可不正是么。    ☆、49、继续北上   当夜两人并没能一下子就完成所有的工作,夜深的时候还是要睡眠休息的,临睡前,李识曛决定明天看看白的身体状况,要是没有什么反复的话,他就带白出去观察了情况之后再讨论迁徙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李识曛起来看了下白的精神,还不赖,于是两人便去河边汲水,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状况,顺便李识曛也把洞外的原设的、新增加的陷阱一一告知了白。   看到因为要去汲水打猎,神情从容却掩不住双眸熠熠生辉的某人,再想想大猫昨天做木塞的样子,李识曛扶额,果然有兴趣和没兴趣,差别就是很大么?   李识曛一般接近树林边缘时都会攀爬到树上,从空中接近河流边缘以便安全地观察情况。但他回头看了一眼白,他不是特别确定白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样借助树林间的藤蔓、树枝跳跃自如。   不过,显然李识曛的担忧有些多余,作为一只大猫,即使一时的形体转换带来一些不适应,也主要是在微操上的,这种在半空中的平衡掌握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领,不需要调适,白也能很好地掌握,甚至他发力和调节的方式都与李识曛完全不同,却极其有效。   此时河岸边已经堆了几十具白骨,大大小小的,还有三两只食腐的动物、苍蝇什么的围在没有完全吃尽的猎物上,游荡的猎食者数目也比昨天要少很多,可见饱餐了一顿之后,疲惫了许久的猎食者也是需要休憩的。   白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上前去汲水,李识曛有些担心,毕竟一般他自己也是要瞅准了猎食者们进攻的空档才冲过去的。   白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似乎底下那些猎食者们并不在他的眼中,以防万一,李识曛还是把盾牌、长矛和木桶一起交给了他,他自己手握标枪远程防护。   白握着盾牌、长矛好奇地比划了两下,又把盾牌抛还给了李识曛。   无奈地扶额,李识曛也只得由他去了。   白的动作也不像李识曛那样小心翼翼,他只是淡然地踏步下树,扫视了一眼所有的猎食者,如同平时还是老虎形态那样,踱步到了河边,站在高高的河岸上远远地将木桶掷了出去,迅速拉回,又迅速又稳定,竟然比平时李识曛一次打的水还要多些。   猎食们翕动了下鼻子,都有些显而易见的困惑,似乎从嗅觉上来讲,这应该是个超级可怕的大家伙,但是视觉上,似乎不怎么样啊?第一次遇到这种矛盾现象的猎食们有点拿不定主意。   几乎所有的猎食者都有一定机会主义的倾向,越是易于得手的猎物越容易可能成为它们的目标,而白这样谜团重重的目标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李识曛就这样看着这个家伙轻松自如地完成了他平日里千辛万苦才能完成的工作,不由有些挫败,又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只大猫来比对野兽的震慑力了。   白返程的时候,自然是背对着那些猎食者的,总有些不依靠嗅觉的猎食者会想来挑衅一下,李识曛蓦然瞳孔一缩,握紧了手中的标枪,他还没来得及出口提示,白狠狠侧身长矛一刺一抖,那只小型的恐龙便被捅了个窟窿飞到了十米开外。   李识曛远距离的观看,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因为大猫五感更敏锐,反应更迅捷,动作也更灵活有力的原因,所以才给人一种雷霆般不可阻挡的感觉,先天优势,羡慕不来,他叹了口气,所以,就算变成了人的外表,这也还是只人形杀戮兵器。   周围的猎食们当然不会继续盯着不好惹的白,转身朝着那只受伤的恐龙一拥而上,转瞬之间,猎物与猎手的角色,立刻变换。   白的视线扫过那些猎食者,已经对他足够熟悉的李识曛无奈一笑,这家伙并没有打眼前这些小型猎食者的主意,似乎不是因为打不了,而只是挑食本性作祟,想挑只更好吃的罢了。   李识曛也没打算阻拦他,毕竟在有实力的前提下,改善生活条件什么的,他完全没意见,而且马上就要启程的他们,多准备些肉干什么的也是必要的。   似乎变成人形之后,这个家伙在安全上也完全不用他来操心啊,满意地点点头,李识曛觉得大概自己又可以回到丛林时候的模式了,不过,在大问题上还是得把把关,这家伙有时候冒险太过,别又把他自己玩脱了。   接过水桶的李识曛点点头:“我回去准备水,咱们大概准备一下水、食物和武器,过几天就继续北上吧。”   白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明天走。”   李识曛有些惊讶,这样着急,白昨天才醒来,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呢。   白却非常坚持,他指了指南方:“没有了。”   李识曛微微皱眉,这只大猫的感觉显然更敏锐,南方已经没有水和猎物了么,多留一天都更危险,他轻声叹息,这样的话,明天必须得走了啊。   不再犹豫,他点头答应下来,决定回去就加快准备工作,这样一看,时间很紧张。   白点点头:“你回去,我打猎。”   李识曛没反对,各自发挥长处才是整合优势的精髓,他回去之前,白倒是让他把其它武器和绳索什么的留了下来,似乎白也想熟悉一下各种武器的用法?   李识曛不甚明了白的目的,但也由他去了,毕竟白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挺靠谱的。   回到洞穴的李识曛忙碌地开始准备武器、饮水,他当时准备的水容器很多,但现在只有一桶水,晚上看能不能再准备一些,可惜没有腕龙在身边,也不能携带多少。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算了,事情都发生了,难道他还能拴住腕龙小姐不让它走么?   还没到中午,白扛着一只半恐龙回来了,说一只半,是因为其中一只体型健硕,看那个头,都快赶上白自己了,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保持这种体型的动物,可见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另外半只,似乎是什么动物的下半身,长长的粗壮有力的尾巴和两只有力的后鳍,光是下半身就有那整只恐龙大小了。   这种莫名的眼熟感,李识曛嘴角抽了抽,这只大猫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会儿的功夫连水中霸主都给他扛了一半回来,这要怎么吃得掉?!   白只是放下猎物,惊起地上一堆灰尘,见李识曛一脸震惊抓狂,他似乎有些不解,蓝眼睛中一阵迷惑:“你不要?”   李识曛扶额,看来他囤货成癖的事情确实给这只大猫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一听说要出发就去猎了这么多东西,可是没有盐,这么多肉要怎么处理啊苍天大地!更蛋疼的是,现在腕龙小姐根本不在身边,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吃着呢,这么多东西要怎么带走?   不过,为什么李识曛还听到外面的什么在叫唤?   李识曛到外面一看,两只眼熟的动物顶着头上一米八的长角哞哞地委屈叫唤着,脖子上的绳索将它们牢牢地拴在了树下,拴的位置还很巧妙,在几个陷阱之间,要有什么东西打它们的主意,自己要先死一死。   他回视了身后依旧无辜疑惑的某人一眼,牙痒痒,果然腹黑才是大猫本色啊。   正午的阳光似乎让大猫有些不舒服,他皱眉眯着眼退回了洞穴。李识曛想到之前大猫之前的表现,心中一动,自己上了树摘了不少叶片嫩枝下来,扔到那两只以牛的动物脚下,果然它们就停止了叫唤,乖乖地嚼起树叶来。   这种活得如此艰辛的动物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李识曛抢到的那个胃里都是些清水,没什么枝叶,也就像这样的小树林高处还有些嫩枝,却不是这种体型的食草动物能吃到的。   所以这些枝叶很快让树下不安的动物安定了下来。   其余的树枝被李识曛密密地弯折、缠绕,很快织成了两人顶绿叶帽子,他下了树,把其中一顶有着帽檐的递给了躲在洞穴中的大猫。   白似有些惊喜地微微一笑,抬手扣上帽子,重新站回到洞穴外,满意地颔首,冰蓝色的眼眸笑得弯弯的,看得李识曛也不自禁微笑起来。   李识曛的笑容在阳光下似春水般粼粼温煦,这只雌性,似乎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他动容,那么温暖,却又那么坚强——      说来也是这两只牛倒霉。   这片小小的树林本来是几只幸存的牛发现的意外之喜,为了躲避大型猎食者的追杀,这个族群每年都是在迁徙的最后一批,它们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这种干旱少食的环境,这些树下已经有些枯萎的枝叶,也已经足够这些耐渴耐饿的动物们一顿饱餐了。   毕竟刚刚逃离那批疯狂的猎食者,饥饿疲惫的幸存者们也急需休息补充能量。   似乎上苍也没有庇佑这群可怜的动物,一先一后从天而降的两个套索从它们头上的大角上滑落,担惊受怕一整天的食草动物惊骇着四散奔逃。   可惜被套牢的两只公牛无论如何也挣不断脖子上的套索,它们头上那长达两米的犄角十分狂暴地在空中晃动着,要是李识曛在肯定得一阵肝颤,要真被这种武器戳中了,啥也别说了,估计他能有希望直接回地球。   所以说起来,这两只牛要怪也只能怪李识曛套牢腕龙的一幕给白虎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腕龙都能被套,更何况两只牛了。   反正现在它们是被两个无良人士给拉了壮丁,不想从也得从了。好在李识曛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嫩叶投喂还是安抚两只食草动物脆弱的小心脏,到了第二天早上它们也还算比较淡定。   树上的白却十分专注地观察着底下坐骑的情况,神情从容冷静专注认真,同以前老虎潜伏打猎的时候一般无二,似乎长相真的很占优势,这种神情让他显得格外有雄性魅力。   李识曛在心中默默地点了个赞,他本来以为这个家伙适应新的形体还需要一些时日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打猎设圈套,甚至能代入李识曛的计划准备食物和运输工具了。   看底下的两只动物休息得差不多,也不像前一天那么担惊受怕,李识曛和白互相打了个手势,交换了眼神就同时向下面跃去,李识曛的动作更加轻巧,白的动作似乎更加灵活,大概因为是猫科动物的原因,即使是变成了人形,他的动作也带着说不出的舒展灵动。   两人先后分别落到了两只动物的背上,两只动物再次受惊挣扎起来,李识曛和白伏下.身抓住它们脖子上的绳子用劲一勒,这种在颈项间的胁迫不需要智慧也能明白,这两只牛果然渐渐安静下来。   李识曛本着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原则,手心沾了点盐粒的他伸手到这只牛的嘴边,湿漉漉的舔食之后,这只牛“哞哞”两声,温驯的性格让它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白在一边看到那只伸出舌头的牛微微皱眉,似乎极其不喜欢这种标记气味的行为,他身下的这只牛似乎早就被身上动物的强大猎食者气息吓得战栗不止,要有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可见,只要棍子足够牛叉,甜枣什么的,也不是必须的。   李识曛看到白霸气侧漏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大家种族不同,这种气势他也实在学不来,拍了拍身下的动物,李识曛选了个安全的角度一跃而下,毕竟是野生动物,他们这也不算完全驯服了这两只牛,必要的小心谨慎还是要的。   白似乎完全没有这种担心,毕竟在他看来,再怎么样,这种体型的食草动物也只是猎物,在他面前不发抖逃跑已经是不错的了,主动攻击什么的太过罕见。   李识曛回到树上,将打包好的东西一一扔给树下的白,他一一接过后分别在两只牛身上挂好,动作间已经相当利索。   昨天一夜的忙碌,白将几乎所有的储水工具都装满了,李识曛也准备好了食物、饮水和武器。   这次东西份量当然不可能同上次比,除了武器、食物和必需品,大部分沉重的东西都被他们留在了那个洞穴中,洞口已经被李识曛再次封住,如果来年他们还需要迁徙,或者有什么人不凑巧同他们一样流落到此,也好有个安全的落脚之处。   再次从树上跳到牛背上,李识曛松开树上的套索,两只牛“哞哞”几声就开始去寻找自己的同伴,对于食草动物而言,抱团和从众永远是种难以磨灭的天性。   尽管白强烈的猎食者气息让牛群有些不敢靠近,但这两只跟随着的牛也一直没有掉队,稳稳地跟在了北迁队伍的最末尾。   他们的身后是几只苦苦跟随不愿意放弃的猎食者们。   此时大干旱已经彻底地席卷身后的大地,连最顽强的猎食者也不得不踏上迁徙之路。   这群似牛的族群因为这一路的重重奔波与猎杀者的围捕,也只剩下几百只成员。   但看到这个牛群中那些角都还只两个鼓包的小牛犊,李识曛微微一笑,有年轻的成员就是未来的希望啊,远远的北方,似乎可以已经嗅到一抹水汽。   ☆、50、回到你身边   再次开始的旅程并不如上次一样惬意舒服,骑牛和坐腕龙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前者自然更为颠簸劳累,风餐露宿,要想跟上一次一样的观光,那是不太可能了,毕竟身后的猎食也需要他们时时防备。   大多数猎食者的耐力不会这么好,但架不住路上等待劫杀的猎食者一波又一波,大概是隐约知道白的本体,又或者从气味中能嗅出大型猫科动物的威胁力,小型猎食者们虽然远远的缀着,会去袭击那些队伍中的掉队者,却极少主动攻击他们的坐骑。   在一开始的时候,李识曛和白都很少离开牛群,完全靠着储备的食物和水来维持。很快的,两人都意识到这种消耗不是办法,水还略好,但食物他们因为没有充足的盐并不能长能储存,所以李识曛也没有多备,所以他们必须要在路上随时补充水源和食物。   一路上,似乎注意到周围源源不绝的小型猎食者,白有提出过他再变回白虎的形态赶路,却被李识曛一口否绝了。   虽然刚开始听到白的提议时,李识曛一边惊讶于这种形体居然可以随意转换,一边也有些心动,虎形的震慑力对小型猎食者来说当然更大,但一想到上次从老虎变成人的九死一生,他就立刻否定了。   开什么玩笑,想也知道这种形态变化虽然是可逆的,但其中要消耗身体的能量和物质半点也不会这种可逆性而减少,这只白虎的身体才刚刚稳定下来,一路上还算太平,犯不着拿身体和生命去冒这种险。   考虑白虎的人形确实不如他的兽形那样有尖牙利齿,巨大的形体,李识曛也单独给白准备了一些武器,白自己也有在路上制作一些,以他的身高体形来看,熟练使用了之后,杀伤力也绝不会比虎形的时候小多少。   夜间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时候的牛群一般会选择在一个相对开阔、猎食者不容易伏击的地方休憩,两人也会选择稍近一些的地方来休息。   这群牛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就拴了自己的坐骑再去汲水和打猎,反正再也不会犯那种让坐骑带着物资跑掉的错误。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之前的交通工具那是腕龙啊,你想拴也要拴得住才行,再者说,腕龙庞大的身体需要不断地补充能量,腕龙小姐又是个孕妇,李识曛也怕拴了它之后饿出个好歹来。   想到那只最后会为他们驻足停留的腕龙,李识曛也不禁有些想念它了,以腕龙跋涉的速度,他们在河边停留了那么久,腕龙们也许已经抵达目的地了也没准。   路上停留的时间也十分紧迫,一路行来,刚开始猎物和水源都十分少,牛群还能靠草叶中的水分来支持,但两人却不能,只能完全依靠随身携带的库存和李识曛利用自己的集水装备收集一些露水。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白还是李识曛,都没有办法再挑剔水源,只要看起来还清澈没有明显的异味他们也都能接受。   但即使是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出乎李识曛的意料,变成人形后的白在某些事情上格外地有自己的原则。   在骑上这只牛之后,白不再将它的族群放在自己的食谱上,旅途再艰难,两人再饥饿干渴他也没有打过它们的主意,这个牛群中的老弱掉队者他也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同其他猎食者一起分食的想法。   甚至在其他猎食者进攻的时候,白如果顺手的话还会提供一些庇护。   李识曛默默地从旁协助着,似乎也习惯了白的这种坚持与执拗。不说涌泉相报,至少不要忘恩负义,这点上,李识曛也和白一样,愿意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   随着猎食者越来越多,体形越来越大,无论是食物还是水源都零星地多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晚上还要提防饿昏头的猎食者来袭击,但渐渐地,这种偷袭已经在减少,身后的猎食者们似乎有了别的目标可以分散注意力,比在河边时好上太多,也足够他们解决伙食问题了。   一路上,李识曛给白准备的武器倒是全都让他自己摸索熟练了,看到那根李识曛当作备用长矛使用的尖锐木棒被白“呼”地轻松投掷出去,李识曛=皿=!   所以野兽就是野兽,变成了人形了也还是野兽!   力气和准头大些也就罢了,这只大猫变成人形之后似乎更讨厌正午的阳光了?   以前一身皮毛还可以说是怕热,但现在?似乎情况不是那么简单地讨厌炎热和阳光刺眼啊。   关系到团队成员的正午战斗力值,李识曛很关注,直到他发现白似乎在正午要是不戴帽子都睁不开眼睛?他有些无奈,这家伙,心里还挺能藏事的,以前虎形的时候没提过这个问题,只用吉利服遮挡眼睛,现在人形了扣上帽子居然也不吭声。   可惜这里也没有墨镜什么的,应该就是因为色素太浅引起的视觉对强光的敏感。李识曛想大概他戴了帽子之后会好很多,便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将来给他做个眼罩之类的东西吧。   渐渐地,李识曛发现,虽然偷袭者在减少,但是牛群停留进食的时间却越来越长,难道他们快要接近目的地了?   看到李识曛似乎发现了什么而有些欣喜的表情,白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一天早上,牛群的移动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道充沛的水流时,即使是李识曛也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些日子的跋涉颠簸,外加恶劣的饮食环境,不时有猎食者来袭的提心吊胆,要不是知道前方的目的地十分富饶丰美,他早就疲惫得支撑不下去了。   最为疲惫的其实并不是应付旅途的艰辛和袭击的危险,而是前方迟迟没有看到的目标,那种你无法知道也无法掌握的感觉太让一个喜欢有目标、有计划的好孩纸挫败。   牛群纷纷停下来饮水。   白却向李识曛打了个手势,两人提前带了武器下了坐骑,远远地停了下来。   开始李识曛以为白是想趁机去打猎,不过,似乎看白静静站在一边的表情,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很快的,李识曛知道了原因,牛群饮水的脚步有些迟疑,有些年轻的牛犊甚至迅速饮一口就后退一步,观察一下,再小心地上前饮一口水。   李识曛凝视着水中,静候危险浮出水面,尽管他也渴得不行,但这种时候,猎物和猎食者较量的就是耐心。   “哗——”   伴随着巨大的水浪在岸边掀起,李识曛看到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水中猎食者,之前的水中霸主从白扛回来的情况看来,四肢应该都是鳍,主要应该还是在水中活动,顶多可以埋伏在泥浆中,而现在这种生物显然已经进化出了爬行动物的四肢,像是种两栖动物,巨大的上下腭,几乎与鳄鱼一模一样,体型却几乎是李识曛曾经见过的两倍。   两倍的体积,意识着鳄鱼那种可怕的咬合力至少也是两倍地在增加,那只退回得稍稍晚的牛毫无疑问地被拖进了水中。   牛群被惊得退开了十几米,水中随着那只牛的下水掀起了更狂暴的水浪,无数只巨鳄争抢着猎物,互相之间也不曾相让,浪花边缘漾着一层浅浅的绯红,有猎物的,也有猎食者的。   李识曛因为抵达迁徙地的愉悦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他微微地叹息,这片大陆上,何处不危险,任何的放松都需要小心,一个不谨慎可能付出的就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拍了拍那两只牛,卸下了所有的东西,自己背了武器和几个竹筒,解开了牛脖子上的系绳,直接放它们自由了。   李识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啊,既然已经抵达目的地,那就放它们自己离开吧。但他抬目四望,眼前就这一条水源,不远处是青山,总觉得少了什么。   白似乎笃定吃饱了的鳄鱼不再会攻击,远远地抛了竹筒打了些清水,然后拉了李识曛向山上出发。   李识曛有些不明白,这是需要找落脚的地方么?他低头看了看被白拉着的手,顿了顿脚步,白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纯净双眼,李识曛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这是去哪里?要找个地方休息?”毕竟这附近他从来没来过,也不知道有什么猎食者,看白的架式,似乎还挺熟悉。   白摇了摇头。   李识曛有些困惑地看着白:“怎么,难道不是找落脚的地方吗?”   白却笑出声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没有回答,却只是在前面牵着李识曛走进了山林。   一路上,李识曛的眼睛有些不够使,这里的物种明显比原来的丛林中要丰富,他亲眼看到两只个头小小的彩色恐龙欢快地争抢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坚果,坚果从他们脚下滚过去,这两只小恐龙也争打着从他们脚下过去了。   其中偏蓝绿色的那只抢了坚果一溜烟地钻进了一根已经被蛀空的树洞中,另一只黄绿色的叽叽地在外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啪叽一下自己也蹦了进去,里面传来叽叽的争吵声音和砰砰的撞击声。   李识曛看得失笑出声。   白看了他一眼:“不能吃。”语气之下似乎还有遗憾的意味。   李识曛给了他一个白眼,吃货就是吃货,不过他也挺好奇的:“有毒?”   白肯定地点点头。   李识曛了然,果然那么小的个头,又是那么刺眼的颜色,要不是有毒的话估计早被吃掉了。   高大的树林顶端不时有翼龙和猛禽划过,李识曛抬头细细打量,他微微感慨,原来翼龙也有这么多种,各种不同颜色的,红的、蓝的、橙的、红的,有尾巴的没尾巴的,简直和鸟类一样品种多样啊。   树梢上也有一些品种奇怪的,介于恐龙和鸟类之间的品种,羽毛炫目,却也有恐龙尖利的牙齿,还好个头不大,鸣叫也不似一般鸟类那么婉转,更像翼龙的尖锐。   地面上略微湿润的泥土上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脚印,似乎它们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太久,只是刚刚经过这里,让李识曛一阵战栗,却又别有种探险的激动,似乎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眼前。   白一直牵着他在前面领路,脚步始终不急不缓,留给李识曛足够的观察时间,却又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然后他停下脚步,递给李识曛一个红色的果子。   李识曛:?   李识曛有些迟疑,自从有过蓝菱果的经验之后,他也不敢轻易推断白虎递过来的东西的用途。   白无奈塞到他嘴里:“吃的。”   李识曛咬了一口,汁水充沛也很甘甜,干渴许久刚刚虽然喝了点水,但水果什么的,一路上好久没吃到了,李识曛微微弯起了眼睛,所以,白虎这是在投喂?   李识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来这只白虎真的对这里非常熟悉啊,到南部丛林之前他应该在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或许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又或许是旁边这只白虎给人的感觉更靠谱,更安全了些,这种轻松旅行的节奏让一直以来疲于挣扎的李识曛难得的,有了种大脑放空的愉悦,似乎那些情绪、计划都消失无形,只需要欣赏周围的生动景色。   他这才陡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自己给了自己太多的负担,脑子里面也装了太多的东西,沉得喘不过气来也没有发现。没有负重几十千克长跑过的人不会真正体会到空手漫步的愉悦,他发现,其实这片大陆或许血腥、或许残酷,但公平的弱肉强食的法则下,也有让人心灵沉静的一面,只要你肯坦然卸下那重负担。   可怕的永远不是前路的艰险,而是你面对这艰险时无形中给自己加上的负重。它不会增加前进的动力,反而会拖慢你的步伐,让你步步窒息。或许只有大自然有这样的魅力,她能向你展现最残酷的真实,也能给予你最宁静的抚慰。   白突然在一棵大树之下停下脚步,李识曛再次看到了眼熟的蓝菱果,不用白再说什么,李识曛摘了下来,在身上涂抹开来。   然后白动作轻灵地猱身上了一棵大树,李识曛有些惊讶,因为即使是在原来的丛林中,白虎也很少需要像李识曛一样在空中过去的,他的强大实力让他一直漫步在丛林,估计能给他带来点麻烦的也就是恐爪龙了,后来也一样被他收拾得很惨。   所以,前方到底有什么?要让白虎也这么小心翼翼地避开?   李识曛没有出声,连白虎的动作都要放轻,他最好也保持安静。   这片树林中的植被也十分茂盛,大树之间的距离也不远,所以显得非常的幽深,耳畔不时响起各种难以辨别的是鸟类还是恐龙的叫声,两人攀爬的高度大概有十几米了白才示意停下来。   然后就是李识曛熟悉的利用流星爪和藤蔓晃荡着前进的节奏。   白的跳跃力大概真的比李识曛好太多,他完全不借助任何工具就可以在这些大树上来去自如。   树下突然传来枝叶咀嚼声,白似乎听到了什么,比了一个手势,李识曛骑坐在一根枝桠上将自己隐蔽了起来。   一只三角龙顺着灌木的枝叶渐渐离开了群体,在树下咀嚼起来,李识曛本能地感觉到白虎的提醒不简单,他的心跳骤然有些加速,他舔了舔嘴唇,刚刚水果的甘甜似乎还残留在嘴唇上,但却没能让他的紧张缓解一些。   那种有节奏的步伐远远传来,白、李识曛和树下的三角龙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一个方向。   猛然地,三角龙开始向族群的方向跑回去,但巨大的体形和过于沉重的身躯让它的移动并不那么迅速,此时步伐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李识曛再次目睹了暴龙大战三角龙的一幕,也再次明白他们上树的目的,这片土地上出没着太多的大型食草动物与食肉动物。   这只三角龙败得并不冤枉,这显然是只非常有经验的暴龙,袭击的节奏与时机把握得非常好,这只三角龙完全没有时间逃回族群中,否则它将背对着暴龙,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这只暴龙咬住它头上的尖角狠狠摇晃,三角龙也在狠狠挣扎,这几乎是陆地霸主最强壮的咬合力在对付食草巨兽最坚韧的颈项肌肉,树上的李识曛甚至能看到暴龙身上鼓起的强健肌肉,每一次双方的脚步移动都会带着树梢震动。   这种对峙很快因为另一只暴龙的到来而结束,它只是简单冲向三角龙的身后,狠狠咬向它的盾骨掩护的后方。   浓郁的血腥味在树林里弥漫开来,这不是李识曛第一次见到暴龙狩猎,却是他第一次居高临下地旁观了全过程,简洁有力,完全没有多余的计谋。显然这是一对长期配合、狩猎经验非常丰富的暴龙夫妇。   或许是因为这不是李识曛第一只见识暴龙,或许是因为视角带来的不同,又或许是心态成熟之后他更加勇敢坚定,一开始他还略微有些紧张,但慢慢地,他的心跳回复了正常的速度,冷静专注地旁观着树下的猎食者。   是的,猎食者,他也是猎食者,他们是同行,对方实力比他和白虎强,却不一定像他们那样狡诈擅谋,真正比起来,未必会输的同行。   白在一边静静观察着树下的情况,也没有遗漏李识曛的变化,看到旁边的雌性渐渐冷静无波的眼神,想想上次他惊慌失措地表情,白蓝色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许欣喜。   李识曛默默看着暴龙们撕咬猎物,然而他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一只成年三角龙动脉被撕裂所引起的血腥,在树林里简直像堪比最强效的兴奋剂,对于大型食肉动物而言,这个信号是“来吧,快来吧,有免费的午餐哦~”   第三只暴龙轰隆隆地过来时,李识曛惊讶极了。要知道,像暴龙这样的顶级猎食者,不仅应该有地盘意识,而且一定范围内要养活它们的猎物消耗也是巨大的,这也是为什么猎食者越强大需要的地盘越宽阔的原因。   这是种自然选择,如果你的实力不足以守住能满足你消耗的地盘,那只能饿死,无情地被淘汰。生存下来的必定是能自己保卫地盘、养活自己的猎食者。   而眼前这种他从未见过的情况,李识曛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只能说明这附近的食草动物现在的密度实在太大,吸引了太多的猎食者。   想想那两只一样北迁的暴龙,李识曛微微皱眉,这片土地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顶级猎食者。   一只暴龙给人的感觉是战栗和惊悚,那两只暴龙互相嘶吼着、威胁着、打量着、周旋着的场景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这两只暴龙从形体上来讲,后来的那只略小些,大概成年也没有多久,没有固定的配偶,但暴龙夺食的凶残本性却不会因为年龄而改变,大概正因为年龄的原因,这只暴龙看起来更加地好斗。   它主动朝年长的暴龙粗暴地嘶吼,展现着自己强健有力的上下颌肌肉与锋利的牙齿,它有力的尾巴狠狠拍击着地面,泥土四溅,留下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浅坑。   大抵以往的经验告诉它,这样展示武力会让对手放弃猎物,然而,这次它却未必如此幸运。   两只暴龙狠狠加速撕咬向对方,年轻的那只狠狠咬住对方的上下腭,年长的那只也不放过对方的下腭,两只粗壮有力颈项摇摆间,李识曛在树上清晰看到喷射出的鲜血,简直像个大型的喷壶一样放射状的喷洒在周围的地面上。   旁观的母龙却在两只雄性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迅速冲上去咬向了敌人的后腿,这个咬合是如此用力,在树上的李识曛都清楚听见了仿佛是巨门狠狠闭合上的沉闷响声。   “嗷——”惨烈的嚎叫响彻整片树林,惊起无数翼龙与鸟类,李识曛听着都觉得自己的大腿一抽一抽地疼。   两只暴龙因为母龙的袭击已经松开了咬合的双腭,母龙的咬合却始终没有松开,看那气势是不咬下块肉来绝不放松,那只年轻的暴龙被咬得惨嚎不止,看得李识曛都觉得惨不忍睹。所以,果然雌性发起狠来雄性都要退避三舍么。   母龙狠狠咬着对方的左腿一个拉扯,眼看这只暴龙单腿无法支撑,重心不稳一个倾斜正要摔倒,电光火石之间,年长的那只暴龙狠狠冲上前一扬自己的下巴,顺势给了对方一个凶猛的撞击。   李识曛清楚地看到那只年轻的暴龙巨大的身体因为这种撞击横飞出了至少三米远,要知道这样庞大的身躯要飞出去这么个距离,那只年长的暴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   年轻暴龙的噩运并没有结束,或者说很快结束了,它的脖颈一下子倒在三角龙尸体的尖角上,伴随着巨大的冲力来了个对穿,动脉一下子喷起高高的血泉,很快的它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李识曛清楚地感觉到地面、连同着自己所在的这棵几十米高的大树都因为刚刚那只暴龙的倒下而狠狠颤抖了下。这就是巨兽的威力,无论是三角龙还是暴龙,即使是死去了,也会给周围带来不小的震动与影响。   两只暴龙这才回到三角龙的尸体旁观继续享用自己的美餐,一块块巨大的肌肉从三角龙身上被撕扯下来,暴龙甚至不怎么咀嚼,直接抬起脖子扬了几下就吞咽了下去。   整个进食的过程并不缓慢,待到两只暴龙填饱脖子离开,李识曛才在白的带领下迅速离开。   李识曛也渐渐回味过来,这个地方资源是丰富,但是似乎也异常凶险啊,暴龙都是成队地刷出来的,留在这儿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白虎,这个家伙居然什么也没跟他交待啊摔!   渐渐地,他们攀爬的树木越来越稀疏,似乎前面是个比较开阔的地方。   李识曛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水声,水声越来越大,他想前面一定是条更为巨大的水流。突然,抵达边缘的白停下来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一跃下了树,伸手示意他跳下来。   李识曛点头也从树上慢慢挪下来,他可不是猫科动物,九条命什么的。   白无奈地摇头,拉着他继续前进,来一处山坳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朝李识曛露出一个狡黠而灿烂的笑容,像是偷偷藏了什么宝贝的顽童,三分得意、七分迫不及待地要献宝。   白松开了他的手,轻轻伸手环到他的身后,将他一推,李识曛转出了山坳,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世界让他目瞪口呆。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地明白为什么无数的动物千里跋涉不畏艰险只为再次回到这里,他的心中再次充满了对于自然的震撼与敬畏。   巨大的水声让李识曛的耳朵被震得隐隐作痛,抬头望去,满眼都是从高空急速坠下的水幕,夹杂着无数泡沫雪白一片,李识曛仰头望去,仰得他的帽子啪地掉到了地上,他才看到这雪白的顶端同蔚蓝的苍穹相接。   正午的阳光炫烂无比,这道瀑布真似是从那无尽高的天宇尽头倾泻而下,在空中勾勒出一圈七彩的光晕,那是最基本最朴素的色彩,又是最世界上最绚丽的色彩。   无数只大大小小的翼龙将自己的巢穴建在瀑布旁边的峭壁上,或炫丽或强健的膜翼盘旋在那道水练之旁。   充沛的水幕夹着无数雪白的浪花冲进底下的大河,冲撞出轰轰的雄浑韵律,远处,充沛的水流映着烈日,似闪着光波的液体金属在流动,竟一眼望不到对岸,叫李识曛惊叹不已。   对岸的更远处,李识曛看到一望无际的绿野,绿野尽头连绵不绝的山峰上竟是茫茫连绵的白雪,视野中蓝、绿、白三色交织,却是有着世界上最瑰丽、最莫测、最雄奇的拼接与变化,让李识曛神为之夺。   在瀑布河流的下游,无数的食草动物自由自在地饮水觅食;天际,无数翼龙与鸟类在徘徊;河水中,不时能看到跳跃而起的大鱼。   水声、振翼的声音、动物的鸣叫声如此和谐美妙地交织成一片。   视线的尽头再延展开去,这样广阔的河流将覆盖难以想像的区域,滋润无数的土地,养活无数的生命,最终汇入无际的海洋。   这样雄浑壮观的景象蓦地叫李识曛生出一种感动,或许,所有动物千万里的跋涉只为完成与这片土地的一个承诺,一个远古以来就约定好的承诺,一个印在所有动物的血液中、基因中,代代相传的承诺。   这片土地,纵然危险、纵然有无数挑战,但这水流之下蓬勃的生命脉动却让所有的动物甘愿历尽艰难险阻,万里行程,只为再回到她的身边。   伸手一抹溅到脸上的水珠,李识曛回首朝白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吼道:“太美了!”   白的回答是一声回荡在天地间的悠久长啸,似在向这边土地宣告,宣告他按照约定再次活着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旅程的起点,又似在宣告一个崭新却又影响深远的开始。   一声清澈的长鸣似回应般地响起,在轰轰的水流声中,如模糊的耳语,似真似幻,李识曛猛然回头,对岸,一群伸着长脖子的身影中间,赫然有一只背着书包的身影伸长脖子向他们远远看来,仔细听来,那声耳语般的长鸣似是一句“好久不见”。   李识曛笑容如拨云见日,冲散重重雾霾,似是迁徙路上的疲惫、惶恐、艰辛都在此刻被这声清澈的招呼荡涤一空。艰难险阻,万里行程,真高兴你还在前方等着我们,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注:本章节名字与内容提要均出自《迁徙的鸟》的主题曲,震撼灵魂的纪录片不解释。 ☆、51、可望不可及   相遇也许值得人回味,重逢也许让人感动。   但目前摆在李识曛和白面前的问题十分现实,眼前这道宽阔得望不到对岸的大江,腕龙可以横渡,而两人要怎么过去真的是个问题。   李识曛和白对视了一眼。   “你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白指了指对岸的生物群落,李识曛扶额,看来这家伙也是夹带在横渡的动物中过来,要么就干脆也是搭乘了某种大型动物的顺风车。   两人在岸边观望一阵,似乎两岸的生物对于当下的生存环境都十分满意,没有要涉江而过的。   腕龙小姐再次长鸣了一声,李识曛朝它挥了挥手,看来它的族群饮水完毕是要继续去觅食了。   李识曛也没打算让腕龙小姐过来接他们,且不说他要如何通知腕龙小姐,这片流域的生态链如此复杂,暴龙没准都只是顶端猎食者之一,这水里还有刚刚那种巨鳄,应该还有比水中霸主更可怕的猎食者,单独一只腕龙涉江而过也太过危险。   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现在的天气温暖湿润,这片流域周围的植被广阔繁茂,腕龙群应该至少还要再停留一段时间,足够李识曛想出办法来了。   “我们先在这附近安顿下来?”李识曛用手势比划着询问道,水声太大他怕说话声白虎根本听不见,而这附近的情况还是需要他来拿主意,毕竟看白虎似乎对这里更加熟悉。   “恩。”白没有异议地点头,按照他的想法,蹲守在江边,迟早总是有生物要涉水而过的。   李识曛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实在不行,腕龙它们南迁的时候总是要渡江过来的吧,叹气。   当下商议之后的两人需要暂时在南岸继续待上一阵子,现在他们身上除了武器和少量必需品真是什么也没有,而腕龙又可望不可及,腕龙小姐背上的物资也只能暂时闲置了。   李识曛想到树下那些凶猛的猎食者,微微皱眉,看来又只能像在丛林中一样,暂时住在树上了。   至于落脚的地点,李识曛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虎,再次开始比划起来:“今晚在哪儿落脚?”   白侧头微微凝视用心似在回忆什么,阳光映射下,即使是戴着一顶简陋的叶帽也不能遮掩硬朗英俊面庞上的魅力。   他似乎回想了一下,胸有成竹地朝李识曛点点头,白再次将身上的竹筒装满后拉着李识曛继续朝瀑布之旁的山崖之上攀去。   这次的行动的目的似乎并不远,就在瀑布的峭壁之旁。当李识曛看到这个嶙峋的山石间隐藏的石洞时,顿时微微吃了一惊。   这处洞穴地处瀑布边缘,因为在山体之中,巨石重重掩盖,刚刚几只小动物被白赶走了,大型的动物似乎进不来,倒是正好适合二人落脚。   里面的空间不大,甚至比之间那个地下的石室还要小一些,但一走进去,瀑布的巨大响声便骤然减小,十分神奇。   从白虎对洞内的布置出乎意料地清楚,看来似乎他之间在这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地上有小动物们遗留下的一些痕迹,更多的还是些干草软枝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放了很久,估计也是白虎留下的。旁边的石壁上甚至还有他之前磨爪子留下的划痕。   略微打扫了一下,李识曛和白商量之后便开始分头行动,李识曛在瀑布背面拾了一些干柴,洞穴正好在瀑布的侧面,树林多潮湿,甚至洞外的山石上都覆盖着青苔,而山坳转过去的背面却有许多堆积的枯木,甚至李识曛还采集了不少蔬果。   等他回到洞穴开始生火的时候,白已经将收拾好的猎物带了回来,该清洗的已经清洗,该剥皮的已经剥皮,不能食用的部分也被他远远丢在了外面,不会招来猎食者。   李识曛用拾来的树枝在洞口外搭了个简单的围栏样的门,毕竟虽说大型动物不能过来,也难免有些小型的食肉动物摸过来呢?有个遮挡还是要安全些。   他们随身的炊具只剩下一口竹锅,李识曛便用随身携带的竹筒中水,在竹锅里烧了一小盅汤,又烤了一点肉,两人终于美美地吃了一顿热食。   收拾完毕之后,二人简单地用干草树枝铺了床铺,兽皮一垫齐活。二人用打上来的水洗漱了一下便准备入睡。难得的,李识曛也没有想在睡前再干活的意思。   这个靠近瀑布的洞穴毕竟阴寒,即使晚上燃起篝火两人也紧挨着躺下才能入睡。   感觉到身边暖融融的体温,李识曛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翻了个身,毕竟在现代的时代人与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算是亲密的家人之间也会给彼此留下空间。   之间白还是虎形的时候,似乎那些亲昵的习惯他也没有觉得如何,难道是这个家伙变成人形之后存在感太强?   然而,数天来的奔波跋涉,此刻好不容易放松神经可以躺下来好好休息,任是脑海中再怎么想法纷飞,李识曛也很快陷入了沉沉梦乡。   他身旁的白却一直睁着冰蓝色的眼睛,火光映射在他的眸中,像是亘古冰山上跃动着火光,矛盾中有种别样的激烈冲突之感,似是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白的警醒好像是在守夜,冰蓝色的眼睛仰望着洞顶,目光却似已穿过洞顶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李识曛在梦中低低的呓语让白回过神来,他侧了个身,将李识曛身上的兽皮紧了紧。白低头打量着身边的雌性,这些日子以来的艰辛困苦,他都默默咬牙坚强地扛了过来,现在,是累了吧。   白伸手轻轻抚过李识曛的面庞,融融的火光里,这张温和的面庞上似也晕出让人心中暖软的光辉,掌下的肌肤似暖玉一般叫他流连不舍。   白的神情突然无比的认真,他抿了抿嘴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出手臂,做了一个白天他绝不会做的动作,他将李识曛整个牢牢的锁在怀中,下巴抵在李识曛的头顶上,感觉到怀中人缓慢悠长的温热呼吸轻轻拂过颈项,他也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李识曛是在一片鸣叫吵嚷中苏醒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没有梦境,没有潜意识中的不安警醒,就像在现代时常做的那样,香甜地睡了一觉。   他翻身坐起来,本来应该快熄掉的篝火似乎已经重新加过了柴,不时发出“啪”的声响,地上打开的竹筒灌满了清水,李识曛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抓过常用的兽皮准备淋点清水洗漱一下。   他抹好脸,略微漱了下口,站到洞口外的岩石顶端打量着这片丰美异常的土地,此时正是清晨,翼龙们和无数鸟类忙碌地在峭壁上来来回回。   李识曛定睛打量,发现峭壁上有的洞穴里伸出几个光秃秃的小脑袋,有的洞穴中小脑袋似乎已经长出了艳丽的羽毛,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些小东西们全都张大了嘴冲着巢外叽叽地叫着,真是即时版的嗷嗷待哺。   瀑布的声音如此之大竟然也不能完全盖住这些幼年动物的鸣叫声,小小年纪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很有前途么。   怪不得一早上所有的飞行动物们都如此繁忙,家里有这么几张要养活的嘴,亚历山大的。李识曛默默地投了一个钦佩的眼神,养家糊口从来是个力气活。   那些或迅捷、或舒展的身影朝各个不同的方向按各自的食谱捕猎着,李识曛看到一只羽毛朱红的大鸟从水面低低掠过,爪子伸出水面时已经牢牢抓住了一只挣动不休的大鱼。   而且,似乎不同种族所居住的片区居然还不一样?高处的多是一些猛禽,个体比较大的翼龙,但恐怕李识曛上次所见到的那种战斗力更强的翼龙并没有将巢穴筑在这里。   所以从上到下,是富人区到贫民窟?李识曛默了,其实严格讲起来,自然界比人类社会有着更为森严苛刻的等级要求,食物链自然就决定了它们的秩序。   而另一方面讲来,这种秩序又是十分公平的,它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以生存为目的,没有人类社会的浮夸与繁杂。即使是金字塔的生物,一旦受伤、衰老也会沦落到金字塔的底层,成为其他生物的猎物,残酷无情却公平公正。   另一方面,这个秩序却又兼顾了物种的生存进化、生态的循环完整,整个大环境的完美无缺,天道往复,大成若缺,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秩序吧。   人类社会的秩序却掺杂了太多繁复的考量,有理性、有情感、有道德、有习俗还有许多的利害关系交杂其中,简直让人想起来就头晕目眩。   同眼前这片无比伟大的景色比起来,人类构建的复杂秩序,虽精密却失之于小家子气,无怪人类总是在大自然面前感慨自己的渺小。   李识曛的目光又投向河岸边的草地上,早上已经有不少的动物在饮水进食,他居然看到了一只甲龙,这种全身覆有硬硬骨甲的生物简直是进化中的奇迹,作为生物中的装甲车,极少有猎食者愿意花费力气去挑战甲龙。   所以它虽然因为沉重的防御失去了移动速度的优势,却也一直繁衍了下来。   一只年幼的猎食者似乎想挑战一下这种看起来奇怪的动物,离得太远,幼年形体又很难区分,李识曛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恐龙。   它在甲龙身上蹦来蹦去,似乎想研究要从哪里开始下口,它跳下了甲龙身上,似乎被它尾巴末端上那个骨球吸引,试探性想去攻击一下。   尾巴甩动一下,小恐龙没有咬到,它准备上前再试试,然而那个尾巴突然加速向它甩来,重重骨节的重量再加上骨球的杀伤力,这只小恐龙在空中飞了好一段距离,才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李识曛看得直扶额,看来就算是秩序森严的自然界也不能阻止二货这种生物的出现啊。   他回过头的时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静站在他身后,默默和他一起打量着草地上的甲龙。   对岸再次出现了一群脖子长长的身影,李识曛挥了挥手,也不知道腕龙小姐能不能看到,还是白长长地呼啸了一声,腕龙小姐才回了一声清鸣。   这就算是道声早安了?   李识曛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那些去了异国的朋友,虽然身处异地不能联系,但是高科技时代只要想保持关系总是有网络、有渠道可以如平日相处一般问好聊天的。   但是,往往先淡去的都是人类内心的情感,不是因为距离,只是因为彼此之间升起的疏离,开始会渐渐找不到话题,最后甚至会因为这种联系而感到尴尬,再然后就杳无音讯了。   然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因种族的隔离、也不因时空的远近,有这样一只可爱的腕龙小姐,能记得曾经的两位乘客,只因为几块甜甜的糖果和一片善意。   无论何时,只要它能听到你的召唤,都会给予你回应,没有疏离、没有尴尬,仿佛那些分别都不存在。哪怕不能真正再次回到腕龙小姐的身边,李识曛也相信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腕龙小姐都会记得他,问候他。   这样温暖纯粹的感情,哪怕是来自一只巨型的食草恐龙,也会叫人动容。   他目送着饮水完毕的腕龙群再次离开,这才跃下石块回到洞穴,李识曛惊奇的发现,这只老虎居然已经打好了猎物、完成了处理、采集好了新鲜的蔬果!   再想想早上燃起的篝火、备好的清水,李识曛有些赧然,自己似乎因为眼前这个美丽的环境而太过散漫了,昨天睡得沉今天起得晚就罢了,竟然忘记了要去进行日常的工作,居然沦落到要老虎来完成这些工作了。   原来在丛林的时候,这只大猫可是懒散地什么也不用做、需要帮忙还讨价还价的啊。   白疑惑地看了微微脸红的李识曛一眼:?   李识曛微微一笑,没好意思说话,利落地开始准备起早餐来,默默地决定要重拾起原来的生活节奏,毕竟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   所以吃完早餐的白虎发现这个雌性又开始掏出了久违的叶子本:……   不过,此刻的李识曛会一边写写划划一边和白虎讨论,然后再决定怎么去做,他并没有发现,此刻对他而言,白的意见已经是非常重要的参考,他也渐渐开始依赖起身边慵懒盘坐着的大猫起来。   李识曛的表情很认真,毕竟渡河是个大问题,还有大批量的物资在腕龙身上,尤其是食盐,如果能拿到真是谢天谢地,而他们甚至可以继续收集新的物资,放在腕龙小姐的身上。就算将来发现这片土地不怎么适宜定居,要回到原来的丛林时,也可以像来时启程那样,继续绑定腕龙小姐。   白虎的神情却十分慵懒放松,好像最近一段时间刻意的某种紧绷渐渐放松,又好像某个时刻开始的纠结无形中解开了,他又恢复了一些从前大猫的散漫神采,然而,在这张魅力非凡的面孔之上,即使是慵懒的坐资,也有种别样的潇洒。   在李识曛看来,这只大猫的姿态更从容了,他也不禁暗暗纳罕,也不知道是想通什么,这家伙好像又更成熟了些啊。   望着洞口外的微光,几道飞掠而过的色彩,走神中的李识曛蓦地灵光乍现,咦,似乎渡河也不是不可能啊。   作者有话要说:恩,没有见到腕龙小姐先不要着急哦,他们应该汇合不了,表拍窝!   但是大纲后面有腕龙小姐的戏份,下次再重逢之后应该就不会分开了,它可是重要成员,然后关于部落啦、定居啦的担忧,恩,慢慢看吧,应该会展开的。    ☆、52、飞翔的意义   看到李识曛迅速开始写写划划,甚至密密开始写着数字开始计算的神情,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始收拾起餐具来,这只雌性肯定又是有了什么异想天开的计划,他只需要静静观望就好,反正李识曛总会说的。   李识曛在叶子上涂涂画画,白虎远远地看到一个三角形的结构和一堆奇怪排列的符号,李识曛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虎的体形,又回身修改了一下那些奇怪的符号。   下午,李识曛在洞外匆匆地忙碌开来,找了截长长的树藤,又是在上面密密地划上了刻度,白也被他督促着猎了几种不同的猎物回来。   他在草地上用树藤比划来比划去,又回到叶子本上匆忙地记录下来。   等白回来时,李识曛已经开始在收集树枝了,他选的都是一些坚硬难以攻克的树林,加上瀑布周边水汽充足,连树木都要坚韧些,很是吃力。   白的力气不知道要甩他几条街,问清李识曛的要求后,白将他赶到一边去收拾猎物,自己开始用他简制的石斧对付那些枝条。   李识曛哭笑不得,似乎这只大猫越来越能拿主意了?不过他的力气确实比不过这只大猫,也没打算抢着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李识曛回到了洞穴中,开始处理猎物做晚饭,顺便将昨天剩下的草木灰收集到了一边。   白的确是比他有效率的多,他扛着木头回来的时候甚至已经冲洗了一遍,银色的头发湿漉漉的,硬朗深刻的五官更显得充满了雄性魅力。   李识曛挠了挠有些痒痒的头皮:“哪里可以洗澡?”   白指了指火上的午饭:“等会儿去。”   李识曛点头应下了,昨天只是简单擦洗下,看到大猫痛快地洗了干净他也想去啊。   白领李识曛去的肯定不是他自己冲洗的地方,因为那儿的地上堆满了厚厚的落叶,连个脚印都没有。   如果说那个大瀑布让人想起诸如磅礴大气、飞流直下这样的词语,那眼前这道泠泠的山泉一定让人想到林泉石上,幽寂冷月,别有一种清幽的意味。   这道山泉从山上流下,只有细细一道,汇成小小一潭,方圆不过一米多点,大概因为水量不多而周围又有充沛的大型水源的缘故,附近似乎只有些小动物的痕迹。   他应该谢谢白虎考虑得太周到了吗?这附近真是太、安、全、了。   感觉到自己的战斗力被微妙地鄙视了一下,李识曛看着白:……   白虎似乎误解了什么,他递给李识曛一种豆荚样的东西:“洗澡用的。”   然后白微微冲李识曛点了点头,施施然转过了身,略微走了几步,进了树林,懒懒地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却没有离开太远。   李识曛:……   卧槽,这种被差异对待的感觉为什么这么诡异!   无语地转过头来,李识曛懒得再理睬那只突然间莫名其妙的白虎,他刷刷脱掉了身上的衣物和鞋子,跳进了这潭浅水中,虽然水流小了些,但对于很久没有这样痛快清洗过的李识曛而言,也已经足够。   他打开了那个豆荚,一股植物的清香散开来,似乎溢出的液体也有些黏滑,这是皂角样的东西?他没见过皂角,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既然白虎说是洗澡用的,那当成沐浴液用好了。   李识曛揉碎了抹在头发上、身上,发现效果还不错,拎过旁边的衣服鞋子也揉了一遍。   白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泛着清爽香气的干净雌性一只。   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李识曛身上湿漉漉的皮衣、皮裤,微微勾勒出衣服下修长身躯的线条,白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这只雌性对暴龙皮情有独钟?早知道那天就把那只暴龙皮剥下来再走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腹黑的大猫淡定地想到。   两人一路并肩回到了洞穴,天已经擦黑了,李识曛洗完澡后神清气爽,觉得自己的血槽好像加得满满当当的,于是又继续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渡河准备工作。   这些天积攒的猎物皮毛被李识曛再次用草木灰煮起来,奇怪的味道再次在洞穴中蔓延开来。白略微皱眉,却没像从前那样直接冲出去,偶尔还帮李识曛递个东西什么的。   等李识曛将兽皮晾晒完毕的时候,白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李识曛只当去解决个人问题了没放在心上,他开始铺起床铺来。   白手上抓了把不知道是什么的叶子,往李识曛手中一塞。   李识曛好奇地反复打量那把叶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绿绿的一把。   白捻起一片撕开的叶子在李识曛鼻间一划,李识曛急急掉开了头,打了个喷嚏,好呛!   李识曛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要这时候再反应不过是大猫在捉弄他,他李识曛就太蠢了!   想到大猫的嗅觉更灵敏,李识曛狠狠起身准备把手上的叶子往白的口鼻捂去,大猫只懒懒站直了身体,双手环胸,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打量李识曛的动作。   妈蛋的这个身高差距,真是泪流满面。他实在做不出掂着脚去捂大猫鼻子的动作,太伤自尊了。   李识曛默默咬牙,明天吃饭的时候我们再来算帐。   白虎似乎见到李识曛默默咬着后牙槽的动作,他指了指李识曛手上快被捏烂的叶子,又指了指篝火。   李识曛斜睨了白虎一眼,料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更过分的恶作剧,毕竟白虎还不至于无聊到专诚为了捉弄李识曛去采集这种叶子。   于是李识曛伸手将叶子篝火中一撒,淡淡的青草芬芳弥漫开来,驱散了一点洞穴中的奇怪味道,李识曛惊讶地抬头,却也赞许地点点头。   虽然他不是特别在意那个味道,但能让居住环境改善一点他当然乐见其成。这只白虎,似乎对周围是真的很熟悉,唔,考虑得越来越周详细致了啊——      这些天李识曛过得十分充实,基本都是早上起来在洞外活动一下,然后就在洞穴里忙碌地搭建着什么,那些采回来的树枝和准备好的兽皮被他反复用来组合,测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虎按照要求猎回来的猎物十分充足,似乎支持李识曛的实验还绰绰有余。   李识曛想到最近两人都没什么替换的衣物,他还好,他自己身上那套暴龙皮套装还是可以经常穿着的,没办法,材质太好,这一路穿来,竟然一直如此,没怎么磨坏。   白虎身上那身豺狗皮的衣服当时根本没什么时间好好处理,毛乱糟糟的不行,当时做得太仓促,也不是特别合身,亏得他一直穿在身上,也没怎么抱怨,或许是因为以前不用穿衣服的缘故?   不过好像也不是,大猫穿衣服从来打理得整齐,就像以前自己身上的皮毛务必时刻打理得整洁华美,随时准备站在众人面前一样。他甚至和素有教养的李识曛一样,就算天气再炎热也不会随意脱掉上身的衣物,打赤膊。   想到人形的大猫在河边洗漱之后,像以前虎形那样临河自照、臭美地打理自己的场景,再想想那张凛冽深刻的英俊面庞,李识曛喷笑出声。   可惜近来白虎早上都十分勤劳,起得很早,居然在李识曛起来之前就打好水,添好柴,出去打猎什么的。李识曛一次也没有逮到过他臭美的场景,暗自扼腕的李识曛下定决心哪天一定要当面抓住,好好嘲笑一番。   李识曛估算了一下大猫的身形,在处理好的皮料里选了几块轻薄透气有弹性的留下,准备今天的实验忙完,晚上吃完饭后给大猫做身好点的衣服。   晚饭后收拾完毕的李识曛叫住准备出去活动的白虎,近来大猫似乎会在饭后睡前出去“活动”一下,李识曛也没怎么管他,所以白听到李识曛叫住他,还以为有什么事。   “给你做身衣服,过来,量量。”   上次给大猫量还是他昏睡的时候,尺码什么的出入比较大,这次正好记下来,以后要再做衣服也不用再麻烦地量来量去了。   白点点头,利落地抬手脱了身上的皮甲,露出倒三角的完美身材。   李识曛拿起自己划好刻度的软藤,刷刷地给白虎量起来,白虎抬起双臂,低头看着身前围着自己忙活的雌性。在李识曛环着他腰将软藤绕过去的时候,白虎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却是一贯的慵懒从容,完全不动声色。   量完了胸口和腰围的尺寸,心算神速的李识曛迅速得到了一个结果,顿时他就泪流满面了,去你的0.618,黄金比例什么的不要太伤自尊好不好。   看着上半身赤.裸、如希腊雕塑一样的白虎,五官深刻硬朗、凛冽英俊,身上肌肉线条流畅鲜明却不夸张,如果放在博物馆一定是镇馆之宝。   再想想流落异大陆,每天或主动、或被迫努力锻炼但依然相形见绌的自己,李识曛努力说服自己,人类怎么能和野兽比肌肉呢,这是不科学的!更是不人道的!   “喂,不用再脱了!”看到白虎手已经放在腰带上,量到一半的李识曛急急阻止,靠!他才不想长针眼,更不想再被更深层次地打击一次!上半身比不过就算了,下半身……回想起上次白虎昏迷时候看到的,李识曛继续泪流满面ing……   白虎手已经放在腰带上,侧头望着李识曛,跃动的橘色火光下,他光洁赤.裸的肌肤也映着一种明暗渐变的暧昧桔色,完美的侧脸和雕塑一般的赤.裸上身因着这种明暗而显得线条更加深刻。   那双冰蓝的眸子似乎因为侧对火光,像此时外面的星空一般,是一种深沉却又闪耀星光的、令人沉醉其中而不觉的深蓝,看到李识曛急忙阻止、甚至少见的有几分气急败坏,这双迷人蓝色眼睛中笑意一闪而逝,几乎让李识曛觉得自己看错了。   白虎没有太刻意地去欣赏李识曛气急的神色,他从容地收回了手臂,继续按照李识曛的要求抬起了双臂,恩,这个雌性是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了,只要山还在那里,柴火总会有的,大猫淡定地想到。   继续测量的李识曛完全没有接收到某人带着某种不明意味的脑电波,他匆匆在叶子本记下一系列数据后开始忙碌地裁剪缝制起来,毕竟衣服虽然简单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考虑到替换的问题,必须得做两套,而最近他的实验快进行到了末尾,这意味着他需要将大量时间投入实践了,到时候未必还有空闲来做衣服,还是今天一次性做完的好。   李识曛做好两套新衣物之后,第二天就让白换上了一套,然后他准备将那套不合身的旧衣物扔了,白可惜地看了好几眼,似是有些不舍,看得李识曛暗暗好笑,这只白虎似乎对旧物还颇有感情啊。   于是李识曛抽空在洞穴里搭了个之前那样简易的架子,将白虎的旧衣也放在架子上。   在李识曛看来,这种衣物不合身、质量又差,他们这种不安定的生活状态,也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存放旧物,但在这个不大的洞穴里,如果白虎实在不舍,放着也没什么,但也只能是放在这儿了,就像之前竹屋里和地洞里的东西一样,最后不能带走。   这个小小的插曲也没能占用李识曛多少大脑内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公式与数字,还有各种组装图形和之前各种材料的实验结果。潜移默化真是种可怕的力量,他这几天似乎也越来越习惯早上旁边空掉的床铺、备好的清水和暖暖的篝火,竟然没注意到白虎默默地接替了不少日常事务。   这天,李识曛似是有点困惑:“我们是分开渡河还是一起渡河?”   白:……   白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明显让李识曛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   李识曛刚刚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傻,两个人分开过去,万一地点不一样,恰巧又遇到什么大型动物,白虎多半没事,他自己就抓瞎了。而且这里都是森林,分开了要怎么汇合是个大问题。   所以,两个人一起过去的话,这个重心问题可以这样解决?然而,几乎要完成图纸修改的李识曛突然又有点纠结,这只是个设计,往常他也觉得没什么,但是为什么他最近就是觉得这样有点别扭呢?   眉头紧锁的李识曛没怎么来得及理清脑子里纷乱的一切,白虎以为这只雌性还在为渡河的事情犯愁,遇上了什么难题呢,他默默地递过了一只水果。   “啊呜”地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李识曛微微弯了弯眼睛,相比甜腻的味道,他更偏爱酸甜或者是清甜口味的水果,最近这只大猫找到的似乎都是这样的啊【默默地给大猫点一个赞】。   等他吃完水果回头接着修改图纸的时候,刚刚他自己的别扭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修改完图纸的李识曛开始忙碌地准备工具和各种结实的小藤蔓。   力气大的白又被派上了各种活,两人一起动手比李识曛开始试验时的速度当然快多了,没两天,渡河设备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放大版本的三角形飞行翼,李识曛满意地点头,不枉他流落到这儿这么久居然还能记得伯努利定律,这个东西完全是他凭借印象和基本公式硬做出来的。泪流满面,好像上一次认真用公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毕竟要计算两人的重量、飞行翼本身的重量来确定飞行翼本身的面积,还要大致估计风速、起飞高度、河岸距离以确保他们能滑翔过河岸。   整个宽大的三角形飞行翼完全由一整张恐龙皮制成,皮制是经李识曛反复实验确认过的,轻盈却又坚韧,宽度有四五米,长有两三米,白没有说这张皮的来源,李识曛就默认白大概截胡了某些食肉动物的猎物了。   皮革底下支撑的骨架完全是白一点点亲手打磨的树枝,结实光滑,稳稳地将皮革平滑地撑开,整个三角翼底下是个垂直的三角形底座,飞行的时候,飞行员会双手撑在底座的横柱上。   三角底座上还垂下两个用于固定乘客的安全带,非常地宽大,人会被裹在这个安全带中,以防失手摔落。三角翼的两端也各垂落一根绳索用来调整左右翼的高度以便进行转向。   飞行的时候,人就俯卧在三角底座中,手撑着横柱,身上绑着安全带,必要的时候空出一只手去调整左右的方向。   白似乎一看到这件东西的雏形就知道是用来飞行,冰蓝的眼睛熠熠生辉,绕来绕去地打量、摩挲着,有些爱不释手。   李识曛没有打算直接用这个东西直接飞过江,毕竟这只他凭借理论和印象设计出来,他从来没有实践,更没有这种制作经验,而且他和白虎都没有操作经验。万一在飞行中要有个什么意外,无论是冲进河里、撞向大树甚至掉到大型食肉动物面前,下场都会十分悲剧,因此试飞是必须要进行的。   虽然这东西固然原理简单,操作简便,但两人谁也没这个经验,必要的训练也是必需的。   李识曛略微讲解了一下这东西的用途和操作方法,大猫理解力不错,略微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神情仍然从容不迫,但足够熟悉他的李识曛分明看到了他眼中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大概对这只经历各种挑战的大猫而言,挑战天空也是第一次吧。   要测试飞行翼,一个开阔安全的高地和逆行的风都不可或缺,好在前者大猫五感灵敏可以避开危险的动物,而后者,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在正式试飞前,平地训练也是要进行的,至少助跑什么的简单准备动作不能出篓子。这种地点还比较好找,洞穴附近正好有一块安全的平地,这个飞行翼轻便也十分容易拆卸携带,李识曛和白已经在这块地上试过了几次,只是这块地比较低矮,没有大风、没有垂直距离的落差,也实在试不出飞行翼的效果。   好在白虎在饭后“活动”的探索中,似乎还真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点。这个地方是个靠近河岸的宽阔草地,起飞的地点选择的是草地西边,一个没有瀑布高却足够起飞的山崖,附近似乎都是些在吃草的动物和小型的猎食者,两人都没有太在意,这些动物,就算他们下去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而且这片地方足够开阔,有个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出没的话,他们在山崖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完全可以提前避开。   李识曛也去实地考察过几次,确实挺利于起飞的,主要是底下的草地面积足够大,地面也足够柔软,就算转向失灵要紧急着陆什么的也不至于发生事故,而且这附近,实在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试飞场地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逆风。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或者飞行真的是一件逆天到需要老天爷来考验的事情,最近多数时候晴朗无风,就算有风也不是他们要的风向。   攀爬上山崖查看过几次的二人也并不怎么气馁,等待的间隙,李识曛也没有放松他们平日的平地助跑训练,甚至还不时地改进一些小问题,显然,用充足的准备来迎接一场不知何时到来的风更能增加成功的机率,无论是捕猎还是别的事情,对李识曛来说,有备无患是永恒的信条。   大猫虽然迫不及待想想试试新装备,却也挺沉得住气的,毕竟对于他来说,顶端猎食者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十数天的蹲守对他来说都是常事,等待一场合适的风,对他而言,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出击时机,只不过,这是一次更令他期待的出击而已。   这天傍晚,打猎回来的白突然顿住脚步。   李识曛:?   “起风了。”   李识曛立刻意识到白说的一定是他们需要的风!二话不说,他停下了手上准备做饭的动作,马上开始收拾试飞的器材。   白也放下了猎物,两人无数次平地训练早有默契的分工,迅速扛好东西地向试飞的山崖跑去。   两人都难得的兴奋起来,这种心情,就好像男孩子们第一次要试玩某种刺激惊险的游戏,或者是因为家长在不能允许,或者是因为游戏场地不合适,但错过了几次机会并不能浇灭这种热情,反而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加倍地期盼雀跃。   李识曛喘着气爬上山崖的时候,风迎面呼呼的吹来,耳朵里似乎灌满了猎猎风声,他从来没有觉得这种声音如此美妙!   蹲下身迅速就地组装完成,测试了一下各个部位的结实程度后,李识曛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白虎微微朝他安抚地一笑,率先钻进了三角翼底座下,李识曛也随后钻了进去,站在白的身后,两人迅速系好各自的安全带,将双翼完全伸展开,白和李识曛一前一后举着底座便准备助跑。   直到助跑的前一刻,李识曛心中的兴奋才微微被忐忑冲淡了一些,纵然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但未经实践检验,李识曛也难免有些不确定。   大风迎面吹来,李识曛甚至闻到前面大猫身上传来的青草香气,和自己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似乎这种熟悉的香气让他微微镇定了一些,他看着前面大猫的后颈轻声数道:“一、二、三,跑!”   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快速助跑起来,这种节奏二人在平时的训练中早已经熟悉,不同的是这次风呼呼地迎面吹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识曛渐渐可以感觉到手上举着的三角翼在变轻。   前面传来白预先约定好的提示:“准备,跳!”   白率先将身体整个撑在了底座的横杆上一跃,李识曛随即跟上身体向前一倾,手臂牢牢地攀着底座两侧,二人搭乘的三角翼猛地冲出了这个小山崖。   猛然下坠的感觉让李识曛的心跳陡然加快,头朝下的姿势让他觉得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冲向自己的脑袋,由下而上的大风吹得他完全睁不开眼,根本不能判定眼前的情况,万一要是没有飞起来,这个下坠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他也根本来不及做什么缓冲的安全措施!紧张之下他更用力地握紧了底座。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身体的颤抖紧绷,白回头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李识曛没有听清。   然而这个下坠只有短短一瞬间,又仿佛是极其漫长的一瞬间,整个三角翼的运动由俯冲猛地变成了斜向下的舒展滑翔。   李识曛侧头看到两侧飞快后退的景物,右侧的河流、树林、下面的动物,似乎飞行真的能带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刺激与愉悦,刚刚生死一瞬的担忧之后,李识曛也忍不住升起一种豪情,他忍不住大声地呼喊了一声,身.下似乎也感觉到白虎愉悦轻笑所带来的身体震动。   李识曛似乎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身.下躯体炽热到滚烫,结实到坚硬,这种与另一个人这样大面积的身体紧贴让他有些尴尬,似乎当时设计的时候他就有些觉得纠结,不过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就忘掉了。   没错,因为要一次搭载两人,两种方案:一左一右搭载,一上一下搭载。因为两人体重的明显悬殊,采用第一种方案的话,如何平衡重心明显是个大问题,于是李识曛用的是第二种设计【= =】   刚刚他只顾着紧张飞行是否成功,完全没顾得上想到这种尴尬场景,现在他好像觉得手心都有点微微冒汗,不过,一想到身.下就是那只熟悉的大猫,平时起居坐卧大家都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吧。   李识曛继续抬头四顾,观赏起周围壮丽的景色来,这种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迎面而来风掀起他有些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那双充满好奇惊叹的黑色双眼。   为什么我们那么喜欢攀登高峰,不只是为了挑战自我,更因为那是高处的景色永远给人一种天下在怀的豪情,然而纵然人类可以登高一览,却绝不会有这种动态的山川皆在眼前的感觉。   现代固然有这样的飞行设备与飞行条件,然而,要到哪里去找这样壮丽宏伟的自然景象来给人动态欣赏呢。   前方宏伟壮观的大瀑布,上托天空,下接大川,似是从天空中生生劈裂开这片山川而形成的巨大创口,又像是生生将两片河山连接到一起的巨大拼接,或许地球也曾有这样的壮美景色,但因为各各种原因逐年减少的水流、哪里去寻这似要将苍穹倾泻干净的壮观气势!   右侧宽阔似无际的河流,甚至飞到了这样的高度也只能隐隐看到它的对岸,在这样速度下,整个河流似一片飞速流动的虚影,折射着破碎的霞光,梦幻得像是时空掠影。   这也是李识曛第一次看清北岸更远处,紫蓝的晚空背景上是如血的夕阳,洁白的雪山,雪山下是连绵起伏、似大海波涛涌动的森林,紫、蓝、红、金、白、绿各色互相冲击又交织融合,大概只有自然的鬼斧神工才会不惧怕任何色彩的搭配,才会将任何搭配都展现如此磅礴无边,万物失色吧。   近处河流半空中的鸟群被三角翼惊动,似潮水一般在空中转向避让,它们或炫丽、或洁白的羽毛在霞光下,似一整面奇特的锦缎在翻滚,翻到了某个面折射着霞光,却又翻滚着迅速隐没黯淡下去。   河流中无数的食草动物在饮水,甚至有大型食肉动物张开大嘴停留在河边,小巧的翼龙停留在它们的嘴里悠闲地帮它们剔牙,这一瞬间,似乎打破了生物链的屏障,大家都在和谐共处。   李识曛强大的自我调适不仅让他迅速将尴尬的情绪清扫得一干二净,甚至为了更好地观看景色,他向前移动了一下身体,放开了握在底座两侧上的手臂,双手直接攀住了下面的大猫肩膀。   没有了眼前那颗大头的阻挡,果然视线更加宽广。   大瀑布在眼前,雪山夕阳,河流林海仿佛触手可及,同翼龙雄鹰比翼齐飞,将腕龙、暴龙、三角龙、象群全都俯视在眼前,这是李识曛第一次如此震撼地感受到了山川秀美,万物生机。   在这样震撼的自然面前,所有的解释描述都黯然失色,又或者当事人根本无法用浅薄的语言来描述这样的伟大与震撼,“此中有真义,欲辨已忘言”大概正好可以用来形容李识曛此时的感觉。   他这才知道他同白虎战胜了翼龙的时候,那种情绪是有多自大与狂妄。这是他们第一次飞翔,看到的只是大陆一角就如此震撼,那天空之主曾经看到的景色简直更难胜数,雷电、风雨、朝阳、晚霞、绵延万里的森林、生物罕至的沙漠、无边无际的海洋、难以飞越的雪原……   光是想像,李识曛都能感到更深刻的震撼与感动。他们战胜的不过是下到地面的天空霸主,怎会狂妄到以为自己战胜了天空之主呢?   正好一只大翼龙从旁边飞过,李识曛甚至侧头与它来了个对视,对方似乎也在打量这个奇怪的不需要振动翅膀的“同行”。   然后它长鸣了一声,似在用联络的密码通知同伴:这里有奇怪的东西耶,尼们快过来看!然后更多的翼龙调整了宽阔双翼,保持着距离同他们一齐飞行着,调过头来微微打量着,似乎是种微妙的围观姿态。   那些回应的鸣叫似乎是在说:真的耶,好奇怪啊!   李识曛开心得大胆地松开了一只手,朝大翼龙挥了挥手臂。那不只是招呼,更是一种致敬,一种对于天空王者深深的敬意。   白虎似乎也有一瞬间惊讶于李识曛主动攀过来又大胆放开一只手臂的举动,但他很快明白李识曛大概是嫌弃他阻挡了视线,刚刚大概是在招呼那只翼龙,然后白虎忍不住畅声大笑起来,连三角翼都似在他的大笑中微微震颤。   对于游历过大地,饱览过山川,见识过无数奇观、各种生物,甚至数次历经生死挑战的大猫而言,无论是眼前俯视所看到的震撼山河,还是身后即使现在看不到、他也能凭想像勾勒出的奇特雌性,他都从来没有遇到过。   人生中能有缘看到这样的景色,有幸遇到这样的雌性,他怎么不能欢畅大笑,过往种种在这样壮丽的山河,这样奇妙的人生际遇面前显得如此渺小,那些曾经在意的、失意的似都已在此刻的豪情中烟消云散。   身后人带给他如此多的震撼、温暖、感动、惊喜,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豁达,挣脱身上重重枷锁,没有这个人,他不知何时才能这样自由自在地振翼翱翔。   如果可能,他只想更努力一点,更强大一点,让这样的景色与身后的人都停留在一刻,永远地在他身边。   他长长地呼啸一声,为此刻的风景,为此刻的身边人,更为挽留此刻所下定的决心!   天空永远都是强者野心所向之地,似乎只有这样博大无垠的东西才衬得上强者同样宽广的胸襟,才能提供容得下他们驰骋的空间,才能让他们审视反思自己,真正成长与强大。   或许这正是飞翔的意义,只有真正飞翔过,才会知道天地之博大,才知道自我的渺小,才能明白人生真正所求!   白虎啸声所到之处,似乎山川大陆都在此刻再次绽放出更鲜明的色彩,晚霞似绽出更灿烂鲜艳的光辉,视线中所有的生物,都似在此刻低头俯首,又似在下一刻听到了这声啸声而同时仰头呼应。   众生长鸣中,李识曛似又辨认出了那个清澈的声音,他朝那伸长脖子的身影再次挥舞着手臂,高声回应着:“我们马上来啦!”   ☆、53、渡河   飞翔是如此愉快,景色是如此壮丽,四只眼睛忙不过来的两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们没长翅膀,这个叫飞行翼的东西是需要操作着降落的╮( ̄▽ ̄")╭。   所以,当李识曛看到前方一棵大树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大吼:“啊啊啊——白——”这个时候,李识曛紧张攀紧白都来不及,哪里伸得出手啊!而且这个时候他伸出去也不一定够得到!   白虎的反应比李识曛淡定多了,他顶着身后刺破耳膜的叫声,果断地伸手微微拉下了左手的绳子,他虽然从来没有操作过,但李识曛每次训练的时候都要将安全事项、须知事项碎碎念,早就耳熟得不行了。   既然右侧是河流,那就左转调头再回去好了,正好没飞够呢,大猫淡定地想到。至于操作,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兽人,他无数次见过苍穹中变向的鸟类和翼龙,想像三角翼是自己的翅膀,像它们舞动翅膀一样去操作就好了。   看到眼前景物飞速地开始地旋转倾斜,李识曛感到一阵晕眩,一边庆幸还好白的反应及时,一边又担心这个转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心跳又有点加快。   然后白虎明显感觉到身后攀着的手臂明显抱得更紧了,显然主人十分紧张,白虎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在这张英俊凛冽的面孔上不显轻浮,反倒是多了一种难言的生动吸引力。   他就这样笑着左手拉得更低了一些,这个转向更急了一些,李识曛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的晕眩,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距离更近的大树,他心都要提出嗓子眼,虽然没有发声,但紧紧攀着白的双臂显然很能说明问题。   现在两个人的重量除了安全带,完全是只靠着白的右手力量在支撑,但看他轻松散漫的姿势,甚至还有余暇来捉弄李识曛,似乎李识曛的重量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负担。   这只三角翼在急速的转向中调了头,而且竟然飞行了这样远的距离做了一个折返都还有余力,或许跟今天风速太给力有关,但显然三角翼本身的质量是完全过关的,看着身后远去的大树,李识曛总算是略微放松了一些。   此时折返之后的高度已经远不如刚才,看到的景物也有限,李识曛低头在白的耳边商量道:“是不是要准备降落了?已经很低了。”   被耳畔的热气微微吸引了注意力的白有些心不在焉,只淡淡点了点头。   看到不远处的山崖,白狡黠地微微一笑,没有拉低双翼,反而放开了让它滑得更远,李识曛的反应是一手更攀紧了白的同时,狠狠揪了一下就在他眼前的耳朵,怎么可能还没想到是眼前这个家伙在捣乱,妈蛋他没那么蠢好不好!捉弄人也要看个时机,眼前这么危险是玩的时候么!   “给我降下去!”   白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耳朵,似乎变成人形之后就没有再享受过这种待遇了,还有点怀念耶。   李识曛忍无可忍准备再给他来一下的时候,白总算接收到了身后传来的不耐烦的信号,伸展双臂同时拉下双翼,拉下的幅度一点一点慢慢增加,远远从前方看来,背负李识曛、伸展双臂向下俯冲降落的白,真像一只俯冲而下的猛禽,气势凶猛却姿态从容。   白突然回头:“上来!”   李识曛猛然意识到他们没训练过降落,这样俯冲落下去,两人同时落地、再缓冲前跑显然根本不太可能保持一致,他果断地顺从了大猫的意见,两腿一抬搭到大猫腰上,整个人都攀到了大猫身上。   白顺着前冲的力量,顺势双腿着地,一手托着背上的李识曛,一手扶着三角翼向前奔了十几步,三角翼在草地上滑了同样的距离,渐渐慢了下来,白就这样从容卸掉了身上的冲力。   直到白稳稳停了下来,他才放开了身后的李识曛,让他跳下来。两人先后解开了安全带,钻出了三角翼。   李识曛回身打量了一下滑翔的距离,可惜出来得太急,没有带测量的藤条,这都是重要的数据,无论是将来改进三角翼还是选择降落地点,这都是重要的参考。   白忽然神色一动,打断李识曛细细观察的打算:“快!离开这里!”   看到神色严肃的白,他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肯定是有危险在靠近!   李识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拆卸了三角翼,和白扛起器材跟着白迅速越过这片平地朝森林边缘跑去,白到树下,甚至扔下了器材,直接嗖嗖地上了树。   能让白都这样紧张,李识曛哪里敢犹豫,果断也扔了器材,跟着白上了树,毕竟三角翼损坏了还可以再做,人要出个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他无比同意此刻白虎的判断。   攀到了一个足够高的距离隐蔽好自己,接下来李识曛和白像是被各种巨型霸主接见一样,将各种恐怖凶猛的动物见了一个遍,光暴龙就来了两只,天空中盘旋的大翼龙也有十几只,水里面也不平静,李识曛在高处清楚借着夕阳余晖看到水面中心同水流方向垂直扩散的几道涟漪,显然什么东西划开水流朝河岸过来。   李识曛给了身旁白虎一个大大的无语表情:叫你刚刚嚎,挑衅个头啊,看把狼招来了吧!呸,还不是狼,这些家伙可比狼厉害多了!来一个狼群也不见得干得过!   白虎却似乎半点不为旁边水陆空霸主齐聚的场景操心,更别提神马紧张害怕的情绪了,他悠闲地半躺在大树的枝桠上,甚至还翘起二郎腿,扬眉朝李识曛笑了一下。   叫李识曛看得牙痒痒,恨不得再揪一下他的耳朵,这个家伙太欠收拾了,他真怀念这家伙刚刚变成人形的时候,多老实啊,现在居然又原形毕露了,不对,比老虎的时候还欠揍!   暴龙们似乎嗅了嗅,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气息,就轰轰地离开了,李识曛有些惊讶,他们俩离得并不远,以暴龙的嗅觉不可能就这样简单放过吧。   除非,他心中一动,白虎给他的那种皂角样的东西,并不只是清洁的作用,难道也和蓝菱果有一样的效果?那种青草一样的清香,混和在植被茂密的地方,的确很难让食肉动物察觉出来。   这只白虎,欠揍是欠揍,似乎还真是知道不少奇特东西的用途啊。   待到周围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李识曛和白虎跃下大树,趁着夕阳最后一缕光芒,将完好的三角翼扛起迅速回了山洞,毕竟刚刚白虎的长啸可不比在瀑布旁那次,上次好歹有瀑布的声音掩盖,没传出去多远,这次惊动的东西,貌似有点多,等会儿天黑了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摸过来呢。   回到洞穴的两人肚子都有些咕咕叫,李识曛麻利地收拾起白虎之前猎的动物和采集的果蔬什么的,迅速做好了晚饭。   尽管刚刚有惊无险,差点遭遇各大霸主,不过,飞翔的兴奋并没有真正褪去,李识曛和白虎的心情都是十分愉悦而轻松的,两人交流过后决定抽空再去试飞几次。   那条河流到底有多宽实在拿不准,多飞几次一是为了更好地观察河面的宽度,二来也是为了更好地训练操作技巧,三来李识曛也想看看三角翼有没有改进的余地。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再没有合适的时机来进行试飞,要么就是风向不合适,要么就是风向合适的时候周围有大型食肉动物徘徊。   似乎白虎那声长啸中挑衅的意味真的太浓,他毕竟也是猎食者,猎食者对于地盘的概念十分敏感,一个可以飞翔在半空中、着陆在草地上、盘旋在河流边的顶级猎食者,似乎真的犯不少顶级猎食者的忌讳。   李识曛有些无奈,却半点没有怪罪白虎的意思,毕竟当时两人都有些激动,他自己不也大声嚷嚷了好几下么。就像战完翼龙时他俩自大狂妄到去挑战母暴龙,现在想想,还真是年少轻狂,咳,换句话直白点的话说,中二到没边了。   两人一起犯下的错,何必互相指责呢?想想怎么收拾善后才是正理,不过李识曛仔细思量了一下,其实少几次试飞问题也不大,主要的数据像三角翼滑行距离、河流的大致宽度,其实他也大致估测到了,只是可能误差比较大,但这种条件下也只能做好充足的准备临场调整了。   那天看白虎的反应,他对飞行翼适应得非常良好,转向、降落,凭直觉就玩得很顺溜儿。   这家伙,要是在现代,估计是个天生的特种兵料子,喜欢刺激、喜欢挑战、喜欢暴力,又对各种武器、飞行器有种天生的敏锐直觉,所谓的天才,极少是后天训练出来的,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这百分之一正是将天才与凡人区分开来的部分。   李识曛在叶子本上用炭笔反复计算了一下参数,修正了之前的几个假设,现在重要的三个问题:风、出发点和着陆点。   只要这三点确定,基本他们也可以渡河了,从实验、准备、试飞再到这段时间的等待,他们耽误得也实在太久了。   风,这个没办法,必须还得老天爷赏脸,时刻关注到,只要风向合适、风速什么的都可以适当降低要求。   出发点,正是因为有瀑布顶端这个绝佳的出发点,李识曛才会觉得降低风速的要求可以接受,那样的高度,足够他们滑翔一段足够远的距离了。这出发点只要足够接近瀑布,保证横向距离离大江足够近就好。   着陆点,这个是最难办的。他们没有办法实地考察,而这条大江太过宽阔,他们在对岸很难观测到情况,着陆点的要求又是最高的,要足够开阔,没有高大的障碍,最好地面也要足够柔软,足够他们做缓冲。   两人几次爬到瀑布顶端去观察河北岸的情况,总算选定了一处比较远的着陆地点,操作得当的话,根据李识曛的估算应该不成问题。   这天天空布满厚厚的云层,刮着微微的逆风,一扫之前晴朗的样子,但李识曛和白虎都没有太过去挑剔了,毕竟遇到正好合适的风向并不容易。   两人只携带了必要的武器和一口竹锅,其余的生活用品也都留在了洞穴中,毕竟如果他们渡河之后能同腕龙汇合的话,腕龙的背上还有一些物资,而他们之后随着腕龙南渡的话也可以回到洞穴,取回里面的物资。   爬到这山崖之上,更能看清这条大江的源头竟是远方那连绵无际的雪原,估计正是冰川融雪带来了如此充沛的水流。而遇到这道陡峭的山崖,这条大江只能笔直垂落,这才形成了这样壮观的景象。   这次因为高度和周围植被茂密的原因,两人并没有助跑,只是系好安全带,挪到了山崖的边缘,左侧就轰隆隆震耳欲聋的水流。   这会儿说什么也听不清楚,李识曛只得抱着前面白的腰,两人约定好了,如果白点头,两人就一起跳下去。   感觉到前面的白深吸了一口气,李识曛也紧紧抱着白的腰,心跳渐渐加快起来,在这一片水声中,他甚至都能从鼓膜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震荡。   李识曛在后面还好,站着前面的白,脚下略微挪动就会掉下笔直的悬崖,从这里看下去,那些下面高大的植被都似小草似的,旁边水流惊心动魄的垂落撞击更让这种高度的可怕力量具象化起来。   这样的高度水流落下去都会被冲撞成水雾,如果是人失足掉下去,只能尸骨无存了。   但白只握紧了手中的底座,坚定地直视眼前的山川大地,高处站立固然可怕,那只是因为我们惧怕跌落,可当我们环视周遭的时候才发现,只有高处才会有这样绝美的风景。   他再次牢牢记住了眼前的风景,风云骤聚,山川似画,波涛如怒,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向李识曛传达了信号,下一瞬间,两人就一头向瀑布悬崖下栽去。   急速的下坠中,风呼啸凛冽,这同那天在小山崖的风完全不同,更强劲更狂野,李识曛甚至感到这风声甚至有一瞬间都压过了瀑布的轰隆声,让瀑布的声音都断断续续起来。   尽管知道三角翼会迅速变为滑翔,李识曛还是忍不住将身前的大猫抱得更紧些,他紧紧闭上眼,不是不想睁开,而是风太大根本睁不开。   下一个瞬间,风速骤减,三角翼停止了下坠变成了滑翔。   李识曛睁开眼,或许是他们飞得太高,或许天空今天格外的低,翻滚的云层似乎触手可及,李识曛像上次一样,向前挪动了一下,攀到了大猫的肩膀上。   大猫的操作调整似乎很及时,他们在河面上急速滑翔,却也在缓慢地向北岸飘移着,这是李识曛看到这条清澈的大江,在云层浓厚的时候,它呈现的是一种碧绿的颜色,甚至李识曛还能看到江水中巨大的暗影一闪而逝,两岸的森林都在飞速后退,远处的雪山也似在缓缓后移。   根据周围他们已经默记于心的地形,大猫默默地调整着飞行的角度,这次的飞行虽然并不如上次那样让人兴奋,但刺激之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前方不远处他们标记出来的那棵花树,李识曛也不禁兴奋起来,快了,再前面一段距离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他们圈定的最佳降落地点就在那里,只需要缓缓靠拢河岸降落就好。   然而,此时,天空上骤然发生了极其可怕的变故,伴随着一声巨大尖锐的声音,李识曛清楚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撞击到了飞行翼上。   “喀啦——”白和李识曛的脸色同时一变。   他们为了躲避河岸上茂密的植被,此时正在河面上滑翔,那个东西显然划破了飞行翼上的兽皮,他们正在急速地右转下降中,如果这样下去,整个三角翼一定会扎进河中央!   湍急的河水中,无数看不见的危险在静静观望。   李识曛根本来不及去看飞行翼到底是坏了什么地方,只能肯定一定是右翼损坏了,他大声在白耳朵吼道:“左转,紧急迫降!”   大猫反应很迅速,甚至在李识曛说出建议的同时就已经拉下了左翼,他们此时已经足够靠近河岸,还有一线希望!   急速的左右翼博弈中,整个三角翼几乎是以六十度的俯冲角度斜扎进了江边一棵大树茂密的枝桠中! ☆、54、天空的阴霾   三角翼猛然栽进了树冠,发出密集的咔嚓声,李识曛整个人在撞击的瞬间狠狠被甩下了白虎身上,左肋撞在了底座的左侧,如果不是安全带狠狠拉住了他,恐怕他整个都会被甩出去。   李识曛觉得左肋上方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窒息了好长一瞬。   然而他身前的白虎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更大的危险,白虎迅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踩到了树枝上。   然后他回身发现挂在三角翼上的李识曛脸色苍白,开始白只是以为李识曛是被刚刚的震荡吓得不清,但白虎也顾不上仔细检查,此情的情况似乎危急到了一贯从容的他都满脸焦急。   大猫迅速帮忙解开了李识曛的安全带,伸出手试图将李识曛拉到树干上来。   李识曛借着白虎的帮忙和拉扯,也下到了树枝上,但在移动中他不自主的重重抽了一口气,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密集的冷汗。   白的动作一滞,担忧地看了李识曛一眼:“还好?”   李识曛看到他刚刚焦急的神色和迅速的动作就知道一定是有巨大的威胁在靠近,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显然必须先避开天空的危险:“坚持得住,快走!”   白虎不再犹豫,蹲下身让李识曛上来,显然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再让李识曛自己跳下树或者是在树间移动都是不行的。   李识曛也没有逞强,毕竟刚刚那阵剧烈的疼痛和后来的抽痛让他自己的感觉也十分不好,他顺势趴在了白的背上。白迅速但稳定有力将李识曛背起来,用扯下的安全带往李识曛臀下一托,再往自己身上一系,背着李识曛迅速开始下树。   脸色有些惨白的李识曛在这要命的时刻也没顾得上多想,他牢牢地抱着白虎的颈项,尽管白虎的动作已经尽量稳定,甚至没有采用一贯直接跃下树的做法,只是借着树枝之间的落点频繁地下降,却也不时让李识曛疼得小声地抽气。   李识曛将额头抵在白虎的坚实肩膀上,牢牢咬牙,屏住、放缓了呼吸,努力调整自己适应左肋的疼痛。这个时候,他如果表现出疼痛显然只会让白虎行进间更加顾忌和缓慢。   血腥渐渐漫上李识曛的唇齿之间。   白虎的嗅觉何等敏锐,身后虽然没有再传来李识曛的抽气声,但他呼吸间的僵硬和浅浅的血腥味都让白虎更加焦虑,可是这个时候不能停下来。他只能选择更稳定的落点,迅速稳定地在枝叶间跃动着,下到了地面白虎的移动并没有慢下来。   他甚至迅速地在地面上朝着远离河流的方向移动起来。   李识曛忍着左肋的抽疼观察白虎的路线,显然这肯定不是去寻找腕龙的路线,如果危险真的来自天上,找到腕龙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所以白虎只是挑了上空植被最密集的地方移动着,躲避着来自天空的追踪。   第一次看到白这样急切谨慎的反应,李识曛一开始猜测大概是这个惹祸的三角翼又招来了什么更恐怖的天空动物。   他忍不住想抬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白却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别抬头!”   李识曛十分诧异,但还是忍住了抬头的欲望,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白虎要这样小心谨慎甚至忌惮至此,连头都不让他抬起来。   此时,天空密集的云层仿佛低得要直压下来,天色越来越暗,白虎的动作也越发小心迅速起来,他移动的路线并不是直线的,而是挑着树林最最密集的地方走着,甚至不惜绕路、爬树、上下翻越也不肯暴露自己和李识曛的身形。   李识曛觉得左肋的疼痛似乎又明显了一点,他只能想些有的没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过他心中确实也疑云重重,这样的丛林里面,就算真的有什么大型天空生物,它也不可能下得来吧,要知道大型的猛禽什么的,从来都应该是在开阔的地界活动,就算是偶尔在稀疏的地方暴露自己,它难道还能下来攻击么?   而且看白的反应,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竟然还没有摆脱这个危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这样不死不休地纠缠到底?再说,就算他抬头看了又能怎么样,只是看看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啊,除非,那个东西能看清人的面孔辨认得出人来,甚至还能记得人的长相?!   伴随着天空巨大的雷电声,白虎的脚步终于渐渐慢了下来,似乎那个东西终于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不得不离开了。   白虎下了树,将李识曛缓缓地放到了树下的地面上,李识曛先看了看这棵树,还好虽然密集却不是特别高大,应该不太可能招来雷电。   然后李识曛忍着疼痛伸手轻轻摸摸自己的左肋,想先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肋骨摸起来似乎没有断。他再轻轻按压,却疼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刚刚他呼吸还能正常,应该也没有伤到肺叶,但是呼吸间这么疼,李识曛只能安慰自己,希望只是软组织挫伤。   看到白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李识曛勉力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刚刚那是什么?已经离开了么?我们安全了?”   白虎抬头看了看天际,皱着眉头,脸上神情无比阴霾,似是在直视什么可怕又无法战胜的危险,他低下头望着李识曛摇了摇头,然后蹲下来,手轻轻放在了李识曛的左肋。   李识曛以为白只是想检查自己的伤势,但从外表上其实根本检查不出什么,他便让白看了,也算是安一下他的心。   但白虎只是将手轻轻地放在李识曛的左肋上,并没有用一点力气,蓝色眼睛中布满担忧,感觉到源源不绝的暖意和抚慰自左肋传来,李识曛都觉得似乎那里没有那么疼了。   他不禁展颜一笑:“没事的,别担心。”   白虎起身抬头看了看天际,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他低头对李识曛说:“别抬头,我去看看。”   李识曛了然地点点头,他以为白对周围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熟悉,需要在周围查看一下。   白抽出李识曛包侧绑着的长枪递到他手里,这让有些忐忑的李识曛略微放松了下来。   大猫轻轻拍了拍李识曛的发顶,这才转身离开。   白虎离开了之后,周围似乎只有狂风呼啸刮过枝叶的声响,沙沙地此起彼伏,似乎周围的动物都感觉到了天地之威而寂静一片、战栗缄默。   突然间,天色骤然暗下来,像是黑夜突然降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像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天际炸开一样。   在雷声之下,李识曛忽然隐约听到了什么尖锐的呼啸声,这声音似乎就是他们在河面上听到的声音。   炸雷声之后变成沉闷的滚滚之声,那些尖锐的呼啸声没有小下来,反而越来越密集,似乎就在李识曛的头顶响起。   刹那间,李识曛全身的毛发都似竖了起来,他想抬头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竟然就在他的头顶附近盘旋不去。那尖锐的呼啸根本不像自然界任何生物的声音,不是翼龙,不是鸟类,像是某种高速运动的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   但想到白虎临走前的忠告,李识曛生生忍了下来。他知道白虎那样聪慧,肯定不会平白将一句话重复两遍。有的时候,好奇心杀死猫,白虎的提示肯定有他的道理,李识曛可以等会儿再问清楚,但这会儿却一定不可以抬头,他紧紧靠着身后的大树,决定等大猫回来了一定要问个清楚。   一声炸雷再次响起,似乎还夹杂着什么模糊的声响,头顶的枝叶一阵哗哗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上面,靠在树干上的李识曛甚至感觉到背后一阵轻微的震荡,但竖起耳朵的李识曛却很快就再没听到别的异动。   上空刺耳的呼啸声似乎渐渐稀疏、朝河岸方向移动,最后甚至完全在李识曛耳中消失了。雨水一滴一滴地打下来,李识曛觉得有点奇怪,这个雨水怎么突然间这样大了,竟然透过枝叶就浇到了他脸上。   他伸手一抹脸颊旁边的雨水,闪电耀眼的白光中,李识曛惊悚地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血腥气味一下子充斥鼻腔,恶心欲吐,李识曛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闪电中是树冠间透出的是一张和人类一模一样的面孔,扭曲抽搐,圆睁双目,七窍流血,血迹还未干涸,还在一滴滴向下流淌,面孔的主人似是在极度痛苦中哀嚎着死去。   想起刚刚炸雷声中模糊的声音,回想起来不正像是一阵凄厉的惨嚎么。李识曛忍住出声和呕吐的冲动,立即低下头,忍着疼痛将身体挪开了一点,继续紧紧地贴在树干上,不让天空可能的敌人发现自己,此时,最危险的地方没准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刚刚的一瞥实在太过血腥可怕,那张恐怖的脸孔旁边还有一支被齐根切断的巨大羽翼,耷拉在树干上,横断面正冲着树下,血肉模糊的地方一片光滑,似是被什么高速运动中的锋利物体一下子切开,简直像是冷冻过后的肉被切开一般的平整,露出翅根下惨白的骨头,鲜血正是从断面滴落。   李识曛此时终于明白了白虎为什么不让他抬头,显然刚刚那张面孔的主人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天空的敌人没准一样拥有智慧,甚至可能有良好的视力,只需要远远一瞥就能记住人的面孔。   至于树冠上的尸体,李识曛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从那可怕的伤口平滑到诡异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是动物做的。而且真正的猎食者杀掉猎物,从来都是为了食物,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尸体不管就离开。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面前,更早的时候,他就亲眼看到过豹子族的成员被暴龙吃掉的可怕场景。   这张面孔给他的印象固然惊悚,但他的心中更多地被疑惑充满了,最开始攻击他们的是谁?是那张面孔的主人?他为什么要攻击他们?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那张面孔的主人,是和白虎一样的兽人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怎么死的?那个断掉的翅膀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简直像是团乱麻一样,纠结纷乱,理也理不清,越猜越惊悚,而最清楚实情的那个家伙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识曛望着旁边地面渐渐在雨水中积聚的一小洼鲜血,似乎就算是这样的倾盆大雨一时也不能冲散那么多的血腥。   他额头上的水也似小溪一般流淌下来,似是雨水,又似汗水。他脸色惨白惨白的,似是因为疼痛,又似是因为惊恐。   李识曛神经崩到最紧处时,旁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李识曛紧紧盯着那个灌木,难道那些东西下到了地面?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矛,随时准备出击。   一只绿色的硕大脑袋伸了出来,李识曛差点就要将手中的长矛脱手而出,还好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蓝色大眼睛。   李识曛又骤然放松了手上的长矛,一紧一松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左肋和手臂都在隐隐作痛。所以,这只大猫是去变换兽形了么?然后是怕自己担心而不允许他去变,这才找借口离开?   在这种万分紧张惊悚的时刻,看到这只草草在背上盖了一层藤蔓的老虎,李识曛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又似乎终于放下了心,最后居然还有些好久不见的思念在心头。   虽然知道白和老虎是一个人,但是之前那只卖萌耍赖的家伙似乎一段时间没见到,也有些想念啊。   白虎谨慎地抬头看了一眼树冠上的尸体,又似穿透了树冠打量着更高处的情况。   他选择了最为隐蔽的空中死角挪到了李识曛旁边,嘴里还叼着一些绿色的藤蔓和他自己的衣服。   李识曛明白这是让他把白的衣服收好,自己也裹上藤蔓隐蔽离开。   他也清楚,白虎竟然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强行变成兽形,肯定也是觉得现在的情况太过危急,人形已经完全不能应付可能的危险。   想到树上那个惨死的生命和切断的羽翼,李识曛打了个寒噤,不论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事情的可怕和残酷已经无需说明。   他迅速地装好白的衣服,利落地裹好了藤蔓将自己密密地掩盖起来,尽管裹得结实,但也只是临时应付一下,白虎伏低了身体,显然是让李识曛上来。   李识曛按了按自己的左肋,他此时确实不适合移动,于是背起书包上了白虎的背。   跨上去的一瞬间,他似乎才反应一过来,这是白虎第一次载他?以前好像这只白虎从来没有让他坐上去过,李识曛似乎觉得和这只大猫的距离又更近了一些,他伏下身体,微微抓住大猫的颈侧,以防被甩下去【= =】   大猫的移动比人形时候更加飘忽不定,似乎天空的危险并没有完全消失,李识曛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河岸方向传来的呼啸声音。   而且,李识曛明显感觉到,白强行变回兽形,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呼吸之间都有些微微的喘气不定。   暴风雨中,李识曛紧紧地贴着身下透过藤蔓传来的温热,天空的阴霾仍未散去。 ☆、55、回我家   这场瓢泼大雨似乎漫长到看不到尽头,天空一直灰暗着,直到最后暗夜降临,雨也没有停下来,像是要一直下到世界的终结之日。   李识曛全身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书包都在滴水,身下的白虎也狼狈不堪,喘息不定。   似乎是因为漫长的雨水,似乎是因为他们逃离得足够遥远,头顶上盘桓的危险终于散去,李识曛再没有听到天空隐隐的尖锐的呼啸声。   一人一虎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李识曛不知道北岸是否会有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此时雷电已停,他们倒是可以在树上略略休息一下。   只是李识曛自己的左肋还在隐隐作疼,尤其是呼吸和左手活动牵扯到的时候,他最后还是牢牢地攀在了白虎身上,一人一虎爬到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枝桠上,略作喘息。   雨下得很大,北岸的树木已经同他们在南方丛林时看到的树木完全不同,在南岸时偶尔还可以看到那种叶子宽大的植物,但北岸几乎已经没有了,这也意味着天然雨伞的材料也没有办法找到。   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找到安全的避雨地方,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贸然去找洞穴什么的,怕会惹来猎食者,倒不如在树上等待雨停了再下去生火。   白虎蹲在树干上,看了看浑身湿淋淋的李识曛脸色苍白,轻轻地“呜呜”了几声。   李识曛回头,看到白虎抬起一只爪子,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树干,那里的空地足够李识曛坐下。李识曛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便挪了过去,坐在白虎的头底下,两只爪子之间,整个人都似被大猫给包了起来。   头顶的雨水完全被大猫的脑袋遮挡,身后倚着大猫暖融融的胸口,感觉到大猫缓慢坚定的心跳,李识曛确实觉得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比刚刚好多了,他的脸色也似恢复了一点红润。   随着身体知觉的恢复,似乎左肋的疼痛又开始明显起来,李识曛缓缓地放慢呼吸,尽量不牵动那里的骨骼肌肉。   李识曛和白虎都没有脱下身上的藤蔓,他们谁也不知道头顶上的东西是不是会回来。   李识曛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伸手指了指天上。   白虎低低地、模糊地“呜呜”了几声。   李识曛:= =   他忘记这家伙兽形的时候不能说话了。   他抓起白虎放在他身侧的大爪子在树干上比划:“在树干上写。”   白虎用爪子在树干上画了一个图形,又迅速用爪子挠了几下,似乎因为某种忌讳而立刻抹掉了。   但是这个两端出头的“日”字,为什么这么眼熟?   李识曛悚然而惊,这不是当初在丛林时白虎写过的那个字么,当时他以为白虎只是为了指他从有太阳的地方掉下来!难道这个字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他掉落的地方,今天三角翼受到的攻击,天空的不明追踪,白虎两次写下的标记,显然眼前这只大猫知道什么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难道他出现的时候,那些东西也正好从那儿经过?   但白虎显然没有一点要透露的意思,李识曛伸手揪他的胡子、耳朵,他也不反抗,就是装死,被欺负得受不了,就拼命低头在李识曛身上“呜呜”地蹭来蹭去,大意就是“求放过”吧。   李识曛也无奈,也许这个东西,真的犯了什么原住民的忌讳,不能多谈。看大猫上次和这次的表现来看,真的非常忌讳这种东西,那不是因为尊敬或者景仰而避开,倒像是极其厌恶,却也顾忌于对方强大的实力而不得不忌惮。   李识曛心中的好奇和疑惑越来越多,但他相信,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反正大猫一直在旁边,以后再想办法套他话吧。   想着想着,李识曛就靠着身后的虎形暖炉朦胧地睡了过去,一整天又刺激又受伤,最后还担惊受怕地逃跑,外加淋了这么久的雨,这一天真是够了。   白虎小心地护住怀里的雌性,轻轻地将下巴抵在李识曛的发顶,也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毕竟大猫又是变化虎形,又是负着李识曛跑了那么久,也早就累了——      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雨,终于还是停了。   靠着白虎睡得迷迷糊糊的李识曛被白虎轻轻蹭了蹭,醒了过来。   但晕晕沉沉的他全身发软,几乎倒栽下树,吓得身后的白虎急忙咬住他的后领。   李识曛自己也吓了一跳,伸手抱住了树干,左肋传来的尖锐疼痛更让他狠狠吸了口气,彻底清醒了过来,但他依然觉得脑袋好沉好沉。   好不容易在白虎的帮忙下翻回树干上,李识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实在没啥感觉,但左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又拉到了的缘故,疼得更厉害了。   白虎担忧地低下头,将自己的大脑袋抵在李识曛的额头上蹭了蹭,这个雌性的额头真的好烫,再看李识曛疼得抽气的样子,大猫安慰地蹭了蹭他的颈项。   李识曛伸手拍了拍大猫的后颈,顺便轻轻替他理了理藤蔓下被淋得乱七八糟的毛发,算是表示感谢了。   白虎“呜呜”两声,白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李识曛,再拍了拍树干。   他自己下去,让李识曛暂时在树上。   李识曛无奈地点点头,他虽然觉得自己的左肋不是什么大伤,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但这种环境下,不活动似乎不太可能,一活动只能加重伤势。   而且他跟着下去,也真的是个拖累,倒不如大猫一个人下去好好查探一下周围的环境,找个落脚的地方。   迷迷糊糊的,李识曛觉得树干上似乎比较冰凉舒服,他掏出竹筒喝了点水,整个人伏在树干上似乎又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李识曛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但他觉得自己好似被魇住了一般,眼皮沉得像是压了无数座大山,怎么也睁不开。梦境中是一片火海,天空中飞舞着无数可怕的东西,他看不清,但直觉告诉到被抓到会有可怕的下场,他一直跑啊跑,疲惫不已却始终没能跑出那东西的范围。   渐渐的,他觉得干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好像正好喝到了汤水,慢慢的周围凉了下来,火海消失,什么温暖的东西将他牢牢护住,似乎梦中,他的心里也安定了许多。这次梦里什么可怕的东西也没有了,他终于沉沉地进入了无梦睡眠。   第二天,李识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阳光透过枝叶、棚顶洒下来,他躺在一个歪歪扭扭的棚子里,这个棚子极其简陋,只是由树枝、藤蔓扭合在一起,别说那奇怪的形状、疏密不一致的墙壁了,李识曛光看顶棚都觉得随时有可能散架。   他似乎躺在一堆干净温暖的草上,身上还盖着一块陌生的新鲜兽皮,自己的竹筒还放在旁边。   他觉得晕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难不成被什么人给救了,那大猫呢?!   他呼地坐起来,被左肋的疼痛抽得一阵呲牙咧嘴,连忙静止地坐着缓了缓。一块湿润的兽皮也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看来还有人昨晚这样给他降温来着。   一道熟悉的白影叼着什么东西刷地进来了,看到整个豆腐渣工程一样的棚子狠狠扭动了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好悬才没有散架,李识曛嘴角抽了抽。   大猫放下一只新鲜的猎物,看到李识曛醒过来,似乎十分高兴地挥舞了一下尾巴,绕着李识曛走了两个来回,还伸头过来用额头蹭了蹭李识曛的,似乎感觉到没昨晚那么烫了,满意地拍了拍尾巴,完全不顾这个破棚子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李识曛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估计这个棚子是大猫自己搭的?想到昨晚模糊印象中照顾自己、有人给自己喂水的感觉,李识曛既觉得感动,又觉得生气,最后都变成担忧了:明明变形消耗那么大,这只大猫怎么还这样频繁地切换形体,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   李识曛拍了拍身边的干草,大猫“呜呜”地躺在旁边,李识曛微微一搂,看来昨晚后来他感觉到的温暖就应该是白虎了。李识曛仔细检查了一下大猫的状态,这家伙,昨晚肯定累坏了,这会儿躺下,眼皮都在打架呢。   李识曛缓慢地呼吸了一阵后,拍了拍旁边的大猫:“你先休息,别再变来变去了,听到没?”   大猫闭着眼睛哼哼了一声,挥了挥大白爪子,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敷衍。   李识曛无奈地抚额,看来变成虎形对性格真的是有影响的,这个耍赖的样子真是好久不见= =   李识曛这会儿有了经验,知道自己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就会牵动伤口,他缓慢地掀开兽皮,慢慢地起身,果然好了很多。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大猫刷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嗷?”   李识曛无奈的说:“睡你的吧,我只是受伤又不是残疾。”他要是真的伤到了内脏,不可能过了一天还完好无损,感冒发烧估计是因为昨天淋了雨的缘故,只要活动时小心点,别碰到伤处,也没什么的。   大猫眨巴眨巴蓝眼睛,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   李识曛低头看了一下那只猎物,他们的竹锅昨天倒是一直带着,估计大猫昨天就是用它煮的汤。   在一个歪歪扭扭的棚子里看到一个歪歪扭扭的灶台,李识曛表示非常淡定。   这家伙的智商估计全用在了暴力上,明明见他搭过那么多次灶台了,居然还能搞成这个样子,这也是种才能啊妈蛋!就不能分点心思在这种生存必备技能上么!   李识曛默默地吐槽着,缓慢地蹲下身来,开始拆、灶、台!   他怕他等会儿把锅放上去灶就塌了,难为这家伙昨天居然用这个灶台煮熟了汤。   大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呜呜”了两声就继续躺下了,似乎看这个雌性这样慢慢的活动真的没什么事,他便放下了心继续恢复体力。至于被返工的灶台什么的,你难道指望这个家伙什么会有羞耻心么?!   李识曛也没在意,毕竟白虎昨天的确是忙活了半宿,这会儿好好休息一下也好,等会儿饭好了再叫他起来吧。   虽然缓慢的动作让李识曛一时有些不习惯自己的低效,但至少自己没有沦落到完全需要依靠大猫,甚至完全成为大猫的包袱,李识曛还是挺满意的。   没有盐的汤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鲜美的滋味,但熟食更能恢复体力,李识曛还是将所有的肉都做成了熟食,一部分炖了汤,一部分烤了肉。   他自己估计只能喝点汤了,但烤肉可以让白虎完全解决掉。   大猫闭着蓝眼睛果然也能接收到食物香气,他一溜烟儿地爬了起来了守在李识曛身边。   没啥餐具,李识曛也只能将就树枝做的筷子和大猫两人守着竹锅一起吃了,那昨晚大猫是怎么喂他的?李识曛疑惑地想到。   无解,估计又是临时做的什么歪七扭八的东西吧。李识曛淡淡地想到,便丢了开去。   似乎李识曛这次发烧真的把大猫吓得够呛,他晚上也警醒着守着李识曛,怕他病情有反复。   李识曛反复跟大猫解释,他发烧跟大猫上次发烧不是一回事,他这个只是正常的着凉,是身体的正常反应,过两天就什么好了,至于左肋上的伤,这两天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养养就好了。   估计再过几天,等天上那些东西的阴影彻底散去,风平浪静之后,他们就可以去和腕龙小姐汇合了,恩,那些物资就可以再度派上用场,还可以就地积攒不少东西呢,想到这两天大猫采集回来的不少东西,李识曛继续往自己心中的清单上添加着。   算盘打得美美的的李识曛的确是这样计划的。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天早上,李识曛是喘息着咳醒来的,他这次咳得简直惊天动地,别说一直惊醒的大猫了,就是换只猪来也得吵醒了。   在大猫的拱扶下,他缓缓起身到竹棚边上吐出一口痰。然后,他和大猫同时都愣住了,那口痰中带着一缕淡淡的不祥血丝。   大猫神情有些呆愣,下意识地挠了一下竹棚的地板,差点将豆腐渣工程的地板给挠通了。   李识曛面色惨白了一瞬间,也淡定了下来,他缓了缓道:“没事,可能只是当时受伤的淤血,吐出来就行了。”   在场的两人都知道,他这只是在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欺欺人。   他轻轻抚了抚胸口,本来只是隐隐作痛的左肋,似乎疼痛更明显了一些,而且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左胸口,此时觉得沉甸甸的,连正常的呼吸都觉得格外费力,似乎随时可能窒息。每一次呼吸都似带着沉重的痛楚与压力,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呼吸间的血腥气。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他不是学医的,也根本不可能更进一步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这些症状都在传递一个信号:他本来以为没什么的伤势真的在恶化。   一瞬间,李识曛有些茫然。   他当然是爱惜自己身体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他突然无比理解那些身患绝症的人,这种情况,真的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看是他的命更硬,能扛过去,还是老天的判定更胜一筹。   在这个陌生危险的地方,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努力地想要活下去,难道要栽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伤势上?他说什么也不甘心!面对那么多的危险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轻的拥抱,李识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紧绷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他不是不害怕的,哪怕告诉自己一定可以过了这道坎儿,但在面对无能为力的未知事情时,攸关生死,怎能不害怕?   笑对生死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李识曛微微又咳了一声,似乎每咳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就越明显,他忍不住淡淡自嘲,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肺叶有这样强烈的存在感。   白虎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人形的样子,轻轻将李识曛转过来,双手放在李识曛的肩膀上。蓝色眼睛凝视着眼前这双清澈的黑色眸子,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神色中说不出的庄重肃穆。   他的这个表情太过凝重,李识曛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以为白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跟我#%#¥吧。”   李识曛:?   白虎看到李识曛一脸茫然,严肃的表情也忍不住转成一脸无奈,这个雌性总是在能想出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东西,却也总是在这些常识上一无所知。他无奈地想了想后,换了种说法重复道:“回我家?”   白虎在自己的左肋上比划了一个的动作,又指了指李识曛。所以,这是要他去白虎家里疗伤?   李识曛脑海中此时只想到:这只老虎居然是有家的! ☆、56、跋涉雪原   说实话,虽然李识曛也曾猜想过什么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一只白虎,如此擅长于伏击圈套等等完全与兽类天性不太吻合、反而与人类天性更为相像的行为。   这只白虎变成人形后,他更是确定了这只白虎肯定来自于这片大陆的某个智慧族群,但一般的智慧种族都会群居,而且在这样危险的地方,明显群体活动生存机会会更大,比如像豹子族群。   这只白虎开口说话之后也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过去,就算李识曛曾经绘过他的洞穴什么的,他也只是一只虎发呆出神,这些种种都让李识曛一度对他的族群遭遇有了不好的猜想。   现在突然听白虎提出回他的家,李识曛淡定不能,倒是冲淡了许多对于他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   李识曛心中有许多疑问,既然有家,为什么之前要一只虎独自流浪,一直不肯回去呢?   会不会这只老虎有许多自己的难言之隐,他跟着老虎回去,会带来什么麻烦吗?   而且,他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左肋,疼痛的确比原来要明显一些,这种外表根本检查不出来的伤势,在这片原始的大陆,能治得好?他并不是他们的族群一员,身体结构可能也不一样,医治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   或许是感到了李识曛的茫然不安,白虎轻轻伸臂拥住他,或许此刻的李识曛对于自己的未来太过悲观,他没有立即拒绝这个给他带来温暖和依靠的怀抱。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白低下头,蓝色眼睛凝视着李识曛。   有时候,语言能承载的内容是如此的狭窄,但它所背负的内涵又是如此的宽广。只需要寥寥几个字,我们便能从中明白语言的内容所不能承载的沉重,比如一个的承诺,一个一定会去完成的承诺,一个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会去完成的承诺。   李识曛此刻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沉重深刻的含义,透过那双郑重的蓝色眸子,他明白了这只大猫的意思,无论是回大猫的族群,还是治好自己的伤,都一定可以的。这不只是在描述情况,更是大猫的承诺。   李识曛觉得他的心里充满了什么沉重的东西,简直重若千钧,压得他的胸口沉甸甸的,仿佛透不过气来。而胸口又是那么温暖,像冬日里升起的太阳,驱散了刚刚一切的阴霾与寒冷。   不由自主的,他点了点头。第一次的,他没有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客观条件,在这个陌生的大陆,李识曛第一次听从了自己感性的直觉。   那就去大猫的家吧,他相信大猫。   白看到李识曛点头答应,似是高兴至极,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到傻气的笑容,耀眼到炫目。   他狠狠拥住李识曛,像是终于收获了什么至宝,牢牢不肯松开。   李识曛拍了拍大猫的肩膀,触手一片光滑温暖的肌肤,然后,他满头黑线地顿住动作,不顾自己还受着伤,大声咆哮道:“你TMD能把衣服先穿上吗?!”   李识曛推开大猫,狠狠扶额,他刚刚怎么会觉得这只大猫的承诺十分靠谱呢?这家伙变成人形这么久了,居然还会发生忘记穿衣服这种乌龙事!而且,这家伙居然又变形了,难道不知道变形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吗?!   白虎穿好衣服,无辜地看着李识曛,蓝眼睛一眨一眨的。   李识曛淡定在心里说:卖萌也没有用,你现在是人形,卖个P的萌,有用么?!   环视这个歪歪扭扭的棚子,李识曛当机立断,就算要去白虎的家,也先要把路线、可能的危险统统问清楚,做好准备再走,不能让这只大猫包办,太不靠谱了有没有?   李识曛自己并没有发现,在白虎这么一通折腾之后,他心中关于伤势的绝望已然全部消退。仿佛在那个承诺之后,他已经决定全心全意地去相信白虎,这个伤势只要抵达白虎的家,就不会再是问题。   “所以,你家到底在哪儿?”李识曛转头问这只卖萌失败的人形大猫。   白虎伸手指了指北方。   更北的地方啊,李识曛渐渐回想,他想起在飞行翼上飞行的时候,那幅炫丽的自然风景画,在更北的地方,那是一片圣洁的雪白。   无边无际的雪原,那是这条大江真正的源头,那是这片林海真正的孕育之所,那是滋养下游广袤土地的真正圣地。   没有想到,眼前这只白色的老虎,竟然真的来自于那个洁白的冰雪世界。   李识曛皱眉,他不自觉地按了按自己的左肋,做好一切准备吧,他从来没有去过类似雪原的地方,希望充足的准备可以规避那里未知的危险。   在问清楚了路线和白虎的家所在的位置之后,两人开始积极准备打包北上。   经过几次教训,似乎这只白虎终于明白了准备工作的重要性,又或者是这次李识曛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容过于乐观,让这只白虎更为谨慎?   总之,这次白虎的投入十分积极。   这让李识曛叶子本上的各项进度都比预计的要快很多。   李识曛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左胸口的隐痛,只要不是特别剧烈的运动、牵扯和碰撞,这种疼痛并不会加剧,他除了偶尔睡觉不小心压到伤处会有些喘不上来气,偶尔咳嗽时会特别疼,痰中带着血丝以外,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症状。   这让他在放心之外也有些烦扰,至少这说明他的伤势并不是什么短期内就要命的绝症,虽然情况有加重,短时间内这种疼痛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但不能剧烈活动什么的,真的很愁人。   大猫的给力倒是让李识曛微微感觉了欣慰,至少不会因为他的半残废状态而拖后进度,李识曛也只尽量做些静态的、运动量不大的工作。   看来还是早日出发,早日抵达白虎的家,早日治好伤势的好,对于习惯亲力亲为、忙忙碌碌的李识曛来说,现在这种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另一方面,现在天气还比较温暖,再迟一些,就不知道怎么样了,雪原上的气候只怕会更恶劣。   考虑到要上雪原,可以搭的顺风车实在是没有,毕竟不比当时大迁徙的时候,总有动物是要北上的,李识曛列出的准备工作并不多,绝大多数是抗寒保暖的措施和大猫的武器。   他实在是不赞成大猫频繁地变换身体形态,开诚布公地跟白虎谈了一次,毕竟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如果再把大猫拖垮,那就真是大麻烦了。   白虎似乎也默认了他的看法,至少最近几天都没有再切换形态。   这也跟那来自天空的危险没有再度降临、李识曛的身体状况又还算稳定有关,否则白虎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李识曛曾经担心他们行走在雪原会不会暴露自己,白虎却肯定地摇了摇头,似乎雪原正是那些东西不能涉足的地方。   李识曛猜想,大概是因为太高的地方空气过于稀薄,所以不能飞行?   不管怎么说,去白虎的家能彻底避开这些东西也好——      这次的路途非常的漫长,没有任何代步的东西,两人都依靠自己的双腿前行,白虎第一次穿上了李识曛赶制的兽皮靴,背着他们所有的物资走在前面,李识曛驻着长矛跟在后面。   考虑到李识曛的身体状况,他们一开始走得并不快。   渐渐地,到了山地上需要爬坡的时候,李识曛的体力实在是难以跟上,他每一次喘息都好像下一次再也喘不上来一般的疼痛费力。   直到此时,他才放弃自己走,答应由大猫背着前进。   遇到大型猎食者时,大猫都会背着李识曛,迅速爬到树上进行规避。   遇到小的食草动物,一般都是给他们加餐了,大猫的武器倒是使唤得越来越纯熟,彻底赶超了李识曛,让某人不时碎碎念:“不要和野兽比不要和野兽比”。   李识曛也渐渐发现,随着渐渐攀爬前行,不仅周围的植物明显不同,连动物,特别是恐龙的种类都不同起来。   两人都渐渐穿上厚厚的皮毛大衣,从头到脚都裹者结实。脚下也渐渐覆盖薄雪时,李识曛和白虎看到了一只长相和暴龙很像,体型比暴龙还要巨大的恐龙,它的身上某些部位竟然也覆盖着羽毛。   这一度打破了李识曛对恐龙的认识,他一直觉得恐龙都只在温暖湿润的地方活动,没有想到,在寒冷的山地里,竟然也有不同种类的恐龙。   这里连食草恐龙都与山下的丛林不同,比较常见的一种脑袋圆圆,嘴巴也圆圆,一人多高的食草恐龙,不时能看到各种体型的猎食者追捕它们。   更陡峭一点的山崖上,李识曛还看到了一种羚羊一样的生物,竟然可以在几乎是九十度的峭壁上来去自如,以峭壁上的青草苔藓为食,看得李识曛叹为观止。   到了雪比较厚的时候,两人都裹得结结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脚下有时还绑上大木板,增加受力面积,方便行走。在李识曛的指导下,白虎做了一个拖车,把一堆东西都放在上面,拖着前进,倒是节约了不少体力。   天气晴朗的时候,李识曛也会跟在白虎的身后自己行走。此时的白虎则会拉下自己的帽檐,狠狠遮挡刺眼的阳光。   纵然是这样生存环境恶劣、常年冰雪的寒冷雪山之上,竟然也不缺乏生物,很多针叶的大树驻扎在此形成树林,千年不移,大雪也只能覆盖它的根部,更衬得它郁郁葱葱,苍劲不群。峭壁上也生长着一些低矮的草丛,让人惊叹于它的生命力。   对于生命来说,只要不畏艰险,大抵是没有真正绝境的吧。   往往也正是这种所谓的绝境中,拼命求存的生命们会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奇迹,绽放出最美丽的光辉。这种美丽甚至有时候连自然本身也会失色,又或者说,在创造这些奇迹的时候,这些生命们就已经是自然的一部分,不分彼此,交相辉映。   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的天空特别的高阔,连那种蓝色都有种南方丛林见不到的澄澈辽远,又或许是在苍茫雪地的映衬下,天空格外地染上圣洁的光辉,那些巨大的树木也将天空衬托得格外高远。   李识曛会抬起头仰望苍穹,这样高远的天空只在偶尔有羽翼划过的痕迹,大抵能飞越这样地带的,才是真正的天空之主吧。   没有在这样高旷远博的天空翱翔过,就算是身有羽翼,只怕也不会甘心吧。李识曛此时觉得,没有用三角翼在这里飞过,真太遗憾了。   纵然在记录片中见识过千峰壑立,万物苍茫的影像,真正身临其境,这种干净得不染尘世的美丽,真正让人变得纯粹与虔诚,如果说瀑布与大江让人升起激越的豪情,那这片干净的雪原则给予人内心的宁静,仿佛能将心灵也荡涤干净,回复婴儿时的纯洁无瑕。   地面上不时能看到各种全身覆盖羽毛的恐龙,还有一些羚羊,雪兔,狐狸之类的哺乳动物。   随着他们行进的距离越来越远,李识曛自己走路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他有时候觉得坐着就已经很吃力。   两人仗着白虎的五感灵敏,一路上避过了不少危险,好几次危急关头连拖车都被扔下,白虎只背着李识曛逃上树,老半天才回头将拖车给找回来。   然而,这样的环境下,注定了生物的数量不会太多。或者说,他们这种带着伤员赶路的状态,注定了白虎不会有大量的时间去追逐那些分布得比较遥远的猎物。   白虎去打猎的时候,李识曛会被放到树上,带回来的猎物会被李识曛处理,每一个部位都不会浪费。但食物依然非常有限,白虎似乎有意地控制自己的食量,李识曛没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将烤好的肉收起来,待到白虎走累了的时候,将烤肉再递过去。   李识曛一直会默默地计算着食物的数量,至少要保证白虎在需要的时候能补充热量。   猎物稀少的时候,李识曛亲眼见到白虎挖开积雪,翻开一些石块,底下无数蠕动的虫子,白虎收集起石块底下的虫子,直接用雪水清洗了一下,将石块烧热了烤着吃。   李识曛见识过这里生物生存的艰难,连羊群都会默默啃食干硬的灌木。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尝了一口,有点腥涩,估计能用油炸,口感应该不错,淡定地想到,李识曛再吃了一口,喝了一口竹筒中的水。   直接吃雪什么的,两人都没这么干,白虎似乎是因为族群的习惯教导,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直接食用冰雪,李识曛则是清楚直接吃雪身体消耗的热量太大,这样不行。   只是食物稀少也还罢了,问题真正严重的是李识曛的身体,虽然他没有怎么运动,但海拔越高,空气越稀薄,给肺部带来的负担越来越大。他现在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咳出的血丝也越来多。   纵然之前两人都料想过,在这里李识曛的伤情会加重,也没有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李识曛现在整个人脸色苍白,嘴唇都泛着紫。白虎已经竭力想加快行进的速度,但这天,天空骤然阴沉下来,开始飘起了雪花,紧接着,雪原上刮起了大风。   第三卷:虎狼之族 ☆、57、梦中之境   茫茫风雪中,就算是经常生活在雪原上的生物也会迷路,此时根本不适宜再度前行。李识曛自己跳下了拖车,在后面帮着白虎推着车,白虎在前面回头来大声地说着什么,漫天风雪中,李识曛根本听不清楚。   他一边咳嗽一边断续地说:“找……找个……避风……”   白虎知道他的固执,这时候再怎么说李识曛肯定也不会愿意回到拖车上,还是赶紧找个避风处停下来休息的好。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处避风的山坳里,山坳里已经停留了一群长毛象,象群将几只小象围在了最里面,躲避风雪的同时,也彼此紧挨着取暖。   他们同象群还有一段距离,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白虎顶着风雪向下挖了一个坑,又横向挖出了一个雪洞,略略拍实了后,他抱着瑟瑟发抖、咳嗽不止的李识曛跳了进去。   纵然只是冰雪搭成的暂时的避风港,李识曛也觉得没了那些风雪,整个世界都一下子暖和了起来,他放心地闭上眼睛。   白虎看到怀里脸色发紫、因为寒冷和缺氧半昏厥的李识曛,担心懊恼不已,在他的记忆里,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风雪,然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场大雪下了两天也没有停止。   李识曛半梦半醒中,觉得胸口沉甸甸的,似乎喘不上气来。而世界总是一片冰冷的雪白,但身边一直环绕的那团白色,似乎特别温暖,有时候那团白色的离去,他都特别舍不得,抱住蹭蹭。   然后,有人会喂给他温暖的汤水,给他轻轻地顺一顺胸口,帮他换个轻松的姿势,让他舒服地继续睡过去。   这天半夜被温暖的感觉回复了一点知觉的李识曛缓缓睁开眼,周围一片雪白,即使是黑夜里,能见度也不低。   他看到一张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这张老虎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在他面前卖过萌、耍过赖,在危险挑战面前又那么威风凛凛,从不曾逃避;陌生是因为,这张老虎脸消瘦得那么厉害,似乎他变形以来补回身上的肉又迅速消瘦了下去,竟然比刚刚变成人形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憔悴。   李识曛微微咳了一声,打量着周围,白虎这个地下雪洞挖得还算不错,只留了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整个洞口都被雪块严实地围了起来。   看起来他真的非常熟悉这种生存方式,地上还燃着木头。   李识曛定睛一看,无奈苦笑,此时的确是山穷水尽,屋外他依然能听到风雪的呼啸,他看了看旁边空空荡荡的食物袋子,再看了看拆成木头的拖车,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连拖车都不得不被烧掉取暖。   为了给李识曛取暖,这样冷的天气里,白虎竟然就这样环着李识曛趴卧,几乎所有的兽皮都堆在李识曛的身上,他自己的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兽皮隔绝冰雪。   李识曛从厚厚的兽皮中好不容易抽出手来,放在白虎的额头上,还好没有发烧,但是,他的手滑下大猫的脸颊,皮毛都有些干涩,几乎消瘦得能摸到皮下就是骨骼。   这只蠢大猫大概为了照顾他又在频繁地切换形体了吧,李识曛无奈地想笑,却没有成功,只有眼角一滴晶莹在冰冷的雪洞中很快凝固成冰晶。   似乎是感觉到脸颊上的温暖,大猫缓缓睁开一双在黑夜中也清澈透蓝的眼睛,然后轻声地“嗷呜”了一下。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李识曛的手,猫科动物舌头特有的粗糙感划过,但李识曛更多感觉到的却是温暖。   他何德何能,在这陌生残酷的世界,愿意有人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背负他的生命,从不曾想过放弃,甚至在这漫天风雪中愿燃起自己的生命来给他一缕温暖。   李识曛咳嗽了一声,既然这只白虎这样固执地不肯放弃他,那他自己就更不应该放弃。   他缓缓围着兽皮坐了起来:“现在外面象群还在吗?”   白虎拍了拍尾巴,看来白也时刻关注着那群长毛象,打着它们的主意啊。   李识曛看了看白虎空空荡荡的肚子,这个家伙居然饿着肚子强行变换身形,还不定得有多凶险。   那群猛犸,李识曛沉吟,没办法,在这种生存的绝境中,大家只能你死我活了。   外面传来象群的鸣叫,李识曛轻轻推了推白虎:“我们去看看。”   一人一虎为了节约燃料,抽了几根木条之后才爬上去,隐藏在雪堆之后,一人一虎清楚看到了象群的动向,此时的风雪已经减小。似乎象群是要离开了,但有一只长毛象盘桓着不肯离去。   此时的风雪对于象群的活动来说,已经不成问题,几天没进食,才是可怕的事实。它们巨大的形体急需大量的食物来维持热量。   李识曛侧头问道:“怎么回事?”   他的视力不如白虎,在雪花中看得隐隐约约的,怎么象群一边要离开,一边那只不肯走的大象又在围着什么打转。   白虎的爪子挥了挥,比划了什么。   雪地也是白的,它的爪子也白的。   李识曛咳嗽一声,眼前有些重影,觉得真心坑爹,他本来就头晕,这看得一阵眼花缭乱,啥也没看出来。   李识曛扶额,算了,还是自己继续看吧。   象群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少大象在首领的长鸣下自顾自地迈开了步伐。   从它们让开的位置,李识曛看到了地上的一小团,是只小象。它的妈妈用长长的鼻子轻轻地卷着它,似乎希望它只是一时顽皮,还能如平时一般活泼地爬起来,小象只是在地上安静的躺着,没有任何回应,母象仰天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长鸣。   无需语言,在从天而降的雪花中,李识曛感觉到了那声声长鸣中的悲恸欲绝。   凛冽的风雪是如此严酷,这只小象看来并没有能熬过去,整个族群中也只有它的母亲肯为它在这寒冷中停留不去。   或许这风雪也是有最后一点情义的,漫天的雪白,似是一场静默无言的葬礼,送那个小生命最后一程,它干净无垢地来到这世界上,现在也在这干干净净的风雪中离开,如同来时那样。   李识曛咳嗽了几声觉得有些晕眩,白虎在旁边轻轻拱了拱他,似乎想让他回雪屋里去休息。白虎自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守候到那只母象离开。   李识曛看了看那只流连的母象,再看看瘦削的白虎,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弱肉强食的绝境中,人性中的悲悯同情实在是种太过奢侈的情绪。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却依然坚定了回屋的步伐。   李识曛回到雪屋没有立即添火,显然这种火并不能维持多少热量,大量地进食才是让他和白虎保持热量的关键,而且越快越好。   李识曛翻出自己的背包,手机在背包的最里层,辗转流落这么久,也没有遗失。   寒冷的天气里,李识曛将手放在快熄灭的火堆旁边烤了烤,哈了口气才按准了开机键,寒冷让手机的反应也似乎迟缓了些。   李识曛翻到上次录的闹铃,白虎看到手机上那个让它印象深刻的界面,默默地挪到了一边,等待李识曛和他再次一起出去。他才不会承认上次这个雌性试验的时候他吓得立刻翻坐了起来,四处检查呢,太丢虎脸了。   这次李识曛没再做什么试验,白虎和他一前一后出去埋伏在雪堆后,李识曛按下了试听键。   暴龙那可怕的声音渐渐由弱到强地响起,远远听来,就像是什么可怕的生物在慢慢接近,甚至连步伐声都录在了里面。   这也是在雪原上,生物比较稀少李识曛才敢播放,要在树林里,还不定招来什么生物。   象群首领远远地传来一声急切的召唤。   母象最后用鼻子拍了拍小象,长长地仰天悲鸣了一声,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象群走远了。   再悲哀再伤痛的心境也抵不过现实带来的威胁,这也是大陆上血淋淋的生存法则。   象群走远的时候,李识曛准备好了拖车上的绳索,他走上前去看小象的体征,确实没有了呼吸。李识曛长长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的负罪感不会那么强烈,虽然,哪怕这只小象还能呼吸他也已经下定决心。   一人一虎,一个在后面推,一个在前面拉,将小象的尸体推进了白虎挖的雪坑里,就在雪屋旁边。   李识曛制止了白虎生吃的想法,还是熟食更利于恢复体力和热量。   回到雪屋里,看到只剩下一格的电量,李识曛默默地拆下了电池,还是省着用吧,最好不用。然后他诧异地发现,自己贴在电话卡上方便抽出的小胶带竟然不见了,他回想了下,难道是哪次自己拆卸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   但那些换电话卡的记忆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居然这样的事情他都没印象了,失神半晌,他觉得在地球的回忆虚幻得像是部电影,眼前这冰天雪地才是真实。   李识曛回过头来,白虎已经将火全都架了起来。   象腿也已经叼了一只摆在一旁,李识曛伸头一看,小象已经被白虎用雪掩埋了起来。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倒是暂时不用担心血腥会引来别的猎食者了。   很快,烤熟的食物让一人一虎的身体迅速暖和起来,李识曛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天气,估计雪停了外面就要放晴了。   “还要多久才能到?”李识曛问了下旁边吃饱了打盹的白虎。   白虎轻轻地“嗷呜”了一声。   李识曛点点头,看来真的不远了。他缓缓吐出一口痰,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狠狠压下喉间的血腥气。   还好遇到象群,不然他的身体状况只怕白虎放不下心去打猎的。   等会儿准备好食物和武器,好好休息一下,天气放晴就准备出发吧。   李识曛抚摸了一下身旁闭目休息的白虎,雪洞外,漫天的风雪渐渐消散,天上沉重的铅云也似要渐渐散去,看到穿透透气孔射进来的金色光芒,李识曛微微眯起了眼睛,并没有立刻叫醒疲惫的白虎。   他的咳嗽渐渐变低,风雪过后,暖阳升起,希望一切都会好转——      一人一虎带了充足的食物,李识曛甚至还准备了不少油脂,这次没有拖车,全部由白虎独自背负,好在不必要的生活用品两人都留在了这里,大大减轻了他的负担。   根据白虎的描述,这里距离他的家应该路程不远了。   两人合计着带着食物和武器就出发了,李识曛将自己裹得厚厚的,直接拴在了白虎身上,然后整个人伏在白虎结实的肩背之间,以躲过迎面的寒风。   这最后一段路途显得格外漫长,天地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甚至天黑了下来后,天地间也依然一片不祥的雪白。李识曛觉得世界一片死寂麻木,只有自己沉重得像破风箱的呼吸声和白虎踩雪的咯吱声,像是一种永不停息的节奏,好像这片可怕的雪白要将他们永远困死在这里,像那只小象一样。   这重复的节奏带着可怕的催眠韵律,好像在说:睡吧,睡吧,睡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些痛苦,寒冷、晕眩、疼痛都将远离。看,这片雪白的世界,沉睡在这里,多么干净,多么舒适。   但身下这具一直在不断努力前进的躯体让李识曛狠狠咬了咬舌尖,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全身都麻木了。他用牙齿咬下指尖上的兽皮,寒风迅速带走指尖的热量,仿佛再没有知觉,他将手指放在白虎的肩膀上,感觉到身下这具炽热的躯体肌肉的贲张,感觉到身下人在拼命向前。   有人愿意这样拼命地背负着他不断向前,他李识曛凭什么要放弃,又怎么敢放弃!似乎从一刻起,一切沉眠的念头都已远离,李识曛嘴唇抿成一个坚毅的弧度,抬起黑色的眼睛直视着这黑暗中白色的一片天地。   他狠狠一按自己的左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虽然依然有些晕眩,但陡然吸进大量寒冷的空气,却比刚刚那种随时可能昏睡晕眩过去的状态略好了一点。李识曛甚至还能分出余力关注一下白虎的身体状况。   这一片寒冷之中,他伸手竟然摸到白虎身上都是湿淋淋的雪水,白虎呼吸间都喷出大量的白雾,显然也是凭意志在竭力前行。但李识曛不敢叫他停下休息,他们都在害怕,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无法前进,扔下一切装备,只有少许食物和武器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有不断前进。   纵然是不擅长耐力的大猫此时也只能奋力向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片雪原的可怕,此刻没有退路,像很多年前那样。只是,不同的是,多年后的此刻,他的身前有目标明确的归巢,他的身后还背负着沉甸甸的牵挂,他怎么能停下?又怎么舍得停下?   这片雪原,当年不能打败年幼的他,现在更不能!   这一刻,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似是感觉到了对方此刻绝不放弃的信念。李识曛用手上的兽皮替白虎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两人就着行进的速度李识曛先喂白虎吃了点东西,然后自己也吃了点,甚至白虎喝水的时候都只是略微停留了短短一瞬,就立即前行,要是再多停留一会儿,身上只怕就会冷下来,难以再次前进——      纵然是无际雪原,在如铁的意志面前,也会有尽头。   在白虎轻声的“嗷呜”中抬起头来的李识曛,强迫自己甩了甩头,甩掉头脑中的晕眩,他这才看清白虎要他看的前方:眼前的雪峰山脊上有一棵高大的绿树静立。   仿佛千万年来有雪峰开始它就在那里,不言不语,岁月是它最好的注释。   这漫天的雪白中,这一抹苍翠的绿色似是所有生命最桀骜不驯的抗争凝聚而成,那样挺拔,那样不屈。   这一刻,暗蓝无际的苍穹、洁白无涯的雪原甚至背后绚丽的朝霞都沦为它的背景,只要这一抹绿色在那里,你就会知道,这里有生命占领,这里并非荒芜。   白虎渐渐地爬上雪峰,李识曛一直注目着那棵让人不得不注目的大树,他这才感到吃惊,这棵大树竟然如此巨大,刚刚在雪峰与天空的衬托下,他已经感觉到它的高大了,然而越近前李识曛越发肯定,哪怕是在原始丛林中,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高大伟岸的树木。   不,或许已经不能用树木来称呼它了,在这样条件恶劣的雪原屹立如此漫长的岁月,看尽云卷云舒,沧海桑田,它应该被称为一位历经岁月变迁的长者。   岁月在它的树干上留下无数痕迹,那些被迫弯折的躯干、那些印记深深的地方,却都不能改变它笔直向上、郁郁葱葱的蓬勃。   随着白虎的攀爬,李识曛更加惊叹地发现,他所看到的部分,竟然只是这棵大树的树冠!它的根部扎在雪峰背面不知多深的地方!   难道大树树根扎下的地方,就是白虎的家?李识曛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然后,随着白虎爬到了雪峰脊背上,李识曛伏在白虎身上目瞪口呆,漫长的雪原跋涉让他以为自己几乎是产生了幻觉,因为眼前的景象大抵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吧。   底下是一处巨大的山谷,雪峰环绕之下,所有的景物都模模糊糊似是幻影,又或者是梦中不小心进入神灵的后花园才能看到的仙境。   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澈平静的湖泊,都似笼罩在厚厚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清晨第一道阳光穿透重重云雾照在湖泊上,泛起一小道波光。一道、两道、无数道阳光像聚光灯的光束穿透云雾,平静的湖泊开始折射出粼粼金光。好像一位画中绝色骤然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笑靥生辉,让人由惊艳到叫绝。   借着阳光,可以清晰看到,这些曼妙的山岚并不是静止,反倒在缓缓地流动翻涌,世界上没有一种语言能再现这云雾盛景的壮观与震撼。   这些云雾似是自四周雪峰上徐徐飘来,又似是自湖泊上缓缓升起,缠绕融合成一片,不分彼此,美不胜收。   这白茫茫的一片云雾,更在朝霞的映射下,染着金色的光芒,整个山谷简直都包裹在这温暖耀眼的金光中,更不似凡间应有的景象。   李识曛回头看去,身后依旧是一片茫茫不见边际的雪原,他再次转过身来,眼前的云雾林海湖泊阳光并没有消逝,金光包裹下的山谷动静皆有令人惊叹的美丽。   李识曛这才忍不住咳嗽一声,刚刚他简直害怕自己出声就会惊散这个太过美丽的梦境。   原来梦中仙境一般的地方,真的就是白虎的家啊。它简直像神灵随手遗失在这雪原的后花园,若不是这样,这样宁静美丽、生机勃勃的地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荒芜苦寒的雪原上?   那棵大树屹立在靠近雪峰的谷底,它竟然是从这山谷中拔地而起,硬是将树冠露出了雪峰,汲取更多的阳光雨露。   那巨大的树冠甚至能完全笼罩雪峰上的一人一虎,李识曛抬头看了一眼,清晨的树上仿佛还有些小动物在活动觅食,一只笨拙的好像是大松鼠的动物,不小心掉下了什么果实。   李识曛微微一笑,堪堪伸手抓住这要砸到自己头上的果实,这果实尚余一点青涩,只有一抹淡淡的褐色,却也有一个网球大小,似乎果肉是中空的,并不沉重。   李识曛看着眼前的大树微微一笑,这枚果实,他就当作是眼前这人间仙境的长者赐予他的祝福吧。   终于到了,白虎脚下似乎有些踟蹰,大抵这就是近乡情怯。李识曛理解地环抱着白虎的脖子安慰他,白虎回头蹭了蹭他,一人一虎再次凝视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地方,都似有些痴了。   终于到了啊,白虎的家乡,曾经以为到不了、回不来的地方,他们终于还是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都是大纲安排下的正常情节进展,祸福相依,没有经历过这些,不会有额外的收获啊。   好了,终于完全地换完副本了。   另外,本来不想解释的,想想还是说一下,不交待地形、气候、生态这些大环境,就不会有特殊的人文环境,更不会有一个不同的文明。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文明发展都与这些大环境息息相关,这是在解释社会产生的合理性啊,还有伏笔之类的,大家不要当废话略过了啊,我不是在随便啰嗦的啊喂【泥垢】! ☆、58、小动物们   身心俱疲的李识曛在确定已经抵达之后,也没能再坚持多久,就趴在白虎身上昏睡了过去,一日一夜不休不眠的艰苦跋涉对于一个伤员来说,实在太过残酷艰辛。   对他来说,也许这样好好地闭眼休息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白虎回头蹭了蹭熟睡的李识曛,仔细倾听他的呼吸,确定李识曛只是太过疲倦而不是突然昏厥,这才放心地回过头来。   远远的,他已经看清了飞速跑来的人,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飞奔,也不怕杵着哪儿。有些踟蹰的,白虎的爪子下意识地刨了刨地面,却还是乖乖地背着背上的雌性地迎了上前。   纵然会被批一顿,也好歹看在他好不容易回来的份上,轻打轻揍啊,不然把他揍跑了,他可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_←】——      李识曛睡得昏天暗地,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好半天,他才回想起来,茫茫雪原、仙境一般的地方,他们已经到了那只白虎的故乡了啊。那这里是哪里,他不会那么悲摧吧,好不容易辛苦地跋涉到了目的地,再次穿越了吧!   他转过头来,发现自己的脸颊旁边还放在那个青涩的网球大小的果子,证明那雪原中的奇妙胜景并非一场虚幻,所以,他这是已经身在白虎的家乡?   李识曛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肋,似乎敷了些什么,还包扎上了,嘴巴里还残留着奇怪的味道,腹中饱饱的,看来是有人喂过食物和药了?   他轻轻地坐起,从牵动的疼痛来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左肋居然没那么原来疼了,不是这个药有麻醉作用,就是他真的在好转。但身上其他的地方都在酸痛着抗议,尤其是两条腿,简直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估计站起来走路都够呛,显然前面一天一夜的奔波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身上的衣物似乎已经换过了,衣服似乎略微大了点,袖子什么的都长了不少,鞋子也被脱掉了,身上和衣物接触的皮肤也舒爽干净,看来至少是擦洗过了,他到底睡得是有多沉,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坐起来,李识曛才发现他好像躺在一张床上,床还十分的温暖,身上盖着厚实的兽皮,缝制得整整齐齐,底下也垫得软软的,铺着厚厚的皮草。   这张床真的是李识曛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睡过的最舒服的地方了。如果不是自制力强,他几乎忍不住都想再躺回去打个滚。   他轻轻地抚过这张床,更为惊讶地发现,不仅他睡过的地方,连床周边都很温暖,难道他睡的不是床,而是炕?!在南方长大的李识曛小时候没有睡过炕,但不妨碍在北方读书的他旅游时见识过那个东西。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没有暖气的时代里,热炕简直就是神器啊。   而且,这个房间里竟然也感觉不到半分寒冷,他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并不厚实。   一个火把斜斜插在墙面上,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有效的草药、温暖舒适的热炕、稳定燃烧的照明火把,白虎的家乡条件倒是远远超出李识曛的预期。   不过白虎人呢,李识曛略略有些担心,这些日子以来,白虎似乎都会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刚刚睁开眼没有看到他,李识曛有些不习惯,更多的却是担忧,毕竟他昏睡之前,白虎的身体状况因为频繁地切换形体和长途跋涉也不十分好,难道他也病倒了?   李识曛有些着急,但他的身体并不十分给力,想起身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个石屋,这个火把光线很微弱,似乎也是最近才点上的,想起白虎出色的夜视能力,大概是为了照顾他李识曛夜间不能视物?   周围似乎还有些其它的家具,这模糊的光线下,李识曛实在不能一一分辨,白瞎了别人专门为他点的火把╮( ̄▽ ̄")╭   门的对面似乎挂着一个厚厚的兽皮帘子。   然后,李识曛看到这个帘子的底下动了动,停了停,又再动了动==   然后一只浅色的小脑袋从帘子的角落里探了出来,机警地竖着耳朵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正好和李识曛来了个对视。   李识曛刚看清那双绿荧荧的小眼睛,突然一声惊吓般的嫩嫩的“嗷嗷”响起,那个小脑袋迅速消失在了帘子后面,传来一阵翻滚嘈杂的声音,总之,就像李识曛曾经听过的猫狗打架的声音,混乱异常。   李识曛默默扶额,这是得有多二,反应弧那么长,居然还被吓到了,也不知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这么混乱。   然后帘子再次被掀开,不,确切点说,一个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大团子滚来滚去地滚了进来,终于把帘子给卷了进去,纠结难解地继续滚着,尘土飞扬之后,帘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种蹂躏,刺啦一声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外面的石头通道==   然后地上的那个大团子惊吓似的一僵,停止了滚动,分了开来,很好,原来是两只小动物。   四只绿荧荧的眼睛怯怯地看向李识曛。   如果是在野外,四只绿眼睛看过来,绝对会让人做噩梦,但是如果是两只团子一样的毛茸茸的幼生动物,用四只绿荧荧的小眼睛看着你,李识曛只觉得很想笑。   不过这个世界不太可能有宠物,所以大概是谁家的小孩子?刚刚好奇地过来看,然后打闹起来,损坏了物品,知道做错了事,所以卖萌求原谅?   李识曛笑了笑,向两只小团子招了招手,其中一只立刻得意地甩着尾巴敏捷地几步跃了上来,很好,从这跳跃力和傲娇的小模样,一定是个猫科动物。   这小团子跃上了床好奇地看了看李识曛,又好奇地看了看四周,似乎也没有来过这张床上,但是还是很乖地蹭了蹭李识曛的手,坐在了李识曛的腿上而没有直接在床上打滚,虽然这小家伙看起来很想这么干。   李识曛轻轻挠了挠小团子的下巴,看来他没判断错,从这斑斓的条纹皮毛看,果然是白虎的同族,一只小老虎。然后小团子轻声地“嗷嗷”着,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虽然这神态和白虎的有那么几分神似,但这个声音真是好稚嫩,让李识曛有些忍俊不禁。   小家伙舒服了一会儿,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同伴。   小老虎“嗷呜”了一声,似乎是在询问同伴肿么不过来。另一只怯怯地看了一眼李识曛,似乎有点害怕陌生人。   这另外一只看起来颜色浅一些,应该就是刚刚第一个探进头来又被吓到的小家伙。李识曛以为是只小白虎,他微微地招了招手。   这个小东西一溜烟地跑到床边,跃了几次都没跃上来,“嗷嗷”地绕着床着急,看来并没有小老虎敏捷的攀爬能力。   结果李识曛这次的判断大错特错,他定睛一看,这底下的居然是只哈士奇幼崽?去你的哈士奇,李识曛扶额,多半是只狼崽。   李识曛惊讶的时候,小老虎得意地在李识曛怀里“嗷呜”了一声,还舔了舔爪子。看得李识曛好气又好笑,看来欠揍的绝不止大猫,就算是只小猫也一样。   李识曛吃力地弯下腰向地上伸出了右手,这只小狼反应虽然有点呆萌,但显然也明白李识曛的意思,他微微晃晃尾巴,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轻轻地扑到了李识曛的手臂上。   李识曛再吃力地将这只小狼崽从地面上捞到了床上,牵扯到伤处,他略略喘息了一下。   倒不是他烂好心,而是这样小小两只,还没有人类社会里成年的猫狗大。按照白虎那个体形进行对比,再算算他们的年龄,显然放在人类社会,这样的年龄必须是需要多多关照的幼儿。   跟白虎相处久了之后,他很难把他的族群再看成野兽群体什么的,显然他们有智慧还能变化成人形,把这两只看成人类社会里的幼童,小朋友的请求什么的,他实在很难无视。   何况对于老人、小孩子这样需要关照的群体,李识曛一向非常有耐心,而且这两只看起来挺可爱,也被教导得挺好的。   看了看地上的帘子,李识曛扶额,决定收回之前的判断,算了,调皮是所有孩子的天性,更何况是两只兽形的小盆友。   这两只开始在李识曛怀里还乖乖的,“嗷嗷”、“嗷呜”地开始对话,李识曛实在不明白,不同的物种要怎么个沟通法。而且白虎他再白也是只老虎吧,虽然看不清这两只的颜色,也分不清右手边这个是小狼还是小哈士奇,但肯定是个犬科动物,左手这个,明显是个猫科动物,白虎的家乡,有犬科动物?这不太科学啊。   李识曛有点糊涂,而且,猫狗在一起,真的会相安无事么?   果然,这两只不到几分钟,就你挠我一爪子,我咬你耳朵一下,再次变成一个大团子,他们的斗争场所也从李识曛怀里转移到了床上,李识曛只得伸了手臂防止他们滚到地上,要是摔到就不好了。   李识曛看了看地上的帘子,再看要乱成一团的“被子”和“褥子”,再不阻止,只怕床上的东西也要和地上的帘子一个下场,实在不能再让他们闹下去了。   李识曛一手一只地拎过来,“嗷嗷”,四只可怜兮兮的绿眼睛同时看着李识曛。   李识曛淡定地把它们放在自己怀里,没有处罚,但一旦它们再打闹起来,就会再被拎起来分开。似乎两只终于明白不能在床上翻滚打闹,于是小范围地开始你戳戳我,我戳戳你,反正看到两只小动物咬来咬去也挺好玩的,只要不破坏物品,李识曛都随他们了。   门外似乎突然传来什么声音,两只同时停了下来,“嗷嗷”地竖起了耳朵,像是在答应,然后随着脚步声,李识曛见到了这个部落除白虎以外的第一个成年兽人。   似乎是位年纪挺大的长者,身量挺高,没有白虎那么高大但也有个一米八、一米九。   他看来是寻找这两只小家伙来的,这两只刚刚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才回应的,李识曛倒是略微有些惊讶,毕竟他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听见,这样小小两只这么小听力就这么敏锐,还很听话地知道回应了。   李识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现在受着伤而且衣衫不整的,没有办法起身相迎,只能这样了。   来人似乎看到李识曛带着两只小的在玩,略微有点吃惊,然后又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他的招呼。然后这位长者走了过来,李识曛这才模糊地看到他的脸孔。   岁月并没有特别偏爱他,但它留下的特有痕迹让他看起来十分慈祥和蔼,那是一种年轻人没有办法拥有的心平气和。   他似乎对李识曛说着什么,但李识曛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听懂对方的语言,而且,似乎这种语言已经十分成熟,并不需要像在豹子族群那样需要配合大量的手势、眼神甚至是表情。   李识曛歉意地一笑,表示对自己不能理解他的话而表示抱歉,这位上了年纪的长者似乎理解地微笑点了点头,并不在意,然后指着他怀里两只小动物,似乎是说要把这两个小麻烦带走。   李识曛笑了笑,准备把他们抱起来,突然想起来要问白虎的状况,于是他指了指怀里的小老虎,比了一个比较大的体形。   李识曛反复比划了几次,这个长者似乎才明白李识曛是在问白虎,他开怀地笑起来,不同于之前礼貌性的微笑,这个笑容似乎看起来格外开心,他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又用手指比划了一个长獠牙的动作。   这是……长毛象?白虎是去猎长毛象还是取那只小象剩下的尸体了?   不过,既然他能出去活动,又应该是和自己的家乡人在一起,应该身体没事吧,更重要的是,李识曛相信白虎有自己的判断。   李识曛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谢谢这位长者的告知,然后他把自己怀里的两只小动物先后递了过去。   这时门外似乎又进来了一个人,身形更为高大,但却有些佝偻,显然年纪更大,但来人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步幅还很大,显出一种与年纪不符合的矫健姿态来。   李识曛微微吃了一惊,他看过去,来人似乎手上提着什么,看起来身份颇高,因为那位照顾小家伙们的长者竟然主动问候了来人,连两个小家伙也礼貌地“嗷嗷”问候了一声。   来人也似乎停下了脚步,他先摸摸了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然后才同那个长者两人在屋里交谈了几句。   然后他走了过来,李识曛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与风采,这位老人年轻时候恐怕也是个样貌出色的翩翩男儿,五官十分深刻,发色在火把下是种浅色,李识曛大致能想像出他的满头华发。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那种历经时间洗练、褪尽锋芒的淡定从容,还有笑容间透出的、年长者独有的睿智,完全不同于前一位长者的平和。   李识曛一看就知道这位后来来的老人一定经历了许多风雨,也一定有着许多的故事,才会在这样的原始环境中沉淀出岁月的厚重沧桑,又有种从容豁达。   纵然衣服只是简单的兽皮衣、兽皮裤,但他的风采让李识曛想起了母校湖畔桥边散步的老教授们,银发苍苍,神色宁和,岁月与智慧同样予以他们难以言说的光环,明亮而不刺眼,只让人觉得温暖孺慕。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人物风采的李识曛,觉得这位老人在第一眼就让他心生好感。   李识曛忍不住微笑着颔首,像他曾经在湖边邂逅那些老教授时打的招呼那样,含蓄而不打扰的表达着敬意与问候。   老人亦回以一个颔首的微笑,眼神慈和,同他看着那两个小家伙的眼光别无二致。   这一瞬间,李识曛湿了眼眶,似乎曾经那些有人教导、有人呵护的象牙塔时光又再倒流。   老人体贴地没有去看李识曛的失态,他转身打开手中提着的篮子,鼓捣了几下,再回转身来的时候,李识曛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向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老人微微一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递过一个碗。   李识曛双手接过来,碗是木碗,里面漆黑的汁水散发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奇怪味道,估计就是他喝的药了。虽然这个味道让他敬谢不敏,但想到那个神奇的药效,他还是得早点喝药、早点康复才行,更何况这份药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熬制就送过来的,他也不能辜负老人的一片心意。   李识曛没有犹豫,深知这种中药类的汤剂慢慢喝的可怕,他眉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屏住呼吸一口灌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老人见惯了族人面对汤药各种扭曲的脸色,此时见李识曛如此干净利落,眼中带着三分对李识曛的欣赏,面露欣慰地一笑,不枉他熬了药就立即送了过来。   旁边传来好几声大口抽气的声音,李识曛放下碗才注意到,抽气的并不是那个长者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他们还懵懂着,啥也不明白呢。   那几声抽气是地上几个新来的小家伙们发出来的,它们似乎个头比那两个小的大得多,却也远远不是成年动物的体型,大概是跟着这位老人后面进来的?   李识曛仔细地看了看,一只有条纹的,三只没有条纹的,所以,应该是一只小老虎和三只小狼?   八只略大一点的绿荧荧的眼睛崇拜地盯着李识曛,似乎能一口气喝下那种东西的绝对是大英雄!   李识曛:……   为什么他遇到的小家伙都这么蠢萌蠢萌的?   老人似乎也忍俊不禁,他拿回李识曛喝完的碗,看了看果然喝得一滴不剩,满意地点点头,把碗放到手中的篮子里,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一个黄色的果子,递给了李识曛。   李识曛正被那个药残存的味道毒害着味蕾,这个果子是用来压一压这个味儿的?   李识曛接过果子看了一眼老人,老人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李识曛:……   他咬了一口果子,酸甜酸甜的,正是他喜欢的口味,一下子口中就盈了水果的清香。不过看到老人刚刚那个狡猾的眼神,要是他喝药没那么乖的话,肯定就不会给这个果子了吧!看看地上那几只小家伙,都用委屈控诉的眼神看着老人呢,显然平时喝药里没有过这待遇啊╮( ̄▽ ̄")╭   都说老顽童老顽童,果然越上了年纪越是有种童真,李识曛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果子连个核都没有,他一下子就吃掉了。   李识曛吃果子的时候,老人弯下了腰伸出手来,那四只小动物挨个走到老人身前蹭蹭他的腿,“嗷嗷”地问候了一声。老人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笑容间无尽慈祥,也轻声地回应他们,没有半点不耐,小动物们似乎也没有因为差别待遇而有半点不敬。   老人直起身来指了指李识曛床边的那个青涩的大果实说了些什么,李识曛不是很明白,他拿了起来,递给老人,老人摇了摇头。   不是问他要这个?李识曛有点茫然。   老人指了指果实,再指了指李识曛,脸色和蔼中又带了几分郑重。地上几个小家伙看到李识曛手上的果实,眼神间都有些羡慕。   李识曛还是有点迷茫,不过看起来,这个东西,似乎不一般?不管怎么样,那他先收好吧。李识曛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收好的,然后把果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然后老人点点头,指了指李识曛,又对几个小动物交待了些什么,他们纷纷地“嗷呜”地答应了起来。   老人直起身来冲李识曛笑了笑,指了指门外,李识曛知道他这是在告别,李识曛也微笑着点点头,以眼神相送到门口。那最先来的长者也带着两只小的跟在老人后面要出去了。   两只最小的似乎还有点懵懂,但眼看几个年纪大的都可以留下来玩,自己马上就要被抱着离开了,长者走到门口时,两只小的都好捉急,“嗷嗷”地叫唤着,被长者在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轻声训斥了几声。   然后一猫一犬都蔫哒哒地一左一右趴在长者的肩膀上看着李识曛,四只绿眼睛都些泪汪汪的,看得李识曛喷笑。   不过显然这些小家伙们年纪还太小,在他这里,他自己还照顾不过来自己呢,怕是也顾不上他们。这种年纪,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精力旺盛的成年人都会折腾得精疲力竭,更何况李识曛这个伤员,恐怕正是考虑到这个,长者和老人才坚持要带走他们的吧。   李识曛摇摇头,回过头来,看到一排八只整齐齐、亮晶晶的绿眼睛。   他有点不明白那位老人让这几只稍大点的小东西留下来的原因。显然他跟这几只小东西的语言不同,沟通也不可能通畅。   不过,如果是让他陪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还是说,老人担心他一个人,所以给他找了四个小家伙解闷?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从互相熟悉做起吧。   这几只小狼好像胆子比刚才那只小小狼大多了,观望了一下李识曛的举动,然后就刷刷地冲到了李识曛面前,他们个头大一些,跃到床上已经不需要李识曛帮忙,他突然间有种自己养了三只小狗的错觉。   那只小老虎似乎有点别扭,偷偷看了他们几个人互动,爪子在原地挠了挠,带着斑点的耳朵也竖起来一动一动的,李识曛看到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的,想起那只大白虎来。   他失笑出声,向这只小老虎招了招手,小家伙抬起头看了李识曛一眼,才端着姿态迈着猫步过来。   李识曛摸了摸几个小家伙的头,他没跟小朋友怎么玩过,看他们的反应,似乎已经懂得了不少东西,如果刚刚那两只小的算是幼儿园小盆友,那这四只是小学生年龄?   这几只倒是比两只小的听话许多,乖乖地趴在床上,甚至跳上来之前,还知道在床单下面蹭蹭爪子才爬上来。   一个成年人,四只未成年动物面面相觑,呃,大家好像没什么共同话题啊。四只小的开始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嗷嗷、嗷呜地在说什么,最后好像是那只小老虎拿定了主意,几只小的蹭了蹭李识曛就出去了。   李识曛笑着看他们出门,再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些甚至是懂得礼貌的小老虎、小狼们,其实和人类社会的少年儿童没什么太大差别,甚至被教导得十分懂事。   很快几只小家伙就回来了,嘴里都叼着不少东西,李识曛看着鲜花、虫子、小树枝、小石头,有些扶额,所以他们是带回了自己平时的玩具来给他玩?   不过,想必这样的社会条件下,小朋友们再聪明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玩具吧。李识曛看到那个树枝倒是想起一个主意。他招了招手,让那只小老虎过来,然后这只小老虎得意地甩着尾巴还斜睨了周围的几只小狼,在床单下面上蹭干净爪子,利落地跃了上来。   李识曛拿起这截树枝反复地看,柔软有韧性,倒是跟处理过的柳条差不多,然后他拿过自己的背包,翻出瑞士军刀,切割几下劈开之后,开始用这截树枝编织起来,他有韵律的穿插手法让小老虎呆呆地看着,几只小狼也扔下各自的东西,刷刷地过来围观。   等到李识曛用一根树枝“变成”一个小球时,小家伙们都伸长脖子看着,眼神闪闪发亮,好腻害!   小老虎毫不犹豫地叼过小球来自己抱着,然后三只小狼嗷嗷上前,眼看就是个围殴的局面,不过小老虎似乎一点也不怵,声音稚嫩归稚嫩,显然已经有点百兽之王的风范。三只小狼显然也不是吓大的,嗷嗷地叫着,逼成个三角形,围殴也要讲战术的好咩?   李识曛再次深深扶额,他可不想再看一个更大号的大团子滚来滚去了,他们现在这个体形,已经很有杀伤力了,打起来估计屋里的家具都要遭殃。   他连忙出声制止几只,他指了指几只小狼,指了指那个小球,又指了指外面,六只绿眼睛刷地亮起,然后蹭蹭地跃下了地往外面去了。   小老虎好像还挺委屈地,叼着球蹲坐在李识曛身旁,耳朵都塌了下来,露出两个浅色的小圆点。李识曛摸摸它的后脊,跟白虎相处那么久,他早就深深明白,猫科动物犯拧的时候你最好顺毛摸,安慰安慰就好。   再说语言不通,他也没办法跟小家伙传达什么和小伙伴们分享的理念。而且,李识曛神色微凝,看来,白虎的家乡已经有原始的私有制观念了啊,连小家伙们都知道争夺玩具的所有权。   果然没一会儿,这只小家伙就自我调适好了,叼着小球放在李识曛的手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李识曛,他无奈点头,知道知道,这是要他陪玩,没问题的。   这张床的面积颇大,不知道是不是按兽人的体形设计的,小家伙在上面微微跑动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识曛抛了下球,小老虎刷的一下跃起接住,小猫什么的弱爆了,这反应速度。李识曛调整了下角度,更高更难更迅速地开始抛投,小老虎再接再厉,玩得很开心。   再然后,三只小狼回来了,小老虎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是似乎也知道要公平一点,于是乖乖叼着自己的小球蹲坐一边等着。   三只小狼叼着树枝爬上床后彼此看了一眼,然后自动排了个序,看起来似乎是年龄最大、体形也略大的小狼先把树枝叼给了李识曛。很好,不愧是狼族,年纪小小就很有长幼秩序的观念了,李识曛暗自点头,开始做小球。   即使已经看过了次,但这种仿佛魔术般的手法还是让四只小动物眼睛闪闪发亮地围观,看多少遍也不够。   等李识曛用它们各自的三根树枝变出三个小球时,他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世界和平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李识曛和四小只动物同时惊讶地抬头,他们刚刚做小球的太投入,看的也太投入,竟然没发现房间里来了别人。   李识曛看来人并不是刚刚那两位,而是个看起来更爽朗些的上了年纪的大叔?他的年纪比刚刚那两位似乎要小一些,但是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鱼尾纹,但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纹路不显苍老,反而增添了笑容的感染力。   李识曛微笑着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四只小动物也嗷嗷地先后打了招呼。   大叔看起来很喜欢四只小动物,伸手挨个不只摸了头,还给他们挠了挠下巴。   看到李识曛给四只小动物做的小球,他也开心地笑弯了眼睛,对李识曛说了什么,不外乎就是感谢和夸奖吧。   李识曛也只是谦逊的笑了笑。   大叔并不是空手来的,他原来手上还抱着摞什么东西和一个篮子,都放在了旁边的家具上。   然后他又给李识曛抱到了床上,李识曛一看,一个是给他洗干净的原来的衣物,另一个是大概是按他的衣物尺寸制作的两套新衣服。   新旧衣物放在一起,咳,针脚对比不要太明显,旧的那件疏密不一,可以看出制作人整个由不熟练到熟练的全过程,新的那两套裁剪得当,都是长衣长裤,不仅有内里的皮衣,还有外面的毛外套,一应俱全,针脚细密。   看得李识曛不好意思地冲大叔笑了笑,大叔也笑着摆了摆,似乎是在说年轻人不熟练也没什么关系。   然随大叔指着他的旧衣物问了什么,李识曛一脸茫然,大叔耐心地拿起了衣物,摸了摸这个皮料,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又指了指新的衣物,又说了句什么,摸着旧衣物的皮料,有点兴奋的样子。   李识曛猜测半晌,这是在问他这个旧衣物的面料?   李识曛瀑布汗,这个贴身的背心短裤那是暴龙皮啊……咳,怪不得大叔没见过。   暴龙这个东西,李识曛也没法用他们的语言说清楚,要是用手机播放那个叫声,还是别了,吓人不说也太大材小用,手机快没电了。   李识曛掏出自己的叶子本,刷刷用自制的炭条在上面画了个暴龙的简笔画递给大叔,大叔看着画有点茫然。   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玩艺儿啊?   李识曛默默扶额,这位大叔可能没有去过更南面的地方,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大叔再心水这个面料,暴龙的数量和质量【←_←】也决定了它们不可能大量地被用来做衣服╮( ̄▽ ̄")╭   大叔是个挺豪迈爽朗的人,没见过这种动物,尽管很喜欢这种皮料,也只哈哈一笑便把它抛开了。   他还带来了新的门帘,显然知道那两只小小动物在这儿调皮捣蛋的事,他说着话,指了指新门帘,又指了指外面,那些语气神情都透着一种无奈和宠溺。   看得李识曛也不禁会心一笑,不必懂得这种语言,他也明白这个热心的大叔在说那俩调皮孩子的事。   李识曛伸手比划了两只小动物的大小,笑了笑,意思是说他们还小呢,没关系的。   大叔也哈哈一笑,可不是嘛,还是小不点呢。   然后大叔挽了袖子利落地把门帘就装好了,他一拍额头又拿起地上的一个篮子,里面有些果蔬和烤肉,还附带着餐具。   李识曛陪这帮孩子折腾了好一阵,确实也饿了,大叔真心是雪中送炭。   李识曛也没有客气,这样的环境下也顾不得讲究什么餐桌礼仪了,他就坐在床沿,接过木碗和餐具开动起来。   这里的主食好像是某种果仁,一粒有大栗子那么大个,嫩的软糯香甜,更老一点则富含油脂,香味浓郁,似乎只是这样简单蒸熟就可以食用。   李识曛用手中的木勺不断地舀着这个主食,他是真的好久没有吃到这样像样的热主食了。   旁边四只小动物对于李识曛碗里的主食,一点兴趣也没有,想也知道,肉食动物谁会对素食感兴趣,再说吃了也消化不了啊。   大叔似乎也给它们带了点吃的,像是肉干果脯之类的东西,几个小的迅速就吃掉了,闻着李识曛放在一旁的烤肉,小动物们抽动着灵敏的鼻子,绿眼睛更亮了。   李识曛笑了笑,用一旁的蔬菜叶擦了擦自己的勺子,这个烤肉似乎是只兔子还是什么的,个头不大,李识曛直接用勺子和手帮忙,分成了比较均匀的几块,用蔬菜叶一装,都分给了几位小朋友。   几只小动物犹豫地看了看李识曛,没有直接去动眼前诱人的烤肉,小老虎的反应更直接,它低头拱了拱,把自己的烤肉连着叶片又拱给了李识曛,然后蹭蹭他。   李识曛摸摸小老虎的耳朵,这个孩子还真是懂事,不过肉什么的,他表示迁徙和在雪原的路途中已经吃腻了,倒是这里主食蔬果,深得他喜爱。   几个小孩子是食肉动物,又是长身体的年龄,倒是可以多吃一点。他轻声说了句:“没事的,你吃吧。”   虽然小老虎不一定听得懂他的话,但是看到李识曛就着叶片把烤肉递到了他的嘴边,小老虎“呜呜”一声扭开了头,表诱惑窝!   李识曛大笑,这个别扭孩子,他用叶子撕下一小块烤肉,自己吃掉了,皱眉表示自己十分不喜欢这个烤肉,然后再把剩下的递给小老虎,表示让他帮忙解决掉这个东西。   小老虎:嗷呜?!   真的咩?居然有人不喜欢烤肉?!圆圆的眼眸表示震惊!不过,如果他不喜欢吃,自己就勉强帮他解决掉好了!   旁边三只围观的小狼看到小老虎都开动了,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李识曛,见他点了点头,这几小狼才嗷地轻举着尾巴扑向了烤肉。   大叔似乎看到李识曛和几只小动物的互动,忍不住大笑,对李识曛赞叹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欣慰地看了看在努力吃掉烤肉的几个小朋友。   在石屋里待着,李识曛并不知道外面的天色如何,但似乎他们吃完了没多久,大叔就起身收拾了餐具和篮子,他回身跟李识曛交待了一下什么,指了指屋子一个角落,似乎那里是个架子?然后大叔就帮他将衣服收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他甚至还给李识曛指了外面方便的地方,似乎就在隔壁没多远。屋里角落里还有水缸,饮用和洗漱都没有问题,洗漱完的水倒在隔壁就好。   大叔走之前把兽皮替他打湿,让他抹了脸,自己去隔壁倒了水才准备带着几只小动物离开。   看来是外面天色已晚,几只小动物吃完也需要回去休息了?   小虎小狼们都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嗷嗷、嗷呜地挨个蹭着李识曛,他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他知道的,这些小东西在说,明天窝们还来玩啊,挨个摸了摸小家伙们的头,这样懂事的小动物,他也欢迎他们来闹腾一下。   大叔笑着挥了挥手,带着几只频频回头、叼着小球的小动物们离开了,石屋里再次剩下李识曛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之前睡了太久的缘故,李识曛此时一点也不困。   这间从他醒来就热闹无比的石屋骤然安静下来,叫他有几分不习惯,他大概理解了那位老人的好心,没有那群闹腾的孩子们,似乎屋里也冷清了些。   这个时候,他格外地有些想念那只大老虎,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见到他,一定问问他为什么要离开家乡。明明李识曛遇到的这些人都非常和善,也很好相处的呀……   在有的没的念头里,李识曛渐渐沉入了梦境,百里之外,白虎一行人还在跋涉。 ☆、第59章 -悠闲生活   一夜好眠,醒来后的李识曛觉得自己无论是左肋的伤口还是全身的酸痛都已经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识曛都好好享受了一把伤员悠闲的养伤日子,说真的,这样缓慢的生活节奏,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一直以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都绷紧了神经,处在一种疲于奔命的生存节奏中,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怎么会去想生活的情趣与悠闲呢?   这几天他至少也把屋子周围的环境摸熟了,这个他原来以为是石屋的地方应该是个洞穴,而且有的地方,特别是边角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不只是天然洞穴,也经过了人工的装饰。   而且这个房间也并非天然形成,好像是用石料隔开而成的,这种方方正正的形状,一度让李识曛误以为是砌成的形状。   房间里的家具也多是木制的,架子什么的比李识曛原来那个兽皮树枝制的不知道结实多少,水缸什么的有石制的,有木制的。看来虽然使用的依然是原始天然的材料,但是他们的工艺已经非常成熟了。   而最令他吃惊的是,他以为是热炕的床,其实是天然发热的,整个房间之所以感觉不到寒冷,大概也因为是底下有天然稳定的地热,所以这些石屋才会被隔断成房间,又加以人工开凿,保留下来。而且处理得非常巧妙,只有石床处的石头是最暖和的,不知道别的房间是不是也是这样。   外面是个通道,直接通向外面,周围还有好多间屋子,但使用的不多,他知道那些小盆友们、那位长者、还有几位年纪挺大的老人好像就睡在另一头,但他们白天好像一般也不会在洞穴中停留。   似乎那四只略大一点的小老虎和小狼们早上是有自己的安排的,所以通常早上吃完早饭就到他这儿来报道的是两只小小老虎和小小狼,他们还处在人生中幸福的幼儿园阶段。   每天早上那位长者会吃了饭就把他们送来,顺便给李识曛送早饭,两只肚皮圆滚滚的小动物会借机再蹭一点肉食。   李识曛摸摸他们的肚皮,倒也不敢投喂过多,怕一不小心撑坏了。   倒是长者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的笑,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说这些小盆友太嘴馋了吧。李识曛也只是失笑。   李识曛倒觉得无所谓,他摸了摸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幼年动物的毛发格外的柔软,没有成年动物那种油光水滑的感觉,反而是一种触动人心底怜爱的细细柔柔的幼嫩触感,连毛发底下的肌肤也带着娇嫩的温热。   从豹子族的时候李识曛就知道,这个世界里孩子要安全地出生、成长,并不容易,看白虎家乡这几个成年人对于小孩子的呵护就可以看出来,这些孩子也是他们眼中的珍宝。   难得的是,就算这样宝贝小盆友们,他们也没有过分宠溺小孩子们,还教得这样懂事听话。   如果说哪里最能反映一个家庭乃至一个族群的情况,无疑是小孩子了,从他接触的几个小孩子来看,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聪明听话,这其实很难得。   他在现代见到的孩子们都难免有几分骄纵习气,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怎么说,李识曛始终觉得知道礼让的孩子更懂事些、也更容易同小伙伴们相处。   在这里,就算是骄傲的小老虎也知道要公平地让每个小朋友有自己一样的玩具,也知道要推让李识曛给的烤肉。   至少,李识曛虽然只在这里停留了少少的时间,也对白虎家乡的教育方式表示赞同。   所以,大概白虎小时候也是这样小小一只,不听话也会被拍打屁股的?   李识曛看着那只埋头苦吃的小老虎,耳朵在不停转动,小尾巴也一甩一甩的,他突然扶额一笑,蓦地有些想念起那只不在眼前的大猫来。   再晚一些时候,那位老人会和第一天一样亲自送药过来。   说实话,服药不过短短几天,李识曛就觉得自己的症状有明显的缓解,至少他呼吸间已经没有那么疼,左肋的负担在减轻,而咳嗽也只在晚上会比较严重,白天几乎已经没有了。   至少可以肯定,那位老人开的药和药膏都非常对症。不论在哪里,掌握着这样精湛医术的人一定是人群中德高望重的存在,毕竟他们拯救的都是人命。   李识曛不过是白虎带回家乡的一个陌生人【真的咩╮( ̄▽ ̄")╭】,而这位老人每天熬了药就亲自给李识曛送过来,李识曛一是觉得自己太过烦扰了这位老人,有些惭愧,二更是为对方的医德动容,攸关人命,谨慎小心,亲历亲为。   精湛的医术,高尚的品格,在听过了太多现代医疗丑闻的李识曛看来,这位老人更像上古时候遵循着某些圣贤规矩的医者,仁术仁心,妙手回春,不外如是。   显然李识曛每次格外敬重的态度和遵从医嘱、按时服药、老实躺着的行为也让这位老人很是满意。   所以李识曛不仅每天吃药之后有酸甜的果子,而且他卧床几天后,老人居然就提示李识曛可以下床适度地活动了。   这看得后脚跟着进来的小老虎和三只小狼们啧啧称奇,要知道它们病了的时候,哪次不是被勒令躺在床上好多天,那个又苦又咸有时候还有奇怪腥味的汤水就更不要提了,更别说还有果子可以去味了!   老人走之前还给了李识曛一盒药膏,他指了指李识曛的左肋,显然是让李识曛自己换药,李识曛也微笑着答应了下来,老人这才笑着离开。   李识曛可以活动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出去走动走动,而且顺便起来换了衣服,好好收拾了下屋子,要知道这几天除了上洗手间、洗漱外躺在床上,他其实有点闷坏了。   长者一时没走,他大概看李识曛病了这么几天,有点不放心,照顾着李识曛换了衣服,又让他披上毛皮外套,指了指外面,示意天气还有点凉。   李识曛笑着谢了他的好意,披了外套。   小老虎和小狼们在前面领着路,大概几天玩下来,这个给他们用树枝做了好多小东西、又肯把烤肉分给他们、耐心又温柔陪他们玩的雌性,在小雄性们看来,是归自己罩的?【默默地为小萌物们点根蜡烛,大白你肿么还不回来!】   两只小小的家伙,也跟在外面,滚成个小球样,嬉戏着出了洞穴,在他们懵懂稚嫩的眼睛里,这个温暖的洞穴,周围的亲人,外面好玩有趣的地方,就是世界的全部。   再次看到眼前的湖光山色,李识曛一时也有点痴了。   此时日头已经升起了很高,这座山谷上那层白雾只在湖面淡淡地笼罩着一层,一切景物,无云的蔚蓝睛空,周围连绵环绕的雪峰,山谷里的树林,镜子一般笼着白烟的湖面,都清晰可见。   那棵巨大的树木,此时在谷底看去,更是高耸入云霄,树冠顶端仿佛和那些雪峰顶端一样缭绕着山岚,伟岸绝伦。   此时的大树同他们隔了一个湖泊,显然这个洞穴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山谷北面,却不是最北面,好像更远处被树林覆盖,李识曛一时也不能看全。   来到这片大陆的李识曛见识了太多优美如画的风景,却都如影随行地伴随着更多的血腥与杀戮,眼前的地方好像不只是个人间仙境,更是个世外桃源,宁静安祥,老人与幼崽都可以在此悠闲地生活,不必担心外面的残酷。   看着旁边鬓发斑白、满脸风霜之色,眼神却安静平和的长者,草地上几只玩耍的幼崽们,李识曛深深吸了口气,展颜一笑。   既然要在这里留下来好好养伤,享受生活,李识曛也决定和这里的人们好好相处,虽然语言不是特别能沟通,但当你决心融入人群,向他们学习时,再难的语言在语境中学习起来都不会是问题。   似乎这里就是一日两餐的,晚些时候那个送衣服的大叔会给他送来晚饭,聊一聊再把幼崽们接走回去休息。   李识曛每天的语言学习也主要是从那位带着幼崽们的长者和这个大叔开始的,其实早两天他还卧床休息的时候,这种有意无意的语言学习就开始了,毕竟人与人打交道,沟通问题总是不能避免的。   最开始确定的依旧是称呼问题,李识曛还闹了不少笑话。长者自称为阿世,让李识曛叫他世阿姆,李识曛猜测阿姆也许是这里的称呼,他一时也有些弄不清楚。   不过还是叫了声世阿姆,阿世含笑点头应了,然后指了指李识曛,在问他的名字,李识曛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像字多得有点坑爹啊,这里的人,大家都是一个字的,他犹豫了下,还是入乡随俗吧,毕竟特立独行有时候在一个大集体中并不是好事。   李识曛说道:“曛。”   然后世阿姆点头叫了声:“阿曛。”   李识曛也点头答应了下来,此时的他并没有想到,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阿曛这个名字会一直伴随着他。   世阿姆还向他介绍了老人,让李识曛称呼老人为央阿帕。   阿姆?阿帕?   李识曛有点糊涂了,想了想老人医者的身份,难道这个意思是说这是不同的职业称呼?   老人正好来了,李识曛乖乖打了招呼,倒没好意思直接问。   等到下午的大叔来了,李识曛自我介绍,指了指自己:“阿曛。”   大叔笑眯眯地指了自己:“阿英。”   李识曛:“英阿姆?阿帕?”   大叔先是一愕,然后笑得直不起腰来,半晌才指着李识曛,又笑得不行。   李识曛开始觉得有点尴尬,不过学习语言这种事情,不犯错怎么可能。他又淡然起来,只是觉得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叔真是太坦率,一点小事也能笑这么久。   好半天大叔才缓过气来跟他解释,自己也是阿姆,李识曛应该叫英阿姆。   李识曛:?   他是真分不清楚这个称呼是因为什么来的。   大叔跟他说了一个新词,指了指地上几只小动物,又念了央阿帕的名字,又说了另一个词,指了指李识曛,指了指自己,再念了念世阿姆的名字。   李识曛:(⊙o⊙)?   意思是央阿帕和小动物们是一类,他、世阿姆、眼前的这位英阿姆又是另一类?   李识曛纠结地回想半天,这两类人有什么共同点和不同点么?   他细细想起之前的豹子族群,人类形态的男人们、动物形态的豹子们,眼前这个族群里,会变成人的大猫,身材格外高大的央阿帕,身材没那么高大、却和豹子族的男人们差不多的世阿姆和英阿姆,眼前动物形态的小家伙们……   灵光一闪,卧槽啊!!!!!!!   这尼玛说的是不同的性别,人类形态的、身材没那么高大的、没有动物形态的都是雌性,有动物形态、变成了人类身材格外高大的是雄性啊!   李识曛的悲伤再次逆流成河,就因为身材和不能变成兽形的问题,他再次被划到雌性的范围里了。   这实在不怪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要知道一个一直把自己看成汉纸的家伙,要怎么绝望才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再次被归类到雌性里了啊╮( ̄▽ ̄")╭   李识曛有点憋屈,明明知道对方分类错误,他很想说,能不能不要因为身材问题就搞性别错分,毕竟身材问题神马的,按地球标准,他的身高真的不算矮了!而且,他很想严肃地说,这已经第二次了啊!   但他不能跟眼前的英阿姆说他不是雌性,更不敢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毕竟他不能肯定这个族群对于异类的看法。   李识曛扶额,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动物们:“雄性?”   英阿姆点了点头。   “阿帕?”李识曛看英阿姆的意思,似乎,阿帕、阿姆的称呼对应的也应该是性别才是。   英阿姆又大笑,似乎李识曛又犯了个错,李识曛都无奈了。   他说了说:“央阿帕#¥%阿帕。”   李识曛一脸茫然。   英阿姆指了指李识曛,指了指自己:“阿姆,英阿姆。”   这个明白,李识曛称呼阿英为英阿姆。   然后英阿姆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李识曛:“阿曛。”   所以,阿姆、阿帕应该是对长辈的称呼?对晚辈只需要直呼其名?阿姆对应的是雌性长辈,阿帕对应的是雄性长辈?   李识曛总算理清了这个其实非常简单的称呼问题。   在简单学会了称呼之类的常用词之后,李识曛开始主要学习的还是一些名词,等到他可以四处略微走动的时候,这个语言学习的范围才渐渐由简单的称呼、吃的食物渐渐扩展到日常生活中。   渐渐在山谷里活动开来,李识曛才发现这倒真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景色优美,气氛也安祥,山谷里的人并不多,李识曛零零散散也就遇到了十来个上了年纪的阿姆阿帕,他们似乎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忙活,很是充实。   这也是李识曛才发现的,竟然这个山谷里大家有着非常明确的社会分工,也正是因为这种安逸的环境,才会出现这种分工和专精吧。毕竟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人哪有什么时间静下心来琢磨一门技术?生产力自然也不会发展。   像世阿姆主要看着那两只小一点的幼崽,防止他们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捅什么篓子。这大概也是阿姆上了年纪的缘故,这两只小小的在山谷里,一般都有人在周围,也不会出什么事,这个活儿还比较轻松。   英阿姆似乎主要是给山谷里的成员做一些衣物,李识曛那两套新衣物就是他做的,精致的缝纫和合体的裁剪、甚至是皮毛的拼接搭配都让李识曛赞不绝口。   不过李识曛猜测大概他在换季的时候会更忙碌些,所以英阿姆现在倒是比较空闲,四处给人搭把手,还能时常来找李识曛聊天,教他学学语言,也看看那四只大些的幼崽。   至于央阿帕,李识曛觉得他大概专职是医生?但他似乎也挺忙碌的,每次看李识曛喝了药就离开了。一想这个纯粹靠草药的年代,估计央阿帕还得负责采药、制药、看病、开药、熬药,这也难怪这么忙了。   李识曛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可以走动,下次跟央阿帕说自己去取药吧,省得劳烦他送过来,李识曛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正好可以多走走熟悉山谷里的环境。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可以起身活动了,还是准备食物的阿姆知道他经常把烤肉分给了小动物们,他的食物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主食、蔬果什么的分量大了许多,花样也经常变化,烤肉还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前者李识曛是乐见的,他最近好像的确随着伤势好转,食量见涨,后者他还是主要分给了小动物们。   这几只可爱的小盆友们似乎每天主要吃的都是肉脯烤肉,浆果之类的东西都只是非常偶尔才尝一点。   而且尝过烤肉的李识曛发现,这里居然是有盐的,看附近并不像是产盐的地方,而且回想当初白虎似乎并不知道盐土可以制盐,这么一推断,这个盐应该不是山谷自产,看来山谷同外界还是有联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同上章一样,信息量略大的家里长短,这个节奏会保持几章,咳,我努力了很久,白虎还是没粗来~    ☆、第60章-远古利器   第二天,央阿帕再来送药的时候,世阿姆刚走,李识曛正带着一群小动物们在外面玩游戏呢。   正好他之前做的小球可以派上用场,他设计的方式很简单,用小树枝在草地上定了几个边界,一边设了个球门。   小老虎和小狼们正好分两拨,两两对抗,看哪边进球多,整个游戏挺简单,以李识曛三脚猫的语言水平加上比划和示范也能让他们明白了。他也没加上更多的红牌黄牌规则了,毕竟都是四肢着地的小动物们,要区分是篮球还是足球,咳,这个。   不过那只橘色皮毛黑色条纹的小老虎似乎有点不乐意地“呜”了一声,琥珀色的眼色挑剔地打量着对面的三只白色小狼,显然不是很乐意和其中任何一只组队。   说实话,小老虎是挺漂亮的,皮毛斑斓,圆眼睛,半圆耳朵,尾巴一甩一甩的,漂亮的小朋友大家都会宠着、偏爱着,性子骄傲一点也没什么。   但有时候骄傲的态度它得罪人啊,看对面三只炸得尾巴上的毛都竖起来的小狼就知道了。咳,其实雪白的小狼什么的,剔透的眼睛微微偏蓝,也很萌啊。   李识曛扶额,一看又是一挑三、或者是三殴一的节奏,连忙上前制止。   干脆让他们一对三的先玩场热身赛好了,李识曛只说不准用咬的,也许挠伤彼此,手中的小圆球一抛,让四只小动物大战去吧。   绿茵茵的草地上,四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围着一只球嗷嗷打转的场景不要太好笑,既然不准咬不准挠,小狼们还挺聪明,两只往小老虎身上一坐,剩下的一只就开始灌球。   小老虎嗷嗷地好捉急,但是就算你比较勇猛,要一下子把身形差不多的两只小狼掀下去那也不能够啊╮( ̄▽ ̄")╭   于是就看小老虎在那里挣扎啊挣扎,小狼们就按着它不动弹,毛茸茸一大团别提多可乐了。   看得周围围观的阿姆阿帕们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识曛也是围观的无良人士之一,等到小狼进了十个球才让他们放开小老虎。   小老虎有点泪眼汪汪的,李识曛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小朋友有时候太骄傲了会跟小伙伴有摩擦的啊。而且外面生活那么艰难,一个人不可能能搞定所有事情啊,还是要学会合作才行。   白虎那么厉害,如果他变形的时候不是李识曛在身边,估计也熬不过去啊,这个生存艰辛的大陆上,纵然是在这片仙境长大的小老虎又怎知以后不会面临生存的挑战?   小老虎可疑地抽了抽鼻子,李识曛再次把年纪最小的一只小狼分到他一边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再拒绝了。   小狼们就有点不乐意了,刚刚你还嫌弃窝们呢,哼唧,谁要和你一边啊。   李识曛抱着小老虎放到小狼们旁边,小狼湿润的小鼻头抽抽,呜地一声都掉转了脑袋,用屁股冲着小老虎。   李识曛看小老虎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他摸了摸小老虎的脑袋,这个,小朋友们合好也中需要契机的啊,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好像也和小伙伴们打过架,最后是怎么合好的来着?   李识曛想了想,把小球递给了小老虎,示意他带着小球去找小狼们,小老虎犹豫一下,还是叼着小球过去了。   年纪最大的小狼犹豫了一下,但是好像平时小老虎也有把好吃的好玩的一起共享啊,这次就原谅他好了。   小狼低头拱了拱小球,算是原谅小老虎了。   看到白色的小家伙和橘底黑纹的小家伙互相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失笑,小朋友们就是这么可爱,上一秒还能吵架生气呢,下一秒就亲亲热热玩到一起了。   然后两边的小家伙开始分好了边抢起球来,这下子,不管刚刚亲热不亲热,是不是同一种族,干起架来,火药味又上来了。   四只小家伙好像完全不会计数,李识曛教他们简单地每进一个球,就在球门旁边加根树枝,最后两边一比就知道了。   这算是幼儿教学里初步建立一个数量的概念?   拎着篮子围观了全过程的央阿帕含笑不语,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识曛看小家伙们终于投入游戏,才注意到央阿帕不知道在旁边等待多久了。   他跑过去有些歉意地跟老人打了个招呼。   央阿帕却似乎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止住了李识曛不知道用陌生语言要怎么表达的歉意。   李识曛喝完了药,磕磕绊绊地跟央阿帕说了明天他自己去取药的事,央阿帕听明白后也含笑答应了。   好半晌,继续忙活小动物们的李识曛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央阿帕住哪儿啊!   好在下午按点来找他的英阿姆帮了大忙,但是……   “央阿帕@#在……&¥”   “房子#%有……*@#”   李识曛泪流满面,得了,别描述了,他听得懂的词儿还不如听不懂的多呢。   好歹看英阿姆的手势知道央阿帕住在更北面的地方,门外应该有个什么明显的标志,这山谷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危险,连幼崽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他明天自己找过去得了。   李识曛在山谷里待了几天就大概知道,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住在那个暖和的石洞中,大部分似乎是住在更北面的,但他没怎么去过。   这天吃过了早饭跟世阿姆打了招呼之后,李识曛谢绝世阿姆的好意,自己溜达到了北面,毕竟阿姆年纪也一大把,还带着两个小小盆友,他也不能总劳烦他。   北面似乎植被稀疏了很多,有的地方裸露着大片的山崖,树木也稀稀落落,但空气却意外的温暖,看来,没有住到石洞中,也是因为这边比较暖和的缘故。   前边依着山崖建了几排石屋,是真正的用石料建成的屋子,有门有窗,那些大块的石料依稀看来真是取自于旁边的山崖,虽然外表尚嫌简陋,但是已经能用这种坚固材料来建造房屋,而不再是依托天然的洞穴,证明这个山谷的生产力发展确实不错了。   李识曛回想英阿姆所说的门前标志,正好看到角落里有个单独的小石屋,门外正好竖立着一个大石块,英阿姆所说的应该是比较好辨认的东西,李识曛猜测多半就这间了,他信步走了过去。   在外面叫了好几声央阿帕,但没人回答,央阿帕大概在忙没听到?   于是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如果走错了他出来就是。   一走进来,李识曛立刻就知道自己进错了屋子,他本来想马上退出来。   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却让他一时身不由己,驻足观看起来。   这是间出乎他意料,看似十分凌乱其实颇有条理的屋子。   屋子中央是个大大的工作台,旁边的地面上还摆着凌乱的加工器具,但在工作台上摆着的东西,却可以看出制作者的思路。   这位制作者,反复地在用各种木材进行弯曲处理,另一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藤蔓、树皮甚至是动物的筋,桌子上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石头、骨头或是打磨或是敲制成的尖锐形状。   在外行看来,这样一张工作台肯定凌乱得不得了,但工科出身的李识曛却对这种氛围太熟悉了,甚至只是看着工作台上摆放的次序,他都可以猜测出这位制作者已经进行到了哪些组合尝试,正在准备往下进行哪一步。   显然,这工作台上的所有物件都是为着一件物品服务,所有的材料组合、所有的形状测验也只为了一件物品。   如果李识曛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弓箭。   弓箭绝对是冷兵器时代的远程利器,如果是放在当前的这样原始的社会环境中,弓箭的作用堪比AK47.   李识曛更好奇了,这位制作者的所有工作看起来,并不是在无序地摸索,因为他好像笃定了某种形状一定是最优的,他只是在让自己的弓更为符合那种形态,这一把把排列的弓,无论材质,最后的半成品都是接近那个弧度。   难道这位原始社会中的制作者,是个超越白虎的天才?只凭直觉就知道有种最优化的弓箭形态,李识曛摇摇头,这个实在不太可能,原因很简单。   即使是生产力在这片大陆算非常优异的山谷里,连复杂的计数都没有产生,更遑论像现代那样通过力学模型计算就能推算出结果,做出图纸,只需按图纸加工了。   更多的,无论是武器还是生产工具的发展,在原始时代,都带着偶然的意味,人们无序地探索,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向,于是朝着这个方向改进。   那么,这位制作者,也许是看到了什么成品,在模仿它?这个道理类似于现代社会中国的山寨机,你不需要明白那么多设计的原理,只需要看到成品,见识过成品的优异性能,知道按照这个模样开发出来的东西,多半也不差。   但就算如此,在这样的生产力水平下,即使这位制作者没能设计出弓箭,但凭自己的摸索和这些已经算得上是复杂的工艺,整个工作量也已经让李识曛叹服。   如果说李识曛自制长矛、标枪算一件件工作的话,那这个制作者要完成的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放在这个时代,这个工程的工作量也不亚于要在手工作坊里山寨一把AK47,看那角落里堆放的无数件半成品就知道了。   李识曛的视线游弋着,无它,这个工作室实在是太让他觉得熟悉和怀念了,曾经多少时日,他也曾经在这样的地方完成一件件简单粗糙的作品。   突然,墙上一件东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对这许多个半成品弓外形非常熟悉的李识曛,一眼就判断出来,这件才是正品,才是那件被仿制的真正AK47!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取下了这件东西,似乎是一把上了年头的弓,上面有着许多沧桑斑驳的划痕,连弓弦都似在某种绝望的情境下崩断了,却似乎无损于它远古利器的气势,更增添些许名兵应有的悲怆慷慨之气。这把远古利器完全不因为时间的流逝让它的主人放弃对它的喜爱,那反复的摩挲甚至是定期的保养让弓体上沉淀着圆润而暗沉的光泽。   作为半个制造者,李识曛为这把一米多长的弓上流畅的线条,精良的加工技术深深吸引,自己探索了那么多之后,他深知这种原始条件下制造的不易。   作为一个武器的使用者,在握到这把弓的瞬间,他就不自禁地升腾起一种热血,他有预感,如果他手上有一张完整的这样的弓,他的杀伤力覆盖范围将远远超过标枪的五十米,甚至上百米,而且箭枝的携带数量可以比标枪多很多。这几乎意味着他可以将上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灵的生命尽皆握在掌中!   李识曛心跳得有些急促,他缓缓摩挲着这张弓,他不是没有想过制造这样的远程武器,但在现代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过这种东西,现在一件活生生的、杀伤力强大的样品就摆在他面前,若不是威力强大,同历生死,它的主人又何至于如此爱惜它!   咦?   反复摩挲下,李识曛好像摸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不像是自然的划痕,他翻过来一看,弓体最下缘的内侧好像刻着一个什么标记,借着外面的日光,李识曛凝神一看,那清晰地是个两端出头的“日”字!   李识曛陡然间心跳加速,无端地,他想起了河边时那些尖锐的呼啸声。   他还没从细细思索中回过神来,手中的弓被一股大力猛地夺走,李识曛一抬头,近在咫尺的一张凶恶可怖的脸几乎叫他骇得心脏从口中跳出来!   那张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像是完全被人捏碎了又再勉强拼起来的,一看就是极其严重的烫伤之后形成的,但就这张凹凸不平的脸上,竟然还有一刀深深的划痕,自右边太阳穴起、划破眼睛、砍断鼻梁,一直到左颊中央才堪堪停住,就好像一张烙得七零八碎的饼子又被切了一刀。   再加主人高大的身形、乱蓬蓬的斑白头发、狰狞凶恶的神情、呼哧呼哧鼻子喷气的样子,乍然一看,简直叫人汗毛倒立,惊悚不已。   但李识曛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弓的主人,本来是他不对,擅自进了别人的屋子,动别人的东西。   他刚想用不熟练的语言道歉,但这个屋子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他将李识曛狠狠一推,嘴里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李识曛一个趔趄,触动伤处,差点栽倒。   但屋子的主人仅剩下的一只独目泛着暴戾的凶光,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看得李识曛一阵肝颤,他非但没有扶一下李识曛,反而一个跨步上前,更狠地推了李识曛一把。   李识曛一边被推搡出了屋子,一边只能听到“你”、“出去”之类的大声咆哮,震得他鼓膜隐隐作痛,估计这屋主是在不停地咒骂他。   一把被推倒在屋外的李识曛,好死不死,正好左肋冲下,疼得他满头大汗,半天没爬起来。   等他缓缓坐起身时,兽皮帘子早已经放下,他手上一阵刺痛,似乎刚刚弓被大力夺走时,他手上被弓的边缘微微划破了几个口子。   李识曛苦笑,虽然对屋主粗暴蛮横的态度有些愤然,但这似乎也不完全是屋主的错,毕竟放在现代,李识曛刚刚的做法是有错在先,只能怪他看到技术高超的武器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央阿帕似乎没见到李识曛,怕他找不到就出来寻觅,正好见到坐在地上的李识曛,吃惊之下,也上前扶起了李识曛。   李识曛道谢之后,央阿帕似乎见他坐在这个屋子外,也猜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便解释道:“穆阿帕%&#……唉……”   似乎这其中也有难言之隐,李识曛没完全听懂,但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而且谁能没点不想说的事呢,更何况这么一个山谷里了。   不过,想到那个“日”字,李识曛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白虎知不知道这位穆阿帕的事,看来还是得等他回来才能商量,毕竟,这个山谷里,他李识曛只是个外人。   看着这在这排石屋另一侧、门口有棵小树的高大木屋,李识曛摇头苦笑,看来也真是他倒霉,明明这个木屋离石洞要近的,他偏偏不知怎么走到了那头。   想到刚刚的经历,李识曛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纵然在这个残酷血腥的大陆,他已经见过了生死杀戮,但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上,尤其是这个气氛和谐的小山谷里,李识曛真的很少遭遇这样粗暴冷淡的态度。   李识曛暗暗反思,是不是这里热心善良的人们让他太过乐观地估计了环境,忘记了自己是个外来者?无论在哪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摩擦总是存在的,不是因为这件事就是因为那件事,李识曛暗暗叹气。   不过,央阿帕屋子里的陈设,很快让李识曛忘记了刚刚的纷扰不快,除了好几个架子的草药、千奇百怪的骨头干内脏什么的,最吸引李识曛注意的是大木屋尽头一排的绳子,就是那种藤蔓做的普通绳子,至少上百根,密密地、整齐地挂在墙上。   那些绳子上打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绳结,李识曛听过结绳记事,但见到这却是第一次。这些绳子新旧不一,旧的甚至能看到上面毛躁的干裂痕迹,新的好像才刚刚制成。   或许刚刚的经历还是有影响的,至少李识曛对山谷里的人有了层淡淡的阴影,他明智地没有直接问出口,毕竟他也与央阿帕也不过见过几次,不是那么地熟悉。   喝了药,央阿帕还给他开了新药膏,甚至示意他可以直接抹在手上的小伤口上。   李识曛感激地点点头。   似乎刚刚央阿帕就注意到了李识曛对绳子好奇的眼神,他指了指绳子,让李识曛明天早点过来,早点过来就告诉他绳子的故事?   看到这么坦荡疏朗的老人,李识曛突然有些愧疚,他不应该因为在别人那里受到指责就影响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他狠狠点点头,决定回去后跟世阿姆说一声,明天早上就不陪小小盆友们玩了,他得早点过来。   回到石屋的李识曛换了药膏抹了药,正好小老虎他们又过来了,似乎他们今天也迟了一点点?   小老虎小狼们却很兴奋,“嗷嗷”地叫着。   李识曛有点困惑,还是跟在后面进来的英阿姆解了惑:“@#¥回来了。”   回来了?外出的人?那是白虎他们!   李识曛顿时心情也有些急切起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待了那么久,尽管这个地方风景优美如画,但周围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一切,尤其是在经历刚刚的惊吓之后,李识曛觉得自己实在很迫切想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南面山谷口,上次李识曛和白虎回来的地方,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几乎李识曛所有打过照面的人都来了,甚至央阿帕都高兴地在人群中等着,不过李识曛没看到那位穆阿帕。   老人们、孩子们都高兴热闹地围在那儿,不知怎么地,李识曛想到过年回家亲人盼望的场景,似乎期盼亲人团聚的热切心情,不论地球还是这里,都是一样的。   远远地朝雪峰下看去,十几道身影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缓缓朝上挪动着,李识曛定睛一看,他们显然收获的不止小象,还有些别的猎物,想想也是,他们离开的日子也够久的了。   在一众身影中,那个白底黑条的家伙,身形最高大,步伐最矫健,就算是在雪地上扛着重物也完全不影响自己的王者风范,别提多醒目了。   李识曛远远看着,仿佛也似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了,他也不禁学周围的老人朝下面朝了朝手,叫了声:“白!”   远远地,他看见老虎抬头朝他看来,他仿佛能看见那张虎脸上带着不相衬的咧嘴傻笑,耀眼的阳光下,李识曛的脸上也不禁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似是一切不安不快都已消散。   ☆、第61章 -山谷由来   看到他们缓慢地爬山脊上,不少老人们高兴地迎了上去,李识曛也跟着上前。   李识曛这才注意到一众回来的人中,白虎似乎拖的东西最多,然而他的目光扫过去,更是吃惊,除了白虎之外,剩下的七、八人皆是兽形,有老虎有雪狼,然而,看他们的外表,皮毛有的染着黯淡的沧桑,显然年纪已经不轻,爬上来都在呼哧喘气,或是跛着一只足,不良于行,或是眇了一目,只能侧着头判断前方情况。   然而看他们带回来的猎物,不仅有小象、还有不少羚羊之类的,山谷里留守的人们体谅外出的辛苦,纷纷上前接过食物,小象也被他们放在一个雪橇样的东西上拖进了山谷。看着周围老人孩子笑逐颜开的模样,李识曛不禁心中一酸。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山谷虽然美丽安详,却也因为环境过于封闭,周围大雪覆盖,生物罕至,虽然植物繁茂,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大型动物,他每天所吃的烤肉也只是来自于山谷里的小兔子之类的小型动物。   兽人们的主食还是应该是肉食吧,看白虎就知道了,却因为固守在山谷中,主食只是植物果实之类的,大概只有孩子们和李识曛这样的伤员才会每顿有点肉。所以他们这样拼命带回来一点肉食,都让老老少少这样高兴。   这支年老体弱的队伍,要安全带回这样一点食物,不知费了多少周折,跋涉绕行了多远才能回来。   想到自己来时的艰辛,同他们一比,怕也算不上什么了,李识曛拍了拍奔到眼前的大猫,白虎亲昵地伸过脑袋蹭了蹭李识曛的额头,李识曛没计较他的激动,好久没见,他也挺想念白虎的。   他伸手挠了挠白虎的下巴,整理了一下白虎爬上来沾着雪花而有点凌乱的皮毛,又仔细地看了看大猫的身上,大猫乖乖的伸爪子、伸尾巴、露肚皮配合让李识曛检查,两人一时互动得太投入,毕竟以前的时候李识曛就经常这样给大猫看看伤口啥的,早就习惯了。   他们没看到蹲一边的小老虎小狼们张大了嘴巴,露出尖尖的小犬齿,合都合不拢【嘤嘤,阿姆/阿帕骗人,说好的英勇威武的族内第一勇士呢】,更多的阿姆阿帕更是暧昧地笑而不语,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暧昧的眼神四处乱飞】。   李识曛发现这只白虎只在前腿上少少有一点擦伤,但好像、居然胖了一点?他伸手摸了摸白虎的肚皮,一层膘,是真的胖了,李识曛的心酸怜惜刹时被冲得烟消云散,这家伙,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估计趁着打猎没少吃东西。   李识曛扯了扯大猫的耳朵,表示检查完毕,他那里正好刚刚从央阿帕那里要了点药,等会再给大猫处理伤口吧。   白虎利落地一个翻身起来,尾巴一甩,轻轻地搭在了李识曛腰上。   李识曛:→_→   他斜睨了白虎一眼,白虎眨巴着清澈的蓝眼睛无辜地看过来,一副发生了什么窝什么也不知道泥看窝作什么的样子。   妈蛋你尾巴那么粗,就算是个死人也能觉得腰上很沉了好么?!   但他看了看周围眨巴着眼睛围观的老老少少,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回去再跟你算账!心里又默默地有些疑惑,这只大猫这是怎么了?   周围疑似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啊!新来的雌性真是好温柔,还以为他揍那小子一顿呢,居然没有好戏看了呢╮(╯-╰)╭   英阿姆边笑边摇头,这怎么行呢,回头得跟阿曛说说,对雄性可不能让太由着他们性子来,该揍还是得揍的【= =|||】。   白虎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扭头蹭了蹭李识曛,他其实之前是想晚点出发的,毕竟那个李识曛还在昏睡,也实在不放心,而且李识曛又从来没有来过族里。但央阿帕十分坚持,说他这么久没回来,难道不应该带点食物回来云云。无奈之下,他只得提前带队出发。   他本来还担心李识曛能不能适应呢,又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康复,现在看李识曛好好的站在这儿,央阿帕的保证还是作数的啊,但是一、二……六!这只雌性身上除了药味,竟然六只小幼崽的味道全都有,看来族里大家都很喜欢他,竟然所有的幼崽都每天让他碰。   但是,闻到李识曛身上带着别的味道,别提多讨厌了!实在不是他想炫耀,这个情况不看紧点怎么行!   啊,自己家的雌性太受欢迎什么的,真是种甜蜜的烦恼,算了,他这么能干温柔,受欢迎是应该的╮( ̄▽ ̄")╭。明天去跟央阿帕说,这些小雄性们也到了要学打猎的年龄,该好好操练操练了。白虎淡定地想到。   央阿帕似乎跟几个刚刚回来的人交流了下,朝白虎招了招手,白虎回头看了眼李识曛,蹭了蹭才放开尾巴走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在湖边的草地上,山谷里似乎来了个篝火晚会,白天回来的人和山谷里留守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热闹地收拾猎物、烤肉什么的,几只小动物都玩疯了,东蹿西蹿的,兴奋得不得了。   老人们也都十分高兴,估计平时有这样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放开肚皮吃喝的机会也很少吧。   李识曛和白虎坐在角落里,白虎应该一点也不饿,刚刚长了一层膘的家伙会饿到哪里去。但李识曛看到这家伙眼巴巴地看着他吃东西的可怜眼神,无奈扶额,只能转身投喂一点。真的,有时候和这种完全不要脸皮的家伙坐在一起,你只能妥协,否则,你要做好比他更不要脸皮的准备。   刚刚也不知道央阿帕跟他说了什么,看那个神情,似乎是在询问什么,征求大猫意见的样子,看来这个家伙,在山谷里混得也不错啊,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呢?是嫌吃的太少,李识曛古怪地想到。   算了,这家伙现在这模样也没法说话,下次他人形的时候再问吧。   不远处的小老虎没有和小伙伴们玩闹,默默地看着李识曛他们,爪子刨着地面,好纠结的样子。   李识曛招手让他过来,白虎也抬头看过去,那小家伙却一溜烟儿跑掉了。李识曛追之不及也只能由他去了。   吃完晚饭,李识曛自觉地留下来帮着阿姆阿帕们收拾东西,毕竟山谷里没有什么年轻人,那些吃力的活儿他是该自觉多做点的。白虎又被央阿帕叫走了,估计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他。   这一次,李识曛清晰地听见,央阿帕叫的名字,好像发音和“白”字也很相近啊,怪不得当初这个家伙没怎么抗议呢。他看着那只从容离去的大猫,笑着摇摇头回去继续帮忙去了,有时候缘份这种东西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吧,像他给白的名字,像他来到这片山谷。   等到把所有事情收拾清洗完毕,东西都放回库房之后,李识曛也终于把山谷里的人认了个脸熟,包括那些外出刚刚回来的人,不过,他还是很疑惑,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青壮年啊?小老虎小狼们的双亲,他似乎没见过?白虎的他就更没见到了。而且山谷里人口的年龄分布……真的很不合理啊。   若有所思中,李识曛回到了房间,白好像刚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听到李识曛的脚步,回身微微一笑。   或者是他此刻的表情太过柔和,或者是火把的光芒太过柔和,本来深刻凛冽的五官笼在这层柔和中,竟似也在闪着暖暖的柔光。   李识曛也不禁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招呼打过了,该拷问的还是要拷问的。   给白虎的手臂伤口抹了药之后,俩人并肩坐在床上,有的词句太复杂,李识曛没有用汉语教过白虎,他都自动替换成白虎他们的语言,白虎的回答也是一样,这么双语夹杂着,两人还算顺利地交换着整个信息,白虎也难得地多说了许多话。否则,要单靠一种语言,这两人肯定得死磕到不知猴年马月。   “山谷里……是不是没有什么新鲜的肉食?”已经这样同生共死好多回,李识曛不觉得他同白虎还需要兜什么圈子。而且,这个食物来源的问题,真的是个攸关生死的大问题。李识曛已经来到了这里,而且这里又是白虎的家乡,这里的人们救了他一命,治好他的伤,又待他热情和善,他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白虎向来知道李识曛在事情处理上的聪慧敏锐,也干脆直接地点了点头,开始解说起来:“周围都是雪地,动物本来就少。”   李识曛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成年的族人都外出打猎了?”   白虎点头又摇头:“天气不冷的时候,都在外面。”白虎又补充了一句,“很远的地方,这边雪原之外,食物充裕的地方。”   李识曛微微吃惊,那样远!天气不冷的时候,也就是说,平时四个季节中,春夏秋这三个季节中,成年族人都在外生活?怪不得山谷中只有老年人和小孩子。老年人看来可以依靠植物果实作为主食,小孩子的饭量小,需要的肉食不多,山谷中勉强可以提供。但是,这需要所有成年人都出去吗?   李识曛也问了出来。   白虎沉吟道:“兽形时必须是肉食,食量也更大,人形……不能维持太久。”   也就是说温暖的季节兽人可以在外面以兽形打猎为生,寒冷的冬季中则保持人形依靠这些果实过活?如果是寒冷的冬季在外面,就算以兽形恐怕也很难猎到足够的食物填饱肚子啊,而人形却也不能在山谷里待太久,毕竟人形不能持续太长。   “而且,一般来说,变化的次数也不能太多。”白虎补充道。   是啊,外出打猎一般都是兽形比较有用,而呆在山谷中依靠枞果为食的话就要保持人形,想到白虎每次变换身体的负担都那么大,如果只是一年两次变化的话,身体应该是可以承受的。李识曛总算微微理解了为什么他们会过着这样半定居的生活,也难怪山谷里的老人都是人形。   “那男……雌性呢?雌性不是一直是人形么?”   白虎微微奇怪的目光看向李识曛,难道雄性在外面,雌性要独自要留在山谷么?而且——   “再锋利的爪子,总是不用不磨,也会变钝。”白虎难得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无论雄性、雌性,到了可以打猎、采集的年纪,都要出去。”   李识曛微微皱眉,也就是说,年纪比小老虎大不了多少的,都要出谷?而只有打不动猎,也没法再采集的,到了大叔他们那个年龄的,才能回到山谷里?可是,外面那么危险……   白虎似是看出了李识曛内心的纠结,他淡淡地说:“你还记得渡河么?河总是在前面的,如果一直害怕不敢过去,就再也过不去了。”   李识曛想起那只老角马,微微叹息,是啊,外面是很危险,可是一直避在山谷中,永远不出去就可以了么?谁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降临呢?哪有什么真正的世外桃源啊,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中,有的危险、有的生存挑战,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回避。   无论雄性、雌性,出生在这片大陆上,生存就是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回避的最大难题。如果一味害怕躲避,白虎的族群又怎么能在这片大陆生存下来,甚至还发展成现在这个不错的样子呢。   “而且,枞果也不是那么多的。”白虎补充道。   “枞果?”李识曛还没有学过这个词儿。   “你应该已经吃过了吧,这是山谷里的主食。”   那个栗子大小的,他一直以为是粮食的东西?   “我记得你还拿到了一颗圣枞树上掉下来的,怎么?该不会是弄丢了?”白虎微微皱眉。   李识曛一回想,这个说的不会是那个网球大小的果子吧,他翻了翻书包,还好好地在包里呢。   “喏。”他伸手递给了白。难道那个栗子样的食物就是从这个果实里剥出来的?   白仔细地看了看这个果子,似乎看出李识曛想打开看看的念头,无奈地微微一笑:“收好吧,别打开它。”   李识曛撇撇嘴,好吧,不动就不动,他想到第一次见面,央阿帕好像就挺重视这个果子的:“这个,有什么用?”   白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识曛说道:“会给你带来好运。”【←_←】说完,还狡黠地笑了笑。   李识曛:……   妈蛋的,这家伙现在骗人连个好点的理由都不愿意想、连装傻也不愿意装了么?!一脸我就是在说谎的表情!掀桌,差评!   每次这家伙打定主意不说的时候,李识曛也没什么好办法,磨他吧,李识曛脸皮没他厚,磨不过;打他吧,武力值完全不在一个量级,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想起来都是泪。李识曛磨牙,决定不跟自己为难,迅速转向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和族人在一起?”   白虎听到这个问题一怔,似乎想到什么,有点尴尬地扭开了头。   咦?看来是有黑历史啊,这个必须要拷问出来!   李识曛一把抓住白虎的衣袖,眼神闪闪发光,一脸快告诉窝的八卦表情。   很少看到这样稚气的李识曛,白虎有些失笑,但是谁没个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似乎也没有必要瞒着这个雌性啊。   “当时,我已经可以参加打猎了,但是一直没能成功变换人形。听谷里的阿姆说,年龄越大,越难变化,谷里也很少有像我这么大了还没变化的。”白虎似乎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我记得因为我的年龄已经很大,雪季里也吃不了圣枞果,阿帕他们经常要在雪季出去打猎,雪季里打猎,总是很危险的。”   李识曛静静地听着,这里的阿帕,指的应该是白的父亲吧,他们都由族人共同抚养,所以长辈都称呼为阿帕阿姆,只有自己的父母亲面前不用加名字称呼吧。他的父亲应该还没回来,没见过长成男子汉的白吧。   似乎想到当年的场景,白的神情有些低落,长长的银色睫毛低垂下来,他低声地叹息一声:“后来,阿石出生之后,天气更冷,猎物也更少了,有一次,阿帕出去打猎回来,流了好多的血……我就离开了。我总不能那么大了还和阿石一样,要阿帕他们冒着那样的危险来养活吧。”   于是,这个家伙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阿石,是那只小老虎的名字,怪不得他有点想靠近白,又有点害怕不敢靠近的别扭样子。眼前这只大白虎,是他的亲哥哥啊,而且是离家许多年,没有怎么相处过的哥哥,也许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才离开家的哥哥。   想到一只为了不拖累家里,默默独自离开的小白虎,李识曛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更觉得心中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酸楚,最后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你呀……”   是不是在那些雪季里,这个家伙小小一只也经常需要饿着肚子呢,同伴们都能变化,也都能吃得饱饱的,只有他一个,需要等大人们出去打猎了才能吃饱。   阿石刚出生的时候,这个家伙才多大啊,竟然一个人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流浪在寒冷的雪原、危险的丛林那样的地方,竟然就这样活了下来,竟然也长成了像现在这样勇敢强大的丛林之王。   想想阿石都那么大了,这个家伙居然离开家就走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如果一直没有变成.人形,他就永远一个人那么流浪着,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呢?   这么多年,这个家伙要多么坚强,才能一个人扛过那些孤独的岁月,自己舔舐那些亲人永远不知道的伤口,自己一个人面对自己同族人完全不相同的事实。那些孤独漫长的岁月里,他是不是也有许多次像在丛林竹屋里那样,默默地思念眼前这个回不了的地方,思念再没有见过的亲人,然后一个人独自黯然呢?   恐怕这家伙甚至不知道阿石就是那只跑掉的小老虎吧。离开那么久,上次出发又那么仓促,哪有什么相认的时间呢?相见不识,发生在亲人身上,无端让人觉得心酸。   似乎看出了李识曛的难过,白摸了摸李识曛的头:“都过去了,我已经长大了啊。而且,我看过好多别的兽人没有见过的东西,雪原、高山、大海、丛林,好多奇怪的动物,凶猛的,那个你叫作暴龙的,还记得么?”   李识曛拍开他的手,难得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得寸进尺,完全不值得同情。   大猫趁机抓住李识曛的手腕,李识曛力气实在拼不过他,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你接着说。”   大猫也没放开李识曛:“我在雪原就没有见过暴龙,不过,雪原上有恐兽。”   李识曛果然是个好奇的家伙:“恐兽,那是什么?”   白虎看了一眼李识曛:“你见过的呀,我们在山脚的时候。个头比暴龙还要大,身上有羽毛的。”   李识曛惊奇道:“那个是你们说的恐兽?明明也是恐龙的一种啊,好吧,好吧,反正有个恐字发音一样。”   白虎摩挲着手中的手腕,感受着光裸肌肤下轻盈跳跃的脉动,像李识曛本人一样,柔和轻盈又温暖活跃,接着道:“恐兽是雪原上最厉害的东西,族人们远远看到,都会避开,传说,族里最早的祖阿帕能找到这个地方,就跟恐兽有关。”   李识曛睁大了眼睛:“怎么发现的?”   白虎温柔凝视着眼前黑色神秘的双眸,磁性的声音缓缓道来:“传说,祖阿帕的族人本来在丛林中生活,但遇到了很可怕的天灾,天上地下都燃起熊熊大火,森林都烧成了黑色,祖阿帕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到雪原来打猎,雪原上虽然也受影响,但至少没有那么大的火,但雪季里猎物本来就少,祖阿帕他们饿着肚子还遇到了恐兽,没有办法,只能向更冷的雪原深处跑去。”   李识曛完全被这个逃生历险的故事吸引了,而且那么大火天灾什么的,太能让他产生联想了:“后来呢?”他催促着摇了摇白虎的手。   白虎趁势握着李识曛的手,徐徐地说:“后来,祖阿帕他们在雪地里跋涉了许久,还冻死了许多族人,就像我们那天看到的一样,看到了这棵圣枞树。”   李识曛都能想像出当时的场景,跋涉了那么久,又冻又饿,就像他和白虎一样,那么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雪峰上的大树,简直是绝望的黑暗中一缕希望的微光。想都能想到,有植物的地方肯定有食草动物,这就意味着有食物啊。   这次没等李识曛再催促,白虎就接着说道:“祖阿帕他们来到雪峰之上,发现了圣枞所在的山谷,这里比外面温暖许多,但却没有什么大的动物,可是雪季的雪原上,实在太冷,又冷又饿的祖阿帕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他们都以为自己要饿死在这个温暖的地方了。”   是啊,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一个温暖有食物的避难所,简直像天堂一样的地方,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太多的食物,给了希望再面临绝望,这种挫折和压力会把人逼疯吧。   “这个时候,一颗圣枞的果实掉到了祖阿帕面前,祖阿帕发现这个裂开的果子里面竟然有果实,他当时太饿了,直接吃掉了好多这样的果实。但兽形的他吃了之后肚子疼了好多天,开始还以为这个果子有毒。”   李识曛听得聚精会神,他忍不住将自己代入那种境地,周围白雪皑皑,只有这里温暖可以躲避寒冷,却没有什么食物,这种时候,哪怕明知有毒,吃下去是饮鸩止渴,也会去吃的吧。   “后来还是一个祖阿姆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地吃掉了好些枞果,本来他以为自己会死掉的,却发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族人们便都渐渐发现雌性和变成人形的幼崽竟然都是可以吃枞果的,祖阿帕他们中所有的雄性这才变成了人形,所有人在山谷里靠着枞果支撑过了最冷的雪季。”   “离开山谷之前,祖阿帕对圣枞立誓,他说自己靠着吃掉圣枞的果实活了下来,‘我和我的后代们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会以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来偿还这份恩情。’所以,族人祖祖辈辈老了之后都会回到这里,晚年生活在圣枞之旁,最后葬在圣枞之下,圣枞就是族人最后的归处,族人都愿意以自己的身躯最后滋养回报圣枞的恩情,愿意让自己的灵魂永远地陪伴圣枞,回归祖先的灵魂之中。”   有些震撼于这个艰难生存的故事,又感动于白虎祖先朴素但伟大的心胸,现代地球的人类从地球索取了多少,又有几人想过要去偿还呢,李识曛半晌没能言语。纵然是白虎双语交替的讲述,都没能让这些震撼与感动减轻分毫。   这片大陆上,生存是如此不易,连兽人们也要这么苦苦挣扎,尽管白只是只言片语,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李识曛又怎么会忘记那种种的绝望迷茫、挣扎痛苦,但同样是这片大陆上,竟然有这样一个知恩图报、伟大朴素的种族。   他们历经了这样的磨难却也没有真正放弃,没有真正绝望,更没有寻到了这个避难所就从此逃避磨难,甚至在这一片荒芜的雪原,建立起了自己朴素的精神信仰与精神归属。   良久,他才叹到:“所以说,祸兮福所倚,恩,就是说坏事之后也许好事会跟着来。”李识曛有感而发,也许这也是天佑福人,那样的胸襟,所以才有这样的福缘。同时,李识曛也未尝不是想安慰白虎,年少时那些流浪生存的艰难时光,何尝不是成全了他如今的坚毅强大。   “是啊,所以有时候,坏事不完全是坏事,就像先祖遇到了恐兽能找到圣枞、发现山谷。”他微微一笑,就像我虽然没能那么早变化人形,却在流浪中遇到了你。   火把的映射下,眼前英俊青年含笑凝视着他,莫名地,让李识曛心跳有些加速,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滋长,在不知不觉中呼之欲出。    ☆、第62章 -绳结记事   身旁青年脉脉的目光中,李识曛总觉得那里面的东西是他一时不想明白,又不能面对的。莫名的,他觉得这间屋子太过温暖,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而这一刻房间里的安静又太过漫长,不知怎么的让人心跳加快。   下意识地,李识曛似乎想要逃避什么,听完故事的他走到门口,似乎白虎就是房间里那个巨大的热源,离开一些,就能让自己的心跳与心境都恢复平静。   白虎静静地望着眼前雌性走开的背影,眼中的神色似有微微的失落,却又似有无限的耐心可以继续等待某个想要的结果。他可是身为顶级猎食者的丛林之王啊,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了,不是吗?   李识曛掀开兽皮正好发现外面天色已晚,他松了口气,回头对白虎说:“天已经黑了,快回你屋子里洗洗睡去吧。”   白虎无辜地眨巴下眼睛:“这就是我的屋子啊。”似乎刚刚又想明白了些什么,他的眼神中少了那种让李识曛紧张的灼热,更加的放松与坦然,又恢复了那个让李识曛熟悉的大猫的样子。   李识曛有些愕然有些放松又有些微妙的尴尬,不过想想这个石洞里也许空间有限,没有多余的屋子,他养伤又需要住在石洞里,让他暂时住在白虎的屋子里也是应有之意,毕竟他是白虎带回来的。   李识曛略微有点别扭纠结,但一想反正平时也和大猫一间屋子,似乎也没什么吧。他一挥手,催促大猫赶紧去洗漱,明天早上一早他还得去央阿帕那儿听结绳记事的故事呢。   两人躺到床上之后,李识曛的睡姿一向很好,就是乖乖地躺着,一整个晚上也不挪动的那种。   白突然伸手轻轻放在李识曛的左肋上:“还疼不疼?”   他这样一说,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伤处,温暖之余,李识曛觉得今天刚刚又摔到的左肋有点隐隐作痛,又有点委屈。他自己都有些诧异,因为明明之前被推出石屋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觉得委屈什么的。   这个伤口难道就跟摔倒的幼儿园小表弟一样?没人哄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怎么样,会自己迅速爬起来;要是有人关心,有人哄哄,他就会觉得委屈难过还会嚎啕大哭?   为自己莫名的联想感到好笑,李识曛理了理思绪,想到白天自己发现的事情,特别穆阿帕和那张弓的事情,李识曛又有些犹豫,这个不像山谷里刚刚那些事情,可以直接询问,毕竟那应该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李识曛问了也没什么。   但穆阿帕的那张弓还有弓上的“日”字,似乎涉及到什么隐秘的事情,李识曛觉得自己只是刚刚来到这个山谷,要是无意间看到了别人的隐私什么,或者因为他的转告引起什么误会,就太不好了。   白有些诧异于李识曛犹豫的态度,这是有难言之隐?   他转过身来,离李识曛又更近了一些,温言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李识曛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合盘托出,毕竟无论好坏,都要由白虎来判断,他从小在山谷里长大,对情况更熟悉,对山谷也有更深的感情,需要怎么做,他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白听完整件事,微微皱眉:“你的伤口没事?”   李识曛心下一暖,微微摇头:“央阿帕已经给了药了,我换了药,早就不疼了。”   白放下心来,伸手掖了掖李识曛的被子,点头道:“恩,那就早点睡吧。”   李识曛满头黑线,这是个什么态度,难道他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看到李识曛一脸不满地瞪着自己,大猫有些狡黠地笑道:“睡吧,好多事情,知道也只是更烦恼而已。反正,你只要知道穆阿帕不是坏人就好,我也是才知道他有那张弓呢。”   李识曛困惑地说:“但是那个上面的标记……”   白虎抚了抚李识曛最近长得有些长的额发:“听说穆阿帕是好多年前央阿帕救回来,既然是央阿帕救下来的,肯定是有理由的。这些事,央阿帕肯定知道,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由他去吧,这样的事情,不必问那么清楚的。”   所以,这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是自己的族人,有些事情只要没有什么危害,就由它去吧,问得太清楚了反而伤感情?   白虎看李识曛一脸信服的样子,微微一笑,又在心中微微一叹,这个雌性这样心软善良,那些黑暗可怕的事情又何必让他知道呢?就让他这样温暖安心地待在山谷里吧。反正那些肮脏的事情又不在眼前,离得远远的也好。不过,穆阿帕的事情白自己原来的确不知道,李识曛这样一说,他对过去的许多事却又觉得更了然了一些。   李识曛长在城市里,最最亲近的人就是哥哥和妈妈,周围也都是亲戚同学朋友,没有像山谷里这样一大族人群居的经历,既然白虎都愿意这样去相信了,他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   “央阿帕很厉害?你这样相信他的判断。”   白虎轻笑出声,磁性的嗓音似乎某种弦乐器在胸腔中低低的共振,不知道是这声音,还是白的热气呵的,李识曛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点痒痒的,让他想伸手挠一挠。   “恩,山谷里最厉害的就是央阿帕了,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恩,什么时候落雪,什么时候要出谷,什么时候准备采集枞果,什么时候准备仪式,都是央阿帕说了算。”   “这样。”   “你是不是去过他的屋子了?”   “恩,中午去了,好多绳子,央阿帕说明天早上让我早点去,他给我讲那些绳子上的故事。”   “呵呵,小时候央阿帕老想抓着我们去听那些故事,大家都有多远跑多远,你倒是自己凑过去。”   “但是,一个绳结就是一件事啊,那么多绳结,那么多故事,难道不值得听么?”   “好了,好了,随你吧。”   “你刚刚说的先祖的事情难道不是央阿帕告诉你的?!”   “……”   “看,你没话说了吧。”   ……   对话也不知道什么停下来的,在这安心的温暖与放松的氛围中,李识曛不知不觉地就沉沉睡去,临睡前他还在迷糊地想着,有个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白虎来着,唔,明天再说好了……   白见他呼吸渐沉,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伸出手臂将李识曛揽在怀中,下巴轻轻抵在李识曛的额头上,感觉到怀中雌性温暖舒缓的呼吸,他轻轻一声喟叹,也缓缓合上了眼睛。   李识曛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人。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只会卖萌耍赖的大猫就起得比李识曛早,总是在李识曛起来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个过程发生得如此自然而然,甚至李识曛自己还没怎么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习惯。   白正好从外面汲了水回来,灌到水缸里,看到醒来的李识曛,他微微一笑:“起来了?”   李识曛有些赧然,似乎山谷里这样安静的气氛中,他最近真的睡得都很沉:“早。”   看到忙碌的大猫,李识曛蓦然感觉到,似乎之前那些独自在山谷里的日子空乏又平淡,没什么具体的内容,一转眼就过了。   是因为刚刚起来才有这种错觉么?还是因为自己更习惯了有大猫在身边的时光?好像只有像今天这样,这一天才算真正的开始了,以前的那些都不作数。   旁边那个忙碌的高大身影甚至让李识曛有种时光会一直这样下去的错觉,好像以后的每个早晨也一定会像今天这样开始,开始全新的一天。   摇摇头,挥去那些有的没的感觉,李识曛恢复了利落的行动力,他迅速地换好外套,收拾好床上的床单被子,然后接过大猫递给他的盆和兽皮,开始每天例行的洗漱。   似乎是知道李识曛的视觉不如兽人那么敏锐,大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更明亮的火把,替换了屋内原来有些昏暗的那个。   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原来的火把也被大猫熄灭了以后收在架子上。   心有灵犀一般,李识曛瞬间明白了白的想法,点头笑道:“恩,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换上它吧。”大猫的笑容在新火把下似乎又更耀眼了一些,看得人有些头晕目眩。   然后大猫从外面拖进一张桌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拖来的,李识曛继续洗漱的时候,他就把桌子放到床边,打开自己刚刚带回来的篮子,里面的早饭还热腾腾的。   李识曛收拾好了走过来,微微一笑,山谷里好像都是两餐,也只有大猫知道他习惯一日三餐,会这么早去弄早饭吧。   李识曛挽起袖子,和大猫一起开始摆放桌上的早餐,有蒸的枞果,一些蔬菜水果还有些烤肉。   李识曛早上是吃不来烤肉的,但因为白虎一直喜欢肉食,长期以来,只有条件允许,早餐他也会给白准备好,这顿早饭的搭配怎么看也和从前他自己在丛林准备的没什么差别。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一般不怎么说话,大猫是一贯的用餐专注,李识曛则是以前在地球上的用餐礼仪使然,倒不是严格恪守,只是如果一同用餐的人不说话,他也不会找话题。   李识曛拿起餐具,也不由觉得心下一暖,大猫连他的筷子都准备好了,平时山谷里大家都用蔬菜叶抓着吃,或者是用勺子,筷子是真没有的。他自己因为刚刚到山谷里,想到入乡随俗,也不想特立独行,便没有想过要做一双。   偶尔的,李识曛夹到了大猫喜欢吃的烤肉部位,也会放到大猫的碗里,白会一点也不停顿的吃掉,大猫也会默默调整桌上食物摆放的位置,照顾李识曛的喜好,两人似早就习惯这种安静默契的氛围。   两人用完餐,洗干净、收拾好餐具,天色尚早。   李识曛说道:“我现在去央阿帕那里听结绳的故事,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反正他已经跟世阿姆说过了,今天小小幼崽们应该不会过来玩。李识曛当时只顾确认世阿姆的点头,世阿姆暧昧的笑容和一脸过来人的样子被李识曛果断抛到了脑后。   白失笑道:“你还真要去啊?能听得懂么?”   李识曛:……   人艰不拆好么?!学个二外都学得那么艰难的人,用自己的母语水平鄙视别人的三外四外……不,李识曛自己都数不清的第几门外语真的好么?!   懒得理睬这只大猫,李识曛掀开兽皮向外走去。   白虎笑着摇摇头,还是跟了上去,怎么说他去了也能让央阿帕和李识曛双方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啊。白虎有预感,这会是次“有意思”的交流,特别是他们能明白彼此要表达的意思之后。   感觉到身边追上来的人,李识曛微微一笑,这个家伙啊。   两人并肩去木屋的路上,白亦不时给李识曛讲解一下山谷中的环境和采集的主要情况,有时也会给李识曛讲一讲他儿时玩伴之间的糗事,李识曛笑完之后更加觉得这只白虎一定从小时候起肚皮就是黑的。   明明做了那么多坏事,什么偷跑到库房里拿肉干啦,甚至还到穆阿帕的房子里偷些小武器什么的,最后倒霉的全是别的可怜孩子。   但依李识曛对白虎和山谷里人们的了解,小动物们都和谷里的人们一样天真纯朴,哪有这只白虎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算是当年的小动物们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那些馊主意多半就是他出的,黑锅都叫别人背了。   但是,李识曛更能从那些点滴的往事中听出了一种怀念,那些和他一起闯祸的小伙伴们,白也不是不想念的吧,外面那么危险,也不知道雪季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到。   李识曛微微一叹,转开了这个有些伤感的念头:“你知道么,你其实已经见过阿石了呢。”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忘记跟白虎说的事了,可不就是这个么。   白虎微微一怔,却似想到了什么。   李识曛接着道:“昨天下午湖边吃饭的时候,那只看到你就跑掉的小老虎,记得么?他可能有点害羞别扭,那么久没见到你了,他是个挺乖的孩子,你好好哄哄他啊。”   白点头应下来,至于怎么哄,咳,等会儿反正也要把小雄性们拎去进行打猎训练,他会好好“哄”的。旁边这个心软的雌性怕是也永远不会明白雄性的世界啊,白虎有点微妙地想到【←_←】。   说话间,小木屋很快到了。   李识曛和白进去的时候,央阿帕似乎还有些诧异,咦,他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小俩口久别重逢神马的,央阿帕,您老人家脑补得太多了╮( ̄▽ ̄")╭   李识曛也终于知道四只小幼崽早上的安排是什么了,看到四只整齐转过来的毛茸茸脑袋,四双水汪汪的小眼眸,李识曛忍不住一笑,蹲下身来,挨个摸了摸过来打招呼的小盆友们。   然后四只小盆友有些好奇敬畏地偷偷打量着白虎,刚刚看到李识曛和小动物们蹭来蹭去的白虎脸色有些严肃,本来就英俊冷冽的五官更像罩了层严霜,气势迫人。   小盆友们你挠挠我,我戳戳你地偷偷“嗷嗷”来、“嗷呜”去地交头接耳,说的也不外乎是“白阿塔好腻害/好勇猛/好高大”,然后互相对视了之后异口同声:“昨天一定是窝们看的方式不对!”   央阿帕看到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动物们都因为李识曛和白的到来而异常兴奋,不禁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你呀,回来就不带个好样儿,这些小家伙们就跟你们那个时候一样,坐也坐不住,听个故事也不安生。”   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先转头跟李识曛说了大概的意思,才回头跟央阿帕说了李识曛想听故事的事,另外,反正这几只小动物们也不想听故事,不如让他拎出去做一做训练?免得还打扰李识曛和央阿帕说话。   至于李识曛和央阿帕的沟通问题,白已经想得明白,反正他就在门外,要真需要他的时候,他们都会叫他的,这个雌性总要在山谷里生活的,多多跟别人说说话,练习一下也好。   央阿帕睿智明亮的双眼似是看破了白的意图,估计从小到大,他不知看过了多少次白的小花样,但也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他没有拆穿只无奈地摇头一笑,看了看因为白的话兴奋得差点蹦起来的小动物们,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央阿帕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白跟李识曛说了一声便直接出了门,李识曛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后面,四只毛茸茸的跟屁虫,一大四小神马的,不要太搞笑。   屋里剩下的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失笑。   欢乐放松的气氛里,李识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地面上的东西,这些应该是刚刚给小动物们讲故事用的教学用品?   央阿帕慈祥的眼光看着李识曛,开始给李识曛讲着这些东西的作用,尽管李识曛语言上有点障碍,不过他有幸遇到一个好的老师,央阿帕跟小盆友们打过太多的交道,总是非常有耐心,他对于李识曛不明白、没听懂的地方会不厌其烦地反复解释,而且解说也非常生动,经常配合手势和拟声词,双方的交流尽管缓慢却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李识曛这才明白,刚刚他们是在做什么。   似乎这些不同东西,果子、兽皮、骨头什么的,味道并不相同,央阿帕这是在教小盆友们怎么从这些味道上得到更多的信息,比如有没有毒、猎物经过的时间等等。而且似乎他准备了许多小故事什么的,整个过程非常有趣生动。   讲完了这些小东西,两人的话题这才转向那些整齐排列的绳子上。   似乎这些绳子上记录的事件真的各不相同,一般都是部落里的大事,比如各种各样的仪式。李识曛不是特别能区分那些仪式的差别,但从央阿帕的措词上,似乎这些仪式都有其独特的含义,但李识曛一回想,仪式一般都是婚宴丧葬之类的吧,但是,他有点困惑,为什么不仅绳结的类型有差别,大小也会有差,难道是为了区分仪式的种类?   李识曛思索着,指着一根绳结最为密密麻麻的的绳子,想询问这个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只有这根绳子上所有的结都只有两种,细细看过去,其中很多结上面还标着花纹呢,而且这根绳子应该是最长的了,甚至还接续过,有的地方很新,有的地方已经陈旧了。   央阿帕叹息了一声:“这个啊,是记着族人的到来与离开啊。”   李识曛不是特别明白,“到来”?“离开”?   看到李识曛有些困惑的眼神,央阿帕低低叹息,又温暖慈和地一笑,“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上面的一个结啊。”   他指着小面一个小小的、没有花纹的结:“你看,这是白来到了族里,我还记得他当时小小的样子。”   李识曛心中一震,他这才明白这条绳索的沉重含义,“到来”是指出生,而“离开”对应着死亡。   他眼前这条绳索,是一条凝聚着这个族群所有族人生死大事的绳结啊!   这密密麻麻的绳结,那么多的兽人,他们的一生可能平淡如水,只是普通木讷地生活在族群中,在漫长的迁徙跋涉中艰难生存,最后安祥地在山谷中合上了眼睛,身体与灵魂再次回归圣枞;也可能波澜壮阔,带领族人开辟了新的领地,让更多的族人可以生存下来,自己却没能逃过一场灾祸,最后由族人带回他的噩耗与遗体,让他可以回归圣枞。   但最后无论生前身后,他们的归属都是圣枞,他们留给后人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那不过只是这条绳子的两个结,一个是到来,一个是离开。   或许在标榜个性,宣扬个人价值的现代人看来,每个人独特的生平最后只用两个绳结来标记,简直是玩笑,这是在蔑视人权!   然而,李识曛亲眼见到了这根绳索,他震撼,更敬畏。生命的重量,在这里凝聚在了两个结上。   生死是大事么?当然是大事,然而,在这个将无数生死凝结成一条绳索传递给后人的族群面前,李识曛突然觉得,单单只看个人的生死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你看,无论生前如何,最后也只是两个绳结而已。   一个人,总得有这两个结啊,这两个小小的绳结,单独来看,真的毫不起眼。   可是如果你把许多人的生死放到了一起,无数的两个结,它们交错、承续,让这绳索长长地延展开来,并在未来继续地延展下去。   这是生命的繁衍与接力,没有之前的绳结,不会有之后的绳结,雄性、雌性,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在这条绳索上。   这是文明的传承与延续,在这条粗糙简陋的绳索上,一脉相承,在这片血腥残酷的大陆上,生生不息。   或许这正是白虎的族群在这片大陆上生存的哲学,个人的生死只有在族群中才有意义。你的两个结,只有放到了这条绳索上,才能被传承与延续下去。   两个结,渺小吗?很渺小。   两个结,伟大吗?很伟大。   李识曛震撼难言,生命的重量,生存的意义,族群传承的使命,太多太沉重的东西盘旋在他的心头。   央阿帕第一次摸了摸李识曛的头,看到这个孩子那样震撼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孩子真正懂得了这条绳结的含义。   李识曛仿佛这才从那种渺小与伟大的冲击中醒过神来,他指着上面的花纹,这个是在标记不同的族人?   央阿帕点头:“成年之后,会有自己的标记。”   所以这条生命的绳索上,将生命的个体区分开来的,或许只有央阿帕才知道的、代表着不同族人的不同花纹了。   有些敬畏地离开了这条长长的绳结,李识曛看到了一条最最简单短小的绳结,上面只有廖廖几个不同的结,绳子也是所有中最短的。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央阿帕微微一笑,摩挲着这条绳子,解释道:“这是我的绳子。”   李识曛再次动容,那么多的绳子中,这位记录了这么多族里事件的可敬老人,竟然只有这细细小小不起的一根记录着他自己的生平。   李识曛看着那根被反复摩挲的绳子,上面只有少少的几个结,他没有办法知道,更不会开口去问,哪个结之后是悲痛,哪个结背后是幸福,或许在打了那么多绳结的老人看来,同整个部族的风雨比起来,自己的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也只有这么少少的几件事。   李识曛不知道老人漫长的一生到底有多少年,但一个人要历经多少的风雨、多少的磨难,又要怎么样的睿智与怎么样的豁达,才能将自己的一生用这样几个绳结来总结。或许这不是给后人的看的记录,这只是一位老人留给自己晚年的一点回忆。最后的最后,他要留给后人的也许也只是两个结,同其他人别无二致。   老人历经沧桑却恬静从容的表情让李识曛震荡不已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仿佛记录了这么多的事件后,老人的心境已经如外面那清澈湖水一样,见惯了云卷云舒,早已波澜不惊。   在没有文字记录的时代里,这样一根小小的绳结到底承载了多少呢?大到族群的传承延续,小到个人的悲欢离合,李识曛震撼又敬畏,感动又敬佩。就算没有文字,这个族群也用这样一种方式,将自己的历史与精神凝炼成了一条绳索,传递给了后人。   所有的绳索中,有一条最亮的、被染了蓝色的,李识曛一直在猜测它到底记录的是什么,在见识过了最长的与最短的绳索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央阿帕解释道:“这是记录雪季的绳索。”   这条绳索上,绳结的种类一样,但大小却有明显的区分。   看到李识曛凝神静听的表情,央阿帕接着解释道:“这上面记录着曾经的雪季长短。”   雪季?也就是大雪封山的漫长冬季?李识曛打量着这条绳索,这的确是最关系着当下山谷内人们生存的绳结了,怪不得染成了醒目的蓝色。   似乎这些大小绳结之间没有明显的规律,但在中间相当漫长的一段,都是无数小绳结夹杂着数个中等绳结,最大的绳结,目测也在好几十年前了。   央阿帕和李识曛一样凝视着那个最大的绳结,十分担忧地叹了口气:“恐怕,这次的雪季会是最漫长的,也不知道枞果会不会够。”说毕,老人指了指那个最大的绳结。   李识曛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的,他想到了南方丛林中的干旱、雪原上不应季的风暴,这种种气象的反常,难道对应在雪原上的就是这个大雪季?   关系到当前的生死存亡,李识曛还是决定要问清楚,这不同于之前的问题,如果真的有什么困难的局面,他已经在这个山谷中,当然要尽力来解决,尤其是应该在困难来临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李识曛磕磕绊绊地跟老人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是个遇到问题就想马上解决的人,实在有点不能忍受当前这个效率,跟老人说了一声之后,扬声叫了一声白。   白虎很快从外面进来,一身衣物整洁依旧,几只小动物身上有些狼狈,但眼神都亮晶晶的,李识曛见他们似乎都没什么伤口,只是皮毛有些凌乱和泥土落叶,估计是正常的训练,便也没管。   李识曛迅速向白虎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看到蓝色绳索上的大绳结,显然,白虎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他神情郑重,迅速地问了央阿帕很多问题。   这才转过头来向李识曛解释:“央阿帕也没有办法知道大雪季会持续的时间。现在离枞果的收获季节还有段时间,只是,他说,树上的枞果没有往年多,而且,往年雪季的准备都是要所有族人都回来才开始的。”   李识曛微微皱眉,神情少见的严肃,作为一个工科生,他最讨厌的就是不确定性,所以当前首要的问题,不是做什么准备,而是搞清楚这个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到时候,大雪封山,肯定出不了山谷,食物的主要来源还是枞果,枞果的数量统计首当其冲,其次就是兽人们对枞果的消耗问题,到底有多少兽人到时候回来,每个人每天需要多少枞果,最后才是雪季的长度。   前两者统计完毕就可以知道枞果能够支撑的时间,雪季的时长就按历年最坏的情况翻倍来估计,如果枞果不够,这个缺口必须从其他的地方补回来,方法多种多样,李识曛相信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无数的经验教训告诉李识曛,生死存亡相关的问题面前,再充足的准备都是不够的。   显然白虎也明白李识曛心中的小叶子本又在刷刷地翻了:“你……”   李识曛也恨不得立刻就把本子拿到手上一样样记下来,但显然这个问题不只是他和白虎的问题,更是整个山谷的问题,持续有效的沟通更是团队效率的关键。   他清晰地向白虎传达了自己的意图。同李识曛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白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雌性很多时候的准备是非常有用的,有备无患,真不是空口说的。   听完李识曛的初步计划,白虎自己学过一点数学,大致理解了李识曛的想法,不得不承认,李识曛的思路清晰靠谱,这个计划至少目前在搞清楚问题本身这一点上还是有执行性的。转达给央阿帕时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得弄明白枞果到底能支持多久。   央阿帕眼中一亮,显然这位睿智的老人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不过,他似乎还对他们怎么搞清楚这个时间的方法也感兴趣。   白虎摇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大猫笑吟吟地抱着手臂在一边围观李识曛被央阿帕问得焦头烂额。四只小动物在旁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识曛,显然,被央阿帕拷问的待遇,他们是从来没有过的,今后的人生中也希望永远没那个荣幸。   李识曛走出木屋的时候头都在发昏,他居然还承诺了央阿帕明天要带着叶子本来跟他说个清楚,他当时到底是有蠢啊居然答应了QAQ   一个刨根问底问你什么是1234什么是加减乘除的德高望重的老头儿,真心招架不起QAQ   无论李识曛和央阿帕的沟通有多“和谐”,他和白虎的计划还是在有条不紊地执行中,叶子本上的条条款款再次密密麻麻地展开,白嘴角抽了抽,又想捂脸了。   要统计枞果的产量,首先要估算的是枞木的数量、大致的产量,然而,第一个问题是,这里没有称量工具,就算李识曛做了出来,这不到枞果的采摘季节,没法称量,往年的采摘更不可能称量。所以,首先要确定的是计量单位。   在大致问了山谷里采集经验丰富的阿姆之后,李识曛知道了他们采集枞果之后是有统一的容器的,看到这个形状大小差不多的木桶,李识曛拍板,计量单位就是它了。   往年有多少桶已经没法考证,但现在剩下多少、现在每天消耗多少是可以知道的。有经验的阿姆也能根据枞木挂果的大致表现推测出大概能采集到多少枞果。   李识曛和白虎按挂果的情况,给枞木分了这个类,现在他们只需要简单数清楚枞木的数量就好。然而,这个工作量,哦呵呵,只有他们两个人会计数的情况下,只怕得干到猴年马月,还得小心别计漏或者计重了。   李识曛一拍脑袋,觉得自己又傻了,这山谷里的枞木分布还挺均匀的,他为什么不按面积来估计枞木的产量啊,单位面积内的产量完全可以通过抽样来估算的。   问题规模总算简化到了估算山谷面积,可喜可贺。   李识曛和白虎每天的工作变成了测算山谷内的面积,谷里的阿帕阿姆们似乎经过央阿帕的招呼,也都明白了他们在干嘛,只是开始的时候,难免会有善意的围观,毕竟在大家看来,这是个挺神奇的事情,但后面也就淡定了,大家还能抽空给他们拉个绳子帮个忙啥的。   这天,李识曛和白虎正凑在一起嘀咕着这个地形该怎么测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几声隐隐的长啸,然后另一边似乎也响起长长的嗥叫。   白虎神色一喜,狠狠地抱了抱李识曛,转身就朝谷口方向跑去。   李识曛:= =   他跟后面朝谷口走去的时候,发现不少阿姆阿帕也在赶去,人数比上次更多,声势也更浩大,还有不少人跟李识曛打着招呼呢。   李识曛隐隐猜到了什么,但看到地上眼熟的衣物时,还是有些无语,他无奈地拾起衣物,这家伙真是,有多急切啊,居然变了身形连衣服都不收。   来到谷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大家都是停了手上的活儿赶来的,不知在围观什么,都在哄笑。   李识曛上前看到外面雪地上打成一团的七八只壮年生物,有老虎有雪狼,个个身形强健,定睛一看,白虎居然是那只被狠狠压着打的,但显然这与其是说打斗,不如是说嬉闹,而且是多对一的嬉闹,其中玩笑的成份更大,其他的老虎和雪狼既没有用爪子也没上牙齿,只是欺负白虎似的,把他一个劲儿地往雪里摁,最后还嬉戏似地用体重叠了个罗汉,牢牢将白虎压在了最底下。   李识曛忍不住失笑,真是很少看到这家伙被欺负的倒霉样呢。白虎听到熟悉的笑声艰难地转过头来,委屈的蓝眼睛水汪汪地指控着。跟阿曛卖萌也没有用哟大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 ̄")╭,谁让你小时候欠债太多,让那么多小伙伴替你背过黑锅? ☆、63-终聚首   李识曛和山谷里的老人站在雪峰上围观着底下的老虎雪狼们嬉闹,看样子都是和白虎差不多年龄的年轻兽人,估计好不容易见到这个逃家的家伙,终于可以逮住狠狠出一口气了。   李识曛看那几只老虎都和小老虎一样,橘色的皮毛黑色的花纹,皮毛斑斓华美,身形高大,气势威猛;那几只雪狼也都是皮毛蓬松雪白,体型强壮矫健,动作间轻盈灵活,尽显猎食者的狡猾优雅。   白虎本来被欺压在最下面的,也不知他“嗷嗷”地说了啥,几只压在上面的老虎雪狼突然开始互相打闹起来,他趁机脱身,毫不犹豫加入了混战。看白虎熟练地东揍一只西揍一只,还一脸无辜地嫁祸别人的样子,李识曛扶额,这种打群架的丰富经验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从小就习惯从中捡便宜的人才累积得起来的。   眼下的场景里,本来平整漂亮的雪地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几只高大威猛的动物这样闹成一团,雪花纷扬间,白色的、斑斓的皮毛混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什么顶级猎食者的形象也都碎成了渣渣。   身后突然响起几声稚嫩的“嗷嗷”声音,李识曛转身看到一只橘底黑纹的团子和三只雪白的团子也一溜儿烟地冲了下去,他有些哭笑不得,明明那是壮年的猎食者们在打闹,这四只幼崽去凑什么热闹。   李识曛叫了几声,也不知白虎昨天给几只幼崽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仿佛一意认定了别人都在合起来围殴自己的“老师”兼偶像,也不管自己这丁点大的个头还不够底下的几只塞牙缝呢,就“嗷嗷”冲了下去,连李识曛的招呼都没听到。   似乎底下的几只也有些措手不及,看到扑上来的几只小的,这么丁点大,要是被他们磕到哪里,就等着被阿帕阿姆们拎耳朵胖揍一顿吧。   李识曛好笑地看着阿石“啊呜”一声咬住了一只雪狼的前腿,刚刚也是这只雪狼最先反应过来白虎在浑水摸鱼,毫不犹豫回身领头和白虎死磕呢。   这还真是初生虎崽胆子大,又或者是兄弟齐上阵?阿石自己还没那只雪狼的腿高呢,就敢冲上去,李识曛看那只雪狼动作一顿,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说甩下去吧,这么个毛团子,在这半山腰上,被甩下去还了得。   本来威风凛凛的雪狼也只得无奈停下报复白虎的行动,看着咬着自己前腿坚决不松口的条纹团子,无奈地蹲坐在原地。   白虎似乎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挺好笑的,打了个喷嚏,上前叼住了小老虎,阿石一看是自己的哥哥,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口,白虎这才把小老虎叼下来放在自己身侧,旁边另一只斑斓的老虎抖落了一身的雪花,也走了过来。   两只老虎一只雪狼,一只斑斓两只白色的动物蹲坐在一起,不同颜色的眼中都似有笑意一闪而逝,然后他们齐齐探出身子,亲昵地蹭了蹭彼此的额头,兄弟再聚首,无论如何也是值得高兴的。   李识曛远远看去,也不禁替白虎开心,看来这两只,应该就是他小时候最亲密的兄弟与玩伴了吧,分别这么多年能再度重逢,当然值得高兴。   彼此亲昵的问候了之后,白虎又逐个和其他几只老虎雪狼打了招呼,虽然也招来了几个威胁式的撕咬,但也都是亲昵之余的玩笑,这少年时的游戏,只让人觉得怀念亲切。   问候完毕之后,几只兽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他们整齐地在半山腰地排了一排,同时抬头看向蔚蓝的天际,抬头向碧霄,仰天开始了长长的呼唤,狼嗥苍凉空灵,虎啸低沉肃穆,小狼小老虎们也排排坐在阿塔们的旁边,稚嫩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   几声断续的嫩嫩叫声在耳边响起,李识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两只小小的家伙也被阿姆带来了谷口,仿佛本能似的,他们已经知道如何进行这种呼唤。   这一刻,天空高远辽阔,雪峰连亘无际,风卷过雪峰,无数雪末似烟尘梦幻地袭来,山腰上的兽人、山谷口的兽人,无论老幼,都纷纷以自己的兽形,在这风中发出了心底的呼唤,远方看不到的地方,似乎也响起了同样的呼唤,天地之间,似乎有无数的兽人在一刻,齐齐抬头,发出了这最真切的呼唤,彼此应和着,呼应着。   这呼唤中,饱含着感激,又仿佛沉淀着荒凉,道尽了族群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点滴,似是在倾诉,又似在喃喃的祷告,最后定格在了心底最最真挚虔诚的呼唤。   仿佛回应这呼唤声似的,背后传来沙沙的枝叶响动,李识曛回身看到圣枞沧桑又生机勃勃的枝叶在这呼唤中随风摆动,那似是千万年沉睡这片山谷中的圣灵在苏醒,她再次舒展手臂,迎接归家的游子。   在这长长的呼唤声中,李识曛看到两支长长的队伍出现在了视线中,一支从东边而来,另一支自西边过来。在雪峰脚下,两支队伍一先一后渐渐汇合到一起,朝山上攀爬而来。刚刚远远应和呼唤的应该就是两支队伍中的兽人了。而那几只同白虎打闹的年轻兽人应该也是这两支队伍的先头部队。   此时,白虎他们的呼唤蓦地换了一个调子,更加地高亢嘹亮,又充满着喜悦激动,似由对圣灵的呼唤变成了齐鸣的号角,似是欢迎着归家的亲人,又似在表达着回家的喜悦。似乎那么多的颠沛流离在这一刻的重逢团聚面前都已变得微不足道。   四只小的直接分成两拨撒开小爪子就迎了上去。   李识曛脚边两只更小的似乎还懵懂着,清澈的小眼睛眨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双亲已经回来了。又或许分开的时候他们实在太小了,还没有来得及留下什么印象。   白虎他们那群刚刚要成年的老虎雪狼们并没有在山腰上等待大部队,而是先行在前面开道,在雪峰上踏出一条可供后面的大部队前行之路。   看着白虎一身凌乱的雪沫,李识曛笑笑地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   白虎似乎有些忐忑又有些心不在焉,半圆形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尾巴有些不安地甩来甩去。这个时候,李识曛挺能理解他的,毕竟白虎当年是不辞而别,而此时双亲回来,他当然会忐忑会期盼会紧张。   李识曛拍了拍白虎,轻声道:“快过去吧,他们一定也很想念你的。”   白虎回头蹭了蹭李识曛的脸颊,这才转身,毫不犹豫地朝那只领头的斑斓大虎跑去。   李识曛早就看到了这只领头的百兽之王,他的年纪似乎已经不轻,背上负着一个人跋涉这么久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疲态,踏雪而来的姿态似是巡幸自己国度的王者,步幅之间自有一种龙行虎步的大气豪迈。   这个应该就是白虎的阿帕和阿姆了吧,李识曛猜想。果然白虎的皮毛是基因突变么,一点也不像他的阿帕呀。   小老虎阿石早早已经迎了上前,被这只老虎背上的雌性抱在怀里,李识曛打量着白虎的阿姆,相比于李识曛在这里遇到的其他人而言,这位阿姆的身形算比较纤细的,一头赤色的头发,眼睛是清澈的碧绿色,五官也清雅秀气,几乎让人看不出年纪来。   他虽然怀里抱着自己的幼子,但眼睛却半点不错地盯着跑过来的长子,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想想也是,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自己身边的孩子,就那样一声不吭地走掉,还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的原因,能再次看到他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这位阿姆心里肯定激荡难平。   就在李识曛推想白虎阿姆肯定是慈母心肠时,白虎离自己的阿帕还有一段距离,他的阿姆就忍不住自己跳了下来,将自己的幼子往他阿帕身上一扔,也不管小老虎是不是会摔到,吓得小老虎在半空中伸长了四只小爪子才牢牢攀住自己的阿帕,而他的阿姆已经刷刷地朝白虎大步奔去。   这一瞬间,李识曛有点风中凌乱,为什么他觉得白虎的阿姆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是他的错觉吧,一定是的。不过,白虎看到自己的阿姆,为什么疑似瑟缩了一下?咳,一定是重逢太激动了。   然后下一刻,李识曛亲眼目睹了白虎是如何被他体形纤细的阿姆一把揪住了耳朵狂吼的,那个音量大得远远的李识曛都听见了,可以想像白虎所感受到的震撼效果。可怜大猫那么大一只被吼得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阿姆,估计他恨不得变成阿石那么大去阿姆怀里卖个萌,求原谅求放过。   好半晌,白虎的阿姆似乎吼着吼得累了,放开了白虎,背过身,竟似哽咽了起来。白虎的阿帕这才上前,背着幼子去哄自己的雌性,半天也没能哄回来,见到在一旁眼巴巴的长子,啪得就拍了白虎肩膀一巴掌,这倒霉孩子,一声不响地就离家出走,回来了还惹得自家雌性好一顿伤心难过。   沉闷的声响让李识曛远远听着都觉得肉疼,白虎的阿姆听到声音蓦地回过身来,狠狠还给了他阿帕一爪子,擦了擦眼泪,再细细看着白虎被拍到的地方,应该是在问白虎疼不疼吧,这家伙最会得寸进尺了,眼泪汪汪的蓝眼睛委屈地看着阿姆,果然被心软的阿姆轻易地原谅了,替他揉着拍到的地方,而他的阿帕又收到了无数的爪子和白眼。   小小的阿石在阿帕背上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也不妨碍他看到自己阿帕狠狠拍了阿塔一顿,阿姆在教训阿帕呢。阿帕说了,阿姆说的都是对的,阿石在自家阿帕背上也一顿狂踩,算是替自家阿姆和阿塔出口气。   李识曛看这一家子喜相逢的场景,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他们折腾这大半天,后面那支队伍的也陆续到了,领头的是一只威严的雪狼,他的皮毛似要与这雪地融为一体般,竖立的三角形耳朵和斜斜上挑的蓝色眼睛都带着种不容挑衅的威严。一看就是族群中的领导者,他背上还坐一个雌性。   这个雌性一眼就吸引了李识曛的注意,他显然已经不年轻,栗色的头发和同色的眼睛,眼角都带着细细的笑纹,周身都盈着温柔细致的气息,让人一见就如沐春风,这样长途跋涉之下,他的衣饰都整洁得不得了,显然是个极其讲究爱整洁的雌性。   出乎李识曛意料的是,白虎在同他的阿帕阿姆招呼完了之后,竟然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去了狼首领和他的雌性那里。那位栗色头发的年长雌性也已经下到了雪地上,含着泪水细细打量着白虎,温柔地整理着他有些凌乱的皮毛,轻声地问着什么,白虎也垂着脑袋,乖乖地回答着。   雪狼首领静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雌性和白虎,最后伸出爪子来拍了拍白虎低垂的脑袋,似乎是让他抬起头来。雪狼首领似乎严肃地询问了些什么,又似在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般,最后还是他的雌性说了句什么,制止了他继续训斥下去,毕竟孩子能回来,真的不容易。   如果不看种族,单从毛色眼睛颜色上看,他们仿佛更像一家人。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调皮的儿子什么的,这又让李识曛推翻了刚刚关于白虎阿姆阿帕的猜测,一时间李识曛也搞不明白大猫的阿帕阿姆究竟是谁了。   然后,两边的阿姆这才亲热地拥抱了下,打了个招呼,似乎也有许多话题要聊,关于分开这一年的,关于白虎的,虎首领与狼首领也彼此颔首微微致意,相比起雌性们来,那是含蓄许多。   虽然李识曛一时没有办法搞清楚白虎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妨碍李识曛感觉到他们之间那亲人一样血脉相连的感情,这是天底下最天经地义、最难以割舍的感情了,这是我们自一出生就能享受与占有的感情。   大部队的抵达,不只成功地带回了他们的族人,更带回了许多物品,有新鲜的肉食还有些装裹好的器具,雪峰上一片喧闹的重逢招呼之声,老人孩子们的表情甚至比上次还要激动,那种感觉,真的像过年时在外的亲人回家的场景,这种终于合家团圆的心情,永远都让人难以平静。   李识曛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那些急切的拥抱重逢、语无伦次的问候、喜极而泣的泪水,让他感动,却又似乎都与他无关。这一刻,似是漫天的孤独又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想起自己的哥哥和妈妈,如果自己能再次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也是一样的激动,一样的喜悦吧,可惜……   不知怎的,李识曛想起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到底是孤身在丛林中时更孤独,还是身在热闹的人群中而人群皆与我无关时更孤独,他一时怅惘难以分清,仰望蔚蓝天际,天空还是这样纤尘不染的洁净,无论人间寂寞还是热闹,它都是这样静静地,亘古无言。   远远的,跟在两对阿帕阿姆身边的白虎注意到李识曛的失落,大猫不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在李识曛没注意的时候他一个转身几个跳跃就回到了李识曛的身边,大大的虎头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   仰望苍穹的李识曛这才回过神来,他回抱住这颗亲昵的虎头,微微笑起来,这只大猫能在这样重要的重逢时刻还惦记着他的寂寥,李识曛只觉得自己心中升腾起的满满都是暖意。   白虎清澈的蓝眼睛眨巴地看着他,然后头向自己的阿帕阿姆们扬了扬。这是让他去见那两对阿帕阿姆?   虽然他不知道白虎同他们的关系,但那肯定是他的亲人,李识曛有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紧张,他都顾不上自己那些寂寥的小情绪了,似乎原来见同学朋友的父母时,没有这样忐忑啊。他有点苦恼地想到,手心都在微微地冒汗。   白虎歪着大脑袋,眼睛里有明显的问号,似乎在说:“肿么啦?为什么还不一起过去捏?”   李识曛好久没看到这样歪着脑袋卖萌的白虎,哑然失笑,罢了,就当是去见个朋友的家人而已,犯得着为难么?   他走在白虎身侧,俩人并肩朝那两对密密交谈的阿帕阿姆走去。李识曛见到他们似乎在交谈什么事,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扰。   然而白虎敏锐的听力早就听到了两个阿姆正是在讨论李识曛:“啊,不知道白的雌性会是什么样的。”“是啊,转眼间,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居然也会带雌性回来了。”“可不是,真是好快呢,当时那个小家伙比阿石也大不了多少吧。”   白虎没半点犹豫的,尾巴轻轻搭在李识曛的腰上,将他往前面轻轻一带,既然阿姆们都对李识曛好奇,就直接让他们见见好了,白虎“嗷呜”一声,这就算是给阿帕阿姆们介绍李识曛了。   被四双眼睛同时打量的李识曛真的觉得自己额头见汗了,他心里痛骂白虎不讲义气,连个招呼也不打!不过好歹他还是见过不少场面,还记得用磕磕绊绊的本土语言介绍自己:“阿帕阿姆们好,我是阿曛。”   红发的阿姆“扑哧”一笑,热情地拉过李识曛,噼里啪啦地开始说起什么来,李识曛刚刚才学这门语言,好多词都没听过,这位阿姆的语速又快,简直像珠子滚玉盘似的,李识曛一脸茫然,最后啥也没听明白,但这位阿姆热情的态度倒是让李识曛放松许多。   还是栗发的阿姆温柔,他笑了笑,眼角的笑纹都似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的声音也清澈温柔,语速不急不缓:“阿玉,好了,你说得太快了,这孩子都没听明白。”   这句话李识曛终于听清楚了,于是猛点头,妈蛋的让个小学听力英语水平的孩子去听BBC真的伤不起啊,能先从慢速VOA开始么,泪流满面。   栗发的阿姆显然也极有条理:“白肯定没跟你说过我们吧,这孩子就是这样,你可以叫我蓝阿姆,这是玉阿姆,那个是你契阿帕,”蓝阿姆指了指雪狼,然后他再一指旁边的虎首领:“这是你擎阿帕。”   李识曛总算找回了一点社交节奏,按谷里的规矩向四位长辈一一重新问候。   这时候,雪峰上大团聚的大家也都问候得差不多,也都准备将东西运回山谷里。   显然两边的事务都要由擎阿帕和契阿帕来拿主意,玉阿姆和蓝阿姆也各自有自己负责的事情,阿石自然是跟着玉阿姆走的,李识曛和白虎便同他们分开了,加入了年轻人那一伙儿帮忙搬东西去。   李识曛本来以为应付白虎亲人的事情已经告一个段落,他可以忙完这堆事情之后,继续去忙活测量山谷面积的事情,虽然最后大雪季的事情还需要同两位阿帕商量,但显然搞明白食物的缺口仍然是当务之急。   可惜,李识曛乐观地估计了人们对于他的好奇,他转过身的时候,好多年轻人都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好奇的目光完全不掩饰地投射过来,李识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妈蛋的,回去一定要胖揍这只白虎一顿!   默默地给大白点一只蜡烛,谁叫大家都是因为你来围观阿曛的呢╮( ̄▽ ̄")╭ ☆、64-身世与结果   好在白虎还是有点眼色的,现在大家刚刚回来,正是忙乱的时候,围观什么的,自己旁边的雌性显然也有些不自在啊,他低声威严地“嗷呜”了几声,看来他似乎在年轻人中还是有些威信的,又或者大家都能理解白虎的护短?   总之,白虎打了个招呼之后,这些年轻人嘻嘻哈哈嗷嗷呜呜地笑闹着就散开了,一个栗发的雌性还在回身好奇地打量着李识曛,却被他身旁同样栗色头发的同伴拖走了。   李识曛看到这两个雌性同样的栗色头发栗色眸子,同蓝阿姆很像,而他们彼此之间的样貌更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气质神情很不相同,他们应该是蓝阿姆的孩子?那应该是白虎的亲戚?   白虎似乎也没有去在意那两个离开的雌性,转过头来得意地蹭蹭李识曛,一脸“窝干得不错吧快表扬窝的表情”。   李识曛笑了,真的是因为外表的原因么,为什么这只大猫变换虎形之后卖起萌来就这么顺手呢?算了,这只大猫还算有良心,他是真的不喜欢被人围观,他挠了挠大猫的下巴,两人这才收拾好要搬运的东西,准备运到库房去。白虎的衣物也被李识曛收好,准备等会儿带回房间。   大概因为北面比较暖和而南面比较寒冷的原因,修建的石屋很多都在北面,而库房基本都在南面,离谷口近,所以没费什么事就东西就运到了。   库房里,阿姆们收拾东西到一半,似乎很惊讶地围着什么在讨论着。   李识曛也和白虎凑过去一看,结果李识曛也大吃一惊,似乎这次这两支队伍真的带不少了不得的东西回来,除了许多象牙、大块的皮毛、坚硬的兽骨、甚至有大块的鱼骨,还有许多食盐,竟然还有少量的布匹和陶器。   看来,山谷里的食盐应该就这一年一度的队伍回归的时候带来的,而这些兽皮、象牙、兽骨什么的,应该是带回来进行加工变成武器和工具的。至于布匹和陶器,看周围山谷里留守的阿姆们,似乎也从未见过,可见是这次才带回来的。   李识曛更好奇的是这些东西的产地,显然山谷里没人会制陶和织布,李识曛自己也不会,如果让他摸索的话,也许给他点时间,他也能粗粗地摸到点门路,毕竟陶器是粘土烧制而成,而织布的原料来自棉麻蚕丝,主要是经纬线织成,这点李识曛还是知道的。   但是看这个黄色的陶器表面光滑,上面的花纹虽然简单,但却制作得十分精细,显然工艺已经极其成熟,而那个布料摸起来似麻似棉,轻薄柔软,估计会非常透气吸汗,夏天穿起来确实比兽皮好多了。如果让李识曛来开发这些东西,恐怕他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阿姆们都在赞叹这些精美的东西,虎族的阿姆在介绍这些东西的好处,和当时他们换到这些东西的经过。李识曛也总算听明白了,这些都是虎族从遥远的东方交换回来的东西,看来那边应该有个更为先进的文明,不仅会制陶织布,甚至还会举办初级的交换活动,这些东西,都是虎族用兽皮和猎物换回来的。   虎族的阿姆说这个陶器,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经摔了,不如木具呢,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要换,至于那个布料很柔软,夏天穿不错,可惜就是换得太少,对方要的猎物太多,没舍得多换,估计连件衣物也制不成,制成也舍不得穿啊。旁边狼族的阿姆还一个劲地摇头,说这布料要是在他们游猎的北面穿更是,不暖和不说,还不如兽皮耐磨呢。   李识曛听得满头黑线,看到周围的阿姆一个劲赞同的点头,李识曛默默无语,这些在人类文明史上标志着文明程度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被鄙视了,他为这些东西的产地默哀。   然而李识曛猛然反省到,为什么山谷里的人一定要认可这些东西呢?陶器他们不能自己制造,这样换回来又不经摔,哪怕在山谷里都需要小心使用,作为奢侈品的意义远大于实用品。而对于那些要去游猎的族人来说更是,兽人为了跟其他猎食者抢夺食物,很多时候吃的是生食,雌性也经常只是烤熟了食物就立即吃掉,对需要经常转移的他们来说,带个陶器简直是个累赘。   这个而布料更是,夏天固然能吸汗柔软,但冬天能比兽皮更暖和么?那位阿姆说得对啊,他们经常在外面打猎,兽人更是长期保持兽形,要布料来干嘛?在野外打猎时,随便哪个树枝一勾就撕开了,李识曛那件破烂的T恤就是最好的例子,远远不如他后来穿的暴龙皮衣结实耐穿。   在没有掌握这些东西的技术之前,或者说是在眼前的阶段而言,这些东西本身对他们而言,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啊。   为什么它们的发明在历史上会那样去强调呢,李识曛默默思索,他突然恍悟了,他傻了啊,因为这些东西是生产力发展到了一定阶段,是起码人们可以吃饱了才能琢磨的东西,因为它们反映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却并不意味着有了它们就能直接改善生活水平啊。   在目前兽人们生活的游猎阶段而言,发展生产力,找到更多的食物,或者说是生产出更多的食物,才是需要做的啊。想到自己在某点上看的金手指爽文里,男主角过去制个陶器、倒腾个什么布料就征服了全部落什么的,李识曛不厚道地笑了。   白虎在一旁看着李识曛的表情从吃惊到哭笑不得,到最后那个不厚道的笑容,无奈地摇摇自己的虎头,这个雌性有时候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还特别丰富。   大家围观了一会儿,也就都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毕竟刚刚回来那么多人,长途跋涉之后需要休息,而山谷里的阿姆阿帕们需要安排收拾他们的住处,晚上还要准备这么多人的晚饭。   李识曛和白虎也自回了屋子里,李识曛攒了一堆的问题,正想好好问问白虎。白虎照例洗漱了之后变换了人形,穿好了衣服。   李识曛疑惑地看着他,忍不住还是问道:“蓝阿姆和玉阿姆,哪个是你的阿姆啊?”   白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转过头看着李识曛狡黠地一笑:“你猜?”   李识曛:……   为什么一变换人形,这家伙的恶趣味就回来了!   白将手上的兽皮递给李识曛,一脸你给我擦擦头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   李识曛:……   为什么一变换人形,这家伙脸皮厚度又上去了?!虎形的时候好歹还卖个萌呢,现在人形直接就卖关子了!   李识曛无奈地接过兽皮,让白坐在床上,他自己站起身来,认命地给这位大爷擦头发。   李识曛的手比白自己轻多了,他做事又细致,先慢慢把水吸干才开始擦拭,动作舒缓又有规律。   白惬意地眯着眼睛,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不是在谷里出生的,小时候逃到了山谷口,是他们一意救了我下来,养活我长大,他们都是我的阿姆。”   李识曛本来在专注地擦拭着白的头发,顺便听着他说话,可是,白这番话说完,他的动作却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李识曛缓缓挪开兽皮,明亮的火光下,他可以看见白凌乱的银色头发,慵懒的神情和凌乱的额发间一双清澈明净的蓝眼睛,那双眼睛凝望着他,似乎直直看进了他的心里。   李识曛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白虎甚至竟然不是这个族群的孩子,只是被他们收养长大。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央阿帕的话和蓝阿姆的只言片语又似在脑海中盘旋。   “你看,这是白来到了族里,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   “可不是,真是好快呢,当时那个小家伙比阿石也大不了多少吧。”   原来,这说的都是小白虎当初被山谷收养的事。那个时候他才多大,比阿石大一点点,就要一个人在这片茫茫雪域跋涉,一个小孩子要独自在雪原生存下来,要独自面对饥饿、寒冷甚至是恐兽那样的猎食者,白能活下来,这何止需要智慧勇气,这更需要的是老天爷的庇佑吧!   李识曛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刺痛,这双坦然清澈的眸子,让他一时无法言语。再怎么样的安慰在真实的伤痛面前都会显然黯然无力,他原来以为白生而就能享有的亲情,原来是两位慈祥阿姆的大度给予,他们不只给了白一处容身之所,甚至给了白双倍的母爱与关怀。看到他们重逢时的真情流露,谁会觉得他们不是亲生母子呢?   因为这样,白当年才会默默地离开吧,他已经欠了山谷那么厚重的养育之恩,又怎么会让四位阿帕阿姆再为了长大的他劳累奔波呢;也因为这样,白才会在离开之后那样思念这个地方吧。只为这一份不问缘由、倾情给予的真挚亲情,哪怕千万里外,浪迹天涯的游子也会永永远远地留恋故土吧。   如果当年不是他们,是不是小小的白虎甚至不能被山谷收养,而他李识曛也不会有机会遇到眼前的人了呢。李识曛的睫毛有一点点水汽,他很快地眨了眨眼,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一些。   白已经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哪怕一度不能变成人形,流落在南方,他那时也是强大的丛林王者,虽然孤独却不曾自我放逐。   而现在的白,李识曛凝视这双坦荡疏朗、清澈无垢的蓝色眼眸,现在的白已经可以这样坦荡地面对自己的过去、甚至这样道出自己的过去,他已经是个堂堂正正能面对一切承担一切的男子汉了啊。   一切都很好,不是吗?白已经活着回到了这个救了他、养育他的山谷。或许不是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美好的开头,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幸运的出生,但是只要不曾自我放逐,终有一天,至少我们的内心都可以这样坦荡明亮。   至于是什么让他需要一个人小小年纪就流落雪原,他的父母,真正的亲人、族人在哪里,李识曛看着眼前这双坦荡澄澈的眸子,毫无缘由的,这一刻李识曛无比笃定,只要他问了,白一定会亲口告诉他。   但那些或许是伤痛、或许是遗憾的回忆,李识曛此生都不希望让白再次回想起来,李识曛不忍、也更不愿从自己的口中提及。李识曛突然觉得那些已经不再重要,现在的白,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白没有错过眼前雌性的每一个神情,然而,白看到这个雌性眼中的震惊、痛楚与难过,最后他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黑色的眸子里因为水汽仿佛水洗过一般的深邃又清澈,仿佛一切伤害都可以被包容、被治愈,仿佛一切过往都可以被深深地埋藏,白着迷地凝视着这个人,这个笑容,这双眸子。   白早就不再在意那些过往,所以才能这样坦然地说出,但他却在意眼前雌性知道自己的过去,所以他宁愿由自己来说。把一切说出来的时候,白不是不忐忑的。然而,他没有想到,眼前人能给他这么多的包容与惊喜。   白情不自禁地伸臂揽住了李识曛,他紧紧地抱住眼前人,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分担自己的痛苦,可以承担自己的过往,可以和自己心有灵犀一样,在那一瞬间,将那些沉重的东西统统放下,坦然向前。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不会在意那些事情,看到的只是自己,只是自己。   白轻声喟叹一声,原来,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幸运,老天爷把一直欠他的,都悉数还给了他啊。   李识曛微微一怔,他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伸手轻轻揽住了怀里的白。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李识曛一直在逃避的,一直在竭力无视的东西,李识曛明白,他可能已经无法再逃避、再无视下去了。   似乎从那一天起,某些默契的东西在悄悄地滋长,但两人谁也没有提及,时光依旧如平静的河流一般静静地流淌,但却在有的人心中默默冲刷出痕迹。   回到这个安全的山谷,兽人们都放松了在外面崩紧的神经,不用再全天警戒,陆续的,雄性们都切换了人形,李识曛也很少在山谷里看到晃来晃去的老虎雪狼什么的,倒是多了许多年轻的陌生面孔。   这么多年轻人回来,显然对李识曛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就难免有更频繁的交流,他们不同于山谷里的老人们,比较喜静,只是安静的干活什么的,年轻人本来就喜欢凑热闹,而且对于白虎带回来的雌性,大家都抱着善意的好奇。   李识曛同白的测量工作也得到了广泛的围观,但是这些年轻兽人们都十分友善,没给李识曛的工作带来什么麻烦,反而不时地帮个忙什么的。此时的枞果还未成熟,年轻的雄性们除了跟契阿帕和擎阿帕领导的狩猎队轮流出去打个猎以外,都有大把悠闲的时光可以挥霍,至于雌性们,除了几肚子已经鼓起来的,其他人也很乐于掺和到这项工作中。   一来二去的,李识曛也同这些年轻人熟悉起来,比如蓝阿姆的双胞胎儿子,一对和李识曛年龄相仿的雌性,哥哥叫阿澈,弟弟叫阿满,阿澈的性子很像他阿姆,说话不急不缓,从容温和,倒是阿满,可能因为是雌性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几分直接爽俐的劲儿却也不让人觉得骄纵任性。   白最要好的两个雄性,李识曛现在也能叫上名字了,虎族的那个叫勇,是个挺豪爽的汉子,干起活来利索干净,狼族的那个叫肖,思维缜密人也灵活,人群中除了白以外反应最快的就是他了。   同时熟悉的,还有语言,从早到晚地使用,李识曛想不熟练也难,至少现在日常对话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   随着测量工作推进的需求,李识曛老师开设的简单计数班也在山谷里的年轻人流传开来,但是,层出不穷的问题总是存在的:   “阿曛,为什么一是一横,二是两横,三是三横,四是这么个框框呢?”肖永远是最先发现问题的一个。   “……”   “就是就是啊,这个好奇怪啊。”阿满是永远觉得什么都有问题的一个。   “那就用四横吧……”李识曛默默扶额,他该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教的是阿拉伯数字,更没有教五以上的数字么。   “那四再多一个呢,这个要怎么写,再多一横么,要是继续这么多下去,这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呀?”阿澈性子比较周全绵密,考虑得也比较周到。   “那就用一竖吧……”李识曛觉得自己妥协的底线在不断刷新,明明是“1”,偏偏要用作“五”什么的,不要太悲剧。   围观了全过程的白在一边抱着胳膊笑得直不起腰来,当初他学习数字的时候李识曛可没这么好心做什么修改,看到现在李识曛被各种问题为难、而不得不步步后退的样子,白默默地觉得自己当初苦逼的学习岁月好像也没那么苦逼了。   勇倒是比较憨厚,大伙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他只听听就算,但手上可半点也不落下。行胜于言什么的,对于各种问题累觉不爱的李识曛表示,自己还是更心水这种作风,至于围观党什么的,去shi去shi!   好在只是教数数什么的,在测量之余,一边学习一边使用,又都是头脑灵活的年轻人,进度还是很快的,测量工作进入尾声之后,至少大多数人数一百以内的数是没什么问题了。李识曛也暗暗松口气,还好只是数数,要是再教乘除法什么的,让他先死一死吧。   对此,已经基本搞明白加减乘除基本作用的时髦老头央阿帕是乐见其成的,几个数得麻利的年轻兽人还被他拎去教阿石他们数数去了。现在阿石他们的伙伴们又多了起来,除了几个刚出生被抱回来的,还有些年纪略长便被父母带出去的几个小雄性,年龄虽然有差距,但学数数什么的,可以一起抓。   至于与时俱进的央阿帕本人则对文字产生了无比深厚的兴趣,倍感折磨的李识曛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给央阿帕看自己的叶子本。   可惜,什么事都没有早知道。   但是,李识曛更为惊叹的是,这位毕生致力于记录工作的老人,竟然在知道了文字的意义之后,毅然投入了文字创造的工作中。   据央阿帕说,族内代代相传的结绳工作中,本来有时候就会用到标记,什么绳结代表什么意思,有的都有明确的标记,不同的族人也会有不同的标记。   李识曛指着叶子本朗读自己的计划、分析自己的打算给他听时,这一幕给了央阿帕极大的灵感,为什么不把绳结记录中使用到的那些标记跟记录的那些事的发音对应起来呢,这样不就更方便记录和理解了么。   面对这位迸发出巨大热情的老人,李识曛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有些不耐的心境,看到这位老人在兽皮上伏案工作到深夜,李识曛觉得再多的敬佩也不足以表达他对老人的崇敬。   他亲眼看到了几百个代表着山谷内重要事件的符号与读音是如何被整理得井井有条,老人为了推敲、确定它们的具体含义与读音,又是如何的殚精竭虑。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甚至不能算作完全意义上的造字,只是一个符号系统的诞生,但是文字已经有了雏形,这一粒文明的星星之火又更明亮了一些。   李识曛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回历史的旁观者,纵然他给出了许多建议,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哪怕没有他,这个族群发展下去,迟早也会有自己的符号甚至文字。   迟早也会有一位这样可敬的记录者会觉得结绳记事不够准确不够丰富,他也许也会灵感一发,想到将日常的语音用符号记录下来,然后用这些符号代替绳结来记录事件,让整个记录变得更加准确与丰富。进而在生产力发展到某一个阶段需要文字时,这些符号便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衍生出文字来。   就像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他李识曛只是做了一回苹果,而不是牛顿本人。哪怕没有那枚苹果,人类历史发展下去,科学发展下去,不是这个牛顿也总有一个牛顿会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不是苹果也会是个橘子给他灵感让他去发现。   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然规律,这也是文明前进的巨大惯性,我们都不过是这滔滔历史洪流中的一尾小鱼而已。强大有智慧的人,也不过是大一点的鱼,有时候,他们的奋力一跃,的确是可以激起浪花,影响周围的鱼群,带领他们游得更快,但要说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洪流的方向,未免太过儿戏。   然而,李识曛在与央阿帕的讨论中,却也意识到,哪怕他们只是一尾小鱼,但对于他们周围的鱼群而言,他们掀起的浪花也是非常重要的。也许这个浪花的作用不能在一时半会看出来,但这样前浪推后浪,层层相叠,谁能预料到,这不是一个伟大洪流的开端呢?   每当看到李识曛与央阿帕热烈的讨论时,白总是笑而不语,他学习过李识曛的文字,知道这件工作的意义,对于这两个全身心投入的人,他默默等候在旁、为他们准备好所有用具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测量工作在加入人手越来越多的时候,进度也大大加快,终于在央阿帕初步完成符号工作的时候,李识曛、白和一众年轻人等在一阵欢呼声中完成了这项工作。   最后的成果是丰富的,不仅测量出了山谷的面积,李识曛和白还绘制了一副山谷的地图。这张地图如今也成了山谷里的宝贝,大家这么多年还是首次知道,原来居住了这么多年的山谷是这个样子的。大家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地图上找出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或者找找某个地方在地图上的哪里。   据传闻,契阿帕和擎阿帕还差点为这张地图切换成兽形大打出手,还是两位阿姆给劝开的。大猫被拎着耳朵分别在两处被训斥了好几顿,无奈之余,只得和李识曛一起动手,多多复制了几张,最后,契阿帕、擎阿帕人手一张不算,央阿帕那里也送了一张,这才算消停下来。   然而,在进行几次随机抽样,估算出了枞果的大致单位产量和总产量之后,李识曛和白发现情况非常不乐观,今年的枞果减产真的很明显。就算是去年剩下来的枞果都有今年预计产量的十分之一。   李识曛在数清了山谷里的人数,按雄性、雌性和他们各自的年龄进行完这个小型的人口普查之后,枞果预计使用情况的最终结果摆到了山谷内决策地位最高的三位阿帕面前。   如果按现在大家的食量这样继续消耗的话,新旧枞果一起只能支持八十天。要知道去年的枞果产量不仅支撑整个雪季还支撑着山谷里剩下的老人孩子过到了现在,而今年的雪季不知道会有多长。   ☆、65-成熟与挫折   三位阿帕聚在央阿帕的木屋中,大家各自盘膝坐在地上。李识曛和白对看一眼,最后还是由白来把整个情况分说清楚。一是白毕竟是山谷里的人,对情况更为熟悉了解,也对各方面的部署更为清楚,二来,李识曛始终觉得这样的场合,由自己来解说不大恰当。   白口齿清楚,思路也清晰,缓缓地把枞树减产和大雪季的可能性说了,再解说了他和李识曛丈量山谷面积、估测枞果产量的事,最后又分说了谷里每日枞果的消耗,得出只能支持八十天的结论,有理有据。但是,白最后又补充道,现在枞果采摘还些时日,外面雪季也尚未真正到来,准备的时间还是有的,但是也不多了。   三位阿帕沉吟半晌,对视了一眼,契阿帕率先开口道:“往年我们在北方冰原,也是等到那里开始落雪了往回迁,但今年,北方的冰原雪落得格外早,所以这才提前了回来。恐怕,雪季也会提前到来。”   擎阿帕叹息一声:“东边今年不怎么太平,我怕有事,所以也提前回来了,”他苦笑道:“这样看来,还好提前回来了。不过,最近打猎队一直在行动,收获还是可以的。只是,雪原上的猎物本就不多,只怕打猎范围小了没有什么收获。”   央阿帕微微皱眉:“唉,雪季长,枞果又少了。”   契阿帕和擎阿帕对视了一眼,然后擎阿帕跟央阿帕说道:“我和契各自领一队人去打猎吧,这样也能收获得多些,山谷里的事,就又要托付给你了。”   白似乎开口想说什么,契阿帕挥挥手制止了他:“这次打猎不同以往,去的地方远,我们不会带上任何一个没过仪式的人。你,就留下来吧,好好照顾你阿姆他们。”   李识曛听得暗暗心惊,为什么听起来两位阿帕对于这次的远程打猎这样的悲观?竟然连阿姆和快成年的孩子都不带,他们……这是要去搏命吗?   两位阿帕脸上神色郑重,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白却不是能轻易被说服的人:“阿帕,我早就已经到了可以通过仪式的时候了!我可以打猎的,带上我!”   契阿帕根本不为所动:“带上你?你在雪原打过几次猎?仪式没过就是没过,别说了!”   白还想说点什么,擎阿帕一巴掌狠狠拍到他肩膀上:“臭小子,如果不是你自己离开山谷,早就通过仪式了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好照顾你阿姆她们。”擎阿帕双手突然用劲捏住白的肩膀,琥珀色眼睛郑重凝视着白的双眼,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别让我们在外面还得牵挂着谷里,白,你已经长大了!难道,连这么点事也做不好么?”   白苦笑,他当然知道这是两位阿帕一片拳拳的爱护之心,可他不只是像一般的毛头小子那样,渴望证明自己,他当然更不会被阿帕的这一点小小的激将法所动。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加入两位阿帕的队伍更能发挥作用,对于自己打猎的本事,在南方他连暴龙都敢挑衅,当然是有自信的,可惜似乎两位阿帕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   一时半会儿的他们恐怕就要出发,他来不及向他们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以胜任,也不能辜负了长辈的好意,更不能让他们出门在外还要为山谷里的老老小小操心,这一点事,他责无旁贷。   李识曛在旁边看得有些紧张,白的神色和三位阿帕的神情他都没有错过。三位阿帕都不同意白去,但白十分固执,一开始就不乐意,李识曛知道白的天赋,打猎什么的,设伏、战斗,他是很擅长。可是李识曛觉得一个团队中更重要的是整个团队的合作,也就是整体资源的整合利用。   两位阿帕的队伍都是多年磨合、素有默契,白去了,大家一时半会能不能采纳他的建议还两说,而且整支队伍的默契也许还要重新磨合,他们去的地方,看两位阿帕的神色,显然并不轻松,一点点问题可能都会引发不测,白的加入,风险还是太高了些。   哪怕当年他自己和白,只有两个人的合作,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磨合,这才培养起了默契。   又或许李识曛私心里不希望白去冒那未知的危险?他伸手拉了拉白的衣衫,白回头看了李识曛一眼,最后一点动摇也消散了。   他回过头来对两位阿帕说:“阿帕,你们放心吧,我会帮着央阿帕的,枞果的采集你们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做好的。阿帕们在外面,也要小心,注意安全,有没有猎物不是最重要的,我和阿姆们都在谷里盼着你们安全回来。你们回来了,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李识曛亦点点头,无论如何,他在这里也会帮着白处理好这些份内之事,不仅是因为山谷里大家救了他还待他这么好,这里还是白的家乡,是他们目前的庇护所,再怎么样,为了齐心协力、群策群力地度过这个严冬,他也会尽力的。   两位阿帕打猎是一个方面,更多的,李识曛觉得自己和白讨论一下,也需要整理一下有没有别的开源、节流的方法。   或许两位阿帕最开始只是想找个借口劝住白不要加入队伍,所以给了个让他协助央阿帕的理由,但显然白和李识曛都把这当成了一件重要的工作来做。   最后两支队伍的行动方案已经确定,两边分开行动,带的都是最有经验的猎人,别说白了,就是勇和肖都没能跟上队伍,官方说法还是那一个,没过仪式,你们说什么都白搭。   他们当晚就出发了,李识曛和白迅速体现了两人的执行力,在问过了阿姆们需要准备的东西之后,在阿姆们各自准备的东西之外,李识曛和白讨论了之后,又询问了央阿帕,按照雪原上可能遇到的紧急情况,给两位阿帕各准备了一个应急包,正好让阿姆缝成个裢褡的样子,就算突然情况下需要变化形态也不会遗失。   两支队伍的离开,让山谷里一下子少了主心骨,只剩下一些老弱雌性和十来个没过仪式的年轻雄性,他们现在都是谷里的主要劳动力了。   对于山谷里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李识曛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核心思想就是两个,如何开源和如何节流。   开源无非就是那几个:确保枞果的正常收获;寻找别的食物来源。前者如何有效地利用谷中的人力资源,如何确保采摘的时机都需要进一步的工作,后者,山谷中这么温暖,李识曛相信总有可以种植或者养殖的东西,但这种短周期内、没有反复试验过的运作,他并不是特别有把握。   而节流嘛,李识曛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寒冷的季节里,其实身体进食转化成的热量绝大部分都是消耗在了抵御寒冷上,如果周围足够温暖,需要的食物自然也会减少。   当然,重中之重还是开源。组织好枞果的正常收获,寻找新的食物来源,都非常重要。   山谷里储备食物的地点李识曛看过,是南面雪峰里的雪洞,常年冰冻,就是个天然冰箱,食物保存在里面,度过雪季没什么问题。所以枞果和其它食物的保存没有什么困难。李识曛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了开源上。   而且白察觉到,现在山谷里的气氛都有些惴惴不安,两边的首领并没有什么保密的意思,信息都非常公开透明,大家都知道大雪季要来了,而枞果数量比去年少了很多,两边的首领都带着最精锐的人马出去寻找食物,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返回。   白意识到,这种情况下,要安抚好大家的情绪,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来才好。另一方面,山谷中现在力量薄弱,又是雪季来临之前,这种敏感的时候,也有必要加强安全工作。   这就像在打猎中遇到的猎物,猎食者永远更倾向于捕杀更惴惴不安的猎物,因为它们总是会因为慌乱而自乱阵脚,更易捕获。反过来说,要战胜这次的大雪季,首要的也是要让大家不慌乱,要有信心、有秩序。   李识曛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家伙在人群中也是非常特殊的那一类人,天生能察觉出平静事物底下的暗涌,更善于捕捉人群的情绪,更擅长影响、掌控甚至是改变这种情绪,甚至他凭野兽一样的直觉做出的判断竟然也相当准确。   又或者是两位阿帕的离开和他们离开前也不是借口还是嘱托的话让白一下子成长了许多,至少现在他更愿意站在整个山谷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而不仅仅只再考虑他和李识曛、还有他的亲人。所以他才能更多地关注到大家这种情绪上的变化。   反正工科生李识曛表示,他最近脑子里都在转着怎么具体安排采集和开发新食物来源上了,真没怎么注意到山谷里的情况,但白这样一说,李识曛平时留意了一下,确实是这样,而且在年轻人当中特别明显,不时可以看到他们惶惶不安地讨论着什么,全没了前一阵测量面积时的欢快轻松。   至于白的变化,李识曛觉得,男子汉至少要勇于承担责任,这种转变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吧。真正的男人都勇于承担责任,面对困难,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可以依赖可以信服,或许这才是男人真正的魅力所在?李识曛侧头看了看旁边认真思索的白,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全力以赴的时候,确实挺帅的。   相比于白的敏锐洞察,山谷里其他年轻没经过啥考验的年轻人更显得慌乱一些,央阿帕他们那样本来就留在山谷中的老人,似乎见惯风雨,该干嘛干嘛,研究纪录、做饭、带幼崽、准备衣物,都是处变不惊的。   蓝阿姆玉阿姆这些雄性外出打猎的雌性,在队伍刚开始离开的时候略微黯然了一下,这几天也已经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了,组织打扫雪洞啦,整理库房啦,准备采摘枞果,总之有条不紊。或许他们也不是不想念自己的亲人,但是他们更懂得在亲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如何处理好一切事务。   所以,李识曛和白对视了一眼,首要让年轻人的心安稳下来,他们才应该是工作中的主要劳动力,安定下来,甚至激发出热情来,投入工作才能有更高的效率。   关于这件事,白和李识曛讨论过,不过这些人基本都是他的幼年时的玩伴,大家感情在那里,他从小的表现自然也让大家比较相信他是个有办法的人,总体来说,难度不算大。   白的做法真是简单粗暴直接有效,他先把这些人叫到了一块儿,说了一下最近的事情,直接点名说某人你怎么一听大雪季就失魂落魄的,多大点事,你看阿帕阿姆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你还不如个上了个年纪的人。然后集体批评,最近大家表现都不怎么好,阿帕们把责任交给了我们,当然不能这样下去!我们现在可是谷里的中坚份子,更应该承担起事情来。   白先是鼓励一番,大家看,我们现在预计有这么多枞果可以收获,可是如果干得好,应该可以多收的,而且,除了枞果,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其它可能的食物来源,大家都好好想一想,说出来一起讨论下。   年轻人们面面相觑,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平时族里说话拿主意的都是长辈,他们确实也没什么机会发表意见。然而这个年龄,正是思想最活泼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受到周围氛围感染的时候,狼族的种族秩序、虎族的懒散随性在他们身上空前的弱化。   另一方面,他们互相之间都非常熟识,也没有长辈在场,这件事又确实挺重要,自己要是说出来还可以在同龄人中表现一下,而且就这么说说,和平时大家聊天说话也没啥差别。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在白的组织鼓励下,马上大家就热火朝天地讨论开来。   李识曛在旁边默默在心中比了OK,这些人当然没经历过了,这在后世叫做头脑风暴,往往在这种看似无序的讨论中,会打破藩篱,打破桎梏,让人的思想空前活跃。   李识曛自己当然会有些主意和想法,但他对于雪原的环境根本不如他们熟悉,如果由他逐个去询问收集信息,何等没有效率。这样的讨论中,年轻人的思维比较放得开,他们从小又在这里长大,信息交流、思想碰撞之下,总会有些想法出来,李识曛收集整理之后,白自然也会拿定主意如何去引导。   而一旦讨论出方案,这是所有人都参与进去之后的决策,大家一般都会比较投入执行,一旦有事可以做,一般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自然不会去想那些让他们惴惴不安的事情。   结果,李识曛还真听到几个有意思的观点。   比如勇,他自己的阿姆每年就负责采摘枞果,对于什么时候的枞果可以采摘、怎么采摘更利于保存,经验十分丰富,勇自己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参加过采集的阿澈也点头称是,还补充了些意见。李识曛也第一次知道,原来采摘不当不仅会影响果子,还会影响枞木。   雌性里面也有思维跳脱的,阿满就说,看到山谷里的鸟儿和小动物们都在采摘枞果,是不是可以在它们吃掉以前就采摘呀,这样会不会得到更多的枞果?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下来,李识曛在一旁默默分条记录,最后交给白汇总,大家再来讨论可行性问题。   李识曛觉得倒是有几个靠谱的,比如阿满说的提前采摘的问题,据他所知,有的果实如果提前采摘是会口感不好,但并不会损失营养和能量,甚至可以用一定的手段进行催熟,这样的确可以避免动物鸟类食用的问题。   勇所说的那些关于采摘的经验方法,李识曛觉得完全可以来个岗前培训,以免因为不熟练造成采摘上的损失。至少目前为止,关于采摘枞果的调度、培训、枞果的采摘量提升上,也提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李识曛这样想着,却看到有个脸生的雌性有话要说,似乎又止住了?他正想问呢,却被旁边白的询问打断了,直到会议结束也没再想起来。   至少这次讨论结束的时候,年轻人们的眼神不再茫然,是啊,山谷里其他人老的老,小的小,还得依靠他们来支撑大局,而且今晚上白总结了大家讨论后拿出的方案和计划,虽然都是些简单的想法,但可执行性强,都一步一步有条有理,思路清晰,谁都可以看得出执行之后的预期结果,心中有底,自然就不慌乱。   首先,年轻的雄性们排了三个班,白、肖、勇分别领队,轮流巡视谷口周边,一是关注外面的天气,收集雪季到来的信号;二是排除一切潜在的隐患,尤其是在阿帕他们都不在,谷中力量空虚而外面也是气氛紧张的时候;三是看阿帕他们的队伍多久回来,如果可能帮上忙,到时候迎一迎也是好的。   考虑到大家都是人形,不能像兽形那样用声音来远远联络,李识曛给大家分发了树枝做的小哨子,紧急情况下,哨声比叫喊声传得要远些,也不容易引起误会。   然后是关于采摘训练的,山谷中固然已经有许多熟练的阿姆们,但年轻人觉得自己应该做得更好才对,往年参加过采摘的细心雌性阿澈来负责这项工作。   最后是关于提前采摘的可行性的,白直接交给阿满和李识曛负责,他俩一个出了这个主意,一个看起来似乎对这个主意很感兴趣,而且总是有办法想到出人意料的事。   李识曛觉得这个提前采摘在现代的时候可以催熟,但是似乎也跟果子的种类有关,这个可行性问题,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咨询一下央阿帕,毕竟他作为族中的长者,经验智慧都更丰富。他同阿满讨论了一下,两人都同意先去找央阿帕,阿满似乎有什么烦恼的事要找阿澈,两人便商量由李识曛先去找央阿帕,别的事明天再讨论。   而白也需要去跟央阿帕和两位阿姆沟通一下这些年轻人的行动问题。两人便并肩向大木屋走去。   默默地李识曛想到央阿帕就有些疑惑,这整件事里面,年轻人的迷茫、白的组织,好像央阿帕完全没有插手,要说央阿帕那么睿智的人完全不知情,李识曛是不相信的。他似乎更像是将这件事完全放手地交给了白,蓝阿姆和玉阿姆也默契地没有干涉,好像,大家默认了让年轻人自己去摸索?   不知怎么地,李识曛想到了大瀑布旁边学飞的翼龙幼崽,大翼龙在幼崽长到一定年纪便不会再管,它会默默地蹲在巢穴一边静静地观察着,无论幼崽再怎么鸣叫喊饿也不会理睬。勇敢的幼崽会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它会主动探索着使用自己的膜翼,跃下高高的巢穴,最后巢穴中只剩下胆小不肯动的幼崽,大翼龙会无奈地鸣叫一声,一把将幼崽扫出巢穴。   看起来残忍,其实也是一种无奈,因为生活中的艰辛与磨难总有一天幼崽们要自己去面对,不如在还可以教导的时候,让它们早早面对、早早碰壁。   是不是这些惶恐不安的年轻人们也如同那些即将飞出巢穴的翼龙幼崽一样呢?阿帕阿姆们看到了他们的不安,却没有出面来安抚,只是静静看他们自己如何去面对。白,算是初步交了一张满意的答卷吧。   李识曛暗暗推想,要是白没有主动地迈出这一步,也不知央阿帕是不是会像大翼龙一样将幼崽扫离巢穴,逼着他们自己去面对困难呢?   果然,央阿帕已经早早盘坐在地面上,含笑看着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李识曛和白对看了一眼,白也含笑坐下,李识曛微微点头致意以后也在白的旁边坐下来。   白先缓缓交待了今晚大家讨论的结果,然后看向央阿帕:“我们大概想做的就是这些,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央阿帕满意地点了点头:“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去跟你阿姆们说吧,他们会支持你的,大胆地去做吧,孩子们,我们都在你们身后。”   那双慈祥目光中似乎暗含某种让李识曛心惊的东西,那是一种为了保护某些东西豁出去的决心,然而这慈祥目光中的温暖与慈爱又几乎让李识曛觉得自己刚刚的判断只是种错觉。   白无奈地看着出神的李识曛,轻轻推了推他,才轻声说道:“我先去找阿姆了,你跟央阿帕继续聊吧,等会儿回去见。”   李识曛点点头,转过头来,央阿帕又恢复了一贯和煦的微笑:“怎么?是关于提前采摘的事?”   李识曛犹豫一下,还是直接说出来:“是的,我的家乡有的果子可以提前采,有的不可以,这个枞果之前有试过么?”   央阿帕笑笑道:“你们呀,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说毕,央阿帕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李识曛:……   他曾经强烈怀疑,像契阿帕那么正经、擎阿帕那么豪爽怎么可能教出个腹黑有时候还促狭的老虎来,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   吐槽归吐槽,但该问的还是要问:“山谷里有没有什么生长比较迅速又能充饥的食物呢?或者生长比较迅速的小动物?”   这些东西他一个刚刚到山谷的人,真是完全不了解,哪怕他知道种植、养殖更能稳定地提供食物,种植什么品种、养殖什么品种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央阿帕不知道李识曛的意图,但看他的神色郑重,央阿帕便开始细细地介绍山谷里可食用的动植物来。   听完之后,李识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早就知道种植和养殖并非一朝一夕能成的,李识曛还是觉得非常失望。就算是在四季如春的山谷里,这些植物也依然遵循着生长规律,没有什么一月一长的神木神菜,就算是经常食用的那些菜,在雪季中也会被吃完,来年才会再发芽生长。山谷里大家谁也不会收集那些种子,都任由它自己掉落生长。   至于动物,这些动物都在春季性情、交.配,产崽,就算可以通过喂食让他们加速繁殖,但是供山谷里这么多的人,要繁殖多少代之后才够呢?   这一刻,哪怕是腕龙小姐就在身边,就算他当时采集了那么多可以种植的种子,别说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有那些种子在手上,他来得及种下收获吗?   而且,人类历史上那些种植、养殖的优良物种都是经过了上万年的选育,什么样的运气可以让李识曛就遇到这样一个优良的物种,周期短、易成活还产量高,就算这些都满足,他又上哪里搞那么多的种子,或者是初生代的动物呢。   时间,还是时间问题!   至于其它的、未被山谷发现的可食用动植物,李识曛默默苦笑,白虎的族群在这里盘踞那么多代,经历过多少雪季,饥荒发生过多少次,最开始连枞果的可食用性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摸索出来的,怎么可能搞不清楚山谷里所有东西的可食用性呢。   李识曛告别了央阿帕出来,没有直接回到住地,而是熟练地攀爬到了一棵枞树上,摘了最大的一枚略青涩、快成熟的枞果,这个果子的个头有乒乓球大小,已经是这个果树上最大的之一了。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去往山谷北面的石屋,向做饭的阿姆要来了一枚去年采摘的成熟的枞果。   回到了石屋中的时候,白大概因为要去两个阿姆那里逐一交待,又或许阿姆们也有话同他说,他依旧没回来,李识曛默默地换上明亮的火把,掏出自己的瑞士军刀。   他默默地观察了这两个果子,首先,两个果子一上是褐色,一个是青色,大小却差不多。可惜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那个旧果子已经干瘪了,提前采摘明显地从个头上来看,对产量就是有影响的。   李识曛打开青涩果子外面的果皮,去掉外面一层果肉,里面有个坚硬的大壳,旧果子的皮好剥一些,薄薄的外皮一撕开就是果壳。看到两个果壳的对比,李识曛抹了把脸,一个仍然有乒乓球大小,另一个却缩水了好大一圈。   这个外壳有些坚硬,一时打不开,李识曛罕见地有些急躁,他冲出石屋抓了块石头进来,狠狠砸开了两个果壳,一个颜色浅且重量轻,轻轻一砸壳就碎了,另一个颜色重而且分量沉,得狠狠砸才能砸开。   轻的果壳里面栗子样的圆形果肉干瘪了,李识曛掰下来一嚼,满口香脆;另一个看似果肉饱满,却依然同干瘪了的那个果实体积差不多,一嚼,涩而且水分多,像嚼木渣。   李识曛垂下眼睛,默默地收拾起这一地的碎渣来。   显然地,成熟的果实与不成熟的果实相差的不仅是产量,还有含油量,含油量影响的是果实提供的热量和饮腹感。   时隔这么久之后,李识曛再次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一直以来,他觉得凭借着努力、勤奋与缜密的思索总是能找出解决方案来。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他没有时间去做那些准备。   一时间,巨大的沮丧与懊恼铺天盖地而来。   白回来的时候看到李识曛情绪低落地坐在床边,没有像平时那样翻动他的叶子本,而垂着头在发呆?   “怎么了?”他轻轻将手放在李识曛的肩上,是不是央阿帕同他说了什么?但是以央阿帕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说的,难道是眼前的雌性敏感地察觉了什么?   “我没有办法。”好半晌,李识曛才低低地说道。   白一时有些糊涂了:“什么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找到新食物,没有办法种植养殖,也没有办法采摘到更多的枞果。”李识曛垂头低声说道。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李识曛的话,但是白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的雌性好像现在才比较像一个没有经过仪式的雌性。   虽然看到他受挫有一点点不忍,可是又觉得这个样子的他好可爱。白忍不住坐在李识曛身旁,一把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道:“傻瓜,这是全族的事情,你一个人努力怎么够,没有办法什么的,全族都在想办法啊。”   李识曛闷闷不乐地将头埋在白的肩膀上,不肯出声了。   白缓缓地说道:“我已经跟阿姆说了,他们都支持我们去做,我准备让他们在巡视的时候,距离也拉远一些,也看看有没有猎物或者其他的食物。”   “阿姆他们也跟我说,今年的采摘他们会帮助训练我们,争取能多采一些。另外,那些新鲜的菜我也跟阿姆说了你的法子,晒干了看能不能多存一些,以前放在雪峰里也有冻坏的。”   “湖里的鱼,有的虽然不能吃,往年因为有人误食而死,所以央阿帕都不让大家动,但今年情况特殊,看能不能辨别出那些不能吃的,争取也能多存些鱼肉。”   “你看,我们还是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方法的。”   “阿曛,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这是全族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   李识曛在温暖的怀抱中慢慢冷静下来,开始默默反思,白说的对,明明是全族的事情,大家都在努力,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这样急切,明明早些时候讨论的时候还冷静有序的。   而且自己似乎也钻了牛角尖,提前这么早采摘不行,那晚一点点呢?只要比那些小动物鸟儿早就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有别的办法,像稻草人什么的恐吓那些动物,让它们不能采摘,实在不行,还可以猎杀,虽然这真的很残忍,但是绝境之下,实在是你死我活。不到万不得以,李识曛也绝不会出这种有伤天和的主意。   种植、养殖不能养活那么多人,但能缓解一点压力是一点,而且长期来看,这是个必然的过程,现在起开始摸索经验也是件好事,央阿帕说的那些物种他完全可以再探索筛选一下。   白他们出去打猎,不用兽形,他和白可以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武器给年轻的猎人们。   白还提到了湖,李识曛苦笑,他是走进了什么死胡同,才会忘记那么大一个湖泊。有的鱼有毒,可是大家都用饮用这个水,水是无毒的。水里不只有鱼,虾蟹什么的,甚至有的水草都是可以食用的,那么多东西,他怎么在想办法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急迫,不冷静?   忽然间,他想起了央阿帕的那个充满决心的眼神,那里面有太多不祥的意味。来到这个山谷李识曛就把央阿帕当成了恩师,亲近有,孺慕有,李识曛先是敬佩他医德过人,后来更崇敬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纪录,乃至后来老人全身心投入符号系统,李识曛更觉得这位老人是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央阿帕实在太有上古圣贤的风范。   他已经与那么多的亲朋分开,实在不想在与这位异世的恩师道别。也是因为潜意识中的这种直觉,他才会这么急切地想找出解决的办法,才会在一时无计可施的时候,这样的挫败与懊恼。   他推开了白,说道:“你说,央阿帕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啊?”   白有些无奈眼前人的不知温存,却仔细回忆了下:“我没有发现,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我会留意的。”   李识曛总算略略放下了一桩心事,受到挫折就后退从来不是他的作风。掏出叶子本,炭条刷刷地开始列出关于采摘的、种植养殖的、湖泊的、武器的、保暖的零零总总十几条计划。   白虽然有些遗憾那个过于短暂的拥抱,但看到重新打起了精神的李识曛,他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愉悦,原来,不止阿曛在为他分担重责,他也可以为对方分担些什么。就算雪季再漫长,白始终都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66-阿满的烦恼   李识曛一旦列好了计划,便会全心全意地投入执行,而且这一次,计划的执行人非常多,山谷里的年轻人也都知道了这个雌性在协助白管理这些事务。   关于提前采摘的摸索,李识曛并没有放弃,他和阿满仍然试图找到一个枞果成熟之前的临界点。年轻人们在培训之余也按李识曛交待的,采摘一个最大的枞果给他。   同时山谷里用来食用的兔子也被他和白用网兜抓了一对,考虑到山谷里北面比较暖和,他们这样子的试验又乱哄哄的,不能影响其他人的休息。   李识曛挑选了远离石屋,在北面林子背后的一片地,这附近还有个不定时的热喷泉什么的,水的温度非常高,阿姆们有时候会利用这个水温来煮什么东西,平时也没什么人会过来。   水温蒸腾之下,附近十分温暖湿润,如果穿着厚厚的兽皮外套在这里都会满头大汗。这个温度和湿度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都十分适宜。可惜的是这附近的地面都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肥沃的土壤。   这天没值班的年轻人就在这里建了几间简陋的木屋,按李识曛的要求搬运了一些肥沃泥土过来,在空地上进行了平整,同时,几间木屋里搭了一些棚子、架子和笼子。那对兔子就被李识曛锁进了笼子里,笼子放在架子上,也方便打扫。   然后李识曛的工作重心就放在了这片温泉区,山谷里的蔬果之类,只要生长周期略短一些的,李识曛都在努力收集种子,细心地记下原来的生长地和生长条件,同时也在空地上模拟出类似的生长的条件,将种子种下去,定期浇水。   他自己没有种植过,仅仅知道要浇水施肥而已,肥料的来源交给几只兔子了,但是这个浇水的条件什么的,真不好掌握,他也只能划分了不同的试验田,每一块用不同的条件搭配着试试看。   两只兔子他和阿澈、阿满几个雌性也会定期投喂一些草叶,兔子们刚开始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后来好像也安定下来了。李识曛也交待白如果有抓到活的,也一并带过来。   白那边需要安排的事情更多,他自己需要领巡,需要处理大家反馈过来的事情,另一方面湖里的鱼类鉴别也是他在做。   他按李识曛说的方法,抓了几只非常小型的食肉动物,定期投喂一点某一种类的鱼,看有没有毒什么的。根据李识曛的判断,一般而言,只要这种小型的哺乳动物吃了没事的鱼,人吃了也应该不会有事,只要这种哺乳动物不是以蛇类什么本身就有毒的动物为食的话,这个判断还是靠谱的。   一切都在忙碌地进行着,因为这些事情的不确定性都太大,所有参与人都被要求默默地保密,有的事情甚至只有李识曛和白知道,比如最不靠谱的种植和风险最大的捕鱼,前者完全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能不能收获,后者就算动物吃了没事也需要人来试吃。   这种消息一旦放出去,最后又不能带来食物让大家失望的话,对大家的打击会更大,只能在有了眉目之后再通知大家了。   李识曛和白最近太忙,脑子里面需要琢磨各自的一摊子事情,许久都没好好说说话,有时候李识曛回去的晚,白已经睡了,有时候李识曛回去睡了,白需要出去领巡。   另一方面,李识曛和白也百忙之中定期地去看看央阿帕,似乎看出了他俩的意图,央阿帕笑笑不语。鉴于俩人都比较忙,都只能是分开行动了。   不过,跟央阿帕说了几次话之后,李识曛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因为央阿帕还不时地问问他事情的进展什么的,有时候甚至还能跟他聊聊自己的绳结和符号什么的。   这么多让央阿帕牵挂的东西,李识曛觉得人有了牵挂就会放不下,这总算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也能更投入另一边的工作。   这天,李识曛和阿满按例在温泉区的木屋里测试新采摘下来的枞果,李识曛手上这枚枞果已经是成熟得最快的了,有一半都已经染上了褐色,不必打开,光是看这个外表,李识曛就能确定里面果实的体积已经不小。   阿满在旁边好奇地打量了几下:“这个,还要像前几次一样打开么?”   李识曛沉吟了一会儿:“先不用吧,这个果实应该体积不小了,至于里面怎么样,我们先放上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放熟,然后再打开看里面的情况。”   阿满点点头,这些事情上一向李识曛拿主意,他没什么意见的。   “哎,你和白多久举行仪式啊。”阿满戳了戳在思考的李识曛。这许多天下来,大家早就熟悉了,阿满还挺喜欢这个温柔能干的雌性的。   “啊?”李识曛有些茫然。   “就是仪式啊,咦,可是你已经有圣枞的祝福了,应该不需要仪式了才对,难道,你还没通过成年仪式?!难怪,你身上没什么味道呢。”阿满凑近了李识曛身上闻闻,有些恍然大悟。   李识曛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味道什么的,再忙他也有坚持每天擦洗,毕竟现在有这个条件又不费事,他的卫生习惯在那里,怎么可能有味道。   李识曛无奈道:“什么味道,天天洗澡能有什么味道。”   阿满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成年的雌性到了春天都会有味道的呀,一般在雪季里就会有一点点了啊!”   李识曛:(⊙o⊙)!   春天什么的,想到这里能变身的兽人,李识曛惊悚了,这尼玛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阿满大力点头:“而且你都跟着白回来了呀,又那么幸运有圣枞的祝福,不用仪式也可以的。”阿满还羡慕地看了李识曛一眼。   这句话信息量略大,李识曛有些凌乱。所谓跟着白回来的意思,想到当初白听到自己答应跟他回家时的神态,还有央阿帕和白对于那棵圣枞果的态度,李识曛ORZ……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呢,投弹小能手阿满继续嘟囔道:“阿塔也快要和勇举行仪式了吧,我想和阿塔一起。”   李识曛刚刚理解了阿满所说的仪式的大致意思,还没理清他和白的关系,就听到阿满的话,立刻脑海空白了三秒钟,然后:Σ(°△°|||)︴   他有点僵硬地转过头来:“你要和阿塔一起的意思是?”   阿满有点闷闷不乐:“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举行仪式呀,我不想和阿塔分开。”   李识曛:!!!!   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阻止一下:“这个不太好吧,你阿塔把自己的老……雄性分你一半,这个……”   阿满得意地看了李识曛一眼,有点小小的炫耀:“阿塔才不会那么小气呢,从小我们的东西都是一人一半呢,而且我们从来也没有分开过。阿塔要是到了虎族,不是雪季的时候我们就见不了面了。”说到这里,他又有些闷闷的。   因为这个所以前段时间才那么黏着阿澈么,李识曛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借口好强大,只是不想和哥哥分开而已,所以想一起嫁?   李识曛苦口婆心:“你也可以来虎族,这样不就又能和阿塔一起了么。”   阿满托着下巴,栗色的眸子一片怅惘:“我想过的,小时候阿姆还说让白和我举行仪式呢,可是白已经带你回来了,其他的没有看中的,而且,”他撅起了嘴巴:“就算这样来了虎族,晚上也不能和阿塔一起睡了呀,我们从小就没有分开过。”   李识曛默默地泪流满面,咱能不提白带他回来这件事了么,他不是个雌性啊啊啊,他迅速地转移话题:“那你阿塔就乐意?雄性什么的可不是说分成两半就能分成两半的东西。还有勇呢,勇就乐意?”   阿满的眸子瞟了李识曛一眼:“阿塔才不会呢,我们偷偷商量过了,阿塔也希望我一起,他开始还怕我不答应呢,我们都不想分开。至于勇,”阿满的眸子里的点困惑,“这关他什么事?”   李识曛再次:Σ(°△°|||)︴   这勇尼玛得悲剧到了什么地步才连自己娶几个都做不了主。阿满和阿澈是得多彪悍才能这么直接无视将来“老公”的意愿。   李识曛试图讲理:“你看,你阿塔和勇互相喜欢才要举行仪式的,再加上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多余么,三个人,多挤。”   阿满干净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才不是呢,阿塔和勇只是从小就定下来要举行仪式了,三个是很挤,可是为什么多余的是我啊,明明是勇多余!而且,阿塔最疼我了,才不喜欢勇呢!”   李识曛再次给跪了,从小订亲什么的,真心伤不起。再想到双胞胎不愿意分开、太在意彼此什么的,李识曛默默地给勇点了一枝蜡烛。   李识曛放缓了语气说道:“这是没举行仪式,你看看你阿帕和阿姆,阿姆是不是对阿帕很好,举行了仪式不一样的。”   阿满似乎这下终于承认李识曛说的是事实,想到以后阿塔就要对勇像阿姆对阿帕那么好,心里酸酸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李识曛再次说到:“你看,要是举行了仪式,你也对勇那么好怎么办,勇只有一个,你和阿塔会不会都不开心呢?以前的东西都可以分成两半,要是不能分成两半的东西呢?”   想到小时候他和阿塔都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阿塔会先让着我,然后我也会让着阿塔的!”   李识曛再次扶额,这尼玛讲不通啊啊啊。   在逃跑的时候,一只老虎带两个雌性跑和两只老虎各带一个雌性,怎么都能看出后者胜率更高。这个危险的时代里,就算生活在族群中,一个雄性照顾一个雌性已经很需要努力,更别提两个了,看看山谷里大家都是一个雄性一个雌性组成家庭就知道了。可这话他没法这么直接残忍地跟阿满说出口。   但另一方面,李识曛有点困惑,他其实不能代替阿满做决定,怎么样更好他就能确定了么?难道一起嫁给勇就一定不幸福?他是不是又主观代入了现代社会的婚姻观来看这个时空的事情了呢?   两人一时也没个定论,李识曛和阿满都看出来,彼此似乎都有些动摇?不过,似乎在讨论了这件事之后,两人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阿满冲李识曛一笑:“阿曛,你真好,肯听我说这些,谢谢。”   李识曛也笑笑:“你不用这么快拿主意,他们的仪式短期内应该举行不了的,你再好好想想,最好再问问你阿帕和阿姆的意见。”   大家这会儿都在忙大雪季的事情,仪式一时半会肯定是抽不出功夫的,多半也是因为这样,才没人注意到阿满的纠结,阿满才会来找自己说吧。   这种事,问问父母的话,当个重要的参考意见一般错不了,他们经验更丰富,而且对子女一片爱意。但是想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的契阿帕,李识曛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满的神情也有些黯然:“阿帕还没回来,阿姆有时候晚上担心得都睡不着,我还是不要拿这个去烦他了。”   李识曛都有些后悔自己提到了他阿帕了。   外面一张李识曛有点眼熟的面孔有些犹豫地张望过来,正好和李识曛对视了一下。   李识曛正想转移话题呢,立刻开口道:“怎么了?有事?快进来吧。”   这个雌性他叫不上名字来,似乎平时很沉默,也不怎么爱和别人交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但他一进来看到阿满在这里,大吃一惊,似乎想转头就跑。   阿满生气地说道:“你!跑什么跑!”   李识曛无奈地看着阿满:“你凶他做什么?估计他就是比较害羞。”   阿满瞪圆了眼睛:“才不是呢。他是立带回来的,总是鬼鬼祟祟的,抱着自己的兽皮谁也不让碰,我阿姆给他准备的衣服他也不穿。他又还没和立举行仪式,我干嘛要让着他啊,就看不惯他那个样子。”   李识曛摇头,阿满的爱恨太过直接简单了。这个雌性本来不是谷里的人,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被立带回来,有点怕生是正常的,兽皮什么的没准是别人重要的东西。以立那个性格,精明又缜密,要这个雌性真有问题,他才不会放任他在山谷里转悠呢。   李识曛回想一下,似乎上次也是这个雌性在讨论的事有话而不敢说,这次他又过来了,显然是真的有事。他想了想,还是应该出去看看,能让这么个羞怯怕生的雌性鼓起两次勇气,   他跟阿满说道:“你先在这里吧,等会儿记得喂兔子,我去看看那个雌性。”万一人家真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说,能帮上的还是要帮,立已经带他回来,这就是最明确的态度了。   李识曛出去找了一圈,那个雌性的属性估计跟兔子差不多,这么一会儿居然没影儿了,李识曛想到这一阵子混乱的节奏,简直无力。   “阿……阿曛……”   李识曛回头,咦,他没走呢,就缩在一棵大树和一块山石之间,这要不是认真去找,真看不到。   李识曛有些好笑地点头,这个人也太内向害羞了吧,居然就躲在这里,是不是自己不追出来,他会一直悄悄躲在这里?   不过看得出来,跟李识曛打招呼,他已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李识曛慢慢走近,笑着说:“刚刚怎么走掉了,阿满他就是那样,你不要介意。”   大概李识曛给人温柔可亲的印象由来已久,这个胆小的雌性也只是腼腆地一笑:“我……我……对不起。”   李识曛赶紧摆手:“不是你的错,是阿满太武断了。对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一直也没什么机会问你。”   这个雌性抬起头,李识曛发现他居然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如同一汪幽静的湖水,十分漂亮,相比之下,他褐色的头发就没那么引人注意。大概是因为经常低头不与人对视,竟然李识曛一直没看到这么漂亮的眼睛。   看到李识曛赞赏友好的目光,这个雌性似乎又放松了一些,他放开一直拽着地上草叶的手,有点磕绊地说:“阿湖,我、我叫阿湖。”   李识曛微微一笑,点头道:“阿湖。”   阿湖也微微一笑点点头,碧绿色的眼睛就像风吹过湖面一般,涟漪点点。   李识曛不由暗暗猜测,立该不会是因为这双眼睛喜欢上这个人的吧。随即又把这八卦的念头抛开,轻声问道:“阿湖你是有什么事么?”   阿湖似乎又有点紧张,他揪了揪旁边的草叶,头又低了下去,有点磕绊:“那个,我、我看到你在收集种子。”   李识曛点点头,放缓了声音:“我想看看能不能种出那些蔬果来。”   阿湖又抬起碧绿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李识曛。   李识曛默默地觉得,书上写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什么的,居然很靠谱,这双幽静的眼睛直让人可以看清阿湖清澈的心灵。   他说道:“阿湖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一起来,不用害怕的,大家都很好相处。”   阿湖蓦地睁大了眼睛,似是幽静的湖面开始倒映着什么眩目的光彩,看得李识曛一阵眼晕。   阿湖低下头,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谢谢。”   李识曛一怔,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让阿湖反应这么大。   阿湖迅速擦了擦眼泪,露出水洗过后的两汪碧湖:“对不起。那个,我有种子。”   然后他张开洁白的手心,里面一粒金色的种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缕金色的希望照亮李识曛的眼前。   此时,天空开始飘落雪花。 ☆、67-圣枞许愿   这粒种子让李识曛甚至有些兴奋,这是一粒非常像玉米的种子,玉米的产量比他现在在折腾的这些物种高上许多,而且也能抵抗恶劣的环境,虽然不能肯定是不是玉米,但却让李识曛看到了一线曙光。   天知道最近越来越少的库存让李识曛心中的巨石越来越沉,这粒金色的种子正是一线金色的希望,   而且联系到上次阿湖的欲言又止和他今天知道自己在种植而特意带来的种子,李识曛开心地问道,“阿湖,谢谢你,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种子,”   阿湖看到李识曛的笑容也不禁笑起来,用力点头,“是啊,阿曛好聪明,我从……我出来的时候带的有别的种子,都放在兽皮里呢。”   李识曛看到他开朗的微笑也不去问他的过往,只是继续笑着说:“我们去看看吧,要是真的能种出来,阿湖你可真是帮了山谷里所有人大忙了。”   阿湖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家对我一直很好,但是我……”他又绞紧了手。   李识曛忍不住笑道:“没事的,阿湖,刚开始大家不知道你害羞啊,时间长了就好了。”   阿湖点点头,所有人里面,他觉得阿曛最好,阿满虽然有点凶凶的,但他还是最怕立,一想到那只全身雪白的狼露出獠牙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李识曛安抚道:“没事的,阿湖就算种不出来也没有关系的,我们都有在努力,一切都会好的。”   阿湖慌张地摇头:“不是的,一定可以种出来的,以前我和阿姆都靠这个过了雪季的。”   李识曛毫不怀疑阿湖的话:“那就太好了,我们快去看看其他的种子吧。”也不知道是一样的种子还是不一样的。   李识曛和阿湖去了他的住所,然后李识曛发现阿湖居然不是住在温暖的北面,而是在南面的库房旁边?他不禁暗暗责怪立,居然这样粗心大意,一个雌性住在这么冷的地方,又冷清。   李识曛看到阿湖抱着个兽皮袋子,便笑道:“去我那里吧,比较暖和。”   阿湖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两人就回到了李识曛的石屋。   李识曛笑道:“怎么样?这边是要暖和些吧,要不,你也搬到北面来吧,南方确实太冷了些。”   阿湖连忙摇头:“那个,北面的人太多了……”说着,他又垂下了头。   李识曛暗暗纳罕,南面之前就没住过人,看来这个立是知道阿湖的害怕才这么安排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有趣。   李识曛宽慰道:“没事的,你喜欢住在南面也很好,只是要多穿一些,晚上也要多盖一些。”   阿湖点点头:“床上的兽皮很多,不冷的,”然后又补充道:“这已经比我原来住的地方好多了。”   李识曛想到那些明显是新猎回来、而不是库存的皮毛,再次笑了。没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甚至有点冷漠的立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李识曛从没正面和他打过交道,只是从白的口中听到过缜密精明的评价,那就多半错不了。   不过看来眼前的阿湖还一点不知道啊,李识曛也不去点破:“那我们看看你带来的种子吧。”   阿湖抱着一个已经有些陈旧的兽皮,居然很有些份量,放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李识曛微微一笑,也许阿湖看起来羞怯,但本人其实并不柔弱,这样沉重的东西他居然就这样一路独自背到了山谷。   包了许多层的兽皮打开,里面又分了一些小包裹。   阿湖有些赧然地说:“这是我和阿姆收集的不同的种子,刚刚给阿曛你看的那个是我们种得最多的。其他的,还有些别的种子。”   李识曛笑了笑,逐一打开来看。那个类似玉米的种子他们真的收集了很多,满满的一大包,而且,看来阿湖和他的阿姆已经有了一些种植的经验,种子粒粒饱满,显然是经过筛选而留下的。   李识曛忍不住赞叹道:“你和你阿姆真是聪明又勤劳,这些种子非常不错!”的确,要凭个人的努力和摸索而积攒下这么些优质的种子,也不知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而眼前的阿湖就这样全部交给了李识曛,这不仅是度过大雪季的希望,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成果与信赖。   阿湖开心地点头,语速也有些加快:“是啊,我阿姆可聪明了,我们种了好多次,发现大粒的种子种下去结的也会多,所以后来就保存这些大粒的种子。”然后他的声音又低沉下去,充满了悲伤:“可惜,阿姆没能一起来这里,山谷里又温暖,大家都可好了……”   李识曛虽然不知道他的阿姆怎么了,但在这样危险的生存环境下,李识曛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湖,要是看到你现在过的这么好,你阿姆一定很开心的。”   阿姆努力地点点头,两滴晶莹的水珠轻轻地坠落在地面上。   然后他抬起头,朝李识曛微笑:“恩,我知道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一时间,李识曛有些感慨,又有些心酸,阿湖年纪和他差不多,要在现代,也应该是千娇百宠长大、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遇到至亲发生重大变故,不说一蹶不振,至少也会颓丧好些日子,但是阿湖看起来这样胆小,却又这样地坚强。也许,真的是环境让我们不得不坚强勇敢。   李识曛抛开那些念头,正要拉着阿湖坐在床边,阿湖却连忙摇头。   李识曛有些困惑。   阿湖脸色有些泛红:“那个,不可以,这个,不行的。”他指了指床再次拼命地摇头。   李识曛有点疑惑,难道是怕遇到陌生人什么的:“前几天白他们说发现猎物,要去远一点打猎了,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你不用担心遇到他的。”   阿湖脸更红了:“不是的,”他有点语无伦次,“会、会有味道。”说完他就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李识曛:……   为什么今天一直有人跟他强调味道什么的!掀桌,一定是他听的方式不对!   但李识曛也没有勉强阿湖,也许对于兽人来说,床也算是个不容他人侵犯的领地,所以默认互相保留地盘?李识曛有点困惑,没想下去,转而去问他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阿湖你能告诉我你们当时都是怎么种的么?”   阿湖见李识曛不再拉他坐到床上,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说起他们种植的过程来。   据阿湖说,他们一家子五口都住在更北方的平原旁边。气候十分的干燥寒冷,植被不多,动物少,猎食者也少。这个种子是他的阿姆发现的,原来有一段时间他们靠采摘这种果子为生,但他的阿姆发现掉落这种果粒的地方来年会再长出来,就猜想是不是把这种果粒埋到土里面就会再长出来。   他们试验了许多年,才逐渐地摸索出了这种果子的生长规律。一般在温暖的春天种下,会渐渐发芽,然后在温暖多雨的夏季这种果子会长大了结果,他的阿姆甚至还试过在温暖的夏季再种一次,虽然到冬天会结得比夏天结的少,但仍然会有收获。   陆续地,他们想到了周围几种可食用的植物是不是都能用一样的方法收获更多的果实,然后他的阿姆收集了好多其他种类的蔬果,陆续开始了别的试验。   但好景不长,他们稳定的生活引起了别的兽人族群的注意,那些人摘了他们种的果实,人数又比他们多,将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家园。阿湖正是在一片慌乱中被自己的阿姆塞了这些种子,在阿姆的保护下先逃了出来,他的阿姆却被那些人抓走了。   而且混乱中阿湖还和自己其他的亲人都失散了,最后遇到立被强行带回了雪狼族群回到了山谷。所以他现在特别放心不下他的阿姆。   李识曛听完之后安慰阿湖道:“我看你的阿姆多半没事。”   阿湖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李识曛:“真的么?”   李识曛含笑点头:“你想啊,那些人又不会种植,就算占了那片地也没用,最后还是要你阿姆帮忙的,我猜他们一定不会伤害你的阿姆,毕竟他们有求于你阿姆。”这是最可能的情况了,李识曛推测那些人一定也观察了阿湖一家一段时间才动的手,否则哪就知道要抓住阿湖的阿姆呢?   “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总有相聚的一天的。”李识曛点头。   阿湖蓦然笑起来,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盛满了最最真挚的欢悦和感激,看得李识曛也一阵温暖。   接下来两人便认真开始商量起种植这个玉米的事情来,说是商量,其实是李识曛不断询问,阿湖仔细思索后回答。根据阿湖对植株的描述,李识曛觉得这个就算不是玉米也是玉米的变种,产量可观,似乎只对湿度温度有要求,在雨水不多的温暖季节发芽,但在抽穗和结果的时候需要雨水浇灌,并且温度要适宜。   搞明白这些最基本的条件,李识曛大大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条件下播种再加上一些肥料,还有阿湖在一边“指导”,两下一结合,李识曛对这次成功的把握大大增加。   鉴于李识曛务求详尽的收集信息癖,两人这个讨论持续了很长时间,阿湖也真是好耐心,居然对李识曛的提问一点一滴都有仔细回想了再回答。   俩人都站得有点累了,阿湖不肯坐在床上,最后俩人都盘腿坐在地上讨论的,好在这屋里连地板都是温的,倒没什么关系。   李识曛还想问问阿湖其他的种子,毕竟玉米高产而且阿湖带的种子也多,其他的种子也许也有惊喜也不一定。   阿满一头大汗满脸惶急地冲进来,他一把拉起李识曛:“快,快跟我走!”   李识曛一下子有点踉跄,这是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看来出了什么大事,李识曛一把反拉住阿满,两手放在他肩膀上,大声喝道:“阿满,冷静!”   阿满被喝得似乎回了点神,这才停下脚步,定睛看着李识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阿曛,救救我阿姆……”   李识曛狠狠晃了晃他的肩膀,这会儿白他们都不在,这家伙再不把事情讲清楚就更糟,李识曛大声说道:“别哭了!哭什么!把事情先讲清楚!”   似乎被疾言厉色的李识曛吓到,阿满抽噎着说道:“阿姆进了雪洞找央阿帕,现在也没回来,阿塔要进去,他们都不让,阿塔想冲进去,让我先来找你,哇呜呜,阿曛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我阿姆的是不是?”   李识曛被他的哭声震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但“雪洞”、“央阿帕”几个词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再晃了晃阿满:“雪洞是哪里?”   阿满泪水涟涟地看着李识曛抽噎着回答:“雪、雪洞就在圣枞底下啊,老人们都会去那里……”   李识曛眼前一黑,觉得身上似有什么在翻腾,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战栗,似乎什么害怕的,极力避免的,还是眼睁睁在眼前发生又无力阻止。   然而这一刻,白不在身边,他必须冷静下来,耽误一刻可能就真的是人命关天。   他们不让进去,哪些他们,又或者全山谷的人都是他们?!   李识曛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身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动作无比迅捷,语气却出奇地淡定:“走,阿满你带路。”   看到李识曛满面的凝重,阿湖虽然很害怕见到那么多人,但他有些担心李识曛,还是跟在了后面。   一出石洞,此时已是漫天的鹅毛大雪,竟然这个温暖的山谷中都披上了一层白色,李识曛鼻子一酸,是因为雪季已至而枞果甚至没来得及采摘,这注定了的减产会更严重,央阿帕才领头进入了雪洞么?   也不知道央阿帕他们进去了多少时日,为什么连蓝阿姆进去了都没有出来。心中太多的焦急挂念,李识曛和阿满跑得越来越快,阿湖在后面追得气喘不已。   高大的圣枞之下,大概是因为慑于圣灵之威,一片空旷,植被全无,只有这一棵似乎上接霄穹,下通九泉的巨木屹立。此时漫天大雪庄严肃穆,只有这巨木树冠覆盖的方圆一片洁净,没有雪花。   这片空地上现在站满了人,一片混乱。李识曛一看眼前的场景,心中也是一片慌乱,他一看阿满六神无主的样子,便知道这事阿满不行。   他一把抓住跟来的阿湖,从包里抓出一个哨子:“阿湖,你知道怎么吹哨子吧,这头对着嘴巴,用力吹气,对,你现在马上到谷口吹这个哨子,三声短的,对,一直吹到巡逻的雄性回来,告诉他们出事了,快回来!”   阿满见李识曛一脸焦急郑重,也重重点头,拔腿就朝谷口跑去。   树下平日里温和的阿澈全不见了温柔宁和的样子,他拼命地哭着哀求:“阿姆、阿姆,让我进去吧,呜呜……”却被几个阿姆死死抱住,不让他靠近巨木。   阿满一见阿澈的样子,“哇”地大哭一声,然后扔下李识曛就跑了过去:“玉阿姆,你让我们进去吧……阿姆他还在里面啊……”   平日里总是笑容爽朗的玉阿姆抱着阿石一脸的惨淡苍白、摇摇欲坠:“阿澈阿满,别哭啦,你们看,落雪了,落雪了啊……呜呜……”   说到一半,他自己已然抱着阿石大哭起来:“你阿帕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为什么不带上我……我宁可他留下来我们一起进雪洞,这样还能再在一起啊……”   玉阿姆将吓到的阿石一把塞到旁边呆滞的阿满手中,他双目通红地嘶哑道:“好孩子,别哭啦,”他温柔地擦干净阿满脸上的泪水,“我进去看看你的阿姆,这么长的雪季,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和你阿姆还为你操心啊。”   他低头地爱怜地看了看自己的幼子:“你乖乖的听话,听到没,不然阿姆打你屁股哟。”他低头颤抖地亲了亲小老虎的额头,不舍地抚过他头顶小小的“王”字,一两滴滚荡的晶莹溅落在小老虎的额头,很快消失不见。   他似乎想再摸摸孩子柔软毛茸的耳朵,最后却又收回了手,只露出一个含着眼泪的微笑:“阿姆去圣枞那里叫你阿帕回来,你乖乖地待在这里,知道不?”   吓坏了的小老虎呆呆地点了点头。   玉阿姆转身头也不回向巨木走去。周围蓦地一片哭声,那是种绝望的撕心裂肺,是失去挚爱发出的惨嚎,是生离死别、难以言说的悲戚。   天地之间,这一片凄切的哭嚎,漫天的大雪,苍青的华盖,似是天地设的灵堂,几个阿姆同玉阿姆一样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雄性们都回不来了啊,因为这场大雪。南方嚎谷那样的地方,大雪之下怎么还能活着回来,不如,让孩子们活下去吧。   李识曛仿佛听到了他们心中的叹息,泪水潸然而下,他眨了眨眼,泪水打湿脸庞,他头顶的天空阴霾密布,雪却越下越大,没有半点对人间的悲悯。   老天啊,他们已经这样努力地要活下去,为什么这样残忍,这些老人,他们已经为山谷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最后还要逼他们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些雌性,他们一年四季,只有冬天在此受圣枞庇佑不用经受生命威胁,为什么这个冬天还要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   李识曛没有去管眼前模糊的一切,而是冲上前大声喊道:“不要进去,玉阿姆,不要进去!求求你了,想想白,他还在外面,想想阿石,他还那么小,他还什么也不知道,想想擎阿帕,他要是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李识曛大步地跑上前,一把拦住玉阿姆。   玉阿姆看着李识曛,微微一笑,泪水与红肿的眼睛丝毫无损这个笑容中的宁静安祥:“傻孩子,你阿帕已经回来了啊,他已经在等着我了。当年我也和你一样拦着阿姆们,我现在才知道,只要你们能活下去,什么我都愿意,你阿帕走的时候也一定是,所以,别再拦着啦,你能拦一次还能一直拦着么。”   李识曛见玉阿姆心志已决,高声说道:“那我和你们一起进去。”他还想把央阿帕他们给背出来呢。   玉阿姆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摸了摸李识曛的头:“你和白还有好长好长一段路要走呢,阿姆累啦,先进去歇着,你们要好好的啊。”   李识曛的泪水再次划落,他一把抱住玉阿姆:“阿姆不要走啊,擎阿帕一定可以回来的。”   玉阿姆抱着他,像在安抚阿石一样,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声音宁静又温柔,像幼年时母亲哄他时哼唱的摇篮曲:“阿曛乖,你还没有长大,将来你还要和白有许多许多小老虎,看着小老虎长大呢,然后他会陪着你再回到圣枞里来,阿姆已经走过了啊,现在要进去找阿帕啦。”   李识曛没顾得及理解玉阿姆话里的意思,听到“圣枞”两个字,他抬起头,慌乱地从包里翻出那个果子:“阿姆,我有这个,阿帕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玉阿姆微笑着轻轻戳了一下李识曛的额头,似乎是在看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一样地叹气:“阿曛,你看,落雪了,现在就开始落雪了,这么长的雪季,阿姆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啊,你们要好好地活下去,阿姆真的要去阿帕了,他没有回来,我就进去等着他。”   看到旁边几个温柔看着他的阿姆,李识曛擦干了眼泪,他看了看四周的雌性和小孩,是的,雌性,他第一次正视,虽然他们有着和男人一样的外表,但他们的爱人有着人类和野兽两种形态,可他们对于感情也一样坚贞不渝,他们孕育后代、养育后代,在母爱天性上,不亚于任何一位人类的母亲。就像玉阿姆,因为对白的慈爱,爱屋及乌,一样给了他无私的爱。   这样的爱他怎么可以受而无愧,不予回报?这里的人们给了他这么多他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他怎么能眼睁睁地这样看着?   这满山谷里现在剩下的都是孤儿寡母,一片凄惶,李识曛福至心灵一般举起那枚神奇的、一点也没变化的果实,面对着圣枞高声说道:“当年祖先在圣枞之下立誓,说圣枞救他一命,他一定会回到这里,以身体和灵魂偿还圣枞的恩情。”   “圣枞,您曾经予我圣枞果,今日,我在此恳求您三件事,如果圣枞能够答应,我愿意虔诚侍奉圣枞,让圣枞的果实洒遍大陆。”   “第一,去了南方的人一定会带着猎物安全回来;第二,今年的枞果一定不会比去年少;第三,今年的雪季一定不会有一个人饿死!”   这样掷地有声的许愿让大家一时静默,李识曛转过身说:“阿姆们,不要进去了!圣枞的许愿一定可以实现的,如果不能,我就和你们一起进去!我们至少先看看,南方的人能不能回来吧。”   李识曛的手指向南方,仿佛呼应他的誓言一般,南面的谷口陆续出现十来个身影,最前方的一个高大身影脚步沉重,似乎拖着什么重物,伴随着无数动物的鸣叫声,圣枞下的雌性们目瞪口呆,心中一片震惊:“圣枞许愿真的应验了!”   ☆、68-救援   李识曛也有些目瞪口呆,天知道,他刚刚只是伪装了一把神棍,先稳住大家,给玉阿姆他们一点信心而已,毕竟无论契阿帕他们能不能回来,这个雪季他们都必须要过下去。难道,第一次伪装神棍就这么灵验,,   随着人影走近,李识曛才看清是白他们回来了,带回了许多猎物,不少都是活的,这十来个年轻人显然也是匆匆赶回来,身上都沾着一层雪花,阿湖也跟在立的旁边跟着赶了下来。   看到圣枞下面的场景,一干年轻人都十分焦急,他们听过从前雪季的事情,但没想到这次雪落得这样早,而这些老人和过了仪式的雌性们竟然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做出了决择。   白直接将东西扔给一边的立,自己迅速跑了过来。   李识曛一边有些失望一边又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契阿帕他们,但白他们回来起码也更能控制住局面,人多力量大,也能更好地救回底下的央阿帕。   玉阿姆一干雌性们看清回来的是白之后,有些失望,然而,这不能说是圣枞不灵验,白他们的确是从南方带回了猎物,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这样一说,难道那些愿望都能实现?那些去了南方嚎谷的雄性们都能回来?这个雪季他们也许真的有可能都活下来?   一时间,一缕微微的希望穿透这重重雪花在每个人的心中亮起。   白回来看到李识曛和玉阿姆站在圣枞底下,虽然都是双目通红,但起码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他微微松了口气,李识曛三言两语也迅速说道:“央阿帕和蓝阿姆进去了,刚刚玉阿姆也要进去,我拦了下来,你……”   白安慰地拍了一下李识曛,然后回身跟玉阿姆说:“阿姆,我们猎到了许多猎物,湖里也发现不少可以吃的东西,这个雪季一定可以过下去的!”   然后他看了李识曛一眼,环视了一下在场所有人,朗声说道:“我现在去把央阿帕和阿姆他们带上来。”   好几位阿姆同时开口说道:“不!”“别去!”“不可以!”   玉阿姆伸手抓住白的手:“不,不要下去!进了雪洞就没有出来的,圣枞从来没让下去的人回来过,之前多少个雪季都是,你下去也带不回你央阿帕他们!你蓝阿姆要是在这里,更不会让你下去!”   阿澈和阿满一听玉阿姆这样一说,“哇”地再次哭泣起来,一时间,有亲人在雪洞里的雌性们也痛哭起来。   白却大声喝了一声:“别哭了!”他深吸了口气,跟玉阿姆说道:“阿姆,你还记得当年么?我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来到圣枞面前,你和蓝阿姆救了我,上次我没事,都是因为圣枞庇佑,这次进雪洞肯定也不会有事,圣枞一定会继续庇佑我的,你信我。”   玉阿姆一时哽咽难言,心绪大起大落之下,他只能紧紧抓住了白了手,拼命摇头。然而白心意已决,他拥抱了一下玉阿姆,便将他交给了一旁的李识曛。   李识曛扶住玉阿姆,心中却打了一个激灵,从来没有人能回来?一个这样类似于葬洞的地方,空气之类的肯定不流通,而且这里又寒冷,他一时有些焦急,不知道在底下的央阿帕他们受不受得住,一时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白下去安不安全。   “我和你一起去!”李识曛坚持下去看看。   白摇了摇头,认真看着李识曛:“我先下去,如果情况不对我就立即回来。你待在这儿照顾阿姆他们,阿曛,听话!”   对着那双透澈蓝色双眼,李识曛看到了白的坚决与恳求,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后面肖和勇上来大概也听清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我也去!”   白挥了挥手:“你们先守在上面,我先去看看情况,人太多反而不好应对,容易出乱子。”   李识曛略微镇定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和白交待了几句,又问旁边管库房的阿姆要了些东西。他翻出书包里剩下的那个塑料袋,这个装面包的袋子没什么重量不占地方,他便一直收在书包里,他往里面灌满了空气,系紧了口递给了白,万一呼吸不畅什么的还能有点备用的新鲜空气。   旁边的阿姆按李识曛的要求从库房里找来了长绳和火把,李识曛在白的腰上给他系上绳子,万一有什么事他让白按约定的暗号摇晃绳子,他们也好接应。   白持着火把,一行人绕行几十米转到了圣枞的背后,李识曛这才看清,这棵大树的背面靠近雪峰的地方,有一处天然的洞穴,寒气森森,黑暗一片,也不知有多深。   李识曛心中不安,然而此时,他只能虔诚地祈祷,让白和老人们都平安地回来。他拉了拉白,把那枚圣枞塞在了白腰间的小袋子里,然后目送着白点着火把走进了那阴森的洞穴。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的洞穴中显得那样渺小,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   圣枞啊,你刚刚那样地呼应我的许愿,如果你有灵,请保佑所有的人都安全地回来吧。   李识曛默默低头,神情虔诚静默。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了一遍,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   他得做得点什么,才能避免此刻的不安与胡思乱想。仔细地思索着白出来可能的各种状况。迅速地,他指挥着旁边一样不安的阿姆们,各自去烧热水、准备温暖的兽皮和床铺、长条的树枝。   心情起伏不安的玉阿姆被李识曛安排两个年轻的雌性扶回去休息,但玉阿姆不肯走,一定要看到白回来才肯安心,李识曛也没阻拦,只是让这两个雌性扶着他在一边休息。   一边的雄性他留了四个仔细观察着洞口的绳子,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大家往外拽人出来。李识曛再三叮嘱这几个雄性,如果白晃动绳子,那多半是里面的空气不干净,就算进去拽人也要闭住呼吸,不行就立刻退出来,千万不能逞强。而他自己却已经默默地做了决定,如果不行,他一定会冲进去把白拽出来。   其余的雄性被李识曛交待着用兽皮和树枝做了简易的担架。他怕老年人出来状况不好,只怕背着会让他们难受,所以一旦人一救出来就立即用担架加上厚厚的暖兽皮保温。   李识曛一边叫过阿湖等好几个情绪还算比较稳定的雌性,仔细反复地交待着他们等会儿老人们出来应该怎么急救,如何按摩四肢,如何用温水擦拭,如何保暖,直到他们复述无误。   此刻,洞口传来一阵呼喊:“快,出来了,出来了!”“那个木架子呢,快快!”“兽皮!快裹上!”“还活着!”   人群中一阵喜极而泣,大家边哭边笑边按李识曛的交待,将人安排在担架里,盖上厚厚的兽皮。   李识曛一时挤不过去,但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白好好地站着,大家似乎只是从他身上移下两个人来,看身形和衣着,其中一个应该是央阿帕,李识曛大大松了口气,看了一旁静默无言的高大树木,心中升起一股无端的敬畏。   李识曛见人们都围在雪洞口,高声说道:“别围在那儿,都散开,围着不好!”他一时也没法解释围着不利于老人们的呼吸,只得先让大家散开,他转头吩咐身边这几个雌性,让他们等会儿一人负责一个老人,务必让他们慢慢恢复体温。   此时人群已经散开,李识曛跑过去跟着担架看了看两位救出来的老人,央阿帕和世阿姆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脸色十分惨白。   央阿帕似乎被温暖的兽皮一裹,回复了一点意识,开口喃喃说了什么,李识曛伏下去一听,“阿蓝……阿蓝……”   李识曛给老人掖了掖兽皮,在他耳边说道:“蓝阿姆马上就回来了。”老人似乎这才停止了担心和呢喃。   李识曛停下脚步,看着两个担架迅速抬到了北面温暖的石屋里去了,这个情况已经比他预想的好了很多,看来老人们进去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李识曛回过头来,白已经在组织几个雄性和他一同进去,李识曛猜测洞穴里的条件也许没有他开始预想的恶劣可怕,否则白不会直接这样组织人下去。   白没顾得上招呼这边,他看李识曛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就立即转头仔细地叮嘱下一批和他一起进去的几个人,在什么地方要屏住呼吸,背了人要怎么快速出来,万一有状况怎么摇绳索,外面的人怎么接应,他都像平时围猎时一样布置好,好在这段时间大家素有默契,不一会儿,他们就再次绑了绳索准备进入了洞穴。   李识曛不知道下面的情况,白却是知道的,刚刚他就用掉了李识曛给他的塑料袋,只因为一时不防在底下找不到人,走叉了道,一阵头晕,还好有这点备用空气,不然他也只能拉绳索了。这次他已经摸清了下面的道,又再次将袋子充满气体,再次准备好火把,这才出发。   李识曛见雪洞这边已经井然有序,回头看到几个吓到呆愣的孩子已经被几个雌性安抚好,便让他们先带着孩子们回去。他自己立即奔到了安排老人们休息的石屋,毕竟他们都上了年纪,又这样狠狠冻了一阵,需要缓缓回温,急不得,李识曛不太放心,还是想过去看看,只怕等会儿还要熬一些温热的汤水。   两边分头忙碌着,幸好老人们进去的时间都不长,有几个昏厥的,却都还有呼吸,蓝阿姆因为略年轻些身体也好,坚持到最后才肯出来,却也冻得有些僵硬不能行走,好在呼吸思维都还正常,阿澈阿满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李识曛倒也放心。   山谷里的众人终于安定下来,之前种种心思也在这种忙碌中逐渐沉淀。   各个老人身上都有些冻伤,李识曛平日在央阿帕的木屋活动得多,知道他那里有这些治冻伤药,便准备直接过去取一些。   远远地,李识曛看到了穆阿帕,他并没有进雪洞,也没有进去拦着央阿帕他们,却也一直默默地观望着这里,李识曛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位有些凶恶狰狞的老人对于山谷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位老人对山谷又是怎样的感情?   老人似乎在怔怔出神,好半晌才发现过来的李识曛,他冷冷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走了,李识曛这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狰狞高大的老人,背影是如此的蹒跚萧瑟、孤独寂寥。   央阿帕的木屋里收拾的十分整洁,所以需要可能用的草药都已经一一配好,他甚至在桌面上看到了央阿帕整理好的绳结和符号留书,是怕他不能亲自将这些一一教给下一个纪录的人吧。   李识曛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膛中涌动的情绪,在那些配好的草药中找到央阿帕标记的冻伤药,再次看了一眼央阿帕放在桌上的东西,他甚至没有去触碰那些东西,仿佛摸一下都是种亵渎,转身就出了木屋。   白他们那边早就忙完了,过来看了一眼老人们,见没有什么大碍,雌性们都在照顾着,就去收拾那些捆绑在谷口的猎物了,毕竟大雪季还要指望这些猎物度过。   那些猎物都乱糟糟地捆放在谷口,刚刚大家一时没顾得上,这许多的猎物一两个人是收拾不来的,白指挥着年轻雄性们把活着的猎物都拖到了北边的温泉区,木屋里的棚子围栏也算派上了用场。受伤比较重的和已经死亡的都就地处理,交给玉阿姆他们这些已经振作起来的雌性们去料理晚饭。   上了药、喂些汤水,看到十来位老人已经恢复过来,李识曛和一干雌性们放下心中一颗大石,各个老人身边都留了人守着,其余的人都退出来到湖边的空地上,这通忙乱之后,天已然擦黑。此时晚饭已经准备好,这难得的丰盛一顿,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却都只是沉默无言、食不知味。   对于在场的很多年轻人来说,老人们和雌性们在大雪季走进雪洞只是故老相传的悲凉故事,今天如果不是李识曛阻拦得及时,他们回来得及时,这悲剧就要发生在他们自己的亲人身上了。   雌性们默默地吃完,进去石屋替换留守的人,白也到这会儿才放松了一些,坐到了李识曛身旁。   李识曛从没见过白的神情这样疲倦,他低头黯然道:“我太不关心两位阿姆了。”   李识曛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两人静静相拥,半晌无言。这场所变故对于他们来说,需要反思的地方太多,他们都差一点失去那些可敬的老人,而现在,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彼此安抚一下震荡的灵魂。然后,振作向前。   两人在简短的互相安慰后,三两口吃完这不知道味道的晚饭,各自分头去安排后续的工作,晚上的巡逻、老人们的照顾、温泉区那些猎物的投喂。   回到石屋的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才缓了口气,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些信息,此时山谷刚刚经历过这些动荡,而大雪季已经来临,有许多工作需要安排,也有许多疏漏需要总结。   在大雪季里,老人们、雌性们会默默地走进雪洞,虽然是种传统,但李识曛仍觉得一种无以言说的悲哀,他来到这个山谷时能感到的一切温暖,舒适的生活和友善的人们,现在回想,这样温暖的山谷能绵延至今是如此的不易。   然而李识曛仍然不能赞同这样的方式,事情并没有走入绝境,他们何至于如此悲观呢。一味地遵循传统,是不也太不知变通?或许记录了太多的传统与事件,央阿帕他们这些老人早在准备着这一天?   是不是他们一直以来是不是忽视山谷里这些已经过了仪式的人?年轻人虽然浮躁容易出问题,但这些老人和成年雌性们也同样需要关注。   两人都太过相信这些人的抗压能力和自我调适的能力,而且许多计划没有让他们参与进来,这才造成信息沟通不畅,两人没意识到老人和雌性中蔓延的悲观,这些潜伏的情绪不如年轻人那样明显,不易察觉也不易扫除;而他们也没能知道年轻人热火朝天有干劲儿的许多计划其实是可行的,事情根本没有那么极端绝望。   山谷里需要改变成长的恐怕不只是年轻人。   另一方面,两人对一段时间内山谷的各项工作也要拿出个主意来才行。   李识曛看了白一眼:“契阿帕他们没回来,你们是不是要去接应一下?”   白沉吟:“那个地方我今天问了阿姆,太远了,恐怕一来一去要太久,而且,”白苦笑,“现在山谷里也拨不出这么多的人手。只能让巡逻的小队走远一点,尽量远一些接应吧。”   李识曛叹气,他伸出手指一一数道:“央阿帕他们那里,需要安排人手去照顾。雪已经下了,枞果怕很快就要采摘,不能再耽误了,我那边,种玉米、养动物什么的也要抓紧,你们带了这么多活物回来,每天光是供它们吃喝就得不少人去采集草叶什么的。对了,你那个鱼什么的研究得怎么样?”   “能吃的多,不能吃的少,我看那些动物吃了都没事,下次恐怕得自己去试试,也不知往年说鱼有毒都是怎么传出来的。”   李识曛点头:“下次试试吧,我也好久没吃鱼了,不过这种没吃过的东西,最好循序渐进,一点点地试着吃看会不会有问题。至于那个传闻,可能只是少数鱼有毒,但一起煮了,就一锅都有毒了。”   白点头应了,皱眉:“雪季里怕过不多久湖面就要结冰了,你说的那个打捞能行?”   李识曛略微吃惊:“结冰?冰面上恐怕不能撒网啊,怎么打捞?要是冰面太厚,小船也不能过去啊。”   白反应过来之后,深深地长叹了口气:“人手真是不够。”他心里规划了一下自己这边马上要干的事捞鱼的、打猎的、安排巡逻的,还没算上枞果采摘,一阵头疼。   李识曛也点头:“的确是。”他心里也默默地数了一下种植、养殖、照顾老人孩子、安排日常做饭的,还没算上枞果采摘的,也一阵头疼。   两人细细思量,雪已经下了,枞果一旦成熟就要立即采摘,不能再拖,湖面在雪季会结冰,到时候打捞鱼什么的,就算知道无毒的品种是什么怕也没办法用李识曛的法子大规模打捞,而种植养殖也是个长期见回报的活儿,必须现在开始抓。真是缺人缺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阿姆他们!”然后便相视一笑。   现在契阿帕他们仍然没有回来,但山谷里枞果没摘、湖里的鱼没捞、养殖种植千头万绪,都需要人手,不如把老人们和阿姆们都纳入到这个体系里面来,忙碌了、看到希望了自然就不会胡思乱想。   之前只是年轻人一些小打小闹,虽然目前看来卓有成效,但当整个山谷需要运转起来的时候,倒下了一批老人,阿姆他们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放在整个体系之外了。而且,也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们看到一些改变。   白率先开口道:“之前那样不行,不能再让大家随意地来来去去了,得抓紧安排每个人的活儿才对,阿姆他们你也别例外,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这样也许他们还能好过点。”   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年轻人们的组织其实相对比较松散,大家只是随意地分了组,在什么时间干什么说好了之后,大家就随意活动。   现在看来,或许得规范一下组织的形式,更严密一些,更高效一些才行,而且山谷这样的大震荡之后,也许这样有效的组织形式会更利于人心的安定。毕竟如果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每时第刻都有活儿干,然后干了活发现有收获、有奔头,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杂念。   两人大体计议已定,便都松了口气,具体的细则什么的可以明天再议,总算是有了个执行的方案。   无论对于李识曛,还是对于白来说,他们开始以为只是“照顾”下山谷里的事,现在居然变成要负责起一整个山谷的事务,都有些措手不及,也扛着很大的压力,两人谁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情。至少有个靠谱的想法之后,两人心中也都略微有了些底。   李识曛在微弱的光芒下,眨巴了下眼睛翻了个身,明明已经很困很累,方案也已经确定了,就是有些睡不着。今天的事给他的震撼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有多大,到现在也没消退。   他旁边的家伙居然商量完了就闭上了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在微光下光暗分明,也不知道他是太过疲倦还是太过淡定,居然这样快就入睡了。李识曛有些发呆,还好今天这个家伙及时回来了,不然别说救出央阿帕了,可能连拦下玉阿姆他都有些勉强。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啊,总有些无能为力的事情。   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李识曛渐渐合上了眼睛,迷糊间,他似乎听到旁边一声轻轻的笑叹,然后整个人再次被熟悉的体温环绕,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一屋暖光下,室内安和宁静,屋外的雪已经渐渐停下来了。这动荡不安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69-收获的准备   第二天,李识曛和白将谷中所有没有执行事情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这一次并不是征询意见,而是清晰详尽地解释了整个大雪季食物和保暖的筹备计划,然后直接部署了近期这些计划的执行方案。   所有人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小组中去完成不同的任务,考虑到组织和管理的方便,每项任务有各自的负责人,除了采摘和日常事务,其他事项的负责人都是年轻人。   经过最近一系列的事情,两人都认为年轻人们既能适应当前这种组织管理的形势又比较灵活、更容易接受改变,让他们承担这个责任也好。而且这也是种试探和选拔,哪些人更能在挑战面前承受住压力、爆发出能力,都需要李识曛和白来一一观察选择。   虽然事情比较多,但好歹谷里现在没到一百人,管理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大家定好了规矩,每天一早吃饭的时候聚集在一起晨会,各自汇报进度和问题,讨论解决,分头执行。鉴于现在是多头工作齐头并进,每个小组的任务往往不只一项。   像没有怎么改变的三支狩猎小队,在不出去执勤的时候也需要协助山谷里完成一些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活。白将自己分管的小队交给了立来管理,自己空出手来分管打捞鱼类这一堆事情,平日里没有出猎的小队都被他抓去折腾湖里的鱼去了,现阶段他们的摸索还停留在尽可能多地钓更多种类的鱼、更多的试验鱼有毒无毒的问题上。   按照白的安排,肖、勇、立三人各领一支队伍,各自巡逻一整个白天或是一整个黑夜,轮流换班。他们的任务不仅需要警惕落雪后饥肠辘辘的猎食者、还有查探周围猎物出没留下的痕迹,一旦有什么状况,哨声在远距离不能传达的时候,他们还会燃起湿木冒烟来传信。   种植这边的事情李识曛决定由自己和阿湖同时负责,先是需要更大规模的土地,显然之前他们堆放在温泉区的小片土地真的只能当成试验区和育苗区了。李识曛一边和阿湖将玉米种子种植在了温泉区育苗,一边组织雌性们在北边的树林中开垦出耕地。   先育苗再移植阿湖之前没这么做过,但对于这个,李识曛却是有把握的,而且现在他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这么多玉米种植下去,需要的土壤不是一个小数,现在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劳动力来搬运土壤到温泉区,还不如直接开垦北树林,那里的条件不如温泉区,却也算得上适宜耕种。   另一方面,开垦的一时半会儿未必能用,而温泉区条件比较好也适宜幼苗生长,不如先育苗,节约时间,到时候育苗完毕,新土地也开垦准备好,正好移植。   至于养殖那边的事情,李识曛白天才看到白他们带回来猎物,居然都是同一种羊,他分不清出是什么品种,但那看个尖锐的犄角,平日也应该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货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打劫了羊群,居然带回来了这么多,后来据勇他们描述,他们在外围挖了不少陷阱,羊群大概是察觉到了风雪,正在寻找躲避的地方,被他们察觉到了行踪之后围追堵截,有意驱赶到陷阱圈套中这才能抓到这么多。   山谷里过了仪式但年纪不大的雌性们被李识曛安排了一个小队专门负责这些羊群和兔子,将羊群中怀孕的、带小羊的分开到不同的围栏中以便照顾投喂。   这些成年雌性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山谷里抓到这么多活的猎物,按照李识曛描述的定期喂水、每天采集羊群所需要的新鲜草叶,尤其是有孕的母羊更是优先保证供应。另一方面,李识曛也交待他们适当种植一些羊群所需的草叶,不需要多精细,采摘的时候不伤根部,遇到有种子就在温暖的地域播撒一些就好。   李识曛也会不时地过来看一下情况,组织年轻的雌性们在开垦之余过来帮助成年雌性们打扫一下,当初棚区的设计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设计了不少的围栏,只需要用长木棒驱赶羊群到不同的围栏中就可以方便打扫卫生,粪便什么被年轻人挑到的温泉区进行沤肥。   这活儿李识曛是真没干过,显然阿湖也不知道这样可以让土壤更肥沃,李识曛只是按自己知道的常识知道这个肥料需要充分发酵之后再使用。反正苗区的玉米苗要等待发芽一时移不过来,这边的温度又高,应该可行。   这个活儿反正干得所有爱干净的雌性都皱眉,但李识曛陈述了这项工作的意义之后,关系到雪季里食物的产量,连阿满也只是嘟囔了一下,埋头干活去了。李识曛倒是觉得阻力这样小有些意外,可见经历过不少事情之后,年轻的雌性们都成熟了不少。   剩下的像玉阿姆他们这些年纪略大的雌性被李识曛安排去做饭、准备衣服、照顾老人们,他们对于采摘枞果的准备工作比较有经验,此时准备盛鱼的容器的擦洗晾晒什么的也都交给了他们,连阿石这样的小孩子也被李识曛分到了秘密任务。   一时间山谷中没有一个清闲的人,也算初步有了一个组织的框架,所有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中。李识曛在石屋里挂了一张巨大的兽皮,上面清晰地标定了最近所有事项的进度和各项进度的人事调动,他和白有时候讨论到深夜就在这张图上直接作出修改。   老人们的身体都恢复不错,只是那样的冻伤加上年纪在那里,一时半会儿需要卧床休息是肯定的。李识曛和白等一干年轻人不时去探访一下,说一说山谷里最近大家忙碌的趣事,大家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当日的事情。   看着老人们精神在一天天的探访中恢复过来,还能跟年轻人们有说有笑,大家高兴之余也算放下了最后的心事。李识曛深知当天的事情不仅对年轻人有影响,对老年人来说,何尝不是个重大的冲击。用现代的专业术语来说,这个创后的心理恢复也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又是一度被他们忽略的老人们。   其间,李识曛和白也没有放松过观察枞果的成熟情况,那场大雪停了之后,枞果的生长并没有停止,他们采摘的枞果样本也显示枞果的成熟恐怕是快了。   这个时候,白那边的鱼类可食用性判断工作也算进入了尾声,近期他们已经没有再钓上或者捕到什么新鲜的种类,各种鱼类也已经一一区分、实验了清楚。在大家仔细小心的再三试验下,这些鱼类中有毒的几个种类鉴别了出来,无毒的鱼还是大多数。   李识曛这边几天观察下来,阿湖的确有耐心又细致,种植也非常有经验,李识曛暂时将育苗的工作交给了他,暂时每天只需要仔细观察、等待幼苗长大就好,那个时候移植才需要继续投入人力。   开垦这边阿澈在雌性中人缘好,李识曛把日常负责的事情交给了他,似乎成效也不错。   种植和开垦两下里不时需要交流一下,开垦面积和范围虽然已经被李识曛用特殊树枝标记了出来,但什么样的地适宜开垦,李识曛忙碌的时候,阿澈也需要不时问一下阿湖。   虽然阿满开始有点不满意阿湖来负责育苗,但是,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气的人,虽然阿湖羞怯不怎么擅长跟他说话,但涉及到“专业”事项,开垦、种植什么的,阿湖认真细致的性子上来了,也能鼓起勇气、红着脸颊跟阿满小小争辩一下,一来二去,倒是让两人关系缓和了下来。阿湖也渐渐融入了年轻雌性的圈子,毕竟他只是性格羞怯了一些,人是不坏的,日久见人心,大家自然地也就接纳了他。   对此,李识曛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阿湖已经来到了山谷,不论他和立的关系会怎么样,融进同龄人的圈子对于他自己的生活都是很重要的,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兽人们也不例外,尤其是在山谷里这个大家群居生活的环境里。   养殖这边,羊群刚刚到来的时候是掉了一些膘,估计有点不太适应,但投喂了一段时间,不怎么奔波活动,也没怎么再受惊吓,气温又温暖适宜,看着看着,这些羊似乎又长胖了一些。   说来也是这些羊算脾气温驯的品种,想到在草原上看到的那些打得天昏地暗的羊群,李识曛暗叹白真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居然一逮就逮了一群适宜养殖的家伙。   没几天,两只羊羔的到来让负责的雌性们兴奋得不行,虽然每天待在围栏里气味并不好闻,但羊群的增产让他们看到了雪季充足肉食的希望,气味什么的雌性们都完全忽视了,更有干劲儿投入。   李识曛查看了一下羊羔的情况,让负责的雌性加强了一下保暖和母羊的营养,然后,他这才注意到,鼓着肚子的似乎不止白他们带回来的这些母羊,当然也不只那几只缩进笼子深处的母兔子。   旁边这个被他提拔上来管理养殖的叫阿沙的雌性,李识曛对他印象很好,阿沙年纪比李识曛大不了多少,身形修长,琥珀色眼睛中就透着一种安静沉稳,哪怕是他的雄性去了南方生死未卜,他的神情间也有种别的雌性没有的沉着。   当初雪洞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一片混乱,白在组织救援,李识曛在负责救援之后的安置,其他人要不在忙碌、要不在担忧哭泣,阿沙却记得带头安抚好一旁惊吓到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幼崽,李识曛当时也是拜托的他将幼崽们安置好,所以李识曛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而现在看着阿沙的李识曛神情有些古怪,阿沙这样修长的身材,他开始只是以为是冬季衣物穿得多,所以显得肚子有点臃肿,但是这些天下来,阿沙的肚子越来越大,李识曛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干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使唤孕妇什么的,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孕妇们能不能吱一声,让他避免这种错误啊,泪流满面【←_←腕龙小姐吱过了,你没听明白,谢谢】。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阿沙能记得安抚好小动物们,也许也是特殊时期的天性使然?   李识曛甩掉那些莫名的想法,看阿沙的肚子,连披着这么厚的兽皮都遮不住,只怕已经月份不轻。李识曛视线扫过一旁兴奋地看着小羊羔的其他几个成年雌性,按照山谷里的规矩,他们应该都有雄性,那……李识曛怀疑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肚子,要是再多来几个孕妇,不,是孕夫,他真心觉得自己就太造孽了。   想到地球上孕妇各种辛苦的状况,还有产假的存在,李识曛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问问的。但是这种话题直接问,李识曛有种难以启齿的尴尬。   最后想了想,李识曛还是开口道:“这些羊都照顾得很好,最近辛苦大家了。”   阿沙笑笑:“还好,不比在外面采集辛苦,这些羊要是能一直产崽,咱们是不是都不用出去打猎了?”说到这里,阿沙的神情透出一种郑重,琥珀色的眼睛都在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旁观其他的雌性都停止了讨论小羊羔的事情,转过头来认真凝视着李识曛,神情中都饱含一种沉甸甸的希翼。或许他们都相信,既然李识曛曾经向圣枞许下那样神奇灵验的愿望,他的话是不是也能代表圣灵的意志?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李识曛本来是想将话题绕到他们的身体状况上来,但一听阿沙问题和大家期盼的眼神,他心中先是惊讶然后是叹息。   他惊讶于这些雌性的聪慧敏锐,他们只是养殖了这样短短一段时间,竟然就意识到了养殖的重大意义:他们的生活从此可以安定,雄性们不必再冒那样大的风险同野兽搏斗,食物的来源也更稳定。   他叹息于这些雌性问这个问题的初衷:他们的期盼多半不是为了食物,而是为了雄性们的安全吧。不必多问,李识曛都能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要是能这样安稳地养殖下去,成年雄性们根本不必像这次一样在大雪季来临之前冒生命危险去那样遥远的地方,一家人就能安稳地度过这个季节,甚至是许多个季节。   李识曛微微一笑:“当然,如果我们养殖的羊群足够多,羊群产崽的速度足够快,就能够提供所有人的肉食,自然也不用出去打猎。”   看到这些雌性欣喜但又带些困惑的眼神,李识曛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简单地解释起来,山谷里这么多人,每天要消耗掉多少肉食,而这些羊群生产的速度又是多少,这样两下一综合,他们现在的羊群其实是不足以提供所有的肉食的。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虽然没怎么听明白对他们来说有些复杂的计算,但李识曛的意思他们懂了,目前他们养的羊不能够养活所有的人,大家都有些掩不住的失望。   有个雌性问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养得不够多,所以才不够?如果我们养更多,或者时间长了,羊羔长大了,有了更多羊羔就可以了?”   李识曛笑着点头,这些雌性们尚没有学过计数和简单的加减法,仅凭直觉理解了这个概念,也算很不错了。   他补充道:“当然,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只要羊群一直繁衍下去,一定会够的。而且,白他们在外面也会多猎些活物回来繁衍,起码这样下去,支持这个雪季是足够了。现在大家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但是也有其他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比如像我们一样,羊群也是可能会生病的。”   他说到这些问题,雌性们都仔细地听着。但李识曛却没有再说下去,而看了若有所思的阿沙一眼,不能所有的问题都由李识曛自己提出来,李识曛毕竟也只是一个人,也有想不到的地方,他需要更多地启发周围的人来思考。从打猎者采集者到种植者养殖者,在这个角色转变的过程中,兽人们自己观念想法的转变更为重要。   阿沙看到李识曛鼓励的眼神,开口说道:“是不是像我们一样,如果受了寒、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羊群也会生病,会有羊死掉,这样羊群就不够了。”   李识曛赞同地点头,阿沙受到鼓励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定期清理围栏,不只是为了种植那边提供肥料,而是为了让羊群更干净,不容易生病。小羊羔也像刚出生的幼崽一样,身体脆弱,如果不好好照料,也容易死掉,所以要保暖。”   “围栏”、“肥料”几个词阿沙说得很生涩,这都是李识曛进行种植养殖以来提出来的新词,但阿沙整个对于养殖的理解却是十分清晰的。   李识曛听完了阿沙的话,满意地微笑着说:“就是这样的,另外,大家想,我们养殖羊群是为了提供肉食,所以不仅要避免数量上的减少,也希望羊长得更健壮些,这样羊肉才更多,所以要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   阿沙恍然大悟地点头:“所以,你告诉我们采集草叶时不要伤害根部,播撒那些种子也是为了让羊群的食物更多,这些我们能喂得更多,它们也能长得更健壮?”   孺子可教啊,李识曛含笑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注意平时汲水的干净,甚至是羊群用的那些木桶是不是也要定期清洗?”   “还有那些草叶,是不是也要看羊群喜欢吃什么啊,吃得多才长得胖啊。”   “那怀孕的雌羊隔开也是为了保护羊崽吧,是不是我们也应该看剩下的雌羊哪些有怀孕的样子?”   听到这许多算是有建设性的意见,李识曛抬了抬手,很高兴地说:“大家做的比我想像中还要好,这些意见都很用,”如果不是平时投入很多时间仔细观察,恐怕这些雌性一时间也不能想到这么多吧,“你们可以先和阿沙商量,看哪些对羊群比较好,可以自己动手改改,阿沙,你自己拿主意,每天早晨告诉我一声就行,有什么问题也随时来找我。”   李识曛基本达到了他原来没想到的目的,这些雌性确实非常的勤劳聪明,他只是略微启发了一下,难为他们想得这么周全。但他手上事情太多,顾不过来,适当地相信他们的能力,只从大局上把把关更适合当前的情况。   至于他的原本目的——在聊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大家关系亲近了好多,都带着神采奕奕的笑容,李识曛轻咳了一声,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道:“阿沙,你的身体还能坚持么?”   阿沙怔了一下,有点茫然,然后,一众雌性面面相觑之后才反应过来李识曛问的是什么,看到李识曛难得有些腼腆的样子,忍不住同时大笑起来。   阿沙也笑得不行,然后止了笑才对李识曛说道:“没事的,这个幼崽很听话,以前我采集什么的都没事,更别提现在这点事了。”   李识曛被大家善意的取笑了一番也不介意,他确实有点不太习惯男人外表的雌性怀孕这件事,阿沙的态度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大多数时候,雌性们的生存环境都艰苦恶劣,怀孕跋涉什么的怕也是再所难免,但李识曛的科学知识告诉他,孕育是个有大风险的事,尤其是他没看出来男性外表的他们相比女性有什么孕育上的优势,只怕风险更高。   李识曛还是郑重地对阿沙叮嘱道:“阿沙,身体和幼崽还是最重要的,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休息,这边的事情我还可以其他人来做,不要勉强。”   阿沙真诚地笑着道了声谢谢,阿曛初看是个温柔的雌性,没想到这么能干,更没想到他都在圣枞下许愿了,做了这许多的事情,还能这么周全亲和。   李识曛被阿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看了看其余的十来个雌性:“那个,不知道你们还有谁和阿沙的情况一样?”   几个雌性笑着被同伴拥着、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李识曛:……   原来他真的总是在无意中使唤孕夫。李识曛看了看他们的肚子,还好,都没阿沙那么大,不然这么多临产的孕夫,又在空气这么差的地方,他真是不放心。   李识曛略微思索了下,北树林的开垦怕过了几天就差不多了,正好让那些年轻的雌性来替换一下吧,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的好。   至于这两天,李识曛自己需要掺和到白那边的事情中,有的事情,少了李识曛,还真是不行,比如幼儿园手工课什么的╮( ̄▽ ̄")╭   “对,就是这样,用这个石斧砍成整齐的长度,再这样用藤条捆绑起来。”   李识曛和白一边手上忙碌着一边向年轻的雄性示范着,没错,这是简易版木筏制作教学现场。   李识曛看得直扶额,大自然真是太、公、平、了!它给了雄性们强健的体魄和可以变形的身体,却没给他们心灵手巧的能力,想到雌性们的举一反三,李识曛再次摇头叹气。   果然雌性们更像人类,而雄性们更偏向兽类么。雌性们更善于总结思考,做事也更细致周全,雄性们明显更偏向于直觉,学习制作个木筏,要是那些雌性,肯定会推论出这么干的理由,甚至工具改进都能想到吧。   但这些看起来有些笨拙的雄性,除了少数几个本来就思维缜密的雄性,像肖和立还能上手以外,其他人看起来特别不适应手上这个既不是自己爪牙、也不是武器的小玩意儿,用得格外吃力,现场简直惨不忍睹。李识曛暗自庆幸他把织网的精细活儿都派给了阿姆们。   好在这些家伙力气大,耐心也够,更关键的是这个东西也简单,白这段时间内在年轻人中树立的权威在那里,但他麻利地指导了几下,成效不大。   白笑了笑,先让李识曛到一边,然后不客气地自己亲自提脚踹了几个笨且在偷懒的家伙,似乎十分嫌弃这些家伙的丢人表现,一群人嬉闹中倒从白的态度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性,加紧了手上的进度。   李识曛安排蓝阿姆他们织的网倒是早两天就准备好了,蓝阿姆相对年轻、恢复得也快,见山谷里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他虽然看起来温柔,其实也是个有主见的,不然不会直接到雪洞中找央阿帕还跟老人们在雪洞中僵持起来。这会儿他自然不会在大家都忙的时候愿意闲着。   前些天蓝阿姆主动找了李识曛,李识曛便将这个不算重的活儿交给了他和玉阿姆负责,适当的劳动也有益于身心健康,白也没怎么阻拦,只是叮嘱蓝阿姆别太劳累。   李识曛交待了结网的步骤和网眼的大小,所需要网的面积,怎么收边穿入网绳之类的技巧。李识曛自己没做过网,他只是觉得反正用来网鱼的,不需要考虑太复杂的东西,只要经纬交织网眼均匀,最后方便用一根绳子收起来就好。网眼也是他仔细斟酌过的,不能过度捕捞,又要考虑大雪季的肉食需求。   整个设计非常简单,蓝阿姆心灵手巧,在这种细致活儿上比李识曛还强,很快就学会了。其他的具体事项李识曛没有插手,就由两位阿姆自己去组织了,他们负责过不知多少更重要的事情,这点小事李识曛觉得当然更不在话下。   活计比较轻松的阿姆们看这些年轻人,不管过没过仪式,也不管雄性雌性,忙得团团转,心中一方面是心疼,多做了好多好吃的,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点酸酸的,他们年纪也不大,正是干活的时候,采集也是把好手。帮忙加些微不服气的心思作祟,这些网真是结得又快又好,让这么快收到成品的李识曛吃惊又好笑。   小半天所有雄性总算搞定了十来个木筏,这些网等待了这么些天可总算要派上用场了。   这天下午,雄性们要打渔的消息传开了,湖边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大家最近实在也是辛苦了,这会儿各个地方当天的活儿也忙得差不多,凑个乐子放松一下也好。   李识曛和白都没去在意,一是让大家放松休息一下,二来亲眼看见收获,会更有利于恢复大家的信心和干劲,光让大家埋头苦干不行,让大家亲眼看到自己的努力是有收获的,更能激发热情。   对于没玩过木筏的人来说,乍然要上去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虎族的略好一些,反正平时他们兽形的时候就喜欢戏水,水塘湖泊什么的,不怎么危险的地方没少游,这个看上去不怎么牢靠的木筏哪怕翻了他们也有八成把握可以游回岸边。   狼族的就有些够呛,天知道他们兽形的活动范围在更北方的冰原,那里温暖的季节是有水,但他们也没想去水里游过啊,眼前这几根木头能承得住不掉进湖里去?不用说,几个人都在心里悄悄后悔,刚刚应该把这个东西绑得再结实些的。   然而,这么多老少雌性围观指点着,再怎么年轻没经过仪式,狼族雄性的自尊心都是不会少的,更何况最近他们巡逻打猎更是成为了支撑起部落的主力,雌性们看他们的眼神都多了种对勇士的尊重,眼前别说是湖了,就是海怕也得咬牙上了。   李识曛和白站在湖边推了木筏到岸边,看样子是两人要一起下去,年轻的雌性们见李识曛也要去,都有些跃跃欲试。有仪式对象的都在拼命使眼色,可惜,此刻,就算虎族的雄性看起来轻松,心里也突然压力山大,没空闲注意到这些,要知道就算人掉下去能游回来,但掉的面子可是游不回来的。   李识曛和白此时在最后交待一次注意事项,如何操纵木筏撒网收网,如何将网里的鱼仔细鉴别之后再收到桶里,果然,有压力有动力,这群家伙的态度比做木筏的时候不知道端正多少倍。   每个木筏上都有三四人外加一张网、一个大桶,人多了怕木筏承不住,人太少了要操纵木筏又要撒网,他们这是第一次下湖,恐怕够呛。所以木筏严格来讲,是有多的,李识曛让他们推下湖的也是他从中挑了觉得质量合格的,毕竟掉到这么冷的水里,甭管年轻雄性们幼稚的虚荣心问题,这对身体也不好,容易感冒。   看到雄性们陆续都成功上了木筏用自制的桨划动着前进,李识曛和白都微微点头,毕竟是个好的开始。   李识曛突然惊讶地戳了戳白,白回头一看,央阿帕他们竟然也来到了湖边,远远还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人相视而笑,也挥手回应着。这应该是玉阿姆他们的功劳吧,能让这些老人重新活跃在山谷中,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两人也不再犹豫,推了木筏下去,其实操纵木筏也是个技术活,两边的人得保持一定的默契才行,看李识曛和白顺利地往湖心去,其他人在原地打转就知道了。   反正围观的老老少少看得很开心,不时指点着谁谁又怎么怎么了,一两个因为木筏打转而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小团体遭到群众无情的围观和耻笑。这种场合下,就算是亲朋好友也只会毫无同情心地笑得前仰后合。   李识曛远远看着也忍俊不禁,两人已经停到湖心,其他人让他们先折腾去吧,反正这也算彩衣娱亲,他们俩这会儿已经可以先打捞了。   撒网也是个技巧活儿,反正要尽可能地将网铺洒开来,待网沉下去后,迅速将网收起来。白力气大,李识曛围观他折腾了,自己做场外指导。   咦?这家伙真是运气不错啊,李识曛再次感慨。第一网就是个好兆头嘛!李识曛看以白的力气居然拉上来都费力,连忙也上前去帮忙,小小的木筏一时都有些不稳,白和李识曛连忙拉着网绳后退到木筏中央才略微平衡下来。   一时间,湖面上的人和岸上的人都止住了手头的事,目光投向了湖心的两人,那个木筏明显水吃得更深了一些,此时湖边还有残雪未曾消融,却不能阻拦大家胸中升起的炽热希望,这一网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随着网被一点点拉上来,大家终于看清了网绳里还在跳跃的肥硕大鱼,真是满满的一网!   静止的空气再次火热沸腾起来,岸上的人都不自禁拥抱身旁的亲人欢呼雀跃。李识曛和白略微喘了口气看向岸边,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深切地意识到,此时的山谷太需要这一次收获了。这不只是一网食物,更是一网满满的希望。   这一网仿佛是个美好的预兆,又或许给了木筏上的雄性们鼓励和信心,他们纷纷划开来撒网,陆续也都收获满满。岸边的人们一下午眼前闪烁的都是肥美大鱼的白肚皮,老老少少却似怎么也看不厌似的,一直围在岸边。   最后收的鱼太多,李识曛和白只得先靠岸将装满的木桶卸下来。刚刚将网里的鱼倾倒到桶里的时候白就已经挑选了一遍可能有毒的品种,扔回了湖里。   到了岸上,将桶里的鱼倒出来之后,白又仔细地筛选了一遍,那些有毒的鱼长得都各有特点,非常好辨认,年轻的雄性们这些天跟着白折腾鱼又试验来试验去,区分这个还是没问题的,白和李识曛都反复交待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疏忽。更何况一个木筏上三四个人,按照李识曛规定的流程,得每个人都过一遍才成,三四遍下来再怎么也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这会儿,李识曛见玉阿姆和蓝阿姆他们都在,看了一眼他们捞上来整桶的鱼,又看了看旁边辛苦这么久的大猫,李识曛微微笑了笑,干脆今晚就在岸边做晚饭吧。   阿姆们搬来了锅子、调料、配菜,搭起了灶台,山谷里的人没怎么做过鱼,李识曛却是熟悉的,虽然他从没在这里做过鱼,但在地球时耳濡目染他也知道该怎么去做。   个头小而肉比较嫩的鱼被李识曛下锅煸了一下,加了调料,入水清炖,做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大而肉厚的鱼被他先加调料腌了一下,然后叉在树枝上,抹了点油脂就地烤起来。   陆陆续续的香气就传了开来,白看了看周围大家的眼神,刚刚大收获的热情明显略微消退,大家看起来都有些迟疑,这个鱼肉真的能吃吗?湖鱼有毒的传闻人人都知道,所以白也理解李识曛此举的用意,湖鱼中只是极少数有毒,认真筛选后还是可以放心食用的,最有说服力的行动自然是当众吃下它。   白微微一笑,正好他也很久没有品尝过李识曛的手艺了,就不要便宜别人了吧。这些鱼他自己反复地试验过,说到信心,没有人会比他更有信心了。   正好李识曛盛了两碗鱼汤出来,冲白微微一笑,不需要语言,两人都知道彼此此时心中所想,用行动打消大家的迟疑吧。   然而,李识曛递出去的碗却没能到白的手中,一只沧桑的手接过了碗,在两人没来及反应的时候,汤就被一饮而尽。   李识曛和白都有些错愕,待看清是央阿帕时,两人心中同时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老人并不知道他们反复的试验,只是凭着对他们的信心和支持就抢先饮下了这碗汤。   央阿帕“哈哈”一笑:“白你这小子真是好运气,阿曛手艺不错,我已经很多年没喝到这么鲜美的汤了。”   李识曛看到老人大病初愈的消瘦面容,有些鼻酸,是因为怕他们俩没法儿服众才出来的吗?也许小翼龙只顾展翅向前飞,却总忘记回头看看大翼龙在身后小心看护扶持的眼神。   最近他们不时地去看望老人,总是带着种陪伴老人的心态,其实老人们心里又何尝放心他们这些年轻的孩子,只怕心里也是时时在想着他们,担心他们出什么乱子吧。   李识曛微微一笑:“央阿帕我做了好多汤,要是喜欢就多喝一些,还有烤鱼,不嫌弃就来尝尝吧。”   央阿帕笑笑:“好,”然后又叹息一声:“我上次喝到鱼汤还是在上一个大雪季,也是那时倒下了许多人,这湖才不让大家捕鱼的。”   “你们很好,最近的事我都看到了,也听说了,”央阿帕看看白,又看看李识曛,眼神中无限慈爱:“倒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们添麻烦了,眼前喝汤这点事,还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吧。”   李识曛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于老人的固执,他看了白一眼:“白试过许多次的,这些鱼没有问题的。”   央阿帕佯作不悦:“怎么啦,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吗?”他转头看着白说道:“阿曛刚来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咱们山谷里,凡是新食物,都是我们老家伙头一份儿,谁也不能抢的!”   世阿姆也上前笑了笑:“可不是,你们肚子再饿也先等一会儿吧,上个大雪季我也是这样饿着肚子等老阿姆老阿帕们先吃完呢。”说完,他也端起李识曛做好的另一份汤一饮而尽。   李识曛和白无奈地对视一眼,算了,反正他们都能肯定这些鱼没问题,老人家一片心意,他们也要珍惜。   白笑笑答允道:“阿曛的手艺是不错,央阿帕您可得慢点喝,下次再来我也是欢迎的。”   说得央阿帕一阵老怀大慰,又畅快地大笑了几声,似乎大病之后的精神都恢复了几分,眼中也更多了几分从前的神采。   央阿帕似被这鱼引起了馋虫,席地而坐,兴致勃勃地品尝起李识曛做的全鱼宴来,还不时高声地点评一二,引得旁观的众人跟着起哄,倒是让气氛热闹了不少。   直到湖心的木筏都渐渐回来,央阿帕和世阿姆看起来也依然没什么事,依旧兴高采烈的样子,围观的大家似乎放下了最后一点迟疑,为渐渐靠岸的满载木筏欢呼起来。   李识曛和白却没有放松最后一道防线,所有鱼在入库之前都再检查了一遍。然后阿姆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他们迅速麻利地按照李识曛的交待掏尽内脏、用盐水洗净再整齐地码放进干净的桶中盖好,由一旁等候的雄性将桶搬运到冷冻的库房中。   年轻的雌性们在一边帮忙,他们手脚确实比不上阿姆们麻利,但帮忙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虽然也总被阿姆们数落动作不够快什么的,但显然阿姆们纵容的口气里没半分责怪的意思,还没过仪式的孩子呢,最近干了那么多活,谁舍得真心训斥啊。   另一头木筏们卸下了鱼桶换了空桶继续回到湖心继续打捞,看到一桶又一桶新鲜的鱼肉运进库房中,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安稳了下来。这些冷冻的鲜肉在原始时代大概就是能安定人心的硬通货吧,李识曛笑着想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肩上的压力骤减。   直到傍晚,李识曛看到打捞的每网产量已经在减少,才叫了停。他刚刚已经计算过,那些桶装足够支持很久了,实在不行,冬天再撬开冰面捕鱼吧,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高效地捕捞,但也足够维持了。   这一晚,晚饭并不是鱼肉,而是鱼内脏,这些被仔细清洗干净的内脏都积攒了好多桶,只怕今天一顿是吃不完的,足够他们吃上好几天了。   这些内脏抹了调料和配菜一炒,真是香气扑鼻,阿姆们也很诧异于李识曛新传授的这个做菜手法,真是好神奇,明明很腥的内脏,这样一做居然非常可口,配着枞果吃实在太惬意了。   然而不管吃的是什么,这一顿晚饭气氛都异常的热烈,老老少少很久以来都没这么开怀过了。大家商量着最近手头的工作进展,取笑着刚刚木筏上出丑的谁谁谁,讨论着今年会有的大收获,再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李识曛的许愿会不会实现。   大雪季的阴霾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散去。 ☆、70-枞果采摘   当晚的捕捞晚饭结束后,李识曛和白一起送了老人们回去,他们现在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一些,都返回了自己原来的住处,也表示不再需要玉阿姆他们的照顾。   用央阿帕的话讲,一把老骨头了,自己知道轻重,就不需要年轻人们来操心了,现在山谷里正忙,他们帮不上大忙,打理照顾好自己是绝对没问题的。   或者在央阿帕的眼里,玉阿姆、蓝阿姆甚至契阿帕、擎阿帕也都是年轻人,也都是需要他们爱护的孩子。所以老人们也体恤他们的辛苦,这就早早谢绝了他们的看护。   李识曛和白商量过,老人们的精神今天看起来都不错,不如观望一下,反正他们这些真正的年轻人们精力旺盛,再忙轮班去探访老人的事情也不能断,正好跟老人们说说他们的工作什么的,听听他们的经验,也可以观察老人们的身体状况。   李识曛最后叹了一句:“家有一老如一宝。”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李识曛又跟白解释了一下,白理解之后也笑着说:“可不是,如果不是央阿帕我们也不会知道湖中有的鱼有毒啊。上个大雪季因为这个怕是倒下了不少老人……”   李识曛叹息了一声,犹豫着说道:“你觉得,山谷里有些规矩是不是可以改改?”毕竟这是白从小长大的山谷,他不知道自己说会不会不恰当。   白诧异地看李识曛一眼:“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李识曛:?   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白和李识曛并肩走在湖边,夜色已经降临,但湖边还残留着炙鱼的香气,似乎刚刚大家的希望与热情也缭绕在湖边,没有散去。雪停了之后,今夜一轮明月刚刚上了树梢,湖边的残雪反射着月光,平静的湖水也倒映着月亮,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明亮皎洁,却因为残留的欢乐气氛只显温馨不觉半点冷清。   白半晌之后才看着李识曛笑道:“我们不是已经在改了吗?”   李识曛恍悟,的确,山谷里何尝有过年轻人主持大局的时候,尤其是玉阿姆蓝阿姆都在的情况下;大雪季之前没有一个老人雌性真正进了雪洞没出来,他们反而将进去了的人都救了出来;他们在做的这些打渔、种植、养殖,前所未有,不都是在改变。   “有的事情不需要说,只需要做。”白缓缓开口道,他清澈的冰蓝色眼睛在月色下带着种说不出的深邃,这句话似乎也因为这个特别的眼神而显得别有含义。   李识曛因为这个眼神而怔了一瞬,似乎心跳都有些加速,白伸手轻轻擦掉刚刚枝头掉落在李识曛发梢的残雪,来了山谷之后,李识曛只是用小刀什么的打理一下本来就少的胡须,天气渐冷,头发他就没怎么管,现在长长的已经长到了肩头,白轻轻的一拂,发梢从颈畔划过,让他有点痒痒的。   李识曛忍不住伸手在脖子上挠了一下,白的眼睛凝视着李识曛的动作,这一瞬间他的双眼也同这夜空一样,变成了一种神秘深奥的深蓝色,只是他很快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线,继续解释道:   “你看先人定下的那些规矩大多也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一代人做之后,有了收效,口口传给了下一代人,这就是这些规矩的由来。有些不好的,我们用更好的替代了,自然传给下一代人,就是更好的规矩。”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某人放下了手,仔细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的确,这些东西是不需要明说的,只需要有更好的方案缓缓替换它,天长日久,自然水滴石穿,改变自会发生,说了出来反而会引起其他的问题。   所以说,自己的提议半点建设性也没有,李识曛有些无奈地想到,其实这样很好,旁边这只大猫想得比自己更长远,也更有可执行性,他更了解山谷的情况,也想得更深刻,这是件好事。只是,这个家伙,是不是成长得太快了一些?   李识曛侧头看了一眼大猫:“白?”   白一样侧头:?   然后李识曛握拳微微一笑:“你最近做得真不错,辛苦了!继续加油!”然后他伸出拳头想跟白的撞一撞,给他打打气。就算再怎么成长,一个人肩负这么大压力,还是会累会疲倦的。而且成长这么快,会痛吧,就像个子长得太快,会因为骨头太疼晚上都睡不着,这只大猫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刻?   白略显锋利的眉目在这一刻似乎尽数舒展了开来,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掌,没有用拳头去撞李识曛的,反而用大掌将李识曛的拳头整个包容在掌中。   李识曛有些迷惘又似有些了然,他挣了挣,却没能挣脱白看似温柔却有力的手掌,他有些困扰,似乎自己也陷进了某个温柔却不容逃脱的掌握之中。   白却没有说再多的话,他就这样带着温柔舒展的笑意,一路牵着李识曛并肩漫步回了石屋。直到回了石屋,李识曛也没能搞明白自己复杂的心理。   一夜无话,两人怀着自己的心思入睡,明天还有别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安排。   打渔的事情完结,山谷里大家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老老少少干劲十足的,都觉得十分开怀,各项事情的进展也更顺利了一些。   种植那边的进展十分顺利,不过几天,竟然好些玉米都抽出了细细的嫩黄色幼芽,李识曛观察了下这些幼苗的长势,大概因为选种得当和土壤本身的肥沃、气温湿度的适宜,幼苗都算得上十分健康。   阿湖细心地带着几个雌性照料幼苗,温泉区天然环境好,他们倒也不需要多忙碌,只需要留心不让小动物来糟蹋幼苗,看看有没有长虫什么的。   这两天倒是北边树林开垦那边忙坏了,有时候阿沙他们也得过去帮忙,无它,开垦已经进入了尾声,之前按李识曛交待的,留下了树龄比较大的树木和枞树,其他的小树就伐倒,连根拔除。李识曛看过周围的植被,他们开垦的这点面积不至于带来水土流失之类的影响,但保留大树仍是出于对自然的敬畏,毕竟一棵参天大树的长成需要自然的青睐更需要时间的恩赐。   至于枞树,一是因为它的果实是山谷里的主食,长成以后可以提供食物,二也是因为自那天雪洞的事之后,李识曛更不能说圣枞信仰就是迷信之类的,人总是要对什么心存敬畏的,像圣枞这样的生命奇迹,它的子孙养活了山谷里的人,投桃报李,对于小枞树,自然应该爱护,这是山谷中所有人的共识。   虽然这些树木的存留会给耕种带来一些困扰,但相比于失去它们带来的损失,李识曛相信大家都会宁愿选择这样一种短时间内看起来略微麻烦的方式。   这几日李识曛领着雌性们用砍伐的木材,做了大批的石锄等农具,现在正是要翻地的时候,清理一下石块,让土壤疏松一下,都需要人手,雄性那边不巡逻的也都被拎了过来一起干活。   咳,雄雌搭配,干活不累。反正像有机肥搅拌这种活,雌性们毫无负担地扔给了这些雄性。每次搅拌那个味道,雌性们都要做好长的心理建设,用兽皮捂了鼻子才能上去,正好这些家伙来了,力气也大,让他们去也不错。   李识曛见翻地什么的也上了轨道,阿姆们问清楚了也不时会在空闲的时候过来帮忙,他自己抽空去检查了下养殖区这边,很满意地发现,各个事务井井有条,他们上次讨论的改进可行的都已经在执行,无论是羊羔、兔子还是有了幼崽的雌性们状况都不错,兔子们竟然用草在笼子里筑了个小窝,几只小兔子眼睛都没睁开。   白他们的狩猎队似乎带回来的物种越来越丰富,李识曛居然在围栏里还看到了几只食草恐龙,不过看来白也是十分清楚地甄别过的,这几只恐龙正是那种体型中等又性格温顺的,正在围栏里咀嚼着草叶,李识曛不禁心中一动,大致问了下这种动物每日的食量。   阿沙他们本不太会计数,但李识曛上次解说数量时给他们印象深刻,他们自然也会找那些年轻的雌性问个一二,短时间内想完全学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是不太可能了,但十以内的计数却是没问题的。   李识曛一来二去的大致就搞清楚了食草恐龙的食量,心中庆幸还好当时开垦的时候预留了多的土地,那些玉米幼苗的发芽率也不太可能是百分之百,多余的土地到时候多种些供这些恐龙羊群食用的饲料好了。体型大吃的也多,短时间内很难讲划不划算,到时候种上了长得快的饲料,养这么几只应该还不至于成为负担,再观察看看吧。另一些他认为很划算的小型动物白他们是不是觉得太小了完全没有考虑?看来稍后还得沟通一下。   等到平整、翻地的工作完成了之后,大家还没怎么休息,枞果成熟的时机到了,仿佛几夜之间,树上挂着的青涩的果实就都染成了褐色。   连轴转确实很辛苦,不少雌性都瘦了一圈,雄性们需要打猎巡逻加干活,本来有些跳脱的年轻人看着都沉稳了不少,但没有一个人抱怨的,毕竟枞果才是山谷里雪季的主食,它的成熟和成功采摘意义非凡。   李识曛和白为这次的采摘做了充分的准备,容器、搬运工具、晾晒的场地和库房都已经准备好,年轻人们的采摘培训早就完成,采摘的计划也早就拟定好了,就等着这一天。   这天吃了早饭,除了巡逻的一队雄性、温泉区为围栏和育苗区预留的一些有身孕的雌性,老老少少都被重新组织到了这次的大采摘中,大家所在的小分队没什么变化,各自划定了区域分头作业,连央阿帕他们这些老人也自己组了个小队,不甘人后。   只是这些小队之间,工作效率真是千差万别,看得李识曛和白哭笑不得。   采摘上就看出这群玉阿姆他们这群阿姆们的厉害了,一棵树上的枞果基本都是按着一个方向采摘,有人摘、有人接,迅速有效率,基本这棵树采完了之后不会有遗漏的。   年轻人采摘得那叫一个费力,这还是做过培训之后的样子,要是直接上手,不知道会有多惨不忍睹。雌性们还好,就是寻找枞果需要多花一些时间,采摘的手法上还是比较灵巧迅速的,他们比较周到,虽然进展慢一些,但大体也是向一个方向采摘,比如从南到北、或者从北到南,采摘完了也不会有什么果子落下。   老人们进度居然也不慢,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姆们采摘,阿帕们在树下接着果子,李识曛本来都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但看了看宝刀未老、身形依然矫健的几位阿姆,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年纪不轻了,动作间也稳定小心,李识曛才算是略微地放了心。   至于雄性们,李识曛看着那棵采得稀稀拉拉,东剩下一个果子、西剩下一个果子,跟狗啃了一样的枞果树,再看看树上抓耳挠腮、焦头烂额的,树下不停叫着“那里还有”、“这里还有”的,李识曛扶额叹气,回头跟白商量了一下。   白显然也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这么挫,采个果子而已,多大点事啊,会比围猎那些凶猛的动物更难么?居然把场面搞得比遇到恐兽还混乱,这尼玛也是种本事啊。难道采个果子也需要他事前部署,仔细筹划么?明明他们和雌性受到的训练是一样的,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识曛倒是没什么责怪的意思,有时候天性在那里,真没什么办法。他再次深深意识到,在白身上表现出来的天赋绝不是偶然,这群家伙还是适合做一些运用直觉、稍微有点刺激性的事情,这种重复性劳动的活儿,除了直接使唤力气的,不然还是别叫他们了,白费功夫。   李识曛和白低头耳语了一阵,白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直接叫下了那群雄性们。   这会儿采摘刚刚开始,大家虽然划分了区域,但基本起点是差不多在一块儿的,雄性们被迅速叫停的事情立刻引起了树上大大小小雌性们的围观,看到那几棵狗啃样的枞果树,雌性们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因,笑得直不起腰来。   玉阿姆大声道:“阿曛,别折腾他们了,蠢得厉害,往年雄性们就没怎么采摘过!”就算有雄性采摘也顶多是在树下接个果子,负责搬运什么的,树上的事情还是雌性来吧。   李识曛点头应了,本来叫他们下来就是要给他们另派些活儿的。   雄性们像平时白要求的那样,集合站成一排,虽然都有些被取笑得不好意思,但勇士的尊严规矩在那里,首领的话还是要服从的。   李识曛掏出个小哨子,这个在山谷里用的小哨子比外面巡逻队用的要小一些,声音也要柔和些,带着几分俏皮可爱的意思。   哨音一响,大家停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打量着阿曛到底是要做什么,地上的草叶窸窸窣窣响动,几只或是白色的、或是斑斓条纹状的小动物出现在大家视线中。跑在最前面的小老虎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又蹭了蹭白,跟着最后面的两只小团子与其说是跑出来的,不如说是滚出来的,看得大家忍俊不禁。   这样看来,是幼崽们神秘的任务有了眉目?这些小家伙最近行踪成谜,山谷里还算安全,又是李识曛分派的任务,阿姆们没怎么阻拦这群小家伙们外出,只是他们也神神秘秘的,让大人们十分好奇。这会儿,大家更要看看李识曛到底让这些小家伙干什么去了。   李识曛数了数大大小小的幼崽,几个从山谷外回来的比阿石略大的幼崽也在其中,倒是正好和这些雄性们分队了。   当下,四个雄性带着两只幼崽一组,李识曛给他们编了号,发了一个采摘用的木桶让他们背上,细细地说了游戏的规则,这些雄性们就肩上扛着幼崽一组选了一个方向,急不可待地出发了。   树上采摘的众人可好奇了,这些大家伙们带着小家伙们是去了哪里啊,看那些雄性的神情,似乎……有点兴奋?大家一边猜测议论一边手上也没闲着,视线余光扫向李识曛和白,两人都没解释的意思,只让大家越猜好奇心越爆棚。   等了半天没见他们回来,大家只得继续一边干活一边张望,结果他们采集了一桶桶满满的枞果交给李识曛准备一会儿运输、顺便领个空桶的时候,居然有一组雄性带着幼崽回来了!   然后大家目瞪口呆地发现,这组雄性个个喜笑颜开,他们背着的桶里竟然也装着满满一桶的枞果。这不科学有木有?!刚刚这些家伙采摘那个挫样子,给他们这么点时间让他们去树上也采不来这么多果子啊。   这组雄性领到李识曛发的一个牌子,表示已经上交了一桶地意思,他们领了一个新桶,高高兴兴地再次出发了。   群众的好奇心此时已经捂不住了,讨论声越来越大,猜测也越来越离奇,联想到李识曛在圣枞下放下的愿望,难道圣灵悄悄告诉了李识曛哪里藏着枞果,李识曛告诉了幼崽们?这个听起来“靠谱”的说法迅速以小道八卦消息一贯的神速在采摘现场流传开来。   李识曛忙着清点各个桶,准备安排等会儿运输的事情,再说虽然大家在讨论,但他也只是听到模糊的一片嘈杂,只以为大家边干活边说话,根本分辨不清讨论的啥,更不知道大家已经快把他当成神话里的主角了。   白只在一边抱着手臂笑吟吟的听着,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半点反驳辩解的意思也没有。   陆续的有雄性们带着幼崽回来交桶,李识曛挨个发了牌子。围观的群众果断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你看哪,一组人这样还可以说是巧合,每个组都这么快地凑齐枞果,这显然不可能是从树上采的,他们要能采这么多刚刚也不会让他们下树了。   渐渐地,李识曛被圣灵庇佑的事情就被群众们坐实了,所以,所谓标签易贴不易摘,节操易掉不易捡,咳,最后一句大家可以无视。总而言之,李识曛同学好自为之,当一次神棍就要有被人一辈子当成神棍的觉悟,尤其是你身边还有个神一样的队友袖手旁观你被坐实神棍身份的时候╮( ̄▽ ̄")╭   待到傍晚的时候,大部分的采摘基本完成,剩下的部分可以明天再继续,而分组的雄性在带回了许多桶枞果后,回来的频率也越来越慢,大家都说是圣灵藏枞果的地方越来越远了。要知道往年大家采摘了枞果也没见枞树少生长出来,可见圣灵自己也是藏起一部分枞果繁衍后代的。   听着这有鼻子有眼的离谱说法,白不禁暗暗好笑,枞果当然是被“藏”起来了,可惜不是大家想像的圣灵。这个说法他反正是不会转述给李识曛听的,就让这个美妙的传说流传下去好了。   幼崽们一时半会儿不能开口说话,短时间内要把这个意思表述清楚怕也难以办到。而且以山谷里众人的态度,怕是也不会去追问幼崽这个问题,毕竟涉及圣灵的秘密。所以,这个传说要是李识曛本人不澄清,估计要流传好一阵,就算将来澄清了,估计圣灵庇佑这顶帽子李识曛也是摘不掉了。   见天色已晚,李识曛就不再让雄性们出发了,转而让他们用小拖板拖上一桶桶的枞果回临时库房。这些枞果明天还需要在空地上晾晒,他问过阿姆们,只有晾晒好的枞果才能在冰库中保存一整年。   所以,明天除了继续采摘,还要进行晾晒,事情不少,怕是种植和养殖那边的几个雌性还需要再坚持一天,等会儿他晚饭过后还得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认真思索计划的李识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大家看着他窃窃私语的眼神,那些讨论他也没在意,毕竟丰收之后大家热闹一些也挺正常。   白有意无意隔开了人群,笑吟吟地样子让一众雄性直觉这家伙又有什么主意在酝酿了!   ☆、71-集会大厅   第二天采摘的工作量少了许多,玉阿姆他们一个上午基本就完成了,而李识曛不知怎么的,没有再派出雄性和幼崽们。只是告诉他们那天发给他们的小牌子以后留着会有惊喜。   甚至那些已经过了仪式的雌性们都让李识曛派回了温泉区,没有参与早上的采摘。毕竟温泉区那边剩下的是阿沙几个怀孕的雌性,李识曛不太放心,这些雌性回去之后正好替换一下。   下午晾晒就开始了,山谷里有专用的耙子用来翻枞果,一切步骤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阿姆们年年做着,熟悉得不得了,完全不需要年轻人的参与。   这倒是让劳累了许久的年轻人终于可以休息一阵。李识曛和白都默契地没有再安排别的活儿。   也正是因为年年都干着采摘、处理枞果的活儿,虽然阿姆们没有计数的概念,但是他们明显可以感觉到今年虽然树上的枞果少了许多,但最后他们采集回来的竟然没有比去年少多少!看晾晒的面积就知道了,往年到的那个边界,今年也差不多是那个边界。   阿曛的圣枞许愿真的灵验了!   这次不同于雪洞那天白他们回来的那次乌龙,这是个真真正正实现了的愿望。一时间,李识曛的三个许愿在山谷里被大家反复提及,阿姆们似乎也放下了心底最沉的那点担忧,纷纷露出笑容来。明明减产的枞果都能多收这么多上来,那雄性们也一定可以从南方带着猎物回来吧!   出乎白的意料,流言很快地捅到李识曛那里。跟李识曛要好的年轻雌性真不少,大家互相推攘着,最后还是阿满胆子最大,问了李识曛这个问题:“阿曛,你是不是有圣灵庇佑?是不是你的许愿都能实现啊?阿姆说枞果真的和去年一样多,是圣灵告诉你了藏果之地。”   李识曛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昨天的事情传得那么离谱,按说不应该啊,那些幼崽们应该都知道,居然没跟家里人说清楚么。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好吃惊的,这当然不是众人口中流传的圣灵庇佑。李识曛只是想到自己手中那枚圣枞果好像是松鼠样的小动物们推落下来的,可见枞果其实不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同时成熟的,而是应该陆续成熟的,因为他手上那枚虽然略带青涩,但显然也快成熟了。   但是一直以来他们既没有在树上见到也没有在树下拾到,再联想一下树林间那些活跃的小动物们,不难想像这些枞果都去了哪里。李识曛是知道动物们都有储存食物过冬的本能,他只是拜托了时间比较空闲又好奇心浓重的幼崽们仔细观察小动物们的习性,看看它们的食谱到底是什么样的,它们把枞果藏到了哪里。   李识曛有理由相信,这些提前成熟被藏好的枞果并不是少数,毕竟一棵树上果实的成熟肯定先后有别,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要采摘几次的说法,如果是一次采摘,肯定会要用到树下催熟的法子。至少对于大部分果树来说都是这样,枞树不太可能是意外。   幼崽们叼回来的小动物们的食物显示,这些小动物们生活在温暖的山谷里,冬季其实食物也挺充足的,没有哪一种小动物是只以枞果为生的,它们的食谱挺杂,昆虫、蔬果,少一些枞果,也只是少一些备用粮食而已,不会危及生存。真正受影响的,应该是来年这些被遗忘的枞果发芽长出来的枞树幼苗数量。   正因为这样,李识曛今天早上也没有再让雄性们再去收集这些枞果了,这个大雪季哪怕看起来漫长,但他们的食物目前看来已经充足,不可焚田而林,不可竭泽而渔,这是国人的古训,李识曛身在异世也不敢忘记。   所以他会记得不伐掉大树与小枞树,也不让兽人们过渡打捞,哪怕是林间小动物们的备用粮食也不取尽。留下些余地,用唯物的观点看,是所谓的可持续发展,用唯心的观点看,是心存对自然的敬畏。   李识曛无所谓唯心唯物,只是在这个生存法则异常公平的世界,兽人们的生存也不应该建立在剥削其他物种生存空间的基础上,地球上发展走过的岔路,李识曛只希望兽人们不用再经历一次。   此时再想到谷里的人们说到的圣灵庇佑,李识曛又想到那枚让他想到这些事情的圣枞果,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种说不清的天意,圣灵的意志也许真的存在呢?只是它不是简单的圣枞的意志,它应该是冥冥之中自然法则之下,让所有物种都可以公平地繁衍生存的意志。   圣灵的意志是久远的故事里,让山谷祖先活下来的圣枞,也是不久之前掉到李识曛手心的圣枞果。知恩图报也好,留下余地也好,这都是顺从着圣灵的意志,山谷祖先和李识曛做出的选择。大自然给了他们一线生存的希望,但他们却不可滥用这希望剥夺别的物种的希望。   李识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也许圣灵庇佑真的存在,只是庇佑的不是他李识曛一个人,而是眼前这个知恩图报、善良勤劳的族群。   见李识曛久久不回答,神情微妙,阿满担心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冒犯到圣灵,便急急说道:“阿曛你不说也没有关系,那个,我只是想知道我阿帕是不是能安全地回来?”   一时间,有亲人去了南方的年轻雌性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李识曛,甚至周围本来在玩闹的年轻雄性们都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凝视倾听。   前一个问题还好说,这个问题李识曛真回答不上来,但是直接说不知道又太打击大家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信心。李识曛苦笑,看来只能再神棍一次了,他含笑缓缓道:“大家不用担心,一切圣灵都会有安排。”   推托责任、含糊其词什么的真是神棍职业技能,李识曛赶鸭子上架,却意外地无师自通。   “南方再怎么危险,各位阿帕们都是有经验的老猎人了,不会轻易被击倒的,巡逻在外的小队会注意接应他们。当前最重要的反而还是我们大雪季的准备工作,现在雪季刚刚到,我们虽然捞了鱼、采摘了枞果,但是种植、养殖也不能放松,毕竟鱼和枞果都有限的,但种植和养殖却可以一直有产出。要是阿帕们回来,发现我们食物充足,他们便也不用再出去打猎了。”   年轻的雌性们被李识曛安抚下来,又意识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倒是心神宁定下来。   白没来及阻止阿满的问话,倒是正好听了李识曛一番话,李识曛并没有像他一贯的做法那样,开门见山有事实说事实,反而先用圣灵安抚了众人才用事实说话,显然也是仔细考虑了大家的承受力。   白点点头,他再看了看那群明显精力旺盛、闲得有心思听雌性们闲话的年轻雄性们,这群家伙,休息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天生不适合休息!   白本来想把这群家伙拉出去打猎,但最近没找到什么大群猎物的行踪,一出去怕又得好多天,李识曛那里种植过不了几天怕需要人手,这个时候出去不太恰当。   他心中一动,想到平日里大家都在湖边空地上交待事情,甚至聚餐什么的,要是下了雪什么的还挺不方便的,正好北边的开垦攒了不少的小木材,库房里也还有些大木,这个时候不如搭个大房子,冬日里有什么大的集会也可以在这里举行。   白走到李识曛身边一说,李识曛惊讶地看了一眼白口中“闲不下来”的雄性们,果然好几个都在帮阿姆们晾晒,既然不休息,那造福一下大家也好。   两人很快商量决定了下来,李识曛考虑到是众人集会聚餐用的地方,天气渐冷盘膝坐在地上也不好,他还想到了条凳,这种凳子造型简单,虽然不舒适,却可以坐多人,比较适合当前这种环境。   盖房子什么的,山谷里大家都弄过,而且这帮子年轻雄性正是力气用不完的时候,这种体力活儿干起来也得心应手,在白的指挥下,没多久,整个大房子的底部框架就一点点搭了起来。   雌性们先是呵呵地在一边围观着,前段时间经历过用工荒的李识曛觉得浪费劳动力是可耻的,雌性们被他单独拉到一边开始做条凳,雌性们心灵手巧,各自分工了之后,用着石器制作起来倒也不慢,只是条件所限,做出来的条凳不尽一样就是了。   想到山谷里还有些老人到时候要参加这些活动,条凳怕是太简陋了,李识曛又领头动手做了一些桌子椅子,冬天冷,椅子怕是要铺上一层兽皮才行。   负责兽皮的是英阿姆,他现在正在晾晒呢,李识曛也不着急,准备哪天阿姆们都闲下来了再去找英阿姆帮忙。说来,英阿姆其实在山谷里年纪也不大,看着应该和玉阿姆他们差不多,就是李识曛在现代见面了叫大叔的年龄,不知怎么也和世阿姆他们那个年纪的一起留在了山谷里,似乎当时他也跟着央阿帕他们一道进了雪洞。   李识曛这边思量着,那边阿姆们的晾晒进行得差不多,晚上还得收起来,明天再晒晒,如果老天赏脸,应该几天大晒就差不多可以入库了。年轻雄性们的房屋框架是搭得差不多了,只差补上房间墙壁了。   年轻雌性们的活儿都不错,这么多人齐动手,现在一拼装,倒是拼出了几条长短高矮不一的条凳,李识曛逐一看了,虽然不怎么平整,但好歹看着还牢靠,就先这么着吧,都靠着石斧、石锤什么的干活,效率和精度上不去,弄成这样就很好了。   没几天,一个挺像样子的集会大厅搭好了,白的审美不错,这是李识曛看了大厅框架之后的第一印象。并没有像央阿帕的大木屋那样修成一个方形,这个集会大厅居然建的是个圆形,开了一扇大门,顶端是个锥形,远远望去,非常地有特点、易辨认。   大厅里,李识曛领着雌性们做的桌子椅子凳子什么的都已经齐备。那个布置工作用的大兽皮也被李识曛搬到了大厅里。   头一次早晨在这儿开晨会,年轻人们坐在条凳、椅子上都挺新鲜,李识曛和白坐在上方也等大家的热闹劲头过了才开始布置工作。   第一件就是李识曛宣布枞果可以入库了,并且他统计出来,今年的产量和去年出入不大,这个消息引得众人一阵兴奋的欢呼。毕竟自己推测出来,和官方统计出来,前者是臆测,后者是证实,意义自然不同。这也意味着,大家最为担心的大雪季的主食基本可以放心了。   李识曛顺便指着大兽皮说道:“以后咱们的工作都会放在这张兽皮上,像这个枞果的采摘工作完成得好,就会画上一片叶子。”说毕,他在兽皮上枞果的图标旁边画了片完整的叶子。人群的欢呼声音又再度上扬。   待大家平息了一些之后,白适时地泼了些冷水:“虽然采摘枞果和打渔都进行得很顺利,但大家不要忘记还有一个漫长的雪季。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雪季会有多长。”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白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种植、养殖仍然是近期工作的重点。大家不要松懈。”   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狩猎队的几个领队:“巡逻依旧,但是距离放远,看阿帕他们到了哪儿,能不能接应,同时注意下猎物的踪迹,不只是大动物,阿曛提到有的小动物定期产蛋,也能提供不少食物。”   直到这刻,李识曛微妙地意识到了什么,白对于大厅的设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正对着大门建了一个略高了二三十公分的台子,他和白现在就坐在这个台子上,虽不能说俯视,却也和底下的人拉开了距离。   而底下的座次安排也是各小组的负责人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其他的年轻人都坐在负责人身后的条凳上。这种秩序的形成自然而然,然而,却又微妙地第一时间被大家接受了。可能是因为台子的高度有限,椅子又是环着一张拼接的大桌,大家之间的沟通交流非常顺畅没有障碍。   这样坐在人群之上,白的神态语气,布置工作的口吻,没有半点违和感。虽然第一次见到白的长相他就隐隐意识到这个人五官太过锋锐有侵略性,但大概因为两个人朝夕相处的原因,熟悉亲近以后,这种感觉大大削弱,大猫在他心里还是那只大猫。   但现在白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中,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姿态,周围人的心悦诚服,都让李识曛有些走神,也许这才是大猫成长之后应该有的样子?丛林之王,回到族群中,也是众人领袖?   白见李识曛在走神,心中暗笑,也不知道这个雌性的心思又飘浮到了什么奇怪的角落。既然李识曛没有回神,白就代他继续布置工作了,反正他们每天都有交流进度,温泉区和北树林的事情他也很清楚。   “北树林那边,肥料这两天已经差不多好了,今天没有巡逻的小队和其他雌性一起去填肥。等过几天,天气晴朗的时候,玉米苗移植也要开始。”   一听到要填肥,年轻雌性们的脸都皱了起来,如果是李识曛在布置的话,大家虽然一定会去做,但小小声地嘟囔几句是免不了的。只是换成一脸凛冽之意的白在说这番话,雌性们的声音都暗暗吞了回去,连阿满也没有吱声。   李识曛回过神来,见雌性们有些唯唯诺诺,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身旁的大猫没有板着脸,也没有提高声音,为什么大家会一副臣服的表情。   他笑了笑,补充说道:“我去看过了,发酵的已经差不多,味道没有原来那么大了,大家可以放心。而且玉米苗种下,意味着也许过一阵我们就有收获了,大家的辛苦这样才不算白费。”   这样一番话娓娓道来,雌性们的神情都放松了许多,果然还是阿曛最温柔!   李识曛完全没种过地,但是看那个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发酵物也知道到了不得不折腾这些东西的时候了。所以他也只说是摸索着来,至于这肥料的量,他并不能很好地把握,但浓度太高会烧苗吧,他猜测,所幸发酵好的肥料并不多,分到单位面积上的也不会多。   所以他也只是交待了将肥料均匀地掺进土壤中,顺便再次翻一翻土,注意用量不要太多等等,具体的问题恐怕还是要到现场再看。   交待完毕之后,大家依旧按各自的小组领了农具,雌性们提前用兽皮捂了口鼻,因为这次有雄性们在,所以将有机肥运到耕地的艰巨任务倒不用雌性们来完成了。   对于经常跟猎物血腥捕杀的立和勇两人来说,别说现在了,就是没怎么发酵的肥料那点异味也算不了什么,有时候为了埋伏隐匿,他们自己身上什么没抹过,雄性嗅觉虽然天生比雌性更敏锐得多,但他们对于恶劣环境的忍耐力也强了许多。   一开始带来麻烦的是李识曛引入的新型工具。用一根扁木将两端的重物挑起来什么的,真心需要技巧。李识曛最后看雄性们实在玩不转这根扁木,才换回了拖车,咳,话说他自己也挑过,实在挑不来,没一会就把肩膀磨破了。可见照搬自己印象中的经验也未必事事能成。至于拖车,雄性们都有一把子力气,拖这点肥料不在话下。   前段时间翻土大家都积累了少少的经验,知道至少土地要翻挖得松软些比较好,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要一边挖一边将肥料掺进去而已,难度不大。而且雌性们发现,好像真如李识曛所说,这些肥料变成黑色的之后,真的没什么味道了,心中少了些抵触,大家的动作也快了些。   李识曛见这边在立、勇、阿澈的组织下还算有条理,就顺便抽身去了趟育苗区,玉米们此时都已经全部发芽,陆续长出了两三片长条形的嫩嫩绿叶,一眼望去十分喜人。   阿湖将这些脆弱的小苗们照顾得非常不错,李识曛仔细看了看,本来这些幼苗的底子也不错,大致看了看,发芽率还挺高,至少他们横平竖直埋下的玉米种子现在都长成了一排排笔挺整齐的小苗,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缺掉的位置。   小苗们看起来也茁壮,没什么病苗,也没什么虫子,而且阿湖他们看得严,还自己搭了个篱笆将育苗区圈了起来,喜欢吃嫩芽的小动物们也没法过来骚扰。   大概上完了肥挑个温暖的天气,这些幼苗就可以直接移植了,幸亏当初温泉区这些泥土都是搬来的,底下为了防止泥土被温泉区的高温水渗透还垫了木板,到时候移植的时候也原样连土用拖车挪过去得了。   李识曛和阿湖交谈了几句,大概讨论了一下到时候移植的具体事项。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和遗漏之后,李识曛再次去了养殖区,阿沙的肚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一众雌性看李识曛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不同,多了亲切,更多了尊敬。   之前大家只是觉得他温柔能干,现在想来更觉得他不愧是圣灵庇佑的人,总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瞧种植、养殖这样聪明的想法都是他提出来的。   而且枞果产量得到保证之后,山谷里的流言更是说了阿曛的三个许愿一定能实现,那自家的雄性不就是能平安回来了么?怎么说都得谢谢阿曛的三个愿望。   李识曛倒是没太留意这种变化,他的心思放在了围栏里的动物身上,主要关注山谷里饲料够不够,动物们的生长状况等等。   笼子里的兔子倒是繁殖得挺快的,小兔子们已经可以开始吃草了,阿沙他们比较细心,已经将母兔、小兔单独分了一个笼子。旁边几个笼子还有些是雄性们前段时间盖大厅时闲来无事抓来的,照这个趋势长下去,李识曛估计山谷里的小朋友们伙食已经可以完全由养殖区承包了。   几只食草恐龙的食量依旧让李识曛有些纠结,不过,看它们的体型,四只粗壮稳健的蹄子着地,嘴巴形似鸭嘴,和腕龙直接吞下食物不同,它们也是要咀嚼的,最大的一只身高估计快三米了,如果只作为肉食提供者未免有些浪费。看着这几只性情十分温驯的动物,李识曛觉得好像自己又有了点别的想法。    ☆、第72章 受伤而归   无论什么念头,至少短时间内这几只食草恐龙是只能这样养着了,但脑海里YY的各种想法至少安慰了一下目前觉得不划算的李识曛。   围栏里几只羊羔站得稳稳的在吃奶,个子已经大了一圈,被阿沙他们照顾得非常不错,李识曛看看羊羔再看看几个大着肚子的雌性,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山谷里的幼崽刚刚生下来都吃什么,”   阿沙几人看到李识曛一脸的好奇,都笑了,再怎么圣灵庇佑,也还是个没经过仪式的孩子呢,什么也不知道。   阿沙笑着说道,“幼崽小时候就喝汤啊,放点肉,放点枞果。”   李识曛:= =   没有奶只能喝汤什么的,听起来好可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识曛内心深处好像松了一口气,总算这次他的下限没有再次刷新。   不过也多亏是兽人幼崽吧,要是人类婴儿估计长不长得大还两说。他看了看围栏里的几只母羊,又数了数大着肚子的几个雌性,再看了看几只还算健壮的羊羔,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放心了,这些羊羔长得健康壮实,早断奶应该没事。   阿沙以为李识曛还在惊讶幼崽的事情,就仔细说道:“幼崽小时候都是兽形,生下来比较小,喂点汤水就可以了。长出牙了就可以喂点碎肉,能爬能跑,就可以自己吃肉,这会儿喝汤吃肉就都没问题了。”   李识曛:……   为什么听起来跟野生动物好像,他应该说不愧是小兽人么。不过,这说的是小雄性。   “咦,那小雌性呢?一直喂汤么?”   几个雌性对视了几眼,叹息道:“是的,小雌性要娇弱些,不太好养,也就是咱们山谷里能有这样的条件了,要是在外面那些小部落,雪季里好些小雌性都会扔到河里。”   李识曛听得大吃一惊:“扔到河里?为什么?”   阿沙苦笑:“雪季中本来吃的就少,天气寒冷,猎食者更为凶猛,一般的小部族连成年雌性活下去都困难,养不了小雌性,而且,代代相传,扔下河里的雌性会被别的大部落救起来养大。”   李识曛一脸的不赞同:“冬季河水就算不结冰也十分寒冷,而且河中还有猎食者……”   阿沙叹道:“他们何尝不知道,只是规矩如此,小雌性在部族中又养不大,不如去求那一点活下去的可能。而且,就算小雌性养大了,也比小雄性要脆弱,猎食者的追捕之下也很难逃生,我原来的部族就是,几个和我一道长大的小雌性就那么没了,后面来了山谷中才过上安全的日子……”   似乎想起了什么,阿沙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周围也有几个雌性同样想起了什么,都低了下头。   李识曛默然,他想到了豹子族群,他们只有少少的几个人,如果也是在北方遇到这样的大雪季,生下了小雌性怕是真的很难养活吧,难怪雄雌比例那么失衡,看来这不是个别现象。   相比于兽形的雄性幼崽,更像人类婴儿的小雌性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流质食物,当然更难养大,而且长大了之后自保能力也依旧要弱上许多,山谷里因为冬季的条件比较好,小雌性长大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待在山谷中,这个比例却是要好上许多。   可是山谷里现在也没有看到特别幼小的雌性,恐怕就算是在这么温暖的山谷里,因为食物、卫生条件和先天的脆弱,小雌性也很难长大。也许自己看到的许多年轻雌性也是如阿湖、阿沙这样在年少时期或者长大了之后被救回来的。   然而,想到豹子族的情形,李识曛却微妙的觉得,带回雌性不仅让山谷里一对一的婚配更为普及,而且,避免了血缘过近的问题,孩子也更健康聪明,是不是山谷里的祖先也早早察觉到了这种优势,所以才提倡从外面带回雌性呢。   “从外面带回雌性,也是咱们山谷的习惯?”李识曛忍不住问道。   十来个已经经过仪式的雌性一愣之下,全都笑了起来:“可不是么,阿曛你不也是被带回来的么?”   李识曛:囧。   他真的忘记在别人眼中,他也是被带回来的“雌性”了。   李识曛现在已经懒得去纠正大家的看法,他回到了羊羔的问题上来:“这些小羊羔要养得壮实一些,羊奶比肉汤更适合幼崽,羊羔大了些就可以提早断奶,省下来的羊奶正好……呃……”他看了看阿沙的肚子,有点不好意思。   阿沙反应很快的明白了李识曛的意思,眼睛顿时闪闪发亮:“真的么?羊奶比肉汤更好?”   李识曛迟疑地点头:“呃,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幼崽比较脆弱,你看小羊也是一样刚生下来,羊奶更适合刚刚出生的幼崽。”虽然比不上母乳,但也比肉汤要强,估计在这里,肉汤是大人们能找到的最有营养的流体食物了。对于身体比较强壮的小雄性来说,喂点羊奶至少比肉汤要强,李识曛叹息。   旁边一个叫阿西的雌性补充道:“是呢,我听蓝阿姆说过,他之前的部族就是喂幼崽猎物的奶水呢。好像,阿澈、阿满小时候也喝过一点奶水,不过好像不是羊的。”   雌性们兴奋地讨论起来,没想到养殖羊群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幼崽出生有更好的食物,当然就会更强壮了。   李识曛一个没经过仪式的雌性,纵然什么圣灵庇佑说得天花乱坠,他在婴幼儿知识上的说服力依然远远不如蓝阿姆,蓝阿姆成功生下并且养大了两个小雌性,这可是当年山谷里的传奇事件之一。   李识曛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刚出生的小雌性,我不是特别确定,喝点玉米汁可能也比单独的肉汤好。”现代他没听说过用羊奶给婴儿直接喝的,估计是不行,婴儿肠胃脆弱。但是肉汤什么的更没听过了,米汤倒是听过,估计是纯淀粉,婴儿可以吸收热量,但蛋白什么的营养肯定是缺的。   至于玉米汁,他记得自己的小表弟很小的时候就加了这个作为辅食,还有鸡蛋什么的。等等看狩猎队那边能不能收获禽类吧,实在不行,李识曛目光投向旁边的几只食草恐龙,反正它们每天吃那么多,暂时派不上用场,但它们产的蛋那也是蛋不是。   别的东西,米糊什么的,李识曛有些无奈,他是发现过小麦,可种子还在腕龙小姐背上,水稻什么的,他影子都没见到。不知道阿湖带来的其他种子里会不会有惊喜,不过就算有合适婴儿的食物,也不知种出来、结了果实以后还来不来得及。   阿沙和那个雌性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喜悦,虽然不知道阿曛的说法是不是可靠,毕竟他自己好像也拿不准的样子,但种植那边可能会带来这样的惊喜,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阿沙点点头:“回头我再问问蓝阿姆去。”   对于阿沙要去征询蓝阿姆的意见,李识曛非但没有半点不被信任的不悦,反而大力点头表示赞同,婴幼儿知识什么的……李识曛表示工科生真心一无所知,他刚刚说的就是他了解的全部了。看阿满、阿澈健康活泼地长了这么大,蓝阿姆的意见显然更值得参考。   一个族群的未来毕竟还是要看下一代,婴幼儿什么的真心需要细心照看,山谷中两支队伍分开的半游猎生涯可能导致一些婴幼知识不能及时沟通,又或者在这个时代,大家觉得小雄性,特别是小雌性夭折太过正常,没有引起注意,但李识曛始终认为,这种经验如果能够传授累积的话,对于山谷的未来是有莫大好处的。   觉得自己突然想得有点多的李识曛失笑,然后告别了几个晚些时候准备去拜访蓝阿姆的“准阿姆”们,回去得空了也许可以和白、蓝阿姆谈谈这件事,这样即将成为阿姆们的成年雌性,也许应该加强和蓝阿姆、玉阿姆他们的沟通?   那边填肥完成了以后,可以把这几个雌性换下来了,让他们暂时去和蓝阿姆那边一组吧,能多多交流下,还正好能有个照料。李识曛心中暗自思量——      基肥刚刚填完,天空又再次飘起了雪花,这已经是山谷中的第二场雪了,看来雪季是真的来了。   李识曛将几个怀孕的雌性调到了玉阿姆他们那个后勤小组,顺便将年轻的雌性们暂时划到了养殖区去帮忙,这两天下雪,种植的事情暂停,让他们去养殖区帮着多采集一点草料囤积也好,免得到时候种植需要人力的时候,养殖区又忙不过来。   李识曛去了北边看了,因为温度比较高的缘故,地面不像南边积的雪那么厚,只有零星一点雪花,很快就化了,倒是免了他们灌溉的工作。只是怕伤到幼苗,他们还是决定雪停了再移植。   李识曛和白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影响不大,估计雪停他们就能继续这项工作了。   契阿帕他们的事情越来越悬在两人的心中,出去都这么久了,实在让人很难放心。再拖下去,就算李识曛那个神棍身份说出的话也很难在山谷中保证有说服力,只怕山谷中又会再度人心惶惶。   然而,这天,尖锐的哨声突然在山谷中响起,这个哨声是表示外面有情况发生!李识曛和白本来在吃饭,吃惊之下两人扔下筷子都立即出了石屋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勇领队在山谷外巡逻,鉴于天气不好,白之前又安排了巡逻队放宽巡逻的范围,所以他格外又安排了立的小队在山谷口驻守,有个什么事情也好接应。   事实证明这个安排真是太明智了,吹哨的正是立的小队,一个年轻雄性匆匆跑来跟白报信,南方燃起了烟讯,看距离不近!   这样大雪纷飞的时候,如果不是立他们在谷口,恐怕在山谷里很难看清烟雾信号,而且南方,显然是勇他们传来的信号,情况显然十分紧急,距离也必然很远,所以才用的烟讯!   白没有犹豫,而是掏出李识曛为他特制的哨子,急促的集合哨在山谷中响起,三短一长,所有年轻的雄性们都匆匆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拿起武器在大厅前集合了起来。   白没有啰嗦,甚至没来得及跟远处跑来的央阿帕解释一句,只匆匆跟李识曛说:“照顾好山谷里!”转身领了队就出去了。   看着这群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雪花纷飞的山谷口,李识曛有些不安,发生了什么让沉稳的勇都燃起了烟讯。   深吸一口气,李识曛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看到惊慌跑来的老弱们,他得先冷静下来才能安抚好大家。   “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事,南方有烟讯传来,可能是发现了大群猎物,大家如果担心,先在大厅里歇会儿吧。”李识曛脸上从容的表情让不少阿姆们松了一口气,有活儿的像玉阿姆蓝阿姆先回去继续干活了,没活儿的众人犹豫一下,还是选择留下了。大厅里燃起火来倒是挺暖和的,李识曛倒也不担心。   央阿帕一脸的担忧:“会是什么事?”   对于这个历经沧桑的睿智老人,李识曛不准备隐瞒:“还不太清楚。但显然勇那边需要人手帮助,一是可能遇到了猎食者,二是可能发现了大群猎物,三是,”李识曛深吸一口气,见周围的人都进了大厅,应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压低了声音,“接应到契阿帕他们了。”   李识曛仔细寻思过,烟讯只能告诉大家有紧急情况,快赶过来,但不能说明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如果是猎食者,勇他们逃脱是没问题的,再说要是真是没法对付的猎食者,他们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时间燃烟讯。最有可能还是后两个猜测。   如果是契阿帕他们,李识曛没有说出来,那可能情况不太好,勇他们不是分不出人手回来报信,就是情况太紧急等不及报信的人赶到,直接用了烟讯。   央阿帕皱起了雪白的眉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能是好消息,也有可能是坏消息,无论如何,还是要安抚好众人,静候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李识曛和央阿帕都守在外面,没有进去大厅的意思,如果真有个什么情况,他们俩第一时间拿到消息,是隐瞒还是公布,都要根据当时的情形来安排。   李识曛站到脚都发麻了,他想劝央阿帕先进大厅歇歇,他年轻没事,央阿帕一把年纪了,又刚刚伤了元气,外面毕竟寒冷。   央阿帕摇头只是不允,两人正在相持,一个跑得满脸通红、一头大汗的年轻雄性回来了,李识曛认得,这是勇那个分队的人,距离竟然这样遥远,连兽人的体力都跑了这么久,喘成这样!   他看到李识曛和央阿帕,大大松了口气,深吸几口气,半佝偻着腰说道:“契、契阿帕,”他又喘息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直起身来,李识曛和央阿帕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才听到,“他们回来了。”   李识曛和央阿帕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放松,如果是平安顺利的回来,何至于要这样紧急的燃起烟讯,而且这个雄性的神色间也不似十分轻松的样子。   他似乎喘匀了气,一口气道:“契阿帕和擎阿帕他们不少人受了伤,我路上遇到白,跟他说了,白说他们直接过去接应,让我直接回来报信,让山谷里做好准备,他说阿曛知道怎么安排。”说毕,他看了一眼李识曛。   李识曛没有立即开始安排,反而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多少人受伤,多严重的伤。   听完答案,他和央阿帕的心都重重一沉。   央阿帕直接跑回去取药,李识曛回头准备人手去接应白他们,毕竟白他们只带着武器,身上估计也就点应急的药粉,更多的东西需要从山谷带出去。李识曛自己体验过草药的神奇,但是止血什么的,消毒工作还是要做的。   这个消息不可能再隐瞒下去,山谷中的人怕是都要行动起来了。还好刚刚玉阿姆跟蓝阿姆各自有事都离开了,不然李识曛真怕安抚不下来。   李识曛迅速进了大厅,直接说明了情况:“接应到了契阿帕和擎阿帕,但他们情况不好,很多人受伤了,需要接应。”   大厅中一下子炸开了锅,李识曛提高了声音:“都安静!”   惊慌的老人雌性们虽然安静下来,但看起来十分的惴惴不安,李识曛这才接着道:“大家冷静下,白他们已经去接应了,不会有事的!不要胡思乱想,上次我们准备的担架还在?”   李识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点了现场的几个年轻雌性,安排他们火速去取担架,多备一些兽皮,厚的薄的都要。这些担架本身并不多沉,他们需要担着东西去接应。   李识曛:“其他的人烧一些热水,算了,就直接将兽皮拿去温泉水里烫一下,烘干了有用,兽皮不要用手碰到,所有跟兽皮接触的东西都要用温泉水洗干净。另外多准备一些盐和放凉的温泉水,等会儿人带回来了有用。”   说话间,央阿帕背着一个巨大的兽皮包裹回来,几个雌性也担着担架和兽皮赶到。然后,一脸焦急的玉阿姆和蓝阿姆等人不知从哪儿收到的消息也来了。   李识曛没办法,只得说:“会处理外伤的阿姆们也跟来吧,世阿姆,处理兽皮就交给您了,英阿姆,你负责带人准备盐和水吧,另外,大厅多烧点火,备点床铺兽皮什么的,怕是他们要在这里先待一阵。”   话毕,来不及听他们的应答,李识曛抢先替央阿帕背了包,让那个年轻雄性带头,一干人急匆匆地出发了。   距离确实很远,雪一直在下,李识曛一行人除了一个雄性,都是老人和雌性,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里顺着白他们凌乱的足迹前行,喘息间白气喷出,脸上木木的一片。   天地一片雪白,大家心中焦急得大脑一片空白,如这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一般,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但这仿佛从头到尾没怎么变过的一片雪白让人想急得想发疯。   好在,最终还是远远看到了好多小黑点,应该就是白他们。   雪地上距离遥远,李识曛一行人看到白他们都直接开始飞奔起来,到了近前,李识曛发现情形比自己的判断更糟糕。李识曛甚至难以想像,契阿帕他们的队伍受了这样沉重的打击是怎么坚持到山谷附近的。   每个人居然都负着人,有的甚至是化成了兽形负着兽形的阿帕,后面跟着的阿帕们竟然也是互相搀扶着的。   白已经变成虎形,此时负着狼形的契阿帕,鲜血都把白自己的皮毛都染红了一片。   李识曛喘息道:“快,先停下来,止血包扎再移回去!”   央阿帕没说话,上前接过契阿帕扶到雌性们带来的担架上,李识曛这才发现,不是没止血,而是伤口太深,一时没办法止住,右肩上一个巨大的创口,少了一块皮肉,几可见骨,没法直接止住。   李识曛不用央阿帕吩咐,直接放下包裹,打开,蓝阿姆双目通红,咬牙没让自己过去添乱,只是帮忙递东西,看着央阿帕动作迅速地洒了药,包扎妥当。   人形的擎阿帕负在勇的背上,他情况看起来略好,只是腿上似乎一片殷红,行动不便,玉阿姆急忙上前给他抹药膏。   阿姆们都见识过类似的场面,虽然这情形让他们焦急悲伤,却也还都流着眼泪协助央阿帕处理好了最需要处理的伤势。   情形严重的契阿帕几人都挪到了担架上,由几个雄性抬了,几个年轻的雌性和李识曛也帮忙一起扛起了担架,此时别管雄性雌性了,人手不够,雌性一个人负不动一个伤员,还得扛担架。其余的阿姆们也都扶着后面的阿帕们,一行人再度返回山谷。   来时比去时更费劲,背着、扛着伤员,份量都不轻,但大家心里都更着急,伤势这么严重,刚刚只是草草处理了下,还得尽快回到山谷处理。   李识曛深恨此时没有医院,没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团队,他担心只靠央阿帕一个人,也不知忙不忙得过来。希望最后大家不会有事…… ☆、第73章 -白的心思   赶回山谷的一行人在山谷口就遇到了焦急张望的人,一看他们回来立即去报信,总算跟在后面的阿帕们都被亲人们接着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李识曛的安排是对的,山谷里真正精通医术的只有央阿帕,其他的阿姆也只能处理一下简单的情形。伤患这么多,有几个阿帕的伤势真的不轻,需要央阿帕亲自一一处理,全部先去大厅里集中处理,如果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屋子,有个什么危急情况,央阿帕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及时应对。   大厅里,央阿帕先给契阿帕处理创口,他解开原先绑好的兽皮,李识曛这才看到,巨大的创口边缘还有牙印,竟像生生被什么动物咬下了一块皮肉,右腹也好多的爪痕,白色的皮毛生生染成了一片血色。   蓝阿姆一直在旁边给央阿帕递东西,李识曛见帮不上忙,立刻退了出来,找到英阿姆,他要的盐和水都准备好了。   这个时候没有量具,没办法精确地配出9%生理盐水的比例,李识曛也只能根据自己在实验室时的手感一份一份地配好,好在份量不太大时,一勺盐的份量和一桶水的体积他还是大概能估计出来的。   其他的阿姆们也各自在忙碌着洒药、简单包扎,伤势看着不怎么严重的就直接包上了。   他们用的倒是李识曛吩咐准备的、消毒过的兽皮,但是李识曛很着急,如果伤口不清洗直接这样上药,就算用处理过的兽皮也没用,伤口上的原来沾上的细菌依旧会引起感染。   李识曛在犹豫怎么跟大家说用盐水清洗的事,李识曛自己没有办法跟那些阿姆解释这个盐水的作用,而且事关人命,这个时候有央阿帕在,他甚至不能肯定央阿帕会不会同意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正好此时白匆匆地变换了身形穿好了衣物赶来。   李识曛上前一把抓住他就说了:“这个盐水,清洗了伤口,可以减少发烧和伤口恶化的可能,就是有点疼。包扎的时候,阿姆们的手和伤口接触的地方都要清洗。”虽然不能肯定盐水的效果,但也比他们这样直接这样什么都不用要强,早知道有今天就先做酒精了。   白点点头:“先跟央阿帕说。”   央阿帕此时也在给准备给契阿帕做最关键的处理,他掏出了一根粗壮的骨针,将一根长长的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线穿了上去,李识曛目瞪口呆:这、这难道是要做缝合?好、好先进……   不过那个针好粗,比现代的钢针粗多了,如果不是契阿帕是兽形,恐怕人形也难以承受吧,这种重伤情形下,一时半会的,怕也变不了形态。   白先拦下了央阿帕的举动,李识曛以为他会让央阿帕先用盐水消毒各种器具,结果他直接淡定地把李识曛卖了出去当挡箭牌:“阿曛说,用这个盐水洗伤口,虽然疼了点,但是能让伤口不坏掉。”   李识曛:……   本来告诉白就是希望他来说这个事,结果他又把皮球踢给了李识曛。   他只得上前硬着头皮说:“是的,在我的家、呃,我之前的部族,所有伤口在上药缝合前,都最后用这个盐水洗去脏东西,免得那些东西留下来会引起发热,这些东西,”李识曛指了指央阿帕用来缝合的针线等器材,“也最好用盐水也冲洗一下。”   央阿帕看了一眼李识曛,目光中似有垂询,李识曛只得大力点头,表示这个他自己是知道的。   然而令李识曛十分感动的是,央阿帕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刻用盐水冲洗了契阿帕的伤口,生理盐水的刺激性其实远小于李识曛的推测,契阿帕甚至都没有醒过来。   央阿帕清洗完器具之后立刻开始了缝合、上药、包扎,李识曛默默地退了开去,那个场景,确实有点血腥。   然后是一通地忙乱,阿姆们忙着按李识曛说的用盐水洗了手之后再给阿帕们冲洗伤口、用消毒过的兽皮包扎,李识曛手忙脚乱地继续配着消耗很大的生理盐水,直到数量足够当前使用了,他才暂时停了下来喘口气。   李识曛起身发现,大厅另一端正在忙碌,一个阿帕大腿上的撕裂伤口也需要缝合,不过这个阿帕已经是人形,怕是不是能像契阿帕那样了。央阿帕一样用盐水清洗了伤口之后,没有再用那个粗大的骨针,而是掏出一个木制的竹筒。   李识曛:“那是什么?”   白似乎是知道的:“¥%#。”   李识曛:?   白:“看下去就知道了。”   然后李识曛看到央阿帕用一个小夹子样的东西将伤口夹拢,另一只手从竹筒里夹出一只蚂蚁来,李识曛再次傻掉了,个头再大、颜色再红那也是个蚂蚁啊他没看错。   央阿帕将蚂蚁凑到了夹拢的伤口上,李识曛:=口=!   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啊,李识曛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那么大的蚂蚁放到伤口上,真心让人毛骨悚然有木有!   结果,那只蚂蚁伸出了巨大的钳子,将伤口夹住了!真的,李识曛没看错,蚂蚁真的把伤口夹拢了,然后央阿帕淡定地拧下了蚂蚁的身子,只留下它的脑袋和钳子留在伤口上。   然后整个伤口就这样用蚂蚁的钳子一点点地缝合完毕,留下了一排蚂蚁脑袋,看着十分可怖,可是效果真的很强悍,伤口缝合得好好的,没有半点崩开的迹象。   李识曛既敬畏且钦佩,这样充分利用昆虫来做外科手术的方法,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知道是央阿帕所创,还是哪位祖先所创。   一夜无眠,先是契阿帕等几个伤势重创口大的人需要缝合止血,央阿帕竹筒里的蚂蚁都消耗一空,还是白立刻赶去山谷不知道哪里收集了一些,李识曛一夜的工作都在反复地配着生理盐水。   然后是擎阿帕他们几个看起来不太严重的伤患,结果央阿帕检查发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竟然新伤加旧伤,好多伤口明显是没能好好处理,已经发炎化脓了。   擎阿帕被割去腐肉时,额头全是冷汗,却还能镇定自如地交待白出山谷去做后续的工作、打扫干净尾巴。   擎阿帕并不是唯一一个这样镇定面对割肉手术的阿帕。看周围人的样子,似乎这种痛苦也算不得什么,擎阿帕这样淡定的样子才是应该的。李识曛默默地觉得,兽人们真是硬汉,这种清醒状态下没有麻醉的手术可不是人人都能扛住的。   等到这边阿帕们的伤势基本处理完毕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一宿没睡,又是着急处理各种伤势,央阿帕又已经上了年纪,李识曛看到疲惫憔悴的老人,又是敬佩又是担忧,立即准备先送他回去休息。   央阿帕却摇了摇头,拉过那些看护的阿姆们一一交待,如果发热了要如何降温,如果出现其他情况又要如何处置。   老人这才起身准备离开,脚步都有些踉跄,李识曛连忙扶住,老人却说道:“阿曛,你跟着来吧,帮我熬药,”然后自嘲道,“老啦,不行喽。”   李识曛自然没有推辞,送了央阿帕回木屋,熬药什么的,他打个下手,做点力气活是没问题的。好在阿帕们都是外伤,所用的草药基本一致,就是份量大了点,李识曛和央阿帕俩人还能忙得过来。整个白天李识曛就在熬药、送药中度过了。   当天虽然有几个发烧的阿帕,最后却也在央阿帕的草药和各种降温措施下挺了过来。除了有几个继续发热的阿帕还需要留在大厅再观察一下以外,其他受伤的人都被担架抬回各自的住所好好休息去了。   大家都发现用阿曛那个盐水洗过,似乎发热的人是比平时少了不少。   李识曛没什么蔽帚自珍的想法,他直接将配制盐水的比例告诉了央阿帕,因为没有量具,李识曛承诺将来会做一个专门用于配制生理盐水的容器。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别说央阿帕,就是李识曛自己走路都有些打晃,最后被白带回去休息了。   回到石屋,白打开篮子准备让李识曛吃点东西再睡,却发现他整个人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衣服没脱、鞋子也没脱。   白有些好笑,又有几分心疼,上前给他除了衣服鞋子,将人放到了被子里,吻了吻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回身换了火把。      数天匆匆而过,山谷里的气氛终于是缓和了下来,那天央阿帕处置的措施及时,李识曛的盐水大概也发挥了一些作用,受伤的阿帕们已经都缓缓地在康复了。   个别伤势较轻、已经恢复身体的阿帕甚至主要要求加入了巡逻队,毕竟在他们看来,这还只是群半大孩子,把雪季山谷里的安全交给他们,有点不太放心。   白也没阻拦,将阿帕们各自安插进了队伍中,不过他提前有交待,各队的领队是不变的,阿帕们进了小队中可以给建议,但最后也要服从命令和调度。   大多数阿帕听到白的话都是嘿然一笑,那表情似乎都在说:“行啊你小子!这都管到阿帕们头上了,不赖么!”   白却笑而不语,就当他们答应了。   李识曛那天狠狠睡了一觉之后,毕竟年轻,没什么影响,又继续活蹦乱跳地去央阿帕那里帮忙了,白也没拦着他。   过了两天,雪停了,玉米苗也到了不得不移栽的时候。   就算阿帕们回来了,但他们伤的伤,倒的倒,能好好站着的都给白安排进了巡逻队服从调度,在央阿帕、他四位阿帕阿姆的默许下,山谷里的工作暂时还是由他来继续安排。   玉米苗移栽也一样,没巡逻的小队都被拎去给雌性们帮忙去了,李识曛那边好多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白这天看了看北边地里李识曛安排得挺妥当的,没他什么事,便准备抽身去看看两位阿帕。   尤其是契阿帕,他刚刚醒来,央阿帕就让他赶紧趁伤口没完全愈合恢复人形,据央阿帕说,那个创口太大,怕是伤口长好之后,能不能再变换形态都难说,趁着伤口没完全长合,人又恢复了些,此时最好变换一下形态。   变换了形态,自然伤口又崩裂了,但央阿帕处理得当,最后没留下什么问题,白担心阿帕一时心里怕是会想不开,哪个勇士失去了兽形怕是一时都不能接受的。   白到了外面本来准备进去的,却意外在外面听到了阿姆和阿帕在说话,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打扰。   “这个雪季过了,你就别出去了,伤成这样,如果不是阿曛圣灵庇佑,又有央阿帕治着,”声音似是哽咽了一下,“别说不能变兽形了,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咳咳咳,可肖他还年轻,他没单独带过族人……”   “契,你看白怎么样,你们不在的时候,他做得不错,又是组织巡逻,又是打渔采摘的,让他领着族人咱们也能放心。”   “湖鱼可以吃?不是有毒?”   “白他们找到有毒的几种鱼了,只要打渔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有毒的放进去就成。哎,你到底听没听我说的啊,你看白带着族人怎么样?”   “……”   “这孩子聪明伶俐,又担得起责任,想得出法子,这不正好么。”   屋里的人叹息:“可他是虎不是狼。”   “……”   “那个时候你非要救他下来,我也答应了,咱们家也没个小雄性,就和擎他们一起把他当自己孩子养大,这也没什么。”屋里的人似乎话说得多了些,有些喘,“可是带领族人不是咱们自个儿家的事,一只虎领着一群狼,能看么?”   “我看没什么差别,虎又怎么样,狼又怎么样,咱们两边祖宗结缘都多少辈了,两边的雌性来来去去的,早跟一家人一样,白怎么就不能带着族人了?!”   “唉,这跟你说不清……”   “怎么说不清!白那孩子不错,你不早些说,等擎先提了你可别后悔。再说了,他带回来的那个阿曛不错,温柔又能干,在山谷里人缘又好,现在种植养殖什么的都是他在做,这两天玉米苗什么的也是他在管,首领的雌性没人比他更合适了。你这次能救回来,阿曛也出了不少力的。”   “这么能干?阿曛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和你一样……”   蓝阿姆有些迟疑:“看起来不太像,我也不能肯定……”   “如果这样那白……你要不问问阿曛……”   白此时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掀帘而入,站在契阿帕和蓝阿姆面前:“阿帕、阿姆,别去问阿曛了,我知道他不是。他是我的雌性,也只是我的雌性。”他坚定地道:“阿帕,我不会去跟肖争夺狼族首领的,你放心吧。”   躺在床上的契阿帕眉头一皱:“首领什么的再说,阿曛这件事,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么?”   白肯定地说:“阿曛那性子,怎么可能?而且,”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开口说了:“我看过阿曛的身上,没有标记。”   契阿帕一听默然了。   蓝阿姆先是松了口气,继而严厉道:“你可别胡来,阿曛还没成年呢,这都雪季了,身上还没什么味道,虽然他有了圣枞果你们不用过仪式,你也别太着急啊,至多不过一两年,你可……”   白急急打断道:“阿姆,我知道的!我没有对阿曛怎么样。”说完后他虽然神情不变,但耳后却有些发红,在父母面前直述这种问题,真心让成年子女尴尬。   蓝阿姆这才放过了白,温柔说道:“那就好,你可别嫌弃阿姆啰嗦,身子没长开总是不行的。你也这么大啦,阿帕阿姆也老了,将来可是阿曛陪你过,他那么好的性子,你可也得多顾着点。别当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调皮那点事,这件事可不一样,知道么?”   白尴尬地点头,终于在蓝阿姆挥手的动作中,急不可待地抱头鼠窜了。   什么青年一辈的领袖形象,再次碎成了渣渣,所以再牛叉的人,在父母面前都是个娃儿。   白看到契阿帕还能和蓝阿姆绊几句嘴他就放心了,虽然不能变成兽身去打猎了,但这个样子已然是不错的结果。至于狼族的首领什么的,他是真不在意。就算肖当上首领又怎么样,白淡淡地想到。   站在擎阿帕门外,白有些迟疑,都到了这儿总不能看了契阿帕不看擎阿帕吧,他只是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再听到什么话吧。   “哪个臭小子在外面,快滚进来!”   白失笑,擎阿帕真是够直接,他刚刚想着阿曛的事,倒是一时忘记虎族嗅觉更敏锐了,怕是阿帕早就知道他来了吧。   “阿帕,除了我还有谁来看你啊。你再这么说,我下次可不来了啊。”他佯作埋怨地逗趣着说。   一个黑影兜头扔过来,白灵敏地转身接住,是个木碗,还带着股奇怪的味道,不用说了,肯定是央阿帕开的药的味道。看来阿帕也憋屈着呢,勒令卧床还得喝这种东西,所以拿他出气?!   果然,擎阿帕骂咧咧道:“我又不是契那没用的东西,我就伤了条腿,身体好着呢!这破玩意儿,喝了有什么用……”   白哈哈一笑:“你可千万别被央阿帕听见,要不然这药怕是要更难喝了。”   擎阿帕一想到那老头儿的性格,确实如此,立即悻悻地住了嘴。   “阿姆呢?怎么只留你一个人在屋里。”   擎阿帕白了他一眼:“你阿姆坐不住,带着阿石上北边看热闹去了,说是移植什么玉米苗,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笑了:“那是阿曛折腾的,要真在北边能种出来,雪季里咱们就有别的食物了,听说玉米结果不少,真要能成,足够全谷的人吃好久了。”   擎阿帕点点头:“这倒是不错。”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白装糊涂:“打主意?什么主意?”   擎阿帕挥了挥拳头,要不是白坐得远,估计拳头又要落他身上了:“浑小子,你瞒得过契那木头样的,可瞒不过我,从小到大,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水儿,嘿,你在山谷里折腾这么多事,真没什么想法?”   白有些沉默。   擎阿帕好像也不是非要他开口:“要我说吧,肖和勇确实不如你适合当首领,可你呢,只有一个人,依你契阿帕那死板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让你一只老虎当了一群狼的首领,对不?”   白苦笑,确实如此。   擎阿帕散漫地坐在床上道:“我都听你阿姆说了,山谷里别说肖和勇了,估计没过仪式的,都被你收服了,可这没用,告诉你吧,我们这群老不死的还在,你那点小把戏就没用。”   擎阿帕琥珀色的眼睛盯紧了白的蓝色眼睛,仿佛一只即将年迈的老虎盯着一只野心勃勃进入自己地盘的年轻老虎,那目光中是警惕多?还是对继承人的审视更多?一时难以分清。   然后他突然又笑了:“所以,你那点小心思还是跟你阿帕说说吧,我也看看,要不要考虑帮帮你。”那种从容睥睨的姿态,又像是只大老虎在逗弄调.教小白虎了。   白依旧沉默地思索着,契阿帕那边,虽然外人看来阿姆温柔,阿帕严厉,阿姆什么都依阿帕的,但实际上,蓝阿姆的意见契阿帕少有拗得过的,所以那边他不用担心,只是时间问题。至于擎阿帕这里,外边看起来阿帕大大咧咧,还怕阿姆,经常哄着他让着他,背地里,拿大主意的都是阿帕,阿姆从不插手,所以,这一仗还得他自己上。   “阿帕,你们这次出去,就为了那么一只猎物,这么多人受伤,差点折在半路上,你觉得值得?”   “大雪季,为了你阿姆他们,有什么不值得?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你小子,犯的什么傻劲儿?”   “我不是为了什么首领之位,只是觉得,你们这样做,不值得。”   “没错,咱们祖祖辈辈是都这样过,但为什么山底下的恐兽可以占据猎物众多、水草丰美的地盘,我们兽人要避让一侧?”   “我只是觉得,咱们兽人,不比恐兽差,何必要退让。” ☆、第74章 -技术宅   “小子,一切等过了这个大雪季再说吧。”   擎阿帕最后的话白一路都在思索,这样看来,阿帕还是不看好自己啊。的确,山谷里除了年轻人,对那帮阿帕们来说,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份量。阿帕暂时不反对,也不过是要继续看看自己的表现而已,话里话外这不置可否的意思白是完全领会了。   白失笑,好吧,反正等到雪季结束的时候,一切自有分晓,不,或许不必到雪季结束。   他的脚步没怎么停留地往北边树林去了,看了看被簇拥在雌性中耐心讲解的李识曛,白走向一边歇息的雄性们,也不知要和立他们讨论些什么。   现在雄性们的队伍中不仅有没过仪式的雄性,还有些伤势比较轻的、刚成年的雄性,他们或是从自家雌性那里知道了白和李识曛的工作,也主动要求加入了进来。至于阿帕他们那个年龄的雄性,有加入了巡逻队的,却没有加入种植工作中的,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年轻人的折腾,自己一把年纪了就不瞎掺和了。   总之,在新回谷的成年雄性中,李识曛和白的科普宣传工作任重道远。   北边现在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李识曛将土地按小组进行了划分,鉴于是集体开垦的土地,而且土地面积不大,肥沃程度差不多,他进行的是均分。   讲解完移栽的要点后各个小组在各自的土地上移栽,之后由李识曛和阿湖来回查看有没有问题。   李识曛的计划非常清楚,从头到尾,每个小队负责的土地是一致的,因为雄性们参与种植并不固定,所以他们可以算作流动劳动力,但雌性们是要完全接受一次完整的种植培训的,最后看各个组的收成如何,收成好的小队,也会有奖励。   他同时也鼓励这些年轻的雌性空闲时到养殖区那边去帮忙,阿沙他们被挪到玉阿姆他们那边帮忙打理后勤工作了,养殖区虽然工作不繁重,但这些年轻雌性去帮忙、顺便学习一下经验也是必要的。   养殖区那边的成年雌性也会到北边多余的土地上来种植草料、采集草料,顺便看看种植玉米是怎么回事。一来二去的,两边的雌性都会对种植养殖有不同程度的熟悉。   相信,雌性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两项工作的意义:没有风险,种植而且只要老天爷赏脸,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养殖也一样,只要有充足的草料,牲畜没有疫病,收获也是可预见的。这两项工作都没有打猎那样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更为关键的是,这是一项不需要雄性帮助,他们自己也能完成的、有收获的工作。   李识曛正在检查了一支小队的移栽,还成,疏密合理,可以灌溉了,刚刚移栽都是要浇透一次水的。他向旁边负责这支小队的雌性点头表示通过了。   周围的小队成员们都欢呼起来,李识曛没去管他们,毕竟自己的劳动能得到肯定庆祝一下是应该的。他转头去向领头的雌性一一说起灌溉的量和要点,这个雌性记下来,一一讨论了之后叫上几个雄性一起拉着拖车去湖边拉水去了。   看到一张张年轻面孔上喜悦的潮红,再看看脚下成行成列的稚嫩幼苗,李识曛微微一笑,也许栽下的不只是玉米苗,还有在这些年轻人心中的干劲和自信。   山谷中还好些,雌性能各自分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但在山谷外,拥有兽形的雄性们才是安全的保障,雌性只能采集、干些打杂的活儿,自然更为依赖雄性。   假以时日,一旦种植、养殖推广开来,性格更细致周密的雌性显然更能胜任这项工作,他们自己能够依靠自己生存之后,是不是相应的,社会地位也会变化?雌性不再会这样依赖雄性,在整个集团中的地位也不会这样弱势。至少大雪季这样的艰难时候,雌性不再是要被牺牲、甚至是自己站出来主动牺牲的那批人了吧。   现在养殖那边一切顺利,白他们又逮回了一些小动物,小雄性和孕夫们已经可以吃上蛋制品了,相信过不久山谷中的其他人也能尝到。兔子的繁殖果然是最快的,第二批小兔子似乎已经怀上了,李识曛没让他们宰杀,现在还是在扩大规模的关键点,多养些,没到时候呢。   种植区阿湖带来的其他种子已经种上了,央阿帕那里的一些药材种子李识曛也要了些过来,看能不能试着人工培育。   李识曛自己也不时去央阿帕那里学习一些草药知识,见识过了央阿帕的各种医疗手段之后,李识曛收起了自己那一点潜藏的微妙骄傲。草药什么的,博大精深,绝不是他之前潜意识认为的那样只凭误打误撞的几个方子治好了病人。   即使在地球上,被西医视为无逻辑、不科学的中医,也经常创造出难以解释的奇迹。在这个卫生条件落后的世界就更是了,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可以发展出西医那样需要逻辑与科学、还有大量实践来沉淀的精密学科,草药可以说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央阿帕对于外伤的高超处理也足以证明这个世界的医疗不仅只草药,也包括了其他的非凡手段,对于没有接受过任何医疗培训的李识曛来说,这些东西也足够他消化吸收了。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能多一些自保的手段也是好的。白听了他的打算之后,自然是大力赞成,白自己是没那个耐心去折腾那些玩意儿的,阿曛要学他自己赞同。   央阿帕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竟然也是副挺乐意的样子。毕竟在地球人李识曛看来,有门手艺的人都会捂得紧,不是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么,央阿帕这样慷慨,倒让小人之心的李识曛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可敬的老人总让李识曛一次又一次的感动——      傍晚,李识曛在旁边的石屋里洗了澡,擦着头发回屋子里的时候,发现白竟然已经回来了,饭也已经被他“打包”回来了,正在贤惠地摆着碗和餐具。   李识曛关切地问道:“契阿帕没事吧。”   白接过他手里的兽皮挂好:“没事,阿姆陪着他呢,变不了兽形总比丢命强,他自己能想明白的。”   李识曛微微皱眉,只有人形的话,的确是杀伤力要小些啊。   “我刚刚看了,你那边移栽什么的还顺利吧。”   “还成,给他们分了组,各组负责各自的土地,我说了让他们最后比比收成,收成好的有奖励,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呢。”李识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了,契阿帕那里,要不我做件趁手的武器给他吧。”   白坐在李识曛身边:“武器倒是的确要做的,不过得等你不那么忙了再说,最近又是移栽,又要去央阿帕那里,怪辛苦的。”   李识曛微微一笑,接过白递过来的筷子,两人安静地开始吃起晚饭来,桌上有蔬菜、有鱼肉、有枞果,虽然份量没有多余的,但是品类营养绝对丰富,半点没有往年里雪季食物缩减的迹象。   这也是白的安排,今年食物有富余的,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然年轻人都要巡逻干活,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省这点食物不如想想怎么多种些出来呢。   两人吃完了饭,出门去央阿帕那里,一路上遇到不少族人,年轻人会主动过来跟他俩打招呼,遇到长辈,当然是他俩主动过去打招呼。   这也是这些日子来的惯例了,李识曛去跟着央阿帕学习一点草药知识,白的目的李识曛却不太清楚,不过,他好像见白一直在琢磨央阿帕那套符号系统?   算了,大猫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很快,李识曛也没那心思去想大猫的心思了,央阿帕这儿的草药种类实在太多了,而且不只是草药,居然还有昆虫、兽骨、动物内脏之类的东西,它们晒干了之后全都是干瘪一坨,谁能分得出这些东西哪个是葛藤根哪个是干蛇胆啊掀桌!   大猫在一边看着表面认真听讲、心底已经暗自抓狂的李识曛,默默地笑了,径自在桌上自己写写画画起来。   随着玉米苗的移栽完毕,山谷里近期内也没什么再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活儿,估计下一次需要全体动员的时候,应该是玉米成熟的季节。   很快的,李识曛知道了白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了。   山谷里的雄性们除了那些阿帕们都领到了命令,每天早上轮休的小队都要集合去进行训练。   训练的内容多种多样,李识曛围观过一阵,有体能,比如单纯的用人形攀爬、雪地跑步;有技巧,比如如何使用标枪,如何制作陷阱;有联络,如何使用符号来彼此沟通,如何燃起不同的烟讯传递不同的信号;居然还有小队对抗,不同的小队在不同的空林子彼此为敌,用杀伤力极小的武器、或者赤手空拳上阵,看哪边最后能将对方完全制服。   李识曛围观得兴致勃勃,亲眼目睹了兽人们从一开始的嗷嗷叫着直接上去打群架,到后来的联络设伏、诡计不断。他自己倒是也给大猫出了不少主意,比如隐蔽啦、用染了颜料的武器来判断伤势啦,毕竟现代的男生没几个不喜欢看军事资料的,李识曛自己还是积攒了一些现代的军事常识。但出主意归出主意,李识曛绝不会直接插手白的训练计划。   白和李识曛之间自有一套外人没法理解的默契,他们彼此之间足够坦诚,也足够了解,有的问题双方会互相沟通了再做,有的问题却绝不会彼此干涉,比如李识曛在种植养殖上的人手安排,比如白对于雄性们的训练。奇特的是,这顶互不干涉又相互配合的系统目前看起来运转良好。   这场训练、或者说是练兵之中,真正让李识曛对白刮目相看的是谷中其他长辈们的态度。   现在山谷里的格局变得清楚起来,央阿帕和蓝阿姆、玉阿姆是默许了白继续管着一切,契阿帕自己还要卧床休养,且顾不过来。至于擎阿帕,倒是有几分抱臂围观的意思。   李识曛看清了几位长辈的态度,倒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不能肯定白做了什么,但效果是不错的。按说白是他们的养子,这样大刀阔斧地在山谷里折腾,居然长辈们的态度也都十分微妙,没有公开支持,也没有公开反对,这种不表态的态度中还存在着微妙的不一致。   似乎受这种不表态的微妙态度影响,山谷里的成年雄性按自己的意志分成了两派,一派人觉得白的训练还挺有意思,雪季闲着也是闲着,主动要求加入的,这帮人多半年纪和白相差不多;另一派人只是默默围观,不加入也不反对,他们多半年龄较大,是契阿帕他们那一辈的人。   要加入的,白就跟他们约法在三章,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不然人来来去去的,他这儿得乱成什么样,反正自己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没加入的白也没去理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用阿曛的话来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在白看来,时间也会改变一切。   这天,白领着李识曛再次拜访了穆阿帕的工作间。   说实话,李识曛是挺不想来的,那天被推搡出这个屋子的确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尴尬与粗暴遭遇。但白的态度却很坚决,无它,山谷里,说到做武器,穆阿帕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而且因为常年浸淫于武器制作中,穆阿帕那里收集的各种材料也齐全,李识曛在那里没准儿会有新发现。   可惜穆阿帕的脾气太可怕,年轻人很少有能从他那儿搞到东西的,但白觉得李识曛完全可以跟他搭上话,毕竟他俩在白看来有时候挺像的,偶尔都会有些奇特的想法,偶尔都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来干什么?”穆阿帕独眼斜斜一瞥,哼了一声。   李识曛就知道会这样,就算白最近在山谷里再怎么混得开,在这个奇怪的老头儿这儿也未必见得就会受欢迎。   “我带阿曛来看您做的武器。”   “武器?你不是偷过一把石刀给勇那小子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一瞬间,李识曛肯定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囧的表情。哈哈,没想到还能看到大猫糗事被揭发的尴尬,李识曛觉得就算一开始来这里再不舒服,现在也值回票价了。   “咳,阿曛他做武器也很有心得,你难道就不想交流一下?”   “哼,”穆阿帕可怖的独眼在李识曛身上扫视着,让李识曛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着凉气。半晌,他才淡淡地道:“一个雌性而已,会做什么武器,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吧。”   李识曛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这种被鄙视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难得地丢开了自己那些礼貌修养,上前抓住一把半成品弓体:“知道你为什么做不出来吗?就凭这些东西,”李识曛一伸手臂扫过所有的半成品:“你永远也做不出那种弓。”他的手臂最后笃定地指向了墙上那把正品。   穆阿帕冷冷瞅了他一眼,没吱声。   李识曛淡定地放下那把弓:“看来你仿制那张弓时间已经很长了,”李识曛难得的脸上带了几分嘲讽,拿起了离穆阿帕最近的一把,“你居然才发现,墙上那把是复合弓,你其他的这些半成品都是单弓。只有桌上这几把略微有些复合弓的意思了,可惜,还差点远了点。”   李识曛没去看穆阿帕的脸色,淡淡道:“其实,如果你自己单独开发单弓,未必不能做出一把好弓,但你一味地纠结模仿墙上那把,又没有找到正确的材料,反倒是两头都没有突破。”   穆阿帕忽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哪里材料不对了?!明明这边就是用木头和筋做成的!”   李识曛淡定地道:“不可能只有两种材料,弓的内外两侧材料一定不会相同,这是常识。拉弓时,内侧向里挤压,需要支撑,一定是个硬一些的材料,外侧形变较多,一定是个柔韧而延展性好的材料,外侧有可能是动物的筋,内侧一定是另一种材料。”   穆阿帕似乎一时反驳不能,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两人又对箭的材料、做法争执起来,穆阿帕原地跳脚,李识曛一脸傲娇的淡定,白站在一旁,看得非常欢乐。   这半天,李识曛也算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就是个技术宅,而且是个脾气暴躁的技术宅。这种人李识曛打交道最多了,他们喜欢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暗搓搓地琢磨各种东西,搞出来之后,总觉得自己的发明一定会伟大到震惊世人。   可惜,这些人做的东西要么一开始就方向错误走进了死胡同,要么脱离实际,真正牛叉的没几个。更悲摧的是,这些人很少关注其他人的进展,往往他们好不容易搞出成果出了小黑屋的时候,不好意思,别人早就做出来先你一步发表了。   这类人一般都有些相似的特点,比如你指责他的研究方向时,他一定会跳脚——看眼前暴走的穆阿帕就知道,比如他们一般对现实比较迟钝——上次央阿帕他们都从雪洞出来了这老头儿才反应过来= =   不过,这类人也很好打交道,你不干扰他们蹲小黑屋,愿意跟他们探讨一下“伟大到震惊世人”的发明什么的,只要你是个懂行的,不是来添乱而是来帮忙的,多半就没什么问题╮( ̄▽ ̄")╭   就像今天,李识曛肯定地告诉穆阿帕内侧材料可以在角、骨之类的材料上选择时,他成功地从穆阿帕那里顺走了一把标枪。   要知道,当年白为了偷走一把石刀可是历尽千辛万苦,蹲点了多少个日夜才守到了穆阿帕离开屋子,这老头居然连吃饭都是央阿帕送来的,可恨【咳,技术宅对小黑屋的热爱,白这样的凡人是理解不了的】。   说起来,李识曛的运气也算不错了,第一次来就赶上了技术宅出去不在,他可以自由地参观了技术宅视为圣地的工作间【又名小黑屋】,第二次来就戳中了技术宅的HP,急需突破的重大技术难题什么的,永远是技术宅心中最痒的地方,于是李识曛成功入手一把山谷内雄性人人都爱的标枪【穆阿帕出品】。   说真的,这老头的脾气不说了,但手艺真不赖,李识曛自己做的标枪,枪头也没这么薄而锋利,形状也没这么完美,最为奇特的是,整个枪头居然是种闪耀的黑色。如果李识曛的猜测没错,这种近乎完美的枪头之所以能制造成功,大半要归功于这个黑色材料,其它才能归功于穆老头儿的手艺。   回到石屋,李识曛有点疲惫,跟技术宅挽起袖子斗嘴什么的,也是个体力活儿,但是看到那个黑色的材料,他突然又有些兴奋:“白,这种石头山谷附近有吗?”   白仔细看了看,肯定地点头:“更北面的雪峰下有很多。”   李识曛的眼睛闪闪发亮:“很多?”   白摸了摸他的头发:“恩,很多,多到你想像不到,那座山都快成黑色的了。”   这种俗称黑曜石,其实就是种天然玻璃,主要成份就是二氧化硅的黑色石头,相比于其他的石头而言,更好加工,也难怪穆阿帕可以将标枪头的形状修整得如此完美了。   李识曛给了白一个笑容:“这些石头都可以变成武器,有多少石头,就能有多少武器,如果我们人手足够的话。”   没有金属无法随意改变材料外形的时代,这样易于加工的黑曜石是天赐的财富,相比于遥远的复合弓而言,标枪、长矛之类的武器眼下看来,唾手得得。   想必不久之后,山谷里的年轻雄性们就能人手一把标枪或者长矛了,表现好的话,也许能有个黑曜石镶嵌的刀? ☆、第75章 -凶残婚俗   按李识曛的想法,既然要大批量制造武器,不如来个流水线生产,这样有效率而且质量可以保证,各个生产环节培训起来也简单。   不过白的想法似乎不太一样,“武器还是让雄性们自己来吧,如果一把武器不是自己做出来的,他们也用不好。武器就是勇士的生命,不能像了解自己爪牙一样了解它们,还用什么武器。”   李识曛,……   他为什么有种修真小说里剑修自己炼剑的即视感,不过,“那也只能是主要的随身武器可以这样去制造,像标枪这样的配置武器,还是应该流水线生产,不然没有办法保证标准性与精准性。”   看白还有些犹豫,李识曛继续补充道:“总不能所有武器都让你们自己亲手做吧,那得耗费多少时间?一把两把的还行,就当让兽人们熟悉武器了,像标枪这样半消耗性的东西,你们又是训练又是巡逻的,能行?”   白听到这才点了点头。   最近玉米苗移栽完毕,雌性们剩下的工作也就是平时浇浇水,施施肥,轻松了许多,而且,似乎每天去忙活一下,看到自己栽下的东西多长了一片叶子,或者比昨天高了一些,雌性们都能高兴上半天,讨论多久能收获,又能收获多少。   雌性们白天空闲的时间正好可以进行一下武器制作培训,李识曛希望不仅是种植养殖甚至是手工业,雌性们都可以胜任。学会了制作武器之后,李识曛相信以这些雌性们的聪明,一定可以想到制造别的工具,甚至是改进李识曛提出的武器。   现在他观察下来,雌性们的体力更略优于一般地球上的亚洲男性,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太凶险,以雌性们的能力配合上各种武器,集体生存应该不是问题的。   这次的武器制造是培养他们创造工具、使用工具的另一个平台,也要让他们意识到,战斗不只是雄性的事情,雌性也可以,哪怕雌性们自己不能直接到战斗第一线,也应该用别的方式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个危险的世界里,战斗关系存亡,不可轻忽,无论雄雌,人人有责。   另一方面,更远程一点的武器,李识曛最后还是选定了单体弓,那个复合弓他研究了一下,光材料就不下七、八种,一一确认测试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确认了材料再一一寻找将他们组合起来的工艺,需要的时间更是个未知数,这个可以放入以后的日程,但绝不适用于当前这种急需武器投入的时候。   就像二战的时候各参战国会去量产坦克飞机,却没有一个国家开发洲际(弹道)导弹,是人都知道后者威力更大,但当前的科技水平不支持马上开发成功,急切的需求不允许这个研发的时间。提出洲际导弹的德国甚至来不及将设计付诸实践就已经战败,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更重要的是,高超的科技含量意味着复杂的工艺,同时意味着量产的不可实现。没有数量,投入大量研发的时间,这在当前的山谷看来,完全是个不值得投入的项目。   至于穆阿帕那里,复合弓对他来说已经成了某种执念,李识曛不会去向他陈述种种难题而让他放弃,李识曛深知,凡是这种技术宅,在学术上都是极其固执的,哪怕碰到了南墙,他们的第一想法是打破南墙或者翻过南墙,回头什么的绝不在他们的方案中。   也许正是这种固执让技术宅们能在学术进展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取得巨大的突破,李识曛自己是个更现实些的人,这种明知有墙非要撞的固执他钦佩,但不会去效仿,他宁可将时间与精力投入在更值得的地方,比如标枪的量产,穆阿帕那里,他尊重也祝福,也会提供必要的建议,希望他能真的有突破吧。   李识曛将整个标枪的制作细细地拆分成了十二个步骤,有的只是粗糙地将黑曜石敲成某种碎片,有的只需要将树枝处理成规定的长度,有的只是简单的镶嵌,每个步骤非常简单,哪怕是个孩子也能学会,但如何保证一个步骤里每次动手做出来的东西都一样,却是需要大量的实践来累积经验。   这项工作被李识曛安排在了下午,上午雌性们可以打理一下地里的玉米,大厅被临时征用作了工作间。雌性们坐成一排,前一个人处理好的东西传递给下一个人继续处理,当这十二个步骤走完一遍的时候,一把标枪也就完成了。   雄性那边,白的训练从来没有放松过,武器制作也加入了技巧培训中,不出白和李识曛所料,雄性们对于有杀伤力的武器总是比较狂热的,亲手打造一把适合自己的武器对于雄性来说,诱惑力非凡,这项工作完全不用白的监督,他只是负责在雄性们征求意见时提供一些建议。   偶尔一些时候,白甚至会要求雄性们换回兽形在一段时间内都用兽形进行训练,李识曛开始很担心,大概白的第一次变化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他的印象里,这种变形对身体的负担实在太大。   白的解释却比较简单,兽人不可能一直保持人形,只练人形不练兽形是不可能的。而且,变形对身体的负担虽然大,但在食物营养充足的现在而言,完全可以承受,只要不是短时间内频繁的切换都应该是可以的。   在这些古板的阿帕们看不起的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增强的不仅是这些年轻兽人们的体力、技巧与配合,他们耳濡目染的更是白的思想、观点,矫情点地说,白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也灌输了进去,同时渗透每日固定行动的还有纪律与忠诚。   在李识曛看来,这样一支连统一的着装、武器都没有的人马,说是军队也太搞笑了点,然而,从内在的观念与他们将要覆行的职能看来,这的确是白为了自己的理想打造的一支军队。   这些天天一起训练的人,不仅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有比他年长的成年者,他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对他们的性格了如指掌,对他们最近的心思,说句不客气的话,白比他们的父母、甚至是雌性都要了解。   平时他们可以在一起玩笑无忌,无话不谈,就像山谷中之前的氛围那样,他们是亲人,血脉相连。但白知道,一旦他决定了什么事情,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这是白每天训练、日日浇灌的成果,也是他无数次正确决策所换来的回报,就像李识曛和那些雌性们日日看护那些玉米苗一样。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浇铸重塑了这个集体的灵魂,这个雪季里他带领下山谷里富足的生活更给了大家追随他的动力。   过去,或许这个团体只是一盘散沙,大家互相之间是亲人朋友,彼此信任了解,却缺少一个强大的向心力,而当共同的理想、信念加入进来的时候,关于圣灵的、关于未来生活的,这一盘散沙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拧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或许有的人真的是天生的领导者,白在这个集体中,从来没有滥用过什么权利,平日里他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他只在决策上保持着自己的权威,在决策前也会充分征询了大家的意见后再做决定,绝不会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被尊重,更不会有被领导的不悦。   这个微妙的位置就像他在大厅建的那个高台的高度,足以让每个人看到他、听到他,却绝不会高高在上到脱离大家,甚至让很多人在没有觉察的时候就接受了那个位置。   甚至为了更好地保持这种沟通的通畅,他向整个集体中引进了符号系统,每个晚上,白会领着兽人们在大厅学习如何使用这些符号传递重要的信息。甚至每个年轻的兽人都拥有了自己的特殊符号对应自己的名字,这也大大鼓舞了学习的积极性,拥有自己的特殊标志,怎么看都非常帅气!   李识曛听说了也微微吃惊,原来,白前段时间在研究的是这个么?的确,如果是在野外捕猎,虽然同伴遗留的味道和痕迹可以告诉你很多信息,但总不如文字、或者符号传达的精确。   于是,李识曛在思索之后,手一挥,领着雌性们也加入了晚上的符号学习班,他们也有了各自的名字符号。他的理由也很简单,随着以后种植养殖手工业越来越复杂,需要沟通、积累的信息也会越来越多,学习一些符号也是有必要的,反正大家晚上闲着也是闲着,艺多不压身。   在白天繁忙的训练/巡逻/工作之后,晚上的学习还是很轻松的,白的符号系统源自于央阿帕的那套东西,有些符号从小在山谷里长大的年轻人并不陌生,仪式上甚至会用到。而且年轻人记忆力都不赖,这些东西也不复杂,反正比当初李识曛教白的坑爹汉语是好学多了。   大家在学习之余,还能说说话,沟通一些两边的工作,联络一下感情,说说笑笑的,氛围也挺好。张弛有度才能持久,这种状况也是李识曛和白默许的。   随着晚上课程的推进,李识曛微妙地感觉到了大厅里的粉红泡泡越来越多,尤其是已经确定了要举行仪式的那几对,不要太闪瞎群众的狗眼!   白却笑吟吟地没怎么阻拦,毕竟仪式快了,能在仪式之前多确定几对也不错,这利于现在的团结稳定,他是绝对乐见其成的。   雌性们的流水线生产也终于在磕磕绊绊中上了轨道,其实严格讲来,李识曛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么久,只有这个流水线生产的管理方式是他大学的专业中所学到的知识,即使是在地球上,这项管理方式也曾带来飓风一般的革命,大大地降低了生产周期,提高了生产效率。   在这个世界,流水线生产带来的变化也依旧非凡,好几天过去,第一把标枪在流水线上诞生,质量虽然差强人意,但意义重大。陆续地,雌性们发现他们这样分工后,自己只需要制作一小部分,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地越做越好,越做越快,最后的标枪成品也越来越优秀。   看到最新出炉的这把标枪闪亮的黑色枪头,阿澈的眼睛有些闪闪发亮:“阿曛,我可以要这把么?”   李识曛有些惊讶,毕竟他认识的大多数雌性都对血腥战斗不是特别感兴趣,这还是第一个问他要武器的雌性,跟他认知中亲切温和的阿澈也不太一样:“我能问问你要来做什么么?”   阿澈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要仪式了,我想送给勇一把,这把我觉得挺好的。”   或许是大家相处了这么久,早就像亲密的朋友一般,又或许是山谷里的雌性们比李识曛想像的要坦荡,反正李识曛是没想到阿澈这样的雌性也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李识曛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周围的雌性们笑闹了阿澈一阵之后,眼光也偷偷放到了一边的标枪成品上。   李识曛看到大家的表情,也大致了解到了“民意”,反正这些标枪都是要给雄性们使用的,分给他们哪把不是分呢,雌性们要送就送吧,君子有成人之美,李识曛就当自己成就别人姻缘了。   他微微一笑:“可以,你为什么不把勇的名字刻在上面呢?”毕竟现在年轻人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符号,刻字什么的,在地球上已经是老掉牙的招,但在这里,显然是个创举。   阿澈一听,果然是个好主意,这样可以显得特别又有心意,他也笑着道谢,准备闲暇时往标枪上刻字去了。   周围的雌性们有的羡慕地看着阿澈,也不知道是羡慕他有一把标枪要送呢,还是羡慕他有一个可以送标枪的仪式对象;有的则期期艾艾地看着李识曛,李识曛一看这几个都是已经有了对象,便笑着说:   “大家要是表现得像阿澈一样好,也可以领到一把合格的标枪。”   雌性们一听,都高兴起来。   李识曛本来以为应该只有那几个有了仪式对象的雌性会欣喜呢,毕竟他们的标枪已经有了去处不是。结果,周围的对话真心让李识曛给跪了:   “哎,你说我送一把给立怎么样?”   “不行的,阿湖是立带回来的,你忘记了?”   “是哦,那肖呢?我要不送他吧。”   “恩,你问问还有谁送肖不,可别送多了。其实其他人也不错呀,你可以再想想啦。”   “好,咦,阿湖,我们刚刚正说到立呢,你快送一把给立吧,你看阿澈都要送给勇一把了。你表现那么好,阿曛肯定会直接答应的,是吧?”这个雌性转头看着李识曛。   李识曛看着一旁害羞得不敢抬头的阿湖:“阿湖想要当然没问题的。”   “就是啊,阿湖,到时候拿到了记得刻字。”   “阿湖那么细心才不会忘记呢,哎,我还没选好要送的人,昨天晚上坐我后面那个傻大个,你说怎么样?”   “他啊,这个我知道,昨天我旁边那家伙说那傻大个在巡逻队表现不错,白还给他发了个小牌子呢。”   “是吗?那我就选他了,那你呢?你不是看上你旁边那家伙了?”   “胡说些什么呀,他的雌性是阿沙,你忘记啦?我要选就要选个在巡逻队表现不错的。”   “这样啊,我想想都有谁。”   ……   李识曛默(dai)默(zhi)地听着一干雌性互相协商着将彼此送标枪的对象都确定了下来,确切地说,是将雄性们给瓜分了,而且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没半分争抢。不,说瓜分都不恰当,雄性比雌性略多那么几个,应该说是雌性们像上菜市场买菜一样,互相讨论着挑选了雄性= =   听到最后,李识曛满头大汗,他觉得如果不伸手阻止一下,没准又会发生什么囧事。   “咳,那个,你们是不是应该问问那边雄性的意思?万一要是送了他们不接受怎么办?毕竟阿澈和勇是要举行仪式的,这个万一他们误会了……”李识曛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眼看这种搞笑的荒唐事在眼下发生。   刚刚说话的雌性一脸茫然:“为什么会不接受呀,那个傻大个没雌性啊。”说完,他还征询地看了看周围的同伴。   一干雌性肯定的点头,那家伙没雌性!   “没有雌性就一定会接受?要是他接受了,误会你要跟他举行仪式怎么办?”   这个雌性更迷茫了:“他为什么不接受啊?我快成年了,已经有味道了!”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仿佛对李识曛的话完全不理解,一个已经成年的健康雌性选择了雄性,那个雄性怎么可能不接受:“我这就是选仪式对象啊,我选了那傻大个!”   李识曛和他默默对视了一秒,然后,下一秒,李识曛默默的扶墙败退了。ORZ,原来当地风俗就是快成年的雌性在仪式前瓜分雄性……雄性没有什么话语权?这不科学啊!   李识曛宽面条泪:“那个,万一他看上了别的雌性呢?或者有别的雌性和你同时看上了他呢?”   这个雌性被李识曛搞得有些糊涂了:“他没有带雌性回来啊,也没有确定仪式对象,当然没有看上别人啦!别人,我刚刚问过了,没人看上他啊。”他看了看周围的同伴,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看中傻大个的意思。   李识曛弱弱地最后挣扎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你们不需要互相了解一下?要不要问问你阿姆阿帕?”   “了解过了呀,”这个雌性总算明白过来李识曛在纠结些什么了,他笑了笑:“阿曛,这些雄性都在白的巡逻队,能打猎能巡逻,将来也能养活我,不会差太多的!阿姆阿帕也让我自己选啊,他们说反正我选好了,举行了仪式好好过下去就好!我回头会告诉他们的。”   所以,雌性们这边商量好了,那边雄性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确定好人生的另一半了?李识曛真心跪了……妈蛋啊,雌性在选择伴侣上的彪悍绝对不是阿满一个人!这尼玛是整个山谷凶残风俗下的常态啊泪流满面。   默默败退的同时,李识曛觉得地球上那些为了情爱争风吃醋、死去活来的行为,和这个山谷的风俗比起来,怎么显得有些蛋疼呢?选择一个雄性,然后举行仪式好好地走下去,可不就是这样么!选择了人生的另一半,然后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两个人的事本来就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要加入那么多纠结复杂的因素。   这种感情观或者说是婚姻观,放在地球上绝对难以理解,但在现在,却意外地朴素强大。凶险的生存环境,雄性雌性们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的些风花雪月,他们需要的只是能够相互扶持相伴走下去的另一半,甚至连定情信物都是实用的武器,唯一的浪漫之处还是李识曛这个地球人提出来的刻字。   但看看山谷里那些阿姆阿帕们,他们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看似“轻率”地选择了另一半,最后也这样携手相守走了大半辈子,李识曛没听过山谷里的任何桃色新闻,似乎坚贞忠诚是他们的婚姻中不需要陈述与强调的天然准则。   简单草率到粗暴的婚俗,却意外地能成就这么多相守相伴始终如一的夫夫,强大有效到令地球人汗颜。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得少才更能幸福地走下去吧。又或许重要的从来不是选择本身,重要的是选择了之后你的经营。   李识曛默默地退到门外,意外地发现外面竟然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没有参与讨论,早早地退到了门外。   他转身一看,竟然是一向活泼外向的阿满!   阿满呆呆地站在大厅外,他的阿塔在里面和同伴讨论着怎么往标枪上刻字,再想到之前阿满的问题,李识曛轻声叹息。想必阿澈自己也没有想到和勇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事情会如此不同吧。   “你说的对,阿塔有了雄性果然不一样了,他对勇就像阿姆对阿帕一样。”阿满声音都哽咽了。   李识曛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听着。   “我要是再说三个人一起举行仪式,阿塔虽然也会答应,但他一定会不开心吧,要把勇分给我。”阿满流着眼泪说着。   李识曛轻声道:“但你阿塔对你还是一样好的啊。”   “不一样了!”阿满固执地摇头,“以前有什么阿塔都第一个想着我,你看他现在,做标枪都会想着勇那个坏家伙!”   李识曛听到勇的新称号,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另类的迁怒?勇真是站着也躺枪。李识曛想了一想,这个问题还是要讲清楚的:   “你阿塔和你是兄弟,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你和你阿塔一起在阿姆的肚子里待了那么久,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一起长大,再不会有人能代替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对不对?”   阿满点头,泪水砸落在地面上。   “在你阿塔心里肯定也是一样的。但是,你要知道,你和你阿塔的雄性是不一样的,将来要陪你阿塔一辈子的是勇,你将来也会有这么个人陪你走下去,但你和你阿塔的感情不会因为这个有半点改变。”   “阿满,你也该长大了,你阿塔不会因为仪式对你不好,只是多了一个人对你阿塔好,这样你也不能接受么?”   阿满终于“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我……嗝,我只是怕阿塔不要我了……”   李识曛无奈地看着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雌性,这孩子就是给家人保护太好了,没经过半点挫折。李识曛给他擦了擦眼泪:“怎么会?你会因为举行了仪式就不要你阿塔么?”   “才不会!”   “那不就结了,你阿塔肯定也一样,你们长得那么像,又从小一起长大,他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么?”   “可是他还对勇那么好!”   “他只是多对一个人好,也多了一个人对他好,这样不是很不错么?他对你的好没有改变啊。”   阿满抽泣着想了半天,好像也是哦,那自己干嘛哭啊,于是渐渐止住了眼泪。   “我还是不喜欢勇,都是他抢走了阿塔,”阿满嘟囔道:“不过仪式上我还是会给阿塔祈福的。”   李识曛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给勇添点麻烦也不错,反正谁让他抢走了别人阿塔。李识曛抬头看见不知何时来到一旁的阿澈,推了推阿满:“快看,你阿塔还是对你好的,是不是?”   阿满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阿塔身边,阿澈上前一步,像从小到大无数次那样一把拉住了阿满的手。阿满轻轻地挣扎了下,阿澈握得牢牢的,他没挣脱:“你不是要给那个坏家伙刻字么,怎么出来了?”   阿澈认真地说:“你不高兴我就不送了,标枪要是你喜欢,我也留给你。”   阿满抬头看了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那里面满满都是认真,没有半分玩笑和敷衍:“我才不要呢,我自己也会有的!你还是送给那个坏家伙去吧!”   阿澈亲昵地蹭了蹭阿满的额头,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同时绽开一个笑容,李识曛见了这犹如镜中影像一般的两张笑脸,也不禁微笑起来。   “阿曛,谢谢。”阿澈转头过来感激地一笑。 ☆、第76章 -赤石壁画   过了几日,山谷中连老人们都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躁动气息了,雄性们陆续收到了雌性们的“礼物”——一把刻着自己名字的标枪。山谷里不时可以看到成双成对活动的身影,还有雄性们之间互相起哄攀比的场景。   李识曛发现,真的没有一个雄性拒绝雌性,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也许对于单纯的雄性们而言,一个愿意在自己尚未正式成年就选择自己、肯定自己的雌性当然值得一生珍惜,所以就此定下仪式对象也并非草率的决定。   白一开始围观得很快乐,渐渐地,他有点微微的失望,他等待了许久,也没有收到一把阿曛刻字的武器。不过,这些家伙再怎么得意又怎么样,他们吃到过自己雌性做的美食、穿过自己雌性缝制的衣服吗?再说阿曛给自己还做了别的好多武器,连兽形时的背包都有,哼唧。   不过训练时看到这一张张傻乐的笑脸实在太碍眼了!这些家伙,居然连立那个木头都收到那个害羞雌性的东西了,哼,笑的那个傻样,不行,还是不开森,明天都给我加练!反正标枪不是都收到了么,就练投掷,完不成的都给我变成兽形去巡逻!   山谷里热烈的气氛在央阿帕宣布圣枞快成熟之时达到了顶峰。   圣枞大概因为生长在非常寒冷的南边而树木又太过高大的缘故,成熟期比别的枞树晚上许多。圣枞的成熟之日就是举行仪式的时候。   李识曛观察过圣枞上的果实,已经半青半褐,奇特的是,他自已在树下接到的那个圣枞居然也变成了半青半褐的样子,一改之前青涩的模样。   按照这个果子成熟的日期推算,估计今年的仪式差不多会在玉米丰收之时,现在北面的玉米已经在拔节抽穗了,接连几场连绵的大雪都没有对它的生长带来什么阻碍,相信玉米丰收应该不成问题。玉米的收获同圣枞的成熟一起来临,怎么看也是个好兆头。   李识曛仔细算了一下,等到玉米收获的时节,应该山谷里阿帕们的伤势也差不多痊愈,应该都可以参加仪式。他问过央阿帕,一年一度的仪式其实是个统称,它由好几个仪式组成,一般都在雪季中最寒冷的时候圣枞成熟的时候举行。契侣仪式只是其中一部分,成人仪式和契侣仪式合并也是山谷的传统。   即使白的加练让雄性们累得够呛,也不能阻止年轻人火热的情怀,晚上的“课堂”上,李识曛发现有的雌性竟然还收到了“回礼”,阿澈收到了一把刻着自己名字的匕首,外面用木头做的鞘,虽然简单却也看得出来花了许多心思。   这把武器一开始应该是勇给自己量身打造的贴身武器吧,李识曛一看,果然,黑曜石做成的刀刃细细镶嵌在木制的匕首上,轻而锋利,这正是当时李识曛和白商量出的几种贴身武器之一。   但精致到这个地步在山谷里还是很罕见的。黑曜石刀刃居然镶嵌得大小长短弧度无不贴合,雪白的木头匕首上乍看只是像开了一道黑色的刃,完全看不出镶嵌的痕迹来,匕首的手柄估计是考虑到雌性的手掌做了修正,刚好一握,阿澈的名字符号正正刻在手柄上,像是某种神秘的纹饰。更绝的是,勇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一块如此璀璨的黑曜石镶在了另一面的同一位置,匕首挥舞的时候,一片华丽璀璨的黑色光芒,让不少雌性羡慕不已。   这不像武器,倒更像是工艺品了。没想到勇那个老实沉默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精巧的东西来讨雌性欢心。   白在一旁看了也微微赞赏了几句,居然在加练这么辛苦的条件下做出了这件东西来,果然没辜负自己的技巧培训,他面上一片欣慰之色,心底却觉得自己的加练看来还不够。仪式已经快了,自己的计划也要抓紧,这些家伙的操练更是要加快进度。   山谷里的阿帕阿姆们一般看到年轻人们打闹,也只是笑笑不语,或许打趣几句,毕竟谁没年轻过呢。似乎即使是自己的孩子要举行仪式,阿帕阿姆们也只祝福一声表示知道了,没什么反对或者是干涉的,开明得让李识曛惊叹。   或许他们的态度就像那个雌性说的,选择了一个仪式对象就好好过下去呗,有什么好折腾的。孩子们眼看要成年,下半辈子跟谁过是他们第一次独立做出的重大决策,这也是成年、不再依赖双亲的标志之一。   雌性们的标枪制作眼看要告一段落,现在连没有对象的年轻雄性们都手中有几把标枪了,虽然是没刻字的。李识曛打算积攒一些库存就叫停。   另外,他觉得单弓制造也可以列上日程了,鉴于这项工作略微复杂,李识曛打算把部分研发工作也交给雌性们来做。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到底哪种改进更利于提升弓箭的射程,倒不如集思广益,让雌性们都参与进来,一来加快研发进度,二来也锻炼他们的能力。   李识曛从来不觉得自己引进了什么技术,山谷里的人学会了就是他们的,这许多东西都是地球上人类文明发展了千万年才在蒙昧中摸索出来的,如果只是简单地硬灌给兽人们,反而是最大的不负责任,更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消化吸收这些技术,将这些东西变成他们自己的,发展出他们自己的东西,不再依赖李识曛的技术输出。   如果套用历史洪流那套比喻的话,李识曛自己大概是条不小心从一条大河下游被错扔到了另一条河上游的鱼,下游水量更大、水力更强劲,鱼当然也更强壮,它在上游当然能掀起更大的水花。   但依靠这条鱼独自的力量只是一时的、不会持久,这条鱼寿命也有尽头、它也有拗不过水流惯性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利用它掀起的水流让周围的鱼群都壮大起来,这样才能掀起它们自己的洪流,有更强劲的水力,提供鱼群壮大的环境,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种植养殖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李识曛放手让阿湖、阿西去打理,武器开发李识曛希望也一样。   为了准备单弓的一些材料,李识曛不时也会去拜访一下那位不讨喜的穆阿帕,自从意识到这老头儿技术宅的本质之后,他的凶恶表象完全失去了对李识曛的震慑力。   李识曛挺喜欢打击这老头儿最近的工作进展的,说真的,他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个老头儿的时候是他一辈子教养最差的时候,各种毫不留情的批评指责,不过看这老头儿跳脚实在是种乐趣,想起来都能让他忍俊不禁。   一般这种指责和跳脚最后都会发展成一般吵架一边讨论下一步的可行性什么的,一老一少和谐吵架的场景不要太搞笑。   穆阿帕的工作中最值得称道的还是他材料的齐全,各种骨骼、石料、木材都收集有,而且分门别类一一放好。大概是为了他梦想中的那把复合弓,老头儿一直试图找到最为接近的材料组合,在这一点上,李识曛从不攻击老头儿工作的出发点,为了梦想倾尽毕生精力,这句话说来容易,背后却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年华,看这放满了几间大屋子的材料就知道了。   不是当事人永远不知道其中真正的艰辛,也永远没有资格来评判值与不值。   李识曛这次过来主要也是看看老头儿这儿有没有合适的材料,单弓什么的,主要还是要选对木材。   老头儿因为上次李识曛的建议,正是工作有重大突破的时候,自己正在废寝忘食地投入技术创新中,没怎么搭理李识曛,任由他自己翻找去了,反正每次李识曛翻完了之后还会给他规整一遍,不会弄乱东西,也不会糟蹋东西。   但老头儿很快被李识曛打断了手头的工作,李识曛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他有些暴躁:“干什么?!”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小雌性的确出了不少主意的份上,他一定立刻把他扔出去!这个小雌性最好是有个好理由,不然他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李识曛完全没有被穆阿帕一脸的凶恶表情吓到,他兴奋得脸颊潮红,眼睛闪闪发亮,揪着穆阿帕的衣服举着一块石头问:“这个、这个是在哪里找到的?!”   穆阿帕看了看这块灰黑夹杂暗红色的石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他当初是因为这个颜色才拿回来试试的,结果发现还不如黑曜石那么容易加工呢,就直接扔到了一边。   老头儿撇撇嘴,五官似乎都狰狞地抽动了一下,“央那里用在墙上的,他那里很多。”   李识曛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央阿帕那里?你确定都是这种?”   “红石头而已,他那里多的是,有什么稀罕的。”   李识曛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啊啊啊!你这个笨老头!这是更好的材料!”他一时也没法儿更详细地跟老头讲清楚这个矿石的意义。   李识曛一时也难以相信,这种矿石出现在他眼皮底下之下如此之久,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如果不是今天一时兴起来寻找单弓的材料,他也许就要在更长的时间内与它失之交臂了!这种懊悔后怕与欣喜若狂的情绪激烈交织,让李识曛一时很难控制自己的言行。   “更好的材料?”老头儿的独眼也灼灼地看着李识曛,又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石头,他试过了,真的很难砸成需要的形状,比黑石差多了,为什么会是更好的材料?   “我问你,这是在哪里发现的,这种石头还有多吗?”李识曛神情郑重。   “我不知道。”   李识曛差点抓狂,什么叫不知道,那这块石头从哪儿来的?!要是没发现有就算了,发现了这么一块居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他一定会怄死的他发誓!   “我是从央那里拿来的。”   李识曛抓起石头掉头就冲出了石屋,直奔央阿帕那里,结果央阿帕居然不在!一连被泼了两次冷水,李识曛总算略微冷静了下来,如果能发现更多的矿石,一想到这件事,李识曛就觉得热血上头,不过好歹现在他总算能静下来思索这种矿石出现之后的计划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曾经在博物馆见过标本,他也绝对认不出来这个石头,千千万万的矿物中,那种夹杂的暗红色实在太有特点了,他想忘记也不能。后续的加工什么的,虽然没有动手做过,但课本上的化学公式他闭眼都能写出来,绝不会弄错。虽然会有些困难,但他觉得比起现在的石头木头什么的,要制造武器的话,这种矿石的出现真是太及时了,再困难他也一定坚持做下去。   哪怕是夹杂着杂质,用这种矿石加工出来的东西也会比石头木头强上太多。   李识曛先找到了白:“你知道现在央阿帕在哪里么?我发现了一种新材料,喏,就是这个石头。非常有用,这是央阿帕带回来的,我想问问他,在哪里找到的,还有没有?”   白现在脑海中盘旋的也是他最近的新计划,一听说李识曛说到新材料,他心中也是一动:“非常有用?用在哪里的?都有什么用?”   李识曛想了想,示意白跟他回石屋。   白点头答应了,向旁边负责训练的勇交待了一句什么,在一众雄性起哄的笑声中和李识曛回了石屋。   李识曛翻找自已的背包,掏出那把瑞士军刀:“你看,这个银色的刀刃就是用这个石头做出来的。”   白简直太吃惊了,李识曛这把刀的锋利与光滑他见识过许多次,可惜实在太小了,杀伤力非常有限。而且一直以来他见李识曛一直都用竹子、石头之类的在做武器,还以为李识曛自已做不出这样的刀具来,也就没过问。这样锋利闪耀的武器居然是用这种不起眼的石头做出来的?   白沉吟了一下:“走,我们去找央阿帕,他现在应该在雪洞。”   “雪洞?!”李识曛大吃一惊。说实话,那个地方给李识曛的印象确实不好,在他心目中,那个地方等同于墓穴,央阿帕在那里做什么?   白边走边同李识曛解释道:“仪式快到了,央阿帕需要做些准备,雪洞是很重要神圣的地方。”   李识曛估计和圣枞有关,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白一路向雪洞而去。   这李识曛第一次这样近地观察这个雪洞,整个洞体都隐藏在高大圣枞背后的山体之中,入口非常地高阔,至少有十余米高,更深处的洞口延伸向下地底深处,总让觉得不知有什么东西盘旋在那看不见的黑暗中,让人不寒而栗。   但今天的感觉不似上次看到的那么寒冷可怖,上次的雪洞简直让李识曛觉得是张幽幽吞噬无尽生命的黑暗大口,冰雪覆盖着的洞口外沿让黑色更加的幽深可怕。   今天大概是洞口插了许多火把的原因,橙色给这个黑白两色的可怕之处增添了一抹暖色,许多人都在洞口忙碌着,热乎的人气也让雪洞感觉不那么森冷。   李识曛讶异地看到似乎不少山谷里的老人都在这个雪洞里忙碌着,不仅央阿帕等人,连伤势刚刚痊愈的擎阿帕,走动还不太方便的契阿帕都在。   李识曛停下了脚步,这个场合看起来有些庄重,他问矿石的事情可以推后再说,但是长辈们都在忙活一件严肃的大事时,他和白这样贸然闯过去打断,似乎不太好。   白也没有立即上前,而是静静和李识曛等候在洞口,看着里面的长辈忙碌的身影。   他们在石壁一侧用圆木搭了一个非常高的架子,央阿帕和擎阿帕正在架子上往洞壁上涂抹着,其他几位阿帕也在底下准备着什么东西。   李识曛好不容易适应了洞内昏暗的光线,他往洞壁上看去,央阿帕在绘制的那个东西有四肢,头上有角,那是一只羊?咦,还不是一只,是许多只,大大小小的,是羊群啊,羊群周围还画了一圈“井”字形的围栏。旁边那个有头有尾,身上有鳞片的是鱼?鱼的数目也非常多。甚至在更远的地方,李识曛还看到了玉米田!画面正中央最大的是一棵挂满了果子的大树。   每样东西旁边还用符号标出了它们的名称,李识曛仰望着十多米高的巨大壁画,一时间忘记了言语。即使不用任何符号文字,只看那些生动的图形,即使千万年过去,沧海桑田,只要看到这幅壁画,后人们也可以轻易辨识出来,这是一个食物富足、人们安乐度过的雪季。   李识曛借着火把的亮度和洞口白雪折射的光芒,打量着洞壁上的其他地方。如果说绳结记载的是山谷里兽人们的生死大事,那这个雪洞里的壁画记载的正是他们的生活日常。   像央阿帕手上在绘制的这个壁画,显然描述的正是雪季里大家的食物状况。这个大雪季他们食物富足,有枞果、有鱼、养殖了羊群,还种植了玉米,都在这个壁画上一一体现了出来。   所有的壁画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物出现,最多的形象是一棵挂满了果子的大树,它永远在每一幅画的正中央,醒目却也从容。赐予兽人一族雪季生命的圣枞确实当得起这样的礼赞膜拜,这样一棵用红色颜料绘制的树木不知怎么,无比符合李识曛心目中圣枞的形象,端庄肃穆,闪耀着一种不知名的神圣光芒。   不远处的一幅壁画上,鱼却是用了黑色颜料画出来的,圣枞虽然依旧绘制得庄严大气,但树上的果子却稀稀落落,而且,李识曛敏锐地发现,那棵圣枞的绘制者与鱼的绘制者不是同一个人,后来者显然没有那样流利的笔触,线条不那么稳定,形象也不那么丰满。前一个绘制者……李识曛想到央阿帕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望向洞穴黑暗无际的幽深处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许,这也正是这项活动的神圣之处吧。在这样原始危险的地方,兽人们一整个雪季的喜怒哀乐甚至悲欢离合都只与食物的多少有关,在祖先们与圣灵的安息之地,绘制上这样的图形,是在记录自已的生活,也是在向祖先与圣灵们沟通传达着什么。   央阿帕手中一个又一个红色的丰满图形,像一个又一个喜悦的符号,欢畅地流淌着,化作汩汩暖流,传递向洞穴的深处。   架子下的契阿帕他们在磨的颜料正和李识曛手中那块朱红色的石头一模一样。   李识曛看着这满壁的红色,一时有些怔忡,恐怕这些兽人从来不曾想到吧,他们用来作画的颜料其实是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改变整个族群生存现状的财富。   能用来用来作画,显然这种材料应该有着稳定、而且距离不远的来源,李识曛总算放下了心底最大的担忧,全心全意地欣赏起这远古的艺术来。   这种作画的步骤显然不只是将颜料抹上去那么简单,还需要涂抹一些其它的东西,李识曛猜测应该是让整个画保存得更长久的东西。   等到央阿帕他们完成今天的工作下来时,李识曛发现几位阿帕都累得额头见汗,难掩疲惫之色。   央阿帕见到李识曛与白,微微颔首:“你们怎么过来了?这个活儿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干得动,你们想干怕还得好久呢,哈哈。”   白微微一笑:“我倒是希望你们能一直做下去,没有我们来接手的那一天。”   央阿帕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叹道:“老喽,回归圣灵的那天也快了,我都能听到圣灵的召唤啦。”   契阿帕皱眉道:“你怎么把阿曛也带过来了?”   李识曛这才尴尬地发现,好像这里都是阿帕们,只有他一个“雌性”。   央阿帕摇头:“契,你就是太固守那些规矩了,阿曛来也没事的。”   擎阿帕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白你不折腾那些幼崽们,来这儿有什么事?不会只是带阿曛来看看吧。”在擎阿帕看来,那些没过仪式的年轻雄性们大概都只是“幼崽”。   白指着地上的颜料道:“阿曛发现赤石好像可以做武器,比兽骨兽牙还要坚固锋利的武器。”   契阿帕和擎阿帕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怎么可能?!”   白只笑了笑,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出示李识曛那把瑞士军刀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昨天的负分评论,我还是一次性解释清楚吧。最开始我就说过李识曛他不是个硬汉,就算在第一卷那种艰难恶劣的条件活下来,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个粗糙的人。   这个人物是在现实生活中是有原型的,咳,奥数金牌、动手能力强、为人亲切体贴什么的,都不是凭空出现的,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望天。一个登山会记得带清凉油的男生,你指望他粗糙也太不切实际了,从头到尾,李识曛就是这样一个人。   另外,说到雌性的问题,之前有人抱怨说雌性跟女人很像,这是当然的。两性社会哪个作者敢站出来说他不受现实中两性社会模式的影响。原因太简单了,哪怕你是写耽美,BG仍然会有投影,因为BG是唯一真实存在、可供参考的社会模式,也是最合理最真实的两性社会,而BL中两性社会的设定,肯定难以摆脱这个真实社会的投影,但凡是合理的设定都不可能不受影响,除非你不是两性设定。   简单设想一下就知道,在这种危险的社会中,一般的雌性,只有人类外形,他打不过野兽,当然需要依赖雄性来生存。社会地位有依赖性才是正常的,否则就是不合理。在这本书里,我已经做了理想化的处理,山谷里一对一的婚姻模式绝对是特殊条件下的特例。其实这种生产力条件下,雌性社会地位低于雄性,豹子族那个状况或者是一夫多妻才合理(强壮的雄性应该有多个雌性)。   雌性毕竟不是女人,他们先天来说应该比女性更为独立。李识曛的出现,带来的关于种植养殖工具武器的想法,才会彻底带来雌性社会地位的变革,他们能养活自已、能有武器战胜危险的时候才谈得上社会地位的独立,否则都是扯蛋。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我在文中虽然试图在写,可能已经不能写完,我只是想说,一个合理的社会模式应该是这样的。有人指责兽人文难以摆脱BG模式,我其实特别难想像,一群需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人要怎么才能一副大老爷们样?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这在兽人社会中也是类似的。   如果只是两个个体之间的感情,当然怎么设定都没有问题,但在一个社会中,社会发展的阶段和合理性是必须要考虑考虑的。生产力的发展决定了社会结构,在我看来,合理性高于我本人、甚至是读者的喜好,工科生的偏执,见谅。   如果实在不喜欢这个设定也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江湖这么大,总有菇凉你喜欢的一款,我们有缘再见^^。 ☆、第77章 -白的计划   面对两位阿帕不相信的眼神,白似乎也没有说服他们相信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央阿帕微微一笑,“央阿帕,阿曛想要的这个赤石哪里有呢,”   央阿帕皱眉,“这个是在山脚采集,那里倒是很多,但现在大雪覆盖,怕是不容易收集到。”   白又问道,“除了用在洞壁上的,山谷里还有多余的么,或者先给阿曛一些,天气暖和一点我再去采集回来补上。”   央阿帕哈哈一笑,“怎么会要你来补上,我这把老骨头天气暖和了还是下山去采集草药的,自已可以收集赤石。这些画完了,剩下的都给你们吧。”   李识曛看了看地上的赤石,确实也没多少,估计要折腾个什么实验也够呛。他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谢过了央阿帕的一片好意。   白提起剩余的赤石告别了阿帕们,牵起李识曛离开了雪洞。   身后传来阿帕们的对话:   “这个臭小子!”   “哈哈,孩子们长大了,你们也该多相信相信他。”   “他连雌性都能带到这儿来,怎么相信他?”   “这还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可以看开些。哼,其他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折腾出个什么样来……”   ……   “是不是雪洞那里画壁画的时候,雌性不可以过去?”李识曛问道,和白说话,他倒不必有什么顾忌,看刚刚契阿帕的样子,这些忌讳的事情他还是应该了解一下。   白慢慢解释道:“其实并没有明白地说过,只是最开始那些画都是用勇士狩猎的猎物鲜血所画,有献祭的意思,自然是由勇士们亲自画上去的。后来发现鲜血所画不能保持太久,族人渐渐发现赤石也可以替代,加上别的材料可以保持得更久,就渐渐换了赤石。但是由雄性绘制这条规矩却保留了下来。”   李识曛点头,所以这大概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自已旁边这个家伙无视了这条规矩,这让李识曛一时有些闹不清楚白的想法。   白淡淡地说道:“其实这条规矩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只不过是祖先们这样做,咱们也照着做罢了,我今天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就耽误正事。”   是这样吗?为什么李识曛觉得这个家伙平静的话语之下暗流汹涌,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呢?   白却没有和李识曛继续讨论下去的意思,他迅速地转换了话题:“这点赤石够么?”   李识曛摇摇头,神情间有些烦恼:“数量不够,而且要用这个东西制造武器需要做模具,那个模具,”李识曛叹气,他原本以为陶器在山谷里没什么作用,结果还是发现历史进程的不可跳跃性:“需要用陶器来做。”   “陶器么?擎阿帕他们换回来的那个褐色罐子?”   “是啊,要先用陶土烧制了模具,然后把赤石放在炭火中做一些处理,赤石会被烧成液体注入模具中,冷了之后就可以得到雏形,但还需要更多的处理才能得到锋利的武器。”李识曛用尽量简单的话描述了这个相当复杂的过程,高炉、还原反应什么的说了也听不明白,还不如简单说个能明白的大概。   “锋利的武器?就和你的那把小刀一样?”   “什么?不,不,不,做不到的。”李识曛拼命摇头,开什么玩笑,在这种原始环境中能用铁矿石炼出铁、做出质量过得去的钢就已经很不错了,要造出在现代也堪称质量优异的瑞士军刀,简直是开玩笑啊,比造出复合弓还不可能。   李识曛打开这把小刀,它陪伴他来到这个世界度过了许多危险艰辛的岁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久没用了,竟然边上有了一点点锈迹?看着这把小刀塑料握手处斑驳的划伤痕迹,李识曛有些无奈,好多时候,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就直接用小刀上的,有时候没有及时清理,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就算是质量过硬的品牌也经不起这样超负荷、超范围的工作吧。   默默地收好这把小刀,李识曛已经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再使用它,这毕竟是他身上在这个世界最有用的科技结晶之一了。   白听说不能做出这样锋利的刀具一时也有些沉默。   李识曛连忙说道:“就算不如这把也比现在的石头木头要好很多的,可以做出任意的形状,方便多了,不需要花那么多时间来磨制和打制了。”   白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心中若有所思。   李识曛见他的神情中也没有特别的遗憾失望,便没有再去打扰他的思绪。李识曛原本以为发现了铁矿石可以暂时放弃单弓的计划,转而将人力投入到炼钢铁上来,但现在各种条件没有齐备,还是转头去研发一下比较容易的单弓吧!   他无奈地发现,在复合弓这项暂时搁置的计划之前又加上了铁矿的冶炼。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暂时不能炼铁,他心中没有太多的失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似乎刚刚发现矿石时激动难平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时间,李识曛也有些糊涂,自已到底是期盼哪种情况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该出现的时候,各种条件齐备了,自然会出现的,就像阿湖带来的玉米种子。   接下来的几天,雌性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了,玉米此时早不是小苗,已经长到了将近一人高,开始抽穗,根据阿湖的描述,玉米抽穗的时候正是北方比较温暖多雨的季节,所以李识曛组织了大家灌溉浇水。   此时正是玉米棒子发育的关键时刻,忙活这最后一下子,做得好的话也许能提高不少产量。   现在观察下来,李识曛已经可以断定这个玉米同他在地球上吃的玉米不太一样,植株什么的看着挺像,但是这个玉米至少更为耐寒,其他方面有没有不同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虽然山谷北部比较温暖,但在几场大雪降下来的时候,地表还是有一层来不及化完的雪花,至少在要大雪结束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完全融化,此时地表温度应该很低,但现在看这些植株生长依旧,没有受什么影响,再想想它们原来生长的更北方的天气,足可以理解为什么阿湖的阿姆选择了它作为主要作物。   因为听说年轻雌性们忙碌好久的田里居然开始“挂果”了,不少阿姆们也会跑过来看看,顺便搭把手什么的,李识曛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玉米棒子顶端那个穗引起了阿姆们的围观和讨论,显然这种奇怪的果实他们中有的人也从来没见过,几个说得头头是道的一看就是狼族的阿姆,估计在北方采集过这种果实,但这么大一片长在一块儿,这么壮观的景象也是头一遭看到。一时间,地里倒有了几分之前枞果采摘时的热闹忙乱。   李识曛累得倒头就睡的时候,白也回来得越来越晚。   等李识曛忙着玉米田那一摊子事偶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最近白居然也这么忙,他都多少天没见到人了。自从白没有亲自出去领巡之后,这种情形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要知道这次为了让雌性独立完成种植,他可没有要求雄性们去田里忙活,虽然不乏主动请缨的,但都被李识曛拒绝了。   所以,这家伙到底在折腾什么?   这天,李识曛回到石屋的时候,白虎居然已经眼巴巴地蹲在房间里等着他了。   李识曛很久没见到白,更是很久没见到白的兽形了,一时间倒觉得有好多久违的亲切。不过白虎的蓝眼睛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湿润,虽然知道这家伙多半是装的,李识曛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还是问了:“怎么了?”   白虎叼着一把长刀放到李识曛手边,委屈的蓝色大眼睛看着李识曛眨巴眨巴,然后拱了拱李识曛的面颊,低声“嗷呜”了一声。今天居然连应那个傻大个儿都收到了雌性刻字的标枪,太没天理了QAQ   李识曛拉开黑色兽皮的刀鞘,一样是黑曜石镶嵌的,这把工艺却完全不同,不像阿澈那把匕首只在一侧镶嵌了几块窄窄的打磨锋利的石片,这把刀是将一整块磨制锋利的石片直接作为了整个刀锋拼接到了木块刀身上,包裹紧密,连木材都是选用的黑色,浑然一体,只在刀锋处掬着一线流光。   刀锋尖锐,刀身线条流畅,长度也有四五十分公,是非常犀利的随身武器。刀柄上用细碎的黑曜石镶成了一个“曛”字,整个字都闪耀着黑钻石一般璀璨低调却又华丽优雅的光芒。细细的黑色兽皮绳缠在刀柄上,防滑的同时也构成了一种不起眼却十分繁复的花纹,整个缠绕在“曛”字上。李识曛这才注意到,这个花纹似乎是白的符号?   这样精致优雅又实用的武器,得花不少时间吧,难道白最近都在忙活这个了?   李识曛一时恍悟,这个家伙……一时间,他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看了看白虎,李识曛低低地笑叹了一口气,依他对白虎的了解,这家伙绝不会平白无故的送东西,所以送他武器,是希望他回送一把标枪吧。   李识曛没有立即回应白虎水汪汪蓝眼睛中的要求。一把刻字的武器,无论是握在手中的这把,还是不知道会不会送出去的那把,在此刻的李识曛看来都重若千钧,他有些犹豫,自己,收得起么?自已,送得起么?   白虎歪着头打量着李识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雌性一下子有些犹豫是为了什么,只是一把刻字的标枪而已,他的要求不高呀。他把白色的大梅花放在了李识曛的膝盖上,湿润的鼻端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的颈侧,似乎在催促他快点收下刀去做标枪。   李识曛将刀具放下,伸出手臂抱着白虎颈项,像以前无数次互相安慰的亲昵,又有点在试图面对些什么的无措。李识曛自已一时也有些混乱失神,一切似乎已经清晰明了,一切又似乎一片模糊未知。   他凝视着白虎的蓝色眼睛,这个家伙,真的知道一把刻字武器的真正含义吗?有时候白虎自然而然的亲昵来得那么坦荡,让李识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也许只有白是在兽形时,他才敢这样直视这双清澈的蓝眼睛,毫不遮掩自己的犹疑和……情感吧。   李识曛伸手揪住了白虎的两只半圆形耳朵,不顾白虎的“嗷嗷”叫唤,就那么揉啊揉,手感一如既往的好啊XDDD 白虎伸出两只大梅花轻轻搭在李识曛手上试图阻止他但又不感用力,只能继续委屈地“嗷嗷”着转动着大脑袋试图躲避。   一人一虎抛开了刚刚各自的纠结与等待,像平时那样嬉闹着。最后直到两人都闹得不行了,才各自洗漱准备睡觉。闭上眼睛,李识曛抓着白虎摇晃的尾巴轻轻地说:“喂,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也不知他是需要时间准备武器,还是需要时间积攒勇气。   白虎轻轻蹭了蹭旁边的雌性,低低地“呜”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听到。一人一虎依偎着各自沉入梦乡。   一人一虎似乎恢复默契,李识曛说需要时间,白虎就静静等待。   不过李识曛自已随着灌溉工作渐渐上了轨道已经可以放松精神,回来得越来越早了。白虎却依旧回来得非常晚,而且这个家伙保持兽形都多少天了?山谷里的年轻兽人们好像不少也都恢复了兽形?李识曛有点疑惑,开始白虎回来得晚他还可以认为是在制作刀具,现在看来,好像不那么简单,至少不只是在制作刀具。   这天后半夜,白虎准备悄悄跳下床,他的动作轻盈绝不会惊动熟睡中的雌性,但他无奈发现,自己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识曛牢牢地抓在怀里,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   他刚刚起身的动作带动了尾巴,显然已经惊动了李识曛:“你去哪儿?”   李识曛揉了揉眼睛,手上依旧牢牢地抓着老虎尾巴:“就知道你有小动作,快说,你们有什么计划?”   李识曛发现好多年轻雄性变换了兽形之后,就去查了库房的记录,这些家伙居然吃了那么多肉,看来是有一段时间不打算进食了,而且还准备了那么多可疑的东西,肯定是有大动作。   白虎无辜地“嗷嗷”几声,一脸“不知道泥在说神马”的样子,居然还蹭了蹭李识曛,一副“泥快接着碎”的表情。   “说不说?”李识曛揪住它的耳朵,这家伙居然还想卖萌过关,难道不知道招式用老了就没用了么!   白虎抬起白梅花放在李识曛腿上“嗷嗷”求饶,每次都是耳朵QAQ   此时天光尚未大亮,一众兽人正在大厅外集合等待,凭借出色的夜间视力大家发现向来威武霸气的白虎身上居然还坐了一个雌性。众人有些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这次计划那么危险,要带个雌性吗?   李识曛全副武装,身上裹着厚厚的兽皮,背后背了书包、标枪、刀等武器,查了库房之后他就知道这些家伙要出谷,早早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身上穿着厚厚的兽皮衣还披了厚外套,像围巾一样包了头,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后半夜正是最寒冷的时候,又是刚刚从暖和的石屋出来,尽管穿得厚实,他还是微微打了个寒战。   白虎没有跟一众兽人解释李识曛跟来的原因,而是低低咆哮了几声,众人便集体出发了。   兽人们有的是兽形,有的是人形,兽形的基本是虎族,人形的多半就是狼族了,除了留下几个巡逻的,所有的年轻兽人都在这儿了。他们前进之时队列丝毫不乱,人形的在中间,兽形的在外围掩护,显然平时训练有速。大家身上各自背着各种物品,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而且筹划已久的活动。   李识曛直到出发也没能搞明白这群家伙到底要去哪儿,白虎这个状态讲不明白,他直接转头去问旁边的肖:“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此时外面积雪很厚,老虎跋涉在上面也很费劲,绝对不是打猎的好时机。   肖有些意外和吃惊,人毕竟是白虎带出来的,肖看了看白虎,见到他点头了才开口:“去下边的林子里。”肖指了指南边。   “嚎谷?!”南面近来最让李识曛担忧的就是这个地方了,不知道是个怎么凶险的地点,那么多阿帕们都受伤而归。   肖摇摇头:“没那么远,只是在下边的林子里。至于嚎谷……”   李识曛有些不明白了,那他们是去干嘛的?看来,还跟嚎谷有关系?   肖的神情有些犹豫,再次确认了白的意思之后才缓缓解释起嚎谷那个地点。   那个地方不仅非常远,而且气候也比山上温暖一些,冬季也不怎么结冰,生长得有一些植物,许多动物饿得受不了会跑到那里饱餐一顿。有食草动物自然会吸引食肉动物。   然而嚎谷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无论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都会困死在里面。肖描述那个地方的地面非常危险,一不注意就陷在泥里面再也拔不出来,动物们尤其是大型的动物去了嚎谷简直九死无生。   但在寒冷的雪季缺乏食物,依然会不时有绝望的动物会去那里碰碰运气,最后把自已也搭了进去。嚎谷之所以得名,正是因为那里一整个雪季都不断有动物的哀嚎传出,十分可怖。   李识曛沉默了,这个描述听起来像是个沼泽,动物们陷在那里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哀嚎着精疲力竭而死。但是就算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也不至于让阿帕们上次受那么重的伤吧。毕竟沼泽什么的,如果有同伴拉好绳索拖拽,阿帕们就算是兽形也远比大型恐龙个头儿要小,不应该有那么凶险。   李识曛的疑问让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解释:“去嚎谷的凶险不只是陷进泥里,阿帕他们是想带回一只大猎物,所以来嚎谷试试运气。”   结果当时他们真的遇到了一只刚断气的大型恐龙,成功把猎物拖拽上来之后,危险才刚刚开始。带着一只这样大的猎物回到雪峰之上,就算两队人马再怎么互相配合,再怎么仔细侦查也行动不快,不可能完全避开大型猎食者,在这个绝望的大雪季中,动物的感觉永远是最敏锐的,提前到来的落雪只会让它们更加不顾一切地进食和补充能量,抢夺猎物从来是顶端猎食者最乐意干的事。   契阿帕他们一路战胜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猎食者,避开了许多猎杀,却在接近山谷的一个林子里差点全军覆没,最后还是擎阿帕当机立断,放弃了猎物,率队救起伤员全速返回山谷,这才捡回了大家的一条命。毕竟当时雪季已经来临,猎食者有了食物便不会再疯狂追杀。   想到契阿帕他们身上新旧叠加、甚至是严重感染的伤势,李识曛叹了一口气,那肯定是一路上阻止其他猎食者留下的伤,又因为紧急赶路来不及处理,有的阿帕已经留下了终身的残疾。看当时白虎他们接应的危急情形,如果不是去的及时,只怕擎阿帕及时放弃猎物也不能救回所有人吧。再想想那些差点进了雪洞的老人雌性,如果不是……李识曛深深吸气,不用去想那些如果了,现在情形很好,这就足够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茫茫无际的白雪透出一种奇特的蓝色,像科幻电影里的荧光灯照射在白色上反射的荧荧蓝光,十分梦幻。这样美丽的景象却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现在又是多少动物们饥寒交迫的绝境。   跋涉了这么久,所有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节奏丝毫也没有放慢,静谧的清晨,听到耳畔的只有一片呼吸声和踩踏雪地的“咯吱”声。   前面开道的兽人已经轮换了一拨,雪太厚了,在前面开道十分耗费体力,换下来虎族兽人皮毛都被雪打湿了。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淡定,似乎大家对这次旅途的艰辛早有预料,丝毫不会因此而有半分动摇,也不知道这只白色的大家伙跟他们说了什么。   而且那下边的林子里到底有什么,这个家伙要这么执着,领着这么多人前去。等等,林子?!李识曛本来冻得有些木的脑袋一个激灵。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阿帕们遇到袭击的地方?!” ☆、第78章 -所谓恐兽   面对李识曛的猜测,白虎只淡定地“嗷呜”了一声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李识曛伏低身体,开始揪着白虎的耳朵嘀,拷,咕,问,起来,白虎虽然此时没有办法说话,但同李识曛“嗷嗷呜呜”地一应一和,似乎居然也能沟通。两人密密地说了半天话,旁边的兽人们见了也只嘿嘿一笑,不去打扰他们。   似乎那个林子并不近,至少要行进数天才能到达,虎族不以耐力见长,人类双脚的速度也有限,所以他们的速度倒并不快。一路上他们的路线曲曲折折,并非直线奔山下而去,兽人们有时候会沿途停下来,细细地检查着各种痕迹,收集完这些信息后向白一一报告,白汇总完信息后再进行陈述和决策,决定下一步的路线。   他们赶路的时间都在白天,晚上则是仔细选择了地点在严密的警戒下原地休息,这让李识曛不得不猜测也许雪原上夜间猎食者活动更为频繁。即使是白天中途短暂休息的时候也都是严格选择开阔的休息地点,有人警戒有人巡逻,纪律十分严密。   随着他们的前进,队伍停留下来收集各种信息的频率越来越高,兽人们警戒的姿态越来越清晰,甚至夜晚都没人深度睡眠,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在这种紧绷的氛围里,李识曛如非必要也寸步不离白虎的身边,他知道自己在体力上的劣势,这种时候绝不能离这只大老虎太远,万一发生个什么紧急状况,只怕白虎都会鞭长莫及,一点点距离都可能成为要命的原因。   这种如临大敌的气氛却也让李识曛缓慢地调整好了状态,敏锐与斗志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这才发现,原来安逸的生活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人的意志,之前那样艰辛流离三餐不继的生活他都不曾觉得怎样,这会儿只刚刚出了山谷他就觉得这样不适应,甚至不敢离开白虎的身边。   外面的世界是冰天雪地,一片严酷,山谷里却温暖如春,气氛祥和,这气候上的对比正如同生存环境的对比,眼前这一片雪白寂静的世界仿佛才是真实,生命都在严寒中挣扎,危险无处不在。在这种森冷的对比下,山谷中那世外桃源一般的恬静生活反而如画在彩色玻璃上的梦境,美好绚烂,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狼族的兽人们没有变成兽形,只是背了一些干粮,条件允许的时候就燃起篝火交给李识曛加热一下食物,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一群人吃着干粮就着雪水赶路,李识曛也默默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这倒让兽人们对他刮目相看,雌性们少有同兽人一起打猎的,一是体力跟不上,二是这种艰苦的前进或者潜伏中,雌性很难坚持下去,往往先倒下的都是雌性。李识曛的身形就算在雌性中也是比较瘦小的,雪地严寒,食物都硬邦邦的,他竟然也不吭声地就咽下去了。   虎族兽人们都以原型在雪地上跋涉着,虽然是吃饱了出发的,但巨大的体力消耗下,需要补充的能量也是巨大的,此时就能看出兽形的劣势了,他们携带的干粮不可能供给这么多老虎消耗。   这天狂起了大风,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大雪,不然暴风雪一起,他们这支十来人的小队伍被吞没简直连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可如果从高空中俯视,狂风中的雪峰无疑是极其壮美震撼的。蔚蓝无际的苍穹下,纯白色的挺拔山峦上掀起一重又一重的轻纱,如梦似幻,纱幔翻飞间仿佛是雪峰神女挥舞着它在跳着不知名的神秘舞蹈,动人心魄,永远无法猜想下一个音符是缓是疾。   然而,真正在雪峰上跋涉的一行人远远看去只是不起眼的一排小黑点,仿佛那薄薄的轻纱只需要翻滚的幅度再大点就能将那些小点全部抹去。   不止歇的狂风中,李识曛的耳边只剩下“呼呼”的声响,那是风刮过耳廓引起的震荡声。他此时已经不能在白虎身上直立起身体,整个人用兽皮掩了,紧紧地贴在白虎身上,双臂双腿也使劲攀住了白虎,整张脸都埋在了白密密的毛发间,如果不这样做,他怕自已下一秒就会被这阵狂风掀下虎背。   偶尔李识曛会在风略略小的时候抬头眯眼打量一下方向,然后下一秒又会在几乎要刮伤眼球的风中再度埋头在白虎背上。   但是他们只能艰难地前进,如果停留在原地会被大风不知道带向什么危险的地方,顶着巨大的阻力前进至少还可以选择一处相对安全的避风处。   艰难前行的一路上,李识曛没有提过下了白虎自已行走,白虎更是只顾埋头艰难前进。老虎们都站在外侧替内侧的人形同伴阻挡一部分狂风,一只老虎拱了拱白虎,似乎想让他往里面去,大家可以替他遮挡一部分风力,却被白虎甩了一尾巴拒绝了。   时间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李识曛觉得自已双臂双腿都似乎用力到了没有知觉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进行短暂的停留。   又冷又累又饿的一群人迫不及待需要休息,但白虎却没有立刻和同伴们卧在一起取暖,而是让李识曛下来了之后独自在山坳附近检查了一阵,最后才挑了山坳边缘一个可以观察外面的高地卧了下来。   显然,这样的天气里,需要避风之处的不只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来访者是谁。风声和雪沫降低了兽人五感可以察觉的范围,高地正好可以略微弥补这项不足。   凛冽呼啸的寒风刮得白虎身上毛发起伏,带起的雪沫拍打在他外侧的身体上,白虎却没有为了避开风雪而将头背转过来,反而面朝着风雪休憩,缓缓平复着呼吸,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负着一个人前进对他来说也不轻松,而他此时需要履行首领的义务,在整个群体都非常劳累的时候负责安全警戒。   李识曛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这附近只有冰雪,没有燃料,怕是不能烧火取暖了。他原地运动了一下,让手脚恢复一些知觉,然后紧了紧身上的皮毛朝白虎走去。   李识曛掏出一只鱼饼从背后递给了大猫,这只饼子和他一路上吃的干枞果不同,虽然做了有一段时间,但在低温下仍然十分松软,白虎回头“呜”了一声又转过了头,好像在说:窝还要警戒,不可以转过头来吃东西的,表诱惑窝!   李识曛看了看这家伙不断转动的茸茸耳朵,虽然瞧这家伙不安分的耳朵就知道他是在故意撒娇求投喂,李识曛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揪住他耳朵使劲蹂躏,反而伸手替白虎拂去了落到耳朵内侧的雪沫,白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风雪中,他一身雪白皮毛似乎都要与这雪景融为一体。   李识曛倚在白虎身上,伸了手臂喂了他一个鱼肉饼,他幸福地“嗷呜”一声含在嘴里,嗷,甜的,居然一点都不腥!难得白虎这样的家伙也有舍不得一下子吞掉的东西,似乎此时的风雪也不能阻挡他散发的惬意气息,看这家伙得意竖起、还不断晃来晃去的尾巴,狼族兽人们纷纷背过身眼不见为净,老虎们纷纷调转了屁股冲着这家伙:哼唧,又不是只有你有雌性!连刻字武器都没有收到的家伙没资格秀恩爱!   白虎斜斜一瞥这些家伙的反应:泥们都是在嫉妒,红果果的嫉妒,然后他蹭了蹭旁边的李识曛才吞下了饼子。   李识曛准备再投喂白虎一点,反正他当时考虑这家伙的食量,确实背了十来个鱼肉饼。白虎却轻轻地舔了舔李识曛的手,小心地避过了自已舌头上有倒刺的地方,拱着李识曛朝兽人们的方向挪了挪。   李识曛一笑,起身将随身带的鱼肉饼分给了几只老虎才又回到了白虎身边,他没理白虎让他去那边避风处休息的眼神,只将兽皮往身上一裹,整个人缩在了白虎的肚皮下面,脸埋在温暖的皮毛上,合上眼睛准备休息了,刚刚那一阵奔波他的手脚现在还有些僵硬发酸。   白虎有些无奈又有几分纵容地低头蹭了蹭身下的雌性,小心挪了挪身体将他掩得更严实些,转过头去继续警戒。   李识曛听到声音立即醒来的时候风势已经减弱,却依然不停歇地刮着,兽皮上都抖落了一层雪沫。见李识曛反应这样迅速,白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安静小心地起身,又原地小幅度地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轻轻地拱了拱李识曛让他上来。   周围兽人们早已迅速无声地起身,似乎正在收拾着地面残留的痕迹。   很快地,白虎负着李识曛和一众兽人高效有序地撤离了这个山坳,风掀起的雪沫迅速地淹没了他们的痕迹,李识曛五感不如他们,一时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但看他们的举动,显然是什么危险从远处降临。   白虎他们离开了山坳之后七拐八绕地爬上了一座山头,李识曛心头疑云顿起,要躲避大风,显然避风处更好,就算刚刚那地方太危险,但其他的地方应该还有,爬上山头是嫌风不够大么?李识曛敏锐地察到了风向是从斜下方的山坳方向过来的,除非,他心中一动,突然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动物要让白虎这样小心地避让和谨慎地远距离观察。   减弱的风势让能见度提高了不少,李识曛已经可以隔着雪幕、远远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随着它的接近,李识曛的心跳渐渐快起来,他也渐渐证实自已的猜测,白果然是为它而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它的身形也越来越巨大,李识曛甚至都能看到它踩到雪地上的震荡让地面雪沫都浮动了一下,它的身后踩出了一排深深的三爪足印,这样的风势能迅速掩盖白虎他们的足印却一时不能掩去这排可怖的痕迹。   这个距离,李识曛可以清楚看到它头、背、尾巴上覆盖着羽毛,体型的确非常像暴龙,都是以两腿交替前进,前爪也是严重退化的短小两趾,然而,这样近距离的细细打量,李识曛在看清了它呼吸间喷吐白气的同时,也观察出了它与暴龙的细微不同之处。   最为明显的其实除了那身羽毛,还有这家伙的双腿,它们没有暴龙那么粗壮,却更为修长,显得整个体型更为高挑矫健,只怕身形更灵活,迅速也要更快!似乎为了平衡这种体型,它的尾巴也比暴龙的更加粗壮有力,它直立时,尾巴甚至像个三角架一样给身体一个有力的支撑,可以想像打斗时,这根有力的尾巴更是条威力可怖的鞭子。   李识曛还看到它的鼻翼两侧有隆起的骨突,显得鼻孔更为狭长,这是暴龙没有的特征。这样近的距离,只要它仰头朝这个方向看来,一定能清楚看见他们。仿佛是下风向带来的优势,这只恐兽只是疑惑地嗅了嗅地面的味道,然后在山坳来回转悠了几次。   大概是兽人们打扫得比较干净,而风势又帮了大忙扰乱了一切味道,这只恐兽最后喷了喷鼻子,发出可怕的轰鸣声,然后它这才无奈地放弃寻找,整只蹲在了山坳最里侧。   这只恐兽,大概就是白虎一行人的目标了。李识曛一时不知道为什么白虎除掉它的决心这样坚定,竟然雪季里随时可能发生的暴风雪都不能阻挡他的决定,还做了这样充足的训练与准备,看兽人们刚刚细致的打扫工作就知道了,扫除遗留的痕迹气味,显然就是为了防备恐兽的追踪。   然后李识曛更惊讶的发现,这么大一只恐兽蜷缩在山坳里,只有灰白色的羽毛露在外面,风渐渐翻卷着雪沫堆积在它的身上,随着光线渐暗,它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一个不留神,恐怕就把它当作山坳里的一块巨石忽略了,这样可怕迅捷的身形以外,它竟然还有着天然的保护色!   李识曛的神情更严肃,这种被称为恐兽的恐龙显然是和暴龙有某种联系,有可能就是暴龙在寒冷的北方进化出来的亚种,看看它的生存优势,相对体型而言迅捷的移动能力,暴龙一样可怕的咬合力,竟然还有可供埋伏的保护色,雪原生存竞争居然如此可怕。   南方的暴龙仅仅凭借体型和进攻力上的优势就能驱赶猎物获得食物,北方的恐兽却需要这样多的能力才能保证生存繁衍。   如果契阿帕他们上遭遇的是这种可怕到变态的生物,李识曛觉得他们能活着逃回来简直是祖宗庇佑,丢了猎物什么的也是必然。你看静静埋伏在山坳的那只巨兽,与周围雪景山岩几乎浑然一体,疲惫不堪的阿帕们拖着巨大的猎物一时不防一头撞进它的潜伏区是完全有可能的,这种遭遇战下,结果不言自明,一方体型攻击力上有巨大优势,还以逸待劳,不胜才怪。   这样看来,契阿帕身上那个可怕的伤口也许不是抓伤,而是——李识曛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那个场景:一头雪狼猝不及防面对一张狠狠咬来的血盆大口,仓促闪避间被一排锋利硕大的牙齿狠狠刮下一大块皮肉,血花飞溅。   李识曛无声一叹,看到这种巨兽之后,他突然觉得契阿帕只是丢掉了自已的兽形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李识曛的眼中除了谨慎的打量观察,早没了第一次看见史前巨兽的害怕恐惧,再可怕那也是只动物,一样有弱点。在南方丛林时不是没招惹过暴龙,事实证明只需要谨慎小心,反复计划,充分准备,放倒这种大家伙是完全可能的。而旁边这只白虎那么执着对付暴龙的原因,似乎也有了解释。   一时间李识曛真心觉得好遗憾,旁边山头也没有个松动的大石什么的,不然绕过去来一下子,结果了这大家伙多好,省得他们等会儿还得搏命。   看到这只体型可怖的恐兽,再看白虎的部署安排,李识曛已经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兽形的虎族一定是负责近攻,人形的狼族肯定负责的就是远攻了,没有更多信息,李识曛也判断不出白虎这么安排的原因,也无法知道他更详细的计划。   看了看周围年轻兽人们的表情,还好,都十分专注,却没有半点畏惧退缩的意思,白虎的思想工作做得不错啊,李识曛暗暗点了个赞。   一群人静静潜伏,仿佛在和对面的恐兽拼比着耐心,这项猎食者必须具有的素质。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时,李识曛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但他没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趁着风声大作的时候,轻轻活动了一下四肢。渐渐地,月亮升了起来,被风掀起的雪沫轻纺更让周围的雪景如梦境一般静谧美好,此时的恐兽一半在阴影中一半露在月下,似是月下山石,亦是这美丽风景的一部分,将一切血腥一切杀机都掩在了这皎洁的光芒之下。   忽然,几个迅速奔跑的身影打破了宁静的景致,也打破了双方这种无声的对峙坚持。李识曛眯眼望去,这个奔跑的速度,一时不能判定是食草还是食肉动物,但就以来者在雪地上的行进方式来判断,肯定是以速度见长的种族,然后,李识曛的视线中出现了第二个巨大身影。   从眼前的场景来看,显然后面那只体形略小的恐兽正在猎杀前面的动物,一追一逃。渐渐地,李识曛已经能看清前面动物的长相,与其说像恐龙不如说像驼鸟,周身密布黑色的羽毛,喙长而锋利,双脚修长有力,奔跑十分迅速,以恐兽的步幅就算要追赶也极为不易,这应该是一群以速度见长的猎食者。   看了看底下静静埋伏不动的第一只恐兽,显然,它们的计划也不是要追上这几只似鸵鸟的恐龙,只是将它们驱逐到自已的陷阱之中而已。毕竟以恐兽的速度要说追上这样的速度型猎食者实在太勉强。   剧本正如李识曛推想的那样,一只鸵鸟样的猎食者惊恐地掠过山坳边的山石,还回头张望了一下身后可怕的追击者,试图判断与它的距离。然而它到死也没有料想到,真正的危机来自于自已身边的巨大山石,“山石”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下咬断了它的颈椎,一秒钟不到,这只反应迅捷的猎食者就沦为了一顿美餐。   “叽叽——”几声尖锐恐慌的鸣叫响起,同伴的死亡让它们意识到了眼前的巨大危机,前有伏兵后有追杀,这几只猎食者迅速调整了步伐试图绕开第一只恐兽的伏击地点,它却已经放下自已口中的猎物起身加入到了这场逐猎中。   皎洁的明月下,雪白的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是一场血腥与速度的杀戮。这几只猎食者从踏进这个陷阱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两只恐兽一前一后的夹击让它们的惊慌逃蹿变成了无用功,很快地,地上多了几滩新鲜的血迹,月光下、雪地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山头上的旁观者们无论心中如何心潮起伏,神色间却尚且镇定自若,静静地注视着下面两只配合默契的巨兽如何饕餮,风中夹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也传来巨兽们撕咬、吞咽的声音。   风完全停止时,天色已经放明,下面的雪地上已经洁白一片,干净如初,连恐兽深深的脚印都模糊难辨,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这场意外的遭遇看起来的确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兽人们起身收拾干净了周围的痕迹,小心地继续前进,只是路线更加曲折往复,途经的地形也越发隐蔽诡异。他们的休息时间不再规律,时走时停,李识曛知道,他们是在利用周围的地形和这两只可怕的怪兽用生命玩着游戏,一种叫躲猫猫的游戏。   此时,他们已经深入了两只恐兽的领地。 ☆、第79章 -雪地埋伏   在白虎的示意下,众人身上抹了消除气味的草药,继续玩起了这要命的躲猫猫游戏。随着他们在恐兽领地上兜圈子的时间越来越长,李识曛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一副地图。   越是清楚地形,李识曛越是佩服白虎的胆略和对时机的把握。好几次他们都是险险地隔着一个山峰和恐兽们擦肩而过,雪地上恐兽两行清晰的三趾形脚印明白无误地说明这两只巨兽数分钟前刚刚从此地经过,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山峰的背面。其中的种种惊心动魄之处三言两语难以形容。   李识曛非常地困惑,他完全不知道白虎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他们同恐兽的距离把握得这样安全而妙到巅毫。同时,他也不能理解白虎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接近两只恐兽是为了什么。如果说要截杀,打死李识曛他都不相信白虎会选择正面强攻。   他揪了一下身下雪白的皮毛,皱眉苦思这家伙的计划。   随着同恐兽“近距离接触”越来越多,队伍中的人对于周围地形和这种可怕怪兽的生活习性也越来越了解。   大概因为雪原寒冷植被稀少,猎物也比较少的关系,这两只恐兽占据的领地十分广袤,恐兽们经常逡巡在这宽阔的领土上寻找食物。   兽人们口中的林子位于这片领地的最北面,连接着一片陡峭得连落雪都不能覆盖的山崖。这片树林面积非常小,可能因为长在向阳的山坡上,又有山崖遮挡了凛冽的寒风,所以有不少高大的树木,树下还有一些被大雪覆盖的灌木丛。更北面的峭壁上还生长着不少的灌木与干草。   此时树林被大雪覆盖,叶子掉光的赤.裸树干上停留着厚厚积雪,没有掉叶子的针叶树木上也包裹着厚厚的雪棉袄,只透出一点点绿意,表示叶子还在。   这样一处不起眼的小树林却是周围众多食草动物度过大雪季的唯一希望,树下残留的落叶、腐木和灌木是方圆不知多少米内唯一可以确定的食物来源。所以哪怕知道树林中生活着可怕的巨兽,在绝望的严冬中,也不时有食草动物飞蛾扑火一般奔赴,冒着生命危险只为那一点辛酸的残食。   因为这种吸引猎物的地理优势,两只恐兽将这里作为了它们的大本营,只有外出捕猎时才会暂时离开。   能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生物都具备非同一般的本领,这条铁律同样适用于生存在这片林子周围的动物,要和恐兽作邻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它们要么有着敏锐的五感和迅速的反应,像那些在林间奔忙的小型哺乳动物和小型恐龙,要么有着牢不可破的防御,像那只游荡在林间几次遭遇的甲龙,或者有着迅捷的速度和高超的杂技水平,像眼前这群生物一样。   这是一群说不清是羊还是牛的雪白哺乳动物,头顶生长着褐色的健壮弯角,此时它们正散布在雪花也不能停留的峭壁上,悠闲地吃着干草、灌木和各种苔藓。说它们是羊,羊不会有这样健硕的身形;说它们是牛,哪家的牛可以在接近九十度的陡峭山壁上来去自如?   这应该是雪季中唯一不用担心食物来源的动物了,虽然灌木苔藓干硬难以下咽,但数目却有保证,那些峭壁上的植物足够它们一冬天的供给绝对没有问题。   看到那健壮的身形灵活地奔跃在山壁上,仅仅是旁观都让李识曛好几次喘不过气来,明明几次它们蹄下的山石滚落,好像下个瞬间这个巨大的动物就会一不小心翻滚下来,摔得血肉模糊,事实证明,这种情况纯属想像,这些健壮的动物总能很快地找到平衡,继续在垂直的峭壁上如履平地。   大概只有这样高超得近乎杂技的本领才能吃到那些别的动物没有办法够到的食物吧。能够在艰辛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生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像这种生活在山壁上的动物,恐兽也拿它们毫无办法,只能趁着它们偶尔下到森林中来的时候进行围猎或者是伏击。   尽管作为这片区域唯二的顶级猎食者,但在雪季中,恐兽们饿着肚子也似乎是一种常态,自从上次进食之后,这两只恐兽试图伏击过山壁上的动物,但都以挫败告终。自然法则的制衡无处不在,它让恐兽进化出了许多可怕的本领,也让恐兽周围的居民进化出抵御这些本领的能力。   为了填饱肚子,今天两只恐兽放弃蹲点自家后花园这吃到不嘴的肥肉,出发去了树林南面,那里有一群猛犸在活动,相比于这种山壁上的动物,显然猛犸更不好对付,但山上这群家伙一直不下来,饥肠辘辘的猎食者只好去猛犸那里碰碰运气了。   李识曛不太清楚为什么白虎围着恐兽捉迷藏这么久了,又突然放弃了尾随在它们身后,转而停留在了北面。   恐兽出发了一阵子后,白虎安排了肖和另一个狼族兽人去小树林南面警戒,看来是要趁恐兽不在的时候决定在它们的巢穴中有大动作了。   李识曛也才反应过来要让狼族兽人保持人形的原因,很简单,狼族的兽形没办法上树,万一发生需要撤离的情况,树上无疑是最安全的退路。这两个狼族兽人的警戒地点肯定也会选择视野更开阔的大树上。   山上的动物们见巨兽终于放弃离开,似乎也松了口气,见惯了恐兽这样可怕的猎食者,似乎白虎他们这样的体形还没自已大的猎食者,并没有被这些牛羊一样的动物放在眼里。这些白色的家伙纷纷下到了森林中,有的舔食着雪水,有的则开始在地面上寻找山壁上没有的一些食物。   虎族兽人们无须叮嘱,无声地四散开来,李识曛也默契地离开了白虎的背上,迅速找了一棵大树攀爬而上。狼族兽人也各自选好了地点埋伏起来。   李识曛坐在高处的树叉了掏出干粮就着雪水开始进食,自从开始这要命的捉迷藏游戏之后,不仅虎族兽人们饿着肚子,其他人也跟着三餐不继,毕竟吃东西什么的如果引得恐兽循着味道回身找来,就太悲剧了。   高处的视野十分清晰,李识曛十分庆幸自已选了个好角度,清楚地看到了一场异常精彩的围猎。   七八只老虎四散开来,借着树林下灌木的遮蔽巧妙地切换着位置,仿佛在平时的训练中已经深有默契,白虎率先向这群动物发起冲击。   这群大个头的家伙虽然一开始受惊奔跑,但见来犯者体型不大,都纷纷回转了身体低下头,准备用自已的弯角和沉重的冲击抵御来袭。   然而它们暴露的后方,好几只老虎也同时发起了冲击,这让这群动物措手不及,乍然之间,它们来不及调整自已的阵型,先是慌乱然后也不知是哪一只突然带头,向着山壁逃去。长久以来,在同恐兽们的生存斗争中积累的经验告诉它们:山壁是唯一安全的庇佑所。   这也带来了一种负面的消极效应,每当发生危险之时,它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正面应对而是逃向山壁,将背后暴露给猎食者有时候无疑是愚蠢的做法。   老虎们对围捕这种大体型的生物显然颇有心得,几只老虎进行贴身的奔跑驱逐,挤压它们的空间,另外几只从侧面进行冲击恐吓,本来成群奔跑以速度和体重形成天然防护的族群就这样被切割开来。   从李识曛的角度,这个画面真是太震撼了,成群奔跑的动物在雪地上踩得雪沫似浪涛一般的汹涌飞扬,几只橘色的小点似切蛋糕时精准的切割线,将这一团奔跑的白色蛋糕切得七零八碎,完全失去了冲击的可怕威力。而唯一一只白色的老虎却押队在最后方,驱逐着整个动物群向着指定的方向奔去。   最后老虎们围住了一个五六只动物组成的小团体,其中甚至还有一只十分年幼的个体。此时再不需要复杂的战术了,老虎们一拥而上,两三人盯上一只开始了血腥的试探与撕咬,有的从背后爬上动物的脊背,有的从侧面攻击咽喉,遇到这样可怕的猎食者围攻,这几只动物的下场不言而明。两只逃离了包围的动物老虎们并没有去理会,连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这两只刚刚逃脱还惊惶不安的动物刚刚放下心来,放开蹄子就拼命朝山上奔跑而去,许多支标枪从不同的角度飞来,彻底粉碎了它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将这几只刚刚逃生的猎物一一钉住。   此时,白虎竖耳倾听,远方警戒的狼族兽人没有传来任何音讯。这是个好消息,证明恐兽真的去寻那群猛犸了,怕是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白虎“嗷”地一声令下,老虎们开始饕餮起来,此时被撕开肚腹的猎物胸膛还散发着腾腾热气,这无疑是许多天来老虎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了。   白虎叼了一只猎物到树下,朝上面的李识曛“嗷呜”了一声。   李识曛利落地下了树,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狼族们有的拎着猎物,正在用雪水处理,有的手上还抱着拾来的木柴,迅速地烧起火来。这一套利落的流程他们在路上已经做过了许多遍,非常熟练。   白虎叼着的这只小动物身上插着一支标枪,不是黑曜石枪头,而是白色枪头,正是李识曛御用的暴龙牙标枪。李识曛取下标枪,白虎却没有立即吃掉这只猎物的意思,反而叼着猎物上了树,把猎物放在了树叉上。   做饭的地点选在了一个林子同峭壁过渡的斜坡上,谁也不知道恐兽多久回来,都是速战速决,他们还要为更多的准备工作预留时间。这片林子看来就是白虎为恐兽选择的墓地了,领会了这一点的李识曛做饭时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这附近各种的地形,试图找到更有利的方式来打败恐兽。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条件比上一次苛刻太多,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做准备,挖坑之类的活动不要想了,一是人数不够,二是地面被冻得硬梆梆的,挖个陷阱还不知得费多少功夫。   上次对付母暴龙的落井下石,井挖不了,石块……这附近除了那些动物栖息的山崖也没有别的高地,可要将恐兽引诱到那么近的地方,还要在那么高的山崖顶上堆放足够大、足够多的石块,还要一次搞定两只恐兽,更不现实。   不过,雪地上也自然有雪地上对付敌人的方法,看了看地上的白色猎物,李识曛心中一动,边吃烤肉边同白虎在雪地上写写画画起来。此时的白虎也没有再卖关子的意思,倒让李识曛对他的计划大吃一惊。不过,这种动手的活儿,显然李识曛脑中的主意更多。两人一顿饭的功夫就将计划完善得差不多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想法,只要有效,一套计划就已经足够。   简单地填饱肚子之后,火堆并没有立即熄灭,仍然在加热着锅里的冰雪,然后大家开始分头忙碌。只能讲,白虎预留了狼族兽人保持人形的决策,真是太明智了,他们最后定下来的方案,需要不少人手来执行,兽形毕竟不如人形灵活。   李识曛和白虎第一个选定的地点是林子里,两棵高大的树木之间,这两棵树木大概相距七八米远。李识曛在树干上绑了颜色醒目的兽皮之后,一群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先是清理了积雪,然后往地面上打桩一样按李识曛画和白虎标记出来的位置钉入一根一根细长的木棒。   这些木棒都是白虎授意下从山谷带出来的,原来就是用来做标枪的,不过被一截为二,因为本来就细,十分容易被钉入了地面,剩余在外面的长度不过三十来公分左右,然后,白虎的阴险之处彻底地暴露了出来,他示意一个狼族兽人从兽皮中倒出了一堆东西,哗哗声中,这些黑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是处理好没有装上的黑曜石枪头。   大家像平时组装标枪那样,将枪头一一装到地面的木棒上。这一支支倒插在地面上的黑曜石标枪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李识曛上前一一调整了标枪的角度,使得它们全都以七十度角朝南面微微倾斜,甚至还用Y字形的小树枝一一支撑住。   然后一个兽人满头大汗地端着满锅融化的雪水过来了,李识曛接了过来,将雪水一一顺着标枪浇了下去,务必保证每支标枪的下面都被浸湿。然后李识曛打开自已的背包,里面除了食物就是他跟央阿帕学习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成果”。   李识曛打开了一个包好的干叶子,小心地将粉末一一涂在了标枪上。然后密密收起叠好的叶子,小心地用一旁的冰雪清理双手。   另一边忙碌的老虎们已经回来了,刚刚生怕旁边的积雪不够,白虎领头,它们拖着的兽皮上堆满了积雪。   李识曛和一众狼族兽人将松软积雪一层一层地铺在了标枪上,尤其是标枪周围,小心没有压倒标枪,又要让白雪完全地覆盖。最后完全的时候,最后李识曛用一根树枝做成的大扫帚轻轻一扫,这片地面又雪白一片,光洁如故,完全看不出厚厚积雪下深埋的重重杀机。   李识曛用刚刚那种动物雪白的兽皮细细地做了一根绳子,再妥当地在两棵树上布置了之后,白虎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一行人再次撤回了小坡上,第二锅雪水已经烧化了。狼族兽人将一根根木棒几乎平行于坡面地倒插在小坡下约十米的地方,像刚刚一样装好标枪头,布置妥当后。众人开始向坡上浇水,不停歇地重复着化雪、浇水的举动,雪化成的水温度并不高,一浇上去,整个小坡一侧很快结了冰。   这个小坡是个由南向北斜向下的坡,四十度并不算太陡峭,只有百来米长。没有冰雪覆盖的冰面上看到一根根森然倒立的标枪像是冰雪铠甲上狰狞的倒刺,让人望之生畏。   最后,在白虎的示意下,小坡上高地的边缘也被浇了一些水。李识曛则用一些树枝绑好了一个平板样的东西,也不知是要做什么用途。   在李识曛布置好了一切,再三交待了所有的计划与步骤之后,兽人们最后都隐藏在了高地的缘的大树上,手握着山谷里就特制好的粗绳,屏住呼吸,只等待恐兽的到来。   这次的等待格外漫长与焦灼。   一天一夜之后,久违的警戒哨声才响起,一长两短地再响了一遍,没有错,这不是鸟类的鸣叫,的确是事先约定的暗号。   李识曛回了两短一长的鸣叫,表示信号已经收到,此时他正蹲在第一个埋伏点的大树上,白虎已经叼着那只死去僵硬的小动物出发了。   没过多久,像李识曛和白虎跟所有人交待的那样,大家都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尽管所有的兽人们都因为提前的交待而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他们都有过在野外血战的经历,还是被这可怕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寒战,这样近在耳边的可怕嚎叫,简直像是那只巨兽就在自已眼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种直面强大到不可战胜对手的冲击完全不同于之前小心翼翼的捉迷藏,后者尽管刺激惊险,但恐兽在明,他们在暗,心理上总是要占据优势的。这一声响起的咆哮正是在告诉所有人,这种优势已经荡然无存,恐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必须直面这种可怕的猎食者了!   李识曛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仿佛在喷出熔浆、自地狱深处发出的咆哮了,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南方,手中牢牢握住了标枪,大雪覆盖的森林遮挡了视线,他一时不能看清白虎的状况,然而,此时没有声音就是最好的消息。   很快地,白虎叼着猎物时隐时现地出现在了李识曛视线中,他的速度显然在雪地上已经飙到了极致,李识曛瞳孔一缩,恐兽的速度竟然这样快?!这种速度已经快于他们的估计值了,连白虎都被迫以这种极其消耗体力的极限速度奔逃!   但这一切都尚在他们预先安排的剧本中,他们在恐兽领地内的偷猎行为和猎物的血腥味都重重地刺激了恐兽,它们果然不会放任这种行为,猎食者之间,猎物的归属权最后多半会变成你死我活的争斗。   而且白虎选择的猎物还是恐兽埋伏多日也没有捕到的,更是点燃了恐兽的怒火。   这就像自家后花园精心种了一棵果树结了果子,主人自已垂涎已久,却因为果子长得太高摘不到只能外出解馋,回来却发现果子已经被摘了,小偷还叼着果子在你面前炫耀,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惶论整个北方最可怕的顶级猎食者了。只能说,白实在太会拉仇恨,放在游戏中,妥妥的MT人才。   长期以来它们占据这样广大的领地,挑衅者包括它们的同族都被它们狠狠击败,留下性命!这只渺小的家伙怎么敢如此挑衅顶级猎食者的尊严!只有鲜血才能洗涮这种耻辱,平息顶级猎食者的怒火,当然,猎物更是要留下!   随着沉重又迅捷的踏步声,李识曛再次听到了那种轰隆隆的步伐,不同于暴龙步伐特有的震荡感,恐兽的步伐更轻快一些,虽然依然有着某种沉重,但在节奏上真的快了不是一点两点。这大概就是那双更修长的双腿带来的优势了。   白虎叼着猎物贴着李识曛所在的树下飞快跑动着,在恐兽沉重的足间之外,李识曛依然能听到白虎跑动带起雪花的声音还有沉重的喘息声。握了握标枪,看着越来越近的恐兽,李识曛眯起了双眼,成败就看这一刻了。 ☆、第80章 -不死不休   白虎的移动非常快,他掠过李识曛所在的大树下时,是紧紧贴着树干而过的,猫科动物移动迅捷的原因在于他们可以在一瞬间尽可能长地伸展身躯,同时利用肌肉的张力跳跃前进。而后面紧追不舍的恐兽,速度没有比白虎慢多少,它的优势在于腿长而步幅大,根本无需白虎那样的高频率的着地发力就能保证自已的速度。   白虎在李识曛眼中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快得几乎要和雪地融为一体,而恐兽也在下一个瞬间无遮挡地出现在了李识曛的视线中。如果不是白虎有这样可怕的速度,换了其它任何一个兽人此时别说诱敌了,只怕早已经成为了恐兽腹中的一顿美餐。但是就算是白虎,他此时别说回头查看距离了,恐怕略微停顿一下都有可能被恐兽抓住,只能一直向前发挥全部的速度拼命地跑。   这样的爆发力不是没有缺陷的,从白虎急速的喘息中可以听出来,他此时已经极其疲惫,这种极速奔跑对大猫来说不能持久,好在此时这只恐兽已经接近了第一个伏击点,李识曛所在的大树之下。   从十几米高的树梢上俯视恐兽是另一种感觉,它有力的上下腭,锋利可怕的牙齿更为明显,呼吸中喷吐的白气已经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向两侧拂开。在这个角度,它的身躯显得更为庞大,尾巴也看起来非常粗壮,腿的比例反而容易被忽略。   伴随着每一步的迈出、落下,恐兽都狠狠碾压着雪地,溅起地上的冰雪,留下可怕的深深足印,甚至恐兽自已身上灰白的羽毛都随着这种急速的前进在飞扬起伏着,从它背上羽毛起伏的频率来看,它的步伐交替速度何其恐怖!   李识曛甚至看到它的奔跑中还能有短短一瞬的滞空,那是纯粹凭借双足速度交替蹬地而产生的可怕错觉,就像百米飞人大战中由于步幅大而腿部速度过快,让人觉得那些运动员足不点地一样的可怕错觉!   显然,这只恐兽已经被眼前逃跑的挑衅者勾起了全部的怒火,它双目中凶厉一片,鼻间狠狠喷吐着怒气,呲牙露出两排锋利可怕如匕首的牙齿,不惜一切代价狂奔着要教训这个偷猎者!   愤怒的恐兽紧盯着前方的白虎,大踏步地前进,越来越接近李识曛所在的大树,终于这只巨兽来到了树下!这一瞬间,李识曛屏住了呼吸,眼中的一切仿佛是在放着慢镜头:这只恐兽只顾看着前方的白虎,却没有注意到一根白色的、与雪地颜色没有任何差异的绳索拦在了它的胫骨之上,相当于人类小腿的位置。   然后像李识曛与白虎脑海中预演了千万遍那样,这只双腿过长重心过高,更因为急速奔跑而重心不稳的巨兽被狠狠地绊倒、往前栽去。这一瞬间,伴随着大地的震荡、恐兽惊天动地的惨嚎,还有细微不可闻的“噗噗”沉闷响声,那是一支支锋利的标枪陆续直刺进肉体的声音。   仿佛过了几秒,这种巨大而持续的痛楚才传递到了恐兽的大脑中,它前一声惊吓般的嚎叫还没有结束便被一声更高、更凌厉、更尖锐的嘶吼咆哮替代了。   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栽倒到一半的巨兽试图重新掌握重心立即爬起,然而太迟了,重心过高的它这样向栽去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调整好的,而狠狠扎进柔软腹部的标枪让它在动作间更加扯开了创口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凄惨的嚎叫中,这只巨兽最后还是无奈地倒在这片人造荆棘地上。   这只恐兽的下场,已经注定。   每一支标枪的位置都由李识曛结合了绳索的高度、恐兽的速度乃至恐兽的身长一一推算而出,恐兽绊倒时的情形已经在李识曛的脑海中推算了千万遍,此时恐怕叫他去写一篇恐兽的生物力学论文都没有问题,所以毫无疑问的,这只恐兽被绊倒栽下,它最后着地的地方密密麻林地排满了标枪,因为这是李识曛推断它最有可能着地的地方。   每一支标枪都由李识曛亲自调整了角度,斜斜指向恐兽来的方向,绝对垂直于它绊倒下来的身体,由于淋了水,每支标枪简直像嵌入水泥地中一般结实。松软的冰雪在恐兽的体重压下来时就像棉花一样被压实,而尖锐的标枪会突出冰雪覆盖层狠狠插.进恐兽的身体中。更因为它是腹部着地,这些标枪扎进的都是致命的内脏之中。   否则,恐兽这样的体重加上刚刚那样的速度,如果只是正常地绊倒在雪地上,理论上应该会滑出一段距离。看那根被完全冲断的兽皮绳索就知道恐兽带来的冲击有多可怕了。正是因为每一支刺进它体内的标枪都像一根根结实的钉子狠狠地钉住了这带着巨大惯性的肉体,才让这只巨兽只能在原地挣扎不休,可怕的惨嚎声震荡树林,不绝于耳。   李识曛在树上可以清楚看见这只巨兽是如何匍匐在地,双腿拼命地弹动,想重新支撑起身体的。那两只锋利可怕的巨爪在雪地上抓动着,刨起无数冰雪,强壮有力的尾巴也在空中拼命地挥舞想帮助身体找回平衡。   但是,没用的,李识曛清楚地知道,这只恐兽越是挣扎,钉在它腹部的标枪拉开的创口越大,它剩下的生命越是短暂,李识曛清冷的黑色眸子里一片冷酷的杀意。   他亲手抹上的药粉他自已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毒药,因为李识曛清楚,不论什么样的毒药,它要发挥作用都是需要随着血液循环到身体各处才能起到作用,在标枪刺穿恐兽身体时,大规模失血的情况下,这些药末又有多少能被血液带回身体里呢?以恐兽巨大的身形又要多少药粉才能发挥药效?又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让这种体型庞大的巨兽彻底倒下?一分钟两分钟?   对于这样可怕的敌人来说,李识曛在行动之前不能完全肯定它会被钉在地上,如果它尚且还能移动,这段时间内,受伤更被激怒的恐兽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李识曛赌不起。   所以这个药粉只有一个作用,阻止伤口愈合,让恐兽身体的凝血功能完全失效。   李识曛和白虎的布置并不复杂,然而细节处几乎仔细周密到无可挑剔。连白虎原来准备的绳索都被李识曛用峭壁上动物的皮毛重新做了,因为那白色的皮毛天生是雪地上的保护色,比山谷中的绳索隐蔽太多,完全不可能被恐兽觉察。   在这种细致周密的规划下,南方丛林时被暴龙步伐震塌陷阱掩护物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   真正成功的计划只需要这样,细致周密、有效可靠就好,哪怕简单些也无所谓,其实真正的杀着只需要一样,只要这一样发挥了作用,足以致命就行。   在这种细致到丧心病狂的设计下,这只可怕的巨兽只能就此扑倒在地,无法动弹,它一开始还能仰头发出痛苦的嚎叫,引来远处同伴的回应,渐渐地,它已经抬不起头来,蹬动的双腿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尾巴也了无生气地耷拉在一旁,腿上还有细微而无知觉的肌肉抽搐,这只曾经看起来无法匹敌的顶级猎食者,它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它流出的血液不仅打湿了身下的雪地,甚至因为越来越多涌出的血液来不及被身下的冰雪吸收而蔓延开来,周围一片可怕的殷红。这只恐兽最后用尽力气想抬头咆哮一声,不知是想表达自已最后的不甘,还是想跟同伴传递些什么信息。   它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却只让自已的脑袋轻微动弹了一下,甚至没有能完全抬起来就再次跌落回去,重重地侧颊着地,砸在雪面上。它来不及发出的最后响声被涌出的鲜血完全淹没在喉咙间,只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第一次,那锋利雪白的牙齿间染上的,是恐兽自已的鲜血。   这只巨兽已经再没有了声息,不能合上的暗红色眼睛凝视着雪地上方的天空,瞳孔已经扩散。这只曾经凝聚无数杀意、充满狠厉凶暴情绪的眼睛中一片空茫,就像里面倒映着的天空一般,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   李识曛静静目睹着这只恐兽的结局,在它栽倒的一瞬间,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所以,从头到尾,李识曛只在最开始它接近埋伏点的时候紧张了一下,之后,他连心跳都没有再多快一点。   沉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甚至在高高的树桠上,李识曛都闻到这股腥气,以恐兽可怕敏锐的五感,只怕另一只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吧,听到远处惊怒交加的咆哮,李识曛淡淡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瞥,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啊。   李识曛将所有的标枪背好,取了一支放在手边,又检查了连接旁边树木的绳索,很好,一切都没有问题。再次地,他的耳中听到了那快速迅猛极其有特点的步伐声,但这次的步伐除了怒意,更夹杂着惊惶的嚎叫,仿佛确认对方的情况,但这声声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传来的步伐声中更添了几分凌乱。   李识曛静静伏在树上,不为所动,等候着最有利的时机。   不久,一声难以形容的惨烈嚎叫响起,仿佛对地上同伴的痛苦感同身受,这只赶来的恐兽凄厉咆哮着飞扑过来,它低头拱了拱自已的同伴,只感觉到了渐渐变凉的身体,同伴却再也不能给它任何回应。   它仰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凄厉到难以形容的长嚎,像是替同伴嚎出受伤死亡中的无尽痛苦,又像是宣泄失去同伴的凄惶悲哀,也许地上这只,不只是它的同伴,更是它的伴侣,它们也许已经有了后代,也许正准备在来年的春季共同孕育,它们已经并肩战斗了许多时刻,击退了无数强敌,却在这个雪季最严酷的时刻尚未到来之际,不得不生离死别。   李识曛也为这种凶暴野兽罕见的悲恸情绪打动,然而,这种打动也只有一瞬。同为猎食者,争夺猎物与生存空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同情,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情绪,更何况,地上那只恐兽的死亡,他参与计划,参与执行,再来谈所谓悲悯,岂不可笑。   一瞬之后,是铁石心肠,百折不回的冷酷理智,在这只赶来的恐兽最为悲伤的一刻,实在是不容错过的机会,李识曛手中的标枪毫不犹豫地掷出,他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有眼前野兽身上的几处致命点。   而他瞄准的,正是这只恐兽的颈项。恐兽和暴龙恐怕一样,头颅颅骨十分坚硬,除非能命中眼睛,否则难以带来致命伤害,然而此刻这只恐兽正在仰天悲嚎,它的眼睛并不在一个好出手的角度,风险太高。   如果瞄准恐兽的身体,除非是柔软的腹部,像刚刚那只恐兽腹部插了许多标枪一样,否则它们身体上坚硬的外皮、厚厚的脂肪都是天然的盔甲,难以带来致命伤害,李识曛在高处,自然不可能瞄准腹部,这一枪只可能瞄准有着颈动脉的颈项。   如果运气足够好,这狠狠的一标枪会中断这只野兽的嚎叫,刺穿它的脖子,喷射出几米高的血泉。   然而,仿佛是地上那只恐兽在冥冥之中的庇佑,同一瞬间,后来的恐兽竟然停止了嚎叫低下头来想再次拱一拱同伴,它竟然这样堪堪避过了李识曛的标枪,没有带来半分伤害!   李识曛暗叫不好,立即再取下了一杆标枪,绷紧了全身肌肉准备空中逃亡。   不出他所料,这只标枪带起的风声和最后插.入地面的声响让这只恐兽的动作一滞,它迅速转头打量了一眼标枪,视线四处游移扫向标枪的来向,很快锁定了李识曛所在的大树。这一刻,李识曛的标枪像是唤醒了这只悲伤恐兽所有的可怕凶戾之气,似乎所有的悲愤都被它转化成了杀伤力,这只恐兽愤怒地咆哮着冲了过来。   下一瞬间,这棵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竟然被撞得左右晃动不休,差点将高处的李识曛甩下去。这种北方的树木虽然长得高大,却远不如南方同样高大的树木那样粗壮,这种摇晃竟然伴随着恐兽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越来越剧烈。   李识曛紧紧抱住树干,但一只手的力量显然不够,他努力在摇晃中试图瞄准树下的恐兽,可是,不行,这只恐兽离树干太近了,树干上的树枝、不断坠落的积雪完全遮挡了李识曛出手的角度!   该死的!李识曛在瞄准中差点失手掉了下去,最后他只能无奈泄愤一般掷出手中的标枪改为两手抱树。   这只体型更大一些的恐兽简直像疯了一样,拼命地用自已的身体狠狠撞击着大树,发出沉重的砰砰声响,树冠上被摇落的积雪淋了李识曛一头一脸,那可怕沉重的碰撞声让他在天旋地转的摇晃中听得一阵胆寒,这只野兽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架势!   看来得暂时放弃跟这只失去理智的野兽死磕了,切换B计划吧。李识曛竭力稳住自已的同时,掏出哨子,一长一短的信号传了开去。   得到一短一长的哨声回应后,他努力伸出一只手,好不容易险险地够到了树上早就绑好的绳子,他双手一抓一荡,身后就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响,他刚刚落到了旁边的树上,那个声响越来越密集,紧接着就变成了“轰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李识曛一回头,惊出一身的冷汗,刚刚那棵几十米的大树竟然这样快地被恐兽的蛮力撞倒在地,压向旁边的树木!大树根部雪白而参差不齐的断裂处暴露在空气中,昭示着刚刚是这棵树遭遇了一场多么可怕的暴力冲击。如果不是李识曛当机立断,只怕他现在整个人都要跟着掉到地面上。   和下面那只喘着粗气不甘心的可怖野兽对视了一眼,如果真到了地面上,他的结局也无需多说了。但对方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李识曛扫视着这只巨大恐兽身体一侧灰白羽毛上斑斑的血迹,心中一肃,看来,地上那只恐兽死亡的仇恨值,是牢牢背在了自已身上了。   这样也好,李识曛冷静地和恐兽再次对视,他的目光平静又仿佛充满了不可知的杀意,一只标枪再次握在了手中射了出去,这只恐兽完全不去理睬这只朝它射来的标枪,加快了速度狠狠再次朝李识曛所在的树上一撞。   枝叶摇晃间,无数的冰雪坠落,李识曛无奈地再次被迫中断了攻击,牢牢抱住了树木,树下的恐兽眼中似是无尽的疯狂又似是无尽的冷静,它对于插在身上的标枪完全不理会,一心一意地再次撞击起大树来。这种不死不休的执着实在太过可怕。   感觉到所在的树木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李识曛视线一片摇晃,仿佛随时有可能被甩下去,他只得牢牢攀住树干,这棵树恐怕再不多久也要和旁边那棵一样了。李识曛心中一叹,果然就算占尽地利要想真正一对一战胜这种难以匹敌的生物太过困难,他没有犹豫,在这棵树摇晃得最剧烈的一刹那,险而又险地借力跃到了旁边的树木上。   这次他没有停留地利用空中的路径朝第二个埋伏点移动而去。不是他不想停下来喘息,而是一旦停留,树下疯狂的恐兽又会开始撞击树木,要从一棵摇晃的树木上逃离风险实在太大,李识曛不敢保证自已还有刚刚那样的好运。   不必回头光听脚步声他都知道,这只恐兽已经牢牢地盯住了他,紧追不舍。李识曛在跃动前进间,冰雪不断地洒到他的面颊上,他的神情却丝毫不动,如果想复仇,那就来吧!   这已经是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之局!   前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声,白虎可能等待许久没见恐兽追上来而想到李识曛又留在原地有些担心了。   李识曛抽空回复了一长一短的哨声,表示目标依旧正在接近,便迅速向下一棵树木跃去。他却没法告知白虎自已现在的危险处境,这些树枝上都积着厚厚的白雪,跳跃间非常容易打滑,一旦掉下去,那只虎视眈眈的恐兽又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而停留在原地,对方宁可遍体鳞伤都要将树木撞倒,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不如改由自已做饵向第二埋伏点去吧。   一人一兽,一在树上,一在树下,一逃一追,这缓慢却又紧密的节奏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识曛手上一片湿滑,不只是融化的雪水还有他自已手心渗出的汗水,他剧烈地喘息,空中的通道并不像地面上那么直接,总有许多迂回,而下面那只恐兽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李识曛手打滑的时候它甚至会趁机撞向树木,好几次让李识曛差点真的掉下去。但他咬着牙继续向前奔跃,不肯给恐兽半点袭击的机会。   树下的恐兽也并不轻松,那支插在身上的标枪让它血流不止,浑身上下也因为撞击树木而血迹殷然,一路走来,雪地上都洒落着细小的血滴,可是,它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暗红色的双眼牢牢地锁定李识曛的一举一动,每一步都沉沉地踩在李识曛的心间。   李识曛的手上越来越滑,胳臂也越来越酸软无力,而树下可怕的巨兽却没有给他一丁点儿喘息的时间。   “嗷——”长长一声咆哮打断了这岌岌可危的对峙,白虎察觉了李识曛的哨声回应的方位不对劲,立即循着血腥味赶了过来,果然看到了这只恐兽在追逐李识曛!   这个雌性难道想自已把恐兽诱过去么?!本来留他下来是给第一只恐兽补刀的,谁能料想他自已招惹了第二只恐兽!白虎难得地有些愤怒,但此时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跃向旁边的树木“嗖嗖”爬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借力一跳,重重落在了恐兽背上狠狠咬向恐兽颈后! ☆、第81章 -你死我活   我活   白虎的体型与恐兽实在相差甚远,那种感觉像是只猫在撕咬一只大象,还是只成年的大象。纵然是刚刚如斯疯狂不惧疼痛的可怕巨兽此时被咬住后颈也猛然仰天怒嚎起来,   曾几何时,它们是这片大陆的主宰,顶端的猎食者,今日竟然被这些蝼蚁一般的生物频频挑衅,甚至它还失去了自已的伴侣,现在这渺小的家伙竟然敢骑到它身上咬住它的要害,   似要将所有的怒气与恨意发泄出来,这只恐兽拼命地甩动自已的身体,那种狂野的架式简直像是豁出了命去。甚至不断用背部去撞击旁边的大树,试图用这种方式攻击白虎。   恐兽的背部覆盖着厚厚的羽毛,羽毛之下的皮肤坚硬还有厚厚的脂肪保护,即使以白虎的咬合力也没能咬进太深,在这种剧烈的甩动下,白虎的身体在空中来回援动,险险几次就要被甩下恐兽的身体。恐兽几次撞向大树的举动若不是白虎及时调整自已的位置,只怕要被恐兽压成树上的一团肉泥。   李识曛在树上看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但他不能停止移动,白虎是来接应他的,如果他此时静止在树上,那白虎的举动就完全白费了,这里距离埋伏点已经不远!   然而下一个瞬间,李识曛却又立即改变了自已的决定。   这只恐兽的疯狂挣扎似乎耗费了太多力气,它终于停下来重重喘息,张大的鼻孔中喷出浓浓的白气,李识曛和白虎都以为这只恐兽已经累了、心中放松了一下的时候,它竟然猛然发力,狠狠一甩,有些放松的白虎竟然就这样直直地被甩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无数积雪飞泄而下,这只被白虎的袭击激起全部愤恨的恐兽狠狠地冲上前,眼看就要几步上前踩向倒在地上的白虎!   李识曛停下了脚步,手中标枪再次狠狠射出!   一声仿佛末日火山喷发的嚎叫响起,这只恐兽仿佛记起了谁才是让它失去伴侣的最大敌人,它双目充血通红狠狠瞪视着李识曛,身上插着第二支标枪,它的神情中却透着一种凄厉绝决,这只巨兽不再理睬树下的白虎转而加速朝向李识曛飞奔而来,全然不顾自已身上流血的伤口,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狰狞让本就可怕的野兽战斗力更加破表。   李识曛看了看已经爬起来的白虎,不敢停留,迅速向下一棵大树跃去。   他的身后,刚刚那棵树已经应声倒下,这只可怕的恐兽借着刚刚加速奔跑的力量竟然一下子就撞断了树木!   李识曛心脏狂跳,他不敢回头也没时间回头,他此时只能庆幸,还好这片森林树木足够密集。   爬起来的白虎调整了自已的步伐,长啸一声,再次借力准备跃到恐兽背上,但已经被同样招数袭击过的巨兽焉不能防备?它猛然退开半步,回头张开大口狠狠咬下!   白虎在半空中将猫科动物的灵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在空中狠狠拧腰收腿,这才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击,恐兽的嘴和他的身躯相距也不过毫厘!   落地的大猫一个狼狈的打滚卸掉了力道也避开了恐兽凶猛的踩踏,好在,李识曛也险险摆脱了这只战力可怕的恐兽的连续追击。   这仿佛是最漫长的一段距离,白虎和李识曛都在分担着彼此身上的压力,白虎惊险地不断用贴身空袭骚扰着恐兽,李识曛也不时回身用标枪干扰着恐兽对白虎的攻击。   一人一虎默契的配合下,总让恐兽无法专心地对付其中一个。然而,风险是巨大的,一个不好,无论是李识曛被撞下树,还是大猫被恐兽咬住、踩到,都是致命的。同时,他们没有办法专心前进,移动速度也被这只可怕的巨兽拖慢了。   伴随着一路的骚扰策略,这只可怕的巨兽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到了临界点,但每当它想专注地对付其中一个时,另一个的骚扰袭击总是如影随形,这让它更加狂躁,随时可能再次暴走,那个小坡上的高地,终于到了。   李识曛却在抵达的时候一个手软差点直接掉了下去,下方是一张大大张开的血盆大口,甚至李识曛都看见了恐兽雪白锋利的后齿和腥红的口腔,还有它大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但树上一双手及时拉住了李识曛的衣服,他险而又险地没有真正掉到恐兽嘴里。   同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正正地套在树下的恐兽头上,这也正是李识曛当时做出的安排之一。   没能咬到从树上掉落的仇敌,反而被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套在头上,这恐兽彻底发狂了,它嘶吼着拼命长大了自已的嘴想咬下那个东西,但这个网套设计得非常巧妙,像个辔头一样牢牢套在它的头上,连长嘴的幅度都严重地受了影响,更别提想去咬住它了。   恐兽暴怒地在底下奔来奔去,可随着它的移动,那个网套一端被连在树上,恐兽的举动只让网套被越收越紧,它现在完全不能张嘴了!   见到李识曛布置的这个东西竟然真的能克制住恐兽最有力的武器,树上的兽人忍不住欢呼起来。似乎被树上的声音严重地刺激到了,树下的恐兽突然停止了暴走,凶狠的目光向树上射去。   它疯狂地长嚎了一声,因为长不开嘴,这个声音显得更加沉闷,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可怖,它狠狠加速朝兽人们所在的大树狠狠撞来,树上的积雪被撞得纷纷坠落。   没等恐兽继续撞第二下,赶来的白虎发出长长一啸,这是进攻的信号!   好几只老虎纷纷跃下了大树朝恐兽扑去,敌人的利器已经被封住难道他们还要躲避在树上么。   七八只老虎就像平时围猎一样狠狠朝恐兽的身上扑去,有的从背后咬住它,有的吊在它的腿上,有的咬住它的身上。   一时间,恐兽的身上竟然吊了数只老虎,甚至他们在不断撕咬间扯下无数恐兽的长羽,疯狂的恐兽此时更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暴走当中,它更为疯狂地甩动着,甚至用自已的脑袋去狠狠撞击敌人,用自已的大爪子去踩。   不断被甩下恐兽身体的老虎们没有一个放弃的,都一个滚地之后避开恐兽的踩踏继续蹂身而上,甚至被恐兽的脑袋狠狠扫到一边的老虎也只是爬起来甩了甩积雪再次飞扑到恐兽的身上。   这样的贴身肉搏树上的李识曛根本帮不上忙,如果用标枪更容易误伤到自已人,他在树上看得攥紧了拳头,紧张得不得了。   如果真能这样收拾掉这只猛兽当然是最好不过,白虎似乎就是这样想趁它病要它命,他竟然从正面一个猛扑咬下了一只恐兽的前爪!   恐兽的前肢和暴龙一样非常短小只有两趾,几乎没有什么用处,然而如果要攻击恐兽的咽喉胸腹这些老虎们比较偏爱的致命部位,这两只前爪还是会带来一定的干扰,所以白虎毫不犹豫地咬下了一只。   这只刚刚那样不惧疼痛疯狂撞树的恐兽都被这断肢的疼痛激得狠狠抬头,仰天嚎叫,它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崩紧了全身的肌肉,竭力地抬头张口发出这声惨嚎,声音有一部分闷在了口腔中而显得更为诡异可怕。   树上的李识曛看到恐兽不仅抬头在吼,而且它是在竭力张口在吼,套在它头上的网绳被崩得紧紧的,几个连接处开始变形,李识曛骇得面色惨白,这尼玛是什么怪物,竟然靠张嘴的力量都快崩断了绳索!   李识曛大吼一声:“避开!”   然后,“啪”的一声响起,恐兽头上的绳套已经崩断了一根绳子!下一个瞬间,整个绳套都松弛了下来,失去了作用。   仿佛感觉到了双腭终于可以自由张合,恐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头狠狠咬向刚刚咬掉自已前肢的白虎!   李识曛的提醒来得及时,白虎狠狠后退,却还是被恐兽的利齿在身侧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差点撕开整个侧腹,一时间鲜血飞溅开来。   白虎似乎也被疼痛激起了凶戾之气,他咆哮了一声,趁着恐兽低头咬来不及后退的刹那,狠狠一蹬跃到了恐兽的头顶,前爪子直接摁进了它的眼睛里,报复一般的狠狠一搅,顿时鲜血再度飞溅开来。   眼球是何等柔弱的部位,这只恐兽猛地一甩头,惨嚎简直惊天动地,震破耳膜,白虎却牢牢将爪子扣在它的眼窝,任恐兽如何甩动都不放松,他甚至借着恐兽拼命甩头的机会在半空调整了自已的位置,另一只爪子找准位置也狠狠再次摁了下去。   恐兽尚未停止的嚎叫更加尖锐凄厉,甚至带上了几分嘶哑,更添了可怖绝望,它狠狠的用头撞向记忆中大树的位置,迫得白虎不得不跃了下来。然而恐兽没有停止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它猛烈地撞击着大树,用身上每一寸的地方,甚至不顾身上的标枪在这种撞击下越插越深,自已的伤势越来越重,鲜血流淌得越来越多。   老虎们终是被这几乎是要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招数给逼了下来。   这只恐兽这才停止了一切嚎叫、挣扎,静静地喘息着。   一时间,面对眼前遍体鳞伤、眼窝中鲜血滴落的巨兽,李识曛生出一种胆寒来。他们设下了这么多有利的陷阱,以多打少,这只恐兽已经到了如此绝望的境地,甚至身上还插着两支标枪,周围还静静地围着数只老虎,竟然都没有半点削弱它凶狠的杀戮气势。   仿佛这不是老虎们在围攻恐兽,是这只恐兽在围攻老虎!   那两只眼窝中的眼球已经被白虎抓破,眼窝中只有鲜红的血肉模糊一片,却仿佛随着恐兽缓慢的转头在扫视着树上树下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仿佛听到这只可怕野兽在心中的怒嚎,不死不休!   白虎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冷静地默默埋伏在一旁,不出声。他知道,这只野兽眼睛已经瞎了,现在满场的鲜血味肯定会混淆它的嗅觉,它所能倚仗的不过是听觉罢了。   只是,白虎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到了晚上兽人们虽然能够夜视,却也不比现在有优势,更何况他们最开始在埋伏点设下的最后圈套还没有用上呢,恐兽已瞎简直是天赐良机。   白虎似缓实疾地后退了一大步,这只恐兽听到声响猛地上前狠狠一咬,它当然咬空了,但是这不能掩盖一个可怕的事实:看不见之后,这只恐兽的反应更灵敏,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大了。   刚刚那一瞬间李识曛在树上竟然只看到一边残影和听到一声巨大的上下齿列撞击声。他没看到白虎的举动,平白惊出一身汗来,待看清白虎没事之后,他心中的骇然却没有消退,这只恐兽更疯狂了,它仿佛每受一点刺激、每听到一点响动就会抓紧机会,不顾一切用尽自已所有的力气发动攻击。   一时间,兽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触动这只巨兽崩紧的神经,纵然伤痕累累、双目失明,这,还是一只猎食者!一只不容他们有半分轻视、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顶级猎食者!更是一只疯狂到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拉他们下地狱的顶级猎食者!   此时,老虎们已经将恐兽围在了小坡旁边的高地上,却有些进退两难,如果只是贴身袭击也不知要耗多久才能拿下它,期间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太高,也许会有伤亡,如果就这样退却直接用标枪弄死它,老虎们一时间却有点不甘心,何况现在听觉这样敏锐的恐兽要避过标枪并不是不可能。   白虎的目光专注地打量着自已眼前的对手,这只恐兽侧着头专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然后白虎一个侧跃开始奔跑进来,纵然是轻盈的猫科动物也在雪地上带起轻微的沙沙声。   恐兽兴奋地张大了鼻孔喷了一口气发足向白虎发出的声音奔去,白虎的跑动却非常奇怪,他不是直线前进,而是按着一个圆弧在前进,圆弧的边缘堪堪扫过小坡的边上。   奔跑中跟着转向的恐兽本来伸腿一蹬就可以转过来,却踩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之下是光滑的冰面,恐兽连借力都不能直接滑倒在木板上,本来因为恐兽的蹬踩,木板已经有一半滑出了高地悬空,此再加上恐兽的重量,木板彻底地一斜,在恐兽的长嚎中载着它朝小坡下滑去。   夕阳下,小坡上的冰面光滑剔透,折射着绚丽的光辉,却偏生着一根一根倒立的可怕黑刺,木板被这标枪一阻停了下来,可恐兽巨大的体重加上下滑的惯性却不可能停下来。   李识曛在树上只看到恐兽消失在小坡,紧接着,那声长嚎中断了,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他的心还在怦怦跳,似乎刚刚面对着这只恐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它,死了么?!   显然兽人们也有同样的疑惑,这个看起来还能继续厮杀的大家伙就死了?   白虎非常淡定地回过身站在了小坡边上,朝下打量着,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内脏都洒满了一个小坡,李识曛想出来的这个陷阱比他原来设计的在平地上的还要有杀伤力,趴在木板上掉下去的恐兽直接被开了膛,哪里还能有命在。   白虎从容的反应让众人有了点真实感,老虎们都围到了小坡边上,在树上的都纷纷跳了下来,准备上前去看。   李识曛不由得说了一声:“边上滑,别挤掉下去!”   兽人们看到恐兽的死相再一听李识曛的提醒纷纷后退了一大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白虎却从边缘退了出来,对着李识曛喷了一口气。   看到白虎神色间的不高兴,李识曛有些讪讪的。他知道今天是因为他计划才会这么一波三折、白虎才会遇到那么多险况的。只是当时这只恐兽静立的那个机会实在难得,而李识曛怎么也没有想到恐兽这种生物竟然那么可怕,不仅避开了他的标枪,甚至他在树上也不能完全规避它的袭击。   李识曛有些歉然,如果不是他当时有些冲动的攻击,白虎也不需要冒险过来回来找他,自然也不会在这样惊险的情况下受这么多的伤。恐兽没准会像他们提前布置的那样循着气味自已找到第二个埋伏点,而不必这么险象迭出。   他看了看白虎身侧的伤口,有点深,血还一直在流,连忙从书包里掏出包扎的兽皮和药粉,招手让白虎过来。   白虎依旧虎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过去的意思。   李识曛无奈,这家伙!不过今天确实是他不对,他上前摸了摸白虎的脸颊,主动蹭了蹭:“好啦,今天对不起,我不对,下次不会这样了。”   白虎蹲在原地似乎姿态放松了一点?   李识曛伸开双臂环住老虎的脖子:“不要生气啦,给你包扎伤口?还在流血呢。”   白虎见这个雌性环着自已,一脸内疚地道歉还要给他包扎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叹了一口气,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   算了,他本来也不是生气李识曛自已做决定,是气他这么冒险,如果不是他赶到的及时,还不知道这个雌性会怎么样呢,刚刚看到恐兽在底下追着,他的心都要吓得跳出来了,没事就好。   白虎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李识曛的脸颊,李识曛见白虎没有生气,也低下头一笑,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不然他肯定得内疚好久。只是自已以后做事还是得多思量一下才对。   周围的兽人们也都识趣地没来打搅这两人,有条不紊地收拾打扫起来,毕竟这可是两只恐兽呢!好多肉!   大家咂摸下了嘴巴,经历了刚刚那样凶险的搏杀似乎这才回过味来,这TMD是恐兽!祖祖辈辈口中传说的不可战胜的、被神化、被魔化的恐兽,让经验丰富的阿帕们都差点栽了的恐兽,现在两只都被他们干掉了!而且他们还都没人受致命伤!   兽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管人形兽形,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朝天“嗷嗷”地宣泄着得意之情。   李识曛仔细地给白虎包扎了之后,拍了拍他,表示可以起来了。刚刚那么多人围攻,也就白虎比较倒霉被恐兽牙齿扫到,其他人只是被甩下去,看他们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呃,说白虎倒霉的话,好像也不是,似乎是白虎的进攻太嚣张所以才拉了那么多仇恨……李识曛一时有点凌乱,所以这家伙果然是个MT人才么。   白虎才不知道李识曛此刻乱七八糟的念头呢,他上前再次看了看坡下的尸体,再回身看了看被兽人们拖来的第一具恐兽尸体,连放哨的肖和另一个狼族兽人也接到信号回来集合了,大家全员到齐,没有伤亡,呃,除了他自已,咳,不管怎么样,白虎此刻志得意满,仰天发了一声长啸。   兽人们也纷纷抬头呼应起这声长啸起来,这次的长啸没有哪个猎食者胆敢打断,因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已经被他们干掉,按照规矩,他们就应该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新主人宣告所有权,当然理直气壮。   白虎仰天长啸之后,环视了自已同伴,在他们的目光中不止有从前的信任、服从,更多了一种狂热的崇敬。先辈们多少代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个人带领他们做到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值得追随!   白虎踱步到了恐兽的尸体旁,领头撕咬一块血肉吞咽下去,然后朝着其余愣着的兽人发出一声咆哮。如梦初醒的老虎们这才回过神来,怔了一下之后立即一拥而上,大快朵颐,这可是恐兽!什么时候他们能有机会吃到过恐兽的肉了!这可不是在野外遇到的腐肉,而是他们亲自围猎到的猎物。   人形的狼族兽人们一怔,也在白虎鼓励催促的咆哮中脱了衣服变换兽形迅速地加入了进来。白虎悠哉地踱步向另一只恐兽而去,   现场的场面有点血腥,李识曛默默地转开了视线,他其实理解白虎这种粗暴的做法,只是视觉上有点难以接受。要彻底战胜恐兽,光猎杀一两只是没有用的,要完全地克服兽人们对它的恐惧才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吃掉它,当一样东西出现在你的食谱上时,你还会觉得它是什么牛叉得不得了的东西么?   这种将顶级猎食者作为猎物的感觉,恐怕每一个在场吞下血肉的兽人都不会忘记,从这一刻起,在以恐兽为食的他们看来,恐兽再也不会是顶级猎食者,因为,它已经在他们的食谱之上!当下一次再遇到恐兽的时候,它也是他们的猎物罢了,不过是个难对付点的猎物。   吃下的是肉,喝下的是血,但崛起的却是一颗颗强者之心。   也许这也正是白虎一定要来猎杀恐兽的目的。   何谓强者?   领着十来个兽人去恐兽的领地上猎杀它,这听起来非常疯狂,非常危险。其实白不用冒险做这种事情,恐兽也未必见得会杀到山谷去,但是,除非永远龟缩在山谷里,否则,山谷外的猎食者们,你死我活,弱肉强食,这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法则,也是最公正的法则。如果不将强者作为自已的食物,如果不抱着这样的疯狂的信念,那兽人们只能永远作为弱者,成为强者争抢的食物,什么时候兽人才能踩到食物链的顶端?   强者都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下步步荆棘步步前行而成就的。   或许祖辈们流传的说法中,恐兽这样的庞然大物,这样可怕,完全不可战胜,避开是理所应当,但是,一次避开,次次避开,如果连他们这群年轻最有锐气的兽人们都被根植了这样避开的念头,是不是下次他们遭遇恐兽的时候也会觉得,能捡条命就不错了呢?   生存的空间是这样有限,如果不踩着别的猎食者的尸体,如何能够赢得自已的生存空间,难道还要延续祖辈们流浪三季只有冬季回到山谷的做法么?   或许血腥、或许残忍,但这是现实,不以恐兽为食,恐兽就会以他们为食,你死我活,互相撕杀,幸存者为王,饮着败者的血,食着败者的肉,一步步前行。   想要改变,必须有疯狂的觉悟。这只是白迈出山谷计划的第一步。   何况白虽然喜欢冒险,却也极少冒没有把握的险。   李识曛自已低头思索着,突然笑了。他转头直视着那群饕餮的野兽,目光中再没有一丝回避:“嘿,别吃得太开心了,把皮给我完整地留下来,那可是材料!”恐兽牌羽绒服什么的,果断值得拥有啊! ☆、第82章 -铸定   纵然是能胡吃海塞的兽人们一顿饭要想吃完一只恐兽那也是不可能的任务,具体情况请参照二十只猫咪吃掉一只大象,这种情况大概只能发生在玄幻故事或者神话故事里。   是以天黑的时候,吃得身心满足的兽人们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但每一只都撑得有点走不动了,毕竟是恐兽嘛,别管味道如何,这种胜利的喜悦与征服的快.感必须好好享受,享受的下场就是吃、撑、了。   李识曛看得哭笑不得,倒是白虎非常淡定地鄙视了一下众兽人,真是没见过世面,恐兽肉什么的,他表示和暴龙口味差不多,需要挑剔一下才能直接食用,啧啧,不然有的部位直是糙得难以下口,嗷,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曛才能集齐调料再做一次石板暴龙肉还有叶包暴龙肉,吸溜。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还需要在此地至少再停留一晚,但方圆数里之内都是恐兽的地盘,并没有其他的大型猎食者,晚上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倒是白虎一不做二不休,晚上在篝火边刷刷地又用大白梅花在雪面上画了地形之类的图形,开始嗷呜嗷呜地跟周围的老虎雪狼们布置起来。   李识曛在一边瞧了一下,默默地为山壁上的家伙们点了根蜡烛,碰到这种雁过拔毛的家伙自求多福吧。不过,一只白虎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群老虎和雪狼围着不时点头、不时摇头,这种镜头真的没问题么?李识曛突然觉得暗暗好笑。   白虎却觉得自已计划得理直气壮,打败领地的主人,他们就应该接管地盘上的一切,那些山壁上不知是牛是羊的家伙儿本来就他们的所有物,他们现在又不想占领这块鸡肋一样的地方,把所有物打包带走有什么不对的?!   再说了,这两只恐兽这么大,不指着山上那些家伙来拖难道要他们自已拖回去么,得了吧,如果那样他宁可把恐兽扔这儿。   如果李识曛知道白虎的想法一定会狠狠揪着他的耳朵教训这个败家子,不过白虎大抵是知道李识曛对于材料的执着,这才打上了山壁上那群家伙的主意。   第二天,李识曛再次见识了围猎那群动物的一幕,而且因为这次计划中,雪狼们也加入了进来,他们的目标数量也更多,所以场面也更宏大,看得树上的李识曛目不转睛。   底下被李识曛刚刚命名为羚牛的动物们被从山壁上驱赶了下来,善于攀爬的大猫们艺高人胆大,居然分作三路从陡峭的山壁上俯冲下来,激起羚牛群狂奔而下,带动着雪沫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动着,牛群践踏雪地发出的奔雷一般的声响气势十分迫人。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难以想像这个震撼的场景,在几乎垂直于雪地的山壁上,三根橘色的箭头分明地推动着一鼓白色的巨浪俯冲而下,直像要拍碎地面一般,在接近地面时激起更多的雪沫,仿佛垂直坠落的雪色瀑布拍起的水雾。   此时等候在旁边的雪狼贴身跟紧了这群身形同他们差不多大的羚牛,向一个方向跟着奔跑,然后在这群大家伙距离跑远了、速度开始减缓时,利用自已的身体挤压,爪牙恐吓着,生生将它们的队形切割开来。   在高处的李识曛看来,就是那股高处俯冲而下的白色巨浪速度变缓,然后被几道精准的同色线条切割成了一股股细流,每一股细流都被那些线条准确地夹裹着,看得李识曛惊叹不已,果然还是狼族在这种需要协调配合的团队任务上执行得更精确和完美。   至于白虎,他舔着爪子趴在李识曛旁边跟着看热闹呢。他不去围猎的理由可充分了:窝家雌性说了,窝受伤了需要好好休养。说着,这家伙还故意侧了侧身,秀着他家雌性包扎得整齐的伤口。   众兽人:泥煤!【附赠白眼若干】尼玛那点皮外伤也好意思拿出来秀,这简直是兽人之耻,真让大家跟着跌面子,果然小时候那些丢脸的破事少不了这小子的份儿!   大家都在暗搓搓地想着,以后逮到机会绝不可以放过这个无耻的家伙。有的人总能在你刚刚刷新对他的崇拜值时,同时让你再次刷新对他的无耻程度的认识,让你再次怀疑,妈蛋昨天那个狂热崇拜这家伙的绝逼不可能是我。   那些鄙夷的眼神,白虎统统无视,面子是什么,可以吃咩?哼唧。他悠哉地把脑袋放在李识曛的腿上,任由李识曛轻轻拉扯他的耳朵,还不时转动耳朵去逗一逗李识曛。白虎整只趴在大树上,脑袋枕在李识曛腿上,侧着头、眯着眼看风景,别提多惬意了。恩,还真别说,虽然是他布置的战术,但从高处看来,果然很壮观,效果也不错,朕心甚慰~~~   李识曛看到白虎和兽人们互动的一幕,莞尔一笑,这种场景他见过太多次了,不过白下次再制定计划,不管计划听起来再怎么疯狂,这帮兽人却绝没有不服从的。也许,这正是白一步步牢牢树立了自已的领袖地位却绝不会让兽人们感觉到距离感的原因?   看够了围猎,李识曛也有活儿要干,毕竟他们等会儿把猎物抓来了,怎么拴,怎么套上车都得李识曛来安排,趁着现在没有暴风雪,他们还是得赶紧离开才是,有了这些羚牛,李识曛正好可以完成几个简易版本的雪橇,相信在虎狼猎食者的“关怀”下,这群羚牛会会乖乖识时务的。   他拍了拍腿上白虎的大脑袋,换来无辜的蓝色大眼睛对视。   李识曛拎了拎他的耳朵:“快起来,该下去干活了。”   白虎“嗷呜”地把头埋在李识曛腿上蹭了蹭,窝可是伤员,不想动弹。李识曛有点无奈,却有些纵容这个家伙的撒娇,好像变成人形,这家伙的脸皮会薄点?反正卖萌撒娇是不会有虎形这么顺手的。   白虎蹭够了才抬头望着李识曛委屈地“呜”了一声,窝们下去吧QAQ   李识曛有些好笑地挠了挠这家伙的下巴,算了,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撒娇就撒娇吧。   白虎眯着眼睛享受地轻声“嗷~”了几声,才不舍地蹭了蹭李识曛的手,率先跃下了树,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首领的觉悟的,知道有正事要干。   李识曛感觉到这根粗壮的树枝因为白虎跃下去而蓦地向上一弹,连梢头的白雪都弹下去不少。显然那家伙的体重对这树枝来讲也是亚历山大,笑声中,李识曛也轻松几个跳跃下了树。   其实这个所谓的雪橇李识曛也做得特别简陋,首先这群羚牛就不像现代那些雪橇犬那样可以任意指挥、控制前进方向,所以估计到时候还是需要雪狼或者老虎们在一边好好“引导”,所以那种可以转向的雪橇也完全不必要,估计他们速度也快不起来。   李识曛只是考虑到了恐兽的大小,把拖车做得大了一点,同时为了防止猎物掉下去加装了护栏。考虑到老虎雪狼们路途辛苦,完全也可以乘坐这个雪橇,李识曛在前面多加了一些容纳乘客的位置,再来就是两侧添加了用来刹车的木板,木板放下时,会插到雪地里,增加和地面的阻力,这也是考虑万一牛群受惊的情况,其他的也和一般的拖车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下树时,第一拨羚牛已经被驱赶过来了,对于习惯围猎食草动物的虎狼们来说,要驱赶这些动物定向移动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李识曛系在拖车上的绳子被一一套到驱赶过来的羚牛脖子上,哪只食草动物也不会疯狂到在一群猎食者围住时还蹦跶,基本上都是两股战战,所以李识曛的工作完成得还挺顺利。   这些绳子也是有讲究的,长短不一。李识曛观察过这些羚牛集体跑动时的队列,一般都是几只强壮的公牛在前面领跑,后面的牛保持着队形前进,估计也是为了在雪地上节约体力,毕竟在雪厚的地方,开道还是个辛苦的活儿。   所以,李识曛设计的套绳也结合了羚牛们的队伍,将几只健壮的羚牛拴在最长的绳索上,至于那些带着小牛的母牛都被李识曛绑了扔到拖车上。   一一绑好之后,兽人们驱赶着猎物站好了队形,第一个雪撬差不多也有个雏形了。这种雪橇李识曛做了好几个,毕竟一只恐兽也够沉的,还有些母牛小牛的,分开几拨拉比较安全。反正山壁上羚牛很多,劳动力是不缺的,兽人们只需要轮流当一下向导,大多数时候都不必像来时那样辛苦地赶路了,直接坐雪橇多帅气。   天气寒冷,恐兽的尸体也差不多冻成了冰坨,倒是不用担心腐坏的问题了,更不必担心一路血腥吸引猎食者,毕竟血都凝住了,还是可以比较安全回山谷的。   几拨羚牛都被套好之后,李识曛示意兽人们将啃得七零八落的恐兽拖到车上,偶有几只试图逃跑的羚牛都被旁观的兽人们狠狠恐吓了一番,一时间工作进行得还挺顺利。   东西都搬好了,甚至连羚牛们的食物李识曛都准备了一些,无非是那些不落叶的树叶、树枝什么的,连灌木这些家伙都吃得下去,这些树叶树枝更没问题了。   在哨声和兽人们的驱赶下,羚牛们出发了。大概食草动物们真的有跟从的天性,第一辆雪橇出发了之后,后面几辆甚至不需要太过催促就跟着前面的雪橇在雪地留下的深深痕迹前进。   一开始因为受惊队伍有些凌乱,渐渐的,羚牛们发现猎食者只会在两侧跟着而没有攻击的意图,便也理顺了队伍缓慢地加速起来。   李识曛坐在第一辆雪橇上,此时阳光正好,天空一片瓦蓝,雪地连绵无垠,前面是奔跑着的羚牛,身后是满载的猎物,当然,旁边还围着一只号称受了伤要好好休养的大猫,他的大脑袋还在李识曛膝盖上赖着呢。李识曛没有把这只耍赖的老虎推下去,毕竟有个老虎暖炉和虎头抱枕挡挡风也挺不错的。   在这雪域风光中,如此惬意地满载而归,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美妙。   这次的路线同来时不太一样,并没有再绕什么圈子,大家直接攀爬着雪峰笔直朝山谷进发。此时就可以看出白虎使用羚牛来当搬运工的好处了,羚牛们在峭壁上都能来去自如,攀爬这种坡度的雪峰更不在话下,只是因为东西沉重而略略放慢了速度,却也一直在保持着前进。   当夜有月无星,皎洁月光下虽然也能看清前方,但考虑到食草动物们夜间视力不太好,又奔波了一天,大家就没有再勉强继续前进,怕惊到牛群也没有燃起篝火,一群人就着李识曛早先烤好的肉干解决了晚餐。   羚牛们也终于可以有食物吃吃,好好休息一下,缓口气了。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向山谷进发,等到天色渐暗时,李识曛本来以为他们还要在雪地上再多歇息一晚,却远远在看到了雪地上几个小黑点,在联络的哨声中,他惊讶地发现,居然是白虎安排的巡逻的兽人。   纵然羚牛的攀爬能力让他们前进的速度远远超过去时徒步的速度,这个距离也太近了,竟然只需要两日的路程就可以抵达山谷边界。李识曛心中一动,也许这样近的距离也是白虎铁了心要干掉这两只恐兽的原因?   领头巡逻的正是立,白虎满意的点头,看来自已不在的时候,兽人们并没有疏忽,忘掉自已的交待。立性格缜密,当初就是考虑到他比较能独当一面,白虎才留下了他主持巡逻。看来,这个安排的确没错。   看到白虎一行人的收获,前来迎接的兽人们都在发呆,那些拉车的羚牛就不说了,前两个雪橇上庞大的肉山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向来沉默的立有些结巴:“这、这是恐、恐兽?”   李识曛笑笑回答道:“是啊,这次我们运气不错。”   立呆住了,他看了看雪橇上的同伴们一个不少,而且没有一个是缺胳膊少腿的,居然这么完好无损地带回了两只恐兽,这是什么运气?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那只懒懒趴在李识曛膝盖上的大猫,顿时泪流满面,妈蛋自已又被坑了啊!说什么相信你的能力,对你委以重任,山谷里的老老小小都托付给你了……这TMD自已居然就被忽悠着错过了猎恐兽这么牛叉的大事!这家伙要说是去猎恐兽自已死都不会留下来啊!   大概是立的眼神实在太过哀怨,大猫侧过头来挥了挥爪子“嗷呜”一声,算打了招呼。   立默默地转过了头,雪橇上的老虎和雪狼们都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被大猫忽悠什么的,谁没经历过啊,节哀。要知道他们也是被忽悠出来了好一阵之后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去猎什么仪式需要的猎物,居然是奔着恐兽去的,但尼玛哪次仪式是要用恐兽这么凶残的摔!   不节哀也没办法,这尼玛他是首领啊泪流满面……不行下次一定要跟紧了,绝不能被大部队抛下,上了雪橇的立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李识曛看到立的反应有些不知从何安慰起,似乎在兽人们看来,能猎到这样强大的猎物是一件至高的荣耀,参与这样的围猎是毕生骄傲,所以连平时神情淡然的立看起来都萎缩黯淡了。   白虎却只是伸爪子拍了拍立“嗷嗷呜呜”了一堆,李识曛到现在也只对这种兽语一知半解,反正立的神色立马恢复了正常,周围的老虎和雪狼们的耳朵也渐渐竖起来,调转了脑袋聚精会神地听着,渐渐地,他们的双目都放出灼灼的光芒来,这股气势吓得前面的羚牛都有点打颤。   李识曛摇头失笑,也不知道这只大猫又在许(忽)诺(悠)什么了,周围兽人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望着远处的山谷口上那一抹绿色,李识曛笑容更加明亮,冒了这么大的险,大家终于安全回来了,不过,山谷里的人们你们准备好了么?一大波羚牛和两只恐兽正在接近哟……   立似乎用哨声通知了些什么,山谷口居然已经围了不少人,然而,看到这么一大群猎物和两只庞大的恐兽尸体,大家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一片安静。   白虎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迈着装X的高贵淡定步伐跃下了雪橇,李识曛默默扶额,这家伙的毛病又犯了……   下一瞬间,玉阿姆干了李识曛从第一眼见到白虎就想干而没干的事,他一把揪住白虎的耳朵大声吼道:“你这个混帐小子!死去哪里了?!居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白虎可怜地“嗷呜”着求饶。   这一刻,什么淡定高贵从容冷艳的王者风范……都碎了一地。   阿姆们第一反应和玉阿姆一样,就是关心这帮小子们有没有安全地回来,只以为他们趁着雪停,为了仪式偷偷去打猎去了。   阿帕们的反应截然不同,看着后面雪橇上两具被啃得面目模糊的肉山,目光都有点发直。   央阿帕先激动得不行:“恐兽,这可是恐兽!”等他凑近了一看那些被咬得七零八碎的尸体,一看就是被这些小混蛋们吃掉的!   玉阿姆听到恐兽两个字,吓得松开了白虎的耳朵,脸色都有点发白,要知道擎他们去了嚎谷回来,才从恐兽口中死里逃生,这帮死孩子居然自已去接近那么可怕的东西!   一贯以睿智长者形象出现的央阿帕挽了袖子去拎白虎的耳朵:“肯定是你这个混帐小子出的主意!那可是恐兽,运气好能遇到也就算了!你们居然就这么吃掉了!败家子!”   看着老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识曛默默地替白虎点了根蜡烛。不过眼看央阿帕就要抽棍子打人了,李识曛还是目前劝了一下:“央阿帕,咱们回去再说吧,先别堵在谷口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我靠啊!这帮小子们去打猎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个雌性!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蓝阿姆也有几分责备地看了一眼白虎,拉过了李识曛一路走一路轻声埋怨李识曛不该由着白虎胡闹还跟着去了。   玉阿姆也赞同了一路,雄性们性子上来劝不住也要拉住,这次是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可怜的李识曛代替白虎被集火了一次,两位阿姆的数落听得他头都大了,尊老爱幼的好孩纸李识曛还不能不听,好苦逼。   山谷里匆匆赶来的擎阿帕和契阿帕倒是和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一看是两只恐兽,擎阿帕“哈哈”一笑,拍了拍白虎的脑袋:“小子运气不错嘛,仪式上就用恐兽吧!”   契阿帕也是三分斥责七分骄傲地说:“你们也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咳,确实干得不错。”   两位阿帕迅速收到了两位阿姆的白眼,收了声,不过一路上还是会悄声问白虎到底是怎么搞到两只恐兽的。   陆续赶来的人们听说白虎他们出去那么久居然带回了两只恐兽都开始热闹地打听起来,山谷中一时沸腾起来。连阿石这几只小的都兴奋地绕在白虎脚边,眼睛闪闪发亮:阿塔好腻害!   好在长辈们还是非常通情理的,埋怨归埋怨,盘问归盘问,还是先打发他们各自回去休整了一下,猎物们长辈们都处理惯了,就算是没怎么处理过恐兽,有央阿帕在也绝对没问题,孩子们辛苦了这么久还是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到现在为止,阿帕阿姆们估计还以为他们是走了狗屎运,比如遇到两只恐兽同归于尽啦之类的,险肯定是冒了的,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白虎的计划居然那么疯狂。所以长辈们还算是比较平静地暂时放过了他们。   李识曛和白虎可算是松了口气,李识曛是接受了一路的教育,话说他绝对是当了白虎的替罪羊,白虎则是接受了一路的盘问,但有的打算他现在却不适合说出来。所以,能回去先休息一下,两人都觉得有点解脱的意思。   两人分别洗了澡,换了衣服,先好好睡了一觉,在外面再怎么安全他们也始终崩紧了一根弦,辛苦这么久,劳心劳力,各种惊险疲惫,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十分香甜,李识曛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旁边睡着的不是白色大猫,换了张熟悉的五官深刻的面庞,平时让人觉得过于深邃的蓝色双眼此时闭着,这种感觉对李识曛来说太新奇了,他趴在一侧打量着白,居然今天白醒得比他还晚。   大概这次领队出去,这家伙其实是压力最大的,他虽然一直没说,也没表露出来,但领着那么多相信他的同伴去干这样一件疯狂的事情,事先的准备,整个过程中的险象环生,顶着那样大的压力,冒死着那么大的风险,想想都知道耗费了他多少精力。   能让一贯早起的大猫都爬不起来,这次大概真是累坏了。   李识曛托着下巴,看着大猫的脸有点发呆,经历了一次围猎他似乎也有点懒懒的提不起精神,虽然睁开了眼睛,却也不太想起身,好像人虽然醒了,身体却没有醒过来。   下一秒,李识曛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整个人立刻清醒了。   他现在整个人被白带得趴到了白的身上,正对着那双似笑非笑的蓝眼睛,早上起来,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沙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识曛刚刚一个惊吓双手撑在白的胸膛,几乎同白脸贴着脸,此刻姿势无比暧昧,感觉到身下白结实的身体,滚烫的热量,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白却微微一笑,一手揽着李识曛的腰,一手安抚地放在李识曛颈后,缓缓理了一下他略微有些长长的头发,再轻轻抚过他的脊背,没有说话。   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柔安抚,李识曛在这种温暖放松的气氛中渐渐放松了身体,或许此时的温馨实在太有蛊惑力,太能消磨人的意志,李识曛终是将头缓缓放在白的肩头,身下的热量,掌下的心跳,鼻端的气息,都是那么熟悉,实在让他提不起半点防备。   一时间,石屋里一片安静却又有什么温柔的东西如这一室暖光在汩汩流淌。   白轻轻抚拍着李识曛的脊背,第一次在醒时这样明确地将这个雌性揽在怀中,感觉到怀中温热身体渐渐的放松倚靠,白无声地笑了,没有被推开、没有被拒绝,自已终于还是可以将这个雌性拥入怀中。   过了半晌,白低头一看,怀中雌性长长墨色睫毛垂下,呼吸缓慢悠长,竟然再次睡着了。他低头轻轻吻过李识曛的额头、眼睛、嘴唇,动作轻盈得仿佛那不是吻,只是用唇轻轻抚过李识曛的脸庞。他的脸颊贴着李识曛的额头,双臂温柔而有力地揽紧怀中人,也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温暖的石屋内,两下呼吸交叠,缓缓地仿佛汇成了一个节拍。   李识曛再度醒来时,白已经不在石屋里,也不知去了哪里,但桌上已经摆好了他爱吃的水果和装食物的篮子。   他起身洗漱吃完早饭,这才出门。   山谷中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他一路遇到几个族人都笑逐颜开、带着几分尊敬地跟他打了招呼。   李识曛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往心里去,他一段时间不在山谷里,当时又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仔细交待,还是得去看看北边玉米地和养殖区的情况,不知道玉米有没有成熟,昨天带回来的羚牛有没有安置妥当。   此时,玉米已经长得一人高,整整齐齐在田里立着,枝叶粗壮,果实繁茂,好一片青纱帐的丰收景象。玉米棒子已经饱满,李识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再过不久就可以采摘了。他本来还想掰几个下来看看情况,却发现在玉米地旁围了黑鸦鸦一大群人。   “快说,快接着说啊,真是急死人了,然后怎么了?”一听这着急的声音就是阿满,不过他们在干嘛?   “咳咳,”一个声音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说道:“阿曛一掷标枪,狠狠地插到了那只恐兽身上,恐兽疼得惨嚎起来,朝阿曛那棵大树撞去!”   “哇啊!”这是一片集体的尖叫声。   李识曛满头黑线,果然八卦是大家共同的爱好,他连穿越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都没能避开这种爱好。只是当被八卦的主人公变成他自已时,确实有点……不忍直视。   雌性们的催促声中,那个声音接着夸张地说道:“然后那棵大树‘轰’地一声就被撞断了!”   “嘶!”集体抽气。   讲述的人似乎对周围人的反应很满意,这才大喘气地接着道:“阿曛就在树被撞断的一刹那跳到了旁边的大树上,然后他再扔了一支标枪……”   “咳咳。”李识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种夸张的讲述方式,虽然内容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那个夸张的语调真心让李识曛有点不能忍。   周围的雌性回头一看,都欢呼起来:“阿曛!”“好厉害!”“你来啦!”   一片混乱中,李识曛也不知道要先招呼谁,只好一一笑着点点头。   阿满一把挽住李识曛的手臂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喜滋滋地说:“阿曛你来啦,俞正在跟我们说你遇到恐兽的事呢,你好勇敢啊,要是我肯定都吓得不敢动弹啦!”   李识曛视线这才投向中央这个被围住的叫俞的雄性,浓眉大眼的,似乎年龄并不大,看起来也有点眼生,这个俞,没有参加围猎恐兽吧,应该说,今年连仪式都参加不了才对,只是个少年。不过,李识曛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俞看到正主来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刚刚那个语调夸张的不是同一个人,他微微红了脸笑着跟李识曛打了个招呼,就趁着李识曛被雌性们缠住问东问西的时候溜掉了。   等李识曛回答完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小雄性已经溜得影子都不见了,他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原来山谷里还藏着这样讲故事的人才。   雌性们听了李识曛如实地说了一些当时的情形,满足了好奇心之后都散了,留下来的也只有阿湖、阿西、阿满和阿澈。大概也是大家都知道李识曛一段时间不在山谷里,肯定要询问一下工作进展,所以才没多停留、留下了他们几个说话的空间吧。   玉米田里一切顺利、井井有条的样子,想来阿湖和阿澈肯定是出了不少力的,所以李识曛当下就直接说道:“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招呼,看地里情形不错,阿湖、阿澈,你们辛苦了。”   阿澈微笑道:“应该的,阿曛你客气了。”   阿湖却腼腆一笑,连连摆手。   阿西笑道:“可不是,阿湖对地里情形可清楚了,立他们也不时过来帮忙,一切当然顺利啦。”说完还暧昧地朝阿湖挤挤眼睛,阿澈和阿满见了也忍俊不禁。   阿湖羞得满脸通红,想说些什么辩解一下但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李识曛见阿湖表情中似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但也不便多问,只好出来解围:“一切顺利就好,阿西你那边怎么样,昨天那么多羚牛,最后怎么处理的?”   阿西说到自已的工作也神情认真起来:“围栏里原来的猎物还好,都挺顺利的,雄性们后来抓的鸟兽什么的产蛋都不错,羊群兔子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昨天带回来那什么叫羚牛的,数量太多了,围栏里装不下,雄性们正在盖新的围栏。”   李识曛微微皱眉:“草料什么的还够么,那么多动物,人手够么?”   阿西摇头:“不好说,我们种的草料倒是长起来了,够不够就不知道了,人手么,阿姆们这两天也会过来帮忙,还行。”   李识曛沉吟一下:“先看看吧,实在不行也可以先杀掉一部分。”   阿西有些诧异:“杀掉了就少了啊。”   李识曛笑道:“没事的,那些不强壮的公牛杀掉加餐也不碍事的。我们先看看再说吧,玉米这边快熟了,到时候采摘肯定要忙一阵子,还是要先把羚牛安顿好。”   阿西颔首表示知道了。   李识曛跟大家又闲聊了一下山谷里的情况,工作一切顺利倒是让他放下了一大半心事,不过大家最近关注的重点除了在白虎他们猎回来的恐兽上,还有另一件大事。   “仪式?”   “是啊,央阿帕说就是最近了,因为阿湖说玉米成熟也快了,央阿帕说那就干脆收完了玉米再举行仪式,可巧你们猎回了恐兽,仪式上正好可以用到,真是好兆头!”阿西神情间也难掩喜悦。   “仪式要用到恐兽?”李识曛大吃一惊,居然这么牛叉?   阿澈见李识曛吃惊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哪能每次仪式都用恐兽啊,其实是要种当年雄性们猎到的最强壮的猎物,猎物越强壮,对兽人们的意义越好。”   怪不得大家这么高兴呢,那白坚持去猎恐兽难道也是出于仪式的考虑?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一箭几雕。   几人随意地聊着,阿西和阿湖倒是要先离开了,养殖区和温泉区那边他们还需要再去看看,李识曛点点头,反正稍后他肯定也会过去的。   只剩下阿澈、阿满和李识曛三人时,阿澈看着李识曛一笑:“听说你先收到白送的武器啦?”   李识曛囧,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   阿澈没等他回答,接着笑着说:“阿曛你真是好福气,所有雌性里就你是先收到雄性武器的呢。”   阿满也嚷道:“就是啊,听说白做的武器可好看了,阿曛你带来没?”   李识曛摇头,他怎么可能在山谷里还随身带把刀。   阿满有些遗憾:“那下次你记得带出来看看哦,对了,你送白什么武器啊,也是标枪吗?如果一样的话我就不看了。”他还小小声嘟囔道。   李识曛一怔,一时五味陈杂,不知从何说起。   阿澈见李识曛神情有异,便笑道:“阿曛太忙了没来得及准备吧,快去做一把,你手那么巧,一定能赶在仪式前做出来的。”   李识曛收敛了情绪,谢过了阿澈,便跟他们二人道别,说是准备去温泉区和养殖区看看。   仪式,又是仪式。他本来以为仪式应该跟自已没关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心绪难平。   李识曛独自一人信步在北边小树木里走着,思绪有些飘移,这么神思不属间,温泉区已经到了。这边现在育种的是阿湖带来的别的种子,估计玉米收获了就可以继续移栽,阿湖心思细密又对种植非常熟悉,李识曛没有不放心的。   倒是阿湖神色间有些郁郁的,李识曛忍不住问道:“阿湖你是怎么了?”   大概是李识曛一贯待人温和的缘故,居然他今天参与猎恐兽的事情也没有吓到胆小的阿湖。   他居然还是对李识曛信任有加,略微犹豫一下就说了:“过几天就是仪式了,我……”   李识曛有些诧异:“你不肯参加?”咦,他明明记得阿湖也送了立标枪的。   阿湖脱口而出:“不是的。”随即又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似乎立这只雪狼不只做事很有一套,追雌性也很有一套啊,阿湖原来那么害怕他,现在居然也会因为他害羞了。看阿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涉及感情问题,李识曛能做的,也只是当个合格的听众。   阿湖半晌才细细地说道:“我愿意参加仪式的。”他语音微弱却口气坚决,一贯幽静如湖面的眸子里也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我开始也很害怕他,可是,后来发现他也不是很凶,我……阿姆说,好雌性决定了就要勇敢地答应下来,”阿湖点了点头,笑容中充满了幸福,“我愿意的。”   “我只是担心阿姆,他一直说要参加我的仪式的。”阿湖黯然道。   “你原来族里的仪式和山谷里的仪式一样吗?”李识曛问道。   阿湖一愣:“应该……不一样吧。”   “那就找到你阿姆之后,再举行一次你们的仪式不就好了?”   阿湖神情豁然开朗,双眸似阳光终于冲破重重云雾的湖面一般,再次闪耀起来:“阿曛,谢谢你!”   李识曛瞥到旁边埋伏了不知多久的一角兽皮衣衫,摇头失笑,这下子应该满意了吧,听到阿湖的答案。   “我会帮你找到你阿姆的。”   “啊,你怎么来了?”   “刚刚我都听到了。”   ……   李识曛悄然退出了温泉区,把地方留给一对有情人独处,当灯泡什么的不要太伤人品。   李识曛脑袋里有些混乱,他需要好好清理一下思绪,却又好像不想去清理那些情绪,就这样漫步到养殖区,远远地看到那个指挥着一众雄性干活的身影,李识曛脚步有些迟疑,最后他还是转身离开了,没有过去。   一路上李识曛脑海里都盘旋着阿湖坚定的口气与神情,还有他说过的话。阿湖那样胆小,都可以在这件事上勇敢一次,李识曛,你是不是太懦夫了?一味地拖延逃避自欺欺人,有用么?   李识曛叹了一口气苦笑,终于还是犹豫地在无人的小树林里开始挖起坑来。   接连数天,山谷里忙忙碌碌,阿帕阿姆们都在为仪式做准备,种植没有什么大问题,养殖那边搭好了新围栏,牛群赶进去之后一切顺利,李识曛也不需要多插手。白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行踪很飘忽,不用在这个时候碰面,李识曛松了一口气。   他一下子闲下来,倒是可以继续在小树林里从早到晚、犹豫不决地折腾那件东西了。还好这东西个头不大,虽然过程复杂,但李识曛还是在数天内做好了大致的样子,一块扁长的铁疙瘩,不大也就二十多公分,是把匕首的铁胚。   那些赤石中的含铁量出奇地高,但最后也就这么一点,浇铸的模子也用的石具,条件有限,李识曛也只略微锻打了一下,淬了一下火,没有再多折腾些什么。   李识曛慢慢地装好预先准备好的手柄,这块铁疙瘩一片灰黑色,和象牙色细腻纹理的漂亮手柄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一下一下地在旁边的石头上打磨起来,先是打磨好表面,再来打磨锋刃。   渐渐地,李识曛忽然觉得那些犹豫都已远走,他静静地打磨着手上的匕首,心中的感情一点点安静的沉淀下来,他缓慢地一下一直将匕首在石块上来回移动着,伴随着沙沙的摩擦声音,李识曛将自已心中那些从未明言、从未表露的情感慢慢地打磨出璀璨的光芒来。   匕首刃上折射的锋芒一下子刺到了他的眼睛,刺得他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明明刚刚还只是块不起眼的铁块,为什么只是重复枯燥的打磨就突然让这刃变得如此耀眼?   明明开始只是段偶然的相遇,心中想得好好的,只是暂时搭伙过日子、抱个大腿,以后分开了就各自天涯。现在回想起来,就算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日日挣扎在生存线上,琢磨的也是食物够不够、水够不够,那日日操心的时光就像这打磨的过程一样艰难枯燥,可为什么那些时光连同那些回忆就此生根在心中,让他不能忽视?   像这光芒一开始不曾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已经耀眼到他泪盈于睫。   李识曛的食指缓缓划过锋利的刃,微微的刺痛下,一粒血珠涌出,他凝视着这粒赤红色的血珠有些失神。   那些时光中,多少赤色的回忆让他现在依旧不敢轻易回想,化形时几乎要失去这个人感觉,现在想来还痛入骨髓,雪地里跋涉时半梦半醒间的温暖,当时就让他落泪。也许那日日嬉笑玩闹间的默契,多少次危险中的生死不弃,早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罢了,李识曛叹气,他的目光似春水一般流淌过这把匕首的每一处细节,真的不甚完美,颜色暗淡只在刃上有着光芒,同他原来想像中光芒四射的样子差得还远,但是最后历经了那么多枯燥的工序已经是这个样子,无法回头、无法更改,就此在他手中定格。   他最后凝视着这锋利的武器微微笑叹,认命吧李识曛。他沾着血珠的手指缓缓划过匕首象牙色的手柄,将那个刻字染成暖暖的浅绯色。   然后他翻出让英阿姆特意给他留的兽皮,裁剪、缝制、打磨、刻纹,套在了这把颜色黯淡却异常锋利的匕首上,纹丝合缝,象牙色的手柄配上浅灰白色的匕首鞘,珠联璧合,仿佛天生就应该在一起,的确也是,手柄是恐兽骨骼,鞘是恐兽皮,自然般配。   李识曛抽出一根兽皮绳,把它绑在匕首上,至此,这把手工制成的匕首费了他这么久的功夫,终于做好了。    ☆、第83章 -仪式   完成了手头那把匕首,却一直随身带着没有合适的机会送出去,白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见不到他人,李识曛忐忑等待着,结果这家伙老是回得太晚,回来时李识曛已经等得睡着了,早上也不知道去干嘛,只准备好了早饭人却完全见不到。   李识曛就这么在等待、忐忑、失望、等待间徘徊着,这么一来二去的他开始做好的心理建设倒渐渐麻木起来,玉米倒是成熟了,李识曛需要先投入丰收这件忙碌的事情中,他也想开了,暂时先把别的事抛开先理顺丰收这件大事吧,可不能九十九步都拜了倒在最后一步上。   按阿湖的说法,当玉米杆顶上的穗半枯的时候就可以采摘了,李识曛去检查了下,确实如此,玉米已经粒粒饱满,是到了成熟的时候了。   李识曛一拍板立刻决定开始采摘,组织安排事务琐碎冗杂,十分繁忙,他一时也忙得没什么心思去想白最近的行踪问题。   考虑到土地也需要反复耕种,他们并不是只掰下玉米棒子,反而用石刀将整个玉米杆砍下来,再搬运到晾晒的地方去掰棒子。玉米杆可以用来沤肥,也可以用来当燃料。   山谷里繁忙一片,连阿姆们也投入了这项工作中,乐此不疲,现在的正餐中又添加了一道主食,香甜软糯的玉米让李识曛回想起了不少地球上的美食。   这种山谷里许多人从未吃过的食物一时很受欢迎,而且产量非常可观,最让阿帕阿姆们动心的是,阿曛说了这种植物是可以种植的,也就是说他们种的多就能收的多,完全不像采集那样不可靠。   这次因为他们之前只动员了年轻人们参与,开垦的土地有限,所以面积不是特别大,但居然产量也已经快赶上枞果的一半了。要知道枞果可是山谷里积累了这么多年才有这个产量的,而玉米这些年轻人只是折腾了大半个雪季竟然有这样的丰收,给长辈们的触动十分巨大。   最后的储存李识曛却设计了好几种方式,他曾经看到北方的农户家中直接将玉米棒悬挂在屋檐下通风晾晒,这不失为一种存储的方式,等到玉米风干了之后再脱粒,到时候可以做个石磨什么的,有了玉米面,也许面食也不远了。   尽管这次采摘也算劳动量比较大,但因为阿帕阿姆们的热心参与,人手反而非常充足,进展挺快。所以即使这次年轻雄性们没有参加采摘,也没怎么耽误进度。   阿帕们似乎知道了他们去猎恐兽的全过程,又因为仪式在即,觉得他们已经可以当作独立的成年人了,没怎么去干涉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举动。反正,长辈们最近在收获玉米时又培养出了新的兴趣爱好,也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李识曛看得出来,这些阿帕阿姆们现在也开始对种植养殖感兴趣了,这是件好事,观念的改变是从年轻人开始的,他们更容易接受新事物,而当这些长辈们也开始接受时,意味着这样东西已经渐渐地普及开来,再推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期间,阿帕阿姆们还询问了许多种植相关的技术问题,雌性们不必李识曛交待也会耐心细致地一一介绍,基础农业知识就以这种原始的方式在山谷里普及开来。   很快地,地里的青纱帐消失了,剩下了一截截玉米杆的茬儿,而山谷里的屋檐上都镶了金边,挂得满满都是玉米,喜气洋洋的,整个雪季最寒冷的时候已经来临,大雪一场接一场,山谷外已经不能通行,就连山谷里,南面的树林上也挂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湖面已经开始结冰。   圣枞树上的果实已经完全变成了褐色,兽人们口中隆重的仪式也快开始了。   仪式的日期是央阿帕看着天气选定的,李识曛也收到了通知,鉴于他只是个打酱油的,所以到时候只需要到场就好。   不过听说仪式是一大早开始的,要持续一整天,所以李识曛也准备早点睡觉,以免第二天迟到就太不礼貌了。   他睡得朦朦胧胧的,却感觉到脸上有些痒痒的,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无辜的蓝色大眼睛。   李识曛翻了个身,把自已埋在温暖雪白的皮毛里,喃喃道:“不要闹,再睡一会儿……”他还没睡醒呢。   大猫“嗷呜”了一声,无奈地再次拱了拱李识曛,天色虽然还早,但是仪式快开始了呀,他轻轻地舔了舔李识曛的脸颊,大概是丰收的事情实在是累坏了,而且李识曛自打回了山谷里向来规律作息,这个点儿还没到他起床的时候呢。   大猫看了看李识曛熟睡的脸,实在太无奈了,明明在外面睡的时候都很警觉的,怎么回了山谷就叫不醒。大猫的蓝色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眼中狡黠一闪而过,他低下头,侧过虎头,瞄准了——用胡子去扎李识曛的脸。   然后……李识曛终于被胡子扎醒了,他抓狂地一把揪住大猫的胡须,狠狠蹂躏了一番。   在大猫“嗷呜嗷呜”的求饶声中,李识曛才算消了起床气,他看看天色,天都没亮呢,但外面已经有人声。白虎一般也不会这么骚扰他睡觉,略微想想,李识曛也知道白虎叫他起床的原因了,只能说仪式开始的时间太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已胡须的大猫,李识曛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装的,无奈地给他揉了揉:“好了,我起床气大了点,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赶过去?”   大猫蹭了蹭李识曛的脸颊,点点头。   迅速地洗漱完毕后,李识曛匆匆和白虎一起朝外面赶去。   外面的天空现在是一种暗蓝色,天色将明未明,但兽人们已经热闹地走在一起向南面去了。李识曛和白虎也跟着熟识的人一道前行,前后打着招呼。   仪式的地点在圣枞之下,李识曛赶到的时候,也为眼前的布置大吃一惊。圣枞树下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了个台子,不过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个台子,而是台子后面一块巨大的兽皮。   兽人们陆续赶到,都自动有序地围坐在高台两侧,空出了台子正前方的场地。李识曛和白虎也自然随大流坐了下来。   天色变亮的时候,央阿帕他们也已经到了,人群渐渐安静。   然后央阿帕站到了那个台子上,他今天的穿着与平时完全不同,披着一件五彩皮毛,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骨骼帽子,手中也握着一把木头的手杖,显得格外肃穆。   他望着人群微微一笑:“又是一个雪季,圣灵庇佑,今年,我们收获富足,雪季无忧,感谢圣灵!”然后他转身向圣枞高高地伸开双臂,高高低低地开始吟唱起来。   那是种古老苍凉却又肃穆庄重的调子,李识曛从未听过,周围的兽人们神情庄严。这央阿帕苍老的吟唱声中,几位阿帕上前揭开了兽皮。   李识曛离得近,清楚看到了一角,似乎是在圣枞树根挖开了什么,他仔细一看,吃惊地发现似乎圣枞的树根之下被挖开的地方居然幽深黑暗一片,竟然是个非常窄小却异常幽深天然洞穴。再一想雪洞那个地貌,这个小洞穴多半会连通雪洞。   央阿帕停止了吟唱,高声对着圣枞说道:“圣灵啊,祖先曾对你立下誓言,以血肉和灵魂回报你庇佑之恩,今日,远行的族人们,他们的身躯再不能归来,但请让他们的灵魂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恳请你收留他们,继续庇佑他们!”   然后央阿帕从一旁的阿帕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开始呼唤起一个一个对李识曛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然后叹息着喃喃道:“都回来吧,回到圣灵的身边来,圣灵会继续保护你们,庇佑你们,你们将会和先祖同在。”   他一边对着那些灵魂呼唤着,一边将盒子里的白色粉末洒到了洞穴之中,然后几枚看起来像果核的东西被央阿帕高举过头顶:“圣灵啊,请允许他们归来……”   然后所有的兽人们都开始吟唱起那个简单却苍凉的调子来,调子中充满了怀念,也许他们想起了逝去之人的音容笑貌,调子中也充满了虔诚与真挚,也许他们在祝福故人在圣灵身边得到真正的安息。   在这调子中,央阿帕将几枚果核,有的只有半个,有的拼成一整个,统统投进了小小的洞穴中。   李识曛震撼地发现,这竟然既是一场祭祀,也是一场葬礼,那些一个一个被呼唤的名字,也许正是一个个在外面游猎时丢掉性命的族人,这场献祭里,他们的灵魂永远地回到了圣灵身边。周围的兽人们神色哀而不伤,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他们在怀念,在道别,却知道这不是永别,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回到圣灵的怀抱,同逝者再度相逢。   随后献祭的是他们的食物,鱼、玉米甚至还有一碗鲜血,央阿帕的口气里,那应该是恐兽的血,用这样强大的猎物来献祭,周围兽人们神情里都带着种说不出的骄傲与自豪。   那一大碗鲜血并没有完全倒尽,剩下了一半留在碗中,央阿帕转过身来微笑道:“能有这样强大的猎物献祭,多亏了年轻人们,部族为你们骄傲!上来吧,孩子们。”   白虎蹭了蹭李识曛,越众而出,跳到了高台上。同他一道的,还有那十来个一起围猎、快要成年的年轻人,都已经变成了兽形。   央阿帕高举起盛着鲜血的碗:“圣灵见证,今日起,部族中又多了勇士!你们要猎取食物,保护部族!”   十来只老虎、雪狼抬头,长长的、宣誓一般的庄严啸声中,央阿帕将鲜血印记一一抹在他们的额头。   啸声渐歇,央阿帕勉励道:“恐兽都能猎杀,你们是最强大的勇士,恐兽的鲜血就是你们勇敢的证明!大陆之上,再不会有任何生物能打败你们,圣灵见证!”   周围的兽人们一片狂热的欢呼:“勇士!勇士!圣灵见证!”   许久,这欢呼方才停歇下来。   但热闹并没有因为欢呼的停止而结束,人群开始兴奋起来,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李识曛一脸茫然,旁边坐着的雌性笑着说:“我看,白一定是最厉害的!”   李识曛:?   这个雌性耐心地解释道:“刚成年的勇士们要在圣灵见证下战斗啊,看胜出的是虎族还是狼族。”   高台下的空地上,很快一片乱战,虎狼们打成一团,灰尘飞扬,但好像也不是真的在打,李识曛看着他们有时候闪避,有时候伸爪子,表示完全看不明白到底是在干嘛,如果是干架,难道不是应该往身上揍么。陆续地,有几个兽人自已退了出来。   周围的兽人们看得兴高采烈,李识曛问道:“他们这是什么个打法?怎么不像在战斗,反而像在玩啊。”   旁边那个雌性哈哈一笑:“那几个退出来的家伙被抹掉了血印啊,你没看到么?”   李识曛定睛一看,果然,他们额头上央阿帕写上的记号被抹花了,怪不得打架的动作看起来很奇怪,原来都是护着额头和抹别人额头去的。   然后白虎的动作是真的很猥琐,李识曛看得直扶额,他居然一直用屁股去攻击别人,一屁股坐在别人头上什么的,竟然……还真的一路“战”到了最后……   反正这场热闹最后是结束了,白虎完全是来搞笑的,虽然赢到了最后,却被其他人一起逆袭了,叠罗汉被压在最底下什么的,不要太悲摧。   央阿帕挥了挥手,把这群破坏仪式气氛的家伙赶走了才开始缓缓地说话:“许久之前,虎族的先祖最先发现了山谷,在圣枞庇佑下度过了漫长的雪季,此后,每个雪季,他都会领着族人重新回到这里。”   “在一个漫长的雪季开始前,狼族的祖先从北方而来,也发现了这里。于是,两族曾经各据山谷一方,有过争斗,也有过流血。”   兽人们都停止了笑闹,神情严肃起来。   “那是最为漫长而黑暗的雪季,老人和孩子们相继死去,雌性走进了雪洞,天气尚未变暖,两族的族人就已经所剩无几,勇士们也饿得奄奄一息。”   “勇士们太少了,他们根本捕不到猎物,为了活下去,两族的族长约定,一起打猎,分享食物,度过这漫长的雪季。”   “年年岁岁,在雪季里,虎族同狼族守望相助,最后,两位族长在圣枞之下立誓:”   “圣灵见证,我虎/狼族在此结为兄弟之族,永不争斗,同受圣灵庇佑,血脉交融,代代为契。”契阿帕和擎阿帕的声音同时响起。   央阿帕挥着手中的木杖道:“不错,又到了新一辈结契的时候了。勇、阿澈,上来吧。”   央阿帕将鲜红的印记点在了阿澈与勇的额头上,符号不同,却仿佛如镜像一般地契合。   “血脉交融,代代为契,今后,你们就是契侣了,要互相爱护,将来你们会分享一切,也会一起回到圣灵的怀抱中,你们的幼崽也会继承两族的血脉,将兄弟之族的血脉流传下去。其他结契的孩子们,也上来吧。”   李识曛围观了一次兽人大陆上的氏族联姻,没错,按照央阿帕的讲述来看,这就是两个种族为了维系彼此兄弟之族的关系而进行的联姻,血脉交融,产下拥有两族共同血脉的后代,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牢固的保证了。难怪阿满会说勇和阿澈的仪式是很早就定下来的。   看勇和阿澈现在感情也不错,联姻应该是成功的吧。   其他要举行契侣仪式的年轻人们都成双成对地站到了高台上,已经没什么事的白虎回到了李识曛身边,委屈地蹭了蹭李识曛,反正过几年这个雌性成年了他们也要举行仪式的,他才不着急呢,哼唧。   李识曛是不知道白虎那些小九九的,他干脆倚在白虎身上开始围观台上的仪式,说起来,这整个仪式真有意思,前面包括了葬礼、祭祀、成年礼,最后居然还有婚礼!   阿帕们从圣枞上放下一架高高的梯子,李识曛目瞪口呆,难道等会儿还要爬到圣枞树上去举行婚礼?   圣枞实在太过高大,而且十余米高的地方竟然都笔直光溜,没有什么枝桠,就算是善于攀爬的猫科动物遇到这种没什么地方可以借力的树木,要爬上去估计也够呛。这个梯子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设的吧。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山谷同李识曛刚刚到来时相比,呈现另一种美丽的景象,清晨的白雾更加浓重,山岚越发飘渺,结冰的湖面与披了薄雪的景致交相辉映,浓重的白雾缠绕在圣枞顶端,让李识曛想到西方那些婚礼中白色的主色调,圣洁也端庄。   央阿帕在新人额头上涂上代表婚契的符号后,手一挥,李识曛惊奇地看到,雌性们都迅速地骑到了雄性背上,然后飞速地朝梯子跑去。   周围的阿帕阿姆们都在含笑围观着,已经过了契侣仪式的雌性们也在讨论着哪一对最快,最有希望什么的。   李识曛看到树上的一对对新婚夫夫们都在抢占梯子上的位置,互不相让,比速度也比力量,雌性们都紧紧攀着身下的雄性,生怕掉下去。他不太明白这是在干嘛,但场景挺有趣就是了。李识曛按捺不住好奇,还是问了旁边的阿姆:“他们为什么要抢先上去啊?”   阿姆一看是李识曛,倒也理解他什么也不知道:“先上去的可以到圣枞顶上去啊,越顶上的圣枞果个头越大啊。”   李识曛:(⊙o⊙)   所以……这是在抢摘圣枞果?估计婚礼上这是种吉祥祝福的意思吧。   阿姆一看李识曛的样子,还热心地安慰他:“阿曛你都不用去抢啊,我们都听说了,圣枞给你的那个果子就已经够大了。”说毕,还暧昧地看了一眼白虎,“等到你们仪式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用、用上?李识曛默默地停止了这个话题,他觉得圣枞果的用法什么的,为了捂住自已的下限,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在李识曛询问的时候,圣枞上的新人们各自选好了枝桠加紧了寻找和采摘的步伐,阿帕阿姆们在树下迅速地地搭起了一片棚子,真的只是棚子,里面看不到,但外面只罩了些兽皮什么的。   空地上,篝火也架了起来,在李识曛眼花缭乱的时候,食物的香气蔓延开来,这个点儿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也不知算什么时候,但对早饭都没吃的李识曛来说,确实饿了。   空地上变成了party现场,玉米、枞果、鱼肉、羊肉,甚至还有恐兽的肉,大家都可以随意地食用,当然,恐兽肉是限量的。   于是,李识曛和白虎也一边欢乐地吃着东西,一边围观着圣枞上的大战,最先下来的是勇和阿澈。   阿澈手上捧着个褐色的果子,人群开始欢呼起来。然后勇载着阿澈在一间棚子前停留了下,就开始加入人群中的狂欢来了。   陆续地,几对新人都下了树,到棚子前溜达了一下就到了空地上来。   一开始新婚夫夫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雌性会吃点东西跟大家说说话,阿姆们会偷偷跟他们交待些什么。但渐渐地,雄性们那边就热闹起来了,大家围成圈吃着东西……看打架。   是真的打架,只差没上牙齿了。李识曛哭笑不得地发现,那些打架的居然还有车轮战的,仔细观察了一下,都是些没参加契侣仪式的年轻雄性在挑战今天的新郎。   白虎倒是一直跟在李识曛身边,没去凑热闹。只是他不时卖萌撒娇求投喂什么的,半点也不会让李识曛觉得无聊,光是应付这只大猫就够他忙活了。   傍晚,空地上燃起篝火,这个聚会仿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家依旧热闹地坐着站着围观、闲聊着,食物的供应也没有停。   渐渐地,天色暗下来,雄性们的挑战总算慢慢停止。最热闹的时候来了,一对对新婚夫夫们居然走进了那些棚子里,外面大家笑着、欢呼着、吵嚷着的声音达到了顶点,几乎都听不清旁边的人说话了。   李识曛有种不祥的预感:Σ( ° △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随后棚子里传来的暧昧声音和外面阿帕阿姆们高兴的神情实在是让李识曛不得不落荒而逃,作风奔放什么的,豹子族绝不是唯一一个!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搭建临时婚房,要不要这么open啊泪流满面……   伤不起的保守地球人默默地携着白虎一枚,速度遁走了,引来身后一片善意的哄笑。 ☆、第84章 -心迹   一路上,白虎的尾巴都牢牢地环在李识曛身上,夜色中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大猫在半路上停了下来,用尾巴扯了扯李识曛,然后伏下了身。   李识曛觉得有些诧异,这是要载他回去,可是没几步路远啊。   大猫委屈地“嗷呜”了一声,拱了拱李识曛。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也不是多大的事,就依他吧。李识曛摸了摸怀里大大的虎头,利落地爬到了白虎身上。   白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快速地奔跑,只是慢慢地在山谷里踱步着,圣枞下的喧闹声远远传来,今夜过后,山谷就会多出几对夫夫,携手相伴,不离不弃,像山谷其他的阿帕阿姆那样。   远处的热闹更衬得白虎漫步而至的地方寒冷凄清,好像白也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地走动着,李识曛想到自已最近犹豫的事情,思绪也随着大猫慵懒的脚步一点点跑远,任由白虎载他走过山谷那些没人的角落。   平日里,这些地方都有山谷里的人们活动,今夜因为仪式,这些地方都显得空荡荡的,好像山谷里那些日子已经走远,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虎在漫步游荡。   北边的树林上没有积雪,只留下光秃秃树干,漫天星光投洒下来,在这寒冷的空气中,星空宁静而壮阔,一人一虎踩着这清冷星光越过只剩下玉米茬儿的土地,掠过温泉区热气蒸腾的水雾,又在结冰的湖边流连了一阵,才慢慢地绕开了广场、踏着山脚的雪地向谷口攀爬而去。   李识曛的心思宁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一瞬,摸了摸怀中捂得温热的匕首,李识曛低下身来,埋首在大猫温热的皮毛间,感觉着身下这只猫科动物踏雪而行时肌肉的舒展,还有那温热皮毛下脉脉涌动的心跳血液,鼻间都是熟悉的气息,步伐间都是让他无比熟悉亲近的节奏。   渐渐地,李识曛放空了大脑,什么也不去想,伏在大猫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背脊,看着雪地一点点后退,仿佛大猫会这样载着他踩着星光走到天荒地老。   大猫最后在谷口处的岗哨边停了下来,执勤的雄性今夜参加仪式去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棚子,散落的垫子衣物和熄灭的篝火,头顶半是浩瀚星空、半是圣枞树冠,热闹声音被山峰遮蔽,只有隐约的声响偶尔传来,反倒衬得天地一片寂寥。   大猫回身“嗷呜”了一声,也不知背上的雌性是不是睡着了,他缓缓地伏下身,回身想叫醒他,天气寒冷,容易着凉。   李识曛睁着眼睛,趴在白虎暖和的背脊上不想动弹,他有些留恋此刻难得的宁静与温暖,手指轻轻拂过白虎的颈侧,替他拿掉不小心沾到的枯叶。   见雌性并不是睡着了,大猫便也不再回身呼唤,只是继续卧在地面,任由李识曛趴在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寒意渐起,连那些隐约的热闹声响都完全消失了,李识曛才缓缓起身,燃起了篝火。   随着火光跳动,李识曛坐在兽皮垫子,凝视着火光静默不语,或者他在思索着怎么开口。白虎甩着尾巴悄无声息地来到李识曛身后,卧在了兽皮垫子上,整个身子将李识曛圈了起来。   李识曛伸手揪住旁边半圆形的毛茸茸耳朵,突然侧过身来,双手捧着大大的虎头,凝视着白虎无辜的蓝色眼睛。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从地球来的。”李识曛认真地说道。   白虎歪着脑袋,无辜大眼睛眨了眨:?   被这只大猫不合时宜的卖萌彻底打败,李识曛无语地推开他的大脑袋,顿时觉得自已刚刚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纯属浪费,无力之余又觉得心中轻松了好多,对着这样一只大猫,似乎只要开口,无论什么都可以流畅地继续说下去。   李识曛回过身来背靠在大猫身上,摸着大猫温热的皮毛,慢慢地他收回手臂坐直了身体,凝视着篝火说道:“我是从一个遥远的、叫地球的地方过来的,很远很远,我自已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明明我只是滚下了一个山谷,醒来就发现自已在丛林里了。”   “我的故乡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在我的家乡,暴龙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了,地上跑的是汽车,天上飞的也没有翼龙,只有飞机。天上一样有太阳、月亮和星星,但森林都已经渐渐消失,大家早就不再靠打猎采集为生。”   ……   “那里没有兽人,也没有人会变换兽形。这里的雌性长得像是我们那里的男人,女人是另一种样子,在我的家乡,生孩子的都是女人。”   “所以,我不是雌性,我也不能像其他的雌性那样生育幼崽。”   在他慢慢的讲述中,不知不觉,身后的大猫早已经变成了成年男子模样,随意地披好了衣服,静静地坐在他的身后。   李识曛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我不是雌性,如果这样,你还愿意送我标枪……”漫天星辰下,他颤抖着手掏出了那把被捂得温热的匕首。   大猫凝视着眼前雌性的发顶,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手心捧着的武器,纵然这个雌性平时看起来再温柔亲和,白知道他其实也是骄傲的,哪怕是最开始在丛林中他一个人生活得那样艰难时,他也从来没放下过那种骄傲。   可眼前这个雌性却捧着这把武器,似是坦诚地剖开了自已,捧着一颗柔软的心到他的面前,这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如何让他不心软、不动容,他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阿曛。   白一手接过武器,一手将这个雌性紧紧揽在怀中:“笨,我把你带回山谷的时候你就是我的雌性了,圣枞还给你一个果子做见证,你忘记了?”大猫的声音温柔得似是风中的呢喃。   白亲吻着怀中人的发顶,说道:“这把武器你早就该送给我了。”   李识曛抬头,看到大猫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白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尖:“你早就是我的雌性了,武器当然也是我的。”   李识曛展颜一笑,似春风拂过水面,又似云开雾散,阳光洒落,带着水光的双眸像是最最璀璨的黑曜石,让大猫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笑容,吻了吻他的眼睛。   不过旋即李识曛反应过来,推了推大猫,皱眉斥道:“说了我不是雌性!”   大猫将他揽在怀里无奈地一笑:“好吧,不是就不是吧。”   李识曛窝在他怀里迟疑地问道:“没有幼崽,你也不介意?”   白抱着李识曛过了半晌才轻声而坚决地说道:“不介意。”   李识曛听出了他语声中的异样,正想抬头,却被大猫按在了怀中:“我很开心,阿曛,你愿意告诉我。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么?”   李识曛听着大猫缓慢有力的心跳,点点头。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部落,比山谷里人要多许多,我的兽形让大家非常失望,你不是看到了么,我是白色的,其他的虎族兽人都不是这个颜色。”   “所以,他们就让我一个人走了,我流浪在外面……直到遇到阿姆他们救了我。没有幼崽也很好,白色的幼崽在外面很危险,很难长大。”白低低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李识曛忍不住伸臂环住大猫的腰,牢牢地抱紧他,似乎想让他暖和一些。白色的幼崽……那个时候白只有阿石那么大,要怎么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流浪到雪原。   白似乎感觉到了李识曛无言的安慰,轻声笑道:“如果阿曛愿意给我生一个幼崽,我一定好好把他养大,长成像我一样的勇士。没有的话,外面的幼崽也很多,阿曛喜欢哪一个,我们也可以一起养大。”   幼崽什么的,李识曛脑袋冒烟,他是不是被调戏了?!他难得地有点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道:“说了我不是雌性,生不了!”   白调笑道:“咦,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识曛泪流满面,他果然不应该同情这个家伙的,试你妹啊试,老子是男的,生毛线!   白语气认真地说:“阿曛,如果没有在南方丛林遇到你,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就一个人像一只野兽一样流浪下去。和你在丛林的时候,是我那时觉得最快活的日子了。”   “在河边,我觉得自已都快要死了,旱季里那么艰难,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扔下我一个人走掉。”   “那个时候我就想,部落不要我,山谷是没有办法再养活我,可却有你却一直愿意在我身边,那些过去的事都真的过去了。”   大猫抬起李识曛的下巴,蓝色眼睛认真地凝视李识曛:“所以,没有幼崽也没关系,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李识曛,你愿意成为我的契侣么?”   蓝色眼睛在星光下深邃又明亮,李识曛不自禁地点头。   白一笑,被火光映得深邃的轮廓也柔和温柔起来,似是冰雪消融。他伸臂将李识曛抱在膝上,低下头来,额头与李识曛相抵,眼神相望,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呼吸交融间,李识曛觉得自已心跳加擂,脸颊微微发烫,整个人都仿佛浸在了那双深邃却又仿佛跳动着火光的蓝色眼睛中,周遭一切都俱已不再存在。   白轻轻叹息一声,李识曛眼前满满是这英俊面庞上温柔的笑意,温热气息的吹拂中他头脑一热,伸臂揽住白的颈项以唇相就,动作间带着几分粗鲁与不得要领,引来白隐约的宠溺轻笑。   纵容够了怀中人,白才反客为主地启唇,舌尖侵入他口中,重重在齿列粘膜间扫荡厮磨起来,甚至牙齿会不小心咬到他的唇舌,带着种说不出的热力与急切,让李识曛一时目眩神迷,情难自禁。   白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手粗鲁地伸进李识曛的衣服下,寒冷的空气让李识曛动作一滞,却被白唇舌间更加有力与深入的入侵再度领入沸腾的深渊,难以自拔。   李识曛觉得自已整个人热得简直要炸开来,胸膛中心脏怦怦地急促跳动着,濡沫相交间水声啧啧,血液奔流沸腾,从来没有一种情绪可以让他这样疯狂地投入与沉浸,忘却周围的一切。   半晌,两人唇舌分开时,一缕水丝相连,让李识曛蓦地红了脸颊,他急促地喘息着,刚刚的亲密举动让他只顾投入,一时忘记了呼吸。然后,他才感觉到腰间那只带着火烫热力的大手摩挲在光裸肌肤上,激起的电流通向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白的眼神幽暗难明,眼睛中的蓝色已经深沉如头顶的夜空,倒映的星光仿佛如一簇簇跳跃的火苗,让李识曛展颜一笑,他低头轻昵地咬了咬白的鼻尖,原来他对这个人也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原来,不只他在沉沦。   白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如果照你说的,你不是兽人雌性的话,阿曛,你成年了么?”   李识曛一怔,地球上十八岁应该就可以算作成年了啊,他都大三了,当然成年了,于是他点点头:“我早就成年了啊。”   白的神情中突然带着种说不出的懊恼。   李识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身形外表,明显就能看得出是成年了吧,怎么白还这么问,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我成年了有什么问题么?”   白的回答是狠狠的再一次唇舌入侵,仿佛将什么发泄干净一般,他的舔舐更有力度,反复地逡巡过李识曛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手上的动作更带着种说不出的粗鲁,重重揉过李识曛腰背间的肌肤。   半晌,白终于半叹息半低吟地放开了李识曛,手上慢慢停了下来,最后终是用强大的自制力狠狠将李识曛按在了怀中,不再胡来。如果就此举行契礼怕是明天阿帕阿姆他们一闻就都知道了,到时根本没办法解释,牵扯到阿曛的来历,他也不希望山谷里其他人知道。再说了,这个地点也不合适。   李识曛趴在他怀里轻微地喘息着,眼眸和唇上都泛着湿润的水光,向来清雅的面庞上染了一层浅浅的绯色,看向白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困惑的迷茫,似是不明白自已的问题怎么招来白这样的反应。   这无辜的表情和生涩的反应简直叫白差点燃起来,他已经竭力忍耐,偏偏怀中人还不知好歹的来撩拨他。白无奈地一手将李识曛按在怀中,一手抓起地上冰雪狠狠擦过后项,这才算冷静下来。   李识曛微微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都感觉到白箭在弦上了,怎么非要按捺下去,白的衣服本来就穿得松松垮垮,刚刚动作间更是衣襟大开,李识曛的脸颊就贴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清楚地听着耳畔急促有力的心跳一点点回复平缓。   李识曛难得兴起恶作剧的心思,他轻轻地在白的胸膛上舔了一下,又吹了一口气,感觉到脸颊贴着的地方心跳又渐渐加快,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白简直崩溃,他冰凉的手伸到李识曛臀部一揉一捏,直接让李识曛洋洋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白眯了眯眼,要是这个雌性再不知轻重,他也就不管不顾了,大不了拎起他先在山谷外面住一阵好了!他恶狠狠地想到。   感觉到怀中人瞬间的僵硬,白神情中混杂着满意与失望,他低沉的声音在李识曛耳边说:“等出了山谷再和你完成契礼,阿曛到时候也要这么热情才好。”几分低哑几分磁性的声音伴着热气传入耳蜗,让李识曛涌起一阵战栗,衣服下肌肤上甚至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不过,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不会认输的:“为什么要等到出山谷?”   白低头打量着李识曛的神色,不知他这句话是纯粹的询问还是在暗示,又或是两者都有。   李识曛见白眼中的火苗就快燃成熊熊大火,那种带着恨不得将他吞下去的眼神让他想起白捕猎时由静变动最为迅猛的一刹,刹时让他清醒过来,李识曛暗道不妙,连忙澄清道:“我们……不可以在山谷里举行仪式对不对?”   白转开了头,将他紧紧摁在怀中,再不去看他清澈黑眸中可以点燃自已的水光,狠狠深呼吸了几次,白这才平复了呼吸解释道:“你身上没有成年雌性的气味,他们都以为你没有成年,山谷里这样是不能举行仪式的,出了山谷阿姆他们也管不着了。”   所以,计划还是要加快才行,白恨恨地想道。如果不是大雪季,一定先把这个雌性拐跑再说。   原来是这样,李识曛忍俊不禁,想到这只大猫刚刚懊恼不迭和强自按捺的样子,李识曛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能看到白吃憋真心让他忍不住幸灾乐祸。   他却忘记了白按在他臀上的手掌,再度招来几个暧昧危险的动作,李识曛赶紧求饶:“好了好了,出山谷再说吧。”抬头在大猫英俊的脸颊下讨好的蹭了一下。   大猫轻哼了一声,这才放开,再度双臂揽住李识曛腰间。   漫天星辰投下斑斓星辉间,两人就着这个姿势静静相拥,肌肤相贴间不如刚刚那样炽热,却自有脉脉暖流缓缓流淌。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相拥的静谧,李识曛这才发现自已同白衣衫不整,姿势暧昧,他连忙推开白起身整理衣服。   白却懒懒地仰坐在篝火旁,衣衫半开,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的蜜色肌肤,一腿散漫地屈着,一手搭在上面,像只晒太阳的大猫,姿态雍容而性感。半眯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识曛,慵懒的大猫虽然摆着最最悠闲的姿势,眼神中的炽热与幽暗却出卖了他对没吃到嘴的猎物的惦记。   这个雄性上来看到的就是姿态慵懒性感的大猫与正襟危坐的李识曛,一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他还是上前对白说道:“北边已经布置好了,今晚人少,那边好像有点不安分。”   白这才盘膝坐好,开始思索起正事来:“那边有多少人?”   这个没参加仪式还要努力干活的悲摧雄性尽职尽责地回答道:“人数不多,雄性有十个不到。”   白摸了摸下巴:“那就明天晚上行动吧,今天先让他们得意一阵,哼。”至于那些在底下完成仪式的雄性,明天都要统统拎着一起去,哼,他这个首领都还没完成仪式呢。   白交待完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这个雄性就匆匆离开了。   李识曛满眼的问号:“北面怎么了?对了,你前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人影都找不到。”   大猫懒懒地伸开双臂,神情似笑非笑,大有你不过来我就不说的架式。   果然……就算说开了,这也是只不见兔子不撒鹰,占便宜一定要占到底的大猫!   李识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他起身坐到了白的身边:“好了,快点说,北面是怎么回事,你们前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   大猫没有回答,而是从背后揽着李识曛的腰,把头放在李识曛的肩上,半晌才说道:“阿曛,如果我想在山谷外建立部落,你说怎么样?”   李识曛惊讶地侧头,看着大猫认真的神情:“山谷外建立部落?”   大猫认真地解释道:“虽然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了,但是部落里的生活富足,也不像现在山谷里阿帕阿姆他们出去游猎那么危险,你推广的种植和养殖也是需要地方的吧,山谷里太小了。”   李识曛皱眉:“可是山谷里本来人就少啊,这个地方种的东西足够了。”   “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山谷里?”   这个言下之意,李识曛有些惊讶于白的雄心……或者说是野心。   白干脆不等李识曛回答直接说道:“你看,我们小心谨慎一些,干掉恐兽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人够多,为什么不可以赶跑那些猎食者,占领那些地方呢?”   白的手向南方一指,漫天星辰下,雪峰连绵到无尽的远方:“只要我们想,视线所到的地方都可以占领下来,这些地方可以养活多少兽人。” ☆、第85章 外族   李识曛一时被白的豪言壮语镇住,半晌没说话。   在雪原上看漫天繁星绝对是这世界上最让人内心宁静的事情之一,雪白连绵的大地与深蓝玄奥的星空相接,天地之大越显自已渺小,却正是这种渺小的认知让我们的心胸坦荡开阔,堪比天地。   李识曛看向头顶闪烁的星辰,也不知道银河系在哪个角落,太阳又是哪一颗闪亮的星星。   在人类的历史上,是不是也有像自已身后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所以最后人类才能从游猎走向定居,发展壮大起来成为地球上最顶端的生物,   想到大雪季老人和雌性们走进雪洞、想到央阿帕举行的仪式上呼唤的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如果白的想法可以实现,那么大家都能更好地活下去,不必为了生存而提心吊胆,有什么不好的呢?   李识曛,你为什么害怕?你为什么不敢向前?   如果只是因为预见到那些不可避免的流血牺牲、困难艰苦就让你退缩,那又怎么对得起一直以来山谷里那些善良的人们。   星光从头顶遮蔽天空大树枝叶中穿透而下,他侧头凝视身旁青年冰山深处泉水一样冰蓝色的眼睛,星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简直如同冰湖在倒映着星光,李识曛郑重地说:“如果这是你想做到的,我愿意帮你达成,不论艰难险阻,也一意向前。”   白微微一笑,他就知道阿曛一定会答应,却依然为这双黑色眼睛中的真挚感动,白低头吻了吻李识曛的唇:“只要阿曛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李识曛的鼻子,引来李识曛一阵轻笑,又轻轻咬了咬李识曛的嘴唇,两个人像两只幼兽一般嬉戏玩闹起来。   好半天,白才把李识曛抱在怀中缓缓说:“我们猎完恐兽回来时,立说北面的玉米地有其他人活动的迹象。”   李识曛大吃一惊:“其他人?!山谷外面的人?!”山谷远在雪峰之上,如果是山谷外面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发生个万一,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李识曛忍不住紧张地追问道:“不是大雪季雪已经封山了么,怎么还有人,是什么人,怎么来的?他们想干什么?”   白看李识曛一脸紧张一叠声的追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家雌性真是太可爱了:“放心吧,没事的,我们已经找到那批人了。”   李识曛回想一下刚刚那个雄性报告的话,好像他们已经监视住了那批人:“你们明天要对付他们?”   白点点头。   “会不会有危险?”来到这个世界,他见到的都是兽人们与恐龙、野兽发生的争斗,兽人之间的争斗,他完全没有办法预料其中的风险。   “不用担心,我们人多,而且状态比他们要好,他们好像饿了整整大半个雪季,又越过了北面的雪峰,偷偷地在玉米地里找些吃的,恐怕都变不了兽形。”   李识曛一愣,随即又微微一叹,人形的确比兽形要节约食物,只是北面的雪峰高度比南面更高,要从北面过来,又是以人形,也不知要历经多少困苦。看来这些兽人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冒险入侵山谷,在这里找些吃的,只是前阵子他们收获玉米,这些兽人的踪迹完全没有被察觉啊。   白看到李识曛的神情,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兽人们的地界都有明确的划分,这样不经过同意就偷食物的行为是宣战,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出现。”   李识曛点头,在这个生存如此不易的世界,食物与领地等同于生命,猎食者是这样,作为猎食者的兽人们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兽人们的地盘意识好像格外强烈,想到上次阿湖不肯坐到床上的举动,李识曛微微有几分窘意,却以想到,不知道这只大猫会怎么处理这些偷偷入侵的兽人呢?   大概是因为来自现代社会,在面对野兽时,李识曛可以冷静果断地杀戮,但是如果是和身边大猫同样的兽人,他不知道自已会否有同样的果断,毕竟那也是智慧生命,而且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智慧生命。   白将李识曛往怀中揽了揽,仿佛看到李识曛的神情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就知道阿曛会心软:“放心吧,不会怎么样的,我们正需要人手,抓住了他们正好多些人干活。能吃饱穿暖,谅他们也不敢拒绝。”   大猫淡淡语气中霸气侧漏,李识曛“噗嗤”一笑,如果刚刚大猫刚刚的“理想”让他觉得震惊的话,白刚刚几句话间的胸襟气魄却让他觉得,大猫的“理想”也许并不遥远。要知道,不是谁都可以这些淡然地允许别的种族的融入的,胸襟决定视野,视野决定位置。   当你的胸襟能够容纳头顶神秘浩瀚的星空时,成为大陆之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大猫如果能有这样海纳百川的气势,麾下的兽人只会越来越多,管理得当的话,也许真有一日,视线所及的范围都会是他的领地。   不过,李识曛还是希望大猫能够妥善地处理新成员的问题,首先要顾及山谷里大家的意愿,毕竟这个不符合大家旧有的认知,而且这些新来的人到底怎么样,也需要细细考察,怎么“改造”他们,也会是个大问题。   这夜就在两人星空下的喁喁私语中过去了,却改变了将来太多的东西。   第二天,白那边的事情不需要李识曛帮忙,李识曛便回了石屋,正好遇到上门来寻他的英阿姆,英阿姆手中抱着一大堆东西,李识曛连忙上前帮忙抱着,然后将英阿姆迎进了屋。   英阿姆笑道:“阿曛快来看看,你想把这恐兽皮攒起来还是做成什么东西,你说了我来做。”   李识曛一看,英阿姆抱着的东西,果然是一堆恐兽皮毛,而且经过了阿姆们的处理,已经整洁干净无异味,还可以使用好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李识曛心中一动,就想自已动手来试试,不过他缝制的功夫在那里,实在是一般,倒可以将大致的想法说了,让英阿姆来试试。   果然,这种新奇的想法让英阿姆眼前一亮,其实说穿了羽绒服和现在兽人们穿的衣服相比,一个毛在内,一个毛在外,优势大概在于毛在内的羽绒服不太容易沾到一些东西,毕竟光滑的皮面比毛面要好清洁,只是保温效果就不好说了,估计要做出来才能知道。   而且李识曛不是很确定,像恐兽皮这样皮毛一体的做出来还叫羽绒服么,而且用恐兽皮来做试验好像有点奢侈啊。   “英阿姆,咱们山谷里还有一般的、能缝制的皮料么?”李识曛倒是知道库房里有皮料,却不知道是不是能用来做羽绒服的。   “当然有,库房里好多呢,每年他们从外面回来都攒了一些。”   “唔,我看先别用恐兽皮了,用这个来试做这个衣服太浪费,倒是可以用那群刚刚带回来的羚牛的毛,库房里皮子也现成的,反正北面暖和,剃了毛也不会怎么样。先用那个试试,成了咱们再看看用恐兽皮做怎么样。”   “好,我叫上阿玉他们,把毛缝在皮子里,也不知阿曛你是怎么想到这种主意的,我先去叫人了。”然后英阿姆好像有点等不及尝试这种新的制衣方法,速度去抓阿姆们来当劳动力了。倒让李识曛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李识曛摸了摸手边这个恐兽皮,皮毛一体啊,倒是可以给大猫做双靴子试试,他自已脚上这双登山靴也已经够呛,磨坏了不少地方,没办法,自从来了这里,上树下树,爬山涉水的就没消停过。两双靴子倒是费不了多少材料。   兽人们雄性奔放一点直接赤足而行,讲究一点就穿着兽皮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李识曛想做的雪地靴,反而是个新东西。   不过鞋底可能有点麻烦,要做成那个形状来,怕是要费点功夫,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大猫的尺码,还得找大猫量量才行,也不知道白那边事情进行得顺不顺利。   顺不顺利不知道,反正一早的集合的哨声响彻山谷,昨天刚刚举行完仪式的雄性们一片哀嚎倒是真的。   山谷里路过大厅的阿帕阿姆们见这些刚刚完成仪式的雄性们一脸哀怨的表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这个混账小子,这群雄性刚刚举行仪式,大早的也不让人跟雌性多温存一阵,真是没经过仪式的、不懂事的混小子。不过,这些孩子们脸上那个表情确实挺逗的。   白对于大家的纪律性还是非常满意的,叫过了肖、勇、立三人,低声交待了些什么。三人刚刚完成仪式,神情中不舍倒是有的,哀嚎倒不至于,毕竟他们都清楚白的性格,一定是有事情才会这样集合,果然,听完白的交待,三人都略微有些吃惊,然后各自回去交待自已小队的人去了。   白一脸淡定,他倒是一点不担心走露风声,这群人他还是能信得过的,当初猎恐兽那么大的事情,回来之后整个事件的过程没经过他同意也没人说,后来他主动跟阿帕们交待了,才渐渐放宽对这件事的讨论,这也在舆论上为这帮年轻雄性们造了一把势。先吊起群众好奇心,再讲述整个过程的惊险与环环相扣,反正是给他们加分不少。   在这个小团体里,团体内部的事情不可以在山谷中随意讨论已经成为共识,毕竟他们的许多想法已经同长辈们不一样,白从来没有明确说过这点,但这些年轻的、拥有同样理想的雄性们已经有意无意的察觉到了这点,下意识地约束了自已的行为,这就是纪律存在的价值。白之前耗费那么久时间灌溉的小苗终于还是长大了一些,开出了第一朵小花。   晚饭时分,李识曛从阿姆他们那里领了篮子回石屋,意外地发现白居然已经回来了,他笑道:“你回来了?事情顺利么?我正好找你呢。”   听到阿曛一句“你回来了”,实在是让大猫忍不住心中一暖,白也笑了笑:“先吃饭吧,我也正好有事寻你。”   李识曛不知道大猫要回来吃饭,倒是没领多少,白却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只是很乐意享受这种同阿曛一起吃饭的温馨。   饭后,白才说道:“我那边事情差不多了,咱们得取些东西带过去,怕是还要你帮忙一下。”   取些东西?库房那边因为之前白在统筹全山谷的事务,库房的统计什么的倒是李识曛在做,白这是要取什么?   李识曛有些困惑,结果最后白也没去库房,他只是拎了个大篮子,取了些外面晾晒的玉米,食物?这是为那些外族人准备的?要不要这么吝啬,居然只有玉米。好吧,那些都是外族人,能有吃的给他们就不错了。   白倒是一脸高深莫测,他才不会说他是专门回来找他家雌性吃饭,顺便给那些家伙带饭的呢。至于他们吃什么,呵呵,如果不是外面正好晾得有玉米,他又想把自家雌性拐到一起,估计会让他们多饿上几顿,反正一时也饿不死,这个家伙无良地想到。   然后,李识曛被白带到了北面,越过了长长的温泉区,北面的温度开始渐渐降低,这边十分偏僻,李识曛从未来过,难怪那些兽人在此活动山谷里其他人没有觉察了。   看到眼前一排崭新的小棚屋,还有屋外看守的一众雄性,李识曛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大猫计划倒是周详,居然在给羚牛搭围栏时就把“牢房”搭好了。   这帮人也就七八个,已经被绑了扔在地上,一个个还满脸不愤的样子,嘴里嘀咕着什么,李识曛见他们都饿得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周身还带着些伤,确实很狼狈。肖他们都围在一边,看守着。但是——   “他们说的是啥?”李识曛有些傻眼。   “我也不清楚。”白很淡定。   李识曛崩溃,难道说又是一门外语?这个世界要不要这么纠结,豹子族是,眼前这群家伙也是,这么点人口啊,就单独有一种语言,看来白的第一步是要从语言教起了。不过,显然白另有安排。   “阿曛,可能要麻烦你先给他们准备一点食物什么的,暂时还不能让阿姆、阿帕他们知道。”   李识曛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外人,为外人提供食物,恐怕是非常难以接受和理解的。怪不得白要单独去库房去食材,毕竟在阿姆他们那里领食物的话,这么多人的份量,很难不被察觉。而且这么些人,食物也简单的,还是非常容易准备的。   李识曛就随便用温泉区的热水蒸了玉米带了回来,事情比较简单,就是因为份量略大,需要多蒸几次,耽误了点时间。   他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白刚刚跟他们沟通了什么,这帮人倒是老实下来了。   闻到李识曛提的篮子里的食物香味,这七八个雄性双眼放光地看过来。   白一挥手,跟肖说了什么,肖点头,上前把这些雄性的绳子解了。李识曛把篮子也递给了肖,然后肖打开篮子把食物分给了这些雄性。   他们开始神情有些迟疑,吞了几口唾沫,都望着其中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李识曛忍不住戳了戳白:“就这样松开他们,没问题?”   白一笑,揽过李识曛:“能抓一次就能抓第二次,怕什么,何况他们刚刚已经服气了。”   李识曛一怔,服气?刚刚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肖一笑:“白刚刚跟他们的首领打过了,没有不服的。”   李识曛:……   果然是野兽意识么,服从强者什么的。但他看了看白身上,别说受伤了,连衣服都没怎么乱,可见是游刃有余的,便放下了心,如果轻松打一架能搞定这些人当然是最好的。   那个双眼被揍得乌青的男子也不知嚎了一句什么,双掌拍了拍自已的胸口,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个巨兽嚎叫的姿势,神情中还有三分不服气。这群人中刚刚就他最先松了绑,而且被揍成猪头样,看来他就是这群人中领头的了?   白淡淡一笑:“爱吃不吃,反正兽形你也打不过,不信随时来战。”语气之下,倒是带着种强大的自信。   那个男子思索了片刻,到底还是识时务的朝白低下头,露出自已的颈项表示臣服,然后回头跟他的同族说了些什么,他们这才开始埋头吃起来,只是大概饿得狠了,有些人吃得太急,都有些噎着了,还是肖及时递了些水过去。倒是那个领头的男子,自已没吃多少,塞了不少在自已的兽皮里,白也没说什么。   李识曛等在一边,只见片刻之间,真是风卷残云,他光是准备都准备了好长一会儿的玉米就被吃完了,这些雄性擦擦嘴,还有些没吃饱的样子。李识曛摇头,没吃饱也不能再给他们了,饿了这么久,吃太多了也是不行的。   领头那个男子见众人吃完了之后,神情有些郑重地对白低了低头,然后指了指李识曛,又用双手比划了一个矮小的东西,指了指北面,嘴里乌拉乌拉说了些什么。   白点头:“你们还有族人在北面山上?”   那个男子好像略微能听懂白的话,也点了点头。   白一挥手:“都带过来吧,多养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识曛有些傻眼,就看那个男子对白低了低头,转身跟同族说了些什么,出了棚子就走了。这家伙费了一天的功夫把人抓了,跟人打了一架,又赔进去那么些食物,转眼就又把人放了?   白摸摸李识曛的头发:“走吧,我们也回去,你不是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李识曛抓下白的手,老是喜欢摸他的头发这是什么毛病:“你就这么放他们走,没问题?”   白笑了:“不是说了么,能抓一次当然能抓第二次,能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剩下的族人应该是雌性幼崽,恐怕老人都没有,不回到这里,他们还能去哪里找食物?”   怪不得白知道他们有族人在北面,也没说给他们更多的食物让带走呢。好吧,看来这个家伙自已心里都清楚,李识曛便丢开了懒得管:“英阿姆带了一些处理好的恐兽皮给我,要不给你做双靴子?我本来是要找你量一量尺码的。”   白心花怒放,笑得眼睛弯弯,亲昵地蹭了蹭李识曛的面颊:“那窝们快回去吧。”牵着李识曛就往外走。   至于那些外族人,现在管他们去shi啊,他家雌性要给他做靴子了,大白笑得美滋滋的,见牙不见眼。刚刚霸气侧漏的形象又再次碎成了渣渣,旁边一向沉稳的肖都翻了个白眼,其他几个雄性也嗤嗤笑起来。倒是勇一向厚道,没怎么笑出来。立是向来没什么表情,懒得去笑。   李识曛有点囧,不过白转身回头扫了一眼这几个人,神情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戏谑,他指了指没怎么笑的勇和立几个雄性,温言道:“你们辛苦了,昨天刚刚举行完仪式,回去好好陪一陪契侣吧。”   至于肖在内的也“昨天刚刚举行完仪式”几个笑出声的雄性,白笑吟吟地说:“你们昨天刚刚举行完仪式,晚上都没有值勤,已经歇了一天了,按规矩今天轮到你们了,肖记得晚上负责。”   然后牵着他家雌性也不管后面一片哀嚎,先回石屋去了。   不过李识曛路上听白跟昨天那个没参加仪式的雄性交待了几句,倒是觉得白还挺有良心的,毕竟后半夜就让肖他们轮换回去休息了,也只是略施小惩,看起来倒像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李识曛原来给白做衣服记录的那些尺码都是用一根藤蔓作为标准来记录的,那根藤蔓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所以这会儿得重新量,而且他也从来没给白做过靴子,尺码是完全不知道的。   李识曛看着恐兽灰白的皮毛和反面白色的皮子心中一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在丛林做的吉利服?”   白点点头,那件绿色的藤蔓衣么,他就是从那时起觉得李识曛肯定来历不一般的。   李识曛指了指恐兽皮:“如果用这个给你做件外衣,还有帽子、靴子、裤子什么的全套,你在雪地里也可以隐藏身形了,打猎什么的多方便。”   白看着身旁雌性闪闪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你忘记了呀,我本来就是白色的,不过,阿曛给我做的,什么都好。”   李识曛抬头和他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笑道:“好吧,那先给你做一套试试看。我之前用暴龙皮做的那些衣服,可耐穿了,这个恐兽皮应该也不差。现在天气还冷,要出去值勤什么的,你穿上也暖和。我和英阿姆他们到时候商量下看到底要怎么做,这个皮子可不能浪费了。”   白听着怀中雌性细细的讲述,笑了笑,摸摸他的脸颊:“你拿主意就行,记得自已也做一套,不必省,下次再猎就好。”   李识曛笑着点头。   这种有人时刻关怀的感觉,真好。两人忍不住同时想到。 ☆、第86章 事发   李识曛动作挺快的,第二天就跟英阿姆说了要给白用恐兽皮做一套衣服帽子靴子的事情,还准备让英阿姆帮忙,结果被拒绝了。   “你呀,自家雄性的东西当然得雌性自已做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贯爽朗的英阿姆倒是有些出神了。   李识曛见他似是想起了故人,便也不好多打扰,开始整理起白的尺码来,英阿姆倒是很快回过了神,有说有笑地教李识曛一些缝制的小技巧,怎么缝会有修改的余地,挑什么针来缝这样的皮子等等,术业有专攻,李识曛倒是挺佩服的,也仔细听认真问,教学相长,也让英阿姆产生了不少新主意。   反正下午英阿姆离开的时候,李识曛已经开始用炭笔在皮子上比划起来,设计什么款式,该怎么裁剪也大致有数了。   傍晚白拎着晚饭回来的时候,李识曛已经裁完了初版,准备到时候缝了再看看。   两人用罢晚饭,白说道:“那群人回来了。”   李识曛有些惊讶:“还挺快的。”   “只剩下四个雌性、一个幼崽,他们也不可能放得太远。不过,”白沉吟道:“那个幼崽可能状况不太好,他们已经好一阵没猎到肉食了。”   李识曛想了想问道:“多大了?”   白比划了一个大小。   李识曛点点头,和山谷里最小的那只小老虎还有小狼差不多,比阿石是小了不少。   “恐怕幼崽一时是不能直接喂肉的,我去养殖区那里弄点羊奶吧,好歹也来了山谷里,幼崽还是要顾一下的。”   白点头,本来他说这件事就有让阿曛多照看一二的意思。   两人收拾了东西,白多拎了些玉米就出发了。   中途在养殖区的时候,白在外面等着,李识曛独自进了围栏去找阿西。   这会儿地里没什么事,围栏这边动物多了起来,雌性们都把精力放到了这边,在地里就随便种了点草料什么的,肥料也按李识曛说的沤好开春再用。   阿西也是忙得不得了,这些动物们按和李识曛讨论的那样都得好好照料。   李识曛一一问了围栏这边的情况,倒是一切顺利。   “对了,过些日子,阿姆们可能要过来收集毛料,用这些毛料做衣服什么的,你这里可以安排么?”   “咦?怎么收集?”   “就是把羊或者羚牛绑了,把身上的毛剃了或者剪了。”   “这……没毛能行?”   “这边天气暖和没事的,没准剃了毛它们还过得好些,毕竟这么厚的毛在这边也够热的。”别说动物了,就是李识曛穿着厚外套在这屋里都热得一身汗。   “最近那些羚牛确实吃得不多,羊还行,那就剃了试试看吧。”   “反正到时候注意别惊着,也别划伤。”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李识曛才说道:“对了,之前说的那几只母羊可以产奶了,你们有收集羊奶什么的么?”   说到这个阿西倒是有几分喜气洋洋:“是呢,收集了一些,我家阿利可爱喝了,喝着也白胖了不少。”阿利是那只小小雪狼的名字。   想到那只更圆了一些,活像多黏了一圈雪花的小雪狼,李识曛也有些忍俊不禁:“羊奶够么?收集得还顺利?”   “开始羊还有点怕,不过天天喂草料什么的,养得熟了就好,这些羊不够还有羚牛,这新来的牛里面好多产崽的母牛呢。”   李识曛一听就放心了,阿西的雄性现在也在白的狩猎队里,倒是可以相信:“我也想要点牛奶或者羊奶,有用。”   阿西点点头,反正山谷里大家都知道了阿曛喜欢想一些奇怪的东西,最后都挺有用的就是了。   李识曛递过一个小盆子,阿西就手脚麻利地去挤奶了,还真像他说的那样,羊群只是微微骚动了一下,一看是他就安静了下来了,母羊还悠哉悠哉吃着草,小羊这会儿长大了,倒是不用喝多少奶水也行的。   李识曛接过装好的盆子,交待了自已大概明天可能还要过来取奶,便谢过了阿西,告辞了。   外面的白散漫地倚在一株大树下,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兽人真是五感敏锐,李识曛一朝他走近,他便察觉了,回头一笑,过来接了篮子。   温泉区两人蒸玉米的、煮羊奶的,反正忙活了一阵,东西齐备了才过去。白倒是暗暗觉得这活儿挺费阿曛时间的,得安排其他人轮流来做,养殖区那个雌性好像也是队里的“家属”?倒是可以信任,反正他离得也近,不如让他顺便把这些外族人的饭食安排了让他家雄性带过来。   李识曛看到那个棚屋里除了那七个雄性,还有四个瘦骨嶙峋的雌性,一个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其他三个年轻些,一个年轻雌性手上还抱着个小小的灰团子。他们也没有什么行李,只是几根木杖和兽骨,几块破烂的兽皮,看得人有些心酸。   李识曛微微一笑,表示了一下友善,回头征询了白的同意之后,给他们分发了一下食物。然后向那个抱着幼崽的年轻雌性伸臂示意了一下,准备低头看看那个小团子的情况。   这个灰色眼睛的雌性眼中警惕一闪而逝,却在看到分发的食物时,犹豫一下,他回头看了一下自已的首领。那个男子脸上伤痕没退,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灰眸雌性才十分不放心地将小团子递给了李识曛。   李识曛跟央阿帕学了一段时间草药,不能说精通,但对于大略的一些草药能针对的症状还是有个粗浅的认识的。   这个小团子抱在手上的第一感觉是好轻,他的头缩在自已胸前,似乎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怀中,还不舒服地“哼哼”了一下,李识曛摸到这只幼崽身上除了外面黯淡的毛发都是咯手的骨骼了,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他身体底子好。   还好他有点准备,他轻轻地抬起幼崽的头,小家伙儿似乎对这个气味觉得十分陌生,一口咬在了李识曛的手上,旁边的白皱眉,神情有些凛冽,一边守着的外族雄性和雌性都眼神不善地盯着白和李识曛。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李识曛回头对白摇摇头:“没事的,他没什么力气,咬着不疼。”他轻轻地抽出手,只是咬破了一点皮,倒没什么大碍。   李识曛安抚地对几个雌性一笑,低头看了看这只幼崽的状态,口鼻什么的都正常,应该就是饿的。这是只小熊,黑色的湿润鼻头一抽一抽,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掉转了头轻轻“呜呜”了几声,旁边那个雌性含着眼泪摸了摸他的头,口中轻轻哼些什么,安抚着小家伙儿。   李识曛把小熊递还给这个雌性,小棚子里的气氛这才略微缓和下来,不然包括勇在内几个雄性刚刚肌肉都已经绷紧了。   然后李识曛打开另一个篮子,取出刚刚准备的温水,用小勺子准备喂一点,他没有贸然塞到小熊嘴里,而是询问地看了看那个灰眸雌性。   灰眸雌性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勺子来,自已喝了一口,发现只是温水,有些疑惑。   李识曛点点头,长久没进食,最好先喝点温水再喂羊奶。   这个雌性便也不再推拒,把勺子还给了李识曛,盯着李识曛喂小熊舔了些温水。然后,李识曛才换了羊奶,他一样把勺子先递给了那个灰眸雌性,这次他没有再喝掉,只是嗅了嗅,然后用勺子笨拙地喂小熊喝下了羊奶。   李识曛见他已经自已能搞定,便不再拖沓,将小盆子推到了他旁边,让他自已去喂,但还交待到:“不要喂太多,分开喂。”   小熊喝了点热羊奶似乎恢复了点精神,睁开了湿润的黑色眼睛,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灰眸雌性的手。这个雌性见小熊好些了,又不太明白李识曛的话,有些着急地拉住李识曛,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李识曛无奈,这个语言,是个大问题啊,他想了想,把小碗中的水倒掉,然后将羊奶倒入小碗中,把小碗推给这个雌性,把小盆放到另一边,然后比划了一下小熊的肚子。   这个灰眸雌性仿佛这才明白,第一次笑着冲李识曛点了点头。   李识曛看了看这个棚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看来晚上还是要从库房带些东西过来,反正他一贯喜欢折腾些东西,估计阿姆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同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大猫一脸的不悦:“怎么了?”   白皱眉,拉过李识曛的手,看了看破皮的地方,李识曛无奈:“没事的,小伤口而已……啊!”   破皮的指尖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创口因为沾水传来微微的刺痛,仿佛破皮的地方更为敏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舌尖上味蕾微微的摩擦,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让李识曛一时忍不住出声。   大猫舌尖细细在创口上打转,仿佛在消除掉什么难以容忍的气味,到后面,这种消毒却仿佛渐渐变了味道,白抬起冰蓝色双眼温柔却炽热地看了李识曛一眼,口中轻轻一吮。   李识曛觉得电流瞬间漫过心扉,脸颊有些发烫,忙不迭地抽回了手,故作镇定:“没事了,都没流血了。”   白眯起眼睛一笑,舌尖咂摸了一下,似乎在回味身旁雌性非常清淡几近于无、只有在刚刚那样零接触中才能感觉到的气息。   李识曛有些不满意自已刚刚过激的反应,但指尖离开了刚刚温暖湿润的地方,外面的冷空气一拂,刚刚那种酥麻的感觉仿佛又更加鲜明起来。李识曛刚刚意识到这点,就觉得好像再冷、再冰凉的空气都不能让脸颊的温度降下来,反而激得耳后都泛起了红晕。   白忍不住低头想去亲亲他,却李识曛侧头避了开去,白轻声一笑,顺势在他露出的颈侧一吻,反复用唇舌用力地舔舐着,发出啧啧的声响,好像在试图反复地品味吸吮,让那种淡淡的气息更明显一些。   李识曛头顶都要冒烟了,这里是路边,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过来,他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将白狠狠推到了一边,擦了擦湿漉漉的颈侧,整理了衣服,也不理睬大猫,匆匆往石屋走了。   白忍不住大笑,阿曛真是太腼腆了,算了,下次就不在外面这么逗他了。不过,他是真的有些等不及了,大雪季快点过去吧。   晚上,两人带了些兽皮、食物和厨具过去,李识曛看了看幼崽基本恢复了活泼,憨态可掬的样子,同小老虎的骄傲、小狼的敏锐完全不同,也十分可爱。幼崽的阿姆按照李识曛吩咐的,热了剩下的羊奶给他喝了才让哄了他睡下。   尽管白安排在棚子外面的雄性没有撤掉,但熊族兽人对于白提供了食宿还是十分感激的,至少他们现在看来都很安分,其他的就需要进一步观察了。   这几天一直是漫天大雪,天不放晴,剃羊毛的工作也缓和了下来,白安排了人定期去阿西那里取羊奶、送食物什么的,倒是让李识曛一下子闲了下来。   李识曛正好腾出空当来,花了好几天给白准备衣服,他选的兽皮是恐兽腹部羽毛不是特别多的地方,羽毛是细细的绒毛,半寸来长,不多厚,却十分绵软暖和。   款式则完全地参照了现代的样式,怎么说呢,就是非常有型,上衣大概是大衣那种款式,前襟是双排扣,配同样的皮子去毛做的腰带、肩襻、袖襻,缝肩收腰,翻肩露出大片的白色羽毛,十分雍容潇洒。   扣子按李识曛的性子也是要用恐兽骨的,奈何那玩意儿在部落里要做武器,而且不好加工成统一的形状,李识曛在木头和石头之间果断选择了易加工、更闪耀的黑曜石。   白色风衣上低调闪耀的黑色纽扣果然非常带感,做完之后连缝衣专家英阿姆都赞不绝口,当然这么复杂的设计,中间李识曛贡献的主要是灵感,缝制和修改什么的都少不了英阿姆的指导。   裤子李识曛做得相对就要简单些,也是同样部位的皮毛,直筒修身,方便大猫运动,腰上和大衣一样设计的同色腰带,腰上缝扣子,既贴身又方便穿脱,整个追求的是简洁。   大猫自已试了之后十分满意,其实他虽然平时表现出来不挑剔吃的也不挑剔穿的,李识曛却知道这个家伙对于吃穿有着自已的品味,在丛林时可以任性挑食时他表现得十分明显,现在也是,虽然他竭力表现得不挑食,但再怎么样辛苦,他自已身上的衣物总是保证整洁。   所以,能让白这样满意,李识曛也十分开心,当天白就穿着这身出去溜(炫)达(耀)了,最后的效果却让山谷里的人一致惊叹,纷纷说白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了。   李识曛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可不是么,制服感什么的,山谷里的人虽然没见识过可也能感觉出不同来。大猫本来就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活脱脱一个衣架子,加上他天生气质比较凛冽威严,配上这种衣服,只会更衬他这个人,人要衣装,衣也要人衬哪。   其实白色的衣服,尤其是大衣什么的,真的很少有人能穿出大白这种霸气侧漏的感觉,衬着他满头银发、深邃蓝眼,不要太带感。李识曛半晌回神,发现自已居然看呆了,不禁哑然失笑。   李识曛自已的衣物倒还没怎么开工,他似乎不怎么着急的样子,白倒是很心疼他这段时间辛苦,常常在他缝了一半拐他去北面走走什么的。   那只小熊恢复健康后,被他阿姆洗了白白,居然真的是只白白的小萌熊,黑眼睛,黑鼻子,黑嘴巴,长在一只雪白的小家伙身上,别提多逗了,李识曛有时逗他玩,发现这小家伙连爪子底下都是黑的,估计除了熊猫就他能这样黑白分明了。   小熊似乎对李识曛熟悉起来后,也不怎么认生,就是小家伙反应有点迟钝,呆萌呆萌的,大人们说话他也会乖乖蹲坐在一边,睁着水润的黑色眼睛瞅着,你问他听懂了么,他就呆呆看着你,半天才摇摇头,常常让李识曛哈哈大笑。   这只小熊要和他的亲人一起呆在北面的小角落里,挺无聊的,李识曛就用藤条做了一只小号的小球给他,想到阿西最近帮着收集羊奶也不容易,李识曛顺便多做了一个小球,给小小老虎和小小狼玩。   这日,天终于放晴了。   阿姆们肖想很久的羊毛计划终于可以实施,纷纷摩拳擦掌地往养殖区去了。   阿西早早从李识曛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早有安排,一切倒是有条不紊。   这天阳光正好,北边的围栏空地上一片喧闹,一只只被捆好的羚牛和羊被拎过来一点点用石刀剃了毛。自从李识曛提出了羽绒服的概念之后,山谷里收获已毕,没什么事可忙,阿姆们可是设想了好久这些毛怎么处理,怎么使用,都投入了这个行业,只是李识曛自己倒忘记了,填充羊毛的那也不是羽绒服。   之前被剪下来的毛被阿姆们用特制的植物清洗处理了之后,略微烘干了一下,李识曛看到这些蓬松的羊毛,发现做个纺锤就可以变成毛线了。推广真正的羽绒服什么的遥遥无期,倒是羊毛衣可以期待,只是织毛衣什么的,李识曛无能为力,但可以让阿姆们去试试,而且这个羊毛填充到兽皮中应该也更温暖才是。   北边围栏这么热闹,倒是给白他们频繁出没在北边提供了光明正大的借口,鉴于温泉区以北既寒冷又什么都没有东西,大家倒是不以为意,只听说白在北边组织了年轻雄性们训练,大家见多了白奇奇怪怪的想法与组织方式,倒是没什么人会好奇地去问。当然,成功猎杀恐兽也是长辈们听之任之,不管不顾的主要原因。   连着几日,围栏边都十分热闹,处理好的烘干的羊毛也在这儿被装起来,小小狼白白一只嗅到羊的味道,天性使然,不等呼唤嗷地一声一头扎进了干净的羊毛堆里,一时分不清哪是羊毛哪是狼毛,让阿姆们笑得前仰后合。   小小虎以猫科动物的天性,对那些毛球啊什么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就喜欢用爪子去戳那些被打包成一大个的羊毛球,然后挠挠挠,把它挠得四分五裂才“嗷呜”地得意叫了一声,结果自然被拎到了一边好好教育。   阿西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小东西,阿石他们年纪大了些,不肯陪这两个小东西玩,早不知道溜哪儿去了,阿西想到上次阿曛给小家伙们做的藤球还在,于是对两个小家伙招了招手:“快过来,玩这个吧。”   阿西随手biu地一扔,两只小家伙对看一眼,然后小狼拔腿就哼哧哼哧地追球去了,追得可起劲儿了,飞盘什么的,你扔我捡什么的,犬科动物最爱啊~   白色的小团子眨眼消失在了北面,斑斓的小团子还在原地“嗷呜嗷呜”地跟大人们抗议呢,毛毛球为虾米不准他玩?!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小雪狼早就不见了。   小老虎无奈地“呜”了一声,撒腿去找小雪狼去,结果半天也没看见,好容易他看到前面一只雪白的团子,小老虎一把扑上去“嗷呜”一声:终于找到泥了,泥到哪里去了QAQ   “呜?”为毛阿利的味道闻起来不太对?咦,是跟自已一样的奶味,但素为毛就是有什么不对的样子捏?   被他扑倒的白团子半晌才调转了脑袋,黑色眼睛一片迷惘,黑色鼻子耸动着,显然人家也很诧异,搞不懂这只斑斓的团子在干嘛。   哼唧,黑色神马的,才不是阿利呢!阿利有蓝眼睛,嗷呜,这个家伙是谁捏?   “嗷!”他居然抢了阿利的小藤球!小老虎一把上前叼住小球,窝要把它还给阿利,哼,这个家伙尊坏!   小老虎“嗷呜”跑走了,身后的白色小熊歪着脑袋“呜?”,显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雪狼放下小球嗥了一声,可算找着小伙伴了,他叼起小球放到小老虎身边,看,窝腻害吧,找回来了!   小老虎:嗷?这是泥的小球,那窝叼的这个捏?   小狼小虎面面相觑,然后小老虎叼起小球飞快地回身跑去,呜,抢了别人东西回家会被阿姆揍屁屁哒!   一只斑斓团子,一只雪白团子,一前一后地回去了,所以说虎族和狼族的小盆友就是反应太迅捷呢,因为小白熊依旧在原地迷茫着黑色眼睛╮( ̄▽ ̄")╭   小雪狼:嗷?他也是白的呢!山谷里凡是白色的都比小雪狼要大只,最大的像白阿塔都可以一屁股压shi他了QAQ。8过,眼前这只看起来好小只的样子,呜,要不要一起玩?窝们都是白的哟!小雪狼挺了挺胸脯。   小老虎把小球放到小熊面前,小熊用鼻子轻轻地拱了拱,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小老虎满意地点点头:嗷!不错,窝批准泥和窝们一起玩啦!   小熊歪着脑袋,黑色的眼睛眨了眨,好半晌才点点头。   小老虎&小雪狼:他是不是有点慢……   结果事实证明,不是有点慢,是非常慢,什么都慢吞吞的,但是不生气,不乱叫,玩了他的小球也不生气,脾气很好,虽然迟缓了点,但小老虎和小雪狼都觉得这个小伙伴还不赖。   至于小熊——   小白熊:?发生神马了?   三只小家伙就这样在似懂非懂间熟悉起来。   傍晚的时候,李识曛在养殖区这边收了工,他走得晚,因为得帮阿西收拾用具什么的,别的阿姆早就走了。他本来还想等白一道回来呢,结果却等来了神色匆匆的玉阿姆,他一把抓住李识曛就跑。   李识曛心中茫然,边喘气边问:“玉阿姆什么事啊?”   “你契阿帕在发火,快去劝劝白。”   “啊?”   玉阿姆停下脚步:“你们这些孩子啊,做事没个轻重,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长辈商量就自已做决定,唉,你勇阿帕也有些生气,等会儿好好劝着白,让他别犟了。”   李识曛心中一思索,该不会是收留熊族的事情吧,他们这么小心,山谷里怎么走漏的风声,那帮雄性口风应该很严的,阿西也应该不知道真相才对!   他和玉阿姆跑到大厅时,好多人!山谷里怕是大部分人都聚在这儿了,大厅当时设计时白考虑到了这种需要全体集会的需求,人虽然多却不显拥挤,可惜讽刺的是,第一次全体集会针对的就是他自已的行为和决策。   “哼,你骗谁呢?我问你,这只幼崽是怎么回事?”   “阿帕,你想多了,这只幼崽是我拾到的,当年我都能一个人穿过雪原来到这里,这只幼崽为什么不可以,这一定是圣灵的指引。”   契阿帕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勇阿帕倒气笑了:“你是说这么一只小崽子自已个儿大雪季穿过雪峰来到山谷里?还能这样皮毛完整?也是,你自已不记得了,你当时到山谷的时候冻得全身血淋淋,你阿姆流了好多天的眼泪把你留下来,嘿,你当然不记得了。”   白一时无法回话,因为勇阿帕的言下之意让他没有办法对养育了他的双亲进行反驳,用欺骗来应对抚养他的长辈,确实是他不对。可是,这件事上,他不会退让。   李识曛觉得即使白做得不对,勇阿帕的话也已经过头了,这个时候还是先让他们都冷静一下,免得冲动之下说出的话给彼此带来伤害。   他上前拉住了白,摇摇头,又有些担忧,不知道勇阿帕的话会不会让他难过。白的神情倒是相当淡然,他对李识曛笑了笑,示意自已没事。   玉阿姆上前一把拍了勇阿帕:“你胡说什么呢?白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不知道?年纪大了就会胡言乱语。”   勇阿帕哼了一声:“我就是太知道了才这么说!”   蓝阿姆却突然问道:“白,有阿帕们已经去找那些外族人了,你也别推脱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外族人”三个字一说出来,周围的人们顿时议论声大了起来,看着白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白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这么早说这件事的,此时却骑虎难下,不得不分说明白,他环视众人朗声说道:“我猎回恐兽的时候,有人问我都做了什么可以猎到这样凶猛的猎食者。我的回答很简单,多思多想加周围肯帮我的兄弟们。”   “阿帕们有想过,来年要怎么样安排么?还像往年那样进行三季的游猎,雪季再回来?阿帕,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提前落雪,蓝阿姆和央阿帕已经进了雪洞?连玉阿姆差点也进去了?”   契阿帕和勇阿帕脸上一片震惊之色,他们看着自已身旁的雌性觉得难以置信,自已差点就失去契侣!玉阿姆和蓝阿姆神色也一片黯然,似乎想到了当日的绝望心境。   “我去猎恐兽也只想证明一件事,咱们兽人,从来不比恐兽差,连恐兽这样的猎食者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其他的野兽!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赶走那些猎食者,占领那些水草丰美的地方?就一直待在那里不好么?为什么要三季流浪,一季苦寒,流浪的时候雄性九死一生,雌性疲惫不堪?苦寒的雪季还要让自已的雌性为自已担惊受怕,甚至进雪洞?”   “只要我们人足够多,恐兽又能有多可怕?我们才猎了两只,虽然也难,却不是不可能,参加围猎的人都知道。外族又怎么样,咱们虎族与狼族当年不也立了盟誓才成为了一族么?我知道阿帕你们不同意是因为坏了谷里的规矩。可当年这规矩是怕外人太多了咱们食物不够才立的,现在咱们要占领地方,不是怕人太多,而是怕人太少。”   “祖祖辈辈的规矩如果只是让老人和我的雌性差点进雪洞,我宁可不要。老人们辛苦了一辈子,正是该好好享受日子的时候,怎么能让他们去雪洞那种地方?我的雌性,我更舍不得。总有一天,我要我的雌性生活富足,不必进雪洞,更不必跋涉,他只要像现在一样,快乐安心就好。”白握着李识曛的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李识曛一时也为白目光中的坚定深情所动,朝他展颜一笑。   这最后一句话让所有的阿帕们静默了。   蓝阿姆静默半晌道:“你集了这么些人手,甚至不惜找外族人,就为了找块好地方占着?可山谷里哪里不好了,阿曛教了种植和养殖,大家生活足够了,也不必再出去。”   此言一出,雌性们纷纷点头,雄性们的神情却十分值得玩味。他们都有些不赞同,却碍于自家雌性,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毕竟雌性们赞同这个观点,不也是怕自家雄性出去危险太大么。   白笑了笑,倒没直接指责玉阿姆的观点:“那咱们山谷以后人越来越多,地方够种那么多粮食,够养那么多动物么?”   蓝阿姆皱眉:“那还早着呢,你担心这个干嘛。”   白淡淡地说:“我担心一直待在山谷里,真到了地方不够、不得不出去的那一天,咱们再也出不去了。”   这话倒是让契阿帕和擎阿帕十分赞同,爪牙不用就会变钝,龟缩在山谷里还是兽人么?!   央阿帕咳嗽着站了起来:“契、擎,阿蓝、阿玉,你们也放开些,白已经长大啦,他之前干得不错。至于今天的事,大家投茎吧。不在场的人有,”央阿帕念了几个名字,“暂时他们就不算了,大家有异议么?”   人群中只有“嗡嗡”的讨论声,没有人站出来。   “咳,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说完,央阿帕从袖子中掏出一把紫色的坚硬草茎,虽然这事白说得好,但他一来年轻,二来这个事跟规矩确实不一样,又大家谁也不能说服谁,只能投茎了。   所有举行过仪式的成年雄性和成年雌性都排了队上前领了一根草茎,连阿沙这样挺着大大肚子的雌性都领到了一根。   李识曛和白没完成仪式,自然领不到了。白的神情淡定,完全看不出担心来,李识曛搞不清楚这个投茎是怎么回事,倒是看到地面上那只引发一切事情暴露的呆小熊。他本来担心这个阵仗会不会吓到小熊,结果,小家伙歪着脑袋看着大家排队,神情里一片迷茫,害怕什么的ORZ他还不明白吧,他只是玩着玩着被大人拎到了这里,到底发生了神马捏?   李识曛上前把小熊抱在怀里,不管结果如何,小熊还是要保护好,不然没办法跟熊族人交待。   “同意白的,投长茎;不同意白的,投短茎。”央阿帕交待了之后开始示范,长茎就是这个茎的原有长度,短茎就是折了这个茎之后剩下的长度。握得好的话,茎不管长短总有一截在手心中,根本看不出真实的长短来。   李识曛抱着小熊,神情一时间和小熊神似,都有些发呆,我靠!好先进啊,讨论不下来就民主投票!而且是无记名的。   众人排队投完了茎,央阿帕开始计数,其实应该是一种比较,一长一短各抽出一根茎放到一边,最后桌面上剩下了七根长茎。   李识曛松了口气,虽然只有一半多点的人赞同白,但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契阿帕和擎阿帕可是尚未退休的领导者,而且他估计,同意白的人都是些年纪轻的人,上了年纪的人观点和阿帕们一致,别乱破坏规矩瞎折腾。   白留下异族人、准备在来年暖和的时候离谷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了,或许有些阿帕不太看得起这些毛头小子们做事,只等着看他们碰壁,更别说他们还带着外族人,谁知道那些人都是不是能听话呢?   契阿帕和擎阿帕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说话的功夫是见涨,要真像他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罢了,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在山谷里好好经营一下,给这帮年轻孩子们留条退路吧。   这边事毕之后,大家还未散去,外面突然几个阿帕推着几个熊族人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焦急无奈的勇他们。   看来他们是找到了熊族兽人了最后,白正想上前分说明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哭泣:“阿姆!”   一人越众而出飞快地奔向熊族中那个年纪最大的雌性。   众人脚步一顿,又都停了下来,几个阿帕们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皱眉打量着。   李识曛一看,那个人是……阿湖?白也是一脸的愕然,立同他说过,来年如果可以想在北面搜寻一下的,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天底下竟有这等巧事。   阿湖的阿姆遇到自已家的孩子也欣喜若狂,李识曛就没见这个老雌性说过几次话,现在却一叠声地跟阿湖说着什么,不停地流着眼泪,阿湖抱着他,也满脸的泪水。   把熊族带来的几个阿帕上前跟契阿帕、擎阿帕复了命便回到人群中静静等待,也听说了刚刚投茎的结果,无奈地摇摇头。   阿湖是个好雌性,虽然是立刚从外面带回来的,但一直以来种植都是他和阿曛在管,他做事认真性子腼腆,谷里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他。如果是阿湖的阿姆,呃,这个说起来也不算是外族,总之,这一团乱麻的关系让阿帕阿姆们对望之后一阵头疼,这都什么事啊。   蓝阿姆有些无奈地问白:“他们在北面住得还习惯?”   白点头:“东西基本都备齐了。”   “你看差什么就到库房取吧。”   擎阿帕倒是说道:“人你可得看严了,千万别在山谷里折腾出什么事来,谷里老的老,小的小。”   白无奈:“本来我就安排了勇他们轮流守在他们屋外的,要不是阿帕们把他们找来,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玉阿姆道:“你看阿湖的阿姆愿不愿意住到阿湖他们附近吧,其他的人先那么着吧,唉。”   似乎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白点头应下,其实觉得就此暴露在阿帕阿姆他们面前也挺好的,过了明路,他的计划也好着手准备着。虽然长辈们不怎么赞同,但肯定也会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李识曛正把小熊还给他阿姆呢,人群中一阵惊叫:   “啊!央阿帕快来!阿沙他要生了!”   “天哪!”   “快快,把地方让开!”   山谷里阿姆们很有经验,大厅里本来就暖和,不必让阿沙挪地方了,他们准备了东西,把雄性们全赶了出去,准备兽皮的,烧水的烧水,给阿沙打气的都围着他,还有人去给他准备吃的。央阿帕去准备可能用到的药材。   李识曛默默地……扶着墙跟着雄性们一起出去了。   倒是央阿帕见到他一拍脑袋:“阿曛你快跟着来,这个时候用的药你正好没见识过!”   李识曛:ORZ……   被抓了壮丁去看男人生子什么的,跪求别刷下限啊QAQ   白摸了摸他的头发,目送他跟着央阿帕去了。想到阿曛一脸求助的表情,白忍不住笑了,自去安排人手送熊族人回去。   大厅里混乱了一整夜,里面一片血腥味还陆续传来阿沙痛苦的声音,李识曛贴在墙上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不敢凑过去看,阿姆们开始还有精力取笑一下李识曛,后来都没那个心思了。   “这是怎么回事?幼崽怎么一夜还不下来?”   “就是啊,我家的当年半天就下来了。”   “这怎么办?去问问央阿帕吧?”   李识曛本来还在混乱地想着阿沙生下来的宝宝是不是只雪白的小狼崽呢,但一个男人生下一只狼宝宝什么的,难道不猎奇么泪流满面……结果他迅速被阿姆们派去请央阿帕,看他们的样子,阿沙情形不太好?   李识曛领命匆匆地去了。   央阿帕和他赶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再次大亮,大厅里人人疲乏却没办法,阿沙声音都哑了。   玉阿姆出来跟央阿帕低声讨论了几句,李识曛隐约地听到“卡住了”、“不好”之类的词。   央阿帕开了副草药熬了,李识曛终于还是克服了心理障碍凑过去看了一眼,却立刻倒着退了出来,好、好、好血腥TAT   都到了下午,阿沙喝了药也不见好转,声音都没了,厅里人们都开始着急起来,之前有雌性就是这么去了的,阿沙的雄性最后红着眼睛被阿姆们放了进去。   李识曛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央阿帕:“那个,央阿帕,阿沙是怎么回事?”阿沙为人不错,坚强又乐观,李识曛挺喜欢他的性格的,真的不希望他有事。   央阿帕看了他一眼,虽然阿曛没成年,但有些东西已经可以教了:“孩子个头太大,卡住了。”   李识曛:(⊙o⊙)   他惊讶了却还是说道:“为什么不划开,让孩子出来,再缝合,山谷里不是有缝合伤口的法子么?上次你还教过我好几个呢!”现代剖腹产什么的他也听过的啊!   央阿帕一惊,细细一想,不错啊!这也是个法子,此时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他扬声叫起了阿沙雄性的名字,那个雄性出来后,央阿帕直接说了,他是阿沙唯一的亲人,由他来决定吧。   李识曛亲眼看到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泣不成声:“划开了……阿沙会没事么?”   “唉,这没法说啊,但幼崽可以出来。”央阿帕叹气。   “我不要幼崽!阿沙没事就好!”这个雄性吼道。   里面突然传来阿沙的低吟,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用尽力气大声道:“要、要幼崽,啊……央阿帕,别、别听他的。”声音却嘶哑不堪,气息混乱。   这个雄性没跟央阿帕说什么,转身就往里面去,却被央阿帕叫住几个雄性,一把摁住了人,央阿帕转身跟李识曛说:“没法子了,只能按你的法子试试吧。”   阿姆们被叫出来,听了央阿帕的交待,有些惊讶地看着李识曛,他也亚历山大,他只是说说而已,但居然真的要肩负两条人命,好可怕!李识曛快哭了,他没干过这个事啊!   白安慰地抱住了他:“乖,没事的,你尽力去做,最后结果怎么样大家都不会说什么的,最差也就那样了。现在大家是没办法了,所以才让你去的,不要害怕,我一直在外面等你。”他亲了亲李识曛的额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叫这个雌性去担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个事。   似乎又从那温暖的冰蓝色眸子里汲取了力量,李识曛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   好在玉阿姆和蓝阿姆一直在他身边,按他吩咐烧水、给刀具消毒,央阿帕准备了火蚁什么的,喂阿沙吃了东西,一切就绪。   李识曛强迫自已看着,然后努力镇定地向阿姆们询问卡着的地方,用手摸索着,口中还要一副非常有把握的样子给阿沙打气:   “阿沙,坚持住呀,我的家、部落里,雌性们好多都这么生下幼崽的。”   话说,他自已声音都打着颤,倒让刚刚恢复一点精神的阿沙痛中也笑了起来:“阿曛,我不怕疼的,幼崽能出来就好。”   ……   天色渐渐亮了,里面响起一声啼哭。   外面守着的山谷众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喜,却又担忧里面的阿沙。   “没事没事,阿沙没事,缝合好了,血也止住了!”玉阿姆在里面喜气洋洋地大声跟外面说着。   “是个小雌性。”蓝阿姆补充道,总算是肯定了外面众人的猜测。   大家都欢呼起来,多少年了!居然又安全生了一个小雌性!   李识曛脸色惨白、双手发抖扶着墙出来,那个样子,不知道的没准以为生了小雌性的是他呢,白连忙上前一把搂住了他,心疼得不得了。   看了看欢呼的众人,白远远跟央阿帕打了招呼,一把抱起自家雌性回石屋了,阿曛肯定累坏了,得赶紧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里面那个啼哭的小雌性,阿沙坚持让李识曛取了名字,叫阿黎。   黎,黎明,希望,像此刻射进山谷的第一缕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喵的出现跟新卷有关,放到春节是因为那些地点要在新副本里出现,那个时候看起来才不突兀。今天补偿大家,本章也有只可爱的白团子233333 终卷:明日之国 ☆、第87章 -出发   小雌性的出现和阿沙的平安让山谷里人们都喜气洋洋的,也没人再去计较新出现的外族人了,何况熊族人中还有阿湖的阿姆呢。   山谷里最新的八卦是两边族长的斗嘴,   擎阿帕说,“啊哈哈,咱们两族每代都要有契侣的,这个小雌性不错呀,我们家阿石怎么样,”   契阿帕打了个哈哈,“孩子们现在还小呢,定那么早做什么。”   擎阿帕道,“哪里早了,勇和阿澈不也是小时候就定了么。”   契阿帕淡定地说,“是啊,我们狼族已经有一个雌性去了虎族,什么时候虎族再过来一个啊?”   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总之,多年挚友,不欢而散,山谷里围观的群众表示,这尊是喜大普奔!   因为阿沙和小雌性还不能轻易挪动,大厅就被征用了,李识曛睡了一觉之后好多了,觉得这种肩负别人生命的事再不要来找他,压力太可怕。所以说,白这家伙挺了不起的,带着小伙伴们揍恐兽,也肩负了那么多生命,居然还那么镇定。   蓝阿姆因为有照顾小雌性的经验,就留下来陪着,倒是小雌性喝的羊奶什么的,蓝阿姆说一般没问题,不过要喂喂看,这种事情李识曛绝对外行就不掺和了,只是刚刚生下来的小雌性好软……   每次阿沙或者蓝阿姆要他帮忙抱抱的时候,李识曛都一脸如临大敌,小婴儿什么的脸红红一小只,看着是很娇小很可爱啦,但如果抱上去,你会觉得隔着兽皮的温热小身体根本没有骨头一样,好像一不小心就像化掉了,整个人都根本不敢动弹好么。   反正往往小婴儿被蓝阿姆再抱回去的时候,李识曛已经满头大汗,他表示自家表弟都没这么抱过,真是亚历山大。不过他也知道,似乎这次成功的手术让阿沙十分感激他,所以才想让他多抱抱阿黎。   三只小团子是彻底玩到一块儿了,每天就看到一只白的一只斑斓的在前面跑,后面一只白色的圆滚滚在追。似乎三个小家伙对山谷里唯一比他们更小的阿黎十分感兴趣,每天都要过来看看。   阿黎吐泡泡啦、睁眼睛啦、哭了啦,三只小家伙都能把(⊙o⊙)这个表情持续好久,表示惊叹。   看得李识曛无语扶额,倒是蓝阿姆笑道:“小雄性嘛,对小雌性觉得好奇是应该的。咱们山谷里就是小雌性太少了。”   几位旁的阿姆还大力点头,然后三言两语地力劝李识曛将来一定要生个雌性宝宝,汗颜之下,李识曛落荒而逃。   大猫这两天忙碌着筹备开春出谷的事,既然已经决定了,他便不会再犹豫。   这天,李识曛终于逮到了忙碌的大猫,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出了山谷,定居的地点,不,应该说寻找定居点的方向你选定了吗?”   白点点头,有点诧异:“我……没跟你说过么?”   李识曛无奈:“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白一笑:“那正好,你一起来,我和央阿帕他们一起在商量呢。”   李识曛自无不允,反正他现在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白他们讨论的事情事关将来的发展,还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央阿帕的屋子里央阿帕、契阿帕和擎阿帕都在,三位阿帕围着地上的什么东西在讨论不休。   “不,不对,这个山应该再过去一点。”   “就是这样的。”   “这里上次去好像还有条小溪。”   “对,上次去的时候第一个晚上就歇在了这儿。”   几位阿帕热烈的讨论让李识曛也十分好奇,他上前一看,这个似乎是沙盘?   李识曛回头看了一眼大猫,白点点头:“在竹林里咱们用过的那个东西,你叫沙盘的,我准备用它来模拟定居点的情况。”   李识曛非常吃惊:“你的意思是说,定居点已经选好了?”   白:“不能说完全选定了,但地点应该就是那里了。”   央阿帕也笑道:“我开始倒觉得白是异想天开,只是讨论了几天反倒觉得这个地点不错。”   擎阿帕也赞同的点头:“不可能的地方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契阿帕皱眉:“挺危险的,你自已可拿定主意了?就是这儿不变了?”   白点点头:“咱们刚开始试着在山谷外选地方,当然是要有水、安全且能种植养殖,地方够大,而且不能离山谷太远,要有个什么事也好呼应,我想来想去,就这个地方合适了。”   李识曛一脸迷茫,他对这附近实在不熟,到底是哪里,居然能满足这么多条件,而且,在李识曛看来,白觉得合适的地方未必真的是适宜的定居地点。   “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求别打哑谜。   白看了李识曛一眼,然后笑道:“嚎谷。”   如果李识曛此刻在喝水,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喷白一脸。擦啊,这么凶残的地方,居然选那里定居,审美真的没问题吗?现代房产开发商都会选择一些什么海景别墅啦,山野名苑之类的,白直接点了一个沼泽嚎谷ORZ……   人家天天打开窗帘就是碧海蓝天,或者是苍山鸟鸣,而他们呢,选择嚎谷之后,天天都是烂泥塘和哀嚎的巨型恐龙,没准在黑腐的淤泥上还半露着腐烂了一半的尸体……   大概李识曛一脸震惊的样子让白觉得好笑,他摸摸李识曛的头发,耐心地说明理由:“嚎谷其实只是谷口比较危险,里面并不都是沼泽,而且面积很大却因为谷口的沼泽而没有什么大型的猎食者,反而比较安全。而且,里面水源充沛,不论你要种什么养什么都可以的。”   李识曛想到沼泽,突然想到另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那附近有赤石么?”   白一脸不确定,他看向了央阿帕。   央阿帕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采到赤石的地方离嚎谷并不算特别远。”   如果是这样,那也行,先去看看吧,李识曛觉得自已还是要相信大猫的判断。不过,他还是要叮嘱一下:“就算我们最后选择的地方不是那里,也要采集足够的赤石,我送你的匕首就是用赤石做的,足够锋利吧,如果有赤石,咱们就能有很多那样的武器。”   说到武器,三位阿帕都很感兴趣地看向白,也不知阿曛用赤石那种看起来不怎么好弄的石头做成了什么武器。   白笑笑点头,掏出了自已的匕首递给了阿帕们,这个形状就先让大家大吃一惊,毕竟那些给阿曛的赤石他们是看到的,都没这么大块,也不知是怎么给做成这么大的武器的。   从恐兽皮中拔出来时,这把有些灰暗的武器看似不起眼,却明显带着不同的痕迹,不像是他们平时打磨出来的武器,也看不出跟赤石的联系。   央阿帕的神情凝重,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之后,看了李识曛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擎阿帕和契阿帕则是在测试了武器的硬度与锋利之后大感兴趣,如果不是白反复强调这是阿曛送他的还刻字了,两位阿帕没准会直接扣下来,毕竟武器什么的,雄性很少有不感兴趣的。就这样,白最后也是承诺到时去了嚎谷打造了多的给他们送来,阿帕们才肯放他们离开。   想到刚刚阿帕们在沙盘上细细勾勒嚎谷的地形,李识曛有点担忧:“你是不是也没有去过嚎谷?”   白点头:“没去过,不过看了沙盘之后已经有把握了,问题不大,而且阿帕们说那些愿意跟着我走的雄性里有几个也是去过嚎谷的。”   李识曛这才微微放下心事:“那到时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吧,食物、武器、医药?”   白摸摸李识曛的头发:“不要太担心了,武器什么的,上次你们做了那么多,够用了,医药的话,到时候央阿帕跟着我们去。”   “咦?”李识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央阿帕就是山谷里的定海神针,居然要跟他们一起离开。   白肯定地点点头:“因为阿帕们留在山谷里,所以央阿帕没有不放心的。倒是我们第一次去嚎谷,他有些担心,而且,他每年天暖和了都要下山采药,他说这次只是凑巧和我们一道,等我们一切顺利了他就先回来。”   李识曛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安排:“嚎谷离这里不远吧,而且路上会不会很危险?”上次契阿帕他们新伤叠旧伤,可不只是恐兽造成的。   白语气淡淡:“远倒是不太远,比当时我们从丛林到北方近多了。路上的猎食者嘛,正好我们也要解决的,找上门来就更好了。更何况,最大的危险不是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么?”   李识曛吃惊到:“恐兽?你不是那个时候就想着选择嚎谷作为定居点吧?”   白笑而不语,形同默认了。   李识曛囧,看来大猫挺有把握的,心中计划十分明确周全,那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还是去想想准备什么后勤物资吧,而且运输工具什么的也需要思索一下再决定。   两人商量一阵之后,就各自分开忙碌去了。   考虑到食物的运输问题,李识曛还是准备做石磨,以方便到时候磨制玉米面准备一些面食像窝头什么的。毕竟玉米棒子不好携带,玉米面倒是可以。   另外,鉴于要去那边种植,除了玉米种子,李识曛还准备找阿湖要其他的种子。现在,阿湖的阿姆来了,温泉区那边的幼苗培育估计就更顺利了。   在同阿湖交谈过之后,阿湖脸上带着淡淡喜悦说,他的阿姆到时候也跟他们一起去。   李识曛点头,向阿湖和他阿姆道了谢,这样也好,有经验的老人指导才更利于种植。   养殖那边,李识曛最后决定还是选择羚牛作为主要运输工具,顺便将那几只食草恐龙也带走,毕竟一路上东西不少,而且如果猎食者来袭,他也不知道哪种生物会表现得更好,单奔跑速度上来看,羚牛是要好些,只是力量上,恐龙更胜一筹,耐力则完全不知道,李识曛便干脆都带上了。   相比于李识曛这边简单的事情来说,白那里更千头万绪,毕竟准备食物、运输工具什么的在他看来都不是事了,他现在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是如何整合队伍。   熊族兽人一共八个,都是年轻力壮的雄性,在山谷中有了充裕的食物之后,迅速回复了精力,白将他们打散了分编入三支小队中,静静观察他们的表现,话说,他等待了很久,居然没什么人来挑战他?困惑之中,这八个新成员倒是在语言学习和行动默契上渐渐融入了队伍中。   白哪里知道,一个天天穿着恐兽皮衣、一见面就把自已首领揍得起不了身的猎食者,实在不是个容易让人兴起挑战欲.望的对象。加入了队伍中,学习了语言,熟悉了环境,了解了白的凶残事迹之后,更没什么人蛋疼地去挑战他了。   毕竟挑战都是奔着可以成功去的,如果明知去了只是被痛揍一顿还去,那不是挑战,那是送菜。   所以,兽人们的嗅觉还是很敏锐地,他们躲过了白的一个名叫杀鸡儆猴的大杀招╮( ̄▽ ̄")╭   冰还没有化时,熊族兽人甚至教大家怎么凿开湖面上的冰抓捕湖里出来透气的鱼,在繁重的训练之余,这项活动大大吸引了年轻的兽人们,毕竟新鲜鱼肉滋味不错,比冷冻的强,可惜有毒的鱼实在让大家略微扫兴。但过程依旧是十分欢乐,引起了大家围观。   李识曛看着欢笑的众人,心中突然充满了不舍与怅然,这个让他度过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平静一段时光的山谷,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而前方,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们。   白的笑容中愉悦十足,似乎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也不能阻止他停下步伐。   终于,渐渐地,天气越来越温暖,湖面上的冰面渐薄,最大胆的兽人也不再敢去湖面捕鱼。山谷南面树上挂着的厚厚雪衣也纷纷坠落,满耳都是冰雪坠地的声音。雷声里一场又一场的降水下,植物已经抽出了米粒大小的嫩芽,春天到了。   不知为何,央阿帕坚持让他们推迟了出发的时间,一天天的推迟让阿姆们给他们准备的东西越来越多,比李识曛自已准备的周到多了。   这天,终于,白集合了兽人们和他们的雌性,阿沙和阿黎自然是留了下来,熊族除了那个不舍得跟小白熊分开的雌性,也都在队伍中。在谷口,大家登上了羚牛拖车,普天下,送别的场面都是一样的依依不舍,尤其是阿姆们,更是不舍得孩子们踏上未知的旅途。   可是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已要追寻的梦想,独自飞翔,阿姆们看着渐渐走远的拖车,只是大声说了句:“不行就回来啊!”   年轻兽人们的眼中除了不舍,更多的却是踏上征途的期盼,而李识曛却意外地在车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穆阿帕?您……怎么也……”   “哼,怎么?我来不得?”   “呃,不是,只是这次去还挺危险的。”   “不用你管。”   李识曛被噎得一滞,好吧,这老头就是这个德性。   央阿帕一笑:“阿曛你用赤石做的这个武器可是让穆动心了,他一道去也好,你们的武器不用愁了哈哈!”   李识曛想想也觉得好笑,遂也懒得和这个满脸不愤跟央阿帕辩驳的怪老头计较。   数日跋涉之后,白用实际行为证明斩杀猎食者绝不是玩笑,凡是觊觎他们交通工具的猎食者统统倒下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大型猎食者的缘故,在那两只恐兽的地盘附近,一切还是在它们的统治之下。   就这样一路杀戮一路前进,大家也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传说中、十分可怕的嚎谷。   只是很快地,大家发现,阿帕们提供的地形图已经完全失去了参考的价值。   李识曛也惊讶于央阿帕的先见之明:春天除了万物复苏之外,还有个可怕的东西,叫春汛。   一整个格外漫长的大雪季带来的结果就是陆地上积蓄了太多的水分,到了天气变暖时,这些水分纷纷变成了冰雪融水汇入河流中,过于充沛的水量引发洪水,甚至河道更改,带来许多未知的危险。   他们这一路走来,地形地貌改变的场景实在数不胜数。   好在一再推迟的出发让他们避过了水量最充沛最有杀伤力的时候,一路虽然奔波劳累,却还是比较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而这个嚎谷是个夹在两座山脉之间的凹地,至少谷口是一个凹地。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冬天这里还会有不少植物生长,那多半是山脉的遮蔽让它避开了寒冷气流的缘故。有一条河流离得并不太远,春季洪水泛滥时河水倒灌了进去,现在水虽然退了,却也让整个山谷的地形发现了重大变化,这里现在已经是一片水泽。恐怕这也是这片沼泽地水分的主要来源之一。   更让李识曛皱眉的是,谷口由河水携带而来的泥沙中往往还躺着一些动物的尸体,吸引了大量的蚊虫和食腐鸟,这种水源怕是根本不能直接饮用。   当天,白安排大家先驻扎在了山上,这附近的猎食者大多是体型较小的食腐动物,白派出几个小队轮番清理了几遍,相信不久之后,附近的动物就会奔走相告:此地危险,已被占领。   这种短暂的占领并不长久,白还是决定迅速去探清山谷里的情况。如果山谷里水泽占据了大部分地方,原来认定的干地被淹没,那他们必须另想地点,如果那片土地还在,这个嚎谷特殊的地形也需要他们再次探查之后再决定最后的定居点。   李识曛也没有异议,现在他们在的这个地方太开阔,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大型猎食者突然闯来。早日搞清楚嚎谷里的情况,早日安定下来做好各种防御工事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嚎谷里面已经是一片水泽,李识曛干脆领着众人再次扎起了木筏,有过在山谷里做木排的经验,兽人们手上并不慢。   没几日,先头部队就出发探路去了,李识曛作为唯一的“雌性”跟着。对此,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反正白的雌性不是个普通的雌性,总能有些奇思妙想,白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的。   外面的大部队由央阿帕看着,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嚎谷里同李识曛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本来他以为应该四处是烂泥塘和动物的尸体,也不知道是洪水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还是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春天的嚎谷居然是生机勃勃的,这里的植被和李识曛以往见过的任何森林都不相同。窄小的水道横贯整个沼泽,度过了谷口的水泽,山谷深处生长着茂密的水生植物,这些植物垂下长长的气根,甚至在湿泥岸边也密密麻麻都是露出泥面尺许长的气根。   嚎谷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怕的声音,反而出没着各种水鸟和小型的动物,李识曛甚至看到一只水貂一样的小动物悠然地衔着一只小鱼从他们筏前游过。一些敏捷的小型恐龙可以从窄小水道的上方一跃而过,两“岸”的湿泥上还留着他们小而深的三爪足印。   这种水道纵横、植被茂密的情形下,实在很难分辨方位,只能划着木筏尽可能探索着。   白虎和几个兽人已经变换了兽形,确保每只木筏上都可以应付不知从何处来的危险。   在转悠了几个小时后,一众人最后还是登上了一片比较大的“干地”。说是“干地”,也不过是比水道好些,人踩下去也尽是湿泥,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得颇为费力,白虎就更别提了,迅速变成了一只泥虎。   渐渐地,越往高处走,地面越坚硬,大家总算松了口气,停下来准备做饭。   白虎则四处转悠着,查看地形。   李识曛灶刚搭到一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白虎愤怒的咆哮,紧接着另一个方向就传来了一声久违的清澈长鸣。    ☆、第88章 -重逢   李识曛十分吃惊,不知道白虎那边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他那样生气,随着大猫越来越成熟,这种事情已经越来越少发生了。而且另一边传来的那个声音那样熟悉而亲切,李识曛也不能完全忽略。   紧接着白虎那个方向又传来一声陌生的吼叫,几个兽人立即匆匆往白的方向赶去,李识曛也顾不上别的,抓起武器紧跟着朝白虎那里跑去。李识曛拼命跑着,但在这湿滑的地上也实在难以保证速度,但看到前面的兽人们已经迅速去支援至少让他放了一点心。   结果他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返回的兽人们,白虎整只都跟在泥里滚了几圈一样,完全看不出毛色来,看到李识曛,他居然还在这么湿滑的地面上来了个高难度的加速跑,结果就是整只虎完全刹不了车,完全扑倒了李识曛。   被扑倒的某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活蹦乱跳的泥虎,脸色很黑,白虎讨好地“嗷呜”一声,然后轻轻舔了舔李识曛的脸颊,却被李识曛嫌弃地一把推开了,全身都是泥,一点也不萌还要卖萌,萌指数已经变负了好么?   被嫌弃的白虎可怜地趴在地上“嗷呜”,然后回身跑了几步,用爪子捞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李识曛的脚边,李识曛也没嫌弃上面的泥污,这个大木碗好眼熟,在看到碗底的爪痕之后他可以肯定了,不是眼熟,这个碗就是他给白虎原来准备的木碗。   白虎当时对于自已的东西总有种标记的癖好,床啦、碗啦、竹林里的榕树下,都会偷偷地用爪子划记号,他以为李识曛没发现,其实一直都是李识曛懒得拆穿罢了,现在想来,大猫偷偷摸摸划爪印的样子也挺逗的。   “你从哪里找来的?”李识曛忍不住问道,这个东西不是应该在腕龙小姐背上么,想到刚刚那声清澈的长鸣,李识曛瞬间明了,难道是不小心掉落的?   白虎却挥挥爪子指了指身后,李识曛的目光顺着他的爪子却惊讶地发现兽人们似乎拖绑着一只猫科动物?尽管身上沾满了污泥还是能看出精瘦矫捷的身形特点,还有皮毛上隐约可见的圆形斑点,而且这家伙被绑住后依然十分桀骜不驯,身体凶狠地挣扎着,口中也在发着低沉威胁的吼叫,不停地想要撕咬前面拖着他的兽人。   李识曛上前一看,这只豹子居然也很眼熟,脸上有道疤,今天难道是旧识重逢大会?   李识曛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布?”   豹子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时一怔,停止了挣扎吼叫抬头朝李识曛看来,然后琥珀色眼睛中满是震惊。   李识曛拍了拍白虎的脑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家伙我认得,你……也应该认得吧?”   即使是到了现在,李识曛也觉得当时暴龙袭击豹子族的事情,白虎并不完全清白,时机上实在太凑巧了,就算白虎没有主动参与这个设陷,以白虎的智谋,不可能不知道丛林之旁住着这样一群豹子。   以他和白虎现在的关系,当日的事情无论真相怎么样,白虎是有意还是无意做了什么,李识曛都不会再去过问,人都有自已的感情倾向与立场,何况当日的事情也难说对错。但因为这个对于豹子族,李识曛总是存着一份歉意,现在遇到了能补偿一二当然也是好的。   布既然在这里,那其他人也在?   李识曛向旁边的兽人比了个手势:“我认得他,松开绑吧。”   白虎无所谓地甩了甩尾巴,喷了一下鼻子,反正这个家伙刚刚已经被他痛揍了一顿,松开就松开呗。   而且毕竟是旧识,甚至这群豹子还是李识曛严格意义上认识的第一群智慧生物,特别是豹子族的雌性们,对当时孤立无援的他提供了不少庇护。尽管后来有不愉快,但那时的情绪都随着长久的分别而渐渐变淡,倒是故人重逢勾起了当日情境的回忆,让李识曛颇为感慨。   无论出于情谊还是歉意,能在这样凶险的世界再度相遇就是莫大的缘份,如果他们有什么难处能帮得上忙,李识曛绝不会吝惜。   布被松开后,朝旁边的兽人呲了下牙,引得白虎不屑地喷了喷鼻子,布看到白虎,琥珀色眼眸中更燃起熊熊怒火,李识曛看得吓一跳,有些心虚,难道布知道当日白虎做的好事了?   他悄悄戳了戳旁边的虎头:“你干了什么好事?怎么布这么生气?”   白虎大概知道自已身上有泥被李识曛嫌弃了,只是委屈地蹭了蹭李识曛戳来的手指,爪子把木碗扒拉了一下。   布看到木碗更是恼火地吼了一声。   李识曛:……   所以他设想中狗血的种族恩怨,复仇大戏什么的……果然是脑补多了……事实的真相就是两只猫科动物在抢饭碗……到了这个兽世再去按现代肥皂剧网络小说的套路来思考问题,真心伤不起ORZ   而且估计还是自已旁边这个占有欲强烈又腹黑的大猫先动手的,看他那身板,都有布两只那么壮硕了,布估计是吃了不小的亏又被抢了饭碗,才这么愤怒。   李识曛懒得去看旁边这只傲娇气场突然全开的泥虎,而是切换了语言频道问布:“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布的神情有些黯然,耳朵都塌了下来,半点也没有刚刚嚣张不服的神采,他低下了头,脑袋朝刚刚那声清鸣传来的方向扬了扬。   咦?居然是在同一个方向,但布这个神情,李识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印象里有些二货属性的豹子也这样悲伤,他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对白虎说:“我去那边看看,你先安排大家做饭吧,别打乱正常安排了。”   白虎神情收敛了一下,微微颔首,朝旁边的雪狼交待了些什么,就跟着李识曛同豹子布一道朝清鸣传来的方向走去。   李识曛知道白虎是不放心他的安全,微微一笑,也不嫌弃白虎身上的泥,摸了摸他的耳朵,白虎本来惯性地想来蹭一蹭,却又想到自已身上都是泥就止住了,只是动了动自已半圆形的茸茸耳朵。   刚刚那声清鸣听起来不远,但真的走起来却也不近,考虑到那个声音主人的体形,估计距离确实不近。而且这一路上地形起伏连带着地面也有干有湿,不太好走。可李识曛大致能辨认出,这条路线应该是湿地同森林的交界,植被的情况不是单一的气根多的水生乔木,也掺杂一些高大的落叶乔木,地面上都生着不同的苔藓。   即使是隔着茂密的树林,远远的,李识曛也看到了那个伸着长长脖子的身影,确实久违了,那日河边一别,本来以为在瀑布边可以再次重逢,没想到自已当日受伤,阴差阳错,重逢又成泡影。   刚刚腕龙小姐是听到了熟悉的白虎吼叫才回应的么,就像在瀑布旁边它的回应一样,这样一只体型巨大的食草恐龙,开始他们不过是乘客与司机的关系,一段旅途走来,竟也结下了这样深厚的情谊,也许不只是李识曛在想念这只腕龙小姐,它也一直记得给它带来甜甜滋味的两个同路人,时空的距离并不能阻隔这样温馨真挚的情谊。   李识曛有些期盼,又有些雀跃,脚步都轻盈起来。   然而好不容易抵达的时候,李识曛有点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状况?   腕龙小姐独自一只龙踩在一块略高的空地上,高地周围都是湿地,湿地上是被啃得光秃秃的树干,在这片茂密高大的树林中,简直像是片浓密毛发上的地中海一样闪亮醒目,那块略高的空地无疑就是地中海的最高点,闪瞎人眼的明显。   更搞笑的是,这个秃顶还是十分有规则的,以腕龙小姐为圆心均匀地辐射开来的圆形秃顶。这个秃顶还是立体有层次的,离得越近就从上到下秃得越干净,离得远的只是树冠顶上秃了,下面还残余着叶片呢。而且往往是朝向腕龙小姐的那一面吃得最干净,背面总是会有些叶片残余。   在高地背后的山坡上,有一段异常明显的树林被撞倒的长长路径,如果要形容,就像是三流理发师推头发时,手一抖不小心从后脑勺狠狠拉过,本来茂密的森林彻底破相了……总之,这片幽静的森林里现在看起来,惨不忍睹。   布大声叫了一声,远远传来一声回应,李识曛才注意到,腕龙小姐旁边的树上蹲着一个人,他背上还背着什么,刚刚似乎是努力地想跳到腕龙小姐背上?   不过显然好脾气的迟钝腕龙小姐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它原地踩踏着地面避开那个试图跳到它背上的人。   布的呼唤似乎让对方终于停下来,那个人踩着淤泥上的横倒的树干过来,李识曛看清了对方满头的红色头发,忍不住挥手叫道:“燃!”   燃似乎也非常吃惊,远远看到是李识曛,他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他几乎是飞奔着过来,拉住李识曛惊喜地道:“李,真的是你!”   李识曛也笑着重重点头,无论如何,当日他还是非常感激燃对他的照顾的,能再次遇到他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燃惊喜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还活着,太好了!”说着,就红了眼眶,呜呜地哭起来。   李识曛连忙安慰道:“我现在很好的,不要哭啊。”他却并没有问起燃的情况,不是他不关心燃的近况,而是他能看得出来,燃过得并不好,整个人瘦削憔悴,衣衫褴褛,手上也带着重重伤痕,甚至完全没了当日在岩洞时天真热情的活力。   燃的哭泣并不是嚎啕大哭,那是无尽悲痛压抑在心中的嘶哑低泣,李识曛不知道什么样的打击与艰辛,让当日里那个活泼天真的青年变成了现在这样。没有人能真正代替与理解别人的苦难,李识曛能做的只是静静陪着这个青年,让他将所有的悲伤哭出来。   燃的背后突然传来细弱的叫声,像小猫似的,却似这样微弱几不可闻的叫声让燃止住了哭声,神情也从脆弱到坚毅,他轻轻地解下背上的兽皮,抱在怀中安抚地拍了拍,口中轻轻哼着什么安抚着里面的小家伙。   李识曛看到兽皮包裹中那个转动了一下的、皮毛枯涩的小脑袋,也有些不忍,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太瘦弱了,别说他见到的小小狼、小小虎,甚至是饿得瘦了的小熊,就是阿黎也看起来比他要健康。真不知燃是怎么坚持才把这样瘦弱的小家伙养到了现在。   一直低垂着头的阿布似乎听到小豹子的叫声,不知从哪里叼来了一块东西递给了燃,燃接过来放在嘴里嚼碎了就要给小家伙喂下去,似乎是肉干?   李识曛连忙拦住了:“不,不可以。”   他有些吃惊,这小家伙都这么瘦弱了,怎么还能喂这么难消化的东西:“你跟我来,他,”李识曛指了指小豹子,“要喂奶。”李识曛比划了一个喝的动作。   燃有些迷糊和犹豫,布却似乎想到了刚刚那群兽人,尽管骄傲,他却也知道那群人人多,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养活小家伙,他蹭了蹭燃,眼神中传递出肯定的意思。   燃有些不舍地吞下了口中的肉干,感激地对李识曛笑了笑。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鸣叫,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迟钝的腕龙小姐似乎这会儿才终于发现了赶来的白虎和李识曛,伸过脖子来发出长长一声委屈的鸣叫。   腕龙小姐:QAQ,总算找到组织了,help!   李识曛看向腕龙小姐,他有点无语,腕龙小姐背上的书包已经碎成了渣渣,再结合那道山坡上的划痕和周围的地形,李识曛推测出了所有场景后重重扶额。   这只吃货大概是在山坡上吃得太开心,没有留心脚下直接滚了下来,也算它命好,滚下来的时候,背上的小屋承受了脊椎上第一波致命的冲击,再加上李识曛垫得厚厚的兽皮,完全消除了余震,不然从那么高的山坡滚落,怎么可能它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估计是这个原因它才和族群完全失散了,它似乎也试图想回到族群里,那个山坡底下无数大脚印就是它努力的证据了,可惜它这个体型要爬上那样的陡坡,太不现实。   可这个森林里面四处都是吃的,连冬季也因为避过寒流而植被茂密,这个吃货似乎在这里也乐不思蜀。但腕龙小姐幸福的生活也只到春.汛为止了,洪水来临时,不少地面变成了湿泥塘,对于白虎、李识曛这样的体型来说还可以试着活动一下,对于腕龙这样的大型生物来说……不要太悲剧。   于是它就被困在了这块小小的高地上,以高地为圆心开始向四周均匀地吃着。不知道为什么,李识曛想到了那个脖子上套块饼子的笑话,对于腕龙小姐来说,以它为圆心,脖子为半径,哪怕不能移动,这个距离内的食物都是它的饼子……   先是从山坡上滚落,背上“书包”都碎了而它安然无恙,离群本来非常危险,它却偏偏掉到一个充满食物而没有大型猎食者的地方,大雪季里哪怕那些迁徙去南方的生物都不一定能生存,它所在的山谷却偏偏不受寒流影响,洪水来了沼泽会困死大型恐龙,它却偏偏占据了一块周围充满植物的高地,周围食物快吃完了,它却偏偏遇到了赶来的李识曛和白虎。   这经历传奇跌宕得差点让李识曛以为,腕龙小姐才是整个故事里开了最大金手指的主角,难道这就是吃货的福气?   李识曛跟腕龙小姐对视着,李识曛忍不住笑出来,腕龙小姐却发出了一声清鸣。   腕龙小姐:QAQ,笑神马,笑神马!快没吃的了,好忧伤T T   燃指了指腕龙背上,又指了指手上的肉脯:“那里有这个。”   李识曛哭笑不得,原来燃想跳到腕龙背上是因为他当时准备的物资?不过,他心中一动,那些母羚牛还在山谷外面,进来也要时候,腕龙小姐背上也不知还剩下什么物资,如果糖还在的话,倒是可以先煮点糖水给小豹子垫垫了。   李识曛和白虎踩着横木越过泥塘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旁边的树上跳到了腕龙小姐的背上,只是这次,它没有像刚刚抗拒燃那样原地踩踏来反抗,而是乖乖在原地站着。   李识曛看到这彻底散架的木屋,有些无语,算了,直接扔下去吧,省得还增加了腕龙小姐的负重。原来塞到大兽皮垫子里的物资还剩下不少,当时做的是防潮密封处理,还真做对了,李识曛自已也没想到有的东西居然可以坚持这么久,坏了的居然只是少部分。尤其是甜茎杆做的糖块,一些被他封在大竹筒中的居然还十分完好。   李识曛和白虎在腕龙小姐背上清理得差不多之后,掏出哨子吹了三长两短,表示这边情况正常,但需要来几个人接应一下。   陆续到来的兽人们正好刚吃完饭,看到腕龙小姐也大吃一惊,还有人忍不住问:“白,这是新猎物?”   白虎忍不住笑喷了,整只虎直接翻倒在地。   李识曛黑着脸:“不是猎物,是吉祥物。”   兽人们一脸茫然:“吉祥物?能不能吃啊?”   看到那些望着腕龙小姐灼灼的眼神,李识曛一阵头疼,这是白虎领头吃恐兽的后遗症么,看到大只的、难以挑战的,这些兽人就会两眼放光地加入到自已的食谱中。   头顶上腕龙小姐再迟钝,它也是长着食草动物神经的,这么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让它不安地鸣叫了一声,低头看着李识曛和白虎。   李识曛干脆粗暴地定义道:“吉祥物,能带来好运的家伙,不可以吃!”   于是他把腕龙小姐掉下山坡、跌宕传奇的经历又再讲述了一遍,循循善诱道:“你们看,这样好运的家伙,吃掉了不是太可惜了么?留着可以给我们带来好运,而且,它是吃素的,又不是猎食者,吃了也没啥可骄傲的吧。”   前一句话只是让兽人们有些失望,兴趣缺缺,后一句话倒是让兽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吃草的他们已经吃得太多了,还是吃肉的吃起来比较带感,像上次那个恐兽,吸溜。   总算忽悠着打消了兽人们的念头,李识曛难得违背教养地踹了旁边笑倒在地的白虎一脚,妈蛋的,不帮忙约束自已手下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腕龙小姐好歹也载过他的好么?!   白虎无辜地“嗷呜”一声,转了转圆耳朵。   燃和布看着李识曛滔滔不绝地说了什么,最后让所有兽人都服气地点了头开始搬东西,都呆住了,哇塞,那只那么厉害的老虎被他踹了也不敢吱声,原来李这么厉害,这些兽人都听他的【大误】!   李识曛没说什么,倒是白虎交待了旁边一个兽人去伐了些树枝过来给腕龙小姐,毕竟这周围的沼泽面积还挺大,他们刚刚到这里,也没站稳脚跟,千头万绪的,要营救腕龙小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恐怕暂时要先委屈它在这里待着了,但每天投喂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想到腕龙小姐的食量,李识曛扶额,这难道每天还要兽人们排出一个小组来专门给它供食么……看来营救活动必需列上日程,让它自已觅食远比投喂要节约人力得多,这是个固定成本与可变成本的关系,营救虽然一时投入的人力多,却不必每日再继续投入。   李识曛上树给腕龙小姐投喂了好几大块糖果之后,拍拍它的脑袋,暂时先这样吧,他一定会尽快想个办法把腕龙小姐弄出这块跟岛似的高地的。   腕龙小姐:嘤,好甜好幸福^_^   至于被困的事……对吃货来说,美食面前,神马都都不再是问题,远目……   然后,李识曛领着燃和布回到了兽人们的临时营地,他们东西异常的少,所以行动十分迅速。李识曛准备好简单的一顿饭后,开始给小豹子准备糖水顺便思索起营救腕龙小姐的问题。   ☆、第89章 -放养   白虎吃了饭就去安排人手探查地形、接应外面的族人进来。虽然没有完全探索完整个嚎谷,但起码目前看到的痕迹来判断,整个嚎谷中是没有大型动物存在的,吉祥物腕龙小姐除外= =。所以,至少族人在谷里比外面要安全。   李识曛这边暂时不需要白虎安排人手,他只是需要估计一下腕龙小姐的长度、体积、脚掌的面积什么的以便他来想办法。   燃和布吃完饭一直有些沉默,其实这顿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燃吃的是大锅煮的玉米粥和早先准备的玉米窝窝头,布吃的是山谷里阿姆们准备的肉干。   李识曛煮好了糖水,放凉了,才示意燃抱过小豹子来,这小家伙按时间来推算,似乎应该是图的宝宝,可看燃和布的神情,李识曛没有办法开口询问。   和体温差不多的糖水用勺子一点点地喂这小家伙吃了一点,似乎是尝到了甜味,小豹子眯着眼睛发了出一声舒服的咕噜声,努力地吞咽着。   李识曛摸了摸他毛发干涩的小脑袋,他在险恶的环境下这样努力地活了下来,一定可以健康地长大的。   喂了一小碗糖水之后,李识曛摸了摸他略微鼓起的小肚子,便不再喂了,稍晚点,山谷里的大部队过来的时候,再从母羚牛那里弄点牛奶吧。李识曛把剩下的糖水递给燃,示意他尝一下。   燃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小豹子,摇了摇头。   李识曛知道他顾虑什么:“喝吧,还有好多呢,而且等会他不喝这个,喝别的,更好的。”在李识曛的印象里,燃还是个刚刚长大的青年,苦难却将他明亮灿烂的一面重重地磨去,连一点点糖水都要省下来给小豹子。   燃尝了一下,然后冲李识曛笑了笑,这才慢慢地一点点饮了碗中剩下不多的糖水。   李识曛递给他一个糖罐,他相信这附近肯定还有甜味的浆果,到时候采集了还可以再做,这个糖罐让燃多尝尝甜味好了,生活对他来说太苦涩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这样的。   李识曛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开:“燃,你和布留下来好不好?这个部族人更多,我们要这里种植很多可以吃的植物,养很多动物,不必出去冒险采集打猎,留下来比你们去流浪要安全,食物也充足。”   燃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布,他有点拿不定主意。布似乎因为刚开始同白见面的误会,呲了呲牙,并不是很情愿。   李识曛慢慢道:“你们俩个靠自已又可以走多远呢?他还小,他怎么办呢?”李识曛指了指小豹子。   布也犹豫了,他换了姿势,看见了燃眼中对于李识曛描述的安定生活的向往,缓慢对李识曛点点头,他是看在燃的份儿上才同意,不然他才不会同那只臭老虎待在一个地方!   李识曛松了口气,要是燃和布坚持要走,他也只能他们许多东西,他是不可能强行将他们扣下来,毕竟他们是旧识,而且李识曛也学不来白虎那样强行将入侵者扣下来当作手下人使唤的霸气。   李识曛在兽人们临时搭起的小棚子里铺了兽皮,招手让燃进去休息一下,他看得出来,燃和布这样憔悴疲惫,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好好睡了,正好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下,晚上再把他们介绍给山谷里的族人,融入这个团体。   李识曛没让燃有推拒的机会,他指了指睡着的小豹子微微一笑,将燃推了进去,布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趴在燃旁边守着,这一大一小现在是他身边唯二的亲人了。   李识曛将棚子的帘子放下来,让他们有个秘密的空间,自已去准备忙碌嚎谷里这些事情了。等会儿山谷里大部队到了,如何安排食宿与晚饭都需要他来过问一下。   李识曛掏出久违的叶子本开始写写划划,刚刚他去找腕龙小姐的一路上已经见识过了那个方向大致的地形,正好可以在叶子本上补充完整。   对于嚎谷整个大的发展方向,李识曛也有了一个初步的看法,还需要跟白虎求证探讨一下。   剩下的就是腕龙小姐的救援工作了,那么大的体型,又是在沼泽上,李识曛第一反应是在叶子本上画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一个大大的盒子,两侧有履带,后面还有个螺旋桨,腕龙小姐正好可以站在盒子里,根据阿基米德定理,李识曛可以轻易地算出这个盒子所需要的大小,人只需要在里面踩动踏板,这个沼泽专用的履带车就可以自动前进。   不过,他叹了口气,这个东西虽然载完了腕龙小姐还可以继续使用,但做起来太复杂,一些重要的工艺比如履带、轴承什么的,都需要技术攻关,太不现实,李识曛在旁边划了个叉,觉得自已把问题想复杂了,现在的解决方案必须有很高的可行性才行,越简单越好。   想到履带……李识曛手上的炭条刷刷在叶子本上廖廖几笔画出了一个更简单的东西,他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是这个东西的话,只需要几天腕龙小姐就可以解放了。   他起身环视了一下这个山谷,把腕龙小姐从那里拉出来之后呢?如果继续待在山谷里,以它的食量,李识曛脑海中一系列的大基数乘法一算,默默地决定还是对腕龙小姐实行山谷外放养吧,留在山谷里的结果多半是让地中海变成电灯泡。   另一方面,它的族群现在都在南方,让它在谷外活动,有个什么事白虎还可以照看一二。山谷外的森林面积辽阔,有兽人们巡逻着也没什么事,而且,这么充足的食物下,估计这只腕龙也绝不会想不开走掉的。吉祥物什么的,必须放在家门口才能发挥名片一样的价值!   以兽人们的速度,下午没过多久,白就回来了,大概山谷里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危险,白已经洗了干净换了人形,那套白色恐兽皮衣大概是怕弄脏了,他只穿了另一件普通的衣衫。   白在地面上向李识曛比划起嚎谷的地形来,这个地方虽然说是谷,却也相当于小型盆地了,尤其以靠近谷口的地形最低,水道密布,其他三面都是高山,靠近山坡的地方地势较高,树林正常生长,介于谷口与山坡之间的地带都是那种半湿半干的地形,而在腕龙小姐摔下来的山坡后面,也就是整个嚎谷的西南面就是广袤的与大瀑布相连的森林。   按理来说那个大瀑布旁边的森林里顶级猎食者都有许多个,嚎谷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太平才是,然而三面环山一面沼泽确实让它隔绝了大型生物,毕竟从高山滚落下来的大型生物绝不可能都像腕龙小姐这么幸运,而从沼泽进来的大型生物则为嚎谷赢得了现在的“美名”。   在白看来,这确实是个十分安全的定居地点,但他不知道李识曛的种植养殖需要什么样的环境。   李识曛想到今天踩到的那些肥沃泥土点头道:“这些土壤好好处理就能很好的种植,至于养殖,如果不是放养而是种植草料投喂的话也用不了多少地方。”   而且那些黑色泥炭之下如果还有黑色固体的话,李识曛想到赤石,又有些纠结:“白,你知道我家乡的事的吧,我们那里现在连真正的森林都少了。”   白看着李识曛,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害怕,如果我向你们介绍了许多我家乡才有的东西,会不会你们没有走自已的路,反而变成了我的家乡那样……”   这样贸然地将技术引进一个刚刚开始发展的文明真的妥当么?毕竟人类文明中,人类的祖先们在黑暗的蒙昧中摸索了那么久才找到的路,如果李识曛直接指给了兽人们,会不会反而让他们误入歧途?   一直以来,李识曛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矛盾让他一直表现得非常拖沓犹豫,出了山谷,在这个完全由白说了算的地方,他才终于肯吐露出自已最深的担忧与焦虑。   作为一个穿越者,难道不正是应该利用自已超前的知识摆布所有人然后混得风生水起么?相比之下,李识曛的想法顽固到有些傻气。   无论对于已经发展到一定高度的人类文明,还是刚刚开始起步的兽人文明,他都十分了解,先发展的未见得没有缺陷,后起步的未见得没有闪光点,可对于这两个文明,李识曛都怀着最虔诚的尊重,作为一个有良心而对兽人文明也怀有感激的人类,他不想因为自已草率的决定为后者带来灭顶之灾,而这同时也是对前者的亵渎。   白安抚地拥着怀中看起来有些焦虑的雌性,他缓缓地说:“如果你什么也不做,兽人们就不会自已发现那些东西了么?”   李识曛在白的怀里摇头,当然不是了,在李识曛来之前,兽人们已经会用火,阿湖的阿姆已经会自已种植,央阿帕甚至掌握着高超的草药医术,就算没有他李识曛,兽人文明迟早也会由星星之火燎原而起。   白笑了笑:“那你担心什么呢?我们本来就可以做到,你不过是提前了这个过程而已,而且,你记得暴龙与恐兽吧,你不是说这两种家伙其实是一种东西,只是一个在北边长成了恐兽,另一个在南边就成了暴龙么?你教的那些东西,在你的家乡是那样,在兽人这里也许是另一个样子啊。”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李识曛一直纠结的所谓对弱势文明的“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歧视,即使是人类历史上,也不乏强势文明向弱势文明输出的例子,那些弱势文明都覆灭了或者说都被强势文明同化了么?并没有,其中的许多甚至经过融合内化之后,绽放出了新的生机。   反而是那些死守陈规,固步自封的文明最后渐渐地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而且,当前的兽人们处境如此艰难,像豹子族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竟然只剩下燃、布与小豹子三个人,如果李识曛自已脑海中的那些东西能帮助到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文明本来就如河流一般,在这种交流与融合中成长,以兽人文明本身的顽强,他们甚至在一片雪原上都能建立起自已的精神信仰,又怎么会被自已带来的些许技术就整个同化呢?也许,自已甚至可以借此将故乡的文化在这个异界烙上一个浅浅的印记。   大概是在山谷中的岁月太过幽静安宁,李识曛自已居然也会被这么矫情的问题困扰了这么久,他有些自嘲,如果是在南方丛林中,别管什么文明冲突了,面临险恶的生存,凡是能用到的技术,只要能用上的,他一定不假思索就用了吧。   李识曛抬起头笑道:“我真是傻了,好了,我现在想明白啦。”   白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恩,不管怎么样,你想通就好,如果还担心,你可以放慢一点,看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做。”   大猫在李识曛身上大概真是用尽了一辈子所有的耐心,这样细致的劝慰与开导,他绝不可能对第二个人这样。这个雌性,对他来说,就是如此不同,他一点点的困惑迷惘都会让他觉得这样不舍。   两人相视一笑,白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两人开始细细商量起嚎谷的开发计划来。   两人意见出奇一致,暂时地,他们都不考虑建太复杂舒适的住房,尽管这个地方比较安全没有大型动物出没,但必要的防御工事仍然是头等要事,没有国防就没有国,对于一个新的定居点来说,安全仍是第一要务,疏忽不得。同时,因为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非常迟了,春季的播种也不能错过,需要组织人手来进行种植。   两人在简陋的地形图上商量比划了一下,最后决定选择嚎谷最偏里的山坡作为暂时定居点,李识曛考虑到潮湿容易滋生细菌的问题,建议暂住房全部建在树上。   白那边除了在嚎谷周围针对大大小小的猎食者设置陷阱和防御墙之外,也要加强巡逻工作。   两人商议得差不多的时候,第一批族人已经乘木筏抵达了,是一批雌性,白去安排兽人们执行安保工作,李识曛自领着这批雌性去修建暂住房,这个活儿他在竹林就干过了,指导大家没有什么问题。   正好燃也起来了,李识曛将燃介绍给了众雌性,让布跟着白去执行任务,尽管有几分不情愿,这只豹子也知道在一个集体中必须要完成自已应该完成的工作,不放心地看了燃一眼,还是跟着白走了。   雌性们对新到来的燃很友善,主要原因是燃竟然还带着一个幼崽,而且小豹子身体不太好,让大家很是同情,选择房屋地点时也对燃很照顾。几个熊族的雌性也是刚刚加入这个集体,十分能理解燃的忐忑,大家靠手势比划居然也结下了一份友谊。   一起干活劳作绝对是让人融入集体的最好方法之一,同时充实的生活、新认识的朋友也更容易让人走出过去的阴影,李识曛看燃的笑容越来越多,就悄悄拉了阿湖和他的阿姆退到一边,商量起种植的事情来。   最后他们先选定了暂住地脚下这片还算略微干燥的土地播种,正好那些伐掉的树木可以用来修建树屋。李识曛、阿湖和他的阿姆用一种白色的石头磨成的粉末标记了土地的范围和需要伐倒的树木。李识曛遵循了一贯的原则,凡是树龄比较大的树木都予以保留。   陆续的,央阿帕他们也到了,二十来人一起干活还是比较迅速的,而且盖房子这个事情大家不是特别陌生,当时李识曛一个人需要好几天才能做完的事情,人手一多的情况下,不过两天,十来个树屋就已经建好。   树下用来安置牲畜的棚屋也已经修建完毕投入使用,小豹子现在可以幸福地喝上牛奶,毛色也好了许多,现在甚至已经可以睁开略微还泛点蓝的眼睛打量着周围了。新的定居点里只有这一只幼崽,大家都抢着帮燃做了许多事让他去照顾小家伙,一点点的,燃像当初的李识曛一样,对这个集体有了归属感。   雄性那边的工作也十分顺利,没有猎食者干扰的情况下,他们设下的陷阱什么的还是非常有效率的,受李识曛那个网套恐兽的影响,兽人们在树冠上也布下了许多凶残的绳网陷阱,嚎谷周围现在可真是天罗地网了。   在布置了一圈之后,李识曛总算可以要求雌性们平整一下坡地,改造成梯田那样的形状,在开垦了之后就可以进行种植了。这个第一批的种植面积并不算大,按照李识曛的估计,这样的产量大概足够他们这群人一整年的消耗,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更多的可开垦的土地在下面,可是对于这片沼泽,李识曛有更多的计划与打算,不只是简单的排水开垦,他希望可以建一个略微复杂的平台,更充分地利用这片沼泽又不破坏它原来防护的作用。这个计划需要大量的人手,但春播不容错过,腕龙小姐也必须先挪出嚎谷才能执行这个计划。   雌性们在阿湖和阿澈的组织下,按照李识曛预先的设计开始平整开垦坡地,阿西依旧被李识曛安排去照顾围栏那边的情况了,毕竟做生不如做熟,而开垦时带来的草料也足够这些羚牛消耗的了,阿西短期内倒是不用为饲料而犯愁。   雄性们没有去执勤的则被李识曛组织起来,解决腕龙小姐的问题,李识曛最后的方案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干脆搭浮桥,只要浮桥面积够大,腕龙小姐的体重也不是问题。什么箱式履带车,看起来很带感,操作起来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不如搭个浮桥来得靠谱。   有了李识曛这个理论达人和穆阿帕这位技工达人,果然非常顺利地就用圆木在沼泽上搭出了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这宽度,说是高速公路绝不夸张,兽人们花了好多天才伐下这么多木材,最后可都是要回收利用的。   腕龙小姐伸长脖子从远处的大树上咬下叶片:(⊙o⊙)他们是在干嘛【接着吃啊吃】,没有动我的叶子就好。   李识曛知道要让这只名为吉祥物实为吃货的家伙走上高速公路的办法只有一个,他特意让外出执勤的兽人背了几大捆比人还高的甜味草叶回来。   甜甜的草叶一路散布在浮桥上,腕龙小姐果然挚爱甜味的叶子,它缓慢的掉转了脖子:嘤,在哪里,甜甜的。   当然第一拨用来引诱腕龙小姐的甜草叶挫败了,因为撒草叶的兽人明显没有经验,忘记考虑腕龙脖子的长度了,它只需要伸着脖子就能吃到,干嘛还要踩上去,事实证明,绝大多数吃货都是隐形的懒货╮( ̄▽ ̄")╭   没关系,吃货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吃到好吃的就停不下来,直到撑到站不起来为止,像腕龙小姐这身形,要把它撑得坐倒在地,他们还没这实力呢,在李识曛的示意下,这个兽人把草叶撒得远了一些。   腕龙第一步踏上高速路的时候,浮桥一沉,所有人心中一紧,李识曛设计的锁链状反复缠绕的粗粗藤条在浸了油之后不负重望,果然绷住了压力,两端深深扣进了参天大树中,连接圆木的部分也深陷入木头中,没有被腕龙小姐的吨位击败,可喜可贺!   随着腕龙的步子踩上高速公路,半圆柱形的木桩往下沉了些,但因为横截面积越来越大,下沉的速度反而一缓,最后当腕龙整个踩上去时,即使是在沼泽中陷得最深的木桩桩面也离水面还有好几公分,完全没有压力啊,当然也跟这些新鲜巨木本身的优良特性分不开。   当腕龙小姐踩上干地时,忙碌的兽人们就把这段高速公路拆下来,装到下一段沼泽地上。   就这样,一路幸福吃着甜甜草叶的腕龙小姐迈着沉重而欢乐的步伐被放养到了谷外的森林中,也许多年后嚎谷的标志就是这样一只伸着长长脖子的欢乐身影?总而言之,腕龙小姐又可以自已乐不思蜀、无牵无挂的吃货生涯了,尊是喜大普奔。   所以说,对于每一只吃货而言,找到一只像李识曛这样闪闪发亮的金主才是王道啊,什么也不必多想,保持乐观迟钝的心态,继续埋头苦吃,你吃着吃着就能走出困境。   作者有话要说:呀,祝愿文下的每一只吃货都找到一只闪闪发亮的金主哟^^   虽然是最后一卷,但要交待的问题非常多,兽人文明发展方向啦、李识曛的宝宝啦。前面陆续埋下的伏笔也要收尾,不会太短,目测年前肯定完结不了,而且完结了我也会开新文,机甲的,以蠢作者的脑洞,目测是个不同的机甲文,喜欢的可以收藏。   我给基友讲过我的设定,基友认为我太凶残了,这么大的伏笔居然是埋得这样深,她觉得我这样写下来居然还有人看真是奇迹,现在我回头看看,的确是的,没有你们大家的支持,不会有我将这个设定呈现出来的这天。   前面第二次出现的“日”字标志也是她强烈建议我加上的,我不是特别喜欢央视科教频道那种玄疑的讲述方式,所以都在唠叨中埋线,有兴趣的菇凉可以去翻下我前面啰嗦的内容中埋下的小种子,第一个提前猜到全文最终设定的菇凉可以许诺一个番外哟^^   ☆、第90章 -发展   腕龙小姐放养成功之后,总算是解放了好一部分人力,李识曛这边雌性们都投入了土地的平整翻垦中,正如李识曛之前说的那样,不少土地本身就肥沃,只需要稍加整理就可以种植,但因为地形的缘故,这个过程并不快。   因此,他同阿湖商量了之后,还是先开辟了一块土地用来做育苗区,依旧由阿湖来负责,只是这次的育苗区面积就大多了,因为不仅玉米种子多了,李识曛从腕龙小姐背上还拿到了好一部分他在南方收集的种子,甚至包括了小麦。   虽然不能确定因为地形气候的原因,那些种子能不能长好,但眼下他们土地都有富余的,抓紧春天的时候多育一些苗是肯定不会错。   除了玉米、李识曛自已收集的小麦、块茎等粮食作物,阿湖还准备给一些蔬果类的植物育苗,李识曛自然是赞成的。其中好些品种他们俩甚至连阿湖的阿姆都没有种植过,只能说试试看,所以今年的粮食主要还是要看玉米的收成。   另外,在偏远的角落里,那些猪笼草的种子也被李识曛悄悄地洒下了,要是升级版猪笼草的后代没有升级,那就算李识曛给嚎谷环境美化做了贡献,咳,要是它的后代保持那些优良特性么,那李识曛可以继续折腾的东西就太多了。总之,李识曛密切观望,毕竟要从种子发芽到长大到开花,最后要长到母体植株那么大,不知得多少年月呢,先看看吧。   在住宅区那边,除了树屋,李识曛还组织修建了厕所,不仅可以堆积肥料也有助于山谷里的卫生管理,另外,考虑到雪峰山谷中也许会有人下来,李识曛还多组织多建了不少多余的树屋。   肥料什么的,这些多将要平整出来的土地,所需要的肥料不是个小数,而现在这些牲畜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肥料可以提供的,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李识曛也早有定论。   原来腕龙小姐被困的那个高地现在已经被李识曛组织人手改造成了肥料池,以腕龙小姐的体型,它的便便高度都是米计的,请自行想像它被困的地方积攒了多少肥料。李识曛觉得反正已经是嚎谷吉祥物了,当然要物尽其用,可以期待,将来腕龙小姐还会在山谷里发挥更多的作用= =   整个山谷里现在一个人都是当两个人在用,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忙碌着,但这种安全有保障的生存环境却让大家忙碌得心甘情愿。   现在如果进了嚎谷向山坡上看去,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高处搭建的树屋、围栏棚屋,低处平整出来的土地,一点点的,这个地方有了兽人们的印记。   考虑到他们从雪峰上带来的粮食并不算多,李识曛偶尔也领着雌性们在嚎谷里转悠着采集一些果子、抓抓小动物什么的改善生活。大家也都知道,目前这种艰难的生活只是暂时的,等到作物收获了之后就好了,大雪季里那样绝境他们都挺过来了,现在的情形当然更不在话下。   当然,食物的主要来源目前还是雄性他们那边,没办法,他们每天在森林里转悠,又是在白的命令下要清理周围,不仅是猎食者,遇到食草动物,也基本上都要逮回去,毕竟太多的食草动物也会引来猎食者。   这些动物多半会成为当天的食物,或者被雌性们饲养一段时间后再当作食物处理掉。   他们年轻人们在忙碌的时候,央阿帕自已开始四处溜达着采集草药,他的安全自有雄性们负责,不需要李识曛来操心。李识曛倒是在他回来的时候,偶尔去帮他整理一下药材,继续学习一下什么的,按央阿帕的话来讲,那些需要记忆的东西已经都教给了李识曛,而李识曛现在最欠缺的是经验和练习。   不过,那次阿沙生产的经历实在是把李识曛吓得够呛,要肩负别人的生命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大概在一段时间内,这都是李识曛难以克服的障碍吧。   而穆阿帕,这个怪老头在李识曛寻求帮助的时候会出来帮忙,但平时没什么事他继续蹲他的小黑屋进行科研,李识曛也不去打扰他,只安排了人手每天记得给他送饭,李识曛怕自已要是忘记了,这老头儿忙到兴头上把自已饿死在小黑屋里。   他不时会去关心一下穆阿帕的进度,不断怂恿穆阿帕别折腾那个没前途的复合弓了,那家伙就是个黑洞,没有足够的前置技术,光靠穆阿帕一个人能有多大成就啊,还不如想想李识曛提出来的那个单弓比较实在。   穆阿帕虽然每次都冷哼着一脸不屑地拒绝了,却也每次耐不住李识曛的软磨硬泡,给嚎谷里的雄性们做了不少其他的武器。别的不说,没有猪笼草腐蚀液的帮忙,李识曛自问自已在加工精度上确实是不如穆阿帕的。   雄性们现在的活动范围除了每天例行的巡逻山谷周边以外,又另有一支小队被白派向了更远的地方,扩大了巡逻范围,远巡小队的工作不仅包围侦察潜在的巨型猎食者。   按照白的想法,附近像燃和布这样遭遇雪季打击的小部族应该不少,虽然天气变暖,食物变多,但饿了一个冬天的猎食者们也都格外危险,如果遇到这样的兽人,能够把他们带回嚎谷也是好的,毕竟在阿曛给他描述的沼泽开发计划中,实在是需要很多的人手。   李识曛无奈之余,也接受了兽人远巡小队不时捞回来零散几个人的做法,他之前安排修建的那些多余树屋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场。但因为大家所处的部族不同,有些生活习惯也不尽相同,求同存异,必要的教育还是要的,李识曛倾向于让固定的人来教这些人学习语言和必要的规矩。   阿满最近烦恼得不得了,居然主动要求去负责新来者的教导工作,李识曛觉得有些奇怪,像阿满这样爱热闹又没耐心的性子,怎么会揽这个活儿,而且他能做好?   阿澈却仿佛知道些,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阿曛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看看阿满做得怎么样啊,要是他做得不好,就让他回来继续种植好了。”   李识曛笑道:“这倒不必,不过阿满你知道要怎么教么?”带着几分不放心,李识曛还是将这些事情一一仔细地交待了,比如,除了告诉他们一些生活上的习惯,人家原来要是有什么信仰,不要去干涉,但可以跟他们讲讲圣灵的故事,讲讲白猎恐兽的事情,顺便跟他们说说山谷里大家婚配的习俗等等。   别小看这些故事之类的口口相传,这其实就是原始社会版本的舆论,如果能给新来者灌输嚎谷很强大,生活很美好的信念,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生出异心来,只是,这个暂时的发言人选却让李识曛不是特别放心。上次在山谷里讲故事那个小雄性叫俞的,可惜这次他没来啊,不然他那个讲故事的天赋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下次可以跟白提一提。   但阿满自已可不觉得自已不可靠,他一个劲儿兴奋地点头:“讲故事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阿澈笑着睨了他一眼:“那我就等着看你会不会回来种植了?要是你做得不好,我可是会把你拎回来的。”   阿满皱了皱鼻子,看了看自已阿塔笑得一脸促狭,不甘心地点头答应了下来。阿塔自从跟勇举行仪式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跟阿姆一样老是数落他这里那里的,啰嗦死了!   阿澈却仿佛对自已弟弟的长大很满意,也没跟李识曛多解释,牵着阿满就告辞了,路上还在不断跟阿满说着各种需要注意的事情。   李识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们感情依旧很好,便也不再过问,最近土地开垦得差不多,玉米也开始发芽,大家都在往土里填肥,事情比较多,任务也繁重,没去巡逻的雄性们也都被要求加入了到了填肥的队伍中。   结果第二天干活的时候,李识曛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好几个雄性在干活时都东张西望的,显得注意力一点儿也不集中。李识曛有些不解,不过他准备下来后再跟白说说,让他去教育这些雄性。   李识曛还没找白呢,就有人先找上门来了,是熊族那个叫莫的雄性,他是原来熊族的领袖,现在嘛,大家都合并了,熊族的人都分散在了嚎谷各个地方,也没有他的领袖地位一说了。   不过这个人的能力是真心不差的,在白的巡逻小队混得不错,居然很快学会了语言,因为表现得勇敢可靠被大家接纳了。只是李识曛不知道他找来有什么事。   莫倒是很坦然:“今天没有见到阿满?”   李识曛点头:“阿满他去负责教导新来的人了。”   莫有些失望:“那他以后不过来了?”   李识曛觉得诧异之余,也只是摇头:“他那边事情没结束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莫“啊”了一声,没死心:“那他现在在哪里?”   李识曛是真的觉得惊讶了:“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莫一脸骄傲:“阿满成年了没有雄性,我要做他的雄性。”   李识曛呛咳了一声,我去!好豪迈!好奔放!他要是阿满他也跑……在外人面前都这么奔放,在阿满面前……这样谁hold得住啊。   李识曛觉得自已得拉阿满一把,他婉转地说道:“这个,之前在山谷里,都是雌性选择雄性然后送刻字的武器的。”   莫有点诧异:“刻字?”   李识曛点头:“刻上雄性的名字,这个算是定下要结契的意思。”   莫:“名字是什么?”   李识曛:……   这不怪他啊,谁能想起来要给后来的兽人们普及文化知识啊,最近大家都累得跟什么一样,文化课哪里有时间。而且,他看了看周围好几个朝他们这里张望来的雄性,那个眼神,看着莫,都有些不善。别说了,以兽人的听力,肯定听到了他们刚刚说的话,所以,这都是阿满的追求者?奔放指数直接翻了几倍……   李识曛扶额:“那个,等这阵子种植忙完了之后,我们再统一教大家写自已名字吧。”说是教写,其实就是白继续去YY新字。   莫总算得到了一个略靠谱一点的回答,要成为阿满的雄性=阿满送他刻字的武器=他得先有名字=先忙完种植,所以,要先赶紧把种植的活儿忙完,顿时,这几个单身雄性们都觉得自已能量满满。   看到莫他们这几个雄性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表现,李识曛再次困惑了,他晚上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把这件事当睡前故事跟白说了。   白却笑得直捶床板,然后把雄性们的想法大致给李识曛说了下,还别说,不愧都是雄性生物,他的推测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充分理解了雄性无语脑回路的李识曛:……   算了,反正这也是提高了劳动积极性,他也懒得管了。阿满只有一个,反正最后最多只有一个家伙可以如愿,其他那些家伙就自认倒霉去吧。   白沉吟了一下说道:“嚎谷里的雌性是有点少。”   李识曛:?   哪里少了,天天山坡上种植干活那么多雌性。   白笑了笑:“天气暖和了呀,没有雄性的雌性太少,而没有雌性的雄性又太多了。”   李识曛:所以,这是雄雌比例不均衡带来的社会问题?   白接着说道:“那些小部族里,不像阿姆他们那么要求严格,非要成年才能举行契礼,能带回嚎谷的雌性本来就少,偶尔能带回来的都是举行了契礼的,身上有雄性的味道,而且基本像那个燃一样,身边有自已的雄性。所以莫他们才那么想当阿满的雄性。”   李识曛沉思:“这好像真的是个问题。”X求不满什么的,就算在现代也是大问题,还有人大代表讨论过要不要让红灯区合法化呢。   白却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没事,总能想到办法的。你那边还一切顺利么?”   李识曛笑了:“那些雄性们那么卖力,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就是最近食物主要都是肉食,盐的消耗有点大,我们当时留在腕龙小姐背上的盐也不多。”   他们当时准备的物资都是按两人份准备的,现在嚎谷里看看人口都好几十,以白这个收人的速度,怕是最后会破百,那点盐不过杯水车薪。   白点点头:“这阵忙完了,我就换盐去。”   李识曛有点诧异:“换盐?”   白说道:“咱们在南方遇到的那个盐崖,我在附近没有找到,可能要在瀑布那边的林子里,那边太危险,倒不如去东边换盐,他们那里产这个。”   李识曛有点感兴趣:“就是擎阿帕他们换了陶器、布匹的那个部落?”   白点头:“不错。”随即戏谑道:“他们可不管自已叫部落。”   李识曛疑惑:“那叫什么?”他来这里遇到的小聚居群落都管自已叫部族、部落,难道还有别的称呼?   白淡淡道:“他们管自已叫贝城。”   李识曛不了解内情,只觉得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既然商业和手工业都那么发达,又叫贝城:“他们在海边?海就是无边无际的水,水是咸的。”   白笑着把李识曛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头发:“是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识曛难得幼稚地叉腰大笑:“哈哈,我就是这么厉害,服气吧?”   白抱着李识曛一个翻身,让他躺在自已身上,用兽皮裹了裹,亲亲他的脸颊,现在虽然天气已经变暖和,但晚上还是有点凉。   李识曛趴在白坚硬的胸膛上,脸有点红红的。仿佛此时什么也不必说,就足够温暖。   白抚着他的背轻声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举行仪式吧。”   李识曛听着耳边熟悉的心跳,渐渐闭上眼睛,模模糊糊间轻轻“嗯”了一声。   借着皎洁的月光,白低头看到李识曛一副已经要入睡的模样,吻了吻他的额头,笑着也合上了眼睛。   一时间,两人在满室清辉下交颈而眠,彼此的呼吸似也渐渐相合。   填肥完成后,李识曛并没有就这样放过那些动力满满的单身雄性,毕竟还有不少活儿需要一把子力气,这些雄性们这么动力十足的,状态正好。   在山上玉米抽芽差不多时,移栽要开始了。雄性正好再次成为了主力加入到队伍中来,在山谷里刚刚举行完仪式的那些雄性当然求之不得,正是新婚燕尔,跟雌性亲密什么的不要闪瞎了一众单身雄性的眼。   当然,为了早日追求到自已的雌性,这些单身汉们果断化闪瞎眼为动力,拼命干活的结果就是李识曛满意的点头,决定更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些人,要加紧把重活干了才是。   白倒不是因为一味纵容李识曛而袖手旁观,主要他自已是雄性他自已清楚,这种雄性多雌性少的情况,如果李识曛不使唤他们,白也会加大任务量和训练量让他们没机会东想西想,免得到时候出个什么事更难收拾。   所以,李识曛提出移栽完毕之后着手底下沼泽的改造工程时,白完全没有反对。   李识曛观察了底下那些沼泽的情况之后,早就对这个改造工程心中有数,凡是地形低洼的地方,就改成鱼塘好了,反正他们之前在雪峰山谷里证明了,鱼要是数量多了起来也是可以丰收的。   而且水中还可以种一些水生植物,也可以有收获,沼泽里也有些形似莲花的水生植物,甚至还有些长得像水稻的草样植物,李识曛拿不准,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改造的机会收集收来好好研究下。   对于那些地形不是特别低洼的地方,李识曛就决定挖渠筑台,挖沟渠是为了将水排到预先设计好的鱼塘中,将泥土堆起来也是为了晾晒和排水。   这实在是个浩大的工程,但相比于开发嚎谷外的土地,还冒着猎食者来袭而损失惨重的风险,这个工程是安全而收获可以保证的。   至于山谷口那个面积巨大的低地,李识曛也不纠结了,干脆将地里的泥捞上来,直接改成湖泊好了。不过,那个低地也不知埋葬了多少大型恐龙,是需要好好清理一番才可以让水质改善的。   这些小型的水利工程,雄性们在巡逻之余干着进展有点缓慢,李识曛一拍脑袋,决定让吉祥物腕龙小姐贡献一点力量,除了吃得多,力气巨大真是它老人家不多的优点之一。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力气的时候。   腕龙小姐:嘤,好甜。耶?为什么走,走,走不动!明明甜甜的就在前面!   后面山上围着的雌性们都在大声加油:“加把劲儿呀!”“大个儿,使劲!”“快呀,再走一步就可以吃到了!”“快呀,拉过去就给你准备更多的甜甜草!”   沸腾的声音中,李识曛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给腕龙小姐套了个大一些深一些的犁,毕竟它往前走着就可以犁出一道长长的沟渠来,比雄性们一点点挖开快多了,让腕龙小姐在谷口拉着绝对可以把主沟渠给犁出来。而且这个犁的结构也十分简单,就是一个深深扎进沼泽中的V字形结构,保证不会在拖拽中从沼泽中脱落出来而已。   结果这就引起了众人的围观,甭管见识了多少,一只拉犁的腕龙兽人们是绝对没见识过的,而想出这种主意来的李识曛也绝对是第一个这么使唤一只巨型恐龙的人。   尤其是新加入的兽人们:好凶残,又是吃恐兽,又是使唤这么大的家伙来干活,果然,这个部落比阿满说得还要强大!   不过大概是第一次干这个,而沼泽中的泥土粘性比较大,腕龙小姐居然破天荒地卡住了,李识曛还想着要不就算了,兽人们慢就慢点吧。不过,永远也不要小看吃货对吃的执着。   腕龙小姐:T T窝一定要吃到!   “啪”的一声,牵犁的绳子断了…… ☆、第91章 -做熟   在绳子断掉的一瞬间,本来沸腾的空气突然静寂,然后加倍轰动起来,所有的兽人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能自抑。   无辜地腕龙小姐总算被身后的巨大噪音吸引了一点点注意力,它缓缓地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特别(好吃)的,就又继续缓缓地调转头继续吃东西去了。   腕龙小姐:嘤,终于可以吃到了,尊幸福,咔嚓咔嚓   雌性们看到腕龙小姐的呆萌反应笑得肚子疼,大家似乎终于理解了吉祥物的深层含义,大概就是负责让所有人捧腹大笑而它自已完全不觉得的神奇物种吧哈哈。   李识曛深深扶额,吉祥物什么的,果然不能认真指望它干活了,也是李识曛的期望太大,那个犁要犁的宽度太大深度太深,所以说那根绳子断得真不冤。罢了,吉祥物能让大家开心就好,体力活儿什么的还是让兽人们一点点干吧。   玉米苗移栽完成之后,雌性们也被要求加入到改造沼泽的队伍中,李识曛将腕龙小姐放归山林之后,白却似乎另有打算,他召集了雄性不再让他们到沼泽改造的队伍中好像有其他的安排。   李识曛相信白自有打算,现在他的巡逻队各方面融合得不错,连几个新来者都能参与行动了,想必这次他有自已的计划安排,李识曛这边虽然只有雌性干活进度放缓了下来却也不必着急,玉米反正是已经种下了,只要老天赏脸,这保底的粮食是已经有了。   雌性们虽然在开渠垒台上干得慢,但数天下来,坡脚已经能看出未来嚎谷良田千亩的雏形了,那一块块平整的土地被田垄和水渠隔开,间或点缀着几棵参天大树,好一幅田园风光。   每天早上兽人们从树屋中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靠自已勤劳的双手一点点改变着环境,改变自已的生活,日子不会比这更有奔头了。   而且,雌性们就算效率低了一些,却不是没有好处的,他们干活比雄性细致多了,平整的土地中绝不会有硬石什么的遗留下来。而且李识曛交待要收集的物种他们也一定不伤根茎采集回来。   李识曛交待要留意的物种中重中之重是莲花和水稻,莲花还好说,毕竟莲叶比较有特点,尽管这个季节没开花,但长成这个样子的植物要分辨还是比较容易的,那个水稻就坑爹了,没开花打穗的时候,李识曛自已都分不出来那是水稻还是杂草,更别说指导雌性们去分辨了。   本着绝不错过的原则,李识曛还是在育苗区准备了大片的沼泽地来养活这些疑似物种,只等抽穗的时候再观察里面到底有没有原始水稻了。   像今天,燃就给李识曛和阿湖带了株莲花,而且,虽然只有几片小小的叶子,但底下挖出来的手腕粗细的根茎却让李识曛觉得很有可能这就是莲花了。   燃把那个淤泥中挖出来的根茎递给了李识曛,不明白李识曛要这个东西来干嘛,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识曛的动作。   李识曛笑了笑,“啪”地将这个根茎掰开,果然看到了里面白生生的,还长着孔洞,再看断裂处连接的细丝,藕断丝连,不用说了,这肯定是莲花。大概是因为时令不对的缘故,这个根茎并不特别粗壮,却也已经很有料了。   李识曛满意地点头:“燃,不错啊,这个就是莲花,你看,这个部分都是可以吃的。我们要是把它种下去,不仅可以长出更多的根茎,结的果实也是可以吃的。”鉴于燃总是要融入这个新集体的,李识曛跟他说话现在用的都是山谷里的语言,而不是豹子族的语言。   燃开心的点头笑了笑,比划着说:“布告诉我,有一棵,我自已,没有找到。”大概带着小豹子确实让他融合得比较顺利,这才没多久呢,他已经能听得懂大概意思,磕磕绊绊地表达了。   李识曛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不必特意去找的,你在平整土地的时候遇到就顺便采集回来就好。”   燃赧然一笑。   李识曛知道他大概是想多帮忙,回报一下大家的关心,不过嚎谷中这样辛苦确实不必:“你和布休息的时候真的不用去找这个,山谷里很辛苦,你们可以陪陪小豹子,注意别让它到水边,有些没有整理到的地方对幼崽来说实在很危险。”   小豹子自从有奶喝了之后,精神好了不少,渐渐地也自已能走能跑了,活泼的天性也开始冒头。大概是小时候一直病弱,现在身体略好点就更喜欢到处溜达,雄性们多半忙碌不在嚎谷里,雌性们又挺喜欢这个唯一在眼前的小幼崽的,要多纵容有多纵容。   李识曛几次看到小豹子一只在水边、沼泽边扑蝴蝶什么的,一个不小心掉到里面,他那么小一只,怕是连个水泡都冒不起来。虽然他几次把小豹子拎了回来,但这个安全事项还是要引起家长的注意才行。   燃非常惊慌地比划:“山谷,不安全?”   李识曛一看,知道他又会错了意,耐心地解释道:“山谷里没有大型的动物,但是那些水塘,我们大人踩了没事,但是小豹子,”李识曛比划了一下小豹子的大小,“他这么大点,掉下去太可怕了。”   似乎被李识曛严肃的神情镇住,燃拼命点头,决定回头就去把小豹子看起来。   李识曛见燃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便不再提,反而想到另一个困惑的问题:“燃,布他怎么一直是豹子的形态?”   燃也一怔:“就是豹子啊。”   李识曛想了想比划了一下:“白可以变成白虎的样子,也可以变成.人的样子,布他不可以么?”   燃想了想:“不知道,我没有见过。”   李识曛是真的有些诧异了:“之前……豹子们也不能变成.人形?”   燃想到亲人们有些黯然,但还是摇头道:“不可以的。”   李识曛有些歉疚,自已无意之中的问句似乎勾起了燃的伤心事,他用豹子族的语言说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布和小豹子呢。”   燃抬头笑了笑,神情中却没有太勉强,再深的伤痕在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行的事实面前,也只是逼迫自已更加强大起来,努力平复它,遗忘它。   李识曛想了想,抽了根水边的藤蔓做了一个小球给燃,这个小东西他做过了无数次给雪峰山谷中的小动物们,算是驾轻就熟:“带回去给小豹子玩吧,山谷里只有他一个小家伙,也难怪他觉得闷了。”   看着燃离开的背影,李识曛叹了口气,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豹子族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小豹子推测年龄,恐怕还不是燃的孩子,应该是峦的,峦……竟然不在小豹子身边,恐怕凶多吉少。   至少,在嚎谷里,李识曛觉得他们可以过上平静富足的生活,也许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伤痕不会被抹去,但也会结痂,小豹子长大,也会有雌性,甚至有小小豹子,那个时候,燃和布大概就可以更平静与坦然地面对过去了吧。   不过,想到豹子族不能变成人的事情,李识曛非常困惑,好像白虎之前也有卡在这样不能变化的时候?北方的熊族和山谷里的虎族、狼族就很少这样的事情,真是好奇怪。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李识曛暂时抛开了这种事情,也许千万年后,兽人们发展起了自已的科技,有了自已的生物学家会来研究这种问题跟基因、环境什么的关系,李识曛现在可没这个资本搞什么基础学科攻关,他现在还得和阿湖商量一下小麦的种植问题,这个东西他是真没种过,阿湖也没有,一切都得从头摸索。   而且,他之前在南方丛林采集的许多调料植物现在也都种了下去,如果一切顺利,嚎谷中的伙食就又可以得到很大改进了。之前剩余的那些调料,李识曛倒是小心地保存了起来,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在这边的丛林还能不能收集到,用一点少一点,还是等哪天食材不错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早上吃过了早饭,白本来准备如往常一样去山谷外忙碌,却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专程来截他的央阿帕。   央阿帕说话也直接坦荡:“你们这儿一切也顺利,我草药采集得差不多,想回山谷里去了。”   白想了想,也是,当初央阿帕跟着他们一块儿来,名义上是说采草药,其实应该不放心他们的安全,跟着来帮忙的,这会儿嚎谷一切上了轨道,自然老人也会想回去了。   白点点头:“成,我让几个人送送吧。”   央阿帕摆摆手:“你们忙着呢,我这把老骨头,山上山下来回不知多少次了,哪能再这会儿要你们分出人手来送。”   老人想到自已要离开了似乎又有些不放心,接着细细交待道:“赤石的地点你知道了吧,需要什么草药去问阿曛,我都跟他说了的,他人聪明也细心,都收得妥妥的,你只管问他就是。”   白突然想到什么:“央阿帕,您要不再留几天吧,为我和阿曛举行一下仪式。”   央阿帕有几分疑惑:“仪式?你是说契礼?”   白点头。   央阿帕更困惑了:“阿曛没成年啊,你是想违背你阿姆定下来的规矩么?”   白淡定地说道:“阿曛成年了,只是气味很淡而已。”   “胡闹!气味淡怎么知道成年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是雄性,自已更要把握好分寸,好好待阿曛才是。”   白有些无奈:“是真的,阿曛他们部落的雌性都没什么味道的,同他一起长大的雌性都成年举行仪式好久了,也没听说谁身上有味道。”白心想自已也不完全算说谎,阿曛他描述的那些男人们和他一样,那就确实是没什么味道的。   央阿帕十分怀疑:“当真?”   白再次说明:“当然,不信你可以自已去问阿曛,他总不会骗你的。而且,你看阿曛的样子,哪里像是没成年的。”   央阿帕回想了一下,确实也是,阿曛虽然看着温柔,但做起事有担当,竟然还敢和雄性们一起去猎恐兽,听说不但没拖后腿还帮了大忙,出了不少主意,确实不像个未成年的孩子。   可就算这样,这个臭小子办的事也确实太不像话:“不能光听你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回头我得自已问问阿曛去。而且,你怎么没跟你阿姆他们说明白?”   白有些尴尬:“如果跟阿姆们说,他们肯定求稳妥,不肯让我们举行仪式。而且,阿曛同别人不一样的事,我那时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叫阿姆们还为我和阿曛再担心吧。”   央阿帕简直无奈了对这小子:“你总有说不完的借口,罢了,回头我问了阿曛,他要是自已肯了我就给你们主持仪式吧。”   白笑道:“我当然是问过阿曛才来跟你讲的。”   央阿帕“哼”了一声:“阿曛可也是个有主意的,不见得听你摆布。”说罢,挥了挥手,懒得搭理他,自已走了。   白看着老人的身影,失笑出声,当时自已带着阿曛回山谷,离家那么第一次回去,第一个出来接他的可也是央阿帕,他现在都记得央阿帕跑得差点摔倒还把他按着揍了一顿。   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好长时间,那个时候只想着要治好阿曛,让阿曛成为自已的雌性,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白仰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吐了一口气,淡定地继续出谷准备自已仪式要用的东西去了。   这天,李识曛和雌性们正在商量着这些平整的沼泽土能不能直接种东西,突然听到山谷外一声熟悉的长鸣。   自从吃喝得到满足之后,腕龙小姐的幸福指数飙升到MAX,已经进化到无欲无求状态好久了,很少主动发出声音,今天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清澈的长鸣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有些仓促,居然这么迟钝的腕龙小姐都开始惊慌了?   李识曛低头看着水渠上泛起规律震动的水波,卧槽,这个震荡的感觉不要太眼熟,然后一声模糊的咆哮夹杂在腕龙小姐的鸣声中响起。   雌性们都隐约听到了那个声音,有些惊慌地对视着,燃更是脸色惨白,要不是阿澈一把扶住他,他怕是要腿软得直接坐在地上了。   李识曛拍了拍手掌,皱眉到:“别怕,雄性们在外面收拾那个家伙呢,他们都没吹哨,没什么大事。”   雌性们一听,略微安定了下来,李识曛点点头:“而且,谷口那个沼泽可不是说着玩的,你们难道不记得嚎谷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山谷里是绝对安全的,放心吧,等会儿雄性们就回来了,大家先待在这里,别乱走,看等会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原来就在雪峰见过白他们猎回恐兽的雌性们在回过神来之后都有些兴奋,阿满雀跃地说道:“是恐兽么?咱们是不是又可以吃恐兽肉了?”   雌性们本来有些害怕的,听到阿满这浑不吝的说法都笑了起来。   “是哟,阿满前几天不是还跟莫说了么,猎到了恐兽再说举行仪式的事。”   “咦?真的啊?呀,今天要是雄性们猎到恐兽,阿满可不是要举行仪式了!”   阿满气鼓鼓的:“才没有!我那是气他的,谁想跟他举行仪式啊!”   “阿满,你这就不对了,雌性说话也是要算话的。要是莫带回了恐兽,你不愿意和他举行仪式,那他得多伤心啊。”   显然熊孩子阿满根本没想过“要是莫带回了恐兽”这个可能性,他站在那里完全傻眼了。   周围的雌性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了,阿西抹着眼泪说:“也别让外面那个大家伙当什么吉、吉祥物了,我看阿满也挺合适的。噗哈哈……”   在外面惊慌的长鸣声和隐约的咆哮声中,雌性们谈笑风生,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淡定的神采,即使是最慌乱的燃也渐渐沉着下来。   过了好一阵,外面安静下来,雄性们的哨声才迟迟响起,不是什么紧急的哨声,说明一切顺利。   本来说笑的雌性们安静下来听到了哨声,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来刚刚都对外面的情况挂着心呢,不过在心里给自已打着气儿、绝不能在雄性们没战斗完之前就先堕了信心才接着说笑的,没想到其他人居然也是一样。   雌性们突然又同时“噗嗤”笑了出来,只有阿满呆呆地看着大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连自已的阿塔都是一个反应:“你们怎么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啊!”   阿西掐了掐阿满的脸颊:“笨阿满,你举行了仪式就知道了。”   阿满不高兴地拍下阿西的手:“我才不想跟那个家伙举行仪式呢!”   阿澈一见自家弟弟又开始犯轴,有些头疼地把他拎到一边教育去了,李识曛看到雌性们的应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种对于整个山谷武力的信心和他们表现出来的沉着都让李识曛感到不错。   远远的山坡上,穆阿帕一脸不耐烦地说:“好了,那个小雌性干得不错,可以回去了?”   央阿帕无奈地看了看自已的好友:“回去吧回去吧,你以后就抱着那些东西去见圣灵吧,真是的!”   穆阿帕“哼”了一声,一边嘀咕着“就你操心事最多,一辈子操不完的心”一边自已回了小黑屋。   央阿帕摇了摇头,也懒得同他辩些什么,只是看着底下一天一个样的嚎谷和精神的雌性们,微微笑了起来。   “好了,来几个人去找央阿帕要些外伤药,再来几个人准备热水,烫干净的兽皮,都知道怎么包扎吧?”李识曛安排着雌性们做准备。   几个雌性点点头,自行按照吩咐安排去了。   最先回来的雄性是勇领头的几个人,果然他带回来的消息就是雄性们又猎了一只恐兽,没什么人受大伤,就是莫他们几个人一点外伤。   不过,勇回来主要不是报信的,毕竟报信的话哨声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切顺利。他是回来管李识曛要之前为腕龙小姐铺设的那个“高速公路”的,不然这只恐兽怕是也不好运回山谷里。   李识曛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当时只是为了营救腕龙小姐而做的临时物件居然这个时候也当作重要的道路工具了。   勇他们领头去铺浮桥,李识曛领着雌性们乘着木筏到谷口去迎(围)接(观)雄性们打猎归来。   这应该是只暴龙,不是恐兽,李识曛仔细观察后得出了结论,而且这家伙个头不算太大,至少没有李识曛在南方遇到的那几只成年暴龙那么大,更不如恐兽体型那么夸张。   不过看雄性们的状态,只见兴奋不见疲惫力竭,可见整个战斗过程还是很轻松的,结束得也快。   白见到李识曛出来了,一步从浮桥上跃到了他的木筏上。   李识曛见他安然无恙,也放下了最后的心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又去折腾暴龙了?难道附近一直有暴龙出没?”   白只淡然一笑:“天气热了,你往年不都是用这个皮子做的衣服么?正巧后面的林子里有一只,我就领队去猎了来。”   李识曛有点感动,更多的是担忧和无语:“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不说一声,叫上我。”   白淡淡地挥了挥手:“雄性们都做熟了的,能有什么事?你这边已经够忙的了,何必再折腾。”   李识曛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雄性们都做熟了的”……   我晕啊,那是大陆霸主暴龙,不要说得跟杀只鸡一样啊,做熟了神马的,暴龙知道了会哭的好么。不过,为什么你们宰暴龙,腕龙小姐那么激动?   李识曛疑惑地问了出来:“腕龙小姐一直在叫,是怎么回事?”   白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概是看到那个血腥场景有点害怕吧。”   李识曛不疑有它,点点头:“那么大的个子居然还害怕,真是的,拉犁也不成,看来以后还是只让它吉祥物好了。”   腕龙小姐:QAQ泥们都素坏人!把伦家拴在树上当诱饵,那么大一张嘴,那么多牙齿,谁不怕啊,嘤嘤嘤嘤。伦家只是叫几声肿么啦T^T   听到外面传来的清鸣,李识曛有些困惑:“这是真的吓到了?居然这会儿还没回过魂来。”   白淡笑不语,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把嚎谷吉祥物物尽其用了那么久,真是……心黑腹黑得让人叹服。其实他心里只是在想,别人的仪式用恐兽,他自已的仪式当然更不能差了。 ☆、第92章 -契礼   “阿曛。”   “恩?”周围喧闹的人群中,白的呼唤让围观的李识曛也回过神来,询问地看着他。   “我们举行仪式吧。”   李识曛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猫冒险去猎暴龙还有这层意思,早就决定了要在一起的不是么?   李识曛一笑:“好。”   白低头一笑,轻轻地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边白的“求婚”顺利得简直天怒人怨,那边莫的经历崎岖坎坷得真是让闻者心酸见者……捧腹……   “明明说好的!我猎到了恐兽!”   “什么说好的!才没有,我只说除非你猎到了我再考虑!”   “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想跟你举行仪式,就这样!”   “我再去猎一只?”   “啊啊啊啊,说了不要跟你举行仪式啊!”   莫坚定了自已的想法:“我再去猎一只,你就跟我举行仪式。”这不是个问句,是个陈述句。说完,他立刻拔腿朝山谷外走去,显然向来沉稳的熊族领导也快被阿满整崩溃了。   阿满傻在那里,看到旁边那只暴龙庞大的身躯,又看看莫一个人坚定向外越走越远的身影,相比之下,莫的人形给暴龙塞牙都不够啊。   他大声喊道:“混蛋啊!你一个人猎什么恐兽,你是去送死么?!”   旁边本来看热闹的雌性此时也收了笑声,莫似乎一心一意要再去猎一只恐兽啊,可他身上的伤口才刚刚包扎完呢。   阿澈见勇安然无恙,本来正同他说着话,转头见弟弟同莫之间的事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勇说:“你去拦住莫劝劝他,我去跟阿满说说。”   “阿满,你……”阿澈本来想数落阿满的,却发现阿满居然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澈止了话语,也略微吃惊。阿满虽然一直没心没肺,却很少真的为了什么流眼泪。   “阿塔。”阿满吸了吸鼻子。   “你呀,哭什么。”阿澈有点心疼了,从小到大,家里就没什么人让阿满受委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难过。”阿满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又委屈又茫然的样子。   阿澈无奈地怀着这个像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弟弟,有时候他希望阿满就像这样永远也长不大,每天没心没肺乐呵呵的就好,有时候他又希望阿满可以快快长大,毕竟有的事情没有人能够代替他选择。   “阿满,你喜欢莫么?”   “才不喜欢,哼。”阿满恨恨地说着。   “不喜欢那你为他流眼泪做什么,雌性的眼泪最宝贵了,永远只为自已喜欢的人流。”   阿满怔住了:“我也不知道,就是好难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流了下来。   阿澈替他轻轻地擦掉:“你既然不喜欢莫,那他去猎恐兽再也回不来,再也不会烦你了,你为什么不开心,反而这么难过呢?”   阿满有些委屈地看了阿澈:“我不知道。”   阿澈无奈地摇头,真是个傻孩子:“好了,别哭了,我让勇去拦住莫了,你先同他好好认识一段时间好不好,不想仪式什么的,就像认识一个陌生人那样。”   阿满想了想,点点头:“他只要不像之前那样就好。”   阿澈有些啼笑皆非,这个莫,哄雌性也不会,只是这样把阿满交给他,自已也不放心,还是再看看吧。   李识曛远远看到阿澈哄好了阿满,勇带回了莫,笑着摇摇头,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白揽着李识曛站在木筏上,目光无所谓地扫过人群,不过对于莫和阿满的事情,他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现在嚎谷里各个种族也多了起来,联姻必然是大融合的最好选择。   李识曛想到了什么,推了推白:“我去给腕龙小姐喂点东西,它今天怕是吓坏了。”   白想了想,今天能逮到这只暴龙腕龙确实也功劳不少,看在要举行仪式的份儿上,他今天也索性大方一回,于是笑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糖。”   李识曛等了白回来,两人甜甜蜜蜜结伴去喂腕龙小姐了,这边央阿帕筹备仪式,雄性雌性们处理暴龙忙得脚不沾地,两个正主却不见了人影,直让央阿帕跳脚大骂白那个混账小子。   腕龙小姐似乎认出了李识曛,长长地鸣叫了一声,似乎挺委屈的,李识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它被吓坏了,连忙上了树投喂了好多糖果。   腕龙小姐:嘤,甜甜的……咦,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来着,嘤,好好吃~~~~   吃到了满意的零食开心得不得了,腕龙小姐早就忘记了不开心的事。李识曛拍了拍它的大脑袋,白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似乎只是看着李识曛玩闹就已经很开心。   李识曛一时间不能忽略身后灼灼的目光,无奈转过身来说:“你看什么?天天见面没看腻么?”   白低头缠绵地一个吻,半晌才气息不匀地呢喃道:“怎么也看不腻。”   李识曛唇上一片鲜艳的颜色,耳根也泛起红晕,这只大猫居然也会说情话了。   白抱在李识曛坐在树干上,说道:“想到今天就可以举行仪式,我恨不得马上就到晚上。”   李识曛环着大猫的脖子,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半晌才轻声道:“我也是。”   白低下头,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吻,呼吸交缠间,白无奈地叹息,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吧,他已经等不及了。大猫侧过头,试图让自已冷静一下,转移了话题:“阿曛,你的家乡也有这种仪式么?”   李识曛刚刚被吻得意乱神迷,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着回答道:“有啊,我们那里叫婚礼,双方在长辈的见证下结成一辈子的姻缘。”不知怎么的,李识曛脑海中涌现出来的婚礼并不是西方的礼仪而是古代中国的礼仪,大概是西方婚礼不怎么有代表性,而李识曛本人对教堂没什么感觉的缘故?   他解释道:“新娘子,恩,就是要参加婚礼的女子,会穿着红衣,头上盖着盖头,坐在花轿,或者是被将来的伴侣抱到马上,然后从自已的家带到对方的家里。”   白笑了笑:“似乎听起来还挺复杂的。”   李识曛点点头:“就是啊,婚礼会从很早开始一直到晚上。洞房花烛,人生大事,一辈子可能就一次,当然礼仪会繁复一些,哪像山谷里,居然幕天席地就……”想到上次圣枞下的棚子,李识曛就觉得尴尬又羞耻。   李识曛十分忐忑,他们今天的仪式不会也那样吧。   白大概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担心,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阿曛不愿意么?那样举行仪式可以得到大家祝福,而且他们又看不到什么。”   李识曛尴尬地扭过头:“这种事情明明很私密,为什么要那样……”而且,他突然想到一个惊悚的事实,当时进棚子里的雄性好像都是兽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白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变、变成兽……”   白放声大笑,直看够了怀中雌性羞窘的神态才抱紧了他,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耳垂,暧昧地舔咬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阿曛第一次怕是不能适应我的兽形,那就先人形来吧。”   李识曛被耳边的热气激得一股热流从尾椎升起,乖宝宝一时间被大猫的无耻下流震惊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脸颊通红一片。   白伸臂暧昧地托着李识曛的臀部,还揉捏了一下,叹息道:“阿曛,我都等不及了怎么办?”   这家伙不只口头说说,手上动作,居然紧贴着李识曛大腿的地方搭起了帐篷,还不以为耻地在他腿上蹭了蹭。李识曛的力气完全推不开这只脸厚腹黑的大猫,他咬牙切齿到:“凉拌!”   白简直笑得不能行,牢牢将雌性按在自已怀中,故意低声严肃道:“阿曛你再动来动去,我可不保证忍到晚上。”   果然,怀中人一下子僵住了。   白再次纵声大笑,这个傻瓜,自已等了这么久,若不是将他视若珍宝,又何必这样漫长的等待与期盼,这样的珍视,自已又怎么舍得在仪式前那样待他!   白狠狠地吻住怀中人,狂喜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长久以来的期盼终于要实现,他终于可以真切地拥有这个人,只有时时刻刻确认他在自已怀中才能让自已觉得这不是一场梦吧。   李识曛简直被大猫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可是一想到要和这个家伙举行婚礼,从此两人一体,生死契阔,他喟叹一声,也全心全意地投入这个缠绵的亲吻中。   漫长的亲吻厮磨之后,两人唇分,额头却抵在一处,相视一笑。   一时间,两人心中涌起同样的感慨:何其有幸,今生有你相伴。   旁边一只不识趣的大脑袋伸过来,当了一只最大号的电灯泡。   腕龙小姐:甜甜的呢?还要~~~~   李识曛一笑,自已倒忘记继续投喂这个大家伙了,难得它居然也一直安静,就着坐在白怀中的姿势,李识曛打开剩下的糖罐,继续投喂着。   白拥着怀中的雌性,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如天下每一个要举行仪式的年轻人一样,幸福的神色彻底冲淡了那深刻五官上的凛冽。   两人直磨蹭到天边霞光绚烂才下树,白在树下解了衣衫变成了白虎示意李识曛上来,李识曛这才坐上去两人披着霞光回了嚎谷里。   阿西远远看到李识曛招呼道:“阿曛,怎么才回来?央阿帕说你们今晚举行仪式,刚刚他还到处找你们呢。”   李识曛有些赧然:“唔……刚刚去给腕龙小姐喂糖果去了。”   所以说,身为嚎谷吉祥物真心是命苦,平时要哄大家开心,干活要准备出力,打猎要出马当诱饵,必要的时候还要来背黑锅当挡箭牌,拿一份薪水干N件活儿,唉,不要太心酸。   腕龙小姐:嘤,还好有甜甜的~~~   李识曛似乎对拿腕龙小姐当借口也有点不好意思,迅速转移了话题:“我这就找央阿帕去。”   阿西笑道:“大家都在坡上了,我刚刚是去看了一眼棚子,那边就差你们了,一道去吧。”   阿西领着李识曛和白虎找到央阿帕时,山坡上已经搭好篝火,众人已经齐聚,只等新人了。   央阿帕倒是没说李识曛什么,虽然知道是白做事不靠谱,但他也气过了,年轻人嘛,算了,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也别做扫兴的事了。   锅中的食物早就散发出了香气,恐兽肉的滋味和喜悦的气氛让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今天是白和阿曛结契的日子,雌性们平时同李识曛关系要好,自然都替他开心,雄性们默默地摩拳擦掌,兄弟们并肩上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就不信今天这种日子白还能记仇。   央阿帕吟唱完了长长的圣灵祝福曲,在大家的祝福与笑闹声中,他用暴龙的血液在李识曛与白虎的额头上画了个祝福的符号。   “今后,白你和阿曛就是契侣了,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一起去见圣灵,知道了么?”   白虎点点头,郑重地“嗷呜”了一声应下了。   央阿帕也叮嘱李识曛道:“白的性子有时候上来了,阿曛你要劝住,今后陪着他好好过日子。”然后老人又笑了笑:“你们都是好孩子,将来肯定会有许多小雄性小雌性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觉得瞒着老人李识曛的真正来历似乎有那么些愧疚。   但这份愧疚很快被欢乐的气氛冲散了,雌性们拉着李识曛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咬着耳朵,传授着各种让李识曛下限崩塌的“经验”。   雄性们一拥而上,变幻了兽形跟白虎打了个不可开交,看得大家哈哈大笑。   李识曛在雌性中也只看得扶额,这家伙平时也不知坑了多少人,看这群情涌动的样子,真不知是攒了多少。不过也亏了他没什么架子,今天这种日子闹就闹吧,若不是交情好,怕是兽人们也不会去闹他。   等白虎战完群雄,抖擞了皮毛朝李识曛走来时,雌性们嬉笑着让开了道,将李识曛推向了白虎。   李识曛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却也大大方方地迎上前,抚了一下白虎的耳朵,翻身骑了上去,众人的哄笑声中,白虎载着他飞快地奔跑着,最后爬上了最高处的一棵大树。   李识曛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这个树屋,他本来还以为棚子是搭在看不到的地方呢,结果居然新房离人群那么远,显然这个距离众人也不太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白选择这地方的心理绝不只是顾虑到李识曛的羞耻心什么的,只是阿曛那样的声音他都从来没听过,怎么能给旁人听了去。   李识曛下来,推门而入,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燃好了火把,身后的白虎变幻了人形,赤着身体跟进了屋子,笑着说:“身上都是灰,我去旁边洗个澡。”   李识曛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身躯,点点头。然后转身打量起屋子来,这里的陈设什么的明显比平时住的地方要讲究不少,床桌椅显然都是费了不少功夫的,甚至连门口都不是挂的兽皮帘子而是做的门。足下地板结实,头顶是重重阔叶扎成的屋顶,也不知大猫为了布置这个地方准备了多久。   旁边屋子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李识曛不知想到什么有些脸红。   大猫整齐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李识曛急忙起身道:“我去洗澡了。”   白带着三分戏谑:“阿曛不早说,不然可以一起啊,还能少不少水呢。”   李识曛红着脸,完全跟这个无耻星人辩驳不能,冲进旁边的屋子去了。   大猫的安排设计十分周到,旁边的洗浴间里一应设备都有,连李识曛睡觉常穿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再怎么磨蹭水也有洗完的时候,李识曛做好了心理准备出来的时候被早就按捺不住的大猫拦腰一把抱到了床上。   李识曛没顾上窘迫,他只是惊讶的发现,床铺上好像很柔软?触手是寸许长绒毛兽皮,在火把下看不清颜色,触感却十分厚实绵软。   大猫低头吻下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怎么这么慢……”   李识曛没顾上回答,忙着应付他唇齿间那蛮不讲理的入侵纠缠去了。   大猫亲吻间,手上动作也不慢,迅速开始扒李识曛的衣服,李识曛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神情间有些不确定:“那个,你会?”   白淡定地反驳道:“不会就不能学?”   “学?你去问了其他雄性?”   白几乎是红着耳根点了头。   想到这只大猫居然会去请教别人这种事情,李识曛笑得背过身去捶了捶床板,他却忘记了丛林生存法则,永远不要将背脊暴露给一只猎食者,任何时候都不要,在床上尤其不要哟╮(╯-╰)╭。   ☆、第九十三章   大猫将李识曛狠狠压在身下,含住李识曛的耳垂一吮,低哑而磁性的声音中火力十足:“很好笑?”   舌尖拨弄着身下人的耳蜗,手伸进了衣物中,重重抚过仿佛还沾着湿润水气的光滑肌肤,大猫手掌所过处,衣物散开,仿佛还在途经之处点起了熊熊大火,让李识曛抓紧了床上的兽皮,闭目仰头,气息混乱,再分不出精神来嬉笑。   很快,李识曛光裸的肌肤上就感觉到身后人坚硬的胸膛和下身火烫的热度,他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大猫有力的唇舌在敏感耳垂上的动作通过耳朵上敏感的神经、耳蜗中的重重放大,甚至他的舌尖还伸入耳道中进出着,暧昧暗示着什么,这举动间掀起的电流如惊涛骇浪一般在李识曛身体中流窜。   感觉到身下雌性因为自已的挑逗皮肤上掀起细小的战栗,白的神情中充满了占有与更深的不满足,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他不只想看这个人被自已影响,为自已着迷,他更要这个人为自已就此沈沦。   白觉得再这样下去,阿曛什么也不必做他就要爆炸了,他将下身硬烫顶进光滑的臀缝间狠狠进出缓解一下,李识曛感觉到腿间入侵的烫热,重重摩擦过自己的会阴,甚至还顶到了自己下身的硬烫之处,感官刺激让他忍不住低吟一声,却激得大猫的动作更加狂放起来。   白伸手摸索到床头早就准备好的褐色果子,几乎是一手就捏爆了果子的外皮,差点忍不住就捏碎了里面的果壳,他沾了满手滑腻的果肉,退出自已的下身,摸到那个紧致的入口,试探着顶入了一根手指。   李识曛被这种异样的感觉惊得从沉沦中回过神来,感觉到白的动作后,李识曛羞耻得面红耳赤,连忙伸手拉住白的手臂:“不用那里不行么?”他是个男人,不是雌性,这样……感觉好尴尬。   白感觉到甬道中的紧致热度,忍不住抓狂地从喉咙深处咆哮了一声,但看到阿曛水润委屈的黑色眼睛,他知道自已刚刚的挫败神情大概惊到了他,无奈地低叹一声,他低下身抱住阿曛,亲了亲他的嘴唇:“阿曛,这是仪式啊。”   一生只有一次的仪式,举行了之后,就可以托付彼此,互相融合,此生此世哪怕一起去见圣灵也不会分开的仪式啊。   李识曛仿佛看懂了那双蓝色眼睛中的无奈与遗憾,对啊,这是他们的婚礼,他不会再娶个女人,而大猫一辈子也不会再娶个雌性,这是他们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婚礼。   他仰躺着狠狠揽下白的头,用力吻咬下去,恨恨地说道:“你来吧……”他羞耻地打开了双腿,自已真是爱惨了这只大猫。   白低低地笑叹,任由李识曛在唇上肆虐,直到淡淡的血腥蔓延开来李识曛才放开,白这才从容地反客为主,吮吸舔吻着李识曛口中的每一寸地方,缠绵地挑他的舌尖细细吸吮,手上扩张的工作也没有停下,李识曛似乎也知道中途不能停下来,只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吮吻中来转移自已的注意力。   白唇舌有力地拨弄着,一边取了果肉,一边继续扩张着,却感觉到指间入侵的甬道在打开进入了三指时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身下人的身体似乎都疼得有些打颤,光裸肌肤的热度都似已经退却。   白退开一些,口中相连的银丝让场景显得无比。他喘息着努力让自已忽略指间甬道那紧致热烫的销魂触感,集中精力看身下雌性忍痛的黑色湿润眼睛,但这隐忍纵容到像是献上一切的神情却让他想不顾一切就此入侵占有。   白低吟了一声,真要命啊,他翻身覆了上去,有力的唇舌不再流连于对方湿热的口腔,他的舔吻顺着李识曛的颈项婉转而下,甚至在喉结这种脆弱之处,威胁性地用牙齿轻轻咬出了浅浅印迹,这轻微的痛感交织着敏感处被侵袭的快感,让一直压抑着声音的李识曛终于低吟出声。   大猫仿佛受了到至高的鼓励与奖赏,反复舔吻着李识曛胸前两点,在他身体内试探着用手指进出起来。李识曛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他抱住胸前肆意舔咬的大猫,身后那奇怪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崩紧了身体。   白放缓了动作,转移阵地,轻轻吻着身下雌性光裸的腹部肌肤,甚至用舌尖伸进肚脐中,刹那的快感让李识曛的下身一下子翘起,打在大猫的喉结上,引来他轻声低笑,更让李识曛羞耻得伸臂捂住了脸庞。   大猫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低头就李识曛的下身含在口中,在情.事中隐忍安静的李识曛被从未有过的感官刺激彻底征服,那低沈婉转的低吟让大猫唇舌间的动作更加花哨,舌尖轻轻拨弄铃口,舔舐着敏感的相接之处。   耳中雌性的美妙声音让白充满了征服的快感,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动情都因为自己,也只因为自己。似乎为了鼓励奖赏身下雌性坦诚的反应,白甚至打开喉咙深深含入让李识曛体会口腔深处的紧致温暖,手中也向他身后的甬道中伸进了四指。   李识曛的低吟蓦地拨高了调子,不知是因为身前销魂的体验,还是因为身后极致的扩张,他甚至已经顾不上掩住面颊,双臂撑住床榻,忍不住挺了一下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迷茫地抬身望着身下含着自已的大猫,黑瞳中一片水光,脸颊上染着红晕,甚至唇上都泛着的水色,简直性感到了极致。   白听到这销魂的低吟,抬头一看,他何曾见过心上人如此活色生香的模样,这简直是最后一道催命符。   吐出口中含着的下身,白抽出扩张的手指,望着那个颜色靡艳泛着水光的销魂之所,他抬身覆住身下的雌性狠狠一吻,扶着自已硬烫的下身便狠狠一顶,在雌性的闷哼声中顶进了头部。   李识曛从刚刚的沉迷中清醒过来,额头上逼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眸中泛着生理性的泪水,他有些求助无措地看着白,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已的痛楚都是这个人带来的,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格外的稚气柔弱与惹人蹂躏。   这样的扩张还不能接受自已的尺寸,大猫简直都无奈了,对着这样的雌性,他却不得不再三地唤起自已不多的耐心。   白低低吻着他的额头,口中低低地诱哄着:“乖,放松一点,进去就不疼了。”他一手抚慰着身下人软下来的硬挺,另一手却揉捏着他的臀部,借着手上的触感转移身下传来的销魂触感,天知道,他真的快忍不住了,只想进去好好驰骋一番,想知道深处是不是更加紧致销魂。   李识曛这个时候脑海中什么也想不到了,似乎身上这个人一直以来熟悉的气息叫他放下了一切戒备,他听话地放松了身体,却引来对方狠狠的顶弄,“呜”,李识曛几乎是立即就痛哼出来。   大猫借着手上的抚摸,转移着李识曛胀痛的感觉,下身却再也忍不住朝更深处探索进去,白低低长长地喟叹一声,又紧致又热烫,还吸吮一般地咬着他的下身,这叫他怎么停得下来。   也不知道白顶到了哪里,李识曛蓦地低吟出声,不似之前的痛苦的闷哼,这声音带着浅浅的欢愉,白低低地哄道:“是这里么?”下身还配合试探着轻轻顶撞甬道中的那点。   李识曛双腿用力夹紧了白有力的腰,神情中一片茫乱,整个人似半在天堂半在地狱,那蚀骨销魂的快感冲击得他脑海一片,完全不知道白在说什么,只顺从着本能低吟应和着白的进出。   感觉到雌性下身似又硬挺起来,甚至还分泌出了滑腻的腺液,白低声一笑,腰上的动作更加狂放起来,他简直是放纵地享受着那温暖之处的收放,不时放出低低的吼声,第一次经历这种欢愉之事,大猫动作间也并没有太多花样,只是迅速的进出着,却因为野兽.交合般的力度与速度让李识曛觉得自已最有感觉的那点不停歇地被刺激着,快感似滔天骇浪没顶而下,他已经完全无力招架。   李识曛无力在他身下低哑轻唤,开始还能配合着夹紧着白的腰,后面却在这只野兽非人的需索中完全败下阵来,那进出间顶弄到身体某种引发的刺激简直叫他疯狂。   泪眼迷蒙间,他看见白深刻五官间也流露着深深的沉迷,蓝色眼睛似夜幕降临一般的深邃,额间细细的汗珠滴落,甚至顺着大猫性感的颈项、胸膛蜿蜒而下,更衬得他此时雄性气息勃发,性感无匹。   李识曛忍不住伸臂揽下他的颈项,呻.吟着吻上这个人的嘴唇,两人上面的唇齿缠绵丝毫不逊于下身的激烈。白一边亲吻一边动作一边还呢喃低唤着:“阿曛,阿曛……”   似乎只是这样占有这个雌性还不够,他要从里到外,由心至身,彻底让这个人沉沦。每一声呼唤对李识曛来说,都似一个永远不能解开的缠绕迷咒,密密地将他捆在这快感的漩涡中,几乎窒息。   白的动作间,交合处流出的液体让那处的声音更加不堪入耳,他一手抚弄着李识曛下身的硬挺,也泛着咕滋水声,声色狼藉间,李识曛闷哼一声已然先射了出来。   感觉到身下甬道深深绞紧,白进出数次,也狠狠顶到从来没进入的深处,几乎是放纵一般地射了出来。李识曛在余韵中崩紧了身体,被体内那股热烫的液体一激,下身又射出了不多的东西,叫白笑着在自已的腹上抹了开来。   大猫亲昵地舔吻着李识曛的脸颊,没有抽出自已的下身:“阿曛,你里面真好,暖暖的。”   李识曛仿佛这才听明白这家伙没羞没躁的话,他羞耻地想推开大猫,却引来大猫长长的低吟,李识曛动作间无意收缩的肌肉引得尚未满足的大猫再度硬了下来。   大猫就着交合的姿势将怀中雌性抱坐起来,感觉到身后那个硬烫的物件似乎又顶得更深了一些,李识曛觉得似乎已经顶到了肺腑,不仅清楚感觉到大猫的形状硬度和上面凸起的青筋,他甚至感觉到了大猫那东西勃勃的跳动。   李识曛几乎快哭出来:“不要再来了……”他现在几乎都感觉不到自已的腰了,再来绝对是要命的节奏。   大猫轻声哄骗道:“阿曛你乖,今天是仪式呢,再来一次就好。”   李识曛几乎是抽泣着任由身下的大猫顶弄着,最后什么也射不出来,半梦半醒间仿佛还能感觉到身后大猫进出的力度,简直漫长如一场没有尽头的春梦。 ☆、第94章 -暂别   李识曛最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他还没起身。   白知道自已隐忍太久,昨天一次爆发阿曛似乎真被折腾不轻。他自已后来给阿曛做清理的时候看到他满身的痕迹,就知道自已折腾得过了头,今天早上也轻手轻脚没有吵醒他。   倒是遇到的雄性雌性们早晨没见到李识曛在白身边,都露出一个过来人了然促狭的笑容。   李识曛一觉睡到天黑了才醒来,他一时有些恍惚,弄不清楚时间,这是天亮了?他准备起来,却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尤其是身后那个地方,这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白一进屋就看到李识曛醒来了,似乎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皱着眉。他连忙上去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喂了点水之后,有些歉意:“昨天是我不好,你饿了么,要不要再睡会儿?”   李识曛倒也没有矫情,昨天的事虽然是大猫不知节制,但他不是没有享受到,只是这个后遗症确实让他不怎么习惯,总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似的。   李识曛摇摇头:“没事,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么。”   白亲亲他的脸颊:“先换药,我再给你准备点吃的。”   “换药?”   白低低地笑道:“你用了圣枞果居然还受伤了,我管央阿帕要了些药……”   李识曛脸色爆红,身后似乎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这种事情:“你出去,我自己来。”   白大概知道李识曛比较容易“害羞”,并没有坚持:“好了,药在这里,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他低头吻了吻李识曛的唇才一笑起身。   李识曛尴尬地处理完自已的问题,艰难起身洗漱完毕才叫大猫进屋,白见阿曛虽然自已逞强打理了一切,却倒也没什么大碍便不再说什么,他点起了火把,就把食物摆在桌子,碗筷什么的放好,招呼李识曛一起吃饭。   李识曛坐下来的时候还是微微觉得有点难受,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坐得东倒地歪的,只是略微地呼吸几次尽量忍耐下来。   倒是白发现了端倪,打开柜子翻出了几张没用的厚皮子叠了叠放在了李识曛身边,抱起李识曛放在了上面。   李识曛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还是低声道了谢。   白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轻声叹道:“阿曛真是……好温柔。”   别的雄性好像第二天被揍一顿都算轻的?白歪着脑袋有几分得意地想到,又低头在李识曛唇上轻轻磨蹭了一下。   李识曛忍无可忍,“啪”地拍开大猫的脸颊:“吃饭了!”   大猫脸皮够厚,完全不以为忤,反而喜滋滋地揽着李识曛吃起饭来,一反平日里食不言的习惯,给李识曛布置起食物来。   李识曛自己知道自己事,坚决不碰那些肉类,统统挟到了大猫碗里,倒是玉米粥和蔬果什么的,他低头慢慢吃了。白笑吟吟地也不嫌弃,李识曛给他的都吃掉了,顺便还帮李识曛把蔬果什么的端到近前。   似乎之前,他们虽然亲昵却也没有这么亲密?李识曛想到,好像从昨天开始,他同大猫的相处方式又更进了一步。   两人甜蜜蜜地吃完蜜月第一顿饭,白起身收拾了东西,揽着李识曛说话。   倒是李识曛见外面天色更暗了些,有点奇怪:“天怎么黑了?”   白失笑道:“都晚上了,天能不黑么?”   “晚上?!”李识曛震惊了。   白点点他的额头:“你睡了一整天,自己不记得了?”   李识曛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崩溃:“明明就是你……我昨晚睡太晚才起不来……”他赶紧打住,这要说下去就不知道会被大猫拐到什么地方去了。再说,明明就是白不对,昨天折腾那么晚,想到自己一整天没在山谷里出现,山谷里大家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李识曛就头顶冒烟。   白抱起李识曛放到自己膝上,小心地让他的伤处悬空,然后他笑着道歉:“好啦,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昨天第一次,又是仪式,我是过头了。”然后低头亲了亲李识曛的鼻梁,那浅浅的吻像春风拂面,又似一汪温泉漾开,让李识曛脸上红晕未退反而更热气蒸腾起来。   李识曛揽着大猫的脖子认真地说:“我没有生气,但是以后要节制一点,昨天时间那么长……我今天很难受的。”伴侣之间这种事情是应该的,他昨天也有觉得舒服,但在时间和次数上,李识曛认为还是有必要好好沟通。   白脸上笑容都止不住,他咬了下李识曛的嘴唇:“知道啦,以后都会注意的,对不起啦。阿曛,你真是可爱。”明明就对这种事情很害羞,还一本正经地来跟他说。就像送他匕首的那次,明明那么忐忑不安,却还是选择坦荡地将一切告诉他,让他来做决定。他怎么就这么幸运呢?大猫洋洋得意地想到。   李识曛启唇回应着他的亲吻,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就继续说着话。   白好像一时间也对李识曛呵护得不得了,仿佛他是个瓷器似的,喂水啦,一直抱在怀里啦,说着说着就亲亲啦,还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捏着李识曛的手指玩啦。   李识曛开始也觉得大猫这些太过亲昵的举动让他有些面红耳赤,平时虽然他们也亲密但不像今晚这样,可渐渐地,却也觉得十分幸福与甜蜜。   新婚燕尔,两人亲密地挨着说话,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更同浪漫半点也不沾边,只是讨论着山谷里的一些琐事与后续的安排,但两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还好屋子里没有外人,不然得把人眼睛闪瞎了又闪亮了不可。   “那个暴龙皮,你再做一身衣裳吧,上次恐兽的你没做吧。反正这种家伙应该还有,下次我再去猎来,不必节约。”白生怕自家雌性委屈到了,没有好的皮料穿,完全把大陆霸主当成了衣料库。   李识曛无奈道:“英阿姆在山谷给我做的两套厚衣服都是新的,不用再做了,薄的衣服我已经有暴龙皮的了,也不用浪费。”虽然这样讲,但是口气里还是掩不住“真是甜蜜的负担”的感觉。   白轻轻朝李识曛脖子里呵了一口气,看到李识曛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就呵呵笑起来:“节约什么,反正那些家伙我迟早要收拾的,山谷里现在人多,收拾起来也不费事,你多做几件新衣服换着穿,旧的不喜欢的就扔了。”   李识曛被白戏弄了一下,拎着他耳朵揉了揉,这还是他第一次拎着白人形时的耳朵:“那么浪费做什么?而且,暴龙和恐兽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以为猎了几只就可以放松警惕了,你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冒险,上次在丛林收拾那只母暴龙的事情不记得了么……”   白无奈宠溺地一笑,本来是想让他对自己好点的,却换来他这么细细的一番叮嘱,白当然知道阿曛是挂念他的安全才这么叮咛的,他细细打量怀中人英气的眉,清澈的眼,挺直的鼻梁,真是哪里都好看,他忍不住低头堵住了那淡色的、不断开合的嘴唇,舌尖扫进那湿润温暖的地方,细细舔吻起来。   半晌两人才气息紊乱地分开,白将怀中人牢牢摁在怀里,真是的,差点又点起火来,阿曛什么时候才好啊,这个容易受伤的体质,真愁人,下次还是要小心,这伤一次得养好几天,太不划算!   李识曛感觉到腿边大猫的身体变化,脸埋在白胸前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白的手伸进他衣服里四处揉弄着:“还笑?”   李识曛一时挨不过笑着讨饶:“不笑了不笑了……”   李识曛凝视着那双清澈又深邃、像把所有光芒聚敛到一起的眸子,忽然怔住了,来到这里,不是他的本意,可是遇到大猫,又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回家,你跟我回去看看吧。”   不是个问句,是个简单的陈述句。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笃定确信的态度,大猫一怔之后,笑得眉目弯弯:“好。”   李识曛倚在大猫胸前说到:“也不知道把你介绍给哥哥和妈妈,他们会不会反对。不过,应该不会的吧……”   大猫却似乎胸有成竹:“肯定不会的。”要是反对他就把阿曛再拐跑,哼。   李识曛抬头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白:“你这么肯定?算了,能不能回去还两说呢。”   白搂紧了他纵声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分开的就是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变成人形时,同怀中雌性十指相扣的情形起来,白将自己右手五指叉进李识曛左手五指中,再次牢牢地扣住。   李识曛低头见到这个十指相扣的场景,眉目间也满是醉人的温柔:“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双手交握,一生一世地走下去。”   白忍不住重复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一时间静静相拥,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就已足够。   ---------------------请叫吾破坏气氛的分割线君-------------------   次日,大概是上了药的缘故,李识曛已经好了许多,行动间虽然有点不便,但起身是没什么问题。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去面对山谷里大家促狭的眼神,但他也总不能一直窝在屋子里吧。   山谷里民风淳朴,大家虽然会笑嘻嘻地看着李识曛,却也不会因此取笑,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倒是李识曛到沼泽那边看进度的时候,阿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咦,阿曛你来了,他们都说白很厉害,所以你昨天才没来呢!真的么?”   李识曛一时囧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   阿澈一把抓住自己口无遮拦的弟弟:“你举行了仪式自己就知道了!”   听到举行仪式,阿满就蔫了,有些兴趣缺缺的。   阿澈转过头来关心道:“阿曛,你身体还好吧。”   李识曛听得出来阿澈只是单纯的关心,只是这个问题在阿满的问题之后,他依旧不免有几分不好意思:“还好……”   阿澈见他没什么大碍,转而和他说起地里的进度来,大家也转移了注意力,没怎么再去关注李识曛的“私生活”了,天知道,山谷大家是没什么隐私的概念的,这种事情平时雌性们拿出来讨论的还真不少,如果不是李识曛看起来“害羞”又人缘好,怕是问他的人不只阿满一个,八卦好奇什么的,人之常情啊╮(╯-╰)╭   “对了,前天剩下的暴龙肉……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哦,按照雪季的方法,我们腌起来了。”   “那就好,这里没有雪洞如果不腌怕是保存不了多久。”   “是呀。”   不多会儿,勇却过来了,原来央阿帕要回去了,白准备叫李识曛一起去送送。   李识曛赶到谷口的时候,白已经在安排人送央阿帕回去了,毕竟因为他的仪式老人都耽误了好几天的行程,不愿意再拖了。   “不用叫人送了,唉。”   “一路上路途那么长,天气又暖和了,猎食者到处都是,他们跟着你,嚎谷里人手足够,不耽误什么事,你就当让我们安心吧。”   李识曛连忙说道:“就是,你还带着那么多草药,他们也可以帮忙背着,而且,他们顺便回去可以看看阿帕阿姆他们,也不算耽误什么。”   白也在交待着:“这个皮料你们带些回去,新鲜的肉食容易招猎食者就别带了,回去向阿帕阿姆他们问个好。”   一通忙乱,好说歹说,央阿帕最后拗不过他们才答应下来。李识曛看着央阿帕同几个兽人消失在丛林里,心中有几分不放心:“会安全回去的吧?”   白失笑:“当然,他们都对附近很熟悉,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路上的恐兽暴龙都被我们收拾过了,能有什么事。”   李识曛这才放心地点头,不过,他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咦?央阿帕回去了,那穆阿帕……”   白解释道:“穆阿帕一时不肯回去,他想在这儿做武器,这边材料多一些。”他暗暗腹诽,岂止多一些,昨天那只暴龙一半的骨头都被讹去了,更何况还有阿曛不时和他讨论,那老头儿舍得走才怪。   李识曛点点头,倒也不以为意。   白难得地,居然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另一件事:“前天处理了暴龙肉,嚎谷里盐快没了,我估计雪峰上阿帕他们那里盐也不多……”   李识曛一怔,也有几分不舍,但这毕竟是应该的,再怎么新婚恩爱,在这种事情上,李识曛还是很理智的:“那你多久出发?”   白有几分愧疚,才举行完仪式他就要离开:“很快吧,这边准备好我就领队出发去换盐。”   李识曛一笑:“没事的,你快去快回,何必这个样子?”   他倒是看开了,他们其实聚多离少,已经很好了。白是领袖,自然有必须承担的义务,他刚刚也想过要不要跟着白一块儿去,但嚎谷里一切刚刚起步,总得有人管一管,他们俩要是都离开,难免混乱一阵,尤其是嚎谷里现在人员还比较杂,要是发生了什么没个恰当的应对,以后要收拾起来更麻烦。   白也笑了笑:“我让巡逻队把附近的猎食者再扫荡几次再走。”   李识曛点头:“好。”然后一笑,上前主动牵住了白的手,引来白低头的一个亲吻。   李识曛此时也不避讳在人前同白亲密了,两人都挺珍惜这短暂分离前的时光。   去换盐是个大事,确定人手、做好武器食物的准备、甚至收拾好嚎谷周围让出发的人没有后顾之忧都需要时间。   白趁着要离开的机会天天缠着李识曛让他割地赔款了好多次,好在他是真心知道吸取第一次的教训,虽然每天都这样那样,却非常注意事前的准备,毕竟要是让阿曛受伤休息好几天就太不划算了,细水流长嘛←_←   李识曛倒是不排斥这种事,只是天天都腰酸背痛,然后山谷里大家看着你都似笑非笑什么的,不要太尴尬好吗?他过了几天听雌性们说才知道,原来兽人们不管雄性雌性居然都是能闻到那种事之后的味道的,不管怎么清洗都一样!   妈蛋的这个没有隐私的世界!谁能想到居然没有隐私到这个地步啊摔!   李识曛狠狠把白关在了屋子外面,反正坡下面还另有一间屋子,他才不怕那个混蛋没地方住呢。   外面白倒不敢强行闯进去,阿曛第一次那么生气,他只得放软了声音哄道:“阿曛,我过几天都要去换盐了……”   也是最近两人之间太过甜蜜,李识曛难得有些气呼呼的:“你的过几天都过了好多天了!”每次都是同样的借口,他再笨再心软也不能次次上当吧。   门外一时安静下来,李识曛竖起耳朵听着,咦,这个家伙没有声音了啊,太不科学了有木有!   但外面依旧静悄悄一片,李识曛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明明大猫是快要离开了,好像纵容他几次也没什么吧,嚎谷里大家取笑几次自然也不会再笑了……   他正准备起身开门去看看呢,外面传来低低的“呜呜”声,好像什么动物在低低地撒娇讨饶。   李识曛坐回床上,顿时气笑了,这家伙居然还知道变成兽形来卖萌撒娇求原谅了!   神马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揍是啊……本来李识曛都心软了,白虎这一变……咳,节哀。   李识曛暂时决定先晾晾这个家伙,每天都来什么的,不说大家取笑,就从健康角度来讲,日日春宵什么的谁也吃不消啊,跟他好好沟通过了,这家伙要么转移话题,要么迷.魂大法让李识曛云里雾里的,没法好好说。   外面突然传来猫科动物的喷嚏声,现在是晚上,外面还是有几分凉意的……李识曛狠狠捶了一下床板,恨死自己的心软了!李识曛无奈地仰天长叹,真是前世欠了他的,但还是起身开了门。   白虎被刚刚里面的声音吓了一跳,阿曛一向温柔,刚刚这是怎么了?他讨好地“呜”了一声。   李识曛没说话,只是径自坐回了床边,沉默着。   白虎好像也知道这不是卖萌的时候,连忙进屋变换了人形,温柔地揽住他:“阿曛,怎么了?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了,别闷着不说啊。”   李识曛刚刚沉默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完全不像自己,半点原则也没有,他一时有些茫然而已。   白有些着急了:“阿曛,别生气,是我过分了,你说话呀。”   李识曛看着这样着急的大猫更心软了,无奈道:“说什么,跟你说了,你也还一样。”   白讨好地舔了舔他的脸颊:“不会的,你说,我认真的听。”   李识曛转过头来,看他赤着身体,再次无奈:“先把衣服穿上,晚上这么凉。”   白只是随意地披了件衣服就把李识曛抱在怀里:“只是一想到要跟阿曛分开,舍不得才每天都……要是阿曛不喜欢就算了。”   李识曛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可以来,但不要每天都来,身体会受不了。而且,”他低头有几分尴尬:“山谷里大家会取笑。”   白这才知道阿曛一下子为什么会这个反应了,他吻了吻怀中人笑道:“阿曛,都依你,其实就算什么也不做,阿曛在我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当然,能这样这样再那样就更开心了,哼,山谷里大家都很闲得慌嘛……   李识曛也展颜一笑:“我也是啊,笨蛋大猫。”   “大猫是什么?”白有些困惑。   李识曛“噗嗤”一笑,细细地向白解释了什么是猫,特别地解释了猫咪可爱的叫声,以及喵星人在地球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好啊,你取笑我像宠物!”这个词倒是现学现用了。   李识曛哈哈大笑,白虎撒娇的时候可不是就像只大型宠物么。   两人小小地嬉闹了一会儿,感情倒似更进了一步。   也许是真的不舍,大猫又真的懂得分寸了,也或许是真的觉得别人的眼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识曛倒没有再拒绝过大猫,两人甜甜蜜蜜地度过了小别前的幸福时光。   倒是山谷里大家突然任务繁重了很多,白不知怎么的,不仅雄性们突然要反复扫荡清理猎食者,连雌性那边也派了很多采集的任务,号称是那些东西是要用来换盐的,大家也只得努力干活,少了许多八卦的心思╮( ̄▽ ̄")╭   幸福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白启程的时间也到了,他和立领着一批没过仪式的雄性带着大批的货物向东出发,换盐去了。嚎谷里大家都说,白自己举行了仪式总算知道体谅他们这些已经有契侣的雄性了。   再怎么不舍,李识曛也只是给白把所有东西都妥当周到地准备好,在谷口清澈的长鸣声中,他同腕龙小姐一起目送白的队伍越走越远,直到他们消失在远方森林之中。 ☆、第95章 -换盐   嚎谷里少了那些躁动不安的单身雄性,一时间倒是显得安静了不少,大概这也是白之所以带他们离开的原因?   看到重新欢快蹦跶的阿满就知道了,他现在又加入了雌性们的队伍,没了那些绕着他打转、在他面前用兽形打斗的单身雄性,他的小日子又恢复了逍遥。   雄性们由立和肖领着每日两班轮换巡逻,大概由于之前狠狠地清理了一遍的缘故,情况倒是还好,挺顺利的,除了偶尔看到腕龙小姐落单,不长眼来袭的猎食者外,一切平静。   可惜就算是腕龙小姐周围也被密密地安排了许多陷阱,而腕龙小姐不踩中陷阱的秘诀就是……永远忠诚于自己的胃,顺着甜甜的味道走╮(╯-╰)╭   所以来袭的猎食者们都败在了他们不吃甜食这一点上。   雌性们之前已经有了照顾玉米苗的经验,而整理出来沼泽地一时间还不能种植,需要晾晒一阵,李识曛便领着雌性们在山坡上多开垦平整了一些土地,顺便填填肥料什么的。   山坡上多垦出来的地被种上了后来育苗的小麦和蔬果,这些种子不多,土地已经有富余的,嚎谷里现在主要的食物来源依旧是肉食,之前他们带来的牲畜和后来不断猎到的肉食动物倒是填补了食物上暂时的短缺。   偶尔外面比较安全的时候,雌性们也到外面的林子里采集一些蔬果根茎丰富一下食谱,李识曛也会考察哪些产量比较高的植物适宜移栽到嚎谷中,当然,腕龙小姐偏爱的甜甜草之类的植物雌性们已经种植了一大片,凡是嚎谷里的空地都被洒了各种甜味草的种子,虽然不能当作主食来供给,但给腕龙小姐当零食什么的是没问题的。   这大概也是当吉祥物的好处了,就算白是首领,嚎谷里的雌性们也没为迁就他的胃口而养一山谷的小猪。   穆阿帕在见识过了李识曛粗制的铁刀之后,对各种矿石产生了深厚的兴趣,现在除了关小黑屋之外,他还培养了捡石头的爱好,甚至发动山谷里的雄性帮他去采集各种石头,这些石头可以在他那里换把好武器,大大激发了雄性们采集石头的积极性,所以怪老头儿那儿绝不缺各种矿石,有事没事就让李识曛去他那里看石头。   那种含铁量奇高的赤石的确又发现了不少,但李识曛觉得十分奇怪的是,这些石头不仅颜色差别很大,从红色到偏灰黑色都有,而且生长的环境不一,有的直接是在坚硬的岩石中发现的,有的则暴露在旷野。   不仅是这样,好像雄性们收集起来的这种石头,成分差别也很大,李识曛之前用木炭试过提炼赤石,但雪峰山谷中那种颜色非常红的矿石可以轻易熔化的条件,后来采集的偏灰黑色、甚至灰白色的矿石则不一定,可见这些矿石熔点并不完全相同。   手中没有相应的设备,李识曛也不能一一断定这些石头的具体成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些并非红色的铁矿石,很可能是某种合金。李识曛甚至一度以为这些石头应该是天外殒石什么的,否则很难解释这种纯度和高熔点,可惜雄性们并没有在附近发现陨坑之类的地方,这些石头也并不是集中在某一处发现的,而是散落各地,让人费解。   但这种追根溯源的问题,李识曛也懒得追究,只让雄性们采集这些颜色特别的矿石以备将来提炼。   这些实验都属于探索性的,穆阿帕倒是围观得津津有味,不时问些李识曛难以招架的问题,更现实一点的是如何将这些易于提炼的铁器加工成各种器具,模具什么的是个问题,所以,还需要回到制陶上来。   而李识曛之前认为沼泽之下应该有的煤矿却没有踪影,本来他推测如果这个地方是个历史久远的湖泊的话,那么亿万年前的植物动物尸体沉积下来,应该可以有煤矿产生,但在平整沼泽的过程中,除了一层薄薄的泥炭之外,他一无所获。   无论是制陶、提炼矿石,甚至是将来建房要进行的烧砖等等,都需要大量的燃料,没有煤矿,只能伐木,人类历史上许多辉煌一时的文明后来都证明毁于这种文明进程中的过度砍伐上。   短时间内他们还不用为这个问题担忧,毕竟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但长期看来,还需要有个策略才行。   然而,嚎谷中也并不总是风平浪静,李识曛没想到第一件发生的事情竟然这样棘手。   肖满头大汗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穆阿帕争论矿石提炼后用于弓箭制造的可能性。   “阿曛,快跟我走……布、布他不好了……”   李识曛当即大吃一惊,要知道大多数年轻兽人们的身体都十分健康,少病少灾,这也是穆阿帕这样放心把嚎谷草药交给没什么经验的李识曛管理的原因。   “别着急,边走边说,到底怎么回事?”   肖几乎是一边跑一边说:“今天我们领队巡逻,布突然就四肢发软昏倒了,我和兄弟们抬了他就赶紧先回来。”   “没别的症状?你们出发的时候吃的什么?他那个时候怎么样?”   肖仔细回忆了说:“我们都是各自在山谷里吃了出发的,应该就是那些肉食,没别的,早上出发的时候,他也没别的反应,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李识曛见肖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要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雄性们把布安排在了他和燃的小树屋里,燃也被通知到了,满脸苍白地陪在布身边。   李识曛过来的时候,他慌忙起身相让,差点绊倒在地,李识曛扶住他交给一边的阿澈叮嘱道:“好好看着燃,别让他胡思乱想。”   然后低头查看起布的状态来,显然他现在都昏迷着,对外界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李识曛准备伸手掀开他眼皮看看,却发现好烫!   鼻子上也非常干燥,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十分特别的症状,这些情况好熟悉,李识曛回头问燃:“他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燃脑中一片慌乱,有些语无伦次:“没……#¥%#……”   李识曛听他连豹子族的语言都说出来,连忙转身安抚道:“只是发烧,问题不大的,燃,你先镇定下来,你的回答对治好布很重要,仔细回忆一下,今天、或者昨天布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燃总算勉强镇定下来,磕磕绊绊地陈述起来。李识曛听得直皱眉,布似乎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和平时一样的烤肉之类的,其他的雄性也吃的一样的食物,就他高烧昏迷。   燃断断续续说道:“他……今天早上……不舒服……我、他陪匀,他要去巡逻……”匀是那只小豹子的名字,这样看来,并不是突然出现的症状。   李识曛问道:“昨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燃仔细回想了一下,焦急而苦恼地摇了摇头。   李识曛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和白当时的情况很像,我也不能肯定,可能是要变成.人形了。”   燃睁大了眼睛,只是焦急地比划道:“他、会没事么?”燃根本不在意他是人形还是豹子,只要没事就好。   李识曛也不能十分肯定,白当时的那个情况就是在生死一线间徘徊,但他却还是要给燃信心,先稳住他的情绪:“白当时成功了啊,你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过该交待的事情李识曛还要仔细交待,“这个发烧的时间会比较长,要注意降温、补充营养。”   然后他仔细地告诉燃要怎么用冷水敷在额头,如果体温更高甚至在腋下等地方也要降温,至于营养,当时白烧得最厉害的时间,连食物都咽不下,只能喂流体食物。李识曛现在想来,当时的凶险都让他心有余悸。   现在布的情况比他们当时在河边好上许多,毕竟嚎谷中不缺水,背后的山体中甚至有渗出的洁净地下水,食物什么的也不缺,多熬些汤,如果可能到时候让雄性们顺便捞一些鱼什么的,适当补充维生素、盐和蛋白。   李识曛交待完毕之后,却觉得白和布这样迟迟才能变换身形的似乎并不是特例,只有白还可以说是偶然,但现在布也这样,实在让人费解。   雪峰山谷里的虎族、狼族,甚至是后来来的熊族中,这样的情况都非常罕见,而豹子族全族在燃的描述以及李识曛当时的观察中,都和白是一样的情况。   李识曛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有一根线索自己没有抓住。不过,当前,还是需要密切关注布的身体状况,他虽然宽慰燃说白现在好好的,可白当初变身的危险仍然历历在目,疏忽不得。毕竟他们这样已经成年了的身体经历这样剧烈的变化远比幼年时期经历这种变化要痛苦,身体的反应也更强烈。   --------------------------窝是切分场景的分割线君------------------------------   这边白、勇和一干单身雄性向东跋涉,白虽然没有到过东面几次,勇却是次次不落地去过的,路形还算熟悉。   李识曛给他们用于交易的东西都是按白的吩咐准备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嚎谷里用不上的兽皮、兽骨、草药。甚至这些东西的数量也不多,勇按往年的经验一度觉得这些东西换不来多少盐,但白却显得胸有成竹,勇素来服从他的命令,倒也没有公开质疑过。   往年他们用来换盐的东西比较多,中间的路程都是乘木筏顺着一段比较平缓的河道而下,再沿陆路携盐返回。依据虎族往年的经验,在这个季节水流充沛,水中的猎食者食物充足,一般轻易不会袭击大型的木筏,陆路上会遇到一些小麻烦,但水路却还算太平。   此次白也不打算更改行程,就算东西比较少,该行水路的还是走水路。   木筏上大部分雄性都是第一次涉水而下,十分紧张,光顾着牢牢攀住木筏不被甩下去了,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木筏边上也不时有巨大的黑影在水面下一闪而逝,却因为木筏的面积而默默地退却了,河边来饮水的动物永远不会少,若非旱季,这些猎食者们很少会挑战身形比自己还要大的猎物,对于自然界的猎食者们而言,能少一分风险,它们便绝不会多冒一分。   最后他们停靠的时候,木筏也不过才漂流一日一夜。   到了停靠点,其他的雄性们忙碌着从船上将东西搬下来,勇终于还是没按捺住,悄悄问道:“白,你知道怎么换盐?”   白显得十分意外:“你自己没换过?”   勇愣了:“没啊。”   白:……   勇解释道:“往年都是玉阿姆领着雌性去换的,我们和擎阿帕就在旁边等着他们商量好了,去搬盐就是。”   白颇为诧异:“你真不知道怎么个换法?”   勇摇头:“真不知道。”他旁观过,可他自己是真的从来没参与过。   白沉吟道:“无论如何,先去看看。”他连来都没来过,当然更不知道了。他在跟勇沟通之前,甚至还以为是直接去贝城换盐呢,哪知道阿帕阿姆他们去的其实只是个小小的换盐点而已。   他们跟着勇领头走的方向行进不过一两天,野兽越来越稀少,也渐渐发现了兽人们活动的痕迹。   然而,这天白和勇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同时变得很凝重,连后面跟着的兽人雄性们也突然躁动起来。因为所有的雄性们都闻到了一种味道——血腥味。   这附近都是兽人活动的踪迹,根本没什么野兽,哪来这么浓重、这么新鲜的血腥味。   白挥手止住了队伍,比划了几个手势,训练有素的雄性们立即四散开来,各自寻找地方隐蔽起来抹上了消除气味的果子。   白自己也抹了果子,猫着腰借着周围灌木丛和大树的遮蔽迅速朝味道传来的地方前进。但抵达血腥味最重的地方时,看到眼前这一幕,就算是历经重重厮杀见惯了血腥屠戮的白,也不禁略微皱眉。   显然,这是一场屠杀,被屠杀的一方是一群兽人,地上的尸体都是雄性,那些伤口都是箭枝穿过要害造成,现场没有一个活口,这些雄性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形,跑得最远的一个避到了极远处的一株大树下也没能逃脱被杀掉的命运,被一支长长的箭枝钉穿了咽喉。   白拾起地上的一片灰色羽毛,神情间若有所思。   此时的天空,已经一片宁静,而地上这些尸体仿佛仍有余温。   这些应该不是居住在附近的居民,看这些兽人停留的架势,是准备在这儿烧火做饭,刚刚搭起了篝火,他们带的东西非常齐备,炊具、棚子什么的十分齐全,应该是远程跋涉而来,甚至白还看到了一旁厚厚一摞凌乱的兽皮、翻得乱七八糟的晒干果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人……目的和他们一样啊,是来换盐的。   而且,白低头在一旁的篓子里还发现了好些果子,这种东西,雄性们一般是不吃的,所以,杀掉了雄性,带走了雌性?   白的脚步非常轻盈,甚至非常注意,不踩倒草丛也不踩到血迹留下脚印,必要时他都是在树上跳跃着转换视角。观察完所有的情况之后,他悄悄地原路退了回去,没有惊动一草一木。   白回去之后下达的命令非常简单,全体继续隐蔽,暂时停止前进。他甚至谨慎地始终保持着四个哨岗分别监视四个方向的情况。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仿佛鼻端浮动的隐约血腥只是幻觉。   天色暗下来,白下令全体开始制作吉利服,当然这个制作的过程也被要求尽量保持安静不惊动周围的一切,特别是天空中可能的目标,而天色暗下来之后,兽人们的视力根本无须火把就能视物,丝毫不妨碍他们的制作过程。   穿好了吉利服的雄性们简单地食用了一些肉干,在白的命令下将所有的货物隐蔽好之后,轻装前进。   他只是在路上简单地跟勇和莫说了一下血腥味的由来。勇不禁皱眉轻声说道:“这盐……还能换么?”   莫也十分犹豫:“那群兽人的货物还在,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难道只是抢雌性?”但他不确定的口气里,显然他也不相信为了抢雌性就这样丧心病狂屠戮所有雄性。   白摇头:“没那么简单,先去换盐点看看吧。”   十来个雄性趁着天黑悄悄摸到了目的地,那里除了点着几个火把,一边寂静,但却没有特别浓重的血腥味,兽人们都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死寂一片,这里的人应该没事。   白默默地挥手,雄性们撤到了高处的林子里,各自按命令在大树上隐蔽。   第二天天色渐亮,换盐点的样貌看起来也比夜色中清晰得多。这应该是个不大的村子,有十几个木屋,甚至周围也像嚎谷一样种植着一些植物,却绝没有嚎谷规划得那么井井有条,地里显得十分凌乱,似乎只是随意抛洒了种子就不再打理了。   村子里住着不少人,雄性们隐蔽在高处远远能看到他们活动的身影,但雄性们一整天下来也只是这样隐蔽着,食用的也是肉干之类的干粮,白的命令依旧没有变化。   雄性们不知道为什么白没有下令去接近这个村子,只是让他们蹲守在树上,但长久以来无论是狩猎、训练还是巡逻,他们至少都养成了遵从纪律这一点,大家私下会讨论白的命令,但在执行上却绝不会打折扣,至少无数次事实都证明,白的决策绝对不是凭空而来。   而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一天之后,村子里迎来了一群人,远远看去,有雌性也有雄性,村子里的人全部出来迎接,似乎态度还十分谦卑,又是鞠躬又是簇拥又是开路的。   当天夜里,阴云密布,没有月亮,星光也十分黯淡。几道黑影闪过这个村子的高空,值勤的雄性安静地通知了白,天空中活动的黑影们并不知晓,远远的,十来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很快地,村子里燃起了熊熊火光,一片混乱哭喊中,更多的黑影出现在村子上空,是战争还是屠杀已经很难说清,看那个上下同时飞舞的箭枝,至少村子也并非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嚎谷的雄性们没有贸然加入其中,无缘无故地卷进是非中无疑是愚蠢的选择。   交战双方谁是谁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只凭主观臆断,白也绝不可能用自己人的生命为筹码来赌自己推断的正确性。   白却问了勇一个问题:“这里离河最近的是哪个方向?”   勇迅速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   白一挥手,在一片火光与飞舞的箭枝杀戮声中,嚎谷的雄性们默默地撤向了河岸的方向。   河岸同这个村子的垂直距离并不算太远,他们跋涉了半夜,天还没亮就已经抵达,白领一队人向上游,勇按白的命令领另一队人向下游寻找。   白在上游并没有收获,因为他们走不多远就发现了一处险滩,这个险滩大概也解释了为什么擎阿帕他们会将停靠点选得那么远,实在是无奈之举。但这个地形的出现不符合白的推断,一行人迅速折回,果然远远听到了两长一短的清脆鸟鸣。   雄性们都有些惊叹看着河边这个东西,可以肯定,这玩意儿能在水中前进,是和木筏一样的作用,但看起来比木筏结构复杂得多,也高级得多。   无论是等在原地的勇等人,还是跟在白身后的人,大家看着白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膜拜和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一处笔误,应该是勇不是立,回头再改,免得造成伪更。 ☆、第96章 -顺手   白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显然河边这艘船的出现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静静看着这艘船,他却皱了皱眉,周围的雄性们知道里面肯定有人,都默契地隐蔽在林子里,保持着安静,等待白的命令,无数次围猎中,雄性们都知道控制自己声息、隐蔽自己位置的重要性。   这船并不是特别大,一前一后两个船舱,外面挂着一个陶灯,中间竖着一根桅杆,此时大概因为停靠在岸边,帆已经放了下来。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所有人在梦乡中最为熟睡的一刻。四下里一边安静,只闻河水流动的响动。在黎明的风中,水声渐强,枝叶拂动的哗哗声也猛然大作,船体随着水流的波动而摇摆不定,伴着陶灯的光芒昏暗摇曳。   风中,伴着似有似无的隐约破空声,陶灯熄灭了。   此时周围陷入了一片真正的黑暗。   船体甲板上响起脚步声和低低的咒骂声,此时空气还很凉,那仿佛还打着哆嗦的人从船头的船舱中走了出来,正要伸手去够那个陶灯,脑后却突然传来的狠狠一击,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整个人这才从甲板的暗影中露出身形,他脸上绑着一块兽皮,完全遮住了自己的头发和脸颊,根本不能辨认。   似乎同伴没有回来,船头的船舱中传来说话声音,白的手朝船舱一挥,一股花香混合着草药的清香在船头的船舱中蔓延开来,船舱中本来隐约响起的人声也渐渐安静下去。   白听到了里面的人呼吸已经渐渐变沉,又悄悄挪到船尾的船舱中,如法炮制。   然后白掏出腰前的哨子,一长一短的鸟鸣在河面上传开来。他这才低头打量那个被他敲昏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雄性,身上却罩了一件十分古怪的大袍子,显得身形异常的巨大。   但白却对地上这个人没有半点好奇心似的,根本没有上前仔细查看的意思,而此时,十来个兽人按照白的吩咐脸上绑了湿兽皮跃上了船。大家自觉地分了两队,一队跟着勇去船尾,一队跟着白候在船头。   白谨慎地贴着边缘接近了船头的船舱,再次侧耳听去,里面的人呼吸声十分沉重混沌,确实是都昏迷了,然后他这才率先走进了船舱。阿曛用猪笼草花粉配的这个东西确实效果不错,看来央阿帕没看错,他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在草药上的天赋的。   船舱里面面积不大,只有几张窄小的床,其中两张床上各躺着一个盖着兽皮身形古怪的雄性,靠近门口的一侧却高高地堆着许多袋子。   白拔出小腿上绑着的铁刀略微插.进袋子中,他指尖沾了一点刀子上的粉末伸进兽皮之下张口一尝,确定了是盐。   后面跟进来的兽人们见到白的动作都有几分喜上眉梢,没有意外的话,肯定是盐了!没想到,他们换盐途中遇到那样凶险的事情,最后居然不用换都搞到了这么多盐,只是,这个盐好像有点多啊……   但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比划了手势,让兽人们开始往船下搬盐,时间紧迫,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吧。   另一边勇检查完船尾的情况之后,也摸了过来,比划手势示意白过去看看。   船尾的布置则有些相似,靠近门口的地方堆了一些袋子,远不如船头那么多,其中一些看来和那边的盐袋子一样,应该也是盐,但另一些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靠近这些袋子也排了几张床铺,其中一张上躺着一个雌性,此时也已经完全熟睡,不知道白他们的到来。   与船头那边不同,这边船舱的空地上还睡着十来个雌性,他们没有睡在床铺上,只在地上铺了兽皮挤在上面,互相倚靠着,大概本来就在熟睡中,那些药粉也没给他们带来丁点困扰,依旧保持着入睡的状态。   白一眼看过去,这些雌性衣着面料款式都相差甚远,显然不是同一个部落的,而且居然这么多雌性都还没有雄性,味道上嗅起来都十分干净,都没有经过仪式。本来这次他率队出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多带一些雌性回去,没想到倒是全不费功夫。   这些雌性既然也是那群人带回来的,那么,他再带回嚎谷也不成问题了。在大猫这只顶级猎食者的思维中,从其他猎食者口中掠夺是一种天性,他丝毫就没有要征询一下这些雌性的意思。   白没有太过犹豫,跟勇点了点头叫过了单身的雄性们,便一个个地示意雄性们上前,将这些雌性逐个带走,甚至睡在床铺上那个雌性他们也没有放过,毕竟单身雄性数量比这些雌性的数量还要多,那个雌性居然也是个没有经过仪式的,白毫不手软地做主让莫扛走,却被莫摇头拒绝了。   白有些诧异,却没有多耽搁,示意熊族的另一个叫田的雄性,让他把那个雌性扛上。   他们人手有限,而且又要携着这么多雌性,船尾的盐袋不可能完全带走,白便没有再多理会,倒是那些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袋子他打开一看,发现是些种子布匹之类的,白二话不说,这种李识曛一定感兴趣的东西他自己扛了一袋。   这一通忙乱下来,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剩下的盐白没有再让雄性们去搬,他下令大家各自扛好了雌性和东西准备撤离,除他、勇和莫三人,还有两个可怜的依旧孤身一人的雄性外,别的雄性都是各自负着一袋子东西和一个雌性先行撤到了岸上。   但包括那没有雌性的两个单身雄性在内,大家都认为这种处置是公平的,因为他们是最晚加入嚎谷的兽人,前面白叫过去的雄性基本都是虎族、狼族和熊族的,他们早就在队伍中,在队伍中有贡献,大家心照不宣,对于这种安排没有人提出异议。   山谷里的风俗虽然是雌性挑选雄性,但那是他们山谷的雌性有这样的特权,当雄性们外出带雌性回去时,显然是雄性在挑选雌性。这种挑选的优先级就是刚刚白叫人过去的顺序。   白叫过去的顺序也是按照年龄与队伍中的地位来的,丝毫不乱,这种情形下,即使是那两个雄性心中也没有任何不平,只是决心要好好努力,下次有雌性的时候肯定就能轮到他们。   至于那些雌性们的心情,完全不在此时白的考量范围之内,回到了嚎谷,自然有李识曛来打理收服人心。至于李识曛对于他这种强盗行为的看法,此时的大猫完全下意识地不去想……   白他们三人将船舱上可能留下来的痕迹一一扫除,做完一切之后,他静静地从怀中掏出那根灰色的羽毛随手扔在船舱上。   抹尽了所有的痕迹之后,他们这才悄悄地离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事实上,他们一群人并没有转移多远,只沿着河岸急速前进了一段时间之后,白看天色已经大亮,立即挑了一处最茂密的林子下令停了下来,兽人们被下令伐下一次树枝在地面上做起了遮蔽,所有人都迅速在树枝下藏得严严实实的,用各种枝叶密密遮掩了身形。   白看着那些雌性略微皱眉,最后示意雄性们把这些完全不知来历的雌性们先绑了,再蒙上眼睛捂住嘴巴。   在看完白的手势命令之后,身边有雌性的年轻雄性们有一瞬间的呆滞,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在白又比划了一次之后,雄性们这才相信,白果然是个狠人,但他们自己背上背的毕竟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契侣,这么粗暴,一时间大家都有些下不了手……   白有些不耐烦地比划了一下天空,那些药粉已经用完,他已经不能再把这些雌性迷晕一次,他可不想因为这些雌性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直接将这个工作交给了没有雌性在身边的勇和莫来做。   勇和莫二人对视了一眼,朝其他雄性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执行起白的命令来。   但他们俩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保证雌性不能逃跑不能出声,并没有绑得特别紧,雄性们似乎此时就已经有了比较浓的领地意识,见勇和莫真是在执行白的命令,也不待他们俩人动手,自己先将雌性绑了。   两人看了一时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家伙现在知道动手了,刚刚白的命令显然也是为他们好,如果不绑好了,被发现还是自己跑掉,他们可就没有雌性了。   不过,白刚刚的命令既然是直接给他们两人的,勇和莫还是仔细检查了其他雄性绑的情况,不出所料,这放水放得真是很没水平,无语的二人组只得自己上前“帮忙”。   雄性们见不能侥幸过关,这才悻悻地将绳索和兽皮勒到了合适的程度,至少不再松松垮垮一拉就掉了。   一切妥当之后,大家静静地伏在密密的树枝之下。   远处河岸停靠船只的地方渐渐响起尖锐的呼啸声,雄性们有些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的神色却非常淡定,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尚在他的掌握之中,那边交战的双方肯定都不知道他们这群冒出来截了胡的人。   大家见白神色如常也都渐渐心思安定下来,白天雌性们陆续清醒了过来,“唔唔”几声挣扎不动之后,都显得十分恐慌,显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明明之前他们睡在了船舱上,居然醒来就被蒙上了双眼绑了起来。   雄性们各自凭借本能的强大发挥在安静中安抚各自的准雌性,似乎感觉到周围人并没有敌意,雌性们渐渐安静下来,白的眼光却始终在天空逡巡。   等到远处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许久之后,太阳已经西斜,白才下令开始进食,雌性们第一次被松了绑,放下了眼前的兽皮,有的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和身边的雄性来。有几个雌性却通红着脸,试图避到一边解决个人问题。   这种情况,雄性们没有干涉,只是其中确实有趁着方便试图逃跑的,迅速被各自的雄性追上前拎了回来,却让一边的白皱起了眉头。   而田带着的那个雌性明显衣着远远优于其他的雌性,正在对着田大声说着什么,他甩开了田的手就想独自离开。   白冷冷地开口说了一句雄性们都没听懂的话,那个雌性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白。   白又说了一句什么,那个雌性骇怕得面无人色,本来脸上几分居高临下的神色全都不翼而飞,但他还是颤抖着跟白争辩着什么,白神色不动,只淡淡说了几个字,那个雌性就完全呆滞了。   田似乎有几分不忍,白是领袖,这个雌性却尚还不是他的契侣,对他也没有半分情谊,他当然不能当面为了这么个雌性反驳白。   但白转身不再理睬这个雌性时,田还是试图上前笨拙地安抚起这个雌性来。   其他的雌性显然各自来历不同,却也和那个雌性完全不一样,看到同伴逃跑未果被拎回来却没有处罚之后,他们都安静地认清了现在的处境,身边的雄性没有半分欺负他们的意思,相反举动间还相当呵护,但也没有放跑他们的打算,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选择妥协,他们当然也只能暂时认命。   这顿饭也只是一些雄性们之前吃剩下的烤肉,但经过这么几天的消耗,食物并不怎么够分,雄性们还是把食物优先分给了旁边的雌性,也许是求偶的强大本能作祟?即使是对刚刚试图逃跑过的雌性,雄性们也没有吝惜食物,他们好像本能知道如何去讨好未来的伴侣,大部分神色茫然而惶恐的雌性们脸色都好了许多,至少都能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来了。   吃完了饭之后,大家原地休整,白只让雄性们看好了自己的雌性,不允许随意走动与发出声音。   天黑之后,白下令雄性们变幻了兽形,趁着夜色,雄性们需要负着雌性和盐袋全速前进。白有言在先,雄性要是不肯绑住自己的雌性也行,但队伍绝不会为这些雌性有任何的停留,哪怕黑夜中这些雌性有丁点危险,也绝不允许伸手救援。   白的命令听起来格外冷酷,可这些雌性对他来说还不是他要庇佑的族人,他绝不会为了外人而轻易改变原有的计划安排,如果一路上再像刚刚那样需要雄性们去逮这些雌性回来,不定得发生多危险的状况。   雄性们此时就能看出分歧来,对于自己未来的另一半,这种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下,有的人选择绑了,有的人则十分犹豫,有的人却十分有信心没有半点绑的意思。有意思的是,有几个雌性仿佛明白了白的意思,主动伸手要求绑了,那个衣着最好的雌性居然是其中之一。   白看到这一幕只是挑了挑眉,不做任何干涉,他可以因为雄性们在队伍中的表现而给他们挑选这些雌性的机会,但最后日子怎么样,这些雌性能不能融入嚎谷,也要看这些雄性自己的表现和他们这些准契侣之间相处的情况。   这种情形不过是第一个考验,那些一心一意想要离开的雌性,身边的雄性要是没有这个魄力绑住他的话,倒不如扔在半路上得了,带回嚎谷还给阿曛添麻烦。至于这种捆绑会不会让雌性误会雄性,淡定的大猫无所谓地觉得,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哄不过来,活该这雄性一辈子没有雌性。   在白目光的扫视之下,雄性们的决断还是挺快的,绑的、不绑的都已经执行完毕,犹豫不决的也已经下定决心付诸了行动。大猫心中对于自己这批下属能力性格的认识也默默更新完毕。这种时候,往往能看出一个人性格的特点与处事的能力。   兽人们收拾了衣物,清理了痕迹,迅速在勇的带领上踏上了回嚎谷的陆路。   白自己却在最后压阵,不时清理痕迹,观察后方情形。   这样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了好几天之后,白才下令大家好好休整,恢复了应有的作息,毕竟前面的路途越来越艰险,猎食者渐渐多起来,虽然勇选择的路径可靠安全,但安全也只是相对的,后方的危险已经渐渐摆脱,再在夜间负着这么多雌性赶路,风险太大。   这一路上,白的原则从来没有改变,每天出发前,绑和不绑都由雄性自己决定。有的雄性本来没绑的,也渐渐绑了。有的本来绑着的,却渐渐松开了。兽形虽然绑个人挺不容易,但如果铁了心要去做,也不是做不到。   而路上,确实跑了一个雌性。他是第一次白天赶路中途休息的时候跑掉的,尽管这个雌性在第一天就有逃跑的意图,他的雄性却没有绑住他。估计他是看前几次都是晚上赶路,晚上逃跑危险而白天却没有机会,所以白刚刚下令白天赶路他就迫不及待想跑掉了。   那个雌性跑去的方向当即就让原本在他身边的雄性脸色大变,这个雄性大声吼了几声,却只是让那个雌性越跑越快。白对此只是冷漠一笑,按住了这个想追上去的雄性,敢跑就别求救,要是这个雌性能像阿曛那样一个人活下来,那他也不介意这个雌性可能会泄露他们这一行人的消息。   白的目光也在打量着这个雄性,他按在这个雄性肩膀上的力量并不大,他是会挣开自己去追个雌性呢?还是放弃这个雌性?这个雄性仿佛挣扎了一瞬,但他看了看白和自己周围的兄弟,默默地调转了头,不再去看那个雌性逃跑的方向。   远远地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大猫撇撇嘴,像阿曛那样的雌性能有几个呢?他只拍了拍那个雄性的肩膀,既然给予了不应该给予的信任,就要冒着失去的风险,早失去至少比晚失去损失要小。他会抽个空同这个雄性好好谈谈。   将来嚎谷中的人会越来越多,白却希望自己周围能够托付性命的兄弟一个也不要少,他们将来都是他的肱股臂膀,白希望他们都能强大一些,无论哪方面的。   在越来越弱的声音中,白下令队伍继续前进,现在队伍中不必负人的雄性人数增加到了六人,而队伍也没有在身后留下任何隐患。   其余的雌性看到冷酷的大猫都有些不寒而栗,那个逃跑的雌性虽然跟他们并不相熟,人也有些异想天开,但大猫这种眼睁睁看人送死的行为却让雌性们觉得他简直是个吃人的恶魔,这支队伍的这个领袖绝对是他们不敢招惹、也最不想打交道的对象。   至少,经过这一次事件,雌性们再没有轻易敢逃跑的。而雄性们的选择竟然也没有因为那个雌性逃跑的事件而立即改变,反而渐渐地在路上多了几个不愿意去捆住自己雌性的人。   白只是默默看着,不言不语。路是自己选的,将来也得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在队伍一路杀戮一路前行的过程中,不知从哪一天起,再没有一个雌性被绑住,也从那一天起,再没有人提过之前每天必须要做的决择。   白仿佛也遗忘了自己曾经再三强调过雄性们必须做的选择,只顾着领队绕开危险,或是杀出重围一路前进。   陆地上总有许多危险,他们带着这么多的盐和雌性,危险系数也直线上升,但一路行来,雄性们从来没有主动放弃过任何一个雌性,雄性们宁可自己受伤也至少护住了自己背着的雌性,在这一点上,白倒是从未反对过。雌性们同自己身边的雄性也渐渐互动多了起来。   在大猫简单粗暴的信任游戏下,这群雌性们渐渐地开始承担起自己的职责,帮助准备饮食、照顾伤者,甚至还能在略安全的环境下,结伴采集一些果实。田的雌性懂得确实很多,至少他俨然已经是这群雌性中的领头者了。   这一切,白只是淡淡注视着,心中却在盘算,也许回到山谷就能立即举行一场浩大的结契仪式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契侣此时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像自己思念他一样,思念着自己。   此时的嚎谷里,随着天气渐渐炎热,玉米已经拔节抽穗完毕,已经在盘算着收成几何的李识曛,偶尔也会思念出门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的大猫,当然,李识曛绝不会想到大猫会给他带来多少个嚎谷新成员和多少个需要头疼的麻烦。 ☆、第97章 -归来   一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最后几乎是日夜兼程,白一行人总算是又看到了那伸着长长脖子的身影。   年轻的雄性们此时有些理解李识曛安排放养腕龙小姐的又一重用意,外出归来的人们远远看到嚎谷的吉祥物确实心中凭空会生出几分亲切与喜悦。   白看了看天色,就算远远能望见腕龙小姐,估计赶到谷口也已经天黑了,还能赶上晚饭。他挥手,示意变幻了兽形的年轻人们停下来修整一会儿。   不仅是雄性们,就算是他们背上的雌性,也从来没有这样赶过路,此时都有些疲惫不堪,看到白的手势,都悄悄松了口气。   白自己找了个茂密的灌木丛,出来时已经是只叼着衣服的大白虎。白虎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不太满意,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沾了些枝叶灰尘才满意地点点头。   勇和莫对视一眼,一时间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在干嘛,一路上过来为了方便,他们三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形,其他兽人都是兽形,而这么多雌性和东西,总得留几个人形的照应一二。   这都到地头了,怎么白又折腾成了兽形,打个滚什么的就更搞不明白了。不过大家从来没搞明白自己首领的脑袋里在想什么过,也就不再纠结。   大家原地休息,吃了东西喝了水,都知道,这应该是到家之前最后一次修整了,附近的食草动物和猎食者之前被他们扫荡过,此时又来了一批新的,但因为山谷里的兽人们经常巡逻的原因,数量也不多,还算安全,大家神色举动间都十分轻松。   白虎看看天色,低低地长啸一声,兽人们便各自寻了自己的雌性,拱了拱,示意他们爬到背上。莫和勇也各自检查了兽人们背上负着的东西绑得是不是牢固,帮白虎将他的袋子和衣服背到了他背上之后,白虎才不耐烦地咆哮了一声,大家便站好了队形再次出发。   李识曛此时在山谷中擦了把汗,刚刚移栽完小麦和其他的品种,玉米已经快成熟,天气渐热,围栏里的牲蓄也有些躁动,他有些放心不下,便时常到各处去看看。   远远地,谷外响起一声长长的清鸣,然后巡逻的兽人们就传来清晰的哨声,这个信号是有人来了,李识曛神色间一喜,按照时间推算,怕是白他们回来了。   他和阿澈怕是雌性中最高兴的了,两人一笑,便立即相携到谷口相迎。远远地,果然看到了迅速奔来的大白虎,李识曛笑得眉眼弯弯,远远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恩,好像瘦了一些。   随着被白虎扔下的大部队出现在视野中,李识曛有些目瞪口呆,那些雄性背上负着的除了袋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雌性……   白虎奔到近前有些喘气,他不满意地蹭了蹭李识曛的脸颊,看后面那些混蛋干嘛,自己好不容易领着他们回来了,自家雌性居然不看看自己,哼唧。   李识曛被茸茸的脑袋和大猫呼哧呼哧的热气激得有些脸红,但还是笑着揽了一下大猫的脖子,替他整理了一下皮毛,这一路看来确实挺辛苦的,大猫不仅瘦了,居然一贯爱干净的他身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和落叶。   大猫开心地圈着自家雌性亲昵地舔着他的脸颊,蹭来蹭去的。完全没看到后面新来的雌性们见鬼一样的神情。   队伍里的年轻雄性们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要是天天看到首领蹭着自己雌性这样卖萌那样撒娇的,再看他这样乖猫咪的样子也会习以为常。   勇在和阿澈你侬我侬,眼中完全放不下其他人。   阿满不知道何时居然也跟着出现在了谷口,现在好了,只有莫一个人围着他在打转,似乎经过阿澈和李识曛的教育,他现在对莫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至少像一个普通朋友了,两人说着话,阿满态度虽然不亲昵,却比之前好上许多,莫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绕着阿满团团转的样子别提多蠢了。   至于新来的雌性们:……   这个地方真是好奇怪!外面放养了一只那么大的家伙,看到他们居然叫得那么大声,还慢慢伸了那么长的脖子过来,吓shi了好么。   腕龙小姐:伦家是在问你们有没有甜甜的啦讨厌!居然不投喂,嘤嘤~   最近被山谷里的兽人投喂惯了的吉祥物忧伤而缓慢地转过了长长的脖子,咔嚓咔嚓地继续吃东西去了,只有美食才能治愈吃货受伤的玻璃心……   这个山谷里的雌性就更奇怪了!新来的雌性们此时看着李识曛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敬畏,没看到那么可怕的白虎都对他俯首贴耳么,莫和勇这样强大的雄性也对那样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雌性言听计从的样子,和在外面时那种果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个山谷该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为什么那些强大的雄性突然都变得那么奇怪。不过,他们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雄性,还好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于是这些新来的雌性们都跟紧了自己身旁的雄性,寸步不离。   田身边的雌性神情也多了几分谨慎,仔细地观察打量着嚎谷周围的情况。   李识曛尽管心里有许多疑惑,但大猫他们长途跋涉回来,也需要好好休息,他就暂时按下自己心中的问题,示意大家先回嚎谷再说。   大猫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尾巴在他腰上绕啊绕,李识曛也没拦着他,只是揪了一下他耳朵就随他去了,两人率先上了木筏。   此时天气渐渐炎热,正是草木葱茏的时候,谷口处的沼泽看起来更像是个湖泊,更深处沼泽的水道经过兽人们的打理已然疏通笔直,水道两旁的水生树木垂下碧绿浓密的枝条,气根密密地伸出泥岸,偶尔会有青蛙、蜻蜓、蝴蝶从旁边经过。   下了木筏时的场景更让新来的雌性们目瞪口呆,远处山坡上是整齐的梯田,坡下是方块平整的田地。   在雌性们努力之下,开垦出的田地已经颇具规模,坡上已经种了许多作物,玉米到了快成熟的时节,从坡底看去,郁郁葱葱一大片,小麦和其他的植物也各自成片,数量不多,但点缀着的颜色却让整片山坡看起来颇富生气。   更远处的坡上是整齐划一的树屋,树下还有一排排规整的围栏,可以看见动物们在里面活动的身影。   不时有雌性、雄性穿梭在树下田头,夕阳西下,炊烟袅袅,他们一路行来的惊吓与艰险似乎都被这里的祥和安宁完全冲散。   李识曛早就嘱咐了今天多准备一些饭食,山谷里大家也都知道换盐的队伍今天要回来,一片喜气洋洋。   这些新来的雌性们本来以为山谷里十分可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眼前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李识曛回头见到这些雌性也有点头疼,这么多人,恐怕空余的树屋不够了,今天先挤挤吧,不多久就要开饭,先让他们洗漱一下,旅途劳累,休整一下再来吃饭也好。至于那些雄性们得先让他们把背上负着的东西入库再说。   他唤过阿西,指了指身后那些雌性说了些什么,阿西点点头,便走过去准备领着那些雌性去坡后面的小溪洗漱。   但这些雌性们一时间的反应都有些惊惶,抓紧了自己身旁的雄性,有几分不太愿意离开。   李识曛看得皱眉,这帮雌性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怎么看到阿西的反应这样奇怪,他叫回了阿西,自己走了过去,这些雌性看着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怎么看都有几分……害怕?   李识曛暗暗奇怪,他自己从来人缘都很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远远地止住了脚步,不再试图靠近,只跟这些雄性说,让他们领着雌性们去后面的溪边洗漱,等会儿再过来吃饭,他们自己的袋子可以先卸到一边,李识曛再另叫人来收拾。   李识曛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大猫,算了,这个家伙现在是个兽形,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田他们卸了自己背上的东西领着雌性们朝后面去了,他们自己也需要洗漱休整一二。   正好山谷里肖他们这队雄性正在休息,要吃完了饭再去轮换立他们,李识曛就让他们帮忙把东西运到库房,大猫跟他后面寸步不离的。   李识曛停了脚步:“我去收拾一下,你不累么,要不要先回屋里休息一下,吃饭了我给你送过去。”   大猫“嗷呜”一声,蹭了蹭李识曛的脸颊,才不要呢,好不容易回来了,尾巴缠得更紧了,身上也贴过去蹭啊蹭。   李识曛一时被大猫缠得密不透风,这样大一只绒毛动物,如果是在冬天这样蹭啊蹭很暖和,但在现在这个天气……   李识曛忍无可忍,本来大猫刚回来他很开心也不想分开的,但这么蹭得他汗都快热出来了,终于揪住大猫耳朵把他的大脑袋拎开了一些。   大猫委屈的蓝眼睛闪闪地看着他。   李识曛无语之下,终于投降,放软了声音:“这样蹭很热……你爱跟就跟着吧。”   大猫轻轻舔了舔李识曛额头细密的汗珠,猫科动物粗糙的舌头划过额头,让李识曛觉得更热了几分,大猫这才退开了一些,尾巴却丝毫也没松开李识曛,就这样眼睛里还有几分委屈呢。   李识曛知道这家伙肯定有几分故意撒娇,但这次分开的时间实在长了一些,他也有些不舍,亲昵地揪了一下大猫的胡子就由他去了。   盐有些多,李识曛看了看,这些袋子居然非常结实,不是兽皮的,居然是麻料的,他微微“咦”了一声,十分惊讶,这个贝城确实有几分本事啊。   直到现在,可怜的遵纪守法地球人李识曛还以为盐是换来的,雌性们是被收留的。   大猫讨好地拖过了自己一路背回来的袋子,得意地“嗷呜”叫着。   李识曛一看,这个袋子鼓鼓的,重量却没盐那么沉,打开一看,居然是种子,分门别类用布袋装得好好的。他倒是没多想,只以为是大猫换来的,夸奖地挠了挠大猫的下巴,换来他呼噜呼噜舒服的声音。一时闪瞎了旁边帮着搬运的肖等人的眼睛。   面对这些雄性无语的眼神,大猫洋洋得意地甩着尾巴,眼睛斜睨着他们。   李识曛低头打量着这些种子,一时不能分辨,但里面至少有棉籽、谷物,这个贝城,真不简单。至少他们在种植、纺织这些方面已经走在了前面,而且能用这些东西来交易,可见他们本身根本不缺,物质生活水平怕也不低。   不过,李识曛拎着那个装着谷物的小布袋,上面那个“日”字形的标记,不要太眼熟啊,他疑惑地看了大猫一眼。   大猫歪着脑袋看着李识曛,无辜的蓝眼睛眨啊眨。   李识曛:……   妈蛋的又来这套,你不要以为每次卖萌就可以躲过去!李识曛揪了一下大猫的耳朵,他又不肯说,算了,反正自己总能问出来的,他就不信大猫一直保持兽形不变换。   这个标记和贝城看来肯定有关系了。上次在瀑布边那一场遭遇李识曛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头顶来袭、紧急迫降、树上的尸体。大猫当时的解释就是这样一个标记,现在居然在他换来的袋子上又看到了这个标记。   而且这个标记,李识曛看了看,居然是用颜料仔细地染上去的,已经会染色了么,他若有所思。   晚上的晚饭因为族人归来,又添了一些新成员而格外热闹,晚饭内容有鱼有肉,有粥有菜,大猫不在的时候,李识曛也同山谷里的雌性们好好交流了一下厨艺,那些他从南方收获的调料种子不少都发了芽,除了必须要用种子的,其他的花啊、叶啊,都可以当作调料来用,所以现在山谷里的食物水准又提升了。   他同穆阿帕试探着摸索陶瓷也有了一些成果,那些个粗笨易碎易裂的陶锅陶碗就是最终成品了。新成果还没有能及时改善冶炼所需的模具问题,就先改善了山谷里的生活水平。   本来穆阿帕对于李识曛坚持先做陶锅陶碗是有几分非议的,无奈动手人是李识曛,他拗不过。   不过,最终陶器制成之后,饮食水平的提升也让怪老头儿无话可说,喜欢关小黑屋的人又不是喜欢自虐,美食攻势什么的很少有人能拒绝吧。   这样热闹的场景下,就算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新成员们也放下了一段心事,坐在各自的雄性身旁,安静地享受起食物来,他们也很久没有吃到热食了,雌性也不比雄性,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他们没倒下,已经算是雄性们照顾得比较妥当了。   田身边的雌性一直非常安静,他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从难以置信到渐渐恢复平静。   李识曛的目光也扫过了这个雌性,虽然也是衣衫褴褛,但这个雌性明显同其他人不太一样,无论是坐着走着的姿态,衣服原来的款式,还是他脸上的神情,就算他收敛了起来,但同其他雌性比起来还是不太一样。他同田的相处也不似其他雌性那样,一定要说的话,他看起来更独立。   李识曛微微皱眉,白真是带回来好大一个麻烦,他可不希望山谷里出现什么不安定的因素。   晚上,安排住宿的时候,李识曛没有再让雄性们领着,打发了卖萌的大猫先回屋洗漱,自己领着这些雌性们上了树屋,他们人数有点多,只能三四人住一间。雌性们虽然有些害怕,但他们身旁的雄性还是鼓励他们多跟李识曛接触的,而且他们互相看了看,他们人这么多,李识曛只是一个雌性而已,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李识曛没去看他们迟疑的表情,径自领头上了树屋,由他们自己划分房间。   树屋里的陈设是李识曛按照客房的标准布置的,整洁干净,雌性们倒也没什么可讲究的,虽然大家言语不通,但路上他们还是从学会了简单的几个词,“吃”、“走”、“停”、“睡”这些路上常用的词是没问题的。   最后被安排的是那个特殊的雌性和另外两个雌性,李识曛不动声色地看到了这个雌性的神色,自然也扫到了他衣角上那个不显眼的“日”字标记。   只这安排的一路,李识曛就可以确定,不仅这个雌性来历和其他雌性不同。那些其他的雌性们可能也来历各不相同。   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流居然用的嚎谷的语言单字夹杂着大量的比划与手势,也不知这是不是白一路要求的结果。   李识曛没有多做停留,微笑着道了别之后,迅速回了坡顶的小树屋,路上遇到了勇和阿澈,李识曛本来打过了招呼,也不想当电灯泡就想马上离开的,但想到白虎那个不靠谱的卖萌表情,他当机立断叫住了勇。   仔细地询问了路上的事情之后,李识曛的表情黑了又黑,最后同他们二人道了别之后,忍不住仰天长叹。勇是个老实人,有一说一,绝不会添油加醋,李识曛思维缜密,也绝不会漏问细节,大猫,为你点蜡。   李识曛捏了捏手指,最后发现自己依旧揍不过白虎,那只大猫皮糙肉厚,揍了估计自己手疼他都不疼,而且,揍了有用么?李识曛真是强烈地怀疑。   皮厚腹黑什么的,完全是那家伙的天性,原来只有他和李识曛两个人的时候也他只是挑衅暴龙,抢抢其他猎食者的猎物【←_←】,现在手上有人了,打暴龙猎恐兽什么的就不说了,竟然还直线上升到打劫其他兽人,抢别族的雌性去了,而且居然一路上还这么高压手段领着队伍回来!   想到那些雌性看着自己那种惊惶的眼神,李识曛一阵头疼,在他们眼里白估计已经是个大魔王了,自己跟白这样亲昵……以后工作怎么展开是个大问题。   李识曛停下了回树屋的脚步,他反而到围栏各处看了看,吹了吹夜风冷静地想清楚之后,才决定回去。   大猫做事是有分寸,但这件事里面疑点很多,从勇描述的事情来看,那个村落的大火,岸边停靠的船只,以及后来岸边的开战,显然大猫扮演的是个渔翁的角色。但明显他这个渔翁得利也是十分惊险,万一其中哪一方的人先发现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会是个情形。   想到那些人可能手持着穆阿帕手中那样的复合弓开战,李识曛就背上冒出密密的汗珠来。大猫再厉害能在百米外取人性命?那些人就可以!如果当时一个不慎被发现……   至少现在也可以肯定,那个船是属于“日”字组织的。那个特殊的雌性和那些种子、盐都来自于船上。至于路上大猫的手段策略和见死不救,李识曛已经彻底无力,当初在南方丛林,大猫也是一样的冷眼旁观。   李识曛自己也无意向生活在这么个弱肉强食环境中的顶级猎食者,甚至已经成为大批顶级猎食者头头的家伙普及人类社会那些价值观,那套讲究人权什么的在这个地方也不可能行得通。   但至少他得要这个家伙下次冒险时长个记性,不过是为些盐,值得么。   李识曛推门进去的时候,大猫正顶着一身的湿毛,看着更小了一圈,一时间想到大猫这一路的危险艰辛,李识曛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大猫看到李识曛回来了,高兴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嗷呜”了几声。   李识曛有点无奈:“换回人形来,快擦干了,感冒怎么办。”   大猫迟疑了一阵,李识曛淡定地道:“我正好有事要问你,你要是不想说,就一直保持兽形吧。”   白虎:……   阿曛今天肿么这么犀利T T。   李识曛再次转头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人形大猫:“衣服穿上,不冷么?”   白微微一笑,随手披了件衣服,坐在李识曛身边,李识曛也没说什么,只取了兽皮,示意他低下头来替他擦头发。   白直接枕在了李识曛膝上,蓝眼睛凝视着上方的雌性,微微一笑。   李识曛也微微一笑,双手柔和地替他擦拭起银发上的水珠。   一时间,两人并没有交谈,房间里却格外温馨。   擦干了头发,李识曛才低头说道:“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   白起身环住他,半晌才说道:“下次不会了。”怀中人身体柔韧又温暖,虽然白一开始的确是想逃避他的询问,但自己的雌性这么聪明,怕是早就问过其他人了,刚刚才会那样说,自己还是让他担心了。   他心中一定有许多的疑惑,但第一反应却仍然是替自己担心,大猫扔开了之前那些忐忑的小心思与小手段,脸上浮起温暖的笑意。   ☆、第98章 -安排   李识曛问道:“贝城跟你很久之前在树上画的标记有什么关系?”李识曛心思缜密,原来大猫跟他说过盐大概在海边的贝城有出产,而那个船上又带着那么多盐,还有那个“日”字标记,显然这个组织跟贝城有关。   白抱起李识曛放在自己膝上,这点上也不打算瞒他了:“恩,那个就是贝城的标志之一。”那里面情形也十分复杂,白却不打算让李识曛知道了,反正他已经铁了心护着李识曛一生一世远离那些东西。   “他们在同什么人开战?”   白无所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李识曛简直无语了:“你不知道别人跟什么人在打就掺和了进去?”   白的口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反正都是他们那帮人,理他们干嘛!”然后他提及往事带着十分的不悦:“上次在瀑布边上遇到的应该也是他们在开战,我们只是无辜被涉及了。那些人做事太霸道,明明我们当时什么也没做,竟然也用箭枝来攻击我们,还好你后来没事,不然……哼!”   李识曛有些无奈:“就为了这个,你冒那么大险去打劫?”   白微微一笑:“反正这点盐他们也不在乎。你看他们去那个换盐点也不过少少那么些人,要是真在意,也不会让我们得手了。”   李识曛认真地道:“可是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该多危险。”   白亲了亲他的嘴唇:“不会的,当时他们在那个换盐点刚刚打起来,怎么可能那么快回到岸边。”   李识曛回应了他的亲吻,脑子却依旧是很清楚的:“可你还把这么多雌性带回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吧。”   白只淡淡一笑:“那些雌性也不是他们的人,估计是从别的小部族要带回贝城的,反正嚎谷里正好少雌性,带回来也正好。”   李识曛有些无奈地戳了戳大猫的脸颊:“反正我说不过你。”   白亲昵地用鼻子蹭蹭他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一路上这么远,我都把痕迹清理干净了,他们追不过来的。”   李识曛看着白的蓝色眼睛:“那你把人带回来,一路上也不该那样粗暴,毕竟将来他们也会生活在嚎谷里,都是同伴了。”   白狡黠地一笑:“要是不那么粗暴,那些笨蛋哪里有机会可以追求自己的雌性。”   李识曛:……   大猫洋洋得意地笑道:“你不是说了么,你家乡的契礼也是头上盖着盖头,被自己的雄性带回家的,以后嚎谷的契礼也这样。”   李识曛泪流满面,他真心对不起生他养他的华夏文明啊,为什么那么经典的婚礼描述到了大猫这里直接变成抢劫了!一定有什么不对!   李识曛试着辩解:“你这是乱解释,头上盖着盖头和你那个绑着人蒙着眼带回来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白哈哈大笑:“哪里不一样啦,都是把自己的雌性带回家不让他看见回去的路自己跑掉,我只是准备做得更充分一点而已。不然,你家乡的习俗为什么要蒙着头。”   李识曛一时语塞,对哦,为什么要盖盖头啊掀桌!古早时应该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吧,婚礼通昏礼,一般都是在黄昏时举行,难道真的是天黑黑好让新嫁娘找不到回家的路么……再想想从女方家被带走的新娘,手上的红绸和那些用来绑雌性的绳索怎么想怎么相似……新娘被送上花轿一定要哭难道不是因为要被抢走了所以才哭的么……   李识曛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大猫说的才是真相的赶脚,他整个人都彻底不好了……   所以抢亲风俗什么的,绝不会因为社会不同而有所改变么OTZ……话说大猫为什么这么犀利……   大猫看到怀里彻底呆滞的雌性,忍不住笑着亲了亲他:“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李识曛抬头认真看着大猫,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跟自己对视:“你难道也是从地球穿来的?”   白:……   白无奈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然后大猫用了最简洁的方式阻止了李识曛正在无限扩张的脑洞,他手伸进李识曛的衣服里,在他耳边含着他的耳垂低声含糊道:“我在外面每天都想阿曛,阿曛你呢?有没有想我?”   李识曛一下子被他逗得回过神来,但还是脑袋冒烟地坦诚到:“有……有想的。”大猫手上动作却越来越下流,李识曛连忙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拦住他:“我要先洗澡去……”   大猫牢牢抱住想跳下去的李识曛,边解他衣服边吻着他说:“等会儿再一起洗……”   -------------------我是小别胜新婚但不想被锁所以拉灯了的分割线-------------------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但李识曛的第一反应却是:还好还好,天是亮的。   他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痛,特别是腰,但好歹比第一次是好多了,果然这种事也是练习才能进步?OTZ……   李识曛洗漱完的时候,白正好提了篮子回来,大概是昨天吃得很饱很满足,整只猫容光焕发到熠熠生辉的样子,看到李识曛起来了,他露出一个闪闪发亮的笑容:“阿曛你怎么这就起来了?我已经跟那个叫阿西的雌性说了,让他去安排今天的事情。”   李识曛对比一下自己的状态,顿时对上下问题有了一种迫切想改变的想法……   大猫完全不知道自己愉悦的状态让李识曛产生了这么“危险”的念头,还兴高采烈地给李识曛在桌上摆着早餐。   吃完了早饭,李识曛问道:“那些新来的雌性,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白笑道:“雌性都由你安排,别担心,你怎么安排都行的。”   李识曛沉吟了一下:“那个跟着田的雌性……他是贝城来的吧,他的衣服上还有标记呢。”   白淡淡道:“来了嚎谷,便都是嚎谷的雌性。”就此一锤定音。   李识曛一笑:“也是。”纵然贝城的生活可能更富裕些,但来了嚎谷,也只能是嚎谷的人了。有时候大猫的想法虽然霸道些,但细细想来,也不是不行,相信时日久了,自然见人心。   李识曛另问了一个话题:“昨天的陶碗你见到了吧,还有之前用赤石做的刀具,要是继续做这些东西,我们要用到许许多多的木材。”   “木材不够?”白有些疑惑。   “不是的。”李识曛不知道怎么解释砍伐树林带来的负面效应,他换了种方式,“你曾经去过许多地方吧,有没有见到一片黄沙,基本什么植物也没有的地方。”   白点头:“西边有些地方就是这个样子,死亡之地,遍地黄沙,是万物都不生长的地方。”   这个家伙还真是游历广阔啊,李识曛暗自想着,口中解释道:“如果树林都砍完了,最后这里没有植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虽然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是几代人之后,只怕这里不会有树林,河流会渐渐浑浊,甚至干涸,再不会有猎物,也不会有猎食者。”   白神色庄重,似在沉思些什么:“只要有树林,这里便还是这个样子?”   李识曛点头。   “为什么我们不像你种植玉米那样种植树林,砍了多少都种回来不就结了?反正树都是会长大的,你只要砍的比种的慢就行。”   李识曛一时呆滞,这家伙反应速度好恐怖,居然迅速就领会可持续发展的精髓了,发展也要,生态也不破坏。   李识曛再次想到到底谁才是穿越者这个问题,他笑道:“恩,我回头看看怎么砍怎么种吧。”然后,还是表扬了一下大猫:“你的想法还真不赖嘛。”   白只笑着抚了一下李识曛的脸颊:“那是阿曛先想出来的种植呀,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往下想了而已。”   李识曛认真地点头道:“以后嚎谷里事情还有许多,我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你可要替我想到才是。”   白看到身旁雌性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知怎的,竟觉得胸膛隐隐发烫,他只低声笑道:“只要阿曛在身边,我想不到的,阿曛也能想到,阿曛没有想到,我也会想到,什么也不会是问题。”   李识曛凝视大猫蓝色眼眸也不禁微笑。   二人收拾完了之后相携出门,白需要跟雄性们交流一下他不在时谷里的情况,李识曛也需要去看看新雌性们的安排。   李识曛出了门正好去围栏寻阿西,他暧昧地打趣了李识曛几句便说起那些新雌性来了:“他们倒是挺安静的,我早上去送了饭,都待在一个屋子里呢,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唉,刚到嚎谷里挺不习惯的吧。”   李识曛点头:“没事,晚上我安排让他们学说咱们的话吧。”顺便让那些后来的雄性们也学学计数和那些符号,“对了,我准备安排几个人到你这里来帮忙,到时候你安排一些简单的活儿给他们,但要在跟人多打交道的位置上,可以么?”   阿西笑道:“没问题,你看收集草料怎么样?草料都种在坡上,正好可以跟种植那边的雌性们说说话,还能熟悉熟悉山谷里的环境。”   李识曛点头同意,阿西的确想得很周到。   种植那边李识曛也跟阿澈打了招呼,反正他觉得这些雌性最好不要单独放到一块儿,抱团什么的,不太利于融入新团体。   李识曛去寻新来的雌性们,他们果然聚在田那个雌性的屋子里,比划着不知道说什么,阿西安排得很周到,还给他们送了新衣物,虽然不全都合身,却也比他们原来身上的强多了。   他向这些雌性笑着比划一下,示意他们跟着出来,说道:“你们想去山谷里看看不?”心里却想着,语言不通什么的,真挺麻烦的。   这些雌性看着李识曛的眼光还有些畏缩,但也比昨日好了许多,看来一夜的休息还是能让他们神思安定一些的。   他们跟在李识曛身后由他给他们比划了一下山谷里各处地方,最后李识曛分了几个雌性到阿西那里,大概是阿西早上给他们送过饭比较和善的原因,这几个雌性倒没什么异议。   然后李识曛又将几人分到了阿澈那里,那边全都是雌性在干活,阿澈在分配人手,正好这几人可以跟着一块学学种植。   最后李识曛身边只剩下了那个跟着田的雌性,李识曛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观察过这个雌性的双手,真心是修长光洁,一看就没做过什么活儿。无论是分给阿西还是分给阿澈都不合适。   李识曛看了看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阿曛。”然后指了指自己,重复了一下名字。   这个雌性相当聪慧,点点头就知道了李识曛的意思:“阿云。”   李识曛也淡淡一笑:“阿云。”   一时间,他也不多同这个雌性攀谈,而是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来。阿澈那边玉米快成熟,此时已经需要安排采摘,玉米收了之后,地里大概还能再种一次,虽然不能肯定最后收成如何,但也比土地空着的强,毕竟此时天气还炎热,冬季还比较远。   阿云一路只默默跟在李识曛身后,看他各处沟通安排。   到了晚饭时分,李识曛正好跟白说了要办语言学习班的事,后面来的这些雄性语言水平不一,新来的雌性们则完全不会说,那些基本的符号的写法也需要新成员们熟悉一下。   而且,李识曛没有明说的还有两个考虑,一是年轻人聚在一块儿搞些活动容易培训感情,在雪峰山谷时就是;二是这些新成员对嚎谷还缺乏了解,正好可以洗洗脑,向他们展示一下嚎谷的强大。   白自然毫无异议,就是李识曛不说,他自己也提出来的。那些雄性们只在嚎谷附近活动还好,要是下次再需要跋涉,确实需要用符号什么的来沟通。而且,将来人越来越多,白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什么任务都一一当面叮嘱,用符号像李识曛那样在叶子上写了传递消息会更准确迅速。   晚上的学习班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但不只新来者,嚎谷里原来的成员也被李识曛要求参加,一是温故知新,二是方便大家熟悉亲近。连刚刚变成人形的布也被白要求必须参加,他刚刚变化人形,说话都不利索,正好也学学认识符号。   之前阿满有跟别的新来者讲过故事,这次李识曛也不打算放过他,在白讲解完符号、计数之后,阿满被李识曛要求在下面给新来的雌性们也讲讲嚎谷里和雪峰山谷里的小故事。   李识曛和白也在一边默默观察着。   李识曛看到那个阿云学习书写记忆的样子,点点头,看来这个阿云,在贝城恐怕也地位不低,他相信哪怕是在贝城那样的地方,双手光洁整齐还有一定文化知识的人,也应该不多,而且阿云学得又快又好,显然也是有天赋的。   白的目光只淡淡扫过,不置可否,也许在他看来,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自己下属的雌性,一个雌性而已。   倒是随着他们渐渐熟悉起来,年轻人们不仅会说嚎谷里的事,也会说说自己家乡的事情,一些李识曛自己都不知道的神奇植物的神奇效用就这么在闲聊间说了出来。   偶尔他们说的比较靠谱的,李识曛也会让大家回去试试,如果真心不错,他甚至也会记录在叶子本上,在山谷里推广。   年轻人么,本来就比较喜欢向外人夸耀,李识曛的举动更是鼓励了大家更加频繁地交流着各种有用的信息。   那个阿云倒是真有意思,开始他只是缄默不语,后来大家再三追问,尤其是那些年轻雌性们的追问下,他才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乡。而且这个人也许是真的很聪慧,不过数日,竟然已经能相当流利地进行简单讲述了。   他口中的贝城自然对年轻人们很有吸引力,高大的城池,洁白如盐的殿堂,来往的人流,华服美食。他居然公开宣称,兽人们是圣神创造出来的,圣神一直庇佑兽人,为兽人们建立了伟大的贝城,而在贝城人人都信仰圣神,修建了圣殿供奉圣神,只为感谢圣神赐予了他们贝城人那样的生活。   纵然阿云的词句十分简单,但那种煽动力却半分不减。   李识曛听得眉头皱起,白则冷冷“哼”了一声:“如果圣神真的能庇佑兽人,那为什么兽人依旧要与野兽苦苦搏命生存?多少雄性死在外面,连尸体都收不回来。多少雌性被野兽掠走,最后不见踪影?圣神?哼!”   也许是李识曛之前创造的气氛太自由,又或许这个阿云被李识曛一直以来的淡化处理压抑了许久,说到兴头上,这个年轻的雌性有些刹不住话头。   他居然直接反驳了白:“那是因为他们对于圣神的信仰不够虔诚。”   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必信仰虔诚,但如今,你也在嚎谷,不在你那所谓有神佑的贝城。”   阿云却脱口而出:“圣神肯定会让我回去的!”   李识曛拉住了白,这种话题还是他来对付吧。   李识曛和气亲切地一笑:“阿云你说的这样好,那我们如果都去了贝城,就能过上你说的那种生活?”   他其实一直很少与人针锋相对,不是因为他没脾气,而是在他的观念里,和和气气地更能解决问题,但这个阿云,有些太不识趣,也许是那个什么圣神洗脑洗得太厉害,平时看起来多正常一个人,说到这点上居然就这么固执。   滔滔不绝的阿云此时被李识曛的话一噎,吱唔道:“雌性都可以,雄性的话,人形也许行吧……”   李识曛暗暗纳罕,这个贝城居然还有性别歧视?难怪当时他们船上只带得有雌性,而且还是没举行过仪式的雌性。不过,和地球上那些教义完善动不动就神爱世人的宗教相比,这个圣神倒更像是种原始崇拜,容易反驳。   李识曛风轻云淡地说道:“如果圣神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天下兽人都是他的造物,他为什么还要因为大家对他的信仰不同而有所偏颇?这就像父母对子女,难道不是应该无条件地对他们好么?为什么还要对兽形人形、雄性雌性区分开来?”   阿云一时语塞。   白在一旁站着,神情不动,只在听到李识曛的反驳之后神情微微一暖。   李识曛也不多说什么,只转身拍了拍掌对大家一笑:“其实在嚎谷,大家都知道的,雌性们只要肯努力,多种一些粮食,多养一些牲畜,自然就会有更多的食物,雄性们多打猎,自然可以驱散周围的猎食者,我们不必依靠任何人也可以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   李识曛的话语平平淡淡,不夸大不炫耀,却让阿云之前的描述黯然失色。阿云描述的生活离大家太遥远,那些新来的雄性雌性也早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吃尽了野外艰辛生存的苦头,嚎谷的一切他们亲身感触,李识曛的话并无半分不实,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了自然会有好的生活。   相比之下,阿云口中的贝城更像个梦境,而眼前嚎谷忙碌充实有奔头的生活却是实实在在能握在手中的。   看着这些若有所思的雄性雌性们,李识曛一笑,把别人当成容易忽悠的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瓜。对于历经了生存磨难的人而言,李识曛相信他们自会做出选择。   这个阿云,他还是放在身边看着吧。   不过,就冲着这个阿云今天的这番话,这样不经大脑地将自己的意图直接说出来,李识曛倒觉得他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大家只是观念不一致,如果他想做传教者,也要看李识曛和白答不答应。   那天之后,李识曛同阿云倒渐渐熟悉了起来,虽然阿云心中仍有芥蒂,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嚎谷里这么多人,只有李识曛能同他无碍的沟通,有时候障碍不是来自语言本身,而是来自彼此的认知。   李识曛倒是渐渐可以确定,这个阿云就是个出身不错、天赋也不错,一直被周围人捧着的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却有些自以为是。只要不谈及他的信仰问题和贝城到底怎么样这个问题,大概双方还是能够和谐沟通的。   至少目前他们已经和谐地沟通了关于棉花、纺织、制陶的许多问题,李识曛节省了大量用于摸索的时间,可以直接着手实验了。这些知识在这个时代应该都属于精英分子才能掌握的内容,阿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自己坚决不肯多谈,不过他知识面还挺广,叫他动手是肯定不行的,但理论居然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反正阿云同学现在李识曛天天带在身边,就跟活用字典似的,也不必担心他那些麻烦观点在嚎谷里传播开来。话说他当年要早知道自己要穿越一定随身携带《天工开物》,不必这么麻烦地探索来摸索去,阿云倒是让他省了很多功夫。    ☆、第99章 -番外一   多年之后,李识曛和白游历了大陆,寻访了故地,也看过了许多从未看过的风景,终于再次又乘着腕龙小姐回到了北方。   一时间,王城和贝城都有些躁动,同时期盼他们能回到自己的城池。   但最后白还是决定先去贝城,无他,李识曛终于怀孕了,贝城的环境更适合生产。   这件事对于李识曛来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中年发福,却被哭笑不得的大猫揽到平静的水面边上:“你哪里有一点上了年纪的样子?”   李识曛:……   确实,他的样貌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神气质更显从容,不过,怎么看都觉得鼓起的肚子很碍眼。   白一把拦住了要天天锻炼减肥的自家雌性,深深扶额:“阿曛,你自己摸摸。”   李识曛摸了摸:(⊙o⊙)?   妈蛋就算胃痉挛也不会这么大动静吧!   白认真地看着眼前雌性有些茫然的黑色眼睛:“阿曛,我们有宝宝了。”   虽然好多年没看到自家雌性这么呆萌的样子有些怀念,但是他有点担心阿曛不能接受宝宝的事。   李识曛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三秒钟,终于想起在那个岛上的遭遇,一定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也许……这是那个人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如果他再年轻个几岁、没有经历过那个岛上的一切会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但年龄越大,李识曛越觉得膝下空虚,也越来越觉得两人没有后代是件挺遗憾的事情。所以,纵然这件事再觉得离奇,想到会有一个继承了自己与爱人血脉的小家伙,李识曛还是挺期待的。   回贝城这件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几个月后,小宝宝出生了,是个银发蓝眸的小雌性,玫瑰色的唇,粉嘟嘟的一只,可漂亮了,李识曛觉得宝宝继承了白的发色眸色,精致又漂亮,跟西方壁画上那样可爱的小天使似的。   对于这只小宝宝,王城同贝城的人们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如果是小雄性,那当然迎回王城做小王子,如果是小雌性,当然要留在贝城做小圣子了!   所以李识曛的肚子让两个当年差点开火但没开火的强大城池狠狠隔空交手了一把,第一回合,贝城完胜!   王城的阿帕阿姆们都暗暗想着,反正小雌性出生比小雄性的可能性要小,就不信阿曛下一胎还是雌性o( ̄ヘ ̄o#)   小婴儿引来了圣殿所有神职人员的围观,连一贯严肃的左祭司和一贯挑剔的右祭司都握手言和,相携来看。   白似乎想说什么,但见到这些神棍这样高兴地围着小雌性转悠,还准备了好多漂亮衣服,又恶趣味地什么也没说了。   什么银色的布料最衬小圣子的头发啦,蓝色的布料也很衬宝宝的眼睛啦。这些平时矜持得不得了的雌性彻底爆发了天性,要知道上次圣殿里有小雌性还是阿云年幼的时候,这都多少年了。   小宝宝睁开眼睛啦,吐泡泡啦,咿咿呀呀啦,全都有一群人在围观……神职人员么,平时除了祭祀日需要繁忙一些,还有那些有日常工作需要安排的人忙碌点以外,都很闲哒~   所以小宝宝周围总是围着一群人排队照顾他,李识曛自己被赶到了一边,和白对视一眼有点无奈。   不过,想到这么小小软软一只的宝宝这么招人喜爱,有这么多人疼他爱他,这对夫夫还是挺高兴的。   而且对于娇嫩的小婴儿,这对夫夫也实在没有太多的经验,雪峰山谷里的经验同圣殿的比起来都显得太过奔放粗糙。白和李识曛也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不过,白天实在是轮不到他俩来照顾,只在最初的几个月有些忙乱,后来么,他俩也能解放一下,白天去处理一下各自的事情。   直到某天……   一声尖叫:“啊,小圣子不见了!”   李识曛此时还在和左祭司商量贝城近年来大力发展卫星城和向南方推进、传播文化的事宜,发现这件事的神职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告诉右祭司和白,虽然全圣殿上下没一个人不讨厌那个拐走了李识曛的家伙,但他毕竟是小圣子的阿帕。   全贝城最最庄重肃穆的殿堂整个地炸了锅,右祭司授意之下,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禁空令了,圣殿勇士们在天空飞来飞去,利用他们锐利的视线四处扫视可疑人员,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从圣殿偷走圣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圣殿之外的民众并不知道他们期盼已经久的小圣子失踪,只看到圣殿勇士在天上来来去去,都有些不安。   白在同王城赶来的肖和勇见面,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之前他一直忙着照顾李识曛和小宝宝,处理王城的事,没什么时间叙旧。   肖和勇带来了阿帕阿姆们的一句话:啥时候带阿曛和宝宝回去看看?   这头话刚带到呢,那头急急忙忙满头大汗的神职人员冲进来就跟白说:“小圣子不见了!”   肖和勇大吃一惊,白微微皱眉,先止住了这个慌慌张张的神职人员,仔细地询问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白的神情有些微妙,并没有十分慌乱,反而先起身去了宝宝之前待着的婴儿房。   李识曛还在和左祭司说着话呢,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再怎么样,他俩也察觉到了。   左祭司叫过了门外经过的人:“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个神职人员惊慌地看了李识曛一眼,不太敢说话。   李识曛有些诧异,正要问些什么,神情却突然有点古怪。然后他突然弯下腰摸索着什么,左祭司也十分诧异,不知道李识曛这是怎么了。   然后……李识曛从桌子下抱上来一只小白喵。   柔软漂亮的白色绒毛,黑色条纹,天空一样清澈的蓝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李识曛,两只半圆形的小耳朵上长着黑色的小圆斑点,还委屈地冲李识曛轻声“嗷嗷”叫着,茸茸的小脑袋直往李识曛怀里钻。   左祭司有些怔住了:“圣殿里……哪里来的小猫?”   李识曛抱住小白喵,有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地点了点他粉红色的鼻子,这个引起混乱的小家伙自己还毫不知情呢。   李识曛转头跟那个神职人员说:“外面那么吵……是不是你们找不到小圣子了?”   那个人惊奇地看了李识曛一眼,连忙点头。   左祭司还来不及生气发火,李识曛就说道:“咳,那个,恐怕以后没有小圣子了。”   然后,李识曛无辜地举了举小白喵,小白喵有点茫然,歪着脑袋,迷茫的蓝色眼睛看着左祭司:“嗷呜?”   圣殿的骚乱总算平息了,然后,王城多了一个小王子。   王城百姓喜大普奔有木有!居然从圣城抢回了一个小王子啊啊啊啊!而且是辣么漂亮的一个小王子!第二回合,王城完胜!   李识曛有些哭笑不得,大家一起搞错孩子性别的这种乌龙,真的好么?!   李识曛有些无语地看着旁边一脸得瑟的某人。要不是看到小白喵一身眼熟又罕见的毛色眸色,恐怕李识曛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就是自己儿子。他自己不知道,但旁边这个人肯定是知道的,居然看着整个圣殿团团转也吱声,这是有多恶趣味!   “咳,阿曛,这次是个小雄性,下次一定是个小雌性的!”   “……”   “嗷呜~”大白喵讨好地拱了拱自己的雌性,做错事说错话了表不理窝呀。   李识曛手上抱着的小白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歪着脑袋,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嗷?哪里来的这只白色的大家伙?   不过,小白喵眨巴一下蓝眼睛,挥挥粉红色的小爪垫:大家新年快乐呀~嗷呜~ ☆、第100章 -变故   天气渐渐炎热,随着语言学习班成果斐然,新来的雌性们融入了集体,跟各自的雄性培养了感情,在他们的帮助下,按照各自的喜好修建了自己的树屋。不过,大家有理由相信,很快的,这些树屋又要变成新房了。   白甚至抽空又领着雄性们修建了一个新的议事大厅,大家总算是又有了可以闲坐集会的场所。   与此同时,玉米粒也逐渐饱满,也要开始收获了。李识曛暂停了自己手上关于纺织、制陶的摸索,领着大家(主要是雌性们)忙乱了一阵之后,收获还算顺利,比之在雪峰山谷的那时候还要多些,一是他们种植面积大大增加,二是他们也有了不少经验。   至少如果他们现在这点人数而言,就算只食用玉米,这些玉米是足够一年食用了。想当初之所以选择这种玉米作为粮食也正是因为它方便种植、对土壤和气候要求不高,同时产量又大。   不过考虑到山谷里的雄性们食肉量比较大,他们现在养殖的牲畜数量很有限,都是些从雪峰上带下来用来拖运的羚牛,还有些他们后逮到的食草动物,一时吃不掉的都养了起来。目前的数量并不足以供给雄性们所有的肉食所需,他们还是需要到周边打猎。   但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们扫荡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终有一天怕是周边的猎物也会不够。   李识曛大致估算过这个时间和范围,山谷里牲畜养殖的规模必须尽快扩大,如果玉米的数量有富余的话,他们甚至可以用玉米来饲养动物,不必受限于现在的草料种植面积。   所以在玉米收获完毕之后,李识曛紧接着又组织了翻地、填肥、种植,这些流程大家已经做惯了,新来的雌性们一时不了解也没关系,正好这个机会让他们熟悉一下。   而雌性们在第二轮种植之后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略微地歇一歇,最近一段时间确实非常辛苦,从收获到种植一点也没停歇,大家都瘦了一圈,也晒黑了不少。   雄性们的工作范围已经渐渐向瀑布方向靠拢,按照白的想法,他们清理出了一条通向河流的安全通道,同时保证大型水源附近再没有大型猎食者活动。   因为他们需要此时巡逻与打猎的范围比之原来都有所增加,所以,更难得空出人手来帮助雌性这边。   雌性们都挺能理解的,这也是为了让嚎谷周围更加安全,他们在山谷里劳作虽然辛苦,但雄性们在外面却更加危险。   白挺心疼李识曛的,这一点和山谷里任何一个雄性没什么分别:“这阵忙完了是不是能歇一歇了?看你最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李识曛倒是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没什么的,这会儿辛苦一阵,秋天之前还能再收获一点。”   白摸摸他的脸颊,都瘦了:“之前不是收了很多了么,已经够了,等到秋天我领队再去多猎一些猎物就足够了,何必这样辛苦?”   李识曛握住他的手:“没什么的,多余的粮食到时候可以存起来,也不知道冬天周围有没有猎物呢,如果冬天没有,多种的粮食也可以养活不少牲畜了。”   白同他十指交握,半晌没有说话。   李识曛抬头,看了看他。   白却是难得地觉得有几分愧疚,如果不是他一意非要出山谷折腾这些,阿曛想必不会这么辛苦。   李识曛倒是看出他的心思,一笑:“现在一切都很好,这里的事情也渐渐像计划的那样展开,阿云在旁边发现了不错的土,过几天我领大家烧陶,到时候,我们还能盖新房做模具制铁器呢,辛苦也只是暂时的。”   白一笑:“你自己别太累了,有什么事也让别人帮你多担待一下。”白也不再多纠结这个,随意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叫布的,变幻人形了?是在我出去的时候变的吧,我看他现在适应得挺好的。”   李识曛点头:“跟你当时的情况差不多,成年后才这样,先是高烧不退,后面渐渐地就变了,也十分凶险,还好山谷里东西都是齐备的,不像咱们当时那样……”   白无言地搂住他,在河边的那次遭遇,确实是他们经历过的最为艰辛的时光之一,相比之下,现在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李识曛低低地说:“也不知道这个变化的关键是什么,我怕这样的兽人不只你们几个,还有别人,如果能知道这个的话,将来也好帮助相似的人。”   白皱眉:“我也不知道,一般兽人生下来是兽形,长大了渐渐就能变成人形,看布家小幼崽的情况也应该是这样。我自己么,生下来是人形,小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变成了兽形,就好长时间也不能再回到人形,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李识曛倚在他肩上:“这样讲来,你同他的情形还不同,还有人的情况和你、或者布一样么?”   白轻轻抚了抚李识曛的后背:“我这样的……应该不多。倒是布那样的,我在南方遇到不少。”   李识曛思量了许久,也没个头绪,便暂且放下,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却渐渐神思困乏,合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白听到耳边悠长的呼吸,微微一笑,将怀中的雌性放到床上,替他盖好了兽皮。   这天烧陶的时候,李识曛让雌性们也参与进来,这次从选择高质量的粘土到窑的修建,都是经过了充分的探讨和实验的,李识曛和阿云倒是十分有信心。   这个窖面积也不大,只在坡地上深挖了一米,直径也只是一米左右,顶部被封住,可以从侧面加燃料。   为了增加效率,李识曛还在窖壁上插上石板,将制好的陶胚放在上面,一次出炉就能制作好几十件陶器。这些陶胚所用的原料都是阿云在谷口的河岸边上发现的,现在雄性们也被要求从那里开采相应的石头带回山谷。   为了保证温度的平稳,整个窖的结构相对比较密闭。   另一方面,李识曛在阿云的描述中作了改进,不再使用木柴来作为燃料,他使用的是木炭,为此还在陶窖旁边开了个烧炭的窖。   这些用黏土做成的陶胚也都是雌性们嬉闹间做成,为了区分,李识曛还要求他们在各自的陶器底下浅浅刻字。雌性们的做的东西都朴素而实用,无非是碗勺杯子之类的,李识曛倒是不讲究外形,只是大家辛苦了这么久,这个制陶也算是个奖励吧。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在窖中准备好充足的炭火烧制起来。   考虑到加热所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李识曛给雌性们分了三班,保持一日一夜不间断的加热保持温度之后再停止加热让窖自动冷却。   开窖时大家都有些期待,连不少闲着的雄性们也都过来围观,毕竟自家雌性这两天口中唠叨的都是这个事情,他们想不知道也难。   而最后那些成品却让李识曛自己都大吃一惊,这个好像已经不能叫陶器了,面上带着的晶莹光泽,已经有了瓷器的影子。尽管这些东西的质量还不那么稳定,大概因为温度不那么均匀的原因,偶尔有开裂的,但泛着青色光泽的成品已经超过李识曛看到的贝城器皿。   阿云也有些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李识曛最后制成的成品这样漂亮,比他在贝城见到的还好看。他知道李识曛这个雌性与众不同,却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不仅凭自己的讲述做出了东西来,他还改进了自己讲的东西,一时间,包括阿云在内,大家看着李识曛的眼光都有些惊叹。   不过,李识曛心中却想的是,这个大概是温度的影响了,如果下次要烧砖,还不能这么密闭高温才行,至于模具什么的,这个温度倒是不错,可以让表面更加光滑,少一些孔洞。   但总之,李识曛的本意是达到了,领到了各自器皿的雌性们都笑逐颜开的,一段时间来的劳累都好像不翼而飞。雌性们对于这些美丽精致东西的追求与热情反正是远在雄性之上的,已经有雌性在追问李识曛下次烧窖的时间了。   然而,远远传来的哨声却暂时打断了大家热烈的讨论交流。   李识曛有些吃惊,这个声音,是谁来嚎谷了?   他到谷口的时候,竟然远远看到了送央阿帕回嚎谷的几个雄性,他们的队伍很大,不只他们几个,还有不少人,李识曛远远认出了阿沙抱着孩子,其他的,俞和阿石竟然也在队伍中!   李识曛担心地皱眉,雪峰上……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让雌性、和幼崽这样先行转移到了嚎谷来?   李识曛是和白讨论过大家全都迁到嚎谷来的可能性,毕竟雪峰上太过与世隔绝,不利于发展,但绝不可能这样快,他们在嚎谷的发展才刚刚开始而已。   白显然也是听到哨声护送他们一起赶了回来的。   谷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李识曛也只笑着跟熟识的人打了招呼,引他们到大厅中休息。   白并肩同他一起前行的时候,已经仔细交待了事情的原因:“山上有变化,阿帕他们不放心,先让阿沙他们带着所有的幼崽和孩子下来了。”   李识曛很担心,什么样的变化,竟然让对嚎谷没什么信心的阿帕们宁可先让幼崽们转移到这里来?   白也有些忧心忡忡:“他们说是山谷北边突然开始冒起白烟,地面偶尔能感到震动。但阿帕阿姆们不肯离开圣枞,只让幼崽们先下来了。”   李识曛一时震惊,他甚至来不及掩饰,一把抓住白的手大声问道:“你说什么?白烟?!震动?!”然后不等白回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有人立即离开那里,必须快!”   ☆、第101章 -工程   白皱眉道:“怎么?”   李识曛语速极快地解释到:“那是火山,雪峰常年天气温暖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是因为山峰底下有一个火炉一样的结构,现在冒出的水气和震动都是要爆炸的前兆,如果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连石头都会被烧化成流体,方圆数十里内谁也逃不掉,必须尽快撤离!”   白大吃一惊:“你确定?”   李识曛:“本来我以为那个火山应该在休眠,就是不会爆发,谁知道居然有这样的征兆,加上他们说的那些,多半错不了。你……”   白神情一凝:“我立即回去把阿帕他们带下来,阿曛,这里交给你了。”   李识曛神情中有彷徨有不舍:“你……一切小心,必须尽快离开那里,离得越远才可能越安全。”他说不出阻拦的话,那是救他养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长辈们,纵然火山随时可能爆发,他也绝不可能拦下白不让他去,只能将所有担忧压在心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前去。   白当下不再迟疑,只用哨声通知了负责巡逻的莫、立、肖和勇四人。李识曛见他心意已决,已经在安排事情,自己便立即去安排准备羚牛车,毕竟此去路途有一定距离,白是老虎,自己耐力不那么好,要迅速的话还是乘牛车。   白在那头集合了队伍,交待了身边的莫和立二人一些近期安排,叮嘱如果有不能确定的事情可以询问李识曛,便叫上了肖和勇,他们三人当即上了李识曛准备好的车,带上简单的食物,甚至来不及同自己的雌性仔细告别,便立即出发了。   李识曛蹙眉送白远去,仔细思量起剩下的事情来,白让勇和肖一起前去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三人的阿帕阿姆都在雪峰之上,其余的雄性只知道他们三人有事离开,并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李识曛也无意扩散这个消息,毕竟不少虎族、狼族的雄性,他们的亲人也还在上面,如果消息传开,只怕会引起混乱,此时的嚎谷还经不起这样的变故。   莫和立被李识曛叫住了,他仔细问了问巡逻队当前的安排,白走之前,只让莫和立两个人分别负责一队,轮流在周边巡逻,而原来的扩张与扫荡则暂停一下,一切以嚎谷的安定为主。   李识曛听完了之后,沉吟了一阵,只嘱咐他们务必密切注意嚎谷周围的动静,甚至要求他们在嚎谷背后的最高处设置一个哨岗,随时注意北方天空的异常,一旦发现天空上的任何迹象都要用哨子按紧急情况来报告。   他实在没有办法推测那个火山爆发是个什么规模,按理来说,他们当时从山上迁下来时行进了那么远,嚎谷距离雪峰至少数百上千公里,应该不会受直接波及,但他实在担心白他们那边的情况,能第一时间知道爆发的情况也是好的。而且,爆发的时候气体、火山灰什么的难保不会对嚎谷有影响,还是要随时策应才行。   这个时候,李识曛能做的真的不多,就算他知道火山爆发可能会有影响也不可能领着大家往更远处迁移,远处的未知危险只怕更多。在嚎谷起码基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周围环境也熟悉。   仔细想了想,现在的树屋怕是密闭性不够好,如果到时候有火山灰或者是什么气体,人还是要避往室内的,本来李识曛就打算烧砖建房,现在直接可以提前了。   新来的阿沙他们怕是也需要安排一下,李识曛直接寻了阿西让他去帮忙,他自己则去找阿澈,只留了少少几个人给阿澈帮忙照顾地里,其他人全都帮忙开始在坡上建房。   李识曛也不含糊,既然这件事情要做就要尽快做好,从建窑开始,他计算了一下目前谷内的人数,需要的房屋的数量,很快地计算出了需要的黏土、木柴和窖的数量。而且,他心中计议已定,实在不行,少建些屋子,到时候让大家挤挤也行,毕竟谁也不知道火山什么时候爆发,当然是越早准备越好,但到底到时准备到什么程度,李识曛自己也没底。   这样一想,他原来想的砖房都太费事,倒不如直接采用阿云所说的黏土房,虽然使用年限不如砖房,但就修建来说,少了许多工序,只用以木材为支架,填上黏土混合着玉米杆叶即可。   木轮李识曛是暂时没办法弄出来了,倒是在组织雌性们建新窖、烧木炭的同时,立即开窖烧制了几个陶制的轮子,组装了轮车让不巡逻的雄性们在休息时运送黏土和木柴。   嚎谷里的人们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白突然带着人离开,李识曛又这么着急地要建新房子,毕竟雌性们才忙完玉米的收获与补种,这个时候再接着忙碌,着实太辛苦。   李识曛注意到大家的疑惑,毕竟阿沙他们突然到来,雪峰山谷中的异象是瞒不住的。他直接在集会大厅中召开了一次嚎谷全体会议,除了个别不能离开岗位的族人,全员到齐。   李识曛直接当众说了雪峰山谷中的事情,底下人有些议论纷纷,尤其是在山谷中还有亲人的,更显得有些不安。   李识曛安抚道:“大家不必担心,阿帕他们送幼崽们下来也只是出于小心谨慎而已。雪峰山谷中圣枞屹立多少年,怎么可能出事呢?”   人群中的议论倒是渐渐低了下去,对于信仰圣枞的人们来说,用这个说事,倒是意外的好用。   李识曛再更进一步地说道:“况且,白、勇和肖已经回去接阿帕他们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让老人们下来住上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咱们辛苦了这么久,嚎谷也建设得不错,也不妨让老人们下来好好看看,咱们年轻人当初离开说要干一番大事,也不只是口上说说的。嚎谷里也安全,老人们也正好可以散散心。”   李识曛这番话彻底平息了大家的异议,当初跟着白离开,虽然是年轻人们自己的意思,何尝没有向长辈们赌气的意味,毕竟他们想干一番事业,表示没有长辈支持他们自己也能行。可不是么?现在嚎谷一切井井有条,又安全,食物又充裕,可不是比年年游猎的生活安稳许多么?这都好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族人丧生野兽之口,可比往年强多了。   这种情况下,让长辈们来看看,一是避开雪峰山谷中的异常,二是也显摆一下自己这些年轻人的本事,挺好的啊!   李识曛见大家已经被忽悠住了,继续趁热打铁:“本来么,刚刚收获完玉米,我也想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但长辈们要来,总不能让他们和咱们一样继续住在树屋里吧,当初咱们就安排好了的,住树屋也只是暂时的,何不趁这个机会把房子建起来呢?整洁干净、老人们都没见过的房子,想必也会让他们住得舒心。”   “而且,如果此时不建下一轮玉米又要收获更没有时间了,毕竟冬季土地发硬是不是修房子的好时候。我的意思么,慢点建不如快点建完,大家也好在第二次收获前好好休息一次,在长辈们来的时候好好乐一乐。”   不得不说,李识曛跟着白之后,别的地方没有太大长进,忽悠人的功力是一日千里,想到美好的未来,眼前的辛苦只是暂时的,大家开始冒头的一点点埋怨又无影无踪,继续充满了干劲。   李识曛甚至还摆出了自己的大杀器,他同穆阿帕还有阿云商量了一阵之后,最后确定了整个嚎谷的城市规划,李识曛最后用黏土做的沙盘初步确定了未来嚎谷的模样。   他在集会上,向众人展示了这个沙盘:“大家看,这个就是未来嚎谷的样子。”   围观的雄性、雌性们一时有些挪不开眼,都在细细打量,悄悄议论:“这个是咱们种的那些地”、“对啊,这个是那个湖”、“这里是那棵树,这样一建,都不认得了。”   只见这个一米见方的沙盘上,一草一木栩栩如生,半坡上房屋鳞栉,街道整齐,树木如荫,在坡下面是一个大型的广场,广场旁边正是他们现在集会的大厅,连大厅旁边的几棵树木都清晰可见,广场放射性地辐射开宽敞的交通要道,向上直通向家家户户,两只下直通向田间地头,连向谷外。   李识曛充分借鉴了地球上城市规划考虑的内容,包括交通运输、娱乐设施、绿化以及水体处理,甚至用不同的颜色标出了不同期需要完成的工程。   尽管当前修建房屋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火山灰和空气污染,但李识曛仍然觉得,这种工程不能只考虑一时,必须是纳入整个城市规划的体系,可以简单些,但必须充分考虑将来嚎谷的扩建与发展,所以现在这个工程被李识曛称为第一期工程。   李识曛详细地解释道:“咱们目前时间有限,当然不可能全部完成,在长辈们到来之前,咱们争取先建完白色的部分,就是第一期工程,”李识曛指着广场周边说道,“以后,随着嚎谷的人越来越多,咱们会陆续建完上面绿色、红色的部分,那就是第二期、第三期。”   年轻人们最容易被这种宏大的东西打动,而且,以李识曛一贯的信誉而言,他从不打诳语,大家都用狂热的眼神看着他,那个架式,仿佛迫不及待开工一样。   李识曛微微一笑,继续倒出他的后续安排,此时白不在,他只能自己一力扛起来:“雄性们的巡逻暂时先停一下,咱们人手不够怕是要重新安排了。”   如果李识曛一开始提出这条只怕会遭到所有雄性的一致反对,毕竟长久以来,白在的时候安排的策略就是让雄性们在周围扩张领地,驱赶捕杀其他的动物,如果巡逻暂停,意味着他们需要暂时收缩领地,这实在有背于兽人们的天性,但对李识曛来说,牺牲只是一时的,这些土地在事情之后都完全可以重新夺回来,关键是要如何不引起众人怀疑地度过眼前这关。   李识曛凝望着眼前的众人,白为了族人的安危不顾自己的安全一意回了雪峰,他至少也要替他照顾好眼前这些人。李识曛垂下目光,吸了一口气,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样,莫,你的小队从今天开始不再巡逻,加入嚎谷中的建设来,主要负责伐木、运输木柴和黏土。”   “立,你的小队中也抽掉几个人来山谷中,其余的人,不再巡逻,你们在周边的关键地带设立几个哨点,保证哨点的安全,随时以哨声呼应,同时,那些该设的陷阱不要放松,如果大型猎物猎取有危险,不要勉强,暂时放过,等忙过了这阵子,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   李识曛毕竟不是白,他不可能做到像白那样不讲明原由就让雄性们一力追随,他只能将道理清晰地跟雄性们讲明白,让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莫和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李识曛说的都有道理,而且,白走的时候隐约交待的话来看,雪峰上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李识曛此时的举动怕也不寻常,白再三交待过,要他们必须配合李识曛的安排,这也是应该的。   当下,莫就将自己小队的人和立抽调出来的人叫了出来,李识曛一一仔细地跟他们安排了任务,包括每日需要多少车材料,原料在哪里取都一一交待了清楚。立抽调出来的人则被安排去平整地基和搭建房屋框架,怎么做李识曛也详细地交待了。   雄性这边安排妥当之后,李识曛松了口气:“阿澈,你继续领着人看着地里,不仅玉米,其他植物也留意些,你们那边人少些,平时注意浇水施肥,辛苦你们了。阿西,你那里也是,这边施工怕也顾不上你们那里,有事的话随时来找我。阿沙,幼崽们就暂时由你们几个照顾,嚎谷里不比山上,危险的地方多,务必看紧他们,安全是最重要的。”   三个雌性一一点头,应下了自己负责的事情。   剩下的雌性们,李识曛也进行了分工,谁负责运水,谁负责准备黏土,谁负责混合,谁负责运送,谁到时候负责将混合好的泥敷上都一一进行了划分。   李识曛自己学过管理,自己知道,这种事情,最怕大家哪里都去插一手,最好的就是一个人只做一件事,这样效率也高,质量也高,上手也快。但这样细致的分工,最考验的却是调度衔接的水平,一个不好就会全盘崩散。   这些安排好的事情,李识曛都一一记在了叶子本上,同时,也像在雪峰上备战大雪季一样,他在大厅中挂起了一张巨大的兽皮,将各个事项分门别类地写了清楚。每件事情的负责人也分别收到了李识曛写的备忘录,将他们需要安排负责的事情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   也多亏语言学习班告了个段落,嚎谷里别管新来的成员还是原来的成员,都掌握了一定的符号水平,不然,李识曛这个统一调度管理还有一定难度呢。就算是这样,为了将这些任务一条条说清楚,李识曛有时也不得不直接引入了一两个简单的汉字来弥补原有符号系统中未曾囊括的语义。   安排好一切之后,李识曛都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更多的却是心中沉甸甸的压力,白不在嚎谷中,一切都要他拿主意,李识曛一时间想到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自己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却也必须要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然而,这一切繁琐事务的压力都及不上他对白的担心,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火山爆发的威力了,那是大陆震怒,自然之威,气流灰尘以极高的速度喷向几千米的高空,喷发的熔岩所过之处,草木化为灰烬,连岩石都会熔化,更不要说动物。   就算是在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的现代地球也没有多少抵御的手段,政府只能让民众疏散撤离。火山爆发的可怕不只在于岩浆流过之处的高温,它喷出的有毒气体、烟尘都可能要人命。在这个时代,李识曛唯一可以期盼的就是白的速度够快,在一切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带着阿帕阿姆们远远逃开,否则……   李识曛将脸颊埋在双手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及时制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这一切无人可以倾诉的压力被他狠狠压在了心底,他深深叹息,忙起来吧,忙起来自己便也不会再有功夫去胡思乱想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嚎谷里果然好一阵忙乱,所有人都如李识曛所愿,没什么功夫再去想雪峰上的一切,彻底地投入了这一场李识曛发起的工程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上千公里以外,地壳在剧烈运动,为一次可怕的能量爆发而默默地做着最后的酝酿。   虽然时间紧凑,但该考虑的,包括修建时可能遇到的材料运输、水源引入的问题,李识曛都一一予以了考量,可以说,房屋还没有修建,整个工程就已经全面启动。   黏土和按间距伐好的木材源源不断地运入山谷中,雄性们按李识曛在地上画出的标志平整着地基,搭建着房屋的框架,另一边的雌性们将玉米杆叶和泥拌好后运送到指定的地点,和好的泥巴被填充、涂抹到房屋上。   嚎谷中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议事大厅成了李识曛的临时调度中心,每天这里进出的人都络绎不绝,向他汇报各项进度,咨询着各个问题,阿云彻底沦为了李识曛的秘书,负责书写、记录、传达信息。   阿云自己是有几分无奈的,但他同时也很好奇,贝城建成的年代距离他实在太久远,这样大兴土木的工程在他短暂的人生中没有经历过,而且,像李识曛这样大的手笔,居然只有这么点人手就提出这样宏伟的计划,实在让阿云不由暗暗地心折。   而且李识曛管理的手法实在让阿云叹为观止,就算是贝城,也绝对找不出这样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迅速有效率地组织这样大的一个工程,阿云简直是看到那个沙盘上的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建了起来。   在众人为新的建筑一天天增多而欢呼雀跃时,李识曛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过。   当第一期工程接近完工时,尖锐的哨声终于响起,李识曛脸色一变,来不及知会围在议事大厅内的其他人,直接奔向了嚎谷背后的最高处——那是新哨岗设置的地方之下,也是李识曛向立强调一定要日夜监控北方天空的哨岗。   李识曛来不及喘匀呼吸,就爬上了那个木架搭成的哨岗,远远地,他已经看到了旁边这个年轻兽人吹响哨子的原因,那是一团浓密的黑云,正冉冉地升向半空,渐渐地扩散开来,就像一团墨水渐渐地水中散开。   在李识曛的视野中,那团乌云现在不过一个乒乓球大小,然而,想到那团乌云升起之处同嚎谷的距离,李识曛打了个寒噤,如果在近处,想必已经遮天蔽日。   立和莫也已经先后赶到,别人不清楚,他们却是明白李识曛设立这个岗哨的目的,恐怕正是为了雪峰上的事情。   然而看到那团不大的黑云时,立和莫也相顾骇然,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那团黑云实际的体积,难道雪峰上发生的事情竟这样可怕?   李识曛则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然后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最后的爆发时间已经迟得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以白的速度,再怎么也应该离开一段时间了。   李识曛转过头问那个年轻兽人:“你是一看到就吹哨子的么?”   年轻兽人点头,他本来的任务就是观察北方的天空,一看到那团征兆自然就按要求吹哨了。   李识曛朝莫和立点头:“不必担心了,他们应该已经早离开了雪峰,一路上可能会有点小麻烦,但应该问题不大。”   可能会吸进一些灰尘,但想来只要移动得快,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李识曛相信白自己也有分寸。   现在,他们需要应对的是另一个问题,李识曛默默地观察那团黑云扩散的规律,至少,那个火山喷发的朝向不是南方,否则,那个气流速度,此时嚎谷应该被尘埃波及了。   李识曛吩咐道:“让大家立刻搬进新屋子中,实在不行就先挤一下,厨房立即开火,准备好所有人三天的伙食,接下来几天之内,所有人不要关好门窗,不要离开屋子半步,哨岗中的人也全部暂时先撤回来。”   李识曛说话间,那团乌云已经扩散到颜色浅淡,却又另喷出了一团指甲盖大小的,渐渐扩散到乒乓球大小……   李识曛看了看,风向还好暂时不是朝南的,但谁也没有把握风向不会变化,他的那些安排宁可白费也绝不能让大家受到影响,尤其是身体比较弱的雌性和幼崽,更是最好不要吸入火山灰。    ☆、第102章 -恢复   尽管这道命令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被执行了下去,毕竟本来这些新居就是让大家住的,现在那些已经晾干的房屋内,大家将家具什么的搬一下就好。   李识曛的命令下得十分坚决,不听任何人解释,只要求大家必须执行,那些未晾干的房屋内也被摆上床铺和必要的卫生设施供还没有举行仪式的年轻人挤一挤。毕竟这些黏土房屋无论是当初设计的门还是窗,密闭性都相对比树屋好了不少,可以抵御绝大多数灰尘的侵袭,而室内的人数和空间相比也不至于气闷。   厨房那边他甚至亲自去了一次,准备的食物必须要是能长时间存放的,他并不能肯定这次的影响三天就能过去,所以,食物宁可多准备一些。至于清水什么的,他更是要求大家能准备多少就准备多少。   李识曛口头上只要求大家住三天,就当是体验一下了。只是照顾牲畜和作物的阿西、阿澈亲自当面向李识曛询问了原因,毕竟他们负责的这些活物可离不开人。   但李识曛十分坚持,阿西那里,李识曛要求雄性们帮忙将牲畜迁到新建成的棚屋内,投放足够五日食用的草料、关好门窗便不要再去管,至于作物,李识曛觉得人是最重要的,此时宁可减产也不顾不上它们了。   也是李识曛一直在雌性当中比较有威信,纵然是这样奇怪的命令也被执行了下去,雄性那边有立和莫在,他们亲眼看见了李识曛要求他们设立的哨岗的意义,自然知道李识曛的命令绝不是无缘无故,雄性们都被召回,开始了守着自家雌性关门度日的幸福生活。   在雄性们看来,嚎谷的地理位置在这儿,纵然一时不巡逻,可能会有猎食者占领原有的地域,但谷内却是安全,只是下次再出去的时候清理起来会有些麻烦。李识曛让大家回来,连立和莫也同意,他们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回来守着自家雌性就是。   穆阿帕那里,李识曛亲自叫了几个单身雄性去把他扛到了新屋子里,暂时看住他不让他回自己的小黑屋,所得那个怪老头儿暴跳如雷,李识曛却也顾不上了。   连放养在外面的腕龙小姐也被李识曛在鼻子上蒙了块巨大的兽皮,不舒服的吉祥物不太明白金主为什么要这么干,但经历了背书包、过浮桥之后,嚎谷吉祥物早就学会接受新事物,鼻罩什么的只要不影响它吃东西就完全没有压力啊╮(╯-╰)╭   数个小时之后,大家才渐渐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李识曛的命令似乎并不是凭空而下。这个时候应该是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却突然地气温下降,天空雾蒙蒙一片,即使是白天也不见多少日光,大家此时才明白李识曛要大家待在室内的原因,自然紧守着命令不开门窗也不出门。   等到数日之后,阴雨连绵了几天,天光才渐渐明亮起来,大家再次开门出来时,外面的植物道路上都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他们种植的作物都有些受影响,植物都蔫蔫的,个别娇嫩些的甚至都已经死掉了,玉米叶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泥点子。   这几日天空依旧有些阴沉,并没有恢复之前晴空万里的景象,而在李识曛看来,这样子已经很好了,至少,他细细地看了看,大概是风向很少朝南的原因,飘到嚎谷的灰尘都非常地细小,嚎谷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大,他们之前闭门锁户应该已经避开了灰尘最大的几天。   而几日的降雨已经带下了绝大多数烟尘,至于天空上依然飘着的雾,那应该在降水也没有办法抵达的高度,在这个时代,更没什么技术手段来消除。   这些有问题的雨水和减少的阳光自然会造成作物的减产,那是肯定的,但这却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损失了。人员没有伤亡就是最好的事了,之前一次玉米的大丰收也让李识曛对自己的决策有了底气,无论如何,大家是肯定不会饿肚子的。   李识曛依旧觉得空气中飘浮着一些小微粒让他呼吸间有些不舒服,他自己当即脸上蒙了块兽皮,也让别的人跟着做。   嚎谷中对于这样突然的命令之后的天象变化,有些人心惶惶,但对于李识曛的信服却又更多了一些。山谷里从上到下都开始脸上蒙兽皮,连小小的阿黎也被阿沙在脸上蒙了一块薄薄的布料,但李识曛还是仔细地叮嘱了他,最近幼崽和婴儿都最好不要出门,待在室内,一应食物李识曛会让人送上门来。   他自己却又爬到高处的监察哨岗去观察情况,原来那个冒烟的地方似乎已经渐渐止住了,天空虽然还有些灰蒙蒙的,但起码火山爆发应该是停了下来,李识曛不知道这个火山会否再次爆发,只能继续保留这个哨岗,继续监控着。   北方的白他们依旧没有回来,李识曛已经没办法再去想什么,他怕自己想着想着会忍不住抽身北上去寻白他们,现在还有整个嚎谷惴惴不安的人们等着他去安抚。   李识曛只能告诉大家,天空上的异常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从时间上来推算,白应该已经领着长辈们离开了,他们是安全的。   除此以外,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说服众人,嚎谷里此时需要完成的工作依旧很多,一期工程需要收尾,作物也需要浇水弥补一下灾害带来的影响,围栏里的动物需要喂养,而此时外面的草料不一定安全,需要反复清洗晾干才能投喂。谷外也需要人去巡查,看这次烟尘对嚎谷周围的生态有没有影响。   外面放养的腕龙小姐他也去看了看,这个大家伙倒是还好,依旧很乐观,不过吃叶子的时候,它也非常聪明的不去挑顶上的吃了,大概尘土吃下去口感不好?鼻孔上蒙着的“口罩”也半点没能影响它的食欲,李识曛见到这样没心没肺乐天知命的生物,心中不知怎么也突然轻松了许多。   嚎谷中李识曛四处巡视了一下,作物们受影响,这几天浇水施肥什么的,似乎看着略微恢复了精神,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阳光暂时不够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山谷里的树木们看着也有些蔫,这个范围实在太大,李识曛也没什么好办法,倒是他之前在角落投下的猪笼草种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发了芽,也不知道这变异种子到底是继承了什么变态的属性,这种万物都受影响的灾害中,它居然生机勃勃地长了绿油油一片,只差没摇着叶片在说:“再多来点吧~再多来点吧~”   在周围一边灰蒙蒙的背景之下,这片绿色简直如同闪耀着勃勃生机的希望之光一般,让李识曛也不禁看得会心一笑。   雄性们除了去完成一期工程收尾工作的,其他的暂时只恢复了在嚎谷近处的巡逻和哨岗,距他们反馈回来的消息,前几日的灰尘也让不少动物们有了咳嗽的症状,树木什么的倒是嚎谷里的差不多,受了影响但不至于致命,李识曛想来,那种颗粒进入肺部,就算是动物怕也不好过,植物什么的大概需要时间来恢复。   但总体而言,嚎谷周围依然是安全的,这次事件对他们的确有影响,但却不是什么致命影响,大家心中更为牵挂的是雪峰山谷上的长辈们。   李识曛已经给立、莫和那日高处哨岗的兽人三人下达了封口令,绝不可提及北方的变故,那个兽人不知道变故是发生在山谷中,李识曛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对于立和莫两人,一段时间下来,李识曛也知道他们俩人是很靠谱的,他们虽然知道灾难是发生在山谷中,但也绝不会外传。这一切真相就算要说,也要等白他们回来了再说。   所以,嚎谷中的众人也只是担心烟尘对于北方亲人的影响,完全不知道这场烟尘灾难完全是一场更大的可怕灾难的余波,而他们的故乡正是这可怕灾难的发生地。   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李识曛心中有强烈的信心,白他一定会将众人成功带下山谷。也许是那只依旧悠哉的腕龙小姐,也许是那片勃勃的猪笼幼草,让李识曛突然地有了这样的底气。这个世界上,生存是这样的艰难,但面对自然灾难,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表现出了顽强的一面,这样坚韧地生存下来,甚至是活得更好。   而以白的能耐,当年幼年时他都不曾向茫茫雪原低头,此时当然更不可能就此被打败,李识曛微微一笑,白没准花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手段,说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弥天大谎,才领着那些倔强的长辈离开了雪峰向着山下而来。   甚至,李识曛也把这种强烈的信心传递给了周围的人,每天在议事大厅看到脸上带着淡定微笑、从容安排各项事宜的李识曛,嚎谷中众人的心思也渐渐安定下来。   人心就是这样一件微妙的事,领头人的心态其实十分关键,因为大家都在注视着你,你的一举一动其实会将你的心态加倍放大、传递到人群中。就像火灾现场,如果领头的稳坐高台,让人群按秩序离开,那疏散就会十分顺利,如果领头者自己都先跑了,发生踩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飘浮的烟尘也在渐渐散去,虽然留下了一些影响,但和那逐渐开始灿烂的阳光一样,大家的心情也在渐渐好转,李识曛计算着日子,白他们的脚程就算被火山爆发耽误了一下,也快要到了。   天气恢复、人心安定中,嚎谷中的一切也渐渐恢复过来,一期工程渐渐完工,大家陆续搬进了新房,为长辈们准备的房间也已经布置妥当,此时只差一场盛大的仪式来庆祝了。   经过这一场忙碌与动荡,以及之后的恢复,嚎谷中人心未见涣散,反而更加团结一心,那些新来的雌性们也渐渐定下了心,同自己的雄性感情日渐默契,眼看已经可以举行集体契礼了。连阿满渐渐也和莫情谊渐笃,让阿澈十分满意。   嚎谷中大家也心知肚明,只等白他们回来,乔迁庆祝和集体契礼便可以同时举行了。   当然,成双成对的人当中……阿云和田除外,自从阿云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他就被李识曛变相拘禁在了身边,阿云自己和周围人不觉得,但事实上,他同其他人的交流确实已经减到了最小,和田也是。   大概别的雄性也有同田说过什么,对于这样的阿云,田也已经有几分死心,这样的雌性大概也是不适合做契侣的。   嚎谷的年轻人在白的反复熏陶下,早就不是那些只要有猎物和雌性就满足的年轻兽人了,渐渐地,他们也知道兽人活在这个世上,也要有理想有抱负,其实,这都是白的野心在传递,也许,每个雄性,尤其是兽人这样接近兽类的雄性生物,更是天生有那样划定地盘成就伟业的野心。   在见识过了恐兽、暴龙,再把这样的顶级猎食者都踩在脚下,划为猎物之后,这些年轻人很难再被什么束缚住。也许舒适安逸繁华会腐蚀他们的斗志,但阿云描述的贝城离他们太遥远,几句话要腐蚀这些年轻人,也未免太过儿戏。   在这些有追求的年轻人看来,阿云这样的雌性显然不是个好伴侣的人选。你问好伴侣的人选?喏,看首领的伴侣,人又温柔又能干,说话从来不大声但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大事发生的时候也能一力担当,多好。嚎谷里像已经经过仪式的阿澈、阿西、阿沙,都是这个样子的啊,这才是好雌性。那个阿云,太不安分,事没见他做什么,不该说的话倒是说了不少。   李识曛看到田对阿云的自动疏远,感觉有点复杂,一方面,这样当然是好的,更方便他隔离处理阿云的事情,另一方面,他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破坏了田的一桩姻缘,无论如何,将来总得还上才是。   至于阿云本人,更是求之不得,他当然知道自己当初被带来这里的目的是成为某个雄性的契侣,可他连嚎谷都不想待,更别说成为某个人的伴侣了。   李识曛暂时也无所谓阿云的具体安排,只是把他依旧带在了身边。嚎谷事情逐渐又上了轨道之后,他不时也抽空去拜访一下穆阿帕。   这怪老头儿在被强制带离自己的小黑屋之后,不知怎么的,灵感大爆发,之前没想通的许多问题,仿佛在对小黑屋的日夜思念中想了个透彻,日以继夜地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好一阵,李识曛拦不住,毕竟之前把老头儿扛到新屋已经很让他抓狂了一阵,这会再拦完全白搭。   李识曛只好不时亲自去看看,怕老头儿折腾出个什么好歹来,毕竟他年纪可不轻了。   老头儿大概在离开小黑屋的日子里琢磨了许多,居然念头一下子通达了,暂时放弃了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复合弓,做出了嚎谷第一把单弓。   李识曛在阿云看到那把复合弓的第一眼时就知道,阿云肯定是见过复合弓的,只可惜,复合弓就是阿云也不知道制法,李识曛想想也是,复合弓在这个年代不亚于地球时代的顶级武器,自然是军事机密,一般人又怎么会知道。就算阿云来历不凡,在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让他接触到这样的机密。   倒是单弓阿云没怎么见识过,此时有些好奇。   李识曛对于怪老头终于看开了表示非常欣慰,本来就是嘛,搞科学发明的人就不应该一条道走到黑,为了实现目的,各条道儿都应该尝试一下。你怎么知道你选择的这条道未来不会比别人那条捷径更方便?   这把单弓当然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弓体是木材做成的,弦是动物的筋制成,长约一米,李识曛比划了一下,显然不是给他这样的雌性设计的,是基于兽人的身高、膂力来设计完成。   李识曛略微有些遗憾,也有几分不满,这个时代的雌性怎么了,能种地干活挑大梁,学习弓箭保卫家园当然也不在话下。   穆阿帕看李识曛拉起弓比划几下又不能完全拉开,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想试试,怎么样?拉不开吧?”   李识曛皱眉道:“嚎谷里那么多雌性,怎么不做一把雌性拉得开的?”   穆阿帕嘿然一笑:“那么多雌性?这些雌性里就你会想拉弓!”   李识曛:……   但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雌性为什么不可以拉弓射箭?保卫家园自然是人人有责。”   穆阿帕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识曛:“人人有责?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如果有需要雌性拉弓的那天,白那小子还折腾这个地方做什么?趁早回雪峰,就算是游猎也没有让雌性去射杀猎物的道理!”   李识曛在这点上很难说服一个固执的老头儿,只暗暗想着自己以后自己做一把趁手的。   既然老头儿折腾出了单弓,李识曛也再次和他探讨了一下单弓的改进和箭枝的问题,比如箭簇是不是可以用铁之类的。反正又是一番面红耳赤,连阿云也不时插一两句话,当然结果是被一老一少同时大声驳斥,后来阿云也老实了,静静听着不作声。   随着天气一日日放晴,一期工程收尾之后危险地带少了几个,嚎谷中的小动物们也解了禁,可以在坡上和广场上玩耍,阿沙和其他几个做阿姆的把阿石他们几个看得紧,毕竟李识曛反复交待过,水边什么的小家伙们最好别去,嚎谷里没开发的地方还很多,不适合好奇心重的幼崽们探险。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也是被关得狠了,先是全谷的大人一块儿关屋子里,后来是嚎谷中还有少量的烟尘,他们也不给出屋,出去了嘴巴上还得绑块兽皮,也让出去太久。   难得天气好,李识曛看看嚎谷里也没什么事需要决策的,便带了他们几个小家伙儿在广场上踢球玩,他又给幼崽们做了几个小球让他们玩耍放松一下。   此时,天空中的太阳突破重重雾障难得地直接投射在了地面上,广场上一片热闹,幼崽们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跑来跑去,几个才出生的小家伙也跟着跌跌撞撞在一边追着。   这只或雪白或斑斓的小家伙正是冬天在雪峰山谷上刚出生的,这个时候走路四条嫩嫩的小腿都打着颤,一步三跌的,还想去追小球,追着追着就撞成一团,你拱拱我,我拱拱你的,有的小家伙是追得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起来,直到自己的阿姆过来了,才一头扎进阿姆怀里撒娇,不肯再自己下来走动。   雌性们远远在地里看得哈哈大笑,远远的哨岗里,雄性们看到这边欢乐的雌性和幼崽,也忍不住抱臂一笑。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的许多事情,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抱负,更是为了守住此刻的欢笑。   李识曛本来也只是在一边看着,幼崽们的阿姆也在,他便不必多管,只看着那些大的,注意让他们别到水边去玩就好。   阿沙也抱着阿黎来了外面,难得今天天气好,小婴儿老是待在室内也不行,出来正好晒晒太阳。他也不往广场上去,那里人多,万一撞到碰到就不好了,正好大家都在下面,他就往坡上去,那里没什么人,阳光也好。   李识曛交待了旁边的雌性看一下阿石他们几个,便走过去同阿沙站在一起看看阿黎,他当初生下来软软一团现在长开了些,眉清目秀的,十分玉雪可爱,小婴儿的视力大概也看得不太远,努力地睁大了黑色的眼睛盯着李识曛看,仿佛知道这是谁似的。   李识曛看着裹在兽皮里的阿黎,只有贴身的一层衣物是布料的,便知道这肯定是山谷里阿姆们心疼这好容易才得来的小雌性而给的,便笑着对阿沙说:“这个布料的种子我们也有,今年来不及种了,明年种上了,阿黎天热的时候就可以都穿布的了。”   阿沙一听笑开了:“真的么?那可是太好了。这点布料来得不易,我也不太敢给阿黎多用。”   李识曛笑道:“等到时候种上了,大家都可以穿,你也不必节俭,这些布料放着反而坏了,倒不如给阿黎用,反正明年我们就可以自己出产了。”不仅大猫上次带来了棉籽,阿云甚至连织布机的样子都画给了穆阿帕,节约了李识曛自己设计的时间,李识曛还做了几处小小的改进呢。   阿沙在一边笑着说些什么,李识曛却一时有些走神了没有听进去,他摩挲着怀中贴身带着的刀,也不知大猫到底到了哪里,多久才能回来。   天空中,蓦地划过一道黑影,却仿佛注意到了什么,竟然又折了回来,在上空盘旋了一阵,岗哨的哨声响起时,那道黑影已经狠狠朝李识曛同阿沙扑了下来。李识曛再回过神来时,头顶的阳光已经不见,抬头只见一片巨大的黑影! ☆、第103章 -贝城   李识曛尽管一直以来在嚎谷生活安逸,但身手与反应却依然在,看到黑影的第一反应是把旁边抱着阿黎的阿沙护在身前,自己拔出贴身携带的白送的小刀,只等黑影落下就狠狠扎过去。   下面远远传来一声呼喊,及时制止了黑影袭来的速度,让他长啸着落到了一旁。   李识曛握紧手中的小刀,护住阿沙,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袭来的这个羽人,此时,这个人已经收拢了自己泛着金属光泽的羽翼,站在一旁,望向下面。   李识曛顺着这个人的目光一瞥,惊讶地看到远远跑来的阿云,阿云脸上神情十分复杂,焦急、愧疚、欣喜全都交织在一起。   李识曛心中十分淡定,看来这就是阿云的族人,贝城的那些人了。这家伙看样子也不过是个青年,身高并不如白他们,只比李识曛略高一些,外表就如同人类一般,身上的衣着是一种黑色长袍,看起来十分精致,袖口、领口都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一时辨认不清,一肩负着一张弓,腰上垂着箭筒。   这个人身后的羽翼却十分巨大,如果李识曛刚刚没看错,展开的话至少有好几米长,就算此时收在了身后,也看起来也特别有威慑力。   阿云跑上来似乎想解释什么,李识曛护着阿沙退到人群中,自己只在原地淡淡看着阿云,反正知道留不住的,他也倒也没有特别的想法,只要这些人不伤害到嚎谷里的人,阿云的去留他是不会干涉的。   李识曛还来不及对阿云说什么,颈后忽然一阵风声起,他听到身后传来大家的呼声,十分杂乱根本听不清,李识曛本能地闪避到一侧,却快不过那阵风声。他觉得颈后一痛,在阿云的呼声中便眼前一黑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云不知道为什么圣殿武长会亲自动手打晕李识曛,他惊慌地解释道:“这个人待我很好,武长大人,您可不可以放过他?”   武长只是冷冷扫过那些急忙要围上来的嚎谷众人,朝先前那个青年比划了一个手势,他自己一展羽翼抱着李识曛便飞离了嚎谷上空,竟然负着一个人也完全不影响他的速度似的。那个青年也抱过阿云,紧随其后,留下身后慌乱的嚎谷众人。   天上盘旋着的几个接应的黑影见自己的族人已经飞了上来,便也不再停留,列好队形,一齐朝东而去。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从贝城一路飞行过来,他们飞到了河边便停了下来,上了一艘三桅杆的船只,船只上竟然还留守了不少的羽人。   阿云这个时候才跟旁边放他下来的青年说道:“由,你跟武长大人说一下,放过阿曛吧,他是这里首领的雌性,带回去很麻烦的。”   由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本来我只是想带走那个小雌性的,他们反正也养不好,武长大人的事,我们决定不了。”   阿云吓一跳,原来由刚刚是想带走阿黎,他连忙摇手:“这里不一样的,那个小雌性他们可以养好的。”   由皱眉看了看阿云:“你怎么出去一段时间,变得这么奇怪,去贝城当然是对小雌性最好的。”不少部落甚至会将小雌性投到江边期盼他们能被贝城的居民救起过上好日子,这样由圣殿勇士直接带回贝城的小雌性,没准还能直接进圣殿侍奉圣神呢!   阿云怔了一怔,他在嚎谷看到的一切确实和贝城不一样,那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人也是生机勃勃的,不知不觉间,阿云也对那里充满了期待,他也想看看,那样的嚎谷会走到哪一步。   而贝城,他生于斯长于斯,当然是深深热爱那里的。但贝城和嚎谷不一样,今日的贝城是这样繁华,明天的贝城也是一样的繁华,嚎谷却是一天一个样,让人无法预料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由看到阿云发呆的表情更是有些不满:“那些人有什么好的?我们开始还以为你被‘灰羽’的人带走了,一顿好找,如果不是看到那边冒烟都不会去到那么个偏僻的地方,谁还会知道是那些人掠走了你!我看武长带走那个雌性也不算什么,贝城反正肯定比刚刚那个破落地方要好。”好多雌性想去贝城还去不了呢!   阿云有些着急:“可他已经有雄性了呀!他的契侣是个很不好招惹的家伙!”   武长下完开船的命令,让人绑了李识曛之后,这才回头来听到阿云的话,皱眉道:“你是贝城的人,对贝城来说,没有不好招惹的人!”   阿云不敢反驳,低头讷讷不敢言。   武长问道:“你当日是怎么被带走的?我们都以为你被‘灰羽’的人劫走了,结果一路跟‘灰羽’的人战了下来也没发现你。”   阿云低头答道:“我没有见过灰羽的人,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嚎谷的人。”   武长皱眉:“那看来,那些东西和雌性也是他们带走的了?”   阿云点了点头。   武长冷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丢了那么多的雌性,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也不会亲自来了。   阿云抬头看了武长一眼,鼓起勇气道:“武长大人,阿曛……能不能放他回去?他已经经过仪式了。”   武长瞥了阿云一眼,不置可否。如果不是那个雌性的长相,他也不会这样着急地赶回贝城,至少也要把丢掉的那些雌性和东西带回去再说,但现在么,相信左祭司也会同意他的判断的。   阿云也没有办法,只能呆呆陪在李识曛身边,外面武长派了数个圣殿勇士看守着,大概因为阿云再三求情的原因,连他也被变相软禁起来了。   李识曛醒来时,天色已暗,他只觉得身下摇晃不休,还以为自己没醒呢。他撑着身体起来时,还觉得颈后一阵酸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云愧疚地坐在他身边道:“你醒来了?”   李识曛看到了周围的环境,又见到阿云,立即反应过来:“我被你的族人带走了?”   阿云点点头,快速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让武长大人放你走,但他不同意。”   李识曛皱眉:“他们只带走了你和我?”   阿云低声说道:“是的。”他没敢说由本来是想带走阿黎,是武长坚持要带走李识曛的。   李识曛一摸自己身上,凡是尖锐些的东西像小刀、哨子竟然都不在了!这个房间里也四处密闭,窗户和门都是从外面扣上的,而且,就算可以跳河逃走,想到河里那些可怕的猎食者,李识曛默然了。   他首先要搞清楚,为什么这些人要带走他?难道是打算扣住他来和白做交换?李识曛看了阿云一眼,他不知道阿云是不是跟那些人说了什么,但理论上讲,应该不太可能,阿云一直在他身边,这个时代,贝城再发达,他也不相信能出现什么远距离直接传递消息的工具。   李识曛问道:“带走你就算了,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我?”   阿云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识曛看了看阿云的神情,以他对阿云的了解,阿云并没有说谎,真是太奇怪了!别的那些被带回嚎谷的雌性他们都没管,居然绑了自己来?   李识曛也暂时无法,他很担心此时嚎谷的状况,他被掠走,白又没回去,只怕会乱成一团。但眼前的境况,他也做不了什么,要说用阿云做人质逼迫外面的人放了他,一来阿云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他实在干不出这种事,二来外面是大河,更远处无非就是森林旷野,如果只是野外生存,就是现在身上没有工具他也不怕,但离开船只在这条河上就太危险了,而且,外面那些人有翅膀,绑了阿云怎么逃掉是个大问题。   脑海中胡思乱想一阵之后,李识曛想得脑仁都疼了,依旧无解,他叹了口气,只能静观其变了。   除了不放他们出去,外面的人倒没怎么为难他们,吃喝一应都有,只是送进来的器具都是木制的而且没有任何棱角,东西也不是开门送进来的,而是从门上的一个小窗上递过来的。他和阿云的个人问题也都是在房间一角的帘子内解决,污水污物也是从小窗递出去。   李识曛深深觉得外面的人并不了解自己却依然这样谨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带回贝城!   遇到这样的事情,李识曛深感无奈,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可趁之机,如何逃走真的是个在问题。   但这艘船的航行并没有留给李识曛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是顺流而下的缘故,不过数日,外面递进来的除了清水、食物还有两套浅色的衣服。李识曛看了一下那个款式,正是当日阿云穿到嚎谷去的。   多年没有穿这样棉布布料的衣裳,李识曛有几分怀念,但在这种场景下不得不换上这种带着对方标记的衣物,他却更觉得有几分不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识曛并不想用这种抵触的行为来唤起对方对他的警觉,只是默默地更换好了衣衫。   船舱门打开时,李识曛不禁眯了眯眼,外面密密地夹道站了两排人,看来就算要逃走这也不是个好时机。   让李识曛觉得奇怪的是,那些人显然和开始那个青年一样,都是背后生着巨大羽翼的种族,但此时他们却裹着长袍,连羽翼都完全地笼在了长袍中,显得背后十分臃肿庞大,看起来十分诡异。   阿云跟在李识曛身后,向一个中年的冷肃羽人说着什么,神情十分忐忑不安,这个羽人衣着同别人一样,但袖口、领口、腰带上的花纹更加繁复重叠,显然地位更高,看来这就是阿云说的那个武长了。   李识曛看着那个武长微微皱眉,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坚持要带走他。明明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在此之前,他只见过一个死掉的带翅膀的人,在河边也是这些人打起来而涉及的他和白。当日,他应该也没有暴露在这些人面前过才对。   他们所用的语言在李识曛听来有些陌生,他听不太明白,而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周围的事物转移,这里居然算是个码头?   李识曛非常惊讶地透过“人墙”看着外面的地方,许多船只或者是要停靠卸货,或者是要出发远航,船只之间差别也很大,最破的就是嚎谷手工量产的那种小木排,也不在少数,最好的就是李识曛所在的这艘,三桅杆,大船舱,帆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日”字标记。   周围的人似乎都知道这艘船不好惹,停靠的、起航的、卸货的都离得远远的,绕道而行,竟然还不断有人朝这边行礼跪拜。目力所及的不远处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座高大的城池。   武长并没给李识曛留下太多好奇观望的时间,他不知和阿云沟通完了什么,领头踩着踏板朝船下走去。   李识曛暗暗撇了撇嘴,这些人还真是小心,居然船上船下都用人墙将他包围了起来,周围那些忙碌的船只又离他们远远的,周围是个真空地带,完全没有逃跑的空间。   他表现得非常识趣,脚步不迟疑地跟在武长和阿云后面下了船。   然后,他们上了一辆马车!   李识曛非常惊讶,这个贝城居然已经可以做出马车来了,那个木制的车轮他自己还没怎么抽空做出来呢,在这里居然看到了成品。而那个拉车的真的是马,李识曛在南方草原上远远见过,没想到贝城竟然早就驯养成功了。   这辆马车也是黑漆金纹,上面明晃晃的“日”字标记。   车厢里两排宽宽的座位,他同阿云坐一边,那个武长坐另一边,车厢门一关,李识曛同那个武长面对面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坐着,真心觉得十分不愉快。   外面大概另有驾驶的人,马车渐渐开始前进起来,李识曛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窗缝外的世界,阿云似乎也知道李识曛心中的好奇,努力给他解说着贝城的一切,大概也有向李识曛炫耀自己家乡的意思在里面?   李识曛笑了笑,依旧谢过了阿云的好意,仔细地听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城市,十分好奇。   对面的武长只是闭目养神,对两个雌性的交流讨论不置一词,他既没有阻拦阿云介绍的意思,也没有打开窗户让李识曛看个够的意思,就像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一样,简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现场即视版。   李识曛倒也没管武长怎么样,他只一心一意开始了解起这个城市来,他也不知道自己逃跑的时候或者是更远一些的将来,这些偶然听到的信息会不会发挥什么作用。   他开始听到外面热闹的人声和隐约见到的摊市人群就以为已经到贝城了,阿云却解释到,这只是城外人们自发组织的交易市场,远没到贝城里面,里面更繁华也更有序,贝城特产的许多物资在外面也是看不到的。   听得李识曛暗自称奇,竟然这么多人都会远道而来进行交易,贝城不简单啊。   但无论外面再怎么喧闹挤攘,一旦远远看到这辆马车上的标志,人群都默默地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来,马车的速度在这样的闹市中竟然没有减慢多少。看武长和阿云的神色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圣殿还真是贝城的特权阶层。   接近城门时,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慢,阿云说这是排队在进行入城手续,李识曛猜测大概需要按个手印?或者需要什么文书?   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呼啸声,周围本来只是有些嘈杂却排得有序的队列突然混乱起来,外面不断传来尖叫,李识曛甚至听到了箭枝钉在车厢上的夺夺声!   马车彻底停止前进,甚至外面的马匹都有些躁动不安,让马车有些摇晃起来。   李识曛想到白说过贝城的人在内战,不由心中一动,如果要逃走,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个武长神情镇定地坐在对面,仿佛外面那些箭枝都是浮云,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更别说出去看看了。   李识曛大失所望,看来贝城这伙人一定有什么退敌的倚仗,这个武长才能如此稳如泰山。   阿云以为李识曛是有些担忧,便解释道:“那些是叛军‘灰羽’,城墙上有守护的武器,他们也只敢这样骚扰一下,一会儿就退了。”   李识曛点点头。   阿云小声地抱怨道:“灰羽的人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就只敢偷袭、骚扰换盐的人……”   大概猜到了阿云在跟李识曛说外面的混乱和叛党的事情,又听到了关键词“灰羽”,武长神情不悦地看了阿云一眼,他默默地咽下了剩下的话。   果然,外面的混乱渐渐平息,一片回归的安静中,外面有人隔着窗户向武长汇报了些什么,武长点头说了句什么,马车又开始向前行进,这次的速度比开始快了不少。大概是刚刚被武长那一眼震慑到,阿云也不敢再给李识曛解说什么。   李识曛自己倒是看到了不少的商铺之类的,摆放着各式的货物,陶器、谷物、布匹都有。可能因为刚刚叛党骚扰过,人流不大,却看得出这个城市无论是商铺、街道都经过非常合理的设计,路旁不仅栽种着整齐的树木,甚至道旁还种植着鲜艳的花朵。   那大概是商业区,过了这片区域越往前走,人就越来越少,但穿着却眼都花了来越精致,李识曛甚至还看到一些小广场之类的地方有人在散步闲谈。但这所有的人里面,有雄性有雌性,雄性却一个兽形也没有。   看来真像阿云说的那样,贝城不欢迎兽形的雄性。   但李识曛心中的疑惑并不只是这一点,他总觉得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地方非常违和。按理来说,如果是自然发展的城市,不可能在许多细小之处设计得这样合理,李识曛猛然发现,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这些街道竟然区分了人行道和车行道,不仅如此,他们还按马车前进的方向区分了顺行和逆行车道!   所有顺行的车都靠左行驶,而李识曛一直坐在左侧,又没什么马车敢超越他们所在的这个车,所以他刚刚一直没反应过来!直到刚刚他反应过来人行道时,往对面的窗缝中果然看到了逆向的马车才把这件事想明白了。   默默地继续从窗缝中观察着,李识曛发现道路越来越宽,而路旁的人也渐渐变化,其中有的人穿着和他、阿云一新的衣服,旁边经过他们的人都会虔诚地行礼。大概那个什么圣殿终于要到了?   李识曛心中对于这个贝城和圣殿有了更多的猜测。   马车没有从圣殿的正门进去,而绕道到了侧门,李识曛隐隐看到了那雪白的殿墙,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仅仅看到一角,也确实如阿云描述的那样,显得圣洁无比。   李识曛默默数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声,这个圣殿里面也不小啊,马车在里面也前进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外面有人走动说话,接着有人走过来轻声问着什么,然后后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车响声,看来是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也到了。   武长开口说了些什么,车厢门并没有打开,外面好像换了人来驾驶马车,马车又开始前进起来。   李识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看阿云的神色间也觉得茫然诧异混杂,显然也不知道外面为什么这样安排。   反正对李识曛来说,他最后是换了个特别安静的角落,继续被软禁。   在走进那间屋子前,李识曛停下脚步,看着那个武长:“你为什么要抓我来,总得有个原因吧。”   阿云自觉地翻译了这句话。   那个武长只淡淡看了一眼李识曛,居然认真地回答了一句什么。   阿云也觉得十分诧异,以武长大人的性格居然回答了!   他好半天才记得翻译给李识曛听:“武长大人说,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来,一定会知道原因的。” ☆、第104章 -莫名   李识曛被带走的第二天,白领着雪峰山谷中的人终于回到了嚎谷。他们这一行非常不易,先是跑死了几头羚牛才日夜兼程抵达了山谷,接着央阿帕为首的几个老人固执地不肯离开圣枞,白见说服不了他们,反复跟契阿帕和擎阿帕私下陈述了利害,大家伪装成只有他们要离开的样子,最后半夜迷昏了央阿帕他们连夜绑走才算完。   他们走到半道上就地动山摇,浓烟滚滚,白领着大家避往高处,长辈们看到山谷那里真的不行了,想到圣枞都涕泪纵横的。好不容易安抚好长辈,山谷那边一切平息了,他们准备冒着密密的烟雾继续往嚎谷出发,却发现身体不好、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知是太伤心,还是烟雾有问题,他们都有些咳嗽,不得已大家只好继续在高处避一避,好在也有不少动物躲避在高处,他们这才食物无忧。   空气好些了,他们才重新出发。   然而,好不容易回到了嚎谷,白的目光在迎接的人群中扫了一眼,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嚎谷的众人一副终于找到主心骨的样子,白却发现人群中竟然不见了他的雌性!   白将安置长辈们的任务扔给了肖和勇,自己叫过了立。   听完立讲完了事情经过之后,白的脸色十分阴沉,贝城,又是贝城!   他本来都已经决定放过贝城,此生再不涉足那个地方,也不再去想过往的一切,顶多也只是像上次那样,遇上了顺手踩一脚罢了。   他们倒挺有意思的,居然敢上门来绑走自己的雌性!   白的脸上蓦然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立在一旁心中打了个寒战,他从来没有见过白这样的神情,无论是猎杀恐兽、打劫船只时他都没见过白这样表情。恐怕,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   白并没有说立即出发去找李识曛,而是叫了莫,问了嚎谷中最近的情况,只他脸上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一寒,他的脸上不见狰狞更不见愤怒,反而是一片深不见测的平静。   随后,白直接找了擎阿帕和穆阿帕,直到深夜才回到自己同李识曛的屋子,他看着屋中的陈设一如自己离开前那样,阿曛给做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柜子中,水杯、水壶都整齐地放在桌子上,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   -------------------------窝是分割线君------------------------   李识曛待在圣殿的第二天,陆续“接见”了圣殿里的高层,看他们那些或黑色、或白色衣服上,不是染,而绣上的繁复花纹就知道了,级别肯定不低。他们中领头的是一个面容非常严肃的雌性,阿云称他为左祭司。   李识曛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们来就来吧,每次还都叫上阿云当翻译,最后阿云干脆和李识曛再次关到了一起,李识曛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他连累了阿云么。   然而,两天之后,李识曛发现事情又有了变化,如果说之前这些人的态度是除了限制他的自由,其他地方就比较和善的话,现在简直是有求必应地把他贡了起来,原来送来的食物、衣服什么的,李识曛看着也差不多,但现在他发现那些东西精致得简直让他觉得都有罪恶感,在这么个绝大多数人活得这样艰难的世界里。   李识曛最近见到的人也只有那位左祭司了,他每次来,也不说别的,只说一说什么圣神当年创造兽人、建造贝城的历史,圣殿的修建、由来等等,如果在平时,以李识曛的涵养也只当听小故事,听听就算了。   但现在想到白和那些长辈们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地回到嚎谷,他又被拘在这里,实在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前辈的圣神没有半分兴趣。   李识曛忍不住违背教养地打断了左祭司又要开口的故事:“那些食物和衣服不必送这么好的过来。另外,我想换回自己之前的衣服。”   他实在是不想再穿着这身印着“日”字标记的华丽衣裳了,没错,真心是华丽,上面那些精致的扣子,缀着的流苏,繁复的刺绣,都让李识曛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阿云翻译了之后,左祭司的神情有些诧异。   李识曛淡淡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既然能提供这样的衣食,不如想想怎么帮助一下贝城周围需要帮助的其他兽人。”贝城是很好没错,但同其他地方兽人们的生存现状反差也太大了,李识曛觉得自己真心消受不起。   左祭司点了点头,他今天来,其实也不是说故事来的。   阿云转述了一下他的意思:“左祭司说,让你跟他到时候跟他到另一个地方去。”   李识曛皱眉,另一个地方,还能有什么区别么,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限制他的自由罢了,他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这位左祭司到底又要做些什么。   大概是见李识曛的神情有些不悦,阿云又自己补充了一句:“左祭司在外面为你举行了一个仪式,要向大家宣布你是圣子,会是下任大祭司。”   李识曛怫然不悦,这都是什么事?莫名其妙地把他绑来,莫名其妙地把他关住,现在又来说他是什么圣子?什么大祭司?   这个所谓的圣殿也太会自说自话了!从头到尾根本没有问他半点意见。   李识曛看着这位左祭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回嚎谷,不做你们的什么圣子、大祭司!”   左祭司皱眉解释着什么。   阿云急急翻译道:“大祭司的职权在左、右祭司之上,将来你就会是在圣殿主持祭祀圣神的人,”然后阿云看了李识曛一眼,诚恳地说:“阿曛,贝城里大家都服从圣殿的领导,将来你要是成为了大祭司,贝城就都要听你的,为什么要拒绝?”   李识曛无力扶额:“先不说你们大祭司有没有什么限制,这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的,你们为什么要选我?如果是因为那个什么圣神来历和我一样,那大可不必,我和他不是同路人!”   左祭司听完阿云的话之后神情有些不悦,然后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阿云的神情也变得非常郑重。   阿云慎重地解释道:“不是因为你的来历……阿曛,你是大祭司亲自选定的继位者。”   大概是怕李识曛再说出什么对大祭司不敬的话来,阿云详细地说道:“大祭司从圣殿建立开始就侍奉圣神,数不清多少年月了,贝城的建立都有他的参与,他指定了你作为继位者,一定有他的道理。”阿云犹豫一下:“你,可千万别对大祭司不敬啊。”   李识曛一惊:“从圣殿建立开始?他得有多少年纪了?”他怎么听起来觉得毛骨悚然的?   阿云道:“大祭司受圣神光辉庇佑,寿数当然是一般常人能比的,这也是神恩浩瀚所至。大祭司好久没出现了,不然右祭司也不敢领着‘灰羽’……”   李识曛还是摇头:“我对你们圣殿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也对这个大祭司的职位没什么兴趣,谁要做谁做吧。”连日来失去自由的生活实在让李识曛对这种莫名其妙事情的忍耐点下降到了极致。   阿云只得一脸无奈地向左祭司传达了李识曛的话。   左祭司盯着李识曛看了一阵,点点头就领着阿云离开了。   李识曛被看得莫名其妙,却也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圣殿的人,他就不信了,他铁了心不做这个圣子他们还能逼他么?而且,天上真的会掉一个这么大的馅饼么?   李识曛才不相信他们要他做圣子而没有什么约束或者是陷阱,否则他们当时大可不必用这样强行绑了他来,而是征询他的意见。   而且,他也是在试探,他强硬地不答应他们,这些人会采取什么措施呢?如果这些人真的抱有诚意,只是单纯地希望他接受那个什么大祭司的好意,应该就不会逼迫他,至少也会好意劝说;如果这件事背后有什么阴谋,李识曛也准备等着接招。   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乎了李识曛的预料,他等来的既不是轮番的劝说也不是威逼利诱,或者更不堪的待遇。那些食物如李识曛要求的换了一些简单日常的,都是些谷物肉类,应该也是圣殿里常见的食物,他要求的旧衣服也洗了干净送了来,当然他随身的小刀依然没有还给他。   没两天,李识曛再次被带上了一艘大船,船舱里只有左祭司、武长和他三个人,外面那些划船的却是一些李识曛之前没见过的羽人,年龄、衣着都同武长不相上下。李识曛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然后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同武长的武力值,默默地坐到了座位上。   这次的船舱不再像上次一样跟个牢笼似的完全密闭,反而敞着门窗,凉风习习,李识曛也渐渐发现,这艘船竟然驶向大海方向! ☆、第105章 -一切   天空中乌云密布,海浪翻涌不休中,偶尔能远远见到巨大到可怕的鱼鳍划破水面,但那些巨大的海兽眼中,大概这艘船算不上什么能下口的猎物。   在李识曛的担忧中,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不大的海岛,人工改造的痕迹非常重,连船只停靠的码头都是完全由人工搭建而成。李识曛远远看到底下的礁石和海岛边缘裸.露的石块,但岛上却依旧浓荫密布,巨大的树木在海风呼啸中发出“哗哗”的声响。   李识曛踩上那个人工搭建的木桥一样的码头,也不知海岛上的人是怎么得知的消息,远远的,已经有人过来迎接,而船上的那些羽人则开始向船下卸货,搬到岛上的某个地方。李识曛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些肉类、食物和清水,数量还不少,看来这个岛上本身不产这些东西,都需要贝城的供给。   哪怕是搬运的羽人,衣服上繁复的绣纹也不比那个圣殿武长少多少,看来,能知道这个海岛存在的,都是圣殿中靠得住的人。李识曛更加大惑不解,那个左祭司和武长把他带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李识曛转过头来,惊讶地看到一个身着衬衫裤子的青年在同左祭司和武长交谈,漫天翻涌的乌云低沉得像是天空要倾轧下来,但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却像个天然发光体一般点亮了码头一角,他五官深刻凛冽,同白有种说不出的相似神韵。李识曛不由地十分惊讶,这个人同白……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身上竟然穿着现代地球的衣物款式?   看到那种熟悉的穿着,若不是旁边活动着的羽族和他们那一身长袍,李识曛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地球,但那个青年的衣着依旧让他觉得自己恍如在梦中,仿佛穿越之后的种种遭遇不过是自己梦中的遭遇,白只不过是他在现代遇到的一个外国青年。   那个青年结束了同左祭司、武长的交谈,这边搬运的东西也差不多送完了。他朝李识曛投来淡淡一瞥:“跟我来。”   李识曛有几分震惊地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尽管口音十分奇怪,他还是听出来这个青年说的是汉语!世界上再不会有一门语言,能让李识曛在这样奇怪的口音之下也能清晰地明白它的语义,哪怕说话的是个初学它的异国人也能让你一下子猜中对方的意思。   自从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从白那里偶尔能听到自己的母语,李识曛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过自己的母语了,他学过豹子族的语言,学过雪峰山谷的语言,却太久太久没有使用过自己最熟悉最亲切的语言。   李识曛喃喃道:“你白……你……会说汉语……”太久没有说了,但他依旧能下意识脱口而出,仿佛语言也会深入骨髓,也会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不必刻意回想,只凭本能也依旧足够说用它出自己的意思。   青年的态度却十分冷淡,看到李识曛的失态,只微微皱眉:“没听到么?跟我来……”   李识曛这才回过神来,敏锐地看到了这个青年神情中隐藏的不耐烦与微妙的排斥,他在另一张相似的面孔上从未看到过这种神情,一时间,过去与现在在李识曛的心中无比清晰地割裂开来。   李识曛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微微点点头,回头见左祭司、武长同那些羽族一起上了船,看来他们准备冒着暴风雨返航了,不由暗暗对这个海岛的不近人情更了解了一些。纵然这个青年会说自己家乡的语言,穿着地球上的衣物款式,长得同白十分相像,也不见得对方就会和自己站在一边,那些语言和衣物也许不过是那个穿越前辈留下的另一个遗产而已,至于长相,想到白幼年时的遭遇,李识曛心中一时难以推测。   无论如何,至少,前面那个青年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善,李识曛苦笑中跟着前面青年的脚步前进,此时天上已经开始砸落雨点,李识曛一时心中茫然,不知道这些人叫他来此的目的,更因为前面的青年回想起了地球上的种种,一时分不清地球上那些安逸肆意的生活是梦,还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血腥生存的日子是梦。   青年没有同李识曛交谈的意思,只叫过一个上了年纪的雄性兽人,让他安排李识曛住宿。   然后,他冷冷看了李识曛一眼:“岛上一些地方是禁地,不要乱跑,否则后果自负,祭司大人醒了自然会见你的。”   李识曛扬了扬眉,对这个青年这种傲慢的态度有几分不置可否,这样看来,左祭司把自己送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个大祭司的“接见”了?也许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是种殊荣,但李识曛真心不待见圣殿从上到下这种态度。   青年没管李识曛,径自自己离开了。   李识曛的住所是一处小木屋,外面种植了一些植物花卉,十分精致,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个负责安排他的雄性兽人点了灯火,在把油灯递给李识曛的时候,他突然低低说一句:“你认识阿英?”   李识曛一讶,这个兽人说的居然是白的部族语言,李识曛点了点头,这个兽人既然认识英阿姆,那应该算是英阿姆的旧识?这种一切不明的地方,能遇到一个可以照顾一二的人也是好的。   李识曛问道:“你认识英阿姆?”   兽人神情恍惚许久,才黯然道:“你可以叫我封阿帕,你的衣裳是阿英做的?只有他会喜欢这样在袖子上下这种功夫。”   封阿帕半晌之后又问道:“穆那个老家伙还在山谷里吧?阿英……还好么?”   李识曛摇了摇头,把嚎谷和近来山谷里的变化都同封阿帕一一讲了。   许久之后,封阿帕才叹了一口气:“连圣枞也不在了啊……穆那个老家伙倒是一贯的硬朗,阿英……”   李识曛体贴地没有去追问那些可能已经消逝在时光中的故事,只转移了话题:“他们把我带到这儿,是因为那个大祭司要见我?”   封阿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是在岛的外层做个下仆,圣殿里的事情,圣侍一般不会告诉我们。”   李识曛:“圣侍?”   封阿帕解释道:“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兽人,祭司大人已经病了许久,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岛上的事情都是圣侍大人一手打理。”   李识曛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知道圣侍大人的身世么?”   封阿帕:“圣侍大人自幼在岛上由祭司大人抚养长大。”   李识曛试探地问道:“我见过一个同圣侍大人长相非常相似的兽人。”   封阿帕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不是一只白虎?”   李识曛十分惊讶:“你见过白!”电光火石间,李识曛想到:“白小时候在山谷你见过他?”   封阿帕摇头:“我已经离开那里许多年了,那只小白虎,”他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小时候在岛上我见过他,天天捣蛋顽皮,没想到,竟然也长大了,还能变化形态了。”   李识曛沉默了,很久才低低问道:“祭司大人为什么遗弃他?”让白一个人小小年纪流落荒野雪原,要多么艰难才能活下来。   封阿帕只淡淡说道:“你不是看到圣侍大人了么,圣侍大人和他生下来都是人形,但圣侍大人可以一直保持人形,他在小时候变幻了兽形之后却再也恢复不了。而且,祭司大人一见他的兽形就说他有瑕疵……”   李识曛抿紧了嘴唇,心中此时仿佛塞满了什么,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彻底炸开。   封阿帕看了李识曛一眼:“当时如果他继续留在岛上,只怕下场会更可怕,我就偷偷把他放到了小船上。”   李识曛难以置信地看着封阿帕,不是大祭司放弃了他,而是封阿帕放逐的他?   他的神情却半点动摇也没有:“这个地方很可怕,从圣神传说的年代就已经存在,它比你想像的要可怕得多,很多强大的兽人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消失,你……一切小心。”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飘摇的风雨中,背影萧索而佝偻。   李识曛怔怔望着他的背影,风雨吹进木屋中,寒意彻骨。   ------------------------------------------------------------------------   李识曛在这个海岛上的日子看似十分平静,这个海岛上人烟稀少却植被非常茂密,那些林荫间的小路都长得一模一样,一个不慎就可能迷失在浓密的树荫中,李识曛牢记圣侍和封阿帕的忠告,并不敢随意出去乱走。   自那天之后,封阿帕似乎也顾忌着什么,再不同他交谈更多,只每日送来食水、打扫卫生。数次李识曛想开口询问,都被封阿帕摇头拒绝了交谈。   纵然李识曛心中充满了种种疑惑,却也只能憋在心中,倒是这个房间里摆放着一些兽皮卷,李识曛无聊之时也会翻看一下,看封面那些“日”字标记,里面记录的多半是左祭司跟他说的那些故事。   不过那些语言让李识曛觉得似是而非,像汉语却又仿佛有自己的发展,不能直接那样解读,所以多数时候,李识曛也只是看看图形。   李识曛看着兽皮上绘制的那个高大的人形手中蹦出一个又一个的兽人形象,有时候也会神思飞驰,当年那个穿越而来的前辈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留下这个海岛和贝城这样谜团重重的地方。   兽人们异口同声说他创造了兽人这个种族,而这个图画上绘制的也的确是这样,可一个穿越人士要怎么牛叉才能创造这么多新的种族?而且他如果创造了兽人这样两形态的种族,又为什么这样强调他们的人形,这样不喜欢他们的兽形?   海岛上甚至那个圣侍还会说汉语,穿着也和地球一样,所以至少那个人也是中国来的?可为什么圣城中街道却是左车道的?封阿帕口中描述的“可怕”也让李识曛有时不寒而颤,什么样的下场会让封阿帕觉得不如让白小小一只去自生自灭还好些?   在越来越多的疑团中,李识曛终于等来了那位圣侍大人的再次出现。   青年依旧是衬衫裤子,金发碧眼,如同地球上任何一个普通青年一般,他对李识曛道:“祭司大人要见你,跟我来。”   纵然之前李识曛心中对他们绑他来这里的方式充满了疑惑,此时却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人来解答。   一路上这个青年的态度依旧冷淡而疏远,但他的长相和衣着让李识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个圣侍大人:“你……是不是有兄弟?”   出乎李识曛的预料,这个圣侍居然淡笑一声回答了:“我听说你的伴侣选的是那只白虎?”   李识曛非常诧异,他居然知道白和自己的关系:“你怎么知道的?”   圣侍的口气淡淡的:“大人想知道你的事情,我让人去查了,没想到你居然选了那只白虎。”言下之意带着几分不屑。   李识曛语气也有些冷冰冰的,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圣侍提到白虎的口吻:“他有名字,叫白。”   青年无所谓地道:“无论叫什么,他也只是个瑕疵品,一个有瑕疵的失败品罢了。大人关心你,所以才会过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李识曛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真想一拳打到这个人的脸上,李识曛觉得白同这个人肯定半点关系也没有,自己真不该问出来!   大概听到了旁边李识曛握拳的声音,青年语意中带着几分嘲讽:“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他本来就是大人的试验品,还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其实你不必这么生气,就算是个瑕疵品,那也是个不错的瑕疵品,他出生的时候大人还非常高兴呢,毕竟一出生就是人形。只可惜,他发育的时候不太符合大人的预期。”   李识曛冷笑一声:“你说白是试验品,你在你那个大人心目中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么?”   青年停下脚步,睨着李识曛淡淡说道:“我是大人最成功的作品,你不必拿那个失败品来做比较。”   李识曛目瞪口呆,一个人要扭曲成什么样,才能为自己是个实验品而骄傲?才能因为自己是个成功的实验品就去鄙夷别人?   青年仿佛看穿了李识曛的心思:“没有大人,就没有我,我为大人而骄傲,能成为大人最成功的作品当然是我的荣幸。”   李识曛质问道:“什么作品?你不觉得自己太扭曲了么?你是一个人,白也是一个人,不是谁的作品!没有人可以决定你们的一切,除了你们自己!”   青年似乎觉得李识曛的观点十分不可理喻:“没有大人选定我们的父母,就不会有我们的诞生,自然要心怀感激。大人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当然也必须是圣殿的意愿和贝城的意愿。”   李识曛突然感到一阵反胃,选定他们的父母?这和地球上那些所谓的纯种动物的育种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个所谓的圣殿进行的都这样的事情?   李识曛打断了他们的话:“你的祭司大人觉得自己可以进行这些试验就是上帝?就真的是什么神?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   圣侍口气中已经十分不高兴:“大人本来就是神明,是外面那些低等生物的神明,没有大人,他们同外面那些野兽有什么分别!更何况大人做到了圣神也没有做的事,他建立了贝城,给予他们庇护!大人本来就应该享受他们的跪拜朝奉,他们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李识曛总算知道圣殿那所谓的高人一等的态度是怎么来的了!他冷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以为众生都在掌握之中,兽人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么?白现在可以在人形和兽形之间随意地切换,怎么?还是你说的瑕疵品?出乎你的意料么?”   青年淡淡皱眉:“那只是个意外。”   李识曛冷笑:“可他不是唯一一个,也有其他人开始没有办法变化,后来也可以!”   李识曛只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你,也告诉你那个大人,也许你们真的创造了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并不只属于你们!就算没有你们,遥远的地方也依旧有兽人建立自己的文明,千百年之后同那个自视过高的圣殿谁强谁弱还两说,你们哪里来的骄傲觉得自己可以主宰众生?真是狂妄又荒谬!”   青年淡定地说道:“大人想建立一个与圣神的世界一样的地方,哪里错了?”   李识曛奇特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圣神是地球来的吧。”   他没说话,李识曛当他默认了。   然后,李识曛笑了:“你们的想法还真是奇葩,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那些暴龙、恐爪龙、翼龙,危险的植物,哪里和地球一样?!不一样的环境造就不一样的文明!你们却想狂妄地将另一个文明复制?这里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地球那样的地方!”   青年却说道:“你去过贝城,那里只是发展程度不够,给他们时间,发展成另一个地球有什么不可能?”   李识曛反驳道:“你觉得这种畸形的城池真的可以继续发展下去?明明兽人有两种形态,却强调只有人形可以进入贝城,这得多荒谬才能想出这样的规定!贝城偏居一处自己繁华,但它周围的地方却都那么落后,这难道还不畸形么?而且,如果没有问题,怎么会发生那样大的叛乱?你们从上到下都是这样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圣侍阁下,我也没什么兴趣再同你争辩了,就这样吧。”   青年的脸上却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似怜悯又似嘲讽:“你什么也不知道……”   李识曛却只觉得这个圣侍大人莫名其妙,对于这种自以为是、自我膨胀得厉害的家伙,李识曛根本懒得再去浪费口水。   青年却只转过头,在心中冷笑:你什么也不知道……真想看看你知道一切之后的表情。大人他做的都是对的!   两人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只在一片窒息的沉默中穿过丛林间那些一模一样的小径,很快地来到了一个砖瓦屋子前。   青年恭敬地屋子外面说道:“大人,人我已经带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颤抖:“快、快进来。”   青年应声推门而入,李识曛跟在后面,屋子里一股奇怪而刺鼻的味道,而且光线十分地昏暗,李识曛从光线明亮的地方迈进去,一时间觉得一片黑暗。   只听见一个含混不清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用汉语颤抖着说道:“你终于回来啦。”   半晌,李识曛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之后顺着声音看过去,只在屋子最暗的一角看到一个轮椅上坐着个人,身上裹得密不透风,头上还戴着帷帽,几乎看不出人形来。   圣侍只让李识曛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自己却上前恭敬地向那个人单膝跪下:“大人,我把他带来了。”看来,这个轮椅上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大祭司了。   大祭司低头对圣侍说道:“臻,做得好,起来吧。”然后他仿佛对李识曛再说了一次:“小曛,你终于回来了。”   李识曛一时怔住,除了哥哥和妈妈还有几个亲人,再没有人这样叫他了,一时间,他几乎以为只是不适应这位大祭司的口音而听错了。   大祭司犹豫地问道:“小曛,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李识曛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大祭司含混的语音中似乎也因为李识曛的点头而带着几分笑意:“你本来就在岛上,当时没醒,那些小家伙们捣乱才把你带走,还好你最后好好的回来了。”   李识曛十分震惊:“我一直在岛上?你是说我穿……不,我刚开始就是直接掉到这个岛上的?”   李识曛想到在南方丛林,自己出现时,白说他看到了羽族,这样讲来,也许自己真是穿到了这里,而那些叛乱的羽族把自己带到了南方!   不待这位大祭司回答,李识曛想到他们那个传说中的圣神,很可能是自己的穿越前辈:“你们那个圣神是不是也是这样来的?”   大祭司含糊地应了。   李识曛犹豫了一下问道:“既然圣神和我都是这么来的,圣神当年找到回去的路了么?”   大祭司沉默许久,才缓缓地道:“小曛,你……想回去?”   李识曛点头:“是啊,我想回家看我的亲人。”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声熟悉的称呼,这个大祭司让李识曛觉得可以依赖,他不知不觉将许久以来未曾向他人诉说过的思乡之情向他一一道来。   大祭司苦涩地道:“可是……圣神也没有发现回去的路啊……”   李识曛有些沮丧地低头:“是我太贪心了,我还想见见妈妈和哥哥,让他们见见白。”可惜不能回去了。   大祭司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不用难过……他们那么爱你,一定会希望你过得好的。”   大祭司接着温和地说道:“你之前过得怎么样?在外面吃苦了吧?那些小家伙们太乱来了,你被带走的时候……我知道的太迟,只能叫臻另派了人出去找你,一直没有音讯,我身体也不好,不然就亲自出去找你了。好不容易听说他们找到了你,又急忙让他们把你送回来。”大祭司口气中带着说不清的愧疚:“如果没被带走,你不必在外面吃那么多苦的。”   李识曛想到圣殿上下的态度,虽然有几分不悦,但对于这位对他关怀备至的大祭司,以李识曛的教养,实在做不到恶言相向,他只笑着道了谢,捡了大祭司的几个问题来回答:“我在外面,刚开始很艰难,不过,后面习惯了,到了白的家乡,一切也好了起来。”   大祭司轻声问道:“你很喜欢那个叫白的家伙?”这样三番五次地提到他。   李识曛想到白,脸上泛起笑意:“喜欢!”然后李识曛想到封阿帕和圣侍臻刚刚的话,郑重地说道:“也许他在大祭司您看来不完美,但在我而言,他是最好的伴侣,我们在一起很幸福。”   大祭司低低叹息,最后又慈祥地说道:“不论之前如何,你喜欢就好。”   然后李识曛看了一眼大祭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坚决地说道:“我很感谢您对我的照顾,也很谢谢您因为我和圣神的来历一样就这样爱屋及乌,但是,我还想回嚎谷,不想留在贝城做圣子。”   大祭司猛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臻狠狠地瞪了李识曛一眼,紧张地站在大祭司身后,却不敢伸手去碰他。   李识曛也有些歉意,本来大祭司就在重病中,他这样说实在不太好,但是,如果他不想做圣子,不如一开始就态度坚决地拒绝,这样也比拖拖拉拉,犹犹豫豫要好。   大祭司半天才缓过来:“你……把贝城当作一件礼物好不好?”他的声音颤抖着,甚至带着几分哀恳。   李识曛一怔:“啊?”   大祭司在暗处的身体似乎挣扎着动弹了一下:“你不需要为他们做什么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当成一件礼物,送给你的礼物,收下好不好?”   李识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言语,一座在这个时代而言最发达的城池就这样被当成礼物,他觉得既荒谬,却又对这位大祭司这样的错爱有几分受宠若惊:“那个,谢谢……但是我不能接受……”   大祭司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垮塌下去:“你……不喜欢那里么?”   李识曛连忙摇头:“贝城很繁华,很好,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成为那样一座城池的主人,而且,我无功受禄,受之有愧。”   大祭司剧烈地咳嗽着,他身后的臻紧张得满头大汗,更没时间去迁怒李识曛,只连连说道:“大人,您今天休息一下吧,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李识曛起身想上前看看,他有些担忧也有些尴尬,虽然之前圣殿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恼火,但对于这位大祭司本人,李识曛却是觉得十分尊敬亲切的,自己的拒绝让别人这样难过,李识曛也十分愧疚。   大祭司看到李识曛过来,慌忙摇头,边咳嗽边说:“咳咳咳,我病、病得很重,你别、别过来,咳咳……”   臻恨恨地看了一眼李识曛:“你出去!我要服侍大人休息了!”   李识曛连忙止住脚步,十分愧疚地看了一眼大祭司道:“对不起,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探望您。”   在背后一边咳嗽和臻的安慰声中,李识曛出了那间昏暗而气味奇怪的屋子,重新站在了阳光下。   一时间,他觉得无比的懊恼茫然。   他真的不想做那个什么圣子,只想回到从前和白在嚎谷的日子,但他的态度显然伤了一位关怀他的长辈的心。他不知道大祭司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当圣子、继任他的位置,也许是那个穿越前辈的遗命?又或者是大祭司真的爱屋及乌?除了他的来历,李识曛想不到他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大祭司这样的人另眼相看的地方了。   如果真的要做那个圣子,想到圣殿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传说和那令人无语的傲慢态度,李识曛一阵头疼。   李识曛叹了口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自己还不能离开这个海岛,要不下次直接跟那位大祭司说说?他似乎人还比较和善,反正自己不愿意当圣子,问问他能不能放自己离开吧。   胡思乱想间,天色渐暗,又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李识曛发现自己似乎不知道怎么回去。   刚刚那个臻只差没说让自己滚了,李识曛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就直接出来了,他是想回自己的木屋来着,但这些小径长得一模一样,李识曛囧了,只得回头退回大祭司的屋子里去,实在不行,在屋檐底下等臻忙完了再麻烦他送送自己?   李识曛在外面半天,风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半边身子都打湿了,不得已,他去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李识曛暗暗觉得奇怪,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如果这样,那自己先进去避一下雨吧。   此时屋内倒不显得比屋外更暗了,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墙壁非常整洁,应该是砖彻的还刷了一遍,里面家具也十分精致,都是木制的,不知道是不是李识曛的错觉,屋内那股味道淡了一些。   李识曛四下打量的时候,发现原来大祭司的轮椅那个位置上,旁边透出一点光来,他走上前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条地道!   而且,这条地道上面本来覆着水泥板,大概因为他们走得急,并没有盖严,可以看到底下透出的光线,李识曛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窥探别人的事情,正准备退出来,却看到地道一角熟悉的衣物,他微微“咦”了一声,按捺不住好奇,打开地道探头下去一看。   这个地道连台阶都修建和现代的建筑都相差无几,墙面上挂着几盏灯,下面的地面十分平整,台阶下就是一个大厅,看起来应该是水泥地面,李识曛看到那个衣物整齐地在下面这个大厅一边挂了一排,正是他当日所穿的冲锋衣那个款式。   甚至他穿的那种牛仔裤也挂了一排,微微囧了一下,李识曛觉得大概自己当日的打扮让他们觉得好奇,所以仿制了这么些?   李识曛转过头来,看到旁边一排玻璃器皿中各种各样的胚胎、内脏,想到臻描述的那些事情,忍不住有点反胃,然后,李识曛身后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带离了那个地道口。   李识曛正准备还击,却听到封阿帕压低了声音说:“是我,快走!”   然后封阿帕放开了他,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悄悄带他离开了这间屋子,谨慎地合上门,递了个斗笠给他,此时外面风雨已歇,天色渐晚,更无法辨识方向,封阿帕提着一盏灯在前面引路。   回到李识曛的屋子时,封阿帕才责备地说道:“圣侍大人叫我去找你,你怎么自己跑到那里去!如果去的人不是我,你……唉!”   然后封阿帕郑重地说道:“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赶紧忘掉,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李识曛连忙点头应了,他也觉得自己刚刚做得不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那里有灯光透出,我一时好奇才……”   封阿帕警告道:“对于大祭司,你一点好奇都不要有,这个岛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否则,谁也保护不了你!”   李识曛一时有些困惑,大祭司给他的感觉不像这样可怕的人,但封阿帕的描述却总让他觉得毛骨悚然,无论如何,从封阿帕刚刚带他悄悄离开的举动来看,至少他是在维护自己的,李识曛便道了谢,郑重答应下来。   封阿帕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对于一个年轻的雌性来说太严厉了,他安慰李识曛道:“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联系上那只小白虎了。”   李识曛一喜:“真的?你联系上白了?”   封阿帕点头:“本来我也想离开了,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只托人去圣殿问了一下,没想到那边有消息说有人要过来救人,我一想,估计就是那只小白虎要过来救你了。他倒是神通广大,竟然可以圣殿中找到通消息的人。”   封阿帕看了一眼李识曛:“他说到时候时机成熟可以带我们一起离开。原来岛上的防御森严,但叛乱发生之后,大祭司驱逐了不少人,防御少了许多,我们才能找到机会,否则,就你今天做的事情,如果换在原来,哼,只怕早就被关了起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李识曛想到那些玻璃器皿里的东西,背后也密密地起了一层冷汗。   封阿帕见李识曛知道害怕了,这才说道:“咱们有机会出去,但前提是你不要擅自行动,知道了么?”   李识曛自然连忙答应下来。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白,李识曛心情雀跃起来,他既然能追到圣城去,甚至还能渗透圣殿中的消息,肯定雪峰上的阿帕们也被他带回嚎谷了吧。自己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带着几分诡异的海岛,重新回到嚎谷那简单充实的生活中了。   几天之后,大祭司大概身体情况稳定了下来,再次见了李识曛。   传话的臻表情很难看,李识曛此时心中有了期盼也不去管他的心情,对于整个圣殿,除了对大祭司本人李识曛抱有一些感激愧疚之外,其他人他实在没什么兴趣搭理。   还是上次那间屋子中,不知道是不是李识曛的错觉,屋子中的那个刺鼻的气味更浓了一些。   大祭司看到李识曛下意识的反应,大约也意识到了什么,只喘着气解释道:“抱、抱歉,我的身体不行啦,药味重了些,”他又喘气了半天才接着断续道:“我这病也见不了光,失、失礼了。”   李识曛连忙摇头:“是我太失礼了,您身体好些了吗?上次连累您的身体了,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大祭司似乎对李识曛十分宽容,只微微笑语:“我早就应该去见……圣神了,跟你没什么关系,别,咳,别道歉。”然后他缓了口气说道:“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你如果不想做圣子就不做吧,是我太勉强你了,你只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也许知道自己马上要离开,而这位大祭司的身体也许根本支持不了太久,李识曛带着几分愧疚鬼使神差般地说道:“我不做圣子,但如果您的圣殿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能力所及之处,我一定愿尽绵薄之力!”   大祭司似乎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你呀……就是心肠太软。”他咳嗽了半天,才接着道:“不必啦,你只要自己好好的就行。”   李识曛心中愧疚更甚,但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安慰大祭司。   倒是大祭司似乎看出了李识曛的不安,只温和地说道:“你能跟我说说你自己的事情么?以前的、现在的都好。”   这位大祭司对李识曛的态度实在让他难以拒绝,他就挑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趣事来逗他开心,他和白招惹暴龙的事情啦,山谷里白猎杀恐兽的事情啦,山谷里那些奇特的风俗,哥哥的好朋友捉弄自己所以才同时给自己启蒙数学和语文啦,自己和哥哥小时候顽皮的事情啦。   虽然那位祭司大人一直没怎么说话,可李识曛知道他的心情因为自己的讲述变得很轻松,特别是自己讲自己在地球时的生活时,大祭司的呼吸都会放缓许多,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地球上的一切。   李识曛暗暗也有猜测过大祭司的来历,也许那位圣神给他的影响真的很大吧,这么漫长的岁月中,他一直对地球念念不忘,甚至订立了只有人形的雄性才能进贝城的规矩,只为了让贝城看起来更像地球。   但能这位祭司大人最后的时日中开心一些,李识曛自然也不会吝惜于把自己那些经历讲出来。   只是,讲了一些地球上的事情之后,李识曛看着旁边臻刚刚倒好的茶水,氲氤的水汽一时让他沉默起来,那些温馨的往事,那些鲜活的人,那些回忆中的地方,自己此生可能都再也回不去了。只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吧。   大概看出李识曛情绪上的低落,大祭司跟臻交待道:“小曛累了,叫人送他回去吧。”   李识曛起身向大祭司道了别,臻便叫了封阿帕来接他回去了,他走了之后,臻单膝跪在大祭司的脚边:“大人,您爱惜一下自己吧!每天支持这么长的时间,您……”   大祭司只缓缓说道:“臻,没事的,没事的,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早就该下地狱了……早去晚去都一样。”   臻只肯定道:“大人,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没有您,不会有贝城,更不会有贝城那些生活的兽人,也不会有我。您永远都是对的!”   大祭司苦笑:“对的?”如果是对的,当年曦不会那样地反对自己,甚至宁可用割袍断义般地绝决来逼自己放弃,可惜自己当时被辉煌光鲜的一切迷了眼,酿成滔天大祸,时间证明了曦才是对的……自己想弥补一切,结果小曛又说自己错了,大祭司心中一片苦涩,也许自己这样的罪人只有早早湮灭一切,早早消逝,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吧。   “臻,小曛是那么说的吧?我创造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并不只属于我,一切早就变了,这里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地球……”   臻点头,却又迅速摇头:“那是他太过狂妄无知,根本不知道您做过的一切,您又不愿意告诉他!”   大祭司却说道:“他真不愧是曦的弟弟……一直以来,是我一步错,步步错,最开始妄图以一己之力去对抗不可逆转的规律与法则,是我太狂妄,是我错了啊,结果却连累了所有人……”   大祭司似乎茫然地回想自己漫长光阴中做过的一切,结果徒劳地发现,除了满身的罪责,他真的一无所获、一事无成,而自己的躯体马上就要腐朽,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想赎罪,结果我又做错了……”   臻只摇头道:“大人,没有您就没有今日贝城圣殿的一切,甚至兽人们也不会会像如今这样能自由地变换形态,谁可以否定您的功绩?”   他却只是苦涩自嘲道:“呵,要是从来就没有我,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罪恶……兽人们的一切都是曦的成就,我哪里……”他极为吃力地换了一个姿势:“这具身体大概也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那只白虎来了么?”   臻点头,轻声诉说了白到了贝城之后的一系列活动,又说了他联系上封阿帕的事。   轮椅上的人没被那些事情激怒,反而发出了笑声:“既然小曛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如他所愿吧,这只白虎看起来倒是能护住他,既然肯愿意为他做这么多,想必他们将来也会过得好好的。”   然后,大祭司又叮嘱道:“你知道的,为了让小曛不知道这一切,我做了许多,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欠了他们太多太多,至少,让我弥补一点点吧……”   臻低头应是,垂下的眼睛中却流露着与口中截然不同的不甘。   轮椅上的人轻声自语道:“既然选择了那只白虎,也罢,那就送他最后一件礼物吧,至少让他以后不会有缺憾,这……也许是我最后能做的了。”然后,就自己尘归尘,土归土,却地狱清赎自己的罪孽吧。   这天晚上,例行送清水食物的船只再次停靠在码头,一个搬运的兽人将包裹扔在库房中,他转身的时候,包裹偷偷地自己打开,白伸出头来,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一切,然后他迅速地将那个袋子塞到看不到的一角,自己辨认了周围的地形的方向,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白按照消息中讲的地址摸过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居然有另一个雄性在李识曛的房中,他踢开门的时候,臻刚刚把针筒从李识曛的静脉中抽出来,顺便把一本什么东西塞到了李识曛的怀中。   白一把抱过自己的雌性,又惊又怒:“你做了什么?!”   臻却淡淡道:“祭司大人送他的礼物,哼,放心吧,他睡一会儿就能醒过来的。”   白略微放了一点心,却还是警惕地看着臻,作为兽人中的强者,他和臻都可以清楚地在暗夜中看清彼此相似的面孔。年幼时愉快的不甚愉快的记忆一下子同时涌上两人的心头。   臻打破沉默对峙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他最后居然选了你这么个瑕疵品做伴侣?”   白只冷冷扯了扯嘴唇:“你觉得自己没有瑕疵?不过是你那位大人掌中的玩物罢了。”   臻眯起了眼:“大人还等我回话,我没空再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你,还记得路吧,自己走,不送。”   白冷哼了一声:“谁教训谁?除了会说大话,奉承那个祭司,你有什么用?”   说完也根本懒得理睬这个家伙,抱起李识曛几个加速奔跑消失在了林间。   臻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白的背影,许久才转身离开。   “大人,我已经送他们离开了,您放心吧。岛上其他的人,我也已经安排好船只了。”   大祭司:“辛苦了,安排好一切你也离开吧。”   臻抬头道:“您一定要这样做么?”   大祭司却温和地说道:“小曛那么聪明,迟早会觉察出不对的,你也看到了,我支持不了太久,犯下了这么多的大错,苟且活到今天,也不过希望恢复过去的一切,小曛让我清醒了过来,一切早不可能回去,我早就该结束了……倒不如让这些东西和我一起彻底消失……”   臻点头道:“既然是您的意愿,好,他们走远一些我就去办。”   大祭司没有说话,只怀抱着一个盒子在这个地下大厅中沉默地望着一座塑像发呆。   塑像的面容同李识曛出奇地相似,但上面的人却明显更加成熟英俊,透着一股飞扬儒雅的神采。   如果李识曛在,一定会惊讶于这个地下大厅的布置,无数的金属电子防盗门在大厅的墙上,那些门里面,许多仪器都已经蒙上灰尘,有的却还在运作着,却已经显得陈旧不堪即将腐朽。   臻估计着时间,向大祭司禀报了之后,离开去布置一切了。   大祭司却望着一座塑像喃喃自语:“曦,你看,你的研究成果最后还是让小曛醒过来了,他最后还是长成了和你一样的男子汉,顶天立地,也有了自己的爱人,如果你还在,应该会高兴的吧。”然后他自嘲地一笑,“他和你一样,都反对我的做法。”   轮椅上的人望着塑像那与李识曛神似的脸庞,他重重包裹下的身体早就是一堆朽坏不堪的腐肉,一直坚持到现在,也不过是希望弥补自己的错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挽回曾经的故土、让小曛回到曾经的生活他也会尽全力去做,没想到,依旧是错的。   “全知全能的主,请原谅我犯下的所有过错……”喃喃的忏悔声中,地面开始摇晃,海水渐渐漫上了脚踝。   青年去而复返,跪在他的身前,亲吻着他的袍子一角,虔诚地说道:“大人,在我的眼中,您从没有过错,您也不必忏悔。”错的是别人,而他已经把盒子中的东西交给了那个最应该知道一切、最不应该一无所知的人。   大祭司看着青年金发的发端:“臻,怎么不离开?”   青年只摇头道:“我是大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没有大人就不会有我,从小到大,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愿,大人既然想离开,我也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大祭司只叹息一声,凝视着青年金发碧眼的容颜,半晌无言。想到青年偶尔看李识曛的眼神,大祭司只最后说了一句:“那就留下吧……”   李识曛醒来的时候,海上月光正明,一轮冰盘撒下清辉,耳畔海浪阵阵,但他却觉得自己十分温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睡在白的怀里,他忍不住一笑。   白本来抱着自己的雌性闭目休憩,听到李识曛的笑声,他睁开了眼,就看到自己怀中雌性清澈的眼睛映着月光,似比这漫天清辉还要皎洁,他吻了吻了李识曛的唇,轻声道:“你醒来了?”   李识曛本来睡在那个小木屋,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被白救出来了,别提多开心了:“你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居然我睡着都能把我救出来!”   白微微一笑,不打算告诉李识曛那些事情,只亲着他的嘴唇:“是啊,我这么厉害,你是不是要奖励一下我。”   李识曛哈哈一笑,推开这只皮厚的大猫,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我把你送我的小刀弄丢在圣殿了。”   白把小刀递给他,摸摸他的头发:“喏,我找回来了,下次可别再弄丢了。”他的手顺便摸到了自己怀中那个本子,却不打算立即交给李识曛,他才不相信臻那个家伙有什么好意!   李识曛接过小刀,顿时更惊奇起来,白居然连圣殿扣住的东西都可以找回来,他干得不错嘛,李识曛笑着揽过大猫的颈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半晌,两人分开时,李识曛眸中泛着一点水光,看得大猫恨不得就此将他拆吃入腹,最后只是咬了一下他的唇,轻声说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算奖励了吧,我们回去再好好算账!”   一边的封阿帕咳嗽了一声,李识曛这才惊觉船上还有别人,立即坐起身来,觉得十分尴尬。   白只握了他手,捏着他的手指,没有做太多过分的动作,李识曛却瞪了他一眼,明明知道封阿帕在船上,也不提醒他。   小船一点点前进,前方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大陆上的灯光,身后却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鸣声。船上三人惊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正是海岛的方向。   白利落地爬上桅杆眺望了一下,明亮的月光下,原来海岛那个小点,一道明亮的焰火升起,点亮整个海岛,李识曛看到那道焰火,大吃一惊,也爬到了另一根桅杆上张望起来。   然后他和白清楚看见整个小岛一点点地下沉,最后只留下一道漩涡,渐渐地,连那道漩涡也慢慢平息,海面恢复了平静,仿佛那里什么也没有存在过。   李识曛望着那点倒映着月光的海面,心中怅然若失,他不知道自己会为什么这样难过,也许是为了那位待他那么和善的大祭司,也许是为了那岛上穿越前辈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此时的李识曛并不知道,他同生他养他那个文明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就此断绝,从此以后,这个星球上再发展起来的文明,也已经完全独立于这个星球上曾经繁华灿烂的一切。   李识曛怔怔出神,此时的他只是认为,自己辜负了那位大祭司的一片盛情,也许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遇到那样一位对他关怀入微的长辈了。   无论船上的三人对于身后消失的海岛抱有怎么样复杂的感情,天亮的时候,前面的陆地已经在望了。   李识曛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他以为的陆地上的灯光,其实是贝城……起火了?尽管火势已经扑灭,但李识曛还是看到那城门在冒烟,隐隐可以看到城中也一片狼藉。   不过看样子一切似乎已经平息下来,左祭司他们和另一伙并不认识的人大概注意到了海岛上的焰火,都在岸边哭拜起来,却又各自泾渭分明,隐隐还有些剑拔弩张。   远远的,李识曛不知道说什么,那虽然是大祭司自己的选择,却似乎跟自己当日的拒绝有说不出的关系。   白看着这样心软的雌性,在心中暗自叹息,然后他摸了摸李识曛的头发:“想过去就过去吧,我会一直等着你。”   李识曛愧疚地看了白一眼,明明白那么辛苦把自己从圣殿那个泥潭里拉出来,自己却又掺合进去。   白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去吧,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等着你。”   白远远地看到自己的雌性走过去,左祭司和那个被自己拉来的右祭司分别向他躬身行礼,李识曛摇头拒绝了什么,又开口说了些什么,最后远远的,李识曛朝他看过来,指了指贝城的方向,用口型说着,自己去去就回。   白只微笑颔首,想去就去吧,反正这一切烂摊子跟自己也有点关系,阿曛去帮忙也不算冤枉?白哑然失笑,回过头来同封阿帕说道:“你还想回族里么?”   封阿帕沉默许久才说道:“我还回得去么?”   白只淡淡道:“只要你想,我就能让你回去!”   到现在他也记得,年幼时是这位长辈把他放在一只木船让他漂流回到了陆地,小时候他不明白的时候,不是没有迁怒过这位长辈,现在长大了再回想幼年时候看到的一些事情他却明白了,留在这个岛上对于年幼的他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封阿帕诧异地看了一眼当年自己抱上船的小白虎,岁月流转间,也许当年小猫一样的小家伙早已经长大了,他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一旁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立向白禀报道:“我们把灰羽的人引过来之后,他们的确打起来了,我们也趁机做了,呃,一些事情,不过,后来海上不怎么有一道火光升起,他们又同时停了,全部跑来了海边。”   白摇头道:“阿曛现在是他们的大祭司了,让我们的人回来吧。”虽然刚刚自己的雌性只是说去看看,但白知道,看到那个烂摊子,自己雌性刚刚一脸愧疚的表情,怕是短时间内脱不开身了。自己这边派人去做的事情怕是已经暴露,得想个让贝城的人投鼠忌器、不敢拆开自己和阿曛的法子。   大猫最后一皱眉,算了,直接在嚎谷建城吧,他就不信,最后能和贝城分庭抗礼之后他们还能说什么,实在不行,到那时再攻打贝城,趁机拐走自己的雌性。   白没有走远,只回到了贝城旁边,嚎谷众人临时驻扎的地方,在临时建起来的帐篷里,他打开了那本臻塞到自家雌性怀中的东西,以他从小对臻的了解,他才不相信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心。   这是个破旧却细心地用透明物一页页保护好的本子,然而,一翻开外壳,看到扉页上那个名字,与李识曛的名字如此相似,白不认得中间那个字,却知道第一个字与李识曛一样,第三个字的左半边也同李识曛的一样,是个“日”字!   白仔细反复地看完了那个本子,纵然许多字李识曛从未教过他,但上下文中流露的许多内容,却透露了太多太多的秘密,白只看懂十之二三,只能大致揣测出了书写人的原意。   至少,这个同李识曛关系非常密切、连名字都那样相似的人,最后一定遭遇了不测,末页上不祥的口气让白皱眉。而阿曛的来历,也许并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是偶然中来到了这里。   白不得不怀疑臻把这个本子交给李识曛的意图,结合本子中透露的东西,他再三思索之下,合上了本子,点起火来,淡淡笑容中,白将这个本子付之一炬,他同这个本子的主人一样,期望李识曛此生幸福,永远不被过往的一切羁绊困扰,就让过往的一切都消失在火光中吧。   -----------------------------------------------------------------------------   贝城自从有了新任大祭司之后,一切开始迈入了新的轨道。新的命令开始传达下来,至少原来叛乱的右祭司也回到了圣殿,无论是原来的圣殿勇士还是所谓的“灰羽”都被重新整合。神职人员重新进行了定位,甚至不少的神职人员要求离开贝城到不同的村落、族群中去布教,他们向各个地方的兽人们带去的不只圣神的信仰,还有先进的种植、养殖、纺织、制陶和制盐技术。   贝城周边开始渐渐繁盛起来,不少族落已经不需要到贝城去交换必需品,然而,人们还是最喜欢贝城的食盐,也最喜欢去贝城进行交换,因为那里有周边无数地方人们带来的特产,也有贝城本地精致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兽人们对圣神十分感激,虔诚的朝拜让过去的圣殿变得更加热闹与庄严。   大概因为这层神圣的光辉,贝城也渐渐被周围的兽人尊称为圣城。大概除了西边崛起的那个号称王城的野蛮城市,贝城应该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城市了。   提到王城,素来以有风度有涵养闻名的贝城居民神色中总有种不愉快。天知道,两个城市抢资源、抢人口,数次差点发生火拼,最后都克制下来了。   但是,王城那个称王的野蛮家伙,居然号称要拐走他们的大祭司,真是……再有风度的贝城居民也很想骂娘。   这天,正是一年一度的朝圣日,周边兽人们涌入贝城,参加那些神圣的仪式,膜拜圣神,向大祭司致礼,直到凌晨,圣城中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圣殿门前信众们在额头绘着鲜红的“日”字标记,在路旁唱着赞美的神圣颂歌,鲜花洒满街道,鼓乐响彻云霄。   然而,谁也没有看到,圣殿不起眼的冷清角门打开,一个浑身裹在长袍中的人影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了下,偷偷出了门,选了圣城中最偏僻的路径,遇到人也只是将兜帽捂紧匆匆低头避过,好像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李识曛出了城门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这个圣殿真是个天大的麻烦,居然这么长的时间才搞定!外面那个家伙大概等得不耐烦了吧。   此时城外依然有一些兽人来往,李识曛不敢除下兜帽,只匆匆向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不远处贝城主持修建的宽阔公路上,带着自家车驾的兽人们看到横在公路中间那伸着长长脖子吃叶子的身影,都纷纷绕道而行,敢怒不敢言。   那个野蛮的地方居民们养殖这种体型巨大的动物当宠物,所以看到那长长的脖子,往往意味着那群以暴龙恐兽为食的野蛮人出没,真可怕!赶紧避开!   什么?你说贝城出台过相关规定,妨碍公共交通会罚款关禁闭?哼,人家的首领还号称要拐贝城的大祭司呢,你看贝城能拿别人怎么样?算了,惹不起,咱还是躲吧。   腕龙小姐的名气就是这样随着王城的武力值而一同名扬天下,让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 ̄")╭。   远远地,李识曛已经看到了那个伸着长长脖子的身影,在清鸣声中,他加快了脚步,本来懒懒趴在自家吉祥物背上的大白猫也一溜烟地奔了下来,更远处,更多的伸着长长脖子的身影发出了召唤,南方丰沛的雨水在吸引它们去完成一年一度的旅行。   而扔下了两座城池的领导者看样子也会加入它们,去完成他们上次没来得及完成的返程之旅。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兽人是人类以自已的基因为蓝本的一次自我超越,事实证明,人类没能活过大灾变,作为实验品当时被称为“变异人”的兽人却活了下来。   漫长的岁月前,人类只能通过远古化石遥想曾经的地球霸主恐龙一族的风采,却未曾想过,岁月荏苒而过,人类亦拱手让出了霸主了宝座,由兽人来主导地球。从某种意义来说,兽人实现了人类关于“更高,更快,更强”的自我超越。他们更能适应复杂多变的环境,海洋陆地天空,甚至包括太空。   而今的兽人只能通过海下的城市遗址来想像当年人类的繁荣,历史何曾相似却又不曾真地停止过前进,在进化的道路上,永远幸存者为王。   ----------------------------------------------------------------------------   一天一夜,总算撸完了T^T   好了,上面这个立意就是我一时冲动开这篇文的原因OTZ……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爱你们所有人哟mua! (*╯3╰) ☆、第105章 番外之李定曦(一)   20X7年1月4日   刚刚看到Daren的回信,他看了我发去的资料,小曛这样的情况他也无能为力。我谢过了他的安慰,但个中的伤痛除了亲人,真的无法轻易言说。   现在只庆幸当初联系他的事情没有告诉母亲,每次满怀希望地尝试,她都跟我说小曛一定会醒过来的,但每次我们失望而归时,她受到的打击都最大。   看着她的头发一天天变白,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我几乎已经联系过自己在学术界所有的旧识,一无所获,真的好疲倦。   20X7年1月7日   那个女孩又送了鲜花过来,这么多年了,小曛的同学还会经常来看望他,但她来得最多。   我知道她一直对当年的事故心怀愧疚,但我不能责怪她,那个意外事故让小曛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同学都那么自责,他们都是好孩子,我没有办法责怪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只怪命运无常,天意弄人,小曛一直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20X7年2月1日   我还是做了这个决定,给小曛办理了出院手续,接到了我的实验室。母亲一直不同意,这么多次的失败之后,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妥协,但我宁可她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还是我来做吧。我只告诉她我把小曛送到了英国,Lee在那里会给他提供最好的疗养环境。   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最后的尝试之后他还不能醒来,我宁可让他结束这样的生活。与其他这样全身上下插满维生设备、无知无觉地下去,倒不如我来结束这一切。   妈妈肯定不会答应,但这一切真的够了,无论对于小曛、我还是她来说,这样漫长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日子,真的够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一天会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做尝试……但这真的是最后一线希望了,如果神佛有灵,请保佑他醒过来吧,他一直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还这么年轻,未来充满希望,人生才刚刚开始……爸爸,你要是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也保佑小曛吧!   20X7年4月18日   Lee回来了,当年我和他大吵一架离开实验小组之后,大家就再没有联系,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来中国。   我有点混乱,这几个月小曛的实验计划塞满我的脑子,一直没有进展我觉得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对,助理今天的神情让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我也需要调整一下,我答应了Lee的邀约。   我们吃了顿饭,在我曾经领他去的那家餐馆。现在他也不会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明明黄皮肤黑眼睛,却连中国话也说不好,筷子也不会用。   看他熟练地跟服务员点餐,摆好餐具,我有点恍惚,突然想起了以前许许多多美好的时光,Lee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小曛才六七岁,他自己一边学汉语一边还捣乱去教小曛,简直教得乱七八糟,不过让他给小曛做数学启蒙倒是很成功,小曛后来一直很喜欢数学……算了,提这些做什么呢,一切都回不去了。   Lee让我称呼他Joe……我拒绝了,既然那些时光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去,又何必再从称呼上去维系那些虚假的情谊。   他知道了小曛的事情,想去看看,我同意了。小曛如果知道他来了,也许会高兴的吧。   20X7年4月19日   今天心情很糟糕,什么都不顺利,排了长队到加油站没有油,我把车停在公用停车场,外面一直在下冰雹我却没带伞,一切越来越反常,小曛的实验计划却一直没有进展,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坚持还是该放弃。   Lee下午来实验室看了小曛,我心情不好没怎么说话,他也没说话,只仔细地看了小曛的资料,但我知道那没用,我们一个导师,他认识的那些人我都认识,甚至那些领域同我没有交叠的权威我都求助过了,没用。   20X7年4月26日   今天收到Lee的邮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不给我电话短信,竟然要用邮件联系我。他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想法,做出种种我不能理解的事。   他的拥趸总说那他成功的原因之一,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我却觉得他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他对一切都太缺乏敬畏,也缺乏约束,迟早会出问题,人总要敬畏什么的,也许这种分歧早就决定了我们会分道扬镳。   他给我发了一个计划书和一个申请表,我看了那个计划书,Lee想邀请我加入这个计划?   这几年我一直忙着小曛的事情,没什么时间去关注国际学术界,只知道他几年前在N&S上发表了一篇关于SIRT1的论文,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自那之后他就声名鹊起,甚至在非学术界都声望颇高,葛兰素想聘他去做顾问。   这其实很好理解,SIRT1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是热点,毕竟关系生命寿命,会引起社会关注也是正常的。甚至许多报纸上直接以长寿基因来命名负责SIRT1表达的基因。   我再次翻出Lee在N&S上发表的那篇轰动世界的论文,我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发现,如果实验数据都属实,他确实在小白鼠身上做到了SIRT1的过量表达,延长了寿命,但是他们太着急了,一切负面效应和其他机理都未曾研究透彻就这样发表出来,我怕会招致难以想像的后果。   果然,他的计划书里竟然想在五年内就进行人体临床实验。这种跟基因表达有关的东西,对于农作物都有这么多的争议,他竟然想五年内想在人体身上实现,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说,生命科学是离上帝最近的学科,我却觉得,我们站的地方离地狱也只是一线之遥。我们可以试图观察上帝做了什么,却绝不可以染指上帝的职责,这是导师生前告诫我的话,我一直记得。   我给Lee回了信,小曛还需要我照顾,我恐怕不能参与这个计划。我不会妄想说服他,他是个多么偏执的家伙,当年我早就见识过,我不打算白费这个力气。   他很快回了信,他说他马上要离开中国,希望再见我一面。   我直接删掉了邮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知道他那可怕的煽动力,也知道他的固执,我不会被他说服,更不想当面同他再次争执,我们有不同的信念,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没有必要再有交集。   20X7年9月6日   我得承认,Lee的计划虽然异想天开,却给了我灵感,天气非常糟糕,接连下了几个月的暴雨,街上到处都是积水,但这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心情。   我想我大概找到了小曛醒来的一线希望,这么多年,我没想到,最终我竟然可以凭自己所学让小曛醒来,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将这份希望握在了手中。   这中间还需要许多步骤与反复试验才能放到小曛身上,也许这一切需要的时间会很漫长,但至少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恢复到他出事之前的样子,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20X7年9月8日   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小曛那边可能会有好消息,自从小曛出事之后,她就回了家乡那个海边小县城,不肯留在这边。   我知道她没办法放下爸爸,那里毕竟是他们相识相恋的地方,她总觉得爸爸一个人在那里很孤独,想多陪陪他,之前她也不过是要照顾小曛才过来的。   母亲声音听起来那么高兴,我觉得非常愧疚,小曛出事之前,我一心扑在研究上没什么时间陪她,小曛也一直念书不能经常回家,小曛出事之后……她就更没什么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了。   我想,这边的实验一旦有进展我就回去陪陪她,给爸爸上柱香。   20X7年9月11日   航班取消了……我简直难以置信,居然那个海边的省会城市会在风暴之后被海水倒灌,连机场都淹了。   我疯狂地给母亲拨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   机场滞留了许多人,不只那个城市,许多地方都被接连的暴雨影响,航班无法起飞,我看着外面冲刷着玻璃的雨水,心中一片焦灼。   20X7年9月12日   万幸,当局的反应还算及时,母亲给我打了电话,她已经在临时安置点了,一切还算顺利,只是暂时交通不便,我也没办法把她立即接到身边来,她还笑着安慰我,水退了就好了。   我一时也不能回去,那边大概是公共电话,我问了母亲一些详细的情况,后面的人都在催促,那边是灾区,我一时也不能赶过去,只能关注最新消息天天等她电话了。   20X7年9月14日   我本来以为水退了就好,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那边居然在灾后爆发了一场大型的流感,今天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我简直心急如焚。   实验室的事情我已经暂时安排助理处理,一切实验计划都暂定,我已经以个人身份向丘教授申请,跟他一起作为专家组成员立即去灾区。   这个时候我实在觉得自己分.身乏术,无法两头兼顾的情况下,小曛这边的实验计划我只能暂停,等那边的事情结束再继续。   20X7年9月29日   最近实在太疲倦,每天倒头就睡,几乎没什么时间纪录。   形势很严峻,已经有几十起死亡病例。我也没想到现在的病毒变异这样迅速,我看了丘教授他们部门的数据库资料,短短的时间内,基因链简直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有详尽的纪录,恐怕很难知道这种病毒同十几年前引起全国范围内流行病大爆发的病毒之间的关系。   专家组大部分人忙于疫苗制取,我帮不上忙,只能在这种追根溯源的工作上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只希望能对他们的工作有所帮助。   还好母亲安然无恙,爸爸一定在天上保佑着她吧。   20X7年11月9日   试剂今天终于提取出来了,如果一切顺利,我大概很快可以进行测试实验。   其实我做的工作同Lee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的试剂旨在刺激SIRT1的基因表达,而我的试剂更具有普适性,我希望它能促进表达自我修复与自我净化的基因。   一个人类细胞的DNA长度就有1.8米,但事实上其实被表达出来的部分只是其中的百分之几,我曾经在年轻时候猜想过其余那些基因的作用,在导师的帮助下进行过一些探索,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基因片段。   那些一度被大家认为是冗余的未表达基因是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漫长进化历程留下的礼物。我甚至在其中发现过一些同个别真菌相同的片段。   生命的进化是为了适应环境,更好地生存,在自然激烈的竞争下,生命很少进行无意义的行为,尤其是那些需要消耗能量与物质的无意义行为。我曾经思考过,那保留这些冗余基因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答案,直到我意外在培养皿中看到本该吸收可见光的绿藻,在培养皿底部渐渐变成了红色。在环境不同的时候,连藻类这样低等的生物都会选择性地进行不同基因的表达。   我那个时候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冗余基因完全看作一个备选的方案库,我们的身体会依据外界环境从这些冗余基因中选择合适的方案进行表达。   有的基因因为在进化史上离我们时间久远,渐渐地,就像沉入数据库深处的东西,我们在一般的变化环境中总是难以去触及它。我相信,一旦你找到那个正确的开关,哪怕尘封亿万年的基因片段也会再度重见天日。   我的博士论文是这个课题,但当时时间和精力所限,我并没有进一步探索下去,后来同Lee的合作后期中,我们有探讨过一部分,最后因为我们的分道扬镳而不了了之,我回国之后不久,小曛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个事情就再也没有进行下去。   但我可以确定,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至少博士期间我已经验证了部分正确性,Lee在SIRT1的刺激表达上给我提供了思路。很多动物在身体受损之后都有自我修复的机制,而我想打开的,正是人类身体内这部分基因上的锁。   而我找到的这种试剂,正是这把锁匙,它甚至更具普适性。在蓝藻基因表达变化的这个过程,我发现了大量特殊的物质,这些东西正是这种试剂的主要成分。提取这些试剂的灵感完全来自于Lee的实验室。   它能促进生命体表达最适合、最需要的基因,如果一定要说给这种基因试剂命名的话,我想它应该叫适应剂A,因为它正是为了让生物适应环境而存在。   对于小曛的情况,目前没有任何医学手段可以修复那些受损的神经细胞,就算是最先进的技术,也只能保证他的身体状态永久地停留在现在这样。   适应剂A应该能刺激他身体内的自我修复基因,许多动物身体自我修复之后甚至状态甚至更胜从前。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新生的细胞活性甚至会恢复到没有受损之前最好的时候,小曛的生命特征同事故之前相比,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一切顺利,小曛真的有希望可以健康完好地醒过来,老天保佑一切顺利!   20X7年1月26日   今天是春节,可惜就算是在北方这个冬天也十分温暖,我连羽绒服都不想穿,如果不是母亲一定要让我保暖的话,更别说下雪了。   这是个温暖的春节,我和母亲一起到冷冻室看了小曛,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和从前没有半点差别。   在把母亲接到身边时,我就已经告诉了她自己的计划,她没有反对。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实验顺利,小曛的醒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20X8年4月2日   天气越来越热,南方的干旱已经持续了许久,我觉得反常的不只天气,还有人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年之内这种S针剂竟然会作为保健品在市场上畅销!大家都疯了么?!基因相关的注射药剂难道不应该谨慎再谨慎么?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比Lee的计划书上的时间还要短得多!我简直怀疑他有没有完成人体临床实验。   我投给杂志的反对论文都被退回,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的言论也频繁遭到攻击,甚至我还给最不想打交道的一些机关部门投了意见,但都石沉大海,我不明白,这个社会怎么了?这样可怕   天气很热,连续许多天出现黄色预警,我却觉得心中一片冰凉,我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失控,我看到了,我却没有办法阻止。   20X8年7月17日   铺天盖地都是S针剂的消息,甚至盖过了南方的灾情,我不明白,这种连隐患都无法探知的针剂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追捧。   Lee居然还以华人的身份代表了葛兰素同国内的药厂合作生产,更让我没想到的是,S针剂那种离谱到堪比钻石的价格竟然会卖到脱销,竟然也会有国内的同行知道我与Lee同门来走我的门路,想搞到一些S针剂。   也许是我太冷酷清醒。   上古年代,那些杰出的帝王,人中龙凤,不也堪不破生死,为了长寿或劳民伤财或寻仙问道?   如今的生活水平已经远超当年,S针剂的广告上直接写着“帮您实现一个帝王也不曾实现的梦想。”   我只能苦笑,的确是啊……那些皇帝们,想要长寿的,反而因为胡作非为而白白折腾掉自己的寿数,S针剂副作用不说,但起码在延长寿命上,至少比那些道士们炼的仙丹要靠谱。   20X8年9月12日   除了越来越普及的S针剂,这个世界看起来依旧没什么变化,其实一切都在飞快变化,油价越来越高,物价飞一样地上涨,天气越来越反常,去年这个时候连天暴雨,今年却滴雨未下,食物价格涨到母亲连做饭买菜都要仔细斟酌。   我常常想到那个温水煮青蛙的故事,世界在飞快地一点点变化,我们这些在温水中的青蛙一直麻木地忙碌着,未曾察觉而已。   等我察觉的时候,我自己已经陷入了经济危机中。   如果不是有之前在国外的专利收益支持,只怕我这间小小的私人实验室再没办法运营下去。为了维持实验计划,不得已,我只能辞掉了两个助理和其它的后勤人员,卖掉了一部分设备,只留下了跟着从国外又回到国内的Lily和一个上了年纪做卫生的阿姨。   我再次收到了Lee的邮件,他承诺的丰厚待遇确实让我动心了一瞬,也许他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想帮帮我,也许他是看在小曛的份儿上,我思索了一阵,最后还是删掉了这封邮件,或许,我还保持着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天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还可以坚持,就绝不会向自己不承认的理念妥协。   20X9年2月8日   这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春节刚过,哪怕是为了维持实验,缩减资金,节日的气氛在我这个小小的实验室里也依然存在。   Lily在墙上贴了倒着的福字,寓意福到,每个门上都贴了红色的对联,甚至办公桌上还摆了红色衣服的招财猫。她甚至还细心地给了我一个红色的小挂件,说是个护身符,可以祈福保平安,我谢过了她,顺手挂在了办公桌旁边的墙上。   回过头来,我却意外地在这片红彤彤的气氛中看到几个一身绿色衣服的人。一片红中几朵绿,有点喜感。但我的第一反应却是,麻烦上门了。   但这位上门的叶上校却让我一改对那些部门机关的浮夸印象,也许是因为他出身军旅,说话办事更加直接利落?   至少我愿意相信他的陈述,却不会愿意跟那些官老爷们打交道。我后来才知道,这位叶上校竟然同我还是校友,我们竟然还是同届。或许我们都是有相同信条的人,都相信“行胜于言”,所以才能在初见面三言两语间就建立起信赖。   他的来意非常简单,他期望我加入一个专家小组去研究一个病例。   我很坦诚地说,自己的专业是生物,攻读的是基因工程的博士,从他的描述来看,他或许需要的是一个流行病学的专家,那些症状同前年灾区的流行病有些相像,我可以推荐丘教授给他。   他的神情却非常慎重,我看到跟着他的几个士兵分别移动到了门口、窗口,气氛一样子紧张起来,让我觉得十分不舒服。   然后他向我说了一件让我震惊不能语的事实,这个病例感染那种病毒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潜伏时间异常地长,爆发得异常地快,家人送到医院时明明已经停止了呼吸,当时也抢救无效,但最后奇迹般地,这个人活了下来,只是以一种十分可怕方式活了下来……   我听完他的病情描述之后,忍不住荒谬地问了一句:“The walking dead(行尸走肉,或者丧尸)?”   更可怕的是,这并不是唯一一个病例,这位叶上校抱歉地向我解释,因为保密条例的原因,他不能向我出示任何书面的材料。他说,他可以以他自己的人格和帽子上的徽章向我担保,他陈述的都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我一时陷入沉思,丧尸的存在一直在学术界也是有争议的,但的确有人从理论上验证过,当人体的大脑消耗降到最低时,的确可以维持那种诡异的状态,但最需要关注的其实是另一个可怕的问题:“这种状态,有传染性么?”   毕竟,无数的电影、电视剧中,这种可怕的灾难都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很多时候,看似荒谬的艺术作品中,也许包含着部分真实的猜想。   但这位叶上校却沉默了,他的答案是不能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他希望我能加入。   我彻底不明白了,我直接告诉了他,如果说这是那种病毒的一个变种,那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研究范围。也许在外行人看来,搞基因工程的和搞病毒研究、流行病传播研究的都是一伙人,事实上,我们离得十万八千里。就算是做流行病学的和做病毒研究的领域也相差甚远。   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想告诉他,这个事情我无能为力,或者婉转点说,我有心无力。   他最后无奈地向我扔下了一枚炸弹,那些病例之前都注射过S针剂,而葛兰素公司的高层已经秘密地被A国情报部门监控了起来,但没有用,他们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更没有应对的方案。   突然间,我突然想到当年导师那个忠告的下半句,如果你们擅自涉足上帝的禁区,就要做好承担上帝报复的准备。   全世界到底有多少人注射了那个该死的S针剂,就是那个赚得满盆满钵的葛兰素公司自己都不知道吧,上帝的报复真是应了那句话:“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叶上校的口气非常诚恳,我的确是当时为数不多坚决反对推广S针剂的人。可是我只是基于自己的准则反对这样推广一个未知的基因产品,我当然不可能预见到这么可怕的后果,否则,我也绝不会让Lee这样胡作非为,不只为那么多生命,就算只是为了导师的身后清名我也会坚决地清理门户。   我恳请他给我几天思索的时间,我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个问题,毕竟如果参加这个小组,母亲怎么办,小曛怎么办,这都需要我仔细想想。   叶上校的确非常有诚意,他告诉我,现在在一个代号叫“曙光”的基地,他们已经成立了这样一个小组,完全由军方的人组成,他承诺会在研究上给予我最大程度的信任与自由,我完全不必担忧有人会指手划脚。   我看了他出示的实验室条件,确实非常不错,已经和我在A国念书时的实验条件差不多了,这个曙光基地,也真不简单。   他甚至告诉我,曙光基地愿意提供给小曛更优良的冷冻地点,母亲也可以在那里安置下来,在小组研究攻关之余,他们可以让我进行小曛的实验,只需要最后的成果基地有优先应用权就行。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打动了。   我的研究方向与Lee的完全一致,只是他后来转向了SIRT1,我先是一直沉迷在冗余基因的问题上,最近才有了适应剂A的想法,他带来的问题,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而新奇的挑战。而且从道德上来讲,Lee的失败其实也是我的失败,是整个基因工程界的失败,我们都有责任有义务去修正它。   另一方面,我知道,物价依旧疯狂上涨的现在,我那点资金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我当着这位叶上校的面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她愿不愿意换个环境生活,更简单一点的。   母亲上了年纪,却似乎更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智慧,她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只静静思索了一会儿,问我是不是小曛也可以去,我说是,她就说好。   我挂了电话,向叶上校点点头。   他真是有备而来,不仅有诚意,功课做得足,连掏出协议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我签完那一摞协议的时候手都有些酸,我没有逐字逐句去读那些条款,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成功了,叶上校将来的位置不会低,我自然不会被亏待,如果我们失败了……一切也不用再谈。   是的,我们,现在我也已经上了曙光基地这条船了。纵然我不懂政治,不懂那些体制里的条条框框,从叶上校急迫的态度中,我也嗅出了什么,只怕,不只一个曙光基地有类似的计划。而从这位叶上校的谈吐信念中,我愿意选择他。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哥哥的日记,我大概可以去开篇末日文了OTZ……本来以为大家对之前的设定不感兴趣才没提那些细节……但我自己写下来,如果只是交待经过会不太符合日记本的精神= =   第一人称有点不顺手,里面提到那些细节,伪科学YY,大家将就看看23333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